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仙俠] 天下道門 作者:集古字(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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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uanhsiu 2013-3-19 15:33:5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44 43104
yuanhsiu 發表於 2013-3-19 16:09
第一卷 七星古硯 第五十章 佳人鴻影

    “我是誰?是誰?”梅清嘶聲叫著,一翻身坐了起來。

    “少爺醒了,少爺你可醒了。”耳邊傳來朵雲熟悉的喚聲,勉力睜開雙眼,只見朵雲正坐在床頭,雙手扶住自己,兩眼紅腫如桃子一般。

    見梅清蘇醒,朵雲不安的心總算平穩了一些,輕輕扶著梅清躺回床上去,口中柔聲道:“少爺覺得怎麼樣,可還有什麼不舒服的麼。快先躺下,別急著起來。”

    梅清長長地籲出一口氣,這才發覺自己居然已經回到了家中,正躺在床上。他轉過頭看著朵雲道:“朵雲,我是怎麼回來的?”

    朵雲一聽,眼睛中眼淚便忍不住又盈然欲滴道:“今天少爺去衛所不久,便有你衙中幾個人將你送了回來,道是……你得了急病,暈了過去。我也不知道怎麼好,忠叔忙著找了醫生來看,都說你身體虛弱,並無大礙。剛才你方醒,忠叔才回去休息,小五兒已經給你弄飯去了。”

    梅清這才發現此時已經是深夜,漸漸回想自己暈倒前所見的諸多幻相,毫無道理可言,心中百思不得其解。又想到臨昏倒前體內異狀,連忙內視體內察看。一看之下,不由大喜。

    這些日子以來日夜化之不去的禁制灰氣,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體內清清爽爽一粒珠圓玉潤的金丹,雖然神氣有些弱,但卻是再無阻隔。心念一動,真元流轉,片刻之間,便覺得神清氣爽,整個人都精神了起來。

    朵雲也感覺到了梅清的變化,猶帶著淚痕的臉上透出笑容道:“雖然看著少爺還弱,不過奴婢倒覺得少爺精神好了許多呢。剛才我叫五兒給你弄點粥來,先用些清淡的,若餓了咱們再加可好?”

    梅清看著朵雲紅腫的眼睛和帶淚的笑容,心中憐意大起。想想這些年來,朵雲為了自己擔驚受怕,一心只系在自己身上,自己這一段卻實實有些忽視她了。想到這裏,梅清伸出手,攬住朵雲的纖腰,將她臉側過來,對著自己道:“傻丫頭,少爺我不會有事的。以後都不會有事,不許哭了啊。”

    朵雲點點頭,低低的“嗯”了一聲,忽然捂了臉道:“少爺別看了,醜死了。我先洗個臉去。”

    梅清輕笑一聲道:“我的朵雲怎麼會醜的,少爺喜歡得緊呢。”說罷,分開朵雲的雙手,輕輕吻在朵雲紅腫的眼睛上。只覺得朵雲身體綿軟,眼睫抖動。又覺得口中鹹鹹的,一吻之下,吮到的滿是朵雲盈目的淚水。

    “少爺快用些粥吧……呀……”二人正自纏mian,忽然傳來五兒的聲音,這才急忙分開來,卻見五兒端了粥碗進來,目睹二人親熱的一幕,羞得小臉通紅,眼睛卻忽閃忽閃的越發明亮。

    梅清緩緩地推動金丹轉動,一絲神念若即若離,如不經意地輕輕附于金丹之上。

    現在他已經到得丹成之時,處於煉精化氣之時。所謂煉精化氣,丹道十九訣與神霄雷法略有差別。丹道十九訣是正宗丹道功法,不采天地日月靈氣,所謂“萬物皆備於我”、“體內自有日月”,全由體內日月交媾,生精化氣;而神霄雷法仍承符籙派采氣之法,日采其精,月采其華,引入體內之後,又仍如丹道一般以體內日月交烹煉化,煉精為氣。

    此時梅清體內已然呈日月同升之態,一片冥鴻腎水之上,心火如日高懸,映得整個氣海紫氣騰然;一彎金月,幽然高掛一側,月華流轉,在日光映照下緩緩凝成精露,如沐浴灌溉,滴滴下墜。心火腎水之間,正滴溜溜懸著一顆光華暈生的金丹,在精露滋潤下不斷轉動,一派氤氳紫氣包裹中,不斷壯大。

    按丹道十九訣的煉法,丹凝後十月間不可冒進,需以體內日月精華溫養十月,稱做“十月養胎”。但那神霄雷法另有妙處,並不刻意溫養,全以所采日月靈氣,入體後凝精成氣。以此凝氣溫丹,則精進養胎,各各不誤。

    梅清此時便將所采月華,入體以體內日月再次凝煉為雨露,便不再刻意煉化,只以其溫潤金丹,果然便見金丹紫氣氤氳,漸有壯大。

    待得丹室九轉,收功回神,梅清果然覺得心神寧靜,靈台清明,體內金丹活潑潑地,說不出的舒服。心念一動,神念外放,以如是觀法靜察,竟然發覺整個院落,都在自己神念之內。

    原來這一段以來,梅清為了破禁,日日苦煉,雖無金丹支持,但那禁法與他胡搞的神念控氣之法,都極大地刺激了他神念的能力。此時金丹破禁而出,再配合他無比強大的神念,自然使得術法大進了。

    院中月光靜靜落在池塘上,池水靜無波紋,反映著月光投在一邊竹林上,照得青幽的竹林都籠罩著一派碧華。梅清神念如古井無波,纖毫畢現的映射出院內的一切所有。池塘邊小草在輕輕而緩慢地生長,草根上數隻小蟲已然靜靜入眠,甚至能感受到月光篩在院中那棵芭蕉樹下陰影中微涼的寒意,以及由於蕉葉極為細微的搖動而形成的一絲絲空氣的波動。

    這世界從未如此生動而清晰過,在此時,梅清忽然有一點點“道”的體會。終日煉道,道是什麼?梅清似乎並沒有想過這一切。此時明悟,道原來如此簡單,道就是身邊一切自然不過的東西。就象月光投于水上的光影,就象芭蕉間搖動的微風,如此簡單,如此自然。

    神念如不斷延伸的蛛網,層層鋪散開去,漸漸擴至整個府宅,梅清的心沉浸其間,天地無言,月涼如水。

    忽然如同一隻小蟲觸動了蛛網一般,乍然有一點點外來的神念,碰觸到了梅清外放的神念之上。便如一棵小石投入靜謐的水間,層層波紋不斷搖動擴散,隨即在梅清的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如銀瓶乍破,梅清古井無波的心霎時崩潰如萬千殘片破碎飛揚,心神激蕩之下,再不能維持神念的外放,絲絲神念如潮水般瞬時消褪而回。

    是碧真!再沒有比這更熟悉的感覺了,心神雖只一觸,卻如等待了千萬年一般。梅清癡癡呆呆地坐著,一時竟然傻了一樣。日夜思念的時刻終於到來時,他反倒不敢相信,不敢相信這一切是不是真的。

    一再地調心、靜意,本已極為熟煉的步驟也變得生疏無比,梅清反復好多次,才終於平靜下急劇跳動的心,再次進入神念外放的境界,將如是觀法鋪陳開來,卻找不到碧真神念留下的一絲一毫的痕跡。

    便如同這絲神念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良久地呆呆等待著,不知過了多久,在梅清的心中覺得焦急與恐慌的時候,終於又有靈機一動,那種熟悉的感覺再次出現在神念。兩股神念霎時如水**融般纏繞成一體,互相間殷殷情意在這一刻毫無保留的釋放出來,無奈分離後這一刻重逢,令二人都覺得格外的珍視,恨不得身化萬千與對方融為一體,再不分離。

    便如等待千年,又如只過了一瞬,從未有過的快樂與痛苦、幸福與憂傷,如同火山爆發般噴湧,又如弱水無聲般輕柔,複雜而又簡單地交織在一起,在神念中飄搖流蕩,不知用什麼語言來表達。

    幸福總是短暫的,還沒有等到梅清問候對方,便已經覺得碧真的神念在快速弱去,離開前只匆匆留下一句——“明夜此時”。

    並不是如同人傳言講話,這四個字無音無形,但梅清明白這就是碧真告訴自己的話。道家仙法,果然有些妙處。

    雖然佳人來去匆匆,如月光映水,了無痕跡,但梅清卻充滿希望與幸福。這幸福的感覺滿滿地充斥著他身心的每一個角落,整個人都醉了一般,直到許久之後,才慢慢清醒過來。

    醒來的梅清只覺得臉上涼涼的,以手相拭,才發現不經意間已經淚流滿面。
yuanhsiu 發表於 2013-3-19 16:10
第一卷 七星古硯 第五十一章 秋夜私語

    秋日的豔陽高高地照著,將明媚的陽光毫無保留的灑在每一個人的臉上。

    感覺著暖暖的陽光曬在身上的舒適感覺,梅清只覺得從裏到外,說不出的舒服。

    穿了有些日子的官靴,踩在磨得有些麻紋的青磚上,很舒服;才從家人手中接過韁繩的紅馬,見了自己便親切的將頭在自己懷裏輕輕拱著,很舒服;路邊高大的老槐樹,搖曳的枝條間還有知了沒心沒肺的叫著,很舒服。

    當梅清邁進四組那幢有些陰暗的樓門,看著迎面的趙大有手中舉著茶壺忘了向嘴中送,張著大口瞪著眼睛時,梅清都覺得額外的親切。

    “趙經歷好啊!”梅清微笑著招呼,似乎披滿全身的陽光還未曾消去。

    “好……好……梅大人好。梅大人你……沒事了?”趙大有急走幾步上前,仔細打量著梅清,結結巴巴地問道。

    昨天看著這位梅大人已經出氣多進氣少的樣子,也不知得了什麼急病,怎麼一夜就變得這麼精神了,莫不是吃了仙丹不成?

    “沒事了。本來也沒什麼大事。倒是勞煩趙經歷掛心了。”梅清一邊與趙大有說著話,停下腳步問道:“對了,昨天梅清身體不適,不知是哪幾位兄弟將梅清送回去的呢?今日梅清大好了,卻是應該擺酒相謝呢。”

    趙大有看了看梅清,果然氣色大佳,心中疑慮盡去,也咧了嘴笑道:“咳,大人這麼客氣做什麼,也就是我老趙和錢三他們幾個。昨天我還說呢,梅大人不過一時有些不舒服,定無大事的。你看老趙我這眼睛准不准!”

    說著,趙大有小眼睛骨碌碌轉動,左右快速的打量了一下,見四下無人,這才湊到梅清跟前小聲說道:“梅大人,昨天屬下在庫中見您暈倒時,手邊還有塊硯臺。聽說您精於古玩鑒賞,是不是對那塊硯臺有意思?當時屬下不明情況,未敢擅動,就又把那硯臺放回去了。若你有意……”

    “什麼?是你放回去了?”梅清一驚,打斷趙大有的話間問道:“你昨天到現在,身體覺得沒事麼?有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沒有?”

    “不對勁兒的地方?沒有啊?老趙我這身體結實著呢,昨兒晚上還吃了四個大包子……怎麼了,是不是老趙我放回去有什麼不妥之處?梅大人有所不知,老趙我回來偷偷查了查案底,那塊硯臺,是六爺放進去的,時間也不算太長的樣子。咱們幹這個,得摸准了上邊的心思。若現在就動了手腳,萬一哪天六爺問起來,豈不麻煩。按老趙說,您要是真喜歡那物件,就先給下邊透個話,等個一年半載,六爺估計也把這碴忘得差不多了,再隨便弄個差不多的東西頂進去……”一邊說著,趙大有一邊發出嘿嘿的笑聲,手中的茶壺跟著晃動起來,壺肚中的茶水也被搖晃著發動陣陣波響。

    梅清心中驚疑不定,反復看了看趙大有,胖胖的臉上確實看不出有什麼不對來,不由納悶這傢伙怎麼拿了那硯反倒沒事,就又追問一句道:“那硯可是又放入盒中了麼?趙經歷你拿著那硯,有什麼感覺沒有?”

    趙大有連連點頭道:“老趙辦事當然是滴水不漏,連盒帶硯,原樣放回。要說感覺麼……”他另一隻手撚了撚旁伸的一撇鬍子,想了想道:“就是摸著涼了巴嘰的,不太得勁。石頭蛋子,還能啥感覺了,莫不成還能象粉子胡同裏娘兒們的奶子般摸著又軟又滑不成?”

    對於這位能把硯臺的手感與窯姐兒的奶子聯繫起來的強人,梅清也是無言以對,良久才道:“古硯經言,上等佳硯手感細膩,所謂如美人面,如嬰兒臀。如今趙經歷再創新說,這個這個……果然大有新意。那硯臺便先放在那裏,不要動了吧。趙經歷美意,梅清就謝過了。”

    趙大有得了梅清誇獎,大嘴咧開,得意非常,心中更決定以後粉子胡同卻是更應多去幾趟,日後與這梅大人應對時,也才能多些材料,或能多得其另眼看待,亦未可知。

    梅清安排已畢,回到自己房間,靜坐細察,這才發現這處地方果然如錢三所言,修煉之士進了這樓,一身的修行便盡皆無用,一點法術也用不出來。

    此處的禁陣,似乎整個隔絕了天地五行,因此雖然體內真元依然可以流轉,但一旦離體,便再無轉動的可能,自然什麼法術也沒有辦法施展了。

    雖然梅清修為大進,但這等陣法之類卻是一無所知,因此也沒有絲毫生了窺探之心來,倒是心念一沉,隱隱又感覺到了那塊硯臺的所在,果然是仍在老地方。只是其中變得渾沌一片,再沒有了從前那種心神呼應的感覺。

    想想也是有些好笑,自己前些天與那塊硯臺,便如與碧真心相感應一般聯繫,雖然不明硯中究竟有什麼,但自己竟然和一塊石頭有他心通般的關係,真成了笑話了。

    日間無事,晚來梅清回到家中,早早收拾休息,便在榻上打坐,等待碧真的消息。夜間月華滿天,梅清恰當修行神霄雷法,采月華入體,綿綿汩汩,悠然會心,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子時。

    梅清如前夜般放出神念,又以如是觀法相鋪,果然不久便覺得神念一動,碧真神念已然纏mian其間。此次二次不似昨夜般激動,只是相融相洽,便如相擁於花前月下一般,無聲間卻大得靈犀之情。

    好久梅清才意念相詢道:“碧真你可還好麼?”

    “很好,就是有些……想你。你呢,還好麼?”

    “已經沒事了。現在你在哪里?”

    碧真神念一滯,片刻後才幽幽一歎。

    原來碧真那天被陸炳帶走後,便給送到了現在所居的地方。據碧真說來,似乎是很大的一個地方,卻不明其所在。只是其間似有陣法相設,碧真雖然行動自由,卻是出不去。

    “你也莫急,我外婆昨天已經來這裏陪我了。外婆最是疼我,只需磨上幾天,自然就放我出去了。”碧真最後說道。

    兩人交流不久,碧真便又匆匆而去。

    從此之後,天天夜間子時,便是二人神念相會之時。據碧真說道,其所處陣勢甚大,便是神遊亦頗不易。好在此陣形亦須采天地日月之氣為能量,因此才有每夜子時趁著大陣放開吸納靈氣、對內防護略松時,才能借機出來片刻。

    待知道梅清金丹居然被陸炳禁制後,碧真不由大怒,連連聲討陸炳以大欺小、禁人修為等一系列為老不尊的行為,更聲稱以後絕不再理他——除非他承認梅清的女婿地位並道歉為止。

    “明天我就告訴外婆去!那老傢伙最怕外婆了,讓外婆狠狠罵他!”碧真如是說。

    聽到因為自己的原因,弄得這本來就有些緊張的父女關係更加僵了,梅清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何況無論如何,陸炳都是自己泰山大人,二人的事到最後也免不得陸炳點頭才好,一味僵持,總也不是好事。

    梅清便開導碧真道:“令尊畢竟是咱們長輩,你也不應該總這般才是。那天聽令尊叫你一口一個‘阿碧’,我看還是很疼你的。”

    “哼!用他疼什麼!”碧真兀自氣鼓鼓地:“阿碧是我的乳名呢,梅清你也可以叫的。”

    “呃……”梅清遲疑了一下,對“阿碧”這個名字,怎麼覺得有些不喜歡呢?

    “怎麼了,你不願意麼?”二人心意相通,碧真自然也感覺到梅清似乎不太喜歡叫自己阿碧。

    “令尊既然叫你阿碧,我就不和他一樣,不然我叫你‘真兒’如何?”梅清道。

    “你以為我叫碧真,不叫阿碧就要叫真兒麼?”碧真笑著道:“碧是我名,這‘真’字天下修真的人都可用。難不成見個女修真,你都叫真兒?”

    “我管他天下有多少修真呢”,梅清道:“只有你才是真的,是我的真兒。就這麼定了!”

    碧真聽梅清之言,心中頗喜,聽梅清“真兒”、“真兒”的叫著,答應得甚是甜蜜。

    “只是我也知道,那金丹被禁,若非由修為相當的人以外力打開,是絕無解禁之法的。梅清你怎麼能脫困而出呢?”碧真光顧得高興,這麼久才想到問這個問題。

    梅清便將自己習練神霄雷法,練化禁制一事說了,最後又把那塊硯臺的奇異之事簡單向碧真說了。

    碧真聽了良久不語,好久才擔心地道:“這事卻有些怪。梅清這些天你修煉可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麼?”

    梅清反復想了想,並沒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只是當碧真問道他修行情況,得知梅清丹中氣騰氤氳時,不由大吃一驚。

    “哪有這麼快法的?”碧真道:“我現在每日只敢溫養金丹,你怎麼便得紫氣升騰之象?那神霄雷法,不會有什麼差池吧?”

    “我開始也有些擔心,可反復探察,均無異狀,也就這般煉下來了。”梅清有些隨意地道。

    “我總覺得這麼煉不太好,你要小心些。我明天尋機問問外婆,看她有什麼主意沒有。”碧真還是有些擔心。

    “我也覺得這麼煉不太好——還是雙xiu好啊。”梅清深深歎息道。
yuanhsiu 發表於 2013-3-19 16:10
第一卷 七星古硯 第五十二章 郭府之禍

    每天只子時這短短一刻,因此二人都加倍珍惜,說不完的話。好在二人是以神念交流,不用花電話費——梅清胡思亂想。

    這幾天金丹既複,雷禁術自然可以修煉後邊的階段了。碧真沒有修煉神霄雷法,這雷禁術她也煉不了。不過據碧真說此次外婆前來,一則是因為她和“那老傢伙”鬧得僵了,所以前來探看;二則也是因為碧真已經修到了凝丹之時,外婆特地來指點她修行,並傳授道術與她。

    “等我煉好了就能出去了,到時候就可以教你了。”現在碧真心中早把什麼修行門派規矩扔到九霄雲外,有點什麼好處都恨不得馬上塞給梅清。

    但對禁術修煉,碧真卻很認真的表示,她自己修煉的禁術比起梅清修煉得雷禁術來,確是要差上一些。雷禁術熔五行為一體,看來簡單,其實奧妙異常,威力更是遠超尋常禁術。

    “你好好煉,到時候把那老傢伙也禁了,讓他欺負你。”碧真現在還念念不忘陸炳將梅清金丹禁制一事,一說起來就總想找找場子。

    梅清卻想到,估計是碧真被陸炳抓回去關起來,心中也不知氣得什麼樣子,又不好報復——當然也報復不過,所以才把報仇的希望寄託在自己身上吧。

    只是碧真卻不想想,天底下有幾個當姑爺的敢對付老丈人的。要指望梅清給她報仇,只怕是難上加難了。

    靜靜坐在寬大的木椅上,輕輕摩挲著扶手處光滑的扶手,閑看窗外樹葉搖晃,有些炎熱的秋日午後,總有一分懶洋洋的閒適情懷。

    “梅大人!”隨著喊著,趙大有一搖三晃地托著茶壺走了進來,恭恭敬敬地施了禮道:“啟稟大人,路大人來了。”

    現在梅清已經知道,這位路大人名澤有,字季明,與其他大多數錦衣衛中人不同,乃是正經八板的進士出身。按說錦衣衛這地方,大多的都是行武出身的,因此路大人這個書生,就顯得格外的特別。

    但路澤有雖然是個讀書人,卻絕不酸腐。相反,為人倒是挺和氣,平易近人。平常見了錢三、趙大有等人,還偶爾會開個玩笑,因此名聲很是不錯。

    許是文人相輕,不知為什麼,梅清心中對這位路大人,並沒有太多好感。想想原因,梅清總覺得這位同知大人未免太和氣了,和氣得有些過。手段的意味太多的時候,就只能說明這個比較虛偽了。

    碧真聽了梅清的觀點,毫不猶豫的表示了同意,並且肯定地說:“這還用說,錦衣衛那地方,根本就沒有好人。好人哪有去那地方的?”

    梅清無語。好在碧真馬上反應過來,補充道:“當然了,你除外。”

    只是她就全然忘了自己其實也算是個錦衣衛的同知呢,從這點看,錦衣衛的員工歸屬感也很難說有多強。

    無論心中如何想法,路澤有大人總是梅清的頂頭上司。上司親自下基層巡視,梅清這小頭目自然要全程陪同。因此他馬上起身,向外去迎接,一邊走一邊問趙大有道:“路大人怎麼來了,有什麼事麼?”

    趙大有馬上湊上來道:“聽說是有一批東西,挺重要的,路大人親自送過來了。”

    “什麼東西,還須得路大人親自送來?”梅清皺眉道。

    “唷,梅大人你還不知道麼?”趙大有恰到其份的擺出一臉驚訝的表情,然後神秘兮兮地道:“這不昨兒去抄家了麼?嘿嘿,就前些天下到獄裏的郭公爺,嘿嘿,這回估計是徹底完蛋了!”

    梅清一驚,連忙問是怎麼一回事。原來趙大有所說的郭公爺,就是朝中炙手可熱的郭勳。這位郭大人,說來家世不凡,乃是當年武定侯郭英的後人。

    郭英乃是開國勳臣,其後子孫更多與皇室聯姻,更貴為國戚。至郭勳時承襲武定侯爵位,又進封翊國公,更加太保兼太子太傅,說是權傾朝野,也不為過。

    “這位郭公爺,說來功勞也是極大的。只是聽說脾氣有些大,就算當著萬歲爺,也是該說什麼就說什麼。因此人人緣也不太好說,這次進了詔獄,聽說不光沒人營救,還好些個上折子彈他的呢。萬歲爺念著舊情,不願意辦他,可也架不住牆倒眾人推不是……”

    趙大有還在絮叨著說個沒完,梅清心中卻冷笑一聲。人都下到詔獄中了,還說什麼皇上不想辦,豈不是瞪著眼胡扯麼。只怕這位郭公爺,自覺當年天子初即位時扶持有功,說話辦事,有些惹了皇帝不高興。以前皇帝登基時年紀尚幼,朝中楊廷和等老臣又不聽擺佈,因此才用這傢伙去唱對臺戲。現在朝中舊臣盡去,這位國公爺已經沒了利用價值,還在那裏不知進退,皇帝不動動他才怪。

    只不過皇帝究竟也得要些臉面,那郭勳勞苦功高,總不好直接動手。因此才演了這麼一出群臣相逼,萬歲心念舊情、怎奈國法無情的好戲罷了。

    “那全都抄了來,是不用等他家人來贖了麼?”梅清不願多說關於郭勳之事,轉了口風問道。

    “嘿嘿,還贖什麼呢,”趙大有笑了道:“他和倆兒子都在獄裏呆著呢,家裏一堆娘兒們門都不讓出,只得咱們自己動手了罷。聽說其中硬貨不少,所以路大人才親自去辦的交割。”

    梅清憮然,不由想起那位郭小公子,正是這位國公爺的二公子,想來也就在獄中了。上次這位小公爺去碧真那裏鬧,估計回來不久就給扔到獄中了吧,怪不得後來就再沒見他人影了。

    梅清與趙大有趕到庫房中,見路澤有已經由錢三陪著在庫門前,身後是兩個梅清不認識的生面孔,押著一大一小兩箱東西。

    雖然路澤有是錦衣衛同知,又管著四組之事,但既然將管事權交了梅清,他也不便自行命人開庫門。梅清既已經到了,連忙向路澤有抱歉迎接來遲,一邊簽押開庫,由路澤有身後兩人手中將東西交接了手續。兩人死板的臉,一點表情也沒有,交接完後也不多說話,逕自離去。

    “些許小事,還要路大人親自送來,又規矩繁雜,卻是罪過了。”梅清歉然道。

    路澤有笑著道:“梅大人哪里話。食君之粟,忠君之事。梅大人屬下紀律嚴明,大有細柳之風,本官心中甚慰,又何罪之有。”說罷又道:“這大箱便直接尋個空地兒放了。那小箱卻是六爺交待,單獨找個地方,以後或許他老人家要用到。”

    梅清點頭稱是,便命人開了鐵門,當值的恰是他首日來時見過的那個鷂子,叫姚定國的漢子。當下便由錢三和趙大有抬了那小箱子,姚定國和另一個名喚周昌的值衛抬了大箱子,入了庫,先反鎖了鐵門,然後才慢慢抬了進庫裏來。

    原來這庫中規矩甚嚴,開了鐵門入內,先反鎖大門。直須東西入了小庫鎖好,才可再開大門。當然平時眾人懶散時,也沒人這般勤快,都是任其大敞的。但今天既然路大人親自入內,一應規矩自然要森嚴的方可。

    那一大箱東西,就在門口一個庫間中尋個空地方先安置好了。之後這一小箱,便抬到了庫房最深處,到了那小庫房前。

    梅清對這裏絕不陌生,因為那方硯臺,就是放在這小庫之中的,上次他還曾在這暈倒過。

    打開庫門,將小箱放入。梅清的眼睛忍不住瞟了一眼那方硯臺所在的木函。其他東西,大多釘在木箱之中,唯有這塊硯,卻單盛在一個木函裏面,也許六爺,也覺得這硯有些不同尋常之處吧。

    透過層層包裝之物,梅清依然能感覺得到那方石硯靜靜地躺在木函中硯匣之內,消無聲息。他輕輕一笑,搖了搖頭,隨即命錢三將那鐵門鎖了。

    隨著“吱吱”的鐵門軸聲,沉重的鐵門重重的“哐當”關上,錢三用力拉扯著粗大的鐵鏈發出“嘩啦”的響聲,開始用巨大的鐵鎖去扣死鏈條。

    “且慢!”梅清突然叫道。其他眾人不知所以,就連錢三也忘了手中的動作,都轉過頭來看向梅清。

    梅清臉上陰晴不定,眼神中滿是迷惑的神色。就在剛才錢三準備關上鐵門的一霎那,梅清忽然有了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那塊一直與自己心意相通的石硯,忽然之間不見了!

    “梅大人,有什麼事麼?”路澤有皺著眉問道。

    梅清卻是呆呆的,似乎心思並不在眼前,便如在出神地想著什麼心事一般。
yuanhsiu 發表於 2013-3-19 16:11
第一卷 七星古硯 第五十三章 隱身之人

    這座庫房整個都被法陣所禁,一切道家神通入了這庫房,都無法使用。平時梅清因為與這硯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神秘聯繫,所以能感知到這硯的所在。現在一下子失去了硯的蹤影,梅清雖然想以神念搜索,卻是無能為力,反復試了幾次,只得放棄。

    但是心中隱隱地有一種很彆扭的感覺,似乎有什麼不太對,就好象有些事情應該想起,卻怎麼也想不起來的那種感覺。

    梅清用力地搖了搖頭,許是因為剛才精神太集中了,頭腦好象有些不太清醒,就連眼前的事物都有些模糊。

    似乎有什麼在動——梅清下意識地轉過頭去,卻看到了極為古怪的一幕——

    只見在庫角那一處陰暗的角落,突然開始扭曲起來,似乎那一處牆壁變成了活的,從牆角與地面接觸的縫線開始抖動,一團說不清楚形狀的東西忽然從那裏鑽了出來,隨即便看到一把黑黝黝閃著暗芒的鋒利匕首尖鋒直向自己刺來!

    順著匕首把柄看過去,只見到一隻長長的手臂直伸過來,手臂主人是一個渾身灰暗的削瘦年青人,面龐似是籠在一片昏暗中看不清楚,只見到兩隻閃閃發光的眸子閃爍著奇異而陰暗的光澤……

    “梅大人!”梅清正在驚恐之時,忽然覺得肩上被人拍了一把,然後只覺得眼前景物一晃,剛才看到的景象瞬間消失不見,定睛看時,只見身邊依然是路澤有以及錢、趙二人,姚定國和周昌二人站得略遠幾步,看向自己的眼神都有些怪異。

    梅清心中念頭紛雜不定,急轉頭向剛才那處牆角看去,卻只見陰暗的角落處,鋪地都是巨大的條石,掩在陰影之中,並無什麼不對之處。

    “梅大人,你怎麼了?”路大有剛才見梅清一直在發呆,忍不住在肩上拍了他一下,見他還是有些怪怪地,便又發問道。

    “沒什麼,許是有些累了,剛才眼睛有些離……”梅清松了口氣說著,忽然心中一動:自己金丹大成,五感超人,雖然在庫中神通被禁,但眼力仍在,何況心神堅定遠超常人,怎麼可能會無緣無故的出現幻覺?思一及此,頭腦中如電光石火般閃過幾個念頭,毫不猶豫地便向前一步,手下卻是錚地一響,那把懸在身側從未用過的繡春刀已經被擎在了手中。

    路澤有諸人大驚,還未出聲,卻見梅清已經刀隨人走,手中繡春刀斜斜舉起,直向牆角劈去!

    眾人都道莫不成梅大人他瘋了?那處牆角雖然處在陰影之中,但也看得出來空空如也,並無一物。梅大人他對著空牆角在砍什麼?

    隨即發生的一幕,幾乎讓在場諸人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隨著梅清手中的刀劃過一道閃亮的刀光劈落,只見那處角落接地的長條石縫忽然扭曲起來,一把黑黝黝閃著暗芒的鋒利匕首不知從哪里忽然冒了出來,斜著切在梅清劈出的刀鋒之上。只聞“哧”的一聲輕響,梅清的長刀竟然被這黑沉沉毫不起眼的匕首輕輕鬆松地攔腰砍斷,半截刀頭噹啷啷掉在地上,梅清也哎呀一聲,被那撞擊之力震得向後踉蹌而退。

    此時眾人方看清楚,那處牆角便如同成了活的一般,一團不知怎麼隱在那裏的人一下子顯露出來,只見他面目黝黑,身材細長,兩隻眼睛閃著奇異的光澤,整個人如同一隻無聲而矯健的豹子一般,一縱而起,手中匕首劃出一道詭異的曲線,直向踉蹌跌回的梅清撲來!

    梅清雖然修煉已然有成,但在這禁陣中卻一點也用不出來,真動起手來,自然只有挨打的份。剛才雖然有心算無心,占得先機,可一旦接手,便被人一招擊敗,刀斷人退。此時見那怪人向自己撲來,耳後雖然聞得眾人驚叫之聲,卻已然來不及退回去,只得一咬牙,腳下發力躍回,同時手一抬,直接將手中那半段繡春刀向那怪人臉上擲去。

    那怪人被梅清看破行藏,心中大驚,不知道梅清是如何辦到的,因此一旦出手,便有置梅清於死地之心,毫不留神。剛才手中匕首一接便將梅清手中繡春刀斷去,便知道梅清未曾習練過武藝,心中一定,便直向梅清撲來。不想身在半空,卻見梅清竟是毫不猶豫將手中殘刀脫手打來,倒是出乎意料之外。

    怪人身形一滯,刀已臨近面門,只得將手中匕首在面前一格,將那半截斷刀擋了開去。這般一耽擱,提起來的這口氣一沉,身子已經墜了下來,未能逼近。

    只是此人身法極佳,雖然身形一墜,但見他口中輕喝一聲,兩臂一展,已經如一個怪鳥般輕輕騰起,再次向梅清撲了過來。

    路大人本是一介書生,這幾下子兔起鷂落,看得眼睛都要瞪出來了,站在那裏動也不動,哪里反應得過來。梅清剛才吃那怪人一擊,身形向後直倒,蹬蹬退出幾大步,方才穩住身形。見那怪人如影隨形又撲了上來,手無寸鐵,只得一退再退。

    至於手拿茶壺的趙大有趙經歷,全無平日指點江山的氣概,早就嚇得面色如土。好在平常訓練有素,雖然抖成一團,左手的茶壺卻依然在手中端住,不過是隨著手抖的手晃得其中茶水也飛濺出來。空著的另一隻手在懷中摸來摸去,口中也不知哆哆嗦嗦的在念叨著什麼。

    倒是那大鬍子錢三,有幾分兇悍之氣,雖然初時一楞,但見梅清刀斷人退,那怪人一沉又撲上,便大喝一聲,嗆啷一聲長刀在手,向前一步,長刀如雪練般由上而下直接向怪人頭上劈來。

    與此同時,那姚定國與周昌也見事不妙,雙雙怒喝一聲,鋼刀在手,一左一右,隨著錢三前沖的步伐一同逼了上來。兩人身手顯是高出前邊幾個甚多,配合錢三那一股勇往直前的猛勁,倒生出幾分無堅不摧的慘烈氣息來。

    怪人一見三人出手,前邊一個莽漢雖然手中刀帶風聲,勁道不小,不過也不過是一份死力氣;但其身後二人,身法刀式,顯非尋常高手。三人夾擊之勢已成,自己若想再擊殺那能看穿自己身形的傢伙,怕是為難了。於今之計,只得打點精神,先求脫身為是。

    只見那怪人修長的身形如一只怪鳥也似,兩隻長長的手臂帶著腰膂之力,左右一旋,便帶得整個身形一晃,恰如在空中懸浮了一刻一般,一下子便讓錢三用盡了渾身力氣的一刀劈在了空處。正當錢三一擊落空,渾身舊力已盡、新力未發的難受之時,那怪人手中短匕已經橫著鑿了過來,正擊在刀側不著力的地方,一下子便將錢三整個人橫著擊得跌了出去。

    此時姚、週二人已經逼到近前,忽然見錢三一個照面便悶哼一聲飛出,隨即見那怪人借這一擊之力,身形再次飄然躍起,沿著一個詭異的弧線自斜上方向二人擊下,不由大驚。二人齊齊一個駐步,手中長刀舞成一團爛銀也似,護住身形。

    不想那怪人身形,每每出人意料之外,眼見得他合身下擊,便要撲在二人刀團之上時,卻又一個盤旋,直接向側面牆邊一滾,已經穿過姚週二人的封鎖,之後如出柙之獸猛彈起身,便向庫門之處急撲而去。

    這時眾人才知道這傢伙卻是要逃跑。先時此人一副拼命的架式,因此眾人都沒想到他要跑。這裏見他身如一道淡煙般直向門口沖去,才想明白這傢伙本是個賊,雖然現在除了梅清還不知道他偷了什麼東西,但想來是得手了就要跑路,不由均是又驚又怒,心中都想到:“若是容此人這般從容來去,眼睜睜看他在咱們庫裏把東西偷跑了,咱們四組以後也沒臉再去見人了。”

    只聽姚、週二人同時發出一聲怒吼,轉身便追著那身形撲了過來。只是他二人轉身本就花了時間,又不及對方身法輕靈,哪來追得上?

    怪人适才這幾下,無論心智功夫,自覺表現頗為得意,更兼欲盜之物已經在懷中,更是心花怒放,身形起落,已經撲到庫門口,抬眼看時,不由大吃一驚,一霎時如身在冰雪。

    原來那庫房大門,不知何時居然已經牢牢地關上了!

    這怪人本是一個慣偷,事先踩盤子的功夫不能說下得不細緻,早已經將來去路線摸得清清楚楚。只是千算萬算,沒想到平時有人入庫後都是一直敞開的大門,因為今天路大人親自入庫,而按著向來未曾遵守過的規矩,給關上了。

    怪人口中發出一聲憤怒的低吼,萬沒料到這個時候出了這樣致命的錯誤。他為了盜這件東西,雖然事先有人透了些情報出來,又身懷隱身絕技,可還是反復策劃方才行動。初時也頗為順利,才開庫門他就閃了進來,早早到了這小庫角上埋伏。在入庫諸人最後到小庫放東西時,這才施展妙手空空之技,在眾人眼皮底下取了那東西出來。未想到那個年輕人,不知如何發現了自己的形跡。結果雖然自己竭盡全力,沖了出來,卻被這道該死的鐵門把一切都毀了。

    怪人眼中決絕之光一閃,除了拼命,他已經無路可走了。
yuanhsiu 發表於 2013-3-19 16:11
第一卷 七星古硯 第五十四章 最後一擊

    怪人心中惱怒之時,後邊追來的姚、週二人卻是大喜。

    當二人被怪人一個小花樣給耍弄後,心中都是憤怒異常,事實上二人匆忙也無暇想到庫門已關之事,直到追到庫門前一抬頭,這才想起今日無巧不巧將庫門已然緊閉,這下這傢伙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可真成了關門打狗,自是大喜。

    雖然如此,二人也知道前面這傢伙身負高明藝業,若想在上司面前挽回臉面,少不得要打點精神,拿出點真東西了。

    二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放緩腳步,姚定國在左,周昌在右,二人步伐循著同樣的節奏,同時向前逼了上來。

    看看已經就要到了門前,那怪人前沖的速度卻不減反增,如飛鳥投林一般,帶起一道灰影,直直地撞向鐵門而去。

    後邊追來的姚、週二人見了,心中不由大惑,這傢伙明明見了前邊鐵門緊閉,為何還要硬撞上去,難道他有什麼壓箱底的秘技,還未施展不曾?

    正疑惑間,已經看那怪人身影越來越快,如流星也似直沖向鐵門。隨著口中一聲尖利的呼哨聲,一聲大響,只見那人空中團身一蹬,在鐵門上一借力,便如一只標槍般反彈而回,直接便向周晶飛了回來。

    周昌大驚,沒想到這傢伙剛才還一心逃走,這一會居然一幅拼命的架式沖上來了。更想不到此人身法居然強到這般程度,瞬間便已經回沖到了眼前,匆忙間不及細想,雙手握刀,大叫一聲便迎面劈去。

    只是那怪人速度實實大大出乎周昌意料之外,刀方舉起,已經見那怪人手中匕首閃著陰沉的光芒到了眼前。周昌也真是了得,當此之時居然不避不讓,手中刀絲毫不晃,依然直劈而下,一幅以命搏命的打法。

    若是怪人匕首中的,周昌自無活命之理。只是周昌手中長刀也必然會傷到對方。若是江湖中人,少有這般打法的。但周昌本是軍伍出身,殺伐之中哪管那麼多規矩,長刀起處寒光閃閃,毫無猶豫之態。

    一邊的姚定國心中大驚,只因錯估了這傢伙的速度,一下子又落在了被動。見周昌已經拼了命,自己只得左腳用力,手中鋼刀劃過一個弧線,抖起一片刀花,便由側面向怪人身形籠來。

    怪人心中也是充滿無力之感,剛才他這一下子突然加速變線,身體負擔也是極大,此時氣息隱隱有些不暢,本想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只需對方稍有避讓,自己便可尋機突破二人的封鎖,設法沖過去擒住對方人質,脅以開門。沒想到對方雖然開始也被自己變線迷惑,卻是一幅不要命的架式,反倒讓自己有力難施了。

    心中暗歎一聲,怪人只得身形一變,晃出兩道殘影,手中匕首再次疾出點在周昌迎面劈來的刀頭之上。只聞錚然一聲,周晶刀尖被削掉了一塊,那怪人已然借此之力,避開一邊姚定國手中爛銀也似刀光,身形向側後退去。

    周、姚二人不敢鬆懈,手中兩把刀舞起一片光影,如兩團旋風滾地卷了過來,直向怪人逼去。

    梅清與路澤有四人這才追了過來,只見姚、週二人口中呼喝連連,手中長刀帶動風聲陣陣,聯手封住怪人身前的路線,漸漸將那人向牆角逼去。怪人卻是一點聲息也無,身形靈巧的如一只狸貓也似,在二人刀光氣影中閃展騰挪,手中匕首卻如毒蛇吐信,每每攻到姚、週二人必救的死角上,也令二人不敢過份相逼。

    正是“一寸長一寸強”,怪人先手即失,姚、週二人手中長刀漸漸發揮出威力來。二人配合默契,怪人數次欲憑著手中利刃斷姚周手中長刀,均被二人互相支援,攻敵必救,迫使其不得不中途放棄。眼見得怪人已經被二人逼到了牆角上,眾人心中終是松了口氣,想來這廝這番再無回天之力了。

    怪人也知道這番下去,自然只有力盡被擒,尤其剛才他強運身法變線,體內這口真氣一直沒能緩過口,胸口隱隱有些發悶,再經一番打鬥,已經有些費力。此時看形勢大大不妙,只得鋌而走險,最後一搏了。

    姚、週二人正合力將怪人逼向牆角,忽然見那怪人手中匕首一緊,殘影點點,分指向二人要處,二人齊齊腳下一緩,便見那人故技重施,又是身形疾退,猛然向牆角沖去。

    二人剛才在鐵門那吃這傢伙虛晃這一槍,差點被他得了手,此次自然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手中鋼刀都舞成一片,緊緊守住門戶,防著這傢伙再度偷襲。

    只是眼前場景再次出乎二人意料之外。只見這怪人縱身向牆角投去,卻並未向前次般借力激射而回,反倒如歸鳥投林,飛雪入水,瞬間消失不見,了無痕跡。

    姚、週二人眼中突然消失了敵人的蹤跡,一下子都有些沒有反應過來。雖然最開始這怪人便是突然出現,顯然是有一手隱身的絕技,但在這瞬息萬變的激烈打鬥之中,乍然消失,二人還是不免都呆了一下,手中刀花齊齊一滯。

    怪人用盡心思,等的就是這一刻。正當二人手中長刀一緩時,便見那人再次顯出身形,卻已經拉長如一只長篙,筆直地從二人中間的空當處飛鑽了過來!

    姚、週二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被這怪人玩弄于手掌,心中怒發如狂,手中鋼刀一左一右,由後向怪人卷了過來。那怪人此時身形貼地急行,雖然眼角餘光已經瞄到了身後刀影,卻只是一咬牙,身形絲毫不慢,只是略略扭動,避過了身體要害。

    只見血光崩濺,姚、週二人手中鋼刀在怪人身上帶起一溜血珠,動手以來,初次傷到了這個傢伙。只是二人心中,卻毫無欣喜之意。那怪人雖然身中數刀,卻並無致命之傷。眼見得他拼受這幾下,已經突破了二人的封鎖,直向梅清等人沖了過來。

    梅清修為被禁,手中刀失,可說毫無抵抗之力;路澤有一介書生,更是不濟事。錢三雖然有幾分力氣,但剛才吃那怪人一下,閃了臂膀,連胳膊都抬不起來了。就剩一下手托茶壺渾身發抖的趙大有,另一隻手在懷中不知找著什麼東西,已經是哆嗦成了一團了。

    怪人拼盡算計,終於見得有機可乘,自然毫不容情的撲了過來。他剛才偷聽眾人談話,查顏觀色,已經知道路澤有、梅清二人是此間頭目。只是趙大有原本躲在最後,此時眾人回身追來,他反倒成了最前面,擋住了怪人前行方向。怪人手中寒匕起處,直指趙大有,腳下不停前撲,口中喝道:“你這胖貨,還不讓開!”

    趙大有見了這人的兇惡之態,直嚇得魂飛魄散。欲要退後,怎奈雙腿怎麼也不聽使喚,一步也邁不動。眼見得匕首直向自己腦袋指了過來,嚇得閉緊了雙眼,右手從懷中掏出一個紙包,看也不看便打了出去,口中大叫:“饒命!”

    怪人見這胖子手中不知扔了一個什麼黑乎乎的東西,直向自己飛來,不敢怠慢,手中匕首伸出,便點在了那東西之上。卻聞“撲哧”一聲,已然將那東西刺了個對穿。訝然凝目望去,卻是一個紙包。

    怪人怒斥一聲,手腕一抖,已然借一振之力,將那紙包震得粉碎,同時腳下發力,便要再次躍起。卻不想那紙包應聲而碎,卻有一蓬白麵般的煙霧騰然而起,之後便聞得一股古怪的香氣。香氣方才入鼻,已經覺得頭腦暈沉,四肢無力,腳下一軟,差些便摔倒在地上。

    這個猥瑣的胖子,居然將迷藥放在紙包中打了過來。怪人中了暗算,心中大怒,強自提起精神,想要衝上去殺了這個胖子,卻覺得身如泰山般重,眼皮已經有些抬不起來。這才知道那包中迷藥,定然不是尋常蒙汗藥之類,自己一時不察中了招,此番卻是難以善了了。

    趙大有閉了眼將懷中迷藥打了出去,之後便覺得渾身發軟,兩條腿抖得再也無力支撐,一下子便坐倒在了地上。再將眼睛偷偷分開一縫看時,卻見那怪人眼露凶光,直朝自己撲來時,卻腳下一軟,一下子便跌倒下來,恰恰壓在自己身上,掌中匕首無力地揮出,錚然一聲,緊緊地貼著自己的耳朵插在地面石板之上,深入數寸。

    趙大有嚇得心臟差點停止跳動,連伸手推開自己身上壓著的怪人都不敢,四肢好象都不聽自己指揮,頭腦中一片空白,只知口中顫抖地連道“菩薩保佑”不止。
yuanhsiu 發表於 2013-3-19 16:12
第一卷 七星古硯 第五十五章 細說緣由

    待六爺聞訊趕到庫房中時,趙大有才從驚悸中清醒過來。在反復從頭到腳摸了幾遍,確認自己已經死裏逃生,毫髮無損後,這廝這方安定下來,腆了肚子才要說話什麼,手腳一軟,那茶壺便直向地上摔去。幸好姚定國站在他旁邊,一伸手給他抓住了,才免去這茶壺粉身碎骨的厄運。

    原來這廝四肢都嚇得軟了,剛才時還不覺,這回卻已經連那時時不離手的茶壺都拿不住了。本來想吹噓幾句,自然也全給吞回了肚子裏。

    六爺一進庫中,見了場內情景,還未開口,忽然看到梅清,打量了幾眼,面上一下子露出吃驚的表情,眼睛瞪得足有銅鈴大小,張了口半天說不出話來。

    場中諸人知道六爺向來威嚴,何曾見過他這樣的表情,心中都是不明所以,更對梅清有些莫名的驚訝疑惑。

    過了會子,六爺才恢復了正常,開口問了路澤有與梅清幾句。待他明白了前後經歷後,面沉如水,倒也未斥責眾人,只是命將這怪人先收入獄中,又下了封口令,嚴令今日之事不得洩露。

    “梅清,你且先隨老夫來。其他眾人各忙各的去吧。”六爺臉上陰晴不定,看著梅清說道。

    “小子,說說吧,這是怎麼回事?”進了六爺房中,六爺也不理梅清,自顧自坐在椅子上,擺弄著案上鎮紙凝思片刻,這才發問道。

    “什麼怎麼回事?”梅清依然一臉平靜,不動聲色。

    “少跟老子裝糊塗,你那金丹不是被禁了麼?怎麼忽然就解了?別跟老子說是有人幫你解開的。”六爺眼睛一瞪罵道。

    “原來六爺問的是此事”,梅清淡淡地道:“卻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下官想先請問六爺,有人不分青紅皂白,便禁了我的金丹,卻又是為了何事,六爺可否為我解惑?”

    “你那金丹又不是老子禁的,憑什麼問到老子頭上來了?我哪知道為什麼禁你?”六爺吹鬍子瞪眼的罵道。

    只是梅清根本不為所動,只管抬頭看著六爺不言不語。過了一會,六爺這才洩氣地道:“罷了,你這渾小子,不把話給你說明,怕你是不肯說了。也好,既然連禁了金丹你都能脫困而出,那是老天爺都站了你那邊了,咱們也只能認了。”

    說罷,六爺將手中鎮紙在手中輕輕地轉了幾圈,歎了口氣說道:“梅清,如果我說禁住你金丹是為了你好,或許你不相信。只是此事卻偏偏是真的。”

    說罷,看著梅清一臉不以為然的表情,六爺卻未動怒,只是呵呵一笑道:“先不用急著不相信,以老子的身份,還用騙你個渾小子不成。我知道你肯定心中一直疑惑,為何我會幫你吧。”

    “不錯”,梅清說道:“先時下官也曾相詢,六爺道除非我完成東嶽廟之事方可相告。”

    “唉,其實也沒有什麼,那時不過是不想告訴你罷了。我和你老子、你娘都相識。受他們之托,照顧你些個,原也沒有什麼可怪的。”六爺臉上浮起一片愴然之然,似乎在緬懷舊日時光。

    梅清心中訝然,既然六爺說認識自己父母,何以先時神神秘秘地不肯明言相告?何況對自己的父母,梅清心中實實沒有一絲一毫的印象。就算是府中眾人,包括忠叔在內,都不曾提過自己的父母是什麼樣的人。自己雖然問過,忠叔也只是一臉慨然道他們都是好人,然後便不肯多說了。

    “你自小有病,很多事自然沒人告訴你。其實即便是你後來頭腦好了,身中依然另有隱疾。現在你已經入了修真之門,想來也有些見識了。你這身骨,便是傳說中的純陽之體。現在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六爺凝視著梅清道。

    純陽之體?梅清隱隱記得似乎聽碧真提到過。一般說來,人本是陰陽平衡,仙方才為純陽之體,鬼為純陰之體。若人生而為純陽,卻絕非什麼好事。

    所謂孤陽不長,若人為純陽之體的,大多體弱多病,難得長壽。更有一樁,若入修行之門,為他人爐鼎乃是上上佳材;若說自己修煉,那是如同飲鴆止渴,不光絕無得道的可能,更會加速死亡的腳步。

    碧真雖然未曾細說,但梅清大致也能想得明白。修真之路,本就是調和陰陽,方可煉化真元。一人體為純陽,自然只得一偏,哪有成就大道的可能。

    六爺有些洩氣地說道:“只是我們都沒想到,以你的骨骼,怎麼可能會築基入道的。不瞞你說,你得道後,我已經著人將太清宮那兩個道士都弄了來,將事情前因後果都弄得清清楚楚,但是究竟其中是個什麼緣由,卻是怎麼也想不透。”

    梅清也只能苦笑。現在他已經不是那個什麼也不懂的菜鳥,經過這一段的狂補,對於修真的基礎知識,已經頗為通曉。回想起自己築基的事來,也只能說是糊裏糊塗,除了大歎天意以外,還真找不出個解釋來。

    “下官築基之事,我自己也是不明所以,想來絕無可能之事,居然就有這般巧法。只是就算是我僥倖過了築基這一關,但純陽之體本無純陰滋潤調和,氣行偏路,修煉下去,只會愈見其亢,結果只能是爆體而亡吧?”梅清思索著問道。

    “這也是我們百思不得其解之事。一來你小子怎麼能修煉的,二來你那速度也忒是駭人了。據老夫所知,天下修行者如過江之鮒,但絕無你這般快的。當年梅花道人範文泰,自入道十年丹成,已經被人驚為天下一人。不過那梅花道人要知道你這修煉速度,只怕當場也要羞死了。”六爺皺眉說道。

    梅清自然知道自己那所謂的修煉與世人不同之處。若換其他人修煉,自然是要按照丹法,水火交煉,煉汞還鉛,步步為營。自己卻是體內本全是神秘紫焰,只憑煉化那紫焰,修為就一路突飛猛進。要不是後來碧真教了自己丹道十九訣,自己還在那成天煉紫焰呢。

    “只是就算你有辦法修煉,但到了凝丹這步坎,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過得去的。也曾有人說過,你成丹之日,便是斃命之時。老夫也算是修行中人,這話說得並無不對之處。只是當時又不便對你明言,後來用了些辦法,就是想使你自損道基,免得修為不斷增長,壞了你的小命。誰想人算不如天算,你這小子不光沒因此受損,阿碧那丫頭也是膽大妄為,居然讓你們胡搞得更進一步,凝得金丹了。”六爺搖頭歎道。

    梅清聽了六爺的話,再想想當時碧真的言語,前因後果,漸漸想得明白。想來六爺等見自己的凝了金丹,再無計可施,穩妥起見,便先禁了自己的金丹修為,漸次觀察。想到這時在,心中疑惑又起,忍不住問道:“既然六爺說受下官先人所托,代為照顧,下官自然感激不盡。只是不知下官父母究竟是何等樣人,六爺受託之事,一直不肯對下官言明,今日卻又坦誠相告。此間種種,都是為了何事?”

    六爺臉色一正,肅然道:“你父母是何等樣人,等以後時機成熟時你自然會知道。至於為何以前不說,現在要對你講明,卻是與這硯臺有關。”

    梅清聽了六爺之言,心中疑惑。那方硯臺當時從賊人身上搜出,乃是裝在一個小小皮袋之中,現在就放在六爺手邊案上,只是自己依然感覺不到硯臺的所在,似乎那小皮袋有什麼特異的隔離功用一般。

    “先時我還不敢肯定,但此次老夫想來,你的修行中種種不可解之處,必然與這方硯臺,有些解不開的聯繫。”六爺緩緩說道。

    梅清聞言一震,心中驚疑不定。事實上他心中,也一直對這塊硯有所懷疑,今日聽六爺這般說出,更是心中疑雲大起。

    回想自己從接觸這塊硯以來,種種經歷,每多難以解釋之處。若說其中沒有奧秘,實在無法令人相信。
yuanhsiu 發表於 2013-3-19 16:12
第一卷 七星古硯 第五十六章 樑上君子

    “這塊硯臺的來歷或許你也知道些。其實此硯入宮時間,也算不得太長,乃是前代武帝時,端州地方上貢之物。只是武帝每日荒于嬉戲,無心文事,這硯自然也沒有什麼用處。後來當今天子入朝,將前代武帝所用文房器物,均入庫收藏。三年前大內失火,事後發現寶庫失盜,失去的除了一批瓷器,一箱古籍善本外,便還有這方硯臺。”

    “當時此事令人大惑不解。那方硯臺,雖然與瓷器、書籍同處一庫,但其實所距頗遠。尤為可怪的是,此硯旁邊還有諸多名硯,若說起來,其價值遠在此硯之上。入宮為盜,本是分秒必爭,取了物品,必然匆匆遠遁。為何那盜賊要不惜耽誤時間,特特地去取了這方硯來?”

    “事實上,事後錦衣衛追查時,曾擒獲賊人同黨數名,更有一個是入庫盜寶者之一。但令人驚訝地是,所以這些人,都不曾交待所盜珍寶中,包括此硯,就算是入庫者,能清清楚楚說出瓷器及善本,但卻言道並無專門取觀之事。”

    說到這裏,六爺輕輕搖搖頭道:“事實上這些事,開始老夫也未曾在意,畢竟不過一方尋常硯臺,管它有什麼離奇之處,也不過當是偶然罷了。卻不想今年年初時,這方硯突然出現,接觸它的人連連斃命,其中更是牽涉到你,這才引起老夫注意,將當年檔案調出來,細審一遍,發現了這些不同尋常之處。”

    “從順天府衙門將這硯取來後,老夫也探察過此硯。嘿嘿,不瞞你說,以老夫的修為,竟然也是無法入察其中究竟。此硯之中,必然有什麼極邪的存在。但老夫反復試過,其中並不似存在封印之物,倒好象有什麼東西,與此硯本為一體——便如同這硯自身會修煉而成精了一般。”

    “先前接觸這硯的數人都狂亂而死,則其中之物,必然有控人心神、亂人魂魄之能。老夫初時也頗為擔心於你,只是當時之情,無法對你明言,只得將你先弄到錦衣衛中來,每日著人小心觀察保護。好在不知為何原因,你倒是安然無事。”

    “不想後來你無意築基入道,後來種種,也不必再細說了。前幾天我聞道你暈倒庫中,還未曾細想,只道你因金丹被禁有了些問題。今日見了你,又看了這硯臺,嘿嘿,怕是不只是如此吧。現在這硯中,雖然還有隱隱的邪氣,但已再無當時沛然之態。若老夫猜得不錯,你那天可是入了庫中欲拿這硯臺,更有什麼意外發生,因此衝開了禁制?你今日在庫中能感覺到那隱身賊人,可也是與此硯有關?”

    梅清聽到這裏,也不由暗暗佩服。六爺雖然未曾親見,但猜測的種種情形,與事實相去不遠。只是六爺他再聰明,怕也想不到硯中的真正情形吧。

    梅清沉吟一下,這才緩緩地道:“六爺猜得不錯,這塊硯臺確實有些詭異之處。只不過究竟是怎麼回事,梅清也不甚清楚。”

    說罷,他便將從接觸這硯開始的種種經歷,一一講來。其中許多事情,六爺是知道的。但接觸這硯的種種感受,梅清身體的變化,自是無從知曉的。

    當然梅清也不至於便毫無保留。自己修煉的秘密,以及硯中見到的人物場景,梅清都未曾明言。

    梅清現在心中隱有所悟——自己身體中的種種怪事,這硯中或許便是答案。只是現在以他的修為,還參不透其中端詳。事關緊要,除非與碧真,他絕不肯再相信第二個人,更不可能以實相告。

    只是要解開其中秘密,必須要借助六爺之力方可,因此梅清便含糊其詞。說到自己與此硯的聯繫,便言道邪氣入體後沖開禁制,與禁制兩敗俱傷,消失無蹤。自己卻因此能感應到硯中殘餘之氣,故此能感應到硯的存在。之後此硯遇盜,氣息消失,這才被梅清發現了不對,幸運發現了賊人所在。

    六爺聽了,不置可否,沉吟片刻才又說道:“梅清,對這賊人來盜硯臺一事,你有何想法?”

    梅清皺眉道:“我也想不明白。那賊人顯是有備而來,目標直指此硯。此硯收藏何處,即使在咱們內組,怕也知者不多,那賊人從何得知?更進一步,此硯有何重要,需要人這般下本錢來盜它?此外,這賊子究竟是何來歷,居然能在庫中隨意隱身潛形,無懼那禁陣之力?”

    梅清一連提的這三個問題,在他心中也盤旋許多,此次六爺問起,便都提了出來,眼睛也抱著希冀看向六爺,希望能從他這裏得到答案。

    六爺似是洞察其心,呵呵笑了兩聲道:“你這小子,自己的事說得不詳不實的,從我這掏起答案來,倒是一點也不客氣。”

    梅清聽了,也陪著笑了兩聲,面上卻是半分不好意思的表情也沒有。自己前邊說得有些地方一帶而過,六爺這老奸巨滑的人物如何聽不出來。此時見六爺雖然點出此事,卻也沒有流露出不滿的意思,梅清也樂得裝糊塗。

    六爺卻不說話,只是搖了搖案邊一個銅鈴。只聞門外腳步聲響處,五丙手中拿著一卷檔案,快步走了進來,將檔案放于六爺眼前案上,又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六爺伸手取了過來,從頭翻了一遍,哼了一聲,隨手又扔在案上對梅清道:“這小賊倒還有些來歷。你自己看看吧。”

    梅清上前取過卷宗,從頭細細看了一遍。

    原來這小賊失手被擒後,頗為強項,一言不發。只是錦衣衛中自有渠道,沒費多少手腳,便已經查明這傢伙原來大大有名,江湖人稱“神猴”,是一個有名的大盜。

    按案卷中所載,此子本名侯申,是“盜門”前任掌門“三寸釘”鐵加的關門弟子。雖然這侯申出道時間不算太長,卻已經做下幾樁大案,贏得了“神猴”的名號。

    梅清合上卷宗,有些疑惑地道:“這侯申既然並非修行中人,如何能突破那庫中禁陣,來去自如的?此外,既然他是盜門中人,自然不會無緣無故地來偷這硯臺,那又是何人指使?”

    六爺哼了一聲道:“正因為他不是修行中人,才有辦法進這庫。他那隱身之術,定然非關修行,不以真元為依託,因此禁陣禁他不得。若非是盜門中獨有之藝,便是他天賦稟異,生有異能。因此在那庫中,才能不受約束,從容隱身來去。老夫卻是有些忽略了,這庫房還得再完善些才好。就連這裝硯臺的皮袋,怕也是件奇物,這硯臺裝了進去,竟然一點氣息也透不出來,可見不同尋常。”

    梅清聽了點點頭,畢竟薑是老的辣,六爺這番推理,只怕便是唯一可能的解釋了。

    “至於是何人指使……”六爺深思著道:“說明兩點。其一,必然是內組中有內鬼。不然那硯放於何處,又能知道咱們內組中庫內禁陣等情形的,非內鬼何能通曉?其二,此人知道這硯臺情況的時間也不長。因那硯臺放裏邊也有些時候了,何須等到現在才來偷?要是老夫想得不錯,便是你暈倒那次的情形,被有心的人知道了,才注意到這硯臺,因此才有了指使那猴子來偷硯的事兒。”

    梅清只剩下點頭的份,六爺這份眼光,確實不是自己這菜鳥能比的。只是知道自己暈倒手拿硯臺之事的,也就錢三、趙大有數人,再擴充到他們身邊的,也不過四組裏邊有數的幾個,那內鬼究竟是誰,卻是還需詳查。

    “只是下官還有一事不明,這方硯臺有何重要,值得有人幹冒大險來內組庫中盜出?下官雖然不明江湖中事,但想來能驅動侯申這樣的人出手,代價也必然不低。”梅清又問道。

    “老夫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這方硯臺自出現時起,便充滿著神秘怪異之事。不過指使盜硯之人,想必明白其中秘密吧。此外,老夫卻還覺得,此事背後,只怕與你也必有聯繫。”六爺見梅清詢問的眼神,擺擺手道:“老夫也沒什麼證據,只是忍不住便要這般想。這些日子,你最好也要小心些個。”

    梅清啞然,他總覺得六爺說得有些不盡不實。雖然從一開始六爺便有保護之意,但對自己的維護多少有些小心過份,便如從一開始就知道有人要打自己的主意一般。這背後,必然還有什麼是自己不知道的秘密。此次說到這硯臺與自己的聯繫,六爺的口氣中,似另有深意。

    梅清想了半天,這才試探地說道:“既然那侯申已經落在咱們手裏,難道便不能從他口中問出些東西來麼?”

    六爺搖頭道:“你卻是不明盜門中規矩。尤其這小子既然敢出手到內組來,尋常審訊定然無法撬開他的嘴。何況這小子身份不低,而且——盜門與咱們雖然是黑白兩道,卻也有些說道,不好用得手段太過了。”

    梅清一聽也有些出乎意料,沒想到堂堂錦衣衛,抓了盜門中人,也還有所顧忌之處。

    六爺似是知道梅清的疑慮,嘿嘿笑道:“這裏邊門道甚多,老夫與這小子的師傅鐵三寸也有些交情,咱們辦事,有時候還免不得借重他們。這小子冒然出手被擒,略施薄懲也說得過去,可若想要加以重刑審問就有些為難了,也不便因為一次小事,就把關係弄得太僵。當然,你要有別的辦法來收拾這小子讓他聽話,那你儘管來試。”

    梅清想了想,嘿嘿笑道:“如此下官斗膽討個令,便由屬下來辦這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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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七星古硯 第五十七章 與君一賭

    “你叫侯申是吧?”梅清對面前鎖鏈加身的侯申說道:“好象江湖中還有個名號叫神猴。”

    “知道爺爺的威名,還來囉嗦什麼?有本事的就一刀給爺個痛快,沒本事就趁早把爺放了。”侯申年紀並不甚大,中等身材,略顯乾瘦,長手長腳,面貌無甚出奇之處,兩隻眼睛卻極為靈活,說話時便四下轉動,一幅洋洋不睬的神情。真看不出來這傢伙居然還這麼囂張,成了階下囚還口放闕詞。

    “放肆!”一邊的趙大有須放皆張、義憤添膺,“小小毛賊,到了這裏還不老實!且是討打!”

    侯申脖子硬挺,狠狠地瞪了趙大有一眼,更惹得趙大有“哇哇”直叫,伸手便要打。還是梅清手一擺,這才氣哼哼地不說話了。

    “威名麼?”梅清面色似笑非笑,“倒是聽說挺厲害,還是鐵三寸老爺子的關門弟子,什麼手不空出室無不入之類的,沒想到……原來全是吹出來的——你不用瞪眼,說大話人人都會,你那麼厲害怎麼被我這一點功夫不會的書生給看穿抓住了?這時候再大言不慚,傳出去別說你,就是已經洗手收山鐵三寸老爺子也直接羞死算了。”

    本來一直裝著氣定神閑的侯申一下子被梅清這句話激怒了,他尖聲說道:“呸,小白臉兒,少來在爺面前裝大個兒了!不過仗著些小運氣抓住了爺,算什麼本事?是殺是剮給個痛快!少來消遣人!”

    “運氣?”梅清一臉不屑道:“本官最看不起,就是你這種人。技不如人,就老老實實低頭服軟,什麼事都往運氣上推,靠大話難道能把人說怕了麼?”

    “誰說大話了?你不過就是蒙的罷了,什麼技不如人?有本事你把爺放了,看看還有沒有這個本事抓到爺!”侯申怒叫道。

    梅清頗有意味地看了看侯申冷笑著說道:“廢話!大明天下地方大了,我放了你這猴子往哪個犄角旮旯裏一貓做了縮頭烏龜,我當然沒處去抓你了!虧你還有臉說得出來!”

    “誰是縮頭烏龜了!”侯申尖叫道:“你要敢把爺放了,爺回頭就把你那寶庫偷個乾淨,我倒要看看你還有沒有這個本事說大話!”

    梅清笑著說道:“真有這個本事?侯申,不若我們打個賭如何?”

    “打什麼賭?”侯申怒視著梅清道。

    梅清好整以暇的將袖中那方盛在皮袋中的硯臺取了出來,放在面前案上道:“侯申,這皮袋中的東西,就是你想要的是不是?這樣,我便將這袋子連同東西,放回庫中。你若有本事打這賭,便來偷了去。若你真有這等手藝,前邊的事,我既往不究。日後見了面,我稱你一聲‘侯大爺’如何?”

    侯申冷笑道:“那好,有本事你就放爺出去,看我能不能偷出來!”

    “要是偷不出去,再落到我手裏,又當如何?”梅清問道。

    “要是偷不出去,我管你叫大爺!”侯申氣哼哼地道。

    梅清臉一板,冷聲說道:“侯申,不要給點臉就上炕!是你吹出大話說能盜物出庫,是你說自己本事大到如何!若再度失手被擒就這點賭注?你堂堂神猴原來就值得叫個‘大爺’的錢!現在你身為階下囚,本官看在你師傅的面上,容你一個機會,你還好意思說出這樣不疼不癢的話來!好大的能耐!”

    侯申被梅清這幾句話說得臉上一紅,漲粗了脖子叫道:“那你說如何?你要有本事再抓了我,我便隨你的姓!”

    “好,我要的就是你這句話。”梅清直視著侯申說道,“我也不用你改姓,只要我抓了你,你便從此為我梅清手下,終生不二,聽我差遣,如何?”

    侯申看著梅清一臉自信的神情,忽然不由心中一虛,覺得自己似乎是被眼前這清秀的錦衣衛官員給騙進坑裏了。只是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要再草雞了,自己也不用再出去見人了。只得強自硬挺道:“賭便賭,哪個怕你!”

    “好”,梅清點點頭道:“趙經歷,把侯壯士刑具去了,這便送他出去吧。”

    一邊的趙經歷一呆,沒想到費了好大力氣才抓到這傢伙,這梅大人居然幾句話打個賭便要將人放了,簡直成了兒戲一般。只是這位梅大人極得六爺寵愛,六爺也發了話此事任憑其做主,自己又多的什麼事?因此立時便取了鑰匙過來,將侯申的鐐銬去了。

    侯申略略活動下手腳,松了松腕子,面色陰沉不語,過了片刻才對梅清道:“梅大人就這麼放我出去,不怕我食言而肥,一去不返麼?”

    梅清面帶微笑說道:“此間事,我已經修書給令師鐵老爺子,想來道上也難免有些消息洩露出去。若侯壯士有臉做下這等事來,就儘管請自便。說實話,要真到了那時候,您哭著喊著求我收你為手下,我都不敢收了——我可丟不起這個人。”

    “好!算你狠!”侯申氣得咬牙切齒:“三天內我定來盜硯,你就瞧好了!”

    “沒問題,我這鞭子籠子都預備好了,就等你來了開鑼!”

    侯申倒也光棍,撂下話,抬腳就走了。他那皮袋與匕首都是隨身寶物,只是梅清不說,他也沒臉去討,只得先去準備打賭之事了。

    侯申走後,梅清笑著對趙大有道:“趙經歷,本官與這侯申打賭一事,干係甚大。其中有幾樣緊要事物,需要準備,少不得要借重老兄你了。”

    趙大有聽了梅清之話,笑得嘴都咧到了耳朵上,連聲道:“豈敢豈敢,梅大人有話儘管吩咐,俺老趙必然給您辦得穩穩當當的!”

    梅清小聲吩咐了他幾句,又細細解說了一番,最後才道:“這幾樣事情,最是要緊,一點也不能差了,就煩老兄你費費心。等日後咱們抓了這小子,本官定然擺酒相請老兄,給你誇功。”

    趙大有單手連擺道:“梅大人哪里話來,太抬舉老趙了!不就這幾樣東西,些許事情麼?保證一樣也差不了!我這就去辦!”說罷告聲先退,手托茶壺興沖沖地去了。

    “就這些麼?”六爺對著面前的五丙說道。

    對面的五丙依然面無表情,平靜地說道:“除了要趙大有做的上述諸事以外,梅清還重新安排了庫房的值班輪次,打亂了幾個人的時間。以屬下之見,梅清似對姚定國、周昌二人比較看重,錢三因與賊接手時肩膀受傷,被梅清借身體需要休養的理由暫時放回家呆著去了。現在小庫鑰匙,就是趙大有一人拿著。此外梅清還到經歷司去了一趟,找黃仲滿調取了近幾年來所有盜案的檔案卷宗。之後他又到夫子廟轉了半晌,買了些東西,清單在這裏。”

    六爺看了看手中的清單,深思片刻,面上漸漸露出一份深有意味的笑容道:“這小子!倒有些鬼門道!”想了想又道:“你這幾天也盯著些個,有些事上能出手的,就幫那小子一把——那小子鬼精鬼精的,說不定也會找你幫忙。另外,你去叫孫氏兄弟過來。”

    五丙應聲退下。不久,兩個面貌奇特的人走了進來。六爺吩咐他們幾句,又淡淡地命他們退下。之後獨自坐在屋中,久久未語。

    過了許久,屋角一個暗門才被打開,走出一人,正是梅清府上管家忠叔。只見忠叔皺了眉頭,對著坐在案邊的六爺道:“大半夜的你這老傢伙又有些什麼事來煩我?你就沒有什麼事能順順當當辦好的麼?”

    六爺轉過頭,面色平常地道:“老夥計,現在這事,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梅清盤膝而坐,神念與碧真相接,溫存數句才問道:“真兒,你知不知道修真界中,有哪個姓莫的真人麼?”

    碧真道:“若說姓莫的真人,便首推當年神霄門掌教莫月鼎了,只不過他早在元朝正一初統時,便因與玄教教主張留孫一戰落敗,神魂俱滅了。”

    梅清恍然,當時碧真曾經與自己說過此事,不過因為梅清當時心神不穩,不得不借了丁甲為護持,結果就把這些給忽略過去了。今天聽碧真再提及,心中登時便斷定自己在硯中所見場景,那身邊環繞五張金符爆體而亡的紅衣道人,便是神霄掌教莫月鼎了。

    既然如此,那硯中的自己,便應該是玄教教主張留孫了。只是想不明白,為什麼與自己會發生心神相應的情況,更會有那麼多詭異的變故。據稱張留孫早在當年便在飛升時滅于劫雷之下,神魂俱滅。而此硯乃是本朝由地方貢上來的,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與張留孫有所關聯才對。

    更何況就算退一萬步,此硯確乃張留孫之物,其中更有關於張留孫的秘密,卻又與自己何干?為什麼自己會一而再,再而三的與這硯發生關係?

    當自己在硯中感覺到那些場景時,並非如同看戲一般。擊殺莫月鼎時的得意狂喜、紫電加身時的痛苦、為人所叛紫焰焚身的憤怒,以及面對那名為梅姬女人時的種種複雜情感,都是感同身受,便如自己親身經歷一般。

    碧真見梅清長久未語,神念便追問了過來。當時梅清為碧真講自己金丹破禁與這硯臺之事時,也沒有細說其中究竟,碧真也沒有太過留心。今天見梅清問道姓莫真人之事,也免不了心生好奇。

    和碧真自然沒有什麼可隱瞞的,梅清便將自己與這硯臺之事,一五一十給碧真簡單說了一下。碧真沒想到居然一塊硯臺還有這些講究,大感好奇。聽得梅清在硯中所見諸事時,也覺得那道人應該便是莫月鼎。再聽梅清與侯申打賭一事,更是頗覺有趣。

    “你覺得有把握麼?不然我幫你想想辦法?”碧真道。

    “應該問題不大”,梅清笑道,“我不行了再請你出馬就是了。再有,有件事還確實要真兒你幫我。我想要跟蹤一件東西,隔著一段距離知道這件東西在什麼地方,有什麼法術可以用沒有?”

    碧真想了想,才道:“應該是有符可下的,估計不會是什麼太難的法術。我明兒和外婆問問,然後告訴你。你可別大意了,一定要把那猴兒小子抓住了。”

    此時的侯申,正隱身在錦衣衛寶庫之外,眼睛瞪著寶庫門前,將牙咬得咯咯響。
yuanhsiu 發表於 2013-3-19 16:21
第一卷 七星古硯 第五十八章 庫前鬧局

    原來梅清佈置給趙大有去做的那些事,恰恰是針對侯申那隱身的異能的絕招。

    侯申這種隱身的本事,確是半自天成,半為人授,與真正的修行中人的隱身術有所不同。修行人隱身之術,乃是憑藉符紙或法器,化身為虛無使人無從得見。而侯申的隱身之術並非真正隱去,只是順應光影之變,借陰影以藏身。

    在錦衣衛的卷宗中,專有高人針對侯申以前曾做過的數件大案中的情形,對其所擅的能為做了一個推斷,認為侯申的隱身術離不開陰影施用。因此梅清在與侯申打賭後,便命趙大有去添置了數十燈籠,將那庫房從門口到庫內,照得亮如白晝,且各個角度都有燈光,映得地上一絲陰影也無。

    除了這個倒也還罷了,趙大有這傢伙雖然沒什麼本事,交遊可是頗廣,不知從內組哪里挖了個高人過來,將庫裏裏外外邊邊角角的地方,全都設了機關。這些機關頗為常見,不過是些暗夾釘卯之類的東西,甚至連偽裝都沒做,只是隨隨便便,將各個縫角處都堆得滿滿的。

    更過份的是,梅清還命人每隔數米,就在地上從一端至另一端,以褐明脂畫一條線,攔在路上。這褐明脂據傳乃海外一種怪獸身上提煉出來的,稍遇熱即融,且一沾在身上,極難除去。這寶庫之中,終日不見陽光,陰暗濕冷。在周圈這般用褐明脂畫上,錦衣衛可以抬腿就邁過去,侯申就只能看著乾瞪眼了。

    別說侯申,就算是他師傅鐵三寸來了,怕也只能是望洋興嘆。這地方本來就一點法術也用不了,全靠些江湖伎倆才有點希望。可上邊這幾招也太狠了點。想隱身?一點影子也沒有的地方,你隱到哪里去?就算你另有秘法不為人見,那地上全是道道明脂,身子從上一過就染了色現了形,你總不能見線就蹦過去還沒人見到吧?何況就算你能進去,那牆根屋角全是機關,明晃晃放在人眼皮底下,你怎麼破去?

    侯申趴在庫外觀察了大半夜,最後依然沒敢冒險,心裏把梅清恨到了骨子裏,只得怏怏而返。不過他倒不至於因為梅清這幾招便束手無策,堂堂神猴,若沒點壓箱底的本事,也不用出來混了。只是若想成功,還有許多準備要做。

    梅清,就這幾下子便想難住大爺麼,你還嫩點兒啊!——侯申反復將自己的想法推算了很多次,最終定下行動方案之後想到。

    眨眼已經是第三天了。

    這三天來,四組諸人外松內緊,一個個都打點精神,唯恐出現一點疏忽被那侯申所乘。按趙大有的說法,便是一隻蚊子想到飛過去,也得問問老趙這雙眼睛放不放它進。

    梅清自己也是加倍小心,一直在庫房入口耳房中呆著,更是下了死命令:沒有自己的許可,任何人不得擅自開庫取送東西進出。

    “趙經歷哪去了?”忽然發現成天在自己身後轉的趙大有不見了人影,梅清問一邊的鷂子道。

    “剛才看他急匆匆奔茅廁去了,許是早起吃壞了肚子,一臉戒急用忍的架式。”今天侍衛恰好又是姚定國和周昌。姚定國一向沉默少語,周昌卻是有些滑稽愛說。因此梅清一發問,姚定國依然是沉默如故,周昌則搶著開口說道。

    “哦”,梅清笑著道:“咱們這位趙經歷也當真了得,便是上茅廁也是茶壺不離手,這份功夫,嘿嘿,真是不得不佩服啊!”

    周昌聽了嘿嘿笑著道:“可不是呢。別的組的人提起來,都管老趙叫‘四組的那個大茶壺’,因為這個,老趙還和人急過呢。”

    梅清一聽也不由粲然一笑,大茶壺這外號可也確實不太好聽。想到外號,不由轉過身對姚定國道:“姚定國,你這‘鷂子’的外號是怎麼來的?莫不是因你姓姚,人叫你姚子,漸漸就成了鷂子了麼?”

    姚定國還未開言,周昌已經搶著說道:“梅大人有所不知,鷂子這傢伙,輕身功夫最好。以前和人打賭抓鳥,他能直接縱身上樹,伸手捉麻雀下來,那麻雀都來不及逃走。因此才得了這麼個外號。”

    梅清點頭。這姚定國平日不聲不響的,卻一副誰也不鳥的架式,必然是自視頗高,手下有些東西。

    三人正說話間,忽然聞得腳步聲響,只見遠遠跑來一個人,暴眼圓睜,絡腮鬍鬚枝枝豎起,正在前幾天與侯申打鬥中受傷,梅清命其在家中靜養的錢三。

    “錢百戶!”梅清回頭見是錢三,眉毛一揚道:“錢百戶不在家中休養,來此間有事麼?”

    錢三眼睛瞪著梅清,嘴角抽動了幾下,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沉聲說道:“錢三已無大礙,特來請命歸組當值,請梅大人許可。”

    梅清訝道:“錢百戶何須如此著急當值之事。既然手臂有傷,便安心靜養為上。這幾日當值已經排定,百戶儘管放心,回家休養得一切安康時,再回來複命不遲。”

    “再等麼?”錢三怨憤地冷哼了一聲道:“只怕就不用再回來,你梅大人直接就把小的掃地出門了吧!”

    梅清眉頭一皺,寒聲說道:“錢百戶何出此言?本官因錢百戶力拒狡賊,手臂負傷,因此請百戶在家中靜養,也是體恤愛護之意,怎地說出這些話來?不知是聽了何人讒言?”

    錢三眼中怒火燃燒,沉聲說道:“小的自然不敢胡言亂語,所謂無風不起浪,只是錢三在四組中也有些年頭,自忖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梅大人你雖然得上峰信任,統管四組,可也還要體恤一下我們這些老兄弟的好。”

    梅清見錢三眼中怒火隱隱,只是畏於自己職權,才沒敢發作。梅清素聞錢三是個直脾氣人,見他這模樣不似作偽,莫非聽了什麼人挑撥不成?

    周昌見了,連忙上來相勸,錢三隻口口聲聲說有友相告,道自己傷本無大礙,梅清讓自己回去,打的就是想轟自己走人的主意,卻又不肯說是誰告訴他的,一直有些僵持。

    正在此時,腳步橐駝,眾人看時,卻是路澤有帶著兩個侍衛快步走來。路澤有面帶焦急之色,見這邊數人在庫門口站著嘈雜不定,不悅地道:“庫房重地,不好生守護,做甚麼這般喧嘩?”

    “路大人!”錢三施禮道:“屬下錢三,奉命休養,現身體已然康復,特來請命聽調。”

    “錢三?”路澤有有意外地道:“身體好了就回來,有什麼值得吵鬧的?”

    “只是小人卻聽聞梅大人不知為何,有意將小的轟出四組去,因此特地要向梅大人請教。”錢三依然施禮不起,低著頭道。

    “哦?梅大人,果有此事?”路澤有一皺眉道。

    梅清微微一笑道:“前幾天錢百戶因公負傷,因此下官命其回家好生休養。不知今日為何錢百戶忽然跑來大吵大鬧,定說我要趕他走,又不肯說是誰人所說。路大人既然恰逢此事,正好做個明斷,免得錢百戶不肯聽信。”

    “錢三!”路澤有面沉似水:“無論此事如何處置,梅大人自有決斷,哪容你置喙!你且退下,本官卻有急務,此許瑣事,日後自有定議!”

    說罷,路澤有轉身對著梅清說道:“梅大人,适才接六爺之命,需入庫拿取些東西,取用頗急,且開下庫門來。”

    “哦?”梅清沉吟了一下問道:“不知是何物事?便請路大人講明,屬下親自入庫搬取便是。”

    路澤有不悅地道:“乃是六爺親用之物,本官入庫自取便是,就不勞煩梅大人了。”

    梅清想了想,微笑著道:“路大人有所不知,這幾日庫中防範有些特殊,路大人入內不便。還望大人體恤下情,交于屬下,必然不致使要事耽誤便是。”

    路澤有面色一沉:“梅大人,我知道你放了那小賊又與他打什麼賭之事。既然六爺未曾過問,縱是兒戲,我也不多說。只是因此反倒要攔了本官入庫經辦正務,未免有些過份了吧!何況四組還是本官治下,此間乃是本官職責所在,難道還不許本官入庫了不成!錢三,你且將庫門打開,本官看哪個敢攔!”

    梅清未出聲,錢三卻有些為難地道:“路大人有所不知,庫門鑰匙在侍衛之手,裏邊小庫鑰匙乃是趙大有當值,卻不在屬下手中。”

    “趙大有?他哪里去了?”路澤有怒問道。

    “路大人!梅大人!屬下在這裏。嘿嘿,剛才肚子有些不太照顧,這不才去方便了一下。怎麼,二位大人要入庫有事麼?”一個大嗓門忽然在眾人腦後響起。

    眾人回頭,正見趙大有手托茶壺一搖三晃地出現在視線中。
yuanhsiu 發表於 2013-3-19 16:22
第一卷 七星古硯 第五十九章 原來是你

    “趙經歷,重任在身,擅離職守,什麼時候四組變得這麼隨意了!”路澤有面目陰沉似能滴出水來:“本官奉六爺之命,意欲入庫搬取物品,還不快快開庫!”

    “哦哦”,趙大有點頭如啄米:“是是,大人教訓的是,屬下這便開庫。”

    說罷,緊著幾步上前,對姚定國幾個喊道:“沒聽見路大人之令麼?還不快開庫,楞麼瞪眼的幹啥呢?”

    見姚定國不發一言,這才一楞,訕笑著轉過頭對梅清道:“對了,你看我這記性,就忘了梅大人的命令了。梅大人,你看這……”

    梅清沉吟不語,今日這事,處處透著可疑。錢三不知聽了誰的挑撥,跑到庫前來大吵大鬧;路澤有接了六爺之命,定要搬取物品,又堅持親自入庫。其中究竟有什麼勾當,卻令人猜疑。

    梅清將場中之人打量了幾番,腦中忽然閃過一事;又細細端詳了一下,心中恍然,面上忽然滿是笑容。

    “路大人說的是,卻是下官糊塗了,既然是六爺交辦的事宜,自然耽擱不得。定國,周昌,快快開了庫門,請路大人入內搬取物品。”梅清微笑說道。

    姚定國與周昌聽了,面無表情地分別從貼身衣帶上取了鑰匙出來,插入鐵門鎖孔,各自轉動機關,只聞吱呀呀的響聲,巨大的鐵門緩緩打了開來。

    路澤有面色稍霽,點點頭道:“如此便好。六爺有命,本官不敢怠慢,還是快些便是。”

    梅清道:“趙經歷,還不頭前帶路。”

    趙大有聽了,連忙一溜小跑地入庫去了。路澤有隨後而入,錢三猶豫了一下,也跟在路澤有後邊進了庫門。梅清趁眾人不注意,對姚定國、周昌暗暗比了個手勢。二人均是眼睛一瞪,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來。再看梅清緩緩點點頭,作了一個肯定的表情。二人不由倒吸了一口氣,轉頭看向庫內,臉上表情依然是難以置信。

    路澤有依然走得不緊不慢,眼睛四下打量著庫內通道兩側驟然增加的數十燈籠,以及腳下不斷跨過的道道明脂線,眼中也多了幾分驚訝。

    趙大有左手托著茶壺,右手解下腰間的一串鑰匙,眼睛一一掃過各間小庫上鐵鎖,手指隨意地在鑰匙間撚動著,笑呵呵地道:“路大人,不知要取用之物在哪間小庫之內?且待屬下開門。”

    路澤有點點頭,正要說話,梅清在一旁說道:“且稍待。路大人,錢百戶,暫請借一步說話。”

    路澤有聞言,看了一眼身邊依然面有不豫之色的錢三,緩緩幾步踱過來道:“還有何事?”

    梅清微微一笑,姚、週二人借此之機,插在路澤有與趙大有之間,隱隱形成夾擊之勢。

    梅清看了看場中諸人,對路澤有道:“路大人,若屬下猜得不錯,此次六爺欲需取用庫中之物,定非傳請大人到六爺屋中當面下令,而是派人傳話,是也不是?”

    路澤有點點頭道:“正是,乃是六爺派五丙傳話的。有什麼不對麼?”

    “如此說來,六爺需要之物,定然是在此庫房末端那間小庫之中,是也不是?”說著,梅清舉手指向最端小庫中放著端硯的那間小庫。

    路澤有有些不耐煩地道:“正是,六爺欲取郭勳一案中的幾件證物,還有其他些許東西。正是在那小庫之中。”

    梅清點點頭,又轉向錢三道:“錢百戶,你今日風風火火趕來,道是我有意開革與你,卻又不肯言明是聽何人所言。若我猜得不錯,定然是今日偶遇某位故友,言中及此,是也不是?”

    錢三“哼”了一聲,眼睛裏的意思,卻已經是承認了。

    路澤有有些焦急地道:“梅大人,你既然已經知道本官有急務欲辦,有什麼事以後再說不成麼?如何這般拖拖拉拉,是什麼意思?”

    梅清滿面笑容,從容道:“路大人,錢百戶,請稍安勿燥。梅清敢擔保,必然不會耽誤了要事。二位大人可能都知道,梅清受六爺之命,審問侯申那小賊,卻與其打了一個賭,將其放走——”

    說到這裏,梅清一頓,眼睛環視眾人,見場中諸人聞此言,表情各異。

    路澤有雖然面似平靜,其實眼睛穩有不屑,顯是對梅清與侯申打賭一事,很有些看不太慣;錢三似乎根本沒有聽梅清之言,眼睛投向他處,心中似乎在另想心思;遠處的趙大有對這邊幾人談話內容不太關心,站在那裏,不時嘬幾口壺中茶水,偶爾看向幾人。

    梅清繼續道:“那侯申雖然是個小賊,但也算個有點能為的,想來諸位上次也都見了他那來去無影的隱身之術。”

    錢三啐了一口罵道:“奶奶的,這小賊就是這般賊頭賊腦的見不得人,下次再落到爺的手裏,定要他的好看!”

    梅清笑道:“做賊的麼,自然是見不得人的。只是下官這番佈置之後,雖然不敢說滴水不露,但憑那小賊些許伎倆,卻絕無在這庫中隱身的可能。”

    眾人四下打量,這才發現庫中明亮更勝日光之下,經梅清提醒才發現,連腳下影子俱都不見,再見機關及明脂線之設,也均覺得如此部署,確是百無一失。

    梅清搖頭道:“雖然這些防範已然夠了,但那猴子怕是卻不只隱身這一招呢。既然他能出道幾年來,未逢敵手,總還有些其他不為人所知的能為才是。為此,梅清特地將近幾年來,這廝所做的大案,以及幾樁雖然不能確定、但懷疑是其所為的案卷,都調閱了一過,果然有所發現。”

    “哦?”路澤有有些感興趣地道:“不知梅大人發現了什麼?”

    梅清沒有立刻回答,反而發問道:“路大人,你也知道這小賊江湖中匪號是‘神猴’二字,不知可知其來歷?”

    “這卻不知,不過想來不外一是因其名字而得,二則是指其身手靈敏而已。”路澤有想了想,搖頭說道。

    “屬下先時,也是這般想。後來卻突發奇想,想起來一本書。雖然此書為朝廷所禁,但諸位或有所聞,便是那《西遊記》。其中有一個孫猴子,神通廣大,擅能七十二般變化。”梅清悠悠道。

    路澤有一聽有些驚訝地道:“侯申的外號也叫神猴,與那孫猴子有何關係不成?總不會他也能變?”

    “屬下所疑正在於此。江湖中人既然敢亮名號,自然是有其得意之處。這侯申的神猴之號,並非指其身手靈活,而是指其善於妝扮他人,恰如孫猴子能夠變化一般。”梅清說罷,看了一眼場中諸人不敢相信的眼神,繼續說道:“在屬下所查的十余宗案卷中,大多所失之物,均是侯申憑藉其隱身之術所為,這且不論。卻有三起,均是被盜物品由本人或家人取用後莫名失去,其後取用之人都矢口否認其事。雖然其中內情各異,但失物之機,顯非偶然。”

    “因此梅清懷疑,路大人與錢百戶所言之事,傳話之人並非其本人;梅清更敢斷定,那小賊侯申,已經混入此間,就是在場諸人中的一個!”

    梅清此言,便如一聲驚雷,震動了每一個人的心弦。眾人都面面相覷,有些懷疑,又有些驚訝。

    路澤有難以置信地道:“梅大人……你所說的,是……哪一個?”

    他眼睛反復看了幾遍在場中諸人,卻是一無所得,只得回頭問梅清。

    梅清一笑道:“我所說的,就是——他。”說罷,伸手一指。

    眾人隨著梅清手指的方向看去,映入眼簾的,正是手托茶壺欲送入嘴中的趙大有。同時聞得嗆啷之聲,姚定國與周昌二人已經長刀出鞘,交叉搭在了趙大有的脖子上。

    “梅大人,你開什麼玩笑,我怎麼會是假的呢!”趙大有急了,眯縫的小眼睛瞪得溜圓,沖著梅清大聲叫道。

    梅清並未回答,姚定國手下不停,一把將趙大有腰間繡春刀下了,連那茶壺也一把奪過來,之後取過一隻連心鎖,將趙大有雙手背後交叉鎖住,又上上下下搜過他的身上,這才轉身對梅清搖搖頭,示意他身上未搜出有威脅的東西來。

    路澤有滿面懷疑,走過來反復打量了趙大有半天。趙大有滿面驚惶委屈之色,大喊大叫道:“路大人,你看這——您還不知道我麼,怎麼會說假就假了。你可得給小的做主啊!”

    路澤有看了半天,確實看不出哪里有破綻來,轉身對梅清道:“梅大人,你道趙大有是假的,卻有何證據沒有?”

    梅清走過來,看著趙大有搖頭笑道:“侯申,雖然你化妝面上天衣無縫,就連趙大有說話的口音語氣、身態形容,無一不似,但落在有心人眼中,依然是破綻處處。嘿嘿,你這神猴的名號,當真不符得很。路大人,要驗證這廝真假極易。我第一次入庫時,便是趙大有相陪,錢三也在場。侯申,你只要把當天曾經說過的話,在這重複一遍,你就是真的,如何?”

    梅清這辦法非常簡單,錢三也在一旁點頭。眾人眼睛轉向趙大有,卻見他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倏然抬頭,臉上神色有幾分平靜,又有幾分不甘和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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