[穿越仙俠] 天下道門 作者:集古字(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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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uanhsiu 2013-3-19 15:33:5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44 43105
yuanhsiu 發表於 2013-3-19 15:58
第一卷 七星古硯 第三十章 情為何物

    這幾天直到星期天,估計都沒有什麼閒空了...

    只能保證一更.慚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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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真事件之後,梅清終於得到了上閣讀經的權力。當然現在就是讓玉真管,玉真也不敢了。每當梅清的腳步聲在樓梯上響起,玉真都會在第一時間分辯出這腳步聲便是那相貌秀氣氣質駭人的書生來了,然後“嗶”一聲夾著手中的書卷閃現到拐角處的小室之中,急冷冰箱,關門閉戶,落鎖拉簾。梅清一直想如果不是這座小閣乃是純木結構的,那玉真肯定敢在一邊掏個地道出來,全面開展“深挖洞廣積糧”的先進戰術。

    幸好這位玉真沒有修過外丹,不然研究出些個震天雷鑽天炮之類的火器來將自己轟成灰灰亦未可知。

    通過持之不懈的大量閱讀,更要經常向碧真這位不太負責的講師請教,梅清同學的道門基礎理論水平取得了長足的進步。他那過目不忘的本事在這次突擊學習過程中發揮得淋漓盡致,就連碧真這自栩廣博群經的專業人士也吃驚不已。前兩天在討論到《靈寶洞玄》中一個細節時,二人發生了爭執,梅清直接對碧講師道:“請講師到藏經閣二樓洪字架丁號,右數第三函中,上數第六本,第五十一頁,自己查看便是。”

    碧真當然不信,連稱要用事實教育梅清,隨即起身前去。結果不多時回來,眼色茫然,一幅深受打擊的模樣,眼睛看著梅清閃現出難以至信、憤恨無比又稍帶佩服的複雜神情。梅清面作自然之態,口中東扯西扯故作平常,心中卻頗感飄飄然。雖然他天生記性過人,不過自己一不科考二不記賬的,也沒覺得這本事有什麼大用。今在美女講師面前掙了面子,才覺得這份能耐可也實實有些好處。

    只可惜樂極生悲,清醒之後的碧講師輕輕拉過梅清,柔情似水刻骨銘心地狠狠看了他幾眼,粉面上笑容更是如同八月十八錢塘潮水一般洶湧澎湃,登時讓梅大公子一部分硬化得如同金剛石般堅挺精猛,其他部分柔軟得如同石墨般綿弱無力。

    在理論水平突飛猛進的同時,梅清同學的實踐能力也得到了進一步地增強。事實上在此之前,梅清是標準的身懷至寶而不知,雖然道法深厚,卻渾然不覺。此時對照碧真所傳丹法,一一對應自己往日所感所見,再參以這些日子讀的些個道經,總算將自己體內的情況大致搞明白了。

    一般人築基之後,便進入煉形化精的階段。所謂練形,一般的解釋是龍虎之形,或日月之形。如《丹經》道“龍從火裏出”,指龍生於離中。又道“虎向水中生”,謂虎生於坎中。因此這一階段,乃是取坎添離,陰陽交匯之時。十九訣中煉形之法乃是用日月之形,離、坎乃指心腎,心火在上而腎水在下,日出心火,月升腎水,日月交烹,推動真元循環往復,不斷壯大,直至九轉成丹。

    十九訣中這一階段,主要便是“烹煉、固濟、武火、文火”這幾階。但梅清初時根本也不明所以,只是一味推動真元化解紫焰。那紫焰中所涵真元竟是無比強大,只這般化解所得,便使得梅清強超直入,短短時間內便道行大進。

    得了十九訣後,方知煉藥正道,溫培日月,雖然速度不似從前般快捷,但勝在平和穩固,漸入佳境。他體內真元已經濃厚得漸欲凝實,又得了這一番溫養之法,不數日便生感應,覺得體內氣旋轉速越來越是緩慢,若不是自己久守其間,怕都要難以察覺。

    雖然其轉速緩慢,但如以前一般消化起紫焰來,卻更見其深廣之力。說來也怪,無論梅清功力進展如何迅速,那種奇怪的紫焰依然如以前一般,不見其增,也不見其減,每日必然該來時便來,待梅清融合殆盡時,便又寂然無蹤。梅清也曾問過碧真此事,但碧真也從未聽聞過此類情況。梅清又因規矩之限,總也不便深問,更不能讓碧真探察自己體內,反正也沒見有什麼害處,反倒因此法力大增,也便隨它去了。

    這一段與碧真鬥法情形卻是有變,自從對那玉真用過一次梅清土打土造的觀止法後,梅清似乎對這道法門有了新的認識,碧真對他再用此法時,雖然他還是一般的獸血沸騰,但心中卻似乎分成了兩份一般,在心中欲焰燃燒時,還能以旁觀者心態,對自己的情況進行分析提醒,無論如何衝動,總也不至於失去控制。只是有得亦有失,自打那一出後,梅清自己卻怎麼也用不出這道法門來了,只要他對著碧真想發出前些時那般神念之法來時,便如隔了些什麼,無論他如何用心,總是有心無力。

    “定然是碧真你見我功力大進,怕比輸給了我,因此才做了手腳是不是?”梅清現在和碧真說話越來越隨便了:“你這般卻是勝之不武,還是快快將法術還我吧。”

    “梅清你越來越敢胡說了,什麼我做了手腳。你當我說的這劫,便是勝過你就好麼?若真是如此,前幾次有幾回我要不點醒你,你早就不知到哪發花癡去了!”碧真有些嗔怒地道。

    梅清這才想起確是如此。前時有幾次每當他不小心著了碧真的道時,碧真總要或是出聲、或是暗示點醒自己,這才保持個不敗不勝之局。以前自己未明此法時,感覺還不太清楚,這次碧真一說破,自己再想,果然如此。

    “你不是說這番鬥法是你的劫數麼,為什麼有了勝機卻要反而助我?”梅清大惑不解。

    碧真臉色微紅道:“劫數劫數,哪有這般便容易破的?劫數內由心生,更涉及到因果糾纏,豈是一場勝負便消得清的?若真是梅清你三兩下就敗走麥城,我這番劫數怕永無渡過的可能了。唯有在周旋中暗查天機,若能覓得一線機緣,方有過關的可能。”

    “因果那不是佛門講的麼,咱們修道的,說什麼因果?再說了,什麼劫這麼麻煩,不然和我說說,說不定我這他山之石可以攻玉,還能幫上點忙。”梅清有些鬱悶地說道。

    “因果本是天道,怎說是佛門之物”,碧真說道:“道門原本確是不說因果,只是因果之物,不會因你不說便不糾纏於你。全真之道,本是三教合一,因此更重因果。至於這番劫數,也與因果脫不開。只是梅清你卻絕幫不了我,因我這番劫數,卻是情劫。”

    “情劫有什麼幫不了的?若說這情,莫不成你還能比我明白麼,想當年咱紅旗不倒,彩旗飄飄……情劫!和誰的情劫?難道是……我?”梅清正在信口胡吹,忽然看到碧真面帶羞容,忽然反應過來,大驚失色的道。

    碧真臉色微紅,微微點點頭,低聲說道:“那觀止之法,本是由心生。若初時我以法困了你,倒也罷了。誰想你卻硬是挺過了來,以至於成了一番鬥法。種種因果,自此而生,卻是逃也逃不了的。”

    梅清初時心中待有不信,又有些竊喜,但聽了碧真這番因果之說,卻有一種不太舒服的感覺,不滿地說道:“梅清尚有自知之明,不足以當碧真一顧,只是既說情意,何必摻雜因果?莫非碧真看來,世間情意,便只當欠債還債一般,只為了卻因果麼?”

    碧真聞言,卻未生氣,柔聲道:“清少果然是個重情之人呢。情劫雖關因果,卻是因情而生,你又何必糾纏這些呢。”

    梅清只是初時心中有些繞不開,不知為什麼,他對“情”字與此時世間人不大相同,極不願其摻雜入其他東西。但聞碧真解釋,想想又釋然道:“那……這劫數很危險麼?你卻是出家人,怎麼會惹上情劫的?”

    碧真搖頭道:“若說危險也不至於,此時咱們的修為,劫數也不若修煉得高深時那般兇險。若過不去,境界便只得至此而終,若曆不得此劫,怕終於都無緣成丹了。剛才你也說情由心生,關出家不出家什麼事?符籙宗的還都能娶妻生子呢。碧真雖然修的丹道,但結侶雙xiu,也不是什麼稀罕事。這情劫只聽前輩說過,最是難以揣測。最終渡劫之法,也各不相同。碧真甚至曾聞道有為渡此劫,將自己道侶斬殺的以去心魔的……”

    梅清一聽大驚道:“難道你要渡劫,便要……”

    碧真“撲哧”笑道:“誰要殺你了,碧真只是聞聽過此法罷了。千劫萬渡,各各不同。只是要渡此劫,終是要你相助。至於究竟機緣何在,尚須你我齊心協力罷了。”

    梅清點點頭,忽然大悟一般地道:“這事卻不能這般吧?我也是有家有室的人了,怎麼你說你的情劫在我身上,我就得答應你什麼似的麼?咱們之間,感情基礎還不牢固,互相瞭解還不深入,這感情大事,怎可這麼兒戲——我是說總覺得我好象吃虧了,被你輕輕幾句話,就給你套住了。”說罷,笑嘻嘻地看向碧真不語。

    碧真微笑道:“清少說得是。碧真便當在此出言,情系於君,劫系於君,邀君共曆此劫,不知可否?”

    梅清笑容有些僵住道:“我有些糊塗了,碧真你說的,是真還是假的,怎麼弄得這般神神叨叨的?”

    碧真輕歎道:“碧真今日對清少明言,確是不得已之法。劫數本不當說破,越是說破存意,越是糾纏不清。這幾日碧真反復徘徊,終敢相信本心願合清少共曆此劫,這才與君明言。據我想來,若我二人因情為侶,此劫自然消退。若情緣未到,形同陌路,此劫亦然堪完。只是無論如何,需持一個‘真’字。你我二人此時若然心中尚未清曉本心,亦無須介懷,只待得雲開見日,水落石出時,自然有個明白。”

    梅清此時方才明白碧真之意。想來碧真這一段日行其法,與自己糾纏日深,那觀止之法不只惑人,實亦惑己,何況自己那半調子法門也不無作用,結果反倒將碧真陷了進去,心魔一動,終成情劫。碧真明白以一己之力,終無脫困之日,這才對自己明言。

    想明白這節,梅清心中略有不滿,但轉念卻也明白自己這份不滿,並無道理。碧真也明言,渡劫要在一“真”字。自己若是不喜歡她,便當明明白白回絕了她,這劫數,便沾不得自己身上。若自己確實喜歡她,這劫數本應己身,又如何怪得了別人。這麼說來,碧真說的那因果二字,倒也不無道理。

    碧真低頭輕聲說道:“你家中雖無正妻,但我本是修真之人,何況早已斬卻赤龍,若為你持家生子,卻是為難。但雙xiu之侶,休戚與共,遠甚于俗世夫妻。把你拖進這番劫數裏,實在難為你。但我這一門,一生道侶卻只擇得一次,再無更改。無論你我來日如何,碧真此情,卻是不會變了。”

    梅清聞了笑道:“什麼劫不劫,因果不因果,我不在乎。碧真以情系我,我便以情相系,我倒要看看這劫數因果,你我二人還有什麼過不去的。”說罷拉過碧真的手,對著他輕輕一笑。

    不想他這麼久怎麼想用也用不出來的觀法,這一下子卻如天成一般發散出來。碧真聞了梅清之語,纖手更被他一手掌握,又看著他明亮的眼神,只覺得對方愛念如潮水般湧了過來,再無力相抗,登時意亂神迷,渾身一軟,便順著梅清的手撲倒在他懷中,周身癱軟如綿,口鼻間更是嬌喘切切,倒把梅清嚇了一跳。

    “你這……壞傢伙,乘人之危,還不快把我放開。”碧真伏在梅清懷中嗔道。

    “我的仙長呀,是你撲我懷裏的好吧?再說我一放開,你還不摔地上嗎?”梅清理直氣壯地說道。

    好半天碧真才把氣喘得均勻,連忙推開梅清,狠狠地橫了他一眼。

    “哎喲!”梅清大叫一聲,裝做不堪抵敵,腳步散亂地向碧真懷裏撲去,口中兀自叫道:“真人這一眼勾魂,觀止大法果然厲害,小可抵擋不住,投降投降!”

    “要死!”碧真笑著擋住梅清襲來的怪手道:“敢投降,本真人向來是不懼坑殺一切降虜,不怕死你就投降看看!”
yuanhsiu 發表於 2013-3-19 15:58
第一卷 七星古硯 第三十一章 作如是觀

    梅清雖然接觸的女性不多,但哄人的手段似乎天生就會的一般,既然已經說好要共度情劫,碧真便已經是跑不了的道侶了——按梅清的理解,道侶就是只上chuang不結婚的公開情人——自然放開心懷的同時也放開手腳,三言兩語就讓碧真人又喜又嗔,又三下五除二便讓碧真人道心大亂。看來什麼觀止大法之類,實在也比不過祿山之爪來得效果乾脆。

    “去你的吧”,碧真飛過個媚眼,忽然覺得形象有些不雅,連忙坐正身形道:“觀止之法博大精深,本是修道之人煉心之法,哪是你這種登徒子用的下流手段!”

    “嘿嘿,管他什麼手段,好用就成啊。”梅清毫無使用不光彩手段後的自覺,洋洋得意地說道:“怎麼,見識了本公子的真實面目,後悔了吧。”

    看著梅清故作憊懶的模樣,碧真撲哧笑道:“真看不出,你這傢伙怎麼這麼壞。不過,碧真知道你不是那等俗世風liu浪子。你以為我碧真人的眼光是白長的麼。”

    “如此說來,我還可以變本加厲,再進一城?”梅清嘿嘿獰笑道:“小娘子,你就從了為夫吧!”

    碧真咯咯嬌笑道:“哪來的色狼,小心本真人一道法訣將你打得形神盡滅……哎喲,不行了,放了碧真吧。”

    梅清不為已甚,略施薄懲便即放手,看著眼前碧真宜喜宜嗔的嬌容,心神中忽然有些恍惚。昨天還一臉肅容的碧真人,忽然間就變成了懷中輕言淺笑的佳人,這其間變化之快,令人有些難以置信。

    碧真見梅清忽然變得有些索然,還以為剛才自己拒絕惹得梅清不高興,連忙靠在梅清身上柔聲道:“怎麼了,生氣了麼?碧真既然已經許君為道侶,心已系君,身已系君。只是……雙xiu之法,尚須有些準備後方可,何況你我情劫未渡……若你真著急時……”說著聲音越低,幾乎如蚊子哼哼一般,聽不真切。

    “雙……修!……”

    太太太……太誘惑了。梅清見碧真這般嬌態,又聽碧真講居然還有雙xiu法門可以練,登時心下大動,將碧真橫抱在懷中,輕輕一吻道:“相公我當然急了,只是這雙xiu大法是個什麼勾當,還不快快從實召來!”

    碧真嬌笑道:“今日是召不得了,你這大法比觀止法還厲害,讓人怎麼靜下心來教你。”

    看著懷中碧講師的嬌態,梅清頗為滿足,口中卻說道:“雙xiu法教不得,那就先教你的勾魂觀止法吧。說說為什麼我這法子怎麼就突靈突不靈的,讓我怎麼拿出去見人?”

    道為法體,法為道用。道者,虛無之至真也,術者,變化之玄伎也。這幾句話,大致說明了道、法、術三者間的關係。

    觀止法雖然名為法,其實應該算是一種術。但觀止術比較特殊一點,本是心性之術,既所謂性功一類。

    “觀止法本是修煉所得,只有心境經過,方能如身使臂,應用自如。如你這般從來沒修煉過的,只是瞎打瞎用,時靈時不靈那是必然如此。”碧真解釋道。

    “那卻如何是好?按你說來,你門中修煉之法不能傳我,我又沒有師傅,那不是永遠煉不成了麼?”梅清有些鬱悶地道。

    “這倒也不難。其實雙xiu之法,入手也須由此術而入。再者說了……我有些事卻是瞞了你。我雖然是出身自清淨一門,但法術所承,非只於此。我自身真正修為,卻是源自金丹南宗雙xiu一門。”碧真輕輕說完,一雙美目有些擔心地看著梅清。

    所謂雙xiu,本是起自上古神仙家中房中之術。自宋以降,理學大興,而此術被世人視為淫邪之術,雙xiu門派也難免受到歧視。有明一代,“存天理、滅人欲”之說已然深入人心,在梅清這樣的讀書人眼中,自然難免對雙xiu門派有些看法。

    正因為此,碧真說出自己的傳承時,不免有些忐忑,只怕梅清因此看輕了自己。

    只是梅清大異于世間書生,對此卻是不以為然,因此聞了碧真之言,不僅未有驚怒之舉,反倒笑嘻嘻地道:“好呀,娘子你還敢瞞著為夫,且是討打!這還不快快將其中奧妙,講給為夫聽。”說著,真個抬起手來,在碧真臀上輕輕的打了一小巴掌。

    碧真吃打,雖然梅清毫未用力,卻是如中電一般“哎呀”一聲。但見梅清毫無介意之情,碧真面上擔憂之色盡去,滿是歡喜之情,口中道:“且饒過碧真罷,先時有所隱瞞,此後哪里還敢?碧真本是承一位前輩所授雙xiu道門,但後來為了有個出身,才又拜在清淨門下,修煉清淨道丹法。觀止之法,並非清淨門中所有。按照雙xiu門規,我既然與君結為道侶,其他法術雖然不可傳授,但與雙xiu有關的觀止法等,卻是無妨。”

    梅清一聽大喜道:“這卻是了,還不快將法門講來,待為夫修煉一番,天天迷死娘子你。”

    碧真聽梅清一口一個“夫君”、“娘子”地亂叫,不由橫他一眼,心中卻著實甜蜜。之後在梅清連連催促聲中,將這道法門的修煉之法,為他講了出來。

    所謂觀止法,出自佛門相法,乃是傳自南派中劉永年一脈。此法受華嚴宗“六相”之法啟發,結合道門術法,而成今日觀止法。其實其他各派中,也大多有此類法門,不過名稱各異,其修煉法門卻大同小異,大多出自華嚴宗“六相”修煉之法。

    “所謂六相,並非實指,不過是各相通稱。後人多有以湊出六種實相名之者,其實反倒無趣,萬不可如此拘泥。你便是稱它為八相、九相,亦無不可。佛門修煉此法,概由坐禪而得。有的直面佛像而坐,曆遍喜、怒、悲、愁、莊嚴、恐懼諸般情景,再一一頓去,內心空明,而將種種情感之餘,托外相化去,令人見了,生出不同感受。但道門此法,卻大多由內及外,故於外相之餘,更有內相。”碧真總算又坐直了身軀,開始為梅清講解這道觀止之法。

    這道法門的難處,在於其並無修煉口訣,也無氣機引動,乃是純粹由心而生,由心而得。碧真說過丹派頗多近於禪門手段,著重性功,這道法門便是一例。這類法術修煉時,定然須有道師講解,許多門派更是借著法寶器物等,以為其助。

    “這道法門雖然多有外相,其實外相並非其根本,反倒在其內。”碧真為梅清解釋道,“佛門以此法去諸相,明其心;道門以此法曆諸相,清其意。因此以此法示外人,不過其應用之餘,你可不要捨本逐末。只是具體的修煉之法,有些為難之處。”

    碧真修煉時,便是借了前輩一面寶鏡而得。不然以她這般年輕見識,如何明得世間喜、怒、悲、愁諸般滋味,從而生出相應諸相來。

    但此時碧真手中,並無此類物品為持,何況梅清已經煉了個半調子,這入手之法,卻是為難。碧真對梅清說完,二人都覺得沒什麼好辦法。

    “罷了!”碧真思索良久,才決定道:“既然這道法門本也是借佛門而出,不若梅清你便直溯其源,不借外物,只求明心。好在碧真曾煉過此道,便由碧真為鑒,另走一條路如何?”

    碧真之意,既然前時梅清只見過自己以“愛”念相比鬥,便可借此機練出“愛”念相來,那其他諸相,想來也可以此法練成。這道法門本重在心中體驗,便由碧真以諸相示于梅清,待諸相習練盡畢,自然這道法門也就水到渠成了。

    “果然是妙!”梅清一聽笑道:“碧真果然聰明呢,是不是也算是自創法門了呢?不若我練的這個,新起個名字可好?就叫——如是觀吧。”

    “孺子可教”,碧真頜首稱道:“千般外法相,應作如是觀。說不定你修佛更合適些。”

    “我修佛了你怎麼辦?咱們還得雙xiu呐。”

    “沒事,佛門也有歡喜禪。”
yuanhsiu 發表於 2013-3-19 15:59
第一卷 七星古硯 第三十二章 人生大計

    為了雙xiu事業的人生大計和美好明天,梅清同學爆發出了從來未有過的學習熱情。

    雙xiu事業說起來很香豔,很曖mei,很令人遐想——事實上梅清就是這麼遐想的,但其實卻是一件非常嚴肅的事兒,和其他修煉法門一樣嚴肅,而且要更為複雜得多。

    一陰一陽謂之道,道門幾乎所有的修煉方法,都離不開陰陽變化。天有陰陽,人分男女。在道經中,也大量使用男、女為陰陽二字的指代,乾道成男,坤道成女,男女本是陰陽。

    但在雙xiu法門中,並不簡單地認為男即是純陽,女即是純陰。事實上,按道家的認識,無論男女,皆是陰陽合和於一身的。所謂“純陽為仙,純陰為鬼,陰陽調和者為人”。

    當然男女也不是沒有差別,雙xiu門中,男子為離為火,若以八卦相而言,乃是陽中有陰;女子為坎為水,其卦相乃是陰中有陽。

    雙xiu法門煉丹之法與清修法門相去不遠,不同之處乃是修行雙方互為爐鼎,其間坎離交互時,各守一方,其陰陽更為純粹,自然進境更速。

    但其達成條件卻更高,除了雙xiu必須情投意合,心心相映外,更要求心性、功底、才識等均能相合相配,方能行此大法。

    因此現在梅清便不得不被逼著填鴨一般的開始了自己的受訓年代,其境況比起前一段的那點折騰來說,才是真正的人間地獄。唯一還可以聊以自慰的是,可以想像的明天還是很美好的。

    但這個明天似乎遙遠了些,因為按碧真的說法,雙xiu之法,總須歷盡情劫,方可施為。不然劫中雙方強行此法,其中兇險難以預料。

    於是便苦了梅清,每日同碧真研究各類姿態、心法、氣機、線路之類的,雙方研究得無比曖mei,都是qing動不已,偏偏只能是紙上談兵,其間辛苦,不足為外人道。

    最辛苦的還不是這個,那個如是觀法才更讓人要命。愛念觀煉來水道渠成,梅清本來自己摸索就已經有些底子,待碧真一點點將其中關鍵為梅清點透,更是很快讓梅清瞭解了其中真正的奧妙。二人現在大有樂在其中之意,每日見了都無須言語,意念通處,心有靈犀,愛念到處,自然彼此明瞭。

    可惜其他念觀就不是這麼好受了。任誰見前一刻還含情脈脈的情人,忽然間神念一變,忽然間寶相莊嚴,拒人於千里之外,估計都覺得難以適應;要是再轉眼間變成恨意入骨、如欲殺之而後快一般,怕精神略微脆弱一點的人都立馬要瘋了。

    但是沒有辦法,梅清沒有法寶來為他作為修煉的輔助,只好由碧真本人來當陪練。因此梅清每每對碧真道:你就是我的法寶,活的法寶,簡稱活寶。

    其實這份修煉不只對梅清,對已經法成的碧真也言,也是一種修煉。雖然她曾經在寶鏡中曆過人生諸態,但真對梅清這樣的情侶用出恨、怒、怨諸態來,也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道心清明並不代表修道的人沒有情感,只是更能冷靜的面對這份情感。

    另一個收穫便是二人因此互相之間感情發展極快,因為其他諸相的折騰,二人都加倍珍惜互相間愛念相的那段修煉之時。本來二人就深在情意,這一來更是情根深種,按碧真的說法,二人間處於愛念相時,幾乎已經到了佛家他心通之境。

    梅清知道碧真說的並非只是情話,他也確實感覺到在愛念相時雙方有會於心的那種感覺。這種情況帶來的結果,就是二人愛念相的修煉水平遠超其他諸相。這如是觀法,內相既成,外相亦然同進,碧真就肯定地對梅清說道,以梅清現在如是觀中愛念相的實力,用來偷襲和他修為差不多的修行中人,在對方沒有妨備的情況下,少有能抵抗的。

    “你要敢把這道法門用給別的女修,我就一輩子用惡相來對你!”碧真惡狠狠地給梅清打預防針,雖然面美如仙,但這份惡念相的氣勢尋常人見了,定然如見鬼魅。

    除了不能對女修用以外,對其他世俗的普通人,更是輕易不得以法術相加。似上次梅清對看藏經閣的玉真那般使用術法,實在是修真界的大忌。

    “那學法術還有什麼用啊,只能是圈裏邊人互相掐著玩麼?”梅清有些鬱悶地說道:“就算被人欺到頭人難道也不能正當防衛麼?”

    “你少強詞奪理,那天玉真不過是看書入迷隨口那麼一說,又不是真是拿了板斧要剁了你。要真是有人先欺到你頭上,你以法術反擊自然不算是違了規矩,只是也要把握個度。”碧真為梅清解釋道。

    “啊,原來如此。怪不得我看前幾天那個蒼蠅圍了你嗡嗡叫,你煩得不得了卻無計可施。我還想你要一個惡相放出來,只怕他只就斷了此心,從今再不登這個門了。”梅清恍然大悟道。

    碧真豔名在外,少不得便有那等風liu年少的要來糾纏。以前梅清或許還不太在意,但現在既然已經將碧真劃成了本家的自留地,再有人在旁邊轉圈,梅大公子難免就有些醋意蒸騰。

    “什麼蒼蠅,那可也是堂堂國公之後。人家事事以禮相待,對我又和氣得很,怎麼說就以惡臉相待呢?你少來挑撥了。”碧真笑嘻嘻地對梅清道。

    “以禮相待?哼哼,只怕再下去就成了周公之禮了!”梅清怒斥道:“你這婆娘胳膊肘卻是向著哪邊拐,不幫郎君幫起外人來了!再若嘴硬時,小心你家少爺家法伺候,打下你半截來!”

    “好好,我的好郎君,下次他再來時,你便出面為你家婆娘張目,一個惡相把他嚇跑成麼?莫不成有人調戲你家娘子,你個大老爺們還縮在後邊看戲,讓我一個婦道人家去充惡人擋臺面?”碧真笑孜孜地道。

    “呃……罷了罷了,量你也不敢做出什麼事來,少爺我就大人大量,放你一馬。”梅清聽了趕緊下坡道。

    其實也不怪梅清吃醋,那位小公爺表現得實在也有些過。這位少爺說來出身可不一般,乃是朝中郭大人家的小少爺。只是你不好好管你家裏一堆事,有事沒事總往仁聖宮中找碧真來學道,根本就是目的不純嘛。

    更過份的是,這位小公爺的形象也忒小白臉了一點,皮膚嫩得就如同花瓣一般,一對眼睛更是水汪汪的如三月裏的桃花,就連說話都細聲細氣的。話說和碧真站在一塊,還真有些姐妹相。

    “沒你這麼作踐人的!”碧真聽了笑道:“那郭公子雖然形象略微少些英氣,只是富貴家的少爺,你還想要怎麼的?好了——我的好人,你這是生的哪家子氣,這些紈褲子弟我見得多了,早知道怎麼應付得來。那郭公子人不管如何,郭公現在朝中炙手可熱,卻是犯不著惹他。下次我找個題兒,讓他少來,省得你眼見了煩。”

    除了猛啃專業技能知識,狂煉諸般念相法門,小小吃些外來飛醋之外,梅清的另外一個重要工作也逐漸開始步入正軌,那就是釋注碧真手中數卷上古帛書。

    這些東西,據碧真所言,來歷頗為神秘,本是出自大內。若追本溯源,還是元代宮中之物。元時合天下道門為正一、全真兩門,尤其正一道,乃是合三山、四派、兩道為一門,其間明爭暗鬥,自然不在少數。大部分道門見事不可為,最後都用了種種辦法低頭認可,唯只神霄一派,最是驚心動魄。

    天下道門,大多流傳有自。比如三山符籙,龍虎直承天師,茅山、閣皂分承上清、靈寶。其他如天心源自龍虎,東華、淨明出自靈寶等等。唯獨神霄一門,卻如橫空出世一般,全不知其來歷。

    神霄一門始創之人,乃是宋時修真沖和子。沖和子俗名王文卿,也不知道其師承來歷,只知其一身神霄雷法,實有鬼神莫測之能。沖和子立派青城,其座下大弟子薩守堅更是有出藍之譽,神霄一派,一時如日中天。

    之後沖和子和薩守堅師徒二人,相繼道成飛升,更是震動了天下修真界。天下修真之士,雖然多有修為精深者,但如他師徒二人這般修煉百年便相繼飛升的,卻是絕無僅有。神霄派之名,一時無二。其修煉的神宵雷法,也成了天下修真者關注的焦點所在。

    只是木秀于林,終有後患。至元一代,朝廷感於道門實力過於龐雜,難於掌控,遂有心整頓道門,合南派為正一。只是朝中雖有薩滿為國教,教中大巫亦不乏其人,但若說對抗整個中原道門,卻是力有未殆。

    任何事情,不怕外人強橫,只怕家人生了異心。正當朝廷有心無力之時,卻有一個龍虎山正宗傳人,投靠了當時元世祖,願為前驅,整頓天下道門,這人便是後來大名鼎鼎的玄教教主張留孫。

    若說張留孫此人,真真是修真界少有的奇材,只因他非是天師正脈嫡傳,雖然其修為早在當代天師張宗演之上,卻不得不屈居其下。張留孫不甘埋沒,只是道門自有傳承,哪容他胡來。此人倒也心機靈動,尋個機會,覲見元世祖忽必烈,被留侍闕下,更很快得到了其信任,被封為道教都提點,掌管天下道門。張留孫更借此機自立山門,名為玄教。

    張留孫既得了權勢,又很快圈了一批臭味相投的道門中同好,借著朝廷名義,發出詔令,將天下道門,分為南北兩門。北門乃是久歸朝廷的全真道,南派則合龍虎、茅山、閣皂、天心、神霄、東華、淨明、太一為一門,宗門立于龍虎山,是為正一道。

    詔令既下,天下道門譁然,紛紛指責張留孫數典忘宗,更以修真人的身份為異族鷹犬。其中罵得最為激烈的,便是時為神霄派掌教的莫月鼎。

    當時神霄一派雖然已經不如薩守堅執教時執天下道門牛耳,但也是一流大派,人才濟濟。尤其掌教莫月鼎,一身修為已經到了煉神的門檻,神霄雷法放眼天下,也少有敵手。偏生此人又是個忌惡如仇的脾氣,因此其他道門還在觀望時,莫月鼎便放出話來,道是神霄一門,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全派上下寧可玉石俱焚,也不會向張留孫低頭。

    只是當時其他各派,眼紅神霄一派獨大已久,多有觀望之心,龍虎山更在張留孫的利誘下投向了朝廷。結果張留孫與一眾邪修大攻神霄派時,天下其他道門,竟然沒有幾家前往相助的。

    這一場鬥法空前慘烈,神霄派護山五雷大陣被破,莫月鼎在張留孫與薩滿三大巫師聯手圍攻下被打得神魂俱滅,神霄一派道基自此被毀,只有數名弟子趁亂逃出,遠走西域,在天山再立道門,人稱天山派,又名西河派。

    神霄道門被滅,其所流傳的諸多道法便被張留孫所得。其實張留孫之所以對神霄下手,也未嘗不是因為存了眼紅其雷法的緣故。這次終於得償所願,自然喜不自勝。只是沒想到天理昭昭,神霄一門法術,雖然也屬符籙一派,但與其他法門差別甚大。張留孫強煉神霄雷法,雖然自此修為大進,只是卻埋下了禍根,終在飛升天劫中,引發雷火反噬,弄了個身為灰灰。

    張留孫死後,玄教便大不如前,而這些神霄門中道法秘籍,均不知所蹤。

    直到三年前,明皇宮中突然離奇失火。火後發現殿中失盜,被盜走的除了一批瓷器珍玩外,更有一大箱書籍善本。在事後整理時,才發現失去這一箱古籍,乃是自前朝元宮中所得,當時共得兩箱,除盜去一箱,還留下了一箱。可惜所餘這一箱,已然是被燒掉了一半。

    就是剩下這一半,被錦衣衛中人發現後整點時,大吃了一驚。其中均是各類道經,有幾函帛書,卻是以古怪文字書就,不明其然。待經明眼人見過,方知這幾函帛書,便是當年神霄門中留下的修真秘籍。
yuanhsiu 發表於 2013-3-19 16:00
第一卷 七星古硯 第三十三章 道心裂縫

    “其來歷大致便是如此了。只可惜這上古雲篆,無人識得。也不知當年神霄派是如何能解得這些秘籍,那玄教宗主張留孫是否也是因為釋解得不盡準確最終才落得那般下場呢。且這些道經本是兩箱,另一箱也是不知下落,不知其中可有釋解這些秘籍的關鍵。”碧真悠悠地道。

    梅清此時卻早已經心下茫然。聽了碧真之言,再結合前時在經歷司中所覽卷宗,他哪還有不知道另一箱十有八九就是疤兒劉房中那一箱,居然被自己稀裏糊塗就給燒化在了疤兒劉的棺材前。

    怪不得錦衣衛急吼吼地跑到自己家中來抓人,要不是六爺不知為什麼原因出手相救,只怕自己骨灰都涼了吧?

    此時再想當時事,無論是悔是怕,都已然晚了。乍然聽到修真界這多秘聞,梅清心中難免有些茫然無措。

    “碧真你說的這些得道飛升之事,難道都是真的?莫非如你我修煉到境界,也能飛升麼——卻又飛升到哪里去?”梅清有些恍惚地問道。

    “這個自然”,碧真有些奇怪地道:“修煉當然是為了飛升,當然是能夠飛升才修煉,不然你修煉做什麼?至於飛升到哪里去,卻無人知曉。故老相傳,修真之士若得飛升,既是超越地仙,直入天仙之境,飛升之所,便是所稱仙界。但既入仙界,便無再回俗世的可能。因此究竟如何,卻無人得知了。”

    梅清雖然已經接受自己成為一個修煉之人的現實,但在他心目中,修煉也好,丹道也罷,依然基本類似於心中一種名叫“氣功”的鍛煉之法,說來說去,不過是強身健體罷了。就算修煉的如是觀法,也只當是一種精神催眠之類的東西。當聽碧真講道修真界的這些往事時,自然一時覺得難以相信。

    “……難道神仙鬼怪,都是真的……你不要這麼看我,我不是不信,我是覺得……不太容易相信……”梅清有些混亂。

    “梅清,你且看著我。”猛然醒悟梅清現在的情況有些不太對,碧真連忙雙目直視梅清,淡然說道。

    梅清機械地抬起頭,看著碧真一雙似乎洞悉一切的眼睛。碧真正容道:“雖則道在心中,而神通變化,豈無外在?梅清,你我修道之人,向道之心,怎可動搖?若連此都無信心,以何修煉,以何得道?”

    碧真與梅清間心意隱隱相通,她大致能夠感受到梅清的心理波動,這一刻她深深體會到梅清對一切道法的懷疑之意,不由心中大驚——修道之人,怎麼會可能懷疑道法?莫非梅清是被外魔附身了不成?

    也不怪碧真這麼想,這世間,除了梅清,只怕再無一個已經築基成功,幾乎快到結丹邊緣的修道之人,會對道本身有所懷疑的。因此在碧真腦中急光電閃搜索所知情況中,只有在為外魔所乘,失去道心時,才有可能產生這種情況。

    所謂外魔附身,大多是修煉的邪性功法的一些邪修,在失去本體後,通過一些詭異的手段,奪人體舍,拘役他人魂靈的一種法術。這類情況,對於一個修真者而言,當真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比起神魂俱滅更為可怕。

    急切之間,碧真顧不了太多,急急肅容整身,手掐道訣,面向西南拜道:“上清上帝,六甲六丁,申時節略,立現眼前。疾!”

    隨著碧真咒語,只見二人周身的空氣似乎突然變得扭曲起來,一波一波的波紋也似真元不斷地扭動,空中隱隱如驚雷過野劈啪作響,金色的光芒閃動不已,一個巨大的身形由虛空中漸漸出現,逐漸化出實體來。

    只見一個身高二丈一尺的巨大神靈,破空而至,昂然立於眼前。但見其身著白花金戰袍,青色敦甲,面色金黃,三隻巨眼中神芒如電,厲聲喝道:““某家甲申之神權衡節略真君,爾以法相召,所為何事?”

    碧真面色肅然,豎掌行禮道:“因道友為外魔所乘,特請尊神為相護持!”

    “外魔?”隨著一聲低沉的怒吼,聲音如狂雷般在空間內震起聲聲迴響,一道道如金色液體一般的真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外漾開,層層如波紋般瞬間充滿了整個空間,三隻巨眼中的金光如太陽一般瞬間發散開來,映得梅清、碧真二人面上身上俱是如鍍了一層金的也似。

    “卻是古怪,哪有什麼外魔在?只是你這位道友,心神間確有一絲裂痕,不甚牢固呢。”搜索片刻,並未發現有外魔所在。一霎時道道波紋,忽然化作觸手一般,層層將梅清包裹起來,如同一隻巨大的光繭,道道金光籠照其間,探查片刻,甲申神忽然訝聲說道。

    梅清看著眼前的一切,自己正在思緒混亂之時,忽然見碧真容色大變,隨即看她起身念了幾句古怪的話語,之後眼前出現的一切,大大超出了自己一向以來的思想認知程度。

    一個巨大發散著金色光環的巨神,就這麼憑空出現在了自己眼前。無論他如何催動真元,靜心明性,但眼前的一切,都明明白白告訴自己這不是做夢,也不是幻覺。

    梅清現在雖然不敢說道法如何高明,但心性鍛煉,已經到了一個相當牢固的程度,這一點他自己也毫不懷疑。若說有人能擾亂他的心神,使其幻覺叢生,他自己都不會相信。因此這一次眼前出現的一切,只有一個解釋——全是真的!

    全是真的。梅清第一次真正從內心裏接受了道法的存在,他雖然一直以來道法修煉甚速,修為日漸深厚,但其實這一切,建立在一個極其脆弱的基礎之上,就是他缺乏對道法根本的信仰。一旦有一天這個根基上受到一丁點的打擊,極有可能使他整個修煉的大廈瞬間崩摧倒塌,墜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今日梅清聞了碧真講述修真往事,忽然觸動這份心魔,一下子便被推到了失控的邊緣。本來在體內漸漸凝固的真元一下子如瘋馬般四散開來,整個真元世界已然隱隱出現崩潰的跡象。這種情況,確是危險至極,若是無人救持,定然難免一個心神大亂、散功失心的下場。

    所幸碧真及時發現不對,更不惜耗費寶物,召出了丁甲之神。雖然她以為是外魔奪舍,與梅清真實情況大異,但此舉誤打誤撞,錯有錯招,一下子便讓梅清穩定了下來。

    眼前甲申神的出現,雖然使梅清受衝擊甚大,但卻一下子穩固了道心。心神既已初定,散亂的真元也便自發流轉,體內即將崩潰的小世界一下了又平衡起來,日升月落,水火交融,雖然還有些破損之處,卻已經再無大礙。

    但甲申神所見卻非如此。雖然梅清已經凝神靜意,再無入魔散功之虞,但甲申神卻憑藉其遠超世俗中人的強大神念,隱隱地感覺到眼前此人的心神與元性之間,似有一道裂縫一般,不似常人一樣契若一體,密不可分。

    以六丁六甲之法召來的神明,並非真正的神靈原身,只是其一分身。視作法召喚者的修為高低,召出的神靈能力也有所不同。碧真的召喚之法,並非其自己修煉所得,乃是借助高人所贈一件法器召喚出來的。因此碧真召喚的這位甲申神的實力,與那高人修為相符,自然也是加倍的強大。若非如此,只怕還發現不了梅清體內的特殊情況。

    當然在甲申神看起來,梅清心神中的裂縫,大概是受邪魔暗算,雖然未能將其神念剝離,總是致其受傷,才有這道裂縫,並未想到其他地方去。

    只見甲申神向前一步邁出,身如崖峙淵停,雙手持訣,三隻巨眼中金色光芒射住梅清雙眉之間,真元凝鬱,喝一聲道:“三魂七魄,性返本元,定!”隨著聲音一落,兩掌團轉,左手食指兀然伸出,直直向梅清的眉心點來。

    梅清本來周身被甲申神真元包裹,光彩流溢,只覺得被束縛得渾身發緊。待見其巨大的金色手指直指自己眉心,才要躲避,才發現自己全身僵硬,一動也不能動,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對方手指直直點在自己雙眉之間。一時之間,只覺得一股龐大的神念之力直透入泥丸,當時腦海中如有什麼直壓進來一般,又脹又麻,眉間紅痣更是不住的突突跳動。

    正當驚訝之時,忽然覺得頭腦中一陣劇痛傳來,真欲如刀劈斧剁的一般,令人難以忍受。隨著“咯啦”一聲,似有什麼碎裂,頭腦隨著一下子安定下來。本來還有些搖晃不安的心神隨之安穩,更有一份遠超往日的平和之態油然而起,五感俱寂,心神在沉凝之時,又活潑潑地說不出的適意。

    “嗯,還不錯,若再勤加修煉,自然能完好如初。事既完畢,某神去也!”甲申神呵呵笑了一聲,雙掌一合,四下真元如狂飆一般卷起,金色光芒瞬間收縮至一線,雷芒閃動,巨大的身影便投入一線金芒之中,瞬間不見。房間中依然如最開始時二人相對,只是兩人的表情,卻再不能如初始時平靜。
yuanhsiu 發表於 2013-3-19 16:00
第一卷 七星古硯 第三十四章 六丁六甲

    這幾天一定會穩定更新,朋友們也支持下下,老集先行謝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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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清,你可無事了?”碧真面上驚惶之色未去,疾行到梅清面前,扶了他到一邊矮榻上坐下道。

    “沒事,沒事……剛才那是……”梅清已然清醒過來,見碧真玉容全是擔心之色,連忙安慰她道。

    碧真又上下看了幾遍,確認梅清確是已然無事,這才松了一口氣,有些嗔怨地道:“嚇死我了,總是不讓人省心。剛才碧真所喚的,便是六丁六甲之神。”

    “六丁六甲?”梅清驚道:“這也行?……娘子你……厲害。”

    除了說厲害,梅清也不知道如何表示自己的心情。雖然他對道門法術的瞭解還不夠深入,但六丁六甲的名字還是聽說過。那《西遊》中唐僧同志一旦有了什麼三災六難,幾個徒弟在外邊研究救援行動時,六丁六甲五方功曹就要暫時承擔起唐僧身邊的警衛任務,保證這位專業人質在救援行動結束前不至於被形形色色的綁匪撕了票。

    “哪有這麼厲害。六丁六甲之術,本非我丹派所擅長,若說世間精於此術的,非三山符籙莫屬。就算是符籙派中人,不是真正有師承的弟子,也是習不了此法的。碧真所持的,乃是一位前輩所贈的法器召喚而得。”說罷,碧真由胸前掏出一個系在紅繩上的小小木印,給梅清看。

    召喚六丁六甲之神之法,必用一件法器便是六丁六甲印。碧真這件印當然不是真印,卻是所謂副印,因此體積較小,可以貼身攜帶。

    碧真將這木印持給梅清看,若是世間他人見了這等法器,少不得要眼放光芒,仔細打量一番。只是梅清雖然眼睛也一個勁的猛瞅,但那眼神射向的地方,卻顯然不是小小木印。

    碧真這印本是貼胸而掛,這一取出來,少不得前襟鬆開。道袍本自寬鬆,這一下,自然不免春guang泄出一線。梅清這廝的眼睛,此時正沿那一線直瞄進去,心中不由暗暗讚歎:咱這娘子不只模樣整齊,裏邊也著實有料呢……

    “讓你看印呢,你看什麼呢!”碧真察覺梅清眼神有些不對,順著其眼光一低頭,才發現端底,登時紅霞滿面,立時掩住胸口。

    “看印,看印,這不正看呢嘛。”梅清一把抓住碧真想要收回去的木印,眼睛卻是絲毫不見轉動,只把小木印送到鼻端輕嗅道:“也不知這木印是什麼材料的,卻是如此好聞呢……”

    碧真解釋道:“道門法器,除了常見的桃木外,更佳材料便是雷驚棗木。這方小印,便是雷驚棗木的。只是此木雖然用以法器頗佳,卻是沒有聽說有什麼香氣的……”方說到這裏,忽然看到梅清眼中似笑非笑的眼神,忽然一下子明白過來,這傢伙哪里說什麼木印材料,分明是因為此印是自己胸前貼肉收藏,他那裏大嗅特嗅,不過因其上所染自己胸前氣息罷了。

    碧真羞不可抑,只覺得渾身發軟,連忙伸手要將梅清推開。誰想手才抬起,那冤家卻已經整個人都貼了上來,攬著碧真纖腰的手一緊,低下頭便吻在碧真檀唇之上,另一隻手卻如遊魚也似,滑溜溜地便沿著胸襟前鬆開的領口滑進了胸前。

    前一刻還招神做法、道能通天的仙子,眨眼間變做了懷中溫柔婉轉的小綿羊,只覺得佳人體如綿軟,唇齒間清香如醉,手掌間滑膩似緞,看著碧真面上潮紅滿頰,qing動嬌喘的情形,更令梅清愛煞。

    兩人便在矮榻上胡天胡地,糾纏半晌,總算還記得此時情劫未了,修為未至,守住了最後一線清明。

    碧真發絲散亂,臉上紅暈滿布,身上道袍也是勉強遮掩春guang,頭埋在梅清懷中,大是不好意思。

    “嘿嘿,娘子,你還沒給為夫講講,這六丁六甲印,究竟是個什麼來頭?”梅清一隻怪手伸進碧真胸前,一邊做怪,一邊在碧真耳邊吹著氣說道。

    碧真呻吟一聲,用盡全身力氣將那做怪的手抓了回來,有力無氣地說道:“壞蛋!這回想聽,我偏不說了……”

    “嘿嘿,不說最好,看為夫家法伺候……”梅清怪笑著道。

    又過了良久,二人才分開,碧真身上的道袍總算也恢復了原狀,只是難免要皺褶叢生,衣帶歪斜了。

    面上紅潮未褪,碧真恨恨地橫了梅清一眼,見這廝毫無慚愧的自覺,也只得罷了。稍微呼吸平靜片刻,碧真才給梅清講解起關於六丁六甲來。

    所謂六丁六甲,本是道教中神名,為道門護法之神。其中六丁神為陰神,六甲神為陽神。諸神名諱為:

    六丁神:丁卯神名文伯字仁高,丁醜神名文公字仁賢,丁亥神名仁通字仁和,丁醜神名文卿字仁修,丁未神名升通字仁恭,丁巳神名庭卿字仁敬。

    六甲神:甲子神字青公名元德,甲成神字林齊名虛逸,甲申神字權衡名節略,甲午神字子卿名潺仁,甲辰神字兗昌名通元,甲寅神字子靡名化石。

    六丁六甲既為護法之神,便常有道行深厚的修煉之人,以法相召,厲行風雷,制伏鬼神。當然召喚所來,並非神靈原身,不過是其化身罷了。化身法力強弱,一般視行法召喚之人法力深淺而定。

    雖然一般提到時都稱六丁六甲之神,但召喚之時,也只召得一位,按子午流注,有不同神輪流當值。如剛才碧真所召,便是六甲神中甲申神權衡節略真君。

    “六丁六甲召清之法雖然也算常見,但均是符籙派中方行此術,丹鼎派中,少有擅者。碧真之所以能召,全賴此印。”碧真此時總算恢復了正常,說話也順暢了。

    梅清看著手中小小木印,見其色作深紫,木質堅硬緻密。他精研古物,竹木牙角之器也見得多了,但這雷霆棗木還真是沒見過。但見這小小木印不過指頭肚大小,印面上文字古奧難識,勉強可辯甲丁二字。

    “可惜這麼強的法門,為何咱們丹鼎的就學不了呢。早知道咱們便當去修符籙才是。便只用此印,就可以召出六丁六甲來麼?”看著頗不起眼,但想起剛才甲申神那股神威來,梅清還是有些覺得不可思議。

    “就算是符籙門派中,不是真正的入室弟子,也是難得授這法門的。何況丹鼎符籙,各擅其長,你可不要見異思遷。”碧真為梅清解釋道:“再說六丁六甲之法哪有這麼容易的。此印乃是副印,是高人以大法力封就,極為難得,也只能用以召喚六次。前時已然用過三次,到碧真手中時,只餘三次召喚機會。今天再用一次,以後就只能用兩次了。”

    梅清恍然,這才合理。若是只以副印,修為不到的人也可以隨意召喚六丁六甲這麼強大的神靈,那符籙派就強得沒了道理,修真界還不早就亂了。

    再轉念一想,前時聽碧真說過身上有幾件前輩送的法器,想來這六丁六甲印也是其中之一了。雖然他對道門中事還不算很瞭解,但也想像得到這樣一件東西的難得之處,一次召喚機會又是如何珍貴。想想碧真剛才見自己有些不妥,毫不猶豫地便拿出來用了,這份情意卻不由人不感動。

    看向碧真深情凝視自己的眼睛,無需再用什麼愛念觀,梅清也感覺得到碧真心中濃濃愛意。輕歎一聲,只覺得心神都被這份情懷淹沒融化,梅清輕輕抱過碧真,於唇上深深一吻。

    這一次不若前時狂亂,二人卻更感心神俱醉,時間也加倍的長久。梅清雖然平日裏有些不拘小節,但對待碧真骨子裏的那種愛護與尊重,卻是與世間尋常男子大異。此時世間男尊女卑之說理所當然,碧真日間所見,雖然多有男子追求於她,但表面浮現出來的討好的背後,無一不是深深隱藏的一份玩弄與鄙視的心理。

    碧真既然是道門中人,心性的修煉自然精通,何況她本修過觀止法門。因此梅清對她的態度與尋常世人的差別也體察得清清楚楚。這次見梅清雖無花言巧語,但一吻間深情柔致,其中感激深愛之意,在在有會與心。碧真只覺得心中甜蜜得無以復加,莫說用去一次召喚,便是為此毀去此器,也是不枉了。

    所謂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碧真正如世間初嘗情愛滋味的少女一般無二,只覺得彷徨漸去,一心只系在梅清身上,一切的歡喜悲傷都有了寄託,倚在他的懷中,便忘了整個世界。

    你就是我的道。
yuanhsiu 發表於 2013-3-19 16:01
第一卷 七星古硯 第三十五章 不學無術

    喝多了,暈.

    偷跑回來發一章,不容易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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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清和碧真都覺得召喚甲申神,用去一次機會,多少有些浪費,因為梅清並非如碧真想像般被邪魔附身。雖然二人都不介懷此事,但按照梅清說來,總是有些吃虧了。

    其實二人都不知道的是,這件事不只未吃虧,對梅清而言,反是非常重要。

    梅清身體不知什麼原因,其神念天生便有裂痕,與身體契合度與常人不同。若他未曾修煉,如常人般渡過一生,自然不至有大礙。但要是修煉法門,凝神煉氣,便有了問題。在初期煉體修命時可能還不明顯,但一旦隨著修為日漸深厚,煉氣修神時,心神中的裂縫便會導致整個道基不穩,若真待此劫數臨頭,只怕後果不堪設想。

    因此梅清這次忽然道心動搖,說來也算是他一番劫數,但不想因禍得福,卻因此消去了他修道最大的一道障礙。

    更難得的是二人都對此一無所知,無意間消去此劫,少沾因果。其中福緣,實是難以說清了。

    經此一事之後,梅清對法術興趣大增。只可惜遺憾的是,丹鼎派中的道術本就大大少於符籙六派,而碧講師自己也有難言之隱:她自己也沒有學過道術,自然也沒辦法教梅清了。

    說來可能有些不可思議,但事實如此。碧真出身來歷不俗,從小便修習丹道,天份極高,以她這等年紀能修到凝丹坎上,可說是少見的天才,舉世罕有其匹了——當然,梅清這樣的怪胎不算。

    但也正為了保證她修煉精純無二,她的門中前輩便給她定了一條規矩:除非機緣已到,不然絕不授其道術,只要她一意在法力上用功,將基礎紮牢。反正她身份在這裏擺著,尋常也用不著她出手,因此除了那個煉心的觀止法門外,碧真空有一身精深修為,卻毫無道術傍身。

    這也是為什麼她的前輩要給她數件法器護身的原因,不然要真有個什麼差池,碧真空懷一身真元卻沒有道術可用,肯定是要吃虧的。

    結果便是梅清和碧真這兩個都快凝丹的大高手,眼對眼無可奈何。按兩人修為要真放到一般的門派裏,也算得上青年高手了,各類術法肯定隨二人撿著修煉。可誰能想到這樣兩位高手,居然互相為了無術可煉發愁?

    “唉,不是我們不想學,實在是無術可學啊!”梅清感歎道。

    其實碧真沒敢說的是,就是某個不良老傢伙以道術相誘,自己才打了那個暗算梅清的賭。結果不想道術還沒到手,先把自己整個人都賠進去了。

    有點心虛地偷偷看了看梅清,碧真心中卻滿是甜蜜。梅清與常人不同,雖然已經與碧真親密無間到了相當程度,卻不會拿出一幅高高在上的樣子來,事事尊重她。就拿自己與人打賭以法暗算梅清之事來說,雖然現在梅清心中肯定已經明白背後必然有因,但見自己不想說,便從來沒有強求過什麼。

    “其實也不必這般苦惱,咱們丹鼎門派,本來就不假借外物。那些符籙之法,雖然在修道初其可令人修為大進,尤其比鬥中極佔便宜,但到後來,證道之途,便不如丹鼎派來得穩妥了。”碧真道。

    按照碧真的解釋,符籙與丹鼎最大的區別,便在於對修煉時是否假借外力。丹鼎門派大多承稟“金丹只向體內求”,無論是元氣或神通,一律由自身修煉而得。即使不得不使用法器等物,也只以之為輔助,不肯作為主要的修煉途徑與手段。如道門呂祖,來來去去,也不過手中一支寶劍罷了。

    符籙門派則不然,入門之初,便開始接觸各類符籙,以為助力。即使是修煉法門,也多行采氣之法,以日精月華、星辰之力為修煉法力的主要來源。符籙門派並非都不煉內丹,但即使是修煉內丹的符籙門派,他們依然將符籙作為法術的根本。這等修煉方法,好處便是入手簡單,而進境極速。

    修道本是逆天而行,雖然劫由心生,但是除天劫外,人劫物劫也不在少數。何況修道之人,除魔衛道之事在所難免,就算是道門之間,競爭切磋,也是少不了的。在這方面,符籙門派由於入門便勤修各類符籙之術,因此其法力得來頗速,更有諸多強大的符籙之術為攻擊防守的手段,自然就大佔便宜。

    但有利便有弊,雖然符籙門派在初期修煉便宜,在鬥法中更有絕對優勢,但其法力得來容易,卻總不是自身一點一滴修煉所得,雖經煉化,難免不如金丹派精純。而另一個更大的問題在於,由於過於信賴符籙等外物,心性的磨煉難免便要差一些。尤其在對待天劫時,更是明顯。

    所謂天劫,便是指煉神還虛至最後一關時,以身合道飛升之際的最後一道人間劫數。這一劫並不似前邊劫數一般起自人或物,乃是天道之劫,避無可避,只因劫由心生,故亦稱心劫。

    這道心劫只關乎個人修煉,無論何等符籙、法寶、器物,均是無用,也無人可以相助。修煉金丹的門派由於長期以內煉為主,從不依靠外物,這時候反倒顯現出優勢來。

    因此,符籙門派中煉氣、煉神期的高手遠遠高於金丹門派,若以爭鬥而言,實力更是遠過。但到最後飛升這一關時,成功率就遠遠不如了。就連玄教教主張留孫這樣天材絕豔的人物,也是未能例外。

    但也不是說盡皆如此。待得神霄門異軍突起,實實打破了千百年來人們一直以來的認識。神霄雷法也屬符籙一派,若說法術攻擊手段,比尋常符籙有過之無不及。而其兩代傳人百年飛升的奇跡,更是讓天下所有修煉者都為之心動。

    因此那張留孫苦心設計,也要得到神霄門的修煉法門,自非無因。只可惜最後張留孫只性也是未能徹解神雷法,以至於毀於天劫之下。

    “那現在世間,可還有能飛升的修煉之士麼?”梅清問道。

    “自前朝時張留孫挑起天下道門大劫,便再未聞有飛升者。自張留孫曆劫而滅後,又有一個梅花真人,據稱是千年來少有的修真奇才,另立教門,融符籙、丹鼎於一爐。可惜這位梅花真人久已不聞其消息,不知究竟是已經飛升還是如何。其他據我所知,全真派中應該還有一兩個碩果僅存的真人,怕已經快到飛升的檻兒了。至於符籙各宗就不好說了,自前朝諸派合為正一道之後,除龍虎山外各大門派大多閉了山門,只留俗門弟子應付一下場面。但這些門派都根基深厚,哪個派中沒幾個高手坐鎮?若說其中藏著幾個老怪物快到了得道之時,也不奇怪。畢竟符籙門派眾多,且修煉相對容易一些。但究竟有幾個能真正飛升合道,就不好說了。”

    碧真一席話說得梅清悠然神往,原來這修真一事,裏邊門道還真是不少——廣闊天地,大有作為啊!

    只可惜不管梅清如何心嚮往之,奈何一無師門、二無法門,除了碧真教自己的十九訣和雙xiu法門外,就只有這一招如是觀法能拿出去唬唬人,要真遇上個橫刀立馬的修真之士上來找事,他可沒有碧真隨手就叫個神靈出來幫忙的本事。

    雖然現在躲在家中過小日子很幸福,但所謂人無遠慮,必有近憂。自從因疤兒劉一事遭了錦衣衛那樁無妄之災,梅清的憂患意識就變得無比強烈。上次有六爺出來扮救苦救難菩薩,下次誰還說得准有沒有這樣的運氣,還是靠自己最現實啊!

    想來想去,梅清終於認識到,最後的希望,只能寄託在那幾卷帛書上了。

    這幾卷帛書,既然是源自當年神霄門中,必然是其門中秘藏之法門。看些帛書源自上古,而神霄門出現不過是南宋時的事,則這些帛書,並非是神霄門中本來的東西。更大的可能,是那沖和子得到了這些古書,由其中習得雷法,之後才創下神霄一門。

    既然沖和子能解讀這些古書,梅清也有這份自信,由其中整理出修煉的法門來。只是碧真也說過,這只是兩箱古書中的半箱而已,另外半箱當時已經被宮中失火燒去。而剩餘的那一整箱,卻是被自己親手在疤兒劉棺材前燒化了。其中究竟是不是道經,道經中究竟還有沒有這樣的上古帛書,就不得而知了。

    一想到這事兒,梅清就忍不住要慨歎世事弄人。

    事已至此,後悔無益。梅清只得化悲痛為力量,全力投入到熱火朝天的古書翻譯事業中來。
yuanhsiu 發表於 2013-3-19 16:02
第一卷 七星古硯 第三十六章 五雷正法

    三卷帛書,按梅清釋注,分別為《五雷正法煉氣訣》、《神霄真解》,其中《神霄真解》分上下兩卷。

    事實上,在梅清著手之前,那些草稿上的文字已經正確的注明了這三卷帛書的書名,畢竟這幾個字難度不大。

    但關於其中的內容,難度可就不一樣了。

    一部道法秘籍的釋注,說起來可能簡單,但真正著手做這項工作時,梅清才發現其中的難處。

    在動手之前,他心中對此頗有信心,其根源便在於他不知何處得來的對古文字的超凡認識能力。但開始釋注他才發現,僅有這些是遠遠不夠的。

    即使是到了對文字研究非常發達的後世,古文字的辨識率也遠未達到可以通譯一切古文的程度。但考慮到“明其意”的要求,只要能釋出八九成,基本上就可以瞭解一篇文字的大體含義了。

    但是道法可不能這樣,本來其中文字就較之普通書本來得罕見,用詞又古奧難懂,而且容錯率極低——誰也不能想像如果自己修煉的道法中在關鍵地方有幾個錯誤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

    因此,當梅清將三卷古帛書從頭至尾通覽了幾遍後,就意識到這次只怕是遇上硬骨頭了。帛書上這種上古雲篆比照自己認識中的古篆變化不大,只憑記憶便可釋出七八成。若是尋常學術之用,這七八成已然足夠。但作為修煉法門,只憑七八成的認知就去照樣修煉的話,基本就是找死了。

    既然如此,就只得一點一點從字句中去找了。因為知道這些東西關係重大,他也不敢摹了帶出去,只得將三卷帛文都用心記了下來。好在他那變態的頭腦總算是發揮了作用,沒有費太多力氣。之後又請碧真將所有可能找來的道經、道法全尋來給自己作參考。

    仁聖宮中的藏經,梅清已經全部讀完了。兩層樓的書,足足有上萬卷之多,只書函就有近千函。碧真知道這消息後,在藏經閣中轉了老半天,看著那一堆堆的書,再看看梅清的腦袋,默默無語。

    碧真在看過梅清釋注的那七八成可靠的文字後,再對照一下手中原先的文稿,立時就斷定梅清確實沒有胡吹,他現在這七八成的翻譯版,很明顯比原先的文稿可靠得多。

    梅清一直很感興趣以前這些翻出的文稿都是哪位高人的手筆,雖然對照發現差誤頗多,但很明顯其人對於道法的理解不是梅清這樣的半吊子可以比擬的,很多地方都是硬生生的猜對了。這份功夫,雖然梅清胸中道經萬卷,也不敢誇口說能比得上人家的一半。

    能記住是一回事,真正明白其中的奧妙,應用於心,那是另外一回事了。

    雖然梅清也問過碧真究竟這位高人是何方神聖,但碧真避而不答。只是說道一則此人她現在也見不到,二則即便是見了,也不可能與梅清交流釋注的相關經驗。因此根本就沒有指望。

    求人不如求己,梅清只好放棄一切幻想,埋頭苦幹。

    要碧真尋找道法道經的事倒是很快就有進展,不知碧真從哪里,尋了幾部其他門派中的基礎修煉法門來。這些東西都不是很高深的道法,但都同屬符籙一派,對於梅清加深理解還是很有幫助的。

    梅清最大的問題,還是在於根基不夠。他不管是築基還是修煉,都得來得稀裏糊塗的,等自己明白時,已經到了頗高的層次,因此對於最基礎的理論,理解得其實不是很扎實。就算他後來得了碧真的指點,也只是對丹道十九訣有了些瞭解,對了符籙相關的知道,瞭解得實在是有限。

    這些東西只能是靠積累得來的。大門派中弟子,都有師長提攜,為他們講解各類常識性的知識,自然容易瞭解道門中種種事物。這些東西,都不是靠讀道經能知道的,多為故老相傳,言教手授的東西。

    根基不夠,自然對自己修煉之外的東西理解的深度也不夠。梅清只得一邊認真推敲帛書文字的同時,一邊全力啃手頭有限的幾部法典,同時抓緊一切機會向碧真請教。

    只是有一點讓梅清有些喪氣的是,這兩部三卷帛書,從已經可以釋讀的內容來看,記載的居然也只是修煉的道法,具體可用的道術,只有少得可憐的一點。

    即便如此,梅清依然對其抱有極大的期望,少不怕,所謂一招鮮,吃遍天。只要練得精深,一招精也比千招會強。

    這一段梅清便如走火入魔的一般,不管是在觀中還是在家裏,神神叨叨口中念著的,都是些古怪拗口的詞句。就算到了飯桌上,一邊向嘴中送一邊還要念叨:“三色混沌,乍存乍亡,運推數極,三氣開光……三色……三氣……”

    “少爺,倒了!”五兒在一邊提醒。

    “沒倒沒倒,就是三色在前,三氣在後……”梅清猶自不覺。

    “我是說你把筷子拿倒了……”

    忠叔看在眼裏,疑在心頭。在與那六爺商量過辦法後,他還有些心虛,不敢朝梅清的面。等面上傷痕都好了,這才注意觀察梅清的情況。那一段梅清被碧真搞得yuhuo焚身,忠叔人老成精,如何看不出來。只是等來等去,不見梅清道基有何不妥,反倒越見精進了。要不是當時六子說過此法需得些時日方可見效,只怕早就又找上六爺門去問罪了。

    時日漸長,果然見梅清眼光中神光漸漸弱下來,眉間紫氣也不似以前般濃郁了。忠叔還道那法果然見效,只是見梅清行動間毫無虧損之態,還略有些懷疑。

    可憐忠叔哪里知道碧真這臥底已經被梅清策反,就差到了枕邊了!他更想不到碧真為了那幾卷帛書釋注之事,反過來指點梅清,以至於梅清道法更進,已經漸反璞歸真之相,距凝丹之境已然不遠了。忠叔他非是修煉中人,雖然有些眼力,但到了梅清這等境界,卻也難以分辨得清楚。

    這幾天看梅清神神叨叨的嘀咕些道法之類的,不由疑惑少爺莫非有所察覺不成?不行,還是哪天抓個空去找六子那老傢伙問問是怎麼回事吧。

    唯有朵雲,這些天總有些鬱鬱不樂。

    是啊,自打那回事以後,少爺就再沒挨過自己的身兒,雖然說親熱還是如以前一般,可怎麼忽然間床第間的事兒,就再沒聽少爺提過了呢?

    說是在修煉什麼丹法的,可怎麼就沒見少爺有個煉丹的樣兒,莫不成生了自己的氣,搪塞自己不成?這一段又是這麼神神叨叨的,眼中根本就看不到自己一般,這可是個什麼事兒啊。

    一邊收拾床面,服侍梅清休息,見梅清依然心無旁騖,朵雲眼中不由露出幾分幽怨來。

    “哈哈!便當如此解!三色?三華?呵呵,便是如此了!”忽然梅清一拍大腿,驚喜地叫了起來。

    正在想心思的朵雲嚇了一大跳,手中的絲帕一下子掉在床上,連忙轉頭道:“少爺,怎麼了?”

    “沒什麼沒什麼,”梅清笑著道:“忽然想明白了些東西。朵雲,還忙什麼呢?”

    “沒忙什麼,收拾床呢”,朵雲見梅清沒事,心才安穩下來。略一猶豫,有些吞吐地道:“少爺這些天是怎麼了呢,不管幹什麼都在想心思,朵雲沒用,也幫不上什麼忙……”

    “咳,這事本來你也幫不上忙……怎麼了朵雲,不高興麼?”梅清從推敲的文字中清醒過來,這才注意到朵雲的神色,發問道。

    朵雲搖搖頭說道:“沒有啊。有什麼不高興的。只是……只是看少爺你這段以來吃不好睡不踏實的,有些擔心。”

    “傻丫頭”,梅清伸手把朵雲抱過來,刮了一下她直挺的鼻樑道:“少爺我好著呢。就是這一段,有些個活計費些心罷了。怎麼了,嫌少爺冷落你了麼?”

    朵雲面色微紅,低頭小聲說道:“朵雲怎麼會嫌少爺的。朵雲是怕……是怕少爺嫌朵雲了……”

    梅清心中一動,朵雲的心思,他哪有不明白的。只是這一段心思全放在釋注上,又有了碧真在心裏,難免對朵雲有些忽略。看著朵雲有些幽怨的眼神,不由心中憐意大起,輕輕抱過朵雲道:“傻丫頭,你是少爺的心肝寶貝兒,一輩子都不會差的。少爺這一段不過是有些事沒解決,你瞎擔的哪家子心。來,別亂想了,我來拍著你睡覺吧。”

    朵雲聽了梅清的話,“撲哧”笑道:“快少來了我的少爺,還拍著我睡呢,當我是孩子麼,你拍拍就睡著了……哎呀少爺,你拍哪呢?”

    梅清一邊在朵雲胸前探索一邊說道:“拍哪不是拍……怎麼樣,是不是有要睡的感覺了?”

    “……本來有點睡意,讓少爺這麼一拍也給拍沒了。”
yuanhsiu 發表於 2013-3-19 16:02
第一卷 七星古硯 第三十七章 無關醋意

    “難道梅大公子這些日子研究來研究去,主要就是研究的這個麼?”碧真笑孜孜地道:“居然還跑來找我請教來了?”

    梅清面上毫無不好意思的表情:“你是專家,不找你請教找哪個請教?少打岔,倒底有辦法沒有?”

    “真服了你了”,碧真白了梅清一眼道:“這也算問題?你又不是沒那啥過,該怎麼著還怎麼著唄。”

    梅清大喜:“你是說沒有問題,毫無影響,任性而就可以對不對?”

    “問題大了!我是你的道侶,你居然跑來問我與你那房中大丫頭如何共享魚水之歡?虧你說得出口,你就不怕我吃醋麼?”碧真的表情又好氣又好笑。

    “碧真道友”,梅清的表情充滿莊嚴與神聖:“我們不能把自己混同于一般的老百姓,要時刻注意我們是修真的人,是有高尚情操與追求的人,是一個脫離的低級趣味的人。吃醋這種充滿的世俗氣息的無聊行為,怎麼可能與超然的你發生任何一丁點的聯繫呢?我就算不相信這世界上所有的人,至少也應該相信你吧!”

    碧真被梅清的架式和言論逗得咯咯直笑道:“做怪吧你就!哪來的些個怪腔怪調的。說實話,吃醋這事麼,怎麼也吃不到你房裏丫頭身上去。不過可別說我沒提醒過你,你現在的修為,要想在如以前般床第間尋歡,怕是要為難了。套你剛才的話,你就是不心疼你自己的身體,至少也得心疼下你那朵雲姑娘吧?我明白了,肯定是這一段兒冷落了人家,找你哭天抹淚了吧?昨天夜裏是不是抱著人家‘心肝寶貝兒’的哄了半天啊?”

    梅清故作莊嚴的表情登時如冰雪消融:“你……你怎麼知道我昨天夜裏說什麼?難不成是錦衣衛在我家有密探……還是你修為已經到了天耳通了?碧真道友,不是我說你,就算你吃醋,也不能用法術來聽我們的牆角啊……”

    “去你的!”碧真面紅耳赤:“我是猜的!你這個色傢伙,天天哄我就這麼哄,我就知道你和你房裏丫頭肯定也是這一套!誰聽你的牆角,又吃你哪家子醋了!”

    說罷,氣呼呼地扭身就走,臨行前還不忘故意狠狠地踩在梅清的腳面上,好象腳還特地加力輾了幾輾。

    哎喲媽呀……梅清疼得抱著腳跳了起來:“不吃醋還這樣,這要吃醋還不直接給我來個一刀兩斷啊!”

    當天夜裏……確切的說,次日淩晨,梅清溫柔地安慰著疲乏欲死又無比愧咎的朵雲,待其睡著之後,才一臉鬱悶地以打坐的方式迎來了又一個黎明。

    怪不得碧真要說自己想如以前床第尋歡會為難,原來煉了這玩意會生猛到這個程度,朵雲那沒修煉的身子根本就受不住。

    一夜七次郎算什麼?小爺現在是標準的一夜一次郎了——一夜一次,一次一夜啊……

    雖然朵雲對昨夜少爺突然的求huan喜不自勝,雖然她久疏雲雨的身體如久旱渴雨,雖然她恨不得融化在梅清的熱情裏……但在梅清彪悍而持久的戰鬥力面前,一切的一切,都最終被摧枯拉朽般土崩瓦解。

    最後雖然朵雲大有拼將一生休盡君一日歡的意思,但梅清還是心疼地止住了攻勢。朵雲為此又不由連怪自己沒用,眼中淚水盈盈,梅清只得又哄了半天才將她哄得止住眼淚,隨即便看到安靜下來的朵雲立時便沉沉睡去。

    這回不用拍了,梅清有些鬱悶地想。

    “太壞了,太壞了!”梅清義憤添膺地指責碧真:“你早就知道,你早就知道這樣對不對?哼,還笑!得,既然找別人不行,反正現成的你在眼前,小心一會我把你拿下泄火!”

    “來啊”,碧真毫不畏懼的展示著自己的美豔風情,眼神迷離地道:“反正全是你的,不怕我情劫難過修為大損你就儘管下手好了。做人是你的人,做鬼也是你的鬼……”

    “怕你不成!”梅清一個餓虎撲食將風情無限的美道姑撲倒在矮榻上,兩隻怪手上下游走,惡狠狠地道:“一會看你討不討饒!”

    “我偏不,偏不,偏不……啊……”

    照例衣衫散亂的碧真人照例面帶紅暈地躺在梅清懷裏,繼續為梅清同學開展修真知識掃盲運動。

    原來與梅清想像中不同,修真對於情愛之事,並不如傳說中那般視若洪水猛獸,更沒有什麼童身才能修煉的觀點,所持態度反倒相當開放。

    所謂“老不習武,少不煉丹”,除非機緣獨到或自有傳承者,很多步入修真之路的修行者,都是在成年之後才開始。最重要的一點,便是煉丹最終乃是心性的修煉。到了這個年齡的人,大多已經經歷過、見識過人生中形形色色的繁華與誘惑,心性的修煉才更容易趨向平和。

    所謂少年氣血方剛,戒之在色。若少年修煉,這色欲一關,最是難過。越是童身未曾經過,那份誘惑反倒更難抵抗,縱是表面可以偽裝,言行可以按納,但心魔卻是無法強自驅除的。因此唯有經歷過的人,反倒不易為此誘惑,失卻本心。

    當然並不是說煉丹是贊同縱欲的,修真之士雖然不禁欲,依然要求在房事上需要節制。對於身體已然有虧的初入修真者,還需以補漏之法恢復元氣後,方可溫養築基,正式開始修煉。直待煉體有成後,只要不及於亂,歡好之事並無損修為,若行為得法,反倒有所增益。

    但如梅清這樣修煉有成的高手,本已精堅體固,若再想與未修煉的普通女子歡好,怕是少有能承其雨露者。何況他現在修煉的如是觀法已然有成,一轉意一動念間,便可令對方欲死欲仙,更是沒有哪個普通女子能受得了。

    “那,那是不是說,我和朵雲就沒辦法……”梅清面有難色。

    “也不儘然”,碧真一臉笑容道:“只要你把如是觀法真正練到收放自如,心意通明的時候,自然便無礙。只是現在還是不成。”

    晚間回到府上,梅清才知道朵雲直直在床上躺了一天,五兒在旁邊伺候。見梅清回來,不光朵雲臉快要埋到被子裏,就連五兒這小丫頭臉都是紅紅的。

    只有忠叔老懷大慰,在外邊偷偷一個人高興。

    美好的明天還是比較遙遠啊。梅清只好在努力加快釋注的進度的同時,努力的加快自己的修煉。兩手抓,兩手都要硬啊!梅清有些悵然地想到。

    經過一段沒日沒夜的加班加點,那兩卷《神霄真解》梅清認為已經可以拿得出手了。畢竟這兩卷帛書中,主要是關於對神霄雷法的“法理”的描述,相對於修煉法門而言,稍微容易一些。《五雷正法煉氣訣》煉氣之法已然大致不差,只是其後數種法門難以全然釋讀。

    這也不怪梅清釋注這一部分為難,他和碧真都沒學過真正的道術,碧真找來的參考文獻,也都是關於道法的。既然少有參考,釋注起來自然加倍為難,進度也快不到哪里去了。

    所謂神霄,本是指天有九霄,神霄為其最上一重。所謂“高上神霄,去地百萬;積雲成霄,剛氣所持。”神霄雷法所傳,便是神霄中玉清聖境元始法王——也既元始天尊親傳的。神霄雷法的根本,便是五雷之說。

    五雷之說,並非簡單指尋常雷霆,而是指金、木、水、火、土五行之雷。之所以在此不稱五行而稱五雷,乃是因其以五行之氣,引動天地之氣,動如雷霆,因而稱之為五雷。

    “吸引五氣之精,混合五雷之將;以我元命之神,召彼虛無之神;以我本身之氣,合彼虛無之氣,加之步罡訣目、秘咒靈符,斡動化機,符合符契……”碧真好看的眉毛略有些攢起,輕聲地讀著梅清釋注出來的五雷正法。

    好長時間,碧真都沒有說話,面上表情,也是少有的凝重。

    “無怪乎神霄一門能獨步天下,這等法術修煉確是極盡其妙,只是其間艱險,也是大異尋常。”思索良久,碧真才幽幽說道。

    “只可惜,你我怕都難以修煉這道法門。”碧真最後有些蕭然地說道。

    原來,這神霄雷法與世間符籙、丹鼎的修煉之法頗異,竟是集二者於一身,同兼煉丹與煉氣。其法乃是采日月精氣入己身,“五行根於二氣,二氣分而為五行。人能聚五行之氣,運五行之氣為五雷,雷神乃在我神,以氣合氣,以神合神”,而其合氣入體,便需以神霄之法,提純凝露,結而為丹。金丹實為雷法之中樞,道術之本源。

    若梅清、碧真未修煉時得此神霄雷法,穩紮穩打,自然大佳。只是此時二人丹道已經成,哪里還得廢去自身修為,重煉這神霄雷法。想那玄教教主張留孫那等修為,尚無力回天,何況二人。

    “雖然如此,但此法著實佳妙。你且先用功夫將後邊的那幾種雷法道術用心釋出來後,再做計較。其中應用之術,或對你我有些助益,也未可知。”碧真強打精神說道。

    梅清點點頭,還未說話,忽然聞得門外傳來明鏡驚呼地聲音:“郭小公爺,留步!”
yuanhsiu 發表於 2013-3-19 16:03
第一卷 七星古硯 第三十八章 五行遁術

    梅清與碧真正在屋內談論新釋出的雷法時,忽然門外小道童明鏡呼喊,不由一驚。抬眼看時,卻見一人排門直入,身後明鏡踉踉蹌蹌的拉著他追了進來。

    但見來人膚如凝脂,面如博粉,眉似細柳,眼似彎月,身著嫩綠色湖綢外裳,外披大紅披風,伸出如削蔥一般的蘭花指,開言恰似鶯啼燕語:“碧真妹妹,怎麼就總躲著不見哥哥我呢?”

    還哥哥……大哥你是宮裏來的吧。

    原來不是別人,正是那整日苦苦追求碧真的郭小公爺是也。

    本來和梅清言笑彥彥的碧真,見是這位人妖級的公爺來了,立時臉就冷了下來,淡淡地說道:“郭小公爺也是有身份的人,今天怎麼話都不說就闖進來了?碧真這仁聖宮可不是國公府呢。”

    郭小公爺眼中怨毒之色一閃即沒,面帶笑容說道:“碧真妹妹,怎地如此生份呢。今日愚兄在南城外新置了處園子,這麼特地來請妹妹過去散散心……”

    碧真偷偷看了看梅清,見梅清面色不豫,心中不由暗惱這該死的傢伙淨來添亂,打斷他道:“碧真本是出家人,什麼妹妹不妹妹的,請小公爺自重。我也早就說過,道觀清靜之地,不方便小公爺往來,還請見諒。”

    郭小公爺滿面笑容一下子僵住,見碧真滿面冰霜,又想起初進門時見屋中二人親密神色,不由心中大恨,尖聲說道:“既然碧真人是出家人,那這小子怎麼會在你房裏?”

    梅清早看這傢伙不順眼,見他扯上了自己,眉頭一揚,正要說話,碧真已經搶著開口道:“梅生先是貧道道友,今日相邀共論道經,難道還要小公爺你批准不成?”

    “共論道經?”郭小公爺尖聲冷笑,指著案上帛書道:“就這些鬼畫符的東西?你騙誰呢?”

    碧真如若不聞,冷冷說道:“言已至此,信與不信,全憑你自己。明鏡,請小公爺出去吧。”

    郭小公爺面目扭曲,聲音尖利地道:“不用!好你個碧真,現在成了真人了,就眼裏沒人了是吧!好,我走,有你來找我的時候!”說罷手一甩,將身邊的明鏡甩了個踉蹌,頭也不回地走了。

    碧真低頭不語,良久才抬頭對梅清道:“梅清,其實他……”

    “罷了”,梅清拉過碧真的手,柔聲說道:“不必說了,象這種人妖一類的東西,咱們理他作甚?誰穿了新鞋,還往狗屎上踩不成?”

    碧真被梅清說得一下子笑了起來,隨即又問道:“人妖是什麼東西,碧真卻是不曾聞過。”

    梅清大汗,皺眉仰面思索半天,這才堅澀地道:“這個問題說來就很複雜。你要知道,人是人他媽生的,妖是妖他媽生的……”

    “你拉倒吧”,碧真毫不客氣地打擊梅清道:“這些日子道經全白看了,你以為妖生下來的天生就是妖啊。那要是修真的人生下孩子來,還天生就是真人了不成?”

    梅清繼續深思地道:“這個問題提得有深度。碧真同學,任何理論上的研討都是沒有意義的,我強烈建議我們還是由實踐中來驗證這一觀點是不是成立比較有意義。先說下,你覺得我們是生個男孩真人好,還是生個女孩真人好呢?”

    “去你的!”碧真大羞:“誰要和你生孩子了,要生你自己生去!”

    生孩子的時機還遠遠未到,不過梅清釋注的後邊那幾種雷法道術,卻終於有些眉目了。

    其後記載的道術,一共有三種半,之所以有個半種,是因為最後一部分已經失去,無法補全。

    這幾種道術分別為:五行遁術、雷禁術、靈鶴符、掌心雷,最令梅清遺憾的是,其中威力最大的掌心雷,偏偏就是那不全的一部。

    即使是前邊已然整理出來的三種,雷禁與靈鶴二種也是無法練得,因為與這二部法術相關的符籙,二人都不知如何下手。

    畢竟神宵門還屬符籙門派,其法術中符籙占了相當大的一部分。

    如此一來,就只剩一下五行遁術,可以供二人習練了。

    雖然碧真自己未曾修過道術,但畢竟久在師門,見聞頗廣。據她言,這遁術各大門派中都有,有七十二家遁法之稱,其實相互之間大同小異。神霄門雖然諸法均以雷法為基礎,但這遁法上估計與其他門派差別不大,估計梅清習煉亦無不可。

    “為什麼說我煉無不可?難道你不煉麼?”梅清有些驚訝地說道。

    “我只要能過了凝丹這一關,自然有門中道術可以修煉。你卻不然,本就無門無派的,我的那些道術又大多不見得適用於你,就是我將來拼著犯了門規偷傳於你,怕也難修得個結果出來。因此與今之計,你這道術,唯有從這神霄門的秘籍中尋出條路來,方是正理。”碧真有些黯然道。

    梅清一聽,這才恍然。碧真並非與自己一樣無術可修,只不過是時機未到。待到得丹成之時,自然有師門中傳授,若先期偷學了他家法門,反而不美。

    既然已經商量好了,梅清便先著手學這五行遁法。只是修煉之初,少不得碧真在旁邊指點,雖然碧真一樣是道術小白,但比起梅清這白上加白的傢伙來說,總還是強個一分半分的。

    “看來今夜我是不能回去了。娘子,不知今夜哪里安歇?”梅清見碧真命一個火工道人去給梅府送信道是今夜有事難回,便腆了臉壞笑著問道。

    碧真啐了一聲道:“壞傢伙,我管你哪里安歇。煉完了就一腳踢你到藏書閣去,找你的玉真妹妹去練愛念觀去!”

    一聞此言,梅清眼前不由浮現出玉真極具殺傷力的形象來,忍不住激淩淩打了個冷顫。

    當天入夜,梅清便在碧真房中,開始修煉五行遁法來。

    所謂五行遁術,乃是借五行之力,瞬間遁去,本是修道之人入門之初都要修習的法術。若修到精深處時,一念間千里可至,入水不溺入火不熾更是不在話下。

    “那可好了,我修了這道術,以後想你了便直接一個土遁到你房中,再一個木遁到你床上……你笑什麼?”梅清正在狂想習得遁術後的種種方便,卻見碧真笑個不停,連忙問道。

    “你當遁法是什麼?用來沒事四處逛的術門麼?嘿嘿,看你不明白,還不聽本仙子細細講來。”碧真笑顏如花,今夜能與梅清深夜相對,看得出來心中也頗是欣喜。

    原來遁術如其名,本是一樁逃命的本事。共有金、木、水、火、土五類遁法,故稱之為五行遁術。其使用之時,也頗多限制之處,是絕無可能隨心所欲地遁來遁去的。

    碧真取了一個小小木令牌出來,給梅清套在脖子道:“若煉遁法,先立令牌。這個雖然不是雷驚棗木的,也是上好的三陽佛桃木。給你煉個這遁法用,還算不錯,可要收好了。”

    梅清覺得有些意思,連忙拿在手中看看,果然細緻香沉,大異尋常桃木。只見其形如令箭,不過盈寸,就笑道:“原來令牌是這個樣子的呵,我還道得老大的擺在案上呢。是不是以後要用這遁術,離了這令牌就不成了。”

    碧真點頭稱是。梅清把玩這令自牌片刻,忽然笑出聲來。

    “你笑什麼?”碧真訝問。

    “我忽然想到煉一樣道術就得掛一個令牌的話,那些修煉十幾種道術的高手,豈不是脖子上都要掛滿了?一想到那道門高手要脖子上掛了一堆牌子滿街走,就忍不住要笑了。”梅清嘿嘿笑著說道。

    “你得了吧,哪有這等事的。”碧真白了梅清一眼,這才給他解釋。

    原來一般道門弟子,入門築基後所能修練的道術極為有限,有一些需要畫符籙的也不是都要用到法器。而且到了煉精化氣的時候,這些法器也大多可化入體內,自然也不需要掛著滿街走了。

    “太極之先,天地根元;金木水火,土神當先……”梅清足下踏魁步鬥,口中念訣。一邊的碧真眼睛一霎不霎,手持那卷五行遁術,在一邊護法。

    五行遁法共分“隱”、“遁”兩層,各有五行訣法。修煉之時,需擇四時八節、及甲子、庚申日方可祭煉。修煉之時,先隱後遁,隱字中先由土訣入手,三日後方可再煉下一訣,前後共需一個月的時間,方能大成。

    其修煉心法與尋常符籙派亦同,乃是由其所謂“元始祖氣”入手,將祖氣從腎水提至與心火相交,化為五行之氣,一口吹去,呵在令牌之上。待十訣行畢,便需時時將此令牌以神念溫養,待到危急之時,持牌運訣,自然隨意驅遁,無有不應。

    梅清修的本是丹道,若說什麼元始祖氣自然是無從來由。但碧真早就說過,各門各派,遁法並無太多區別。既然修丹,便以丹氣上提相呵,應該亦無不同。此時梅清便依所言,內視祖竅,以一輪太陽真火,下射那一團幾已凝固的氣旋之上,果然一道丹氣,便依令騰然而起,不一時走遍五臟,合混陰陽,已然渾沌沖虛。

    梅清不敢怠慢,足下不停,陰鬥由貪至破,陽鬥由魁至罡,駐住身形,祖氣停息,手掐令牌,一口吹去,便覺一股黃茫茫渾厚之氣,凝於令牌之上,更隱隱與心神相應,恰如書中所言,心中明白第一道土訣已然煉成了。

    而在碧真看來,梅清在一口氣呵出之後,忽然之間整個人的氣息便消失不見,只覺一派土地深厚氣息,眼中看去也是渾茫茫不見人影。只是她與梅清間心念已然頗有相通之意,自然感覺得到心上人其實就在眼前。見梅清初習此法便有這般奧妙,不由心中大喜。
yuanhsiu 發表於 2013-3-19 16:03
第一卷 七星古硯 第三十九章 五鬼搬運

    “那個娘子,你說為夫這五行遁法已然初步煉成,下邊呢,咱們是不是該煉點別的了?”

    “煉點別的……什麼別的呢?是不是夫君你要煉下邊的雷禁術?哎,你怎麼把燈滅了……”

    “禁術?為夫就是要煉打破一切禁區之術,休走看爪!……”

    對禁區的探索是永無止境的,梅清深以為然,並為此身體力行,夜以繼日。

    一直探索到半夜時分,碧真講師嬌喘連連,衣衫不整為止。

    “先別淘氣了,我還有好多修煉要注意的要給你說呐。”

    “你說你的,我淘我的,我又沒不讓你說。來先嘴兒一個。”

    “唔唔……壞蛋!堵著嘴讓我怎麼說,敢欺負我,看我打你!”

    “欺負這麼半天才想起打我來,早做什麼去了……啊啊,小心,全露出來了……,嘿嘿……”

    碧真這才發覺現在一旦動起手來春guang大泄,雖然屋中沒有燭光,但修煉之人眼神何等敏銳,梅清自然看得一清二楚。不只教訓不了這小子,反倒讓他占足了便宜,碧真只得立時收手,慌忙整理衣裳。

    “娘子整裝麼,嘿嘿,來來來,為夫幫你……”

    “不用你幫,哎,你這是幫我穿還是幫我脫呀……”

    忙了半天才將裝整完畢的碧講師,伏在梅清懷裏,開始又一輪授課。

    原來遁法雖然轉瞬即可遠遁,但也有其不可忽視的缺點,便是使用次數與距離的限制。

    一般說來,初學者才掌握遁法之時,三天方能使用一次,其距離大概不過數十步而已。

    隨著修行精進,道術掌握得熟煉後,才能逐漸有所改善。但在目前煉形期,極限也不過數百步而已。只有過了煉精這道坎,到了煉精化氣的時候,不只可將令牌煉化入體,更可將使用頻率提高到一日一次,而其距離也開始遠達方圓百里之內。

    因此遁法雖然方便,卻只能用作保命之用,尋常時候,絕不可輕易浪費掉。

    聽完碧真講述的,梅清不由有些失望,原本想學了這遁法,便五湖四海任我遨遊,原來,這是個只能緊急時刻拿來逃命的東西。

    雖然有些失望,但梅清也知道這類保命的法門卻是至關重要,能有機緣學到這等防身秘技,已然是運氣了。

    碧真給梅清講完了這些,有些懶懶地倚在他懷裏,閉著眼睛不說話了。

    “娘子,夜也深了,咱們夫妻是不是也該……”梅清用手揉著碧真的頭髮說道。

    “誰是你娘子了,成天就知道胡說。”碧真眼睛也不睜開,用哼一般的聲音回答。

    “不是娘子也是道侶,也不知咱們這雙xiu何時開始呢,為夫我這功可下大了,那雙xiu法門隨你問,就沒我背不下來的。”梅清誘惑的聲音說道。

    “唉”,碧真聽完幽幽睜開眼睛,有些發愁地道:“我現在也不知如何是好了,這道情劫說來也怪,明明覺得出來未曾曆過,卻偏偏沒有任何機緣提示。”

    按傳道給碧真之人所說,劫數與機緣本是一體而生,因此劫生處便是緣現處。修真之人劫數來時,都是心有所會,而機緣所指,大多也會略現一機。但偏偏這道情劫來得如此猛烈,反而機緣至今未現,讓碧真也摸不著頭腦。

    “不行你就找人問問……”梅清見碧真愁容不展,出言問道。

    碧真歎道:“你不知道,我也說過,我所承雙xiu之門本是所受私傳,偏偏現在能指點我的人不在身邊,其他人又不能讓他知道……反正我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梅清想了想,正要說話,忽然“嗯”了一聲,身子一下子坐直了起來。

    碧真覺得梅清身體一僵,連忙問道:“怎麼了?”

    梅清反復四下看了看,皺眉說道:“不知為何,我覺得身邊五行流轉,似有些異樣。”

    碧真一下子從梅清懷中坐了起來,整理了一下衣服,放開神念探查了一下,轉頭道:“我卻是感覺不出來。”

    梅清道:“連你都覺不出來,許是我一時弄錯了吧。”

    “不會”,碧真搖頭說道:“你今夜才修習的五行遁法,此時氣機初動,最是敏感不過。只怕是有人在附近施用法術,攪動了陰陽五行,才為你所知。”想了想,她急忙從床頭取過一面鏡子來,輕輕念道:“明分日月,鏡鑒陰陽,疾!”

    隨著碧真話語才落,便見一道光芒淡淡地由鏡中亮起,映得整個房間都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清瑩之光。

    正在此時,梅清忽然感覺到門口似有異動一般,連忙拉住碧真的手,悄悄向門口方向一指。碧真會意,隨即將那鏡面轉向門口。二人眼睛轉過去一看,不由大吃一驚。

    只見一股如同青煙也似的東西,漸漸由門縫下邊飄飄搖搖地鑽了進來。這東西初進來時,便如一張紙也似薄薄的一片。待進了門,便如一個氣球也似膨脹擴開來,很快便生出頭腳四肢。但見它身高不過一尺有餘,周身紅色,四肢短小,渾身上下赤身裸體。頭頂尖尖的如刀削出的棱子一般,稀稀疏疏的數莖頭髮,兩隻大大的眼睛中泛著淡淡地綠色光芒,卻如一個小鬼一般。

    梅清初見此異狀,眼睛大睜,驚異無比。再看碧真,顯然也有些被這小鬼嚇得呆住了,二人居然都忘了動作,便只呆呆地看著這小鬼。

    只見那小鬼四處打量了一下,似乎根本沒有看到二人,也未注意到發光的鏡子,回過頭似乎說了什麼一般,只是見其動作,聞不到一絲聲響。

    便見門縫下邊,又有幾個東西鑽了進來,一一化出身體,乃是一模一樣的五個小鬼,只是顏色分為青黃白黑。五個小鬼進了屋,便直直向書案走了過來。

    這五個小鬼個子極小,走路卻極快。待到了書案前,並不停步,居然便沿了案腳走了上去。五個小鬼腳在案腳上,身體都是與地面平行的,卻如在平地上走路一般,轉眼間便走到了案面之上。

    此時案上甚是淩亂,那三卷古帛書以及梅清釋注的文本,都放在案上。只見最先進來的紅色小鬼手一揮,其餘四隻小鬼上前,兩兩搭差一卷古帛書,輕飄飄地便扛了起來。那紅色小鬼自己上前扛起最後一卷,五隻小鬼魚貫排列,便扛著這幾卷帛書又下了書案來。

    梅清看得眼睛都直了,想不到這幾個小東西居然是來偷書的。再看碧真時,卻見她慢慢將腕上一個手鐲褪下,對梅清比了一個不要動的手勢,然後輕輕念道:“渾沌無極,禁斷五行,禁!”說罷將那手鐲向五個小鬼頭上一擲。

    隨著那手鐲悠悠飛起,便見一派灰濛濛的氣環由其中直散出來,由手鐲中噴薄而出,直向五隻小鬼頭上壓去。直到灰氣臨頭,五隻小鬼方有所覺,抬頭上視,一個個面色似露驚惶之色,方才吱吱叫了兩聲,便被那灰色氣息一體籠罩其中。

    只聞咯喳一聲,剛才在小鬼肩上輕如無物的卷軸,此時卻如泰山也似,一下子將幾隻小鬼壓在了下邊,骨斷筋折,疊背貼胸,俱成了肉餅一般。

    “咯咯,小小的五鬼搬運之術,也敢拿來在本仙子面前賣弄。”碧真許是在梅清面前露了這一手,大是得意,拉著梅清的手跑了過去,拿起地上的卷軸帛書來,只見下邊乃是五個紙人。

    碧真嘻嘻笑了一聲,將五個紙人拿在手中,想了一想,便將五個紙人疊作一疊,將頭上的簪子取了下來,氣嘟嘟地道:“我讓你偷!天之靈光,地之精光,四縱五橫,破碎八方。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一邊念著,一邊將那簪子由紙人心口紮了下去,將五個紙人串成了一串。

    梅清這才注意到,不知什麼時候,那只非金非玉的手鐲又回到了碧真的手腕上。

    “你這樣就把五鬼搬運的法術破了麼?”梅清見了碧真用簪子穿紙人,知道必有其意。又見那簪子與手鐲都是一樣烏沉沉的非金非玉的材料製成,估計都是碧真所說的防身法器,便出言問道。

    “嘻嘻,哪能這樣輕放過他。雖然不知道是哪個小人用的法術,不過現在他肯定正心疼呢!怎麼樣,我的這幾件東西不錯吧。”碧真收了簪子笑嘻嘻地道。

    原來這簪子、手鐲與剛才那鏡子,都是碧真護身法器。如這種手鐲有個名,喚作禁鐲,其作用如其名,乃是專行禁術之用。

    “五鬼搬運全借五行之力,我這鐲子一出,五行皆禁,那五鬼借無可借,自然一下子就給壓倒了。不過現在看到的這五個紙人,非是五鬼本體,因此只用禁術,還傷不了它根本。我用戮滅簪那一下子,不光這幾個紙人,就連五鬼本體一起破了。哼哼,敢偷到我的頭上,管他是誰,先給他點教訓!”

    碧真卻沒想到,這一教訓,卻教訓了個大麻煩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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