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妻乃上將軍 作者: 賤宗首席弟子 (已完成)

   
mk2258 2013-3-23 11:40:3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24 2523377
gv0857 發表於 2013-4-28 22:04
第二十五章 兩軍並進:文伐之威

    正如長孫湘雨所料,此刻的謝安,早已率大軍至函谷關下,就在她設計取宜陽的同時,謝安也開始了他的攻函谷關大計。

    此時正值辰時二刻,然而西征軍那近乎十二萬的兵力,卻早已在函谷關下列隊完畢。

    說實話,對於排兵布陣,謝安可以說是一竅不通,不過沒關係,他的部將中,有的是精於此道的將軍。

    費國、蘇信、李景、張棟,甚至是一度與呂帆較量過的唐皓,本著[自己不會就交給部下]的方針政策,謝安幾乎將布陣的指揮權都交給了他信得過的部將。

    不得不說,包括五千南軍在內,謝安這近乎十二萬的大軍,一旦擺好陣型,光是這數量,便足以叫人頭皮發麻。

    此刻整個西征軍的陣型,鳥瞰猶如是一個倒懸的[三]字,距函谷關最近的一排,那是整整七個萬人方陣,張棟、歐鵬、唐皓等西征二軍的降將們,遙遙站在陣列陣前。

    至於第二列,那是林震、樂俊、衛雲所率領的五千餘南軍,以每千人為一個方陣,橫向擺開。

    而在南軍之後,那便是謝安中軍所在,費國、李景、蘇信等人麾下四萬西征一軍,同樣以萬人為方陣,整齊擺列。

    說實話,倘若是平日,這樣用兵是非常不明智的,且不說會暴露自己一方的全部兵力,一旦真打起來,甚至會因為地形的限制,反而使得西征周軍束手束腳。

    當然了,倘若用以威懾函谷關上的叛軍,如此用兵,效果極佳。

    畢竟,眼下的函谷關,僅僅只有六萬餘叛軍,而排列在函谷關一箭之地以外的西征周軍,卻多達十二萬,且不說別的,光是那密密麻麻猶如蟻群的人數,就足以讓函谷關上的叛軍心頭蒙上一層陰霾。

    “擂鼓!”

    在那[川]字形的水波紋主旗之下,謝安揮了揮手。

    當即,謝安所在的中鑼鼓齊鳴,猶如滾滾悶雷,震地人心驚肉跳,甚至於,仿佛連大地都在為之震動。

    面對著如此興師動眾的西征軍,整個函谷關上的守軍鴉雀無聲。

    “效果不錯啊……”強忍著那震耳欲聾的鑼鼓聲,李壽輕笑著說道。

    可惜的是,在那般響徹天地的鑼鼓聲中,他的聲音甚至傳不到謝安耳邊。

    “啊?什麼?”謝安抬手舉至耳邊,做了一個傾聽的動作。

    見此,李壽深深吸了口氣,大聲說道,“本王說,效果不錯啊!”

    “啊?”謝安張了張嘴。

    望著謝安一臉不解的目光,李壽擺了擺手。

    他放棄了,要知道他本來心臟就因為那陣陣鑼鼓聲而有些吃不消,再經那一喊,差點沒讓他當場昏厥。

    儘管這種仿佛虛張聲勢般的威懾,效果確實不錯,不過對於離鑼鼓相當近的李壽、謝安而言,簡直就是一種折磨。

    望著謝安面色自若地騎在馬上,忍不住捂上耳朵咬牙堅持的李壽實在有些想不通,想不通謝安怎麼有這麼好的忍耐力。

    這一陣鑼鼓聲,足足維持了兩盞茶的工夫,直到第三通鼓罷,這才停了下來。

    初停的那一瞬間,李壽隱約有種再世為人的錯覺,抱著馬脖子深深喘了幾口粗氣的他,忍不住抱怨道,“辦法是不錯,不過要是再繼續一陣,也就用不著對面的叛軍了,本王非死在那鑼鼓聲上不可!”

    但是讓他感到疑惑的是,身旁的謝安竟沒有任何表示,仿佛沒有聽到的他。

    難道是本王失聰了?

    不對呀,本王聽到自己了聲音了呀……

    這麼說,是謝安這小子被那鑼鼓聲震地雙耳失聰了?

    想到這裡,李壽心中一驚,連忙推了推身旁的謝安。

    謝安轉過頭來,疑惑地望著李壽。

    “喂,你還聽得到本王的聲音麼?”李壽連忙說道。

    但是令他感到驚愕的是,謝安依舊是一副疑惑不解的表情,仿佛是絲毫沒有聽到。

    見此,李壽心微微一沉,正好張口,卻忽然瞧見臉上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繼而抬起手,在耳朵裡鼓搗了幾下,拿出一小團棉絮。

    “你方才說什麼?”謝安一臉疑惑地望著李壽。

    望著那一團棉絮,李壽氣地說不出話來。

    只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都沸騰了起來,比方才被鑼鼓聲所震地還要嚴重。

    一臉沒好氣地,惡狠狠地瞪著謝安。

    “……莫名其妙!”謝安古怪地望了幾眼好似強忍著憤怒般的李壽,將另外一隻耳朵裡塞著的棉絮也拿了出來,塞回甲胄內的棉衣裡。

    說實話,對於甲胄內要穿包裹著棉絮的綢衣一事,謝安始終無法理解。

    記得,蘇信、李景曾經也解釋過,那是為了防止箭矢穿透甲胄、刺入身體,畢竟有些箭矢的箭頭帶著倒刺,一旦扎入人體,就算當時未死,也很難活得長久,原因就在於,那枚刺入人體的,帶著倒刺、血槽的箭矢很難取出來,而如果穿上了那件內裹棉絮的綢衣,這樣一來,箭矢幾乎就不可能在穿透鎧甲的情況上深深扎入問題,就算扎入,多半也是帶著一部分絲綢扎入的,這樣的話,只要抓住那部分絲綢一提,便能將箭頭輕鬆扯出來,防止箭頭上的倒刺二次傷害人體。

    至於為何綢衣內要塞著棉絮,理由很簡單,就是為了在緊急情況下,讓將領捂住受傷的部位,讓那層厚實的棉絮壓住傷口,免得流血過多而死,而這一點,硬邦邦的甲胄是做不到的。

    可就算這樣,謝安依然不習慣在甲胄內再穿一件棉衣,倒不是說梁丘舞的那套甲胄太小,而是甲胄內穿棉衣實在太熱,倘若在烈日下站一刻鐘,那件被汗水浸濕的棉衣甚至能擰出水來。

    不過這一次,由於是西北戰場的前線,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謝安還是乖乖地在甲胄內穿上了棉衣,畢竟,眼下家中還有兩位如花似玉的美人等著他回去。

    而此時,儘管西征周軍的鑼鼓聲已經停下,可函谷關上的叛軍,卻依然是鴉雀無聲,一片寂靜。

    不難猜測,函谷關上的叛軍,被西征周軍這番鼓聲給震懾住了。

    “效果不錯嘛!”謝安咧嘴笑了笑。

    要知道,為了這一招先聲奪人,他可是特地增添了兩倍的鑼鼓,為的就是震懾住函谷關上的守軍,而眼下看來,效果確實不錯。

    只不過……

    “啊,效果甚佳!”李壽惡狠狠地瞪著謝安,心中暗罵。

    憑著對謝安的了解,李壽敢打賭這是他在報復自己昨日的落井下石,報復自己取笑他與梁丘舞的夫妻關係。

    不過這一次,他倒是誤會謝安了,方才謝安也是在被鑼鼓聲震地差點氣血倒流時,這才忽然間想到,趕忙從甲胄內的貼身棉衣中,扯出了兩團棉絮,塞在耳朵裡,一時之間,也沒有想起李壽來。

    當然了,就算謝安想起來了,憑著昨日李壽對他落井下石的[恩情],他多半也會故做不知,所以說,李壽的猜測還是蠻準確的。

    這時,有一名傳令官騎馬奔至了謝安以及李壽麵前,翻身下馬,叩地抱拳,說道,“啟稟大將軍,謝參軍,諸位將軍已準備就緒!”

    “好!”李壽一頷首,轉頭望向謝安。

    見此,謝安瞥了一眼護衛在身旁的東軍將士,喝道,“揚旗、擂鼓!”

    “諾!”

    與方才那猶如驚雷般急促的鼓聲不同,這一通鼓,聲音遠遠不如前一次,再者緩慢而沉悶,令人不禁心生壓抑。

    而在鼓聲響起的同時,最先列的西征二軍,緩緩開始朝函谷關進發。

    那一瞬間,整個戰場的氣氛,頓時變得緊張起來。

    面對著城下緩緩向關隘靠近的西征軍,函谷關上的守軍,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兵器,嚴正以待。

    但是令函谷關上叛軍感到意外的是,那七個萬人方陣的西征周軍,僅僅向函谷關方向走了幾十丈便停了下來。

    忽然,函谷關上一名守軍好似瞧見了什麼,指著關下驚聲說道,“那……那不是唐皓將軍麼?”

    身旁的叛軍士卒面面相覷,仔細向關下張望,果然見到那七個萬人方陣之一的前方,唐皓提著長槍,匹馬緩緩向函谷關靠近,與他一道的,還有歐鵬、張棟等一系列原叛軍將領。

    頓時,函谷關上士卒仿佛炸開了鍋般,議論紛紛。

    “唐皓將軍不是率軍援救谷城去了麼?怎麼會在這裡?還與西征周軍一道?”

    “那不是谷城的歐鵬將軍麼?怎麼會在周軍之中?難道歐鵬將軍已降了周軍?”

    “那個我認得,那是守衛洛陽的張棟將軍,怎麼……”

    “為何張棟、歐鵬、唐皓將軍等人的軍隊,會反過來攻函谷關?”

    就在函谷關上守軍議論紛紛之際,唐皓匹馬來到了關下,抬頭望著高聳的城墻,大聲喊道,“關上的將士們聽著,大周朝廷任命九皇子李壽殿下為安平大將軍,率軍討伐王褒,大將軍有言在先,此番要殺之人,唯有兩個,一個便是賊首王褒,一個便是叛將陳驀,其餘人等,只要真心歸降,既往不咎……眼下,我唐皓已與張棟將軍、歐鵬將軍等人一道棄暗投明,投奔安平大將軍麾下,見你等尚陷泥潭無法自拔,特來相勸,只要你等出關投降,皆免叛國死罪,亦免家眷連坐之罪,朝廷予以將功贖罪機會……我等皆是大周兒郎,何以要執意與國家為難,背負污名、遺留萬年?想想你等鄉中父老,想想你等妻兒老小,他們可願你等做著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事?——速速丟棄手中兵器,眼下正是洗刷污名之大好機會!”

    他剛說完,歐鵬亦接口說道,“唐將軍所言極是,關上的將士們,莫要再執迷不悟,安平大將軍親口答應,投降之人,皆免凌遲之刑、免誅九族,改判斬首,禍不及親眷;倘若我軍攻下函谷關,則你等全員皆免戰斬首死罪,改判充軍……”

    函谷關上守軍將士聞言面面相覷,不得不說,有些人只聽地怦然心動。

    畢竟按著歐鵬的話意理解,只要他們有心投降、且不參與與西征周軍函谷關戰事,那麼,一旦西征周軍攻下函谷關,所有的人都免凌遲以及斬首死刑,改判從軍,還能禍不及家眷。

    儘管他們事後會被發配到荒涼之地,守衛大周的邊陲,而且還沒有作為士卒應有的軍餉,甚至連個番號、連個正規的編製都沒有,但無論如何,他們有機會活下來,他們的家眷也能活下來。

    有生之年,只要他們能夠承受邊陲的疾苦,他們還有機會返回家鄉,與親人團聚,畢竟,除叛國罪外,大周其餘律令,還是較為寬鬆的,要是運氣好,撞到大周皇帝大赦天下,他們還可以減免刑法。

    這對於犯下叛國罪,與大周朝廷不死不休的叛軍將士而言,簡直是莫大的喜訊。

    而就在這時,忽聽關上有人一聲大喝。

    “唐皓,張棟、歐鵬,你等好生無恥!——你等貪圖榮華富貴、貪生怕死,投降了周軍也就算了,竟還來禍害我軍將士!——只要投降皆免死?笑話!這種事誰會相信?”

    歐鵬聞言皺了皺眉,回顧唐皓與張棟說道,“說話的是秦維麼?”

    張棟微微一笑,說道,“他要是再不說點什麼,恐怕關上那六萬將士,今日便要舉關投降……這傢伙是舍不得他那函谷關主帥的位置啊!——我記得最初我等攻洛陽的時候,就是這傢伙見勢不妙,開了洛陽的南城門吧?”

    鄧彬聞言冷笑一聲,“到底是誰貪生怕死、貪圖榮華富貴,我聽說這傢伙這些年搜刮了不少銀子……”

    唐皓默然不語,畢竟作為函谷關曾經的將領,他多少也了解一些,他很清楚,在叛軍之中,並不是所有人都是迫於無奈,也有些人是單純想借此次機會升官發財。

    他甚至聽說過,在函谷關的叛軍擊敗呂帆之後,遠在長安的叛軍首領王褒,鼓搗著要弄個什麼西涼王,對麾下的將領大肆加封,與大周分庭抗橫。

    也不想想,大周占了幾個州郡,你王褒又占了幾個州郡,還想與大周天子平起平坐?

    簡直是自尋死路!

    想到這裡,唐皓一揚手中長槍,遙遙指著函谷關上的主帥秦維,大聲喊道,“秦將軍,唐某敬你原先也是洛陽軍官,奉勸你一句,速速開關投降……唐某知曉,那王褒封秦將軍為函谷關兵馬大都督,然,似王褒這等鼠目寸光、妄自尊大之人,豈能相隨?”

    “這個混賬!”函谷關上,主帥秦維聞言勃然大怒,狠狠一拍函谷關上的城墻,怒聲罵道,“唐皓!你這等小人豈有資格評論他人?本帥信得過你,這才叫你率四萬兵馬援救谷城,可結果,你竟降了周軍!”

    唐皓聞言皺了皺眉,不渝說道,“秦維,唐某始終乃大周兒郎,一時鑄下大錯,這才無奈為賊,豈是你麾下部將?”

    “說得好!”歐鵬幫著說道。

    “歐鵬,連你也……”函谷關主帥秦維大怒。

    一時間,關上守將與關下張棟、歐鵬、唐皓等人展開一場罵戰,叫分列再次的十餘萬將士面面相覷。

    而與此同時,謝安與李壽也在中軍遠遠觀瞧,隱約注意到雙方之間的罵戰,李壽眉頭一挑,輕笑說道,“喂,謝安,叛軍之中,也不是所有人都願意降呢!”

    謝安聞言聳了聳肩,淡淡說道,“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不奇怪!”說著,他轉頭望向身旁的西征軍將領蘇信與李景,問道,“可知是何人出言不遜?”

    李景眯著眼睛張望了半天,遲疑說道,“啟稟大人,觀此人身著金甲,身披戰袍,應當是個有身份的人吧……”

    謝安張大著嘴,呆呆望著李景,要知道他原來的意思,是叫李景與蘇信派個人到前面去問問,卻沒想到李景來這麼一出。

    “你……你在說笑吧?其實你沒看見對不對?你只是信口胡謅……”

    李景愣了愣,不解說道,“這點距離,還是能夠看到的……”說著,他望了一眼身旁的蘇信,後者點了點頭,疑惑說道,“大人看不到麼?”

    這點距離?

    好傢伙!

    謝安暗暗抽了一口冷氣,要知道他此刻所在的位置,距離函谷關足足有四五里,就算今天可見度高,可他依舊連函谷關上的關樓都瞧不清楚,更別說像李景所言,瞧見那開罵的將領究竟穿什麼裝束。

    就算練武之人耳聰目明,也不至於到這種地步吧?

    你這是怪物啊!

    瞅著李景與蘇信那詫異的表情,謝安暗暗發誓,回去之後,一定從長孫湘雨那個女人手裡詐一支單筒望遠鏡來,要不然,他這一軍之中實際上的總指揮,在這等規模的戰場上簡直就是睜眼瞎啊。

    想到這裡,謝安無奈喚來一名東軍將士,吩咐道,“去問問,究竟是何人在關上挑事!”

    “諾!”那名東軍士卒一夾馬腹,朝著唐皓等人的方向急速奔去。

    望著那名士卒離去的背影半響,謝安忽然轉頭望向身旁的李壽,問道,“喂,你瞧地見關樓上開罵的敵將麼?”

    李壽不明所以地搖了搖頭,疑惑說道,“瞧不見,怎麼了?”

    “不,沒什麼……唔,這樣我心情就好多了!”

    “……”

    不多時,那名士卒便騎馬回來稟告。

    “啟稟大人,在關上出言不遜,辱罵唐皓將軍等人的,乃函谷關主帥秦維,小的詢問過唐皓將軍麾下的士卒,據說此人乃叛軍賊首王褒的心腹,是故,王褒留此人鎮守函谷關,還封此人做什麼函谷關兵馬大都督……”

    “言下之意,這秦維是頑固分子咯?”輕笑一聲,謝安微微一思忖,笑著說道,“麻煩這位兄弟再跑一趟,轉達唐皓將軍等人,就說,在朝廷拒不赦免的人員名單中,添此秦維一人!”

    “諾!”東軍士卒抱拳領命,撥轉馬首,再次朝著唐皓等人的方向奔去。

    瞥了一眼若有所思的謝安,李壽笑著說道,“你這是殺雞儆猴麼?”

    “談不上,”謝安搖了搖頭,正色說道,“只不過是給函谷關上的叛軍將士一個可以用以對比的榜樣罷了……光是有張棟、歐鵬、唐皓這等優秀的榜樣還不夠,還得弄個反面教材出來才是,否則,有些人不會乖乖聽話……”

    “言之有理!”李壽輕笑頷首。

    而與此同時,唐皓等人依舊在與函谷關上的叛將對罵,忽見一名東軍士卒飛奔趕來,心下微微一愣。

    “唐將軍,謝大人有令……”說著,那名士卒策馬靠近唐皓,附耳對他說了幾句,只聽得唐皓不住點頭。

    “好,謝大人的意思,末將明白了!”衝著那名東軍士卒一點頭,唐皓深吸一口氣,朝著函谷關上叛軍喊道,“關上諸位將士弟兄聽著,方才唐某接到安平大將軍傳令,如下:叛將秦維,執迷不悟,其罪不赦,破關之後,按叛國之罪論處,凌遲處死,其家眷,誅三族!——但凡與此賊為伍者,一併罰之,其罪不赦!”

    函谷關上秦維聽聞,又驚又怒,氣地面色蒼白,指著關下的唐皓,厲聲吼道,“放箭!放箭!射死這卑鄙小人!”

    然而令秦維感到驚怒的是,在他下達了將令之後,竟無一人聽令,關樓上大部分的將領,都不動聲色地與他保持了一段距離。

    見此,秦維大怒,一把抓住一名將領衣襟,怒聲罵道,“馬聃,本帥的話,你沒有聽到麼?難道你也想與唐皓一樣,投降周軍?”

    名為馬聃的叛將低著頭,低聲說道,“末將……不敢!”

    “既然如此,你便親自操弓,替本帥射死唐皓!”

    “……”

    “你還在猶豫什麼?”

    “……”

    秦維連喊幾聲,那馬聃只是低頭不語。

    秦維勃然大怒,一把將馬聃推到在地,鏘地一聲抽出了腰間的佩劍,怒聲罵道,“馬聃,本帥再給你最後一個機會,射死那唐皓,否則,本帥便斬了你!”

    但儘管如此,摔倒在地馬聃依舊低著頭沉默不語。

    見此,秦維心中愈加惱怒,舉起利劍便要朝著馬聃的脖子砍去,繼而,便他麾下幾名心腹將領攔住。

    “秦帥三思,馬聃將軍亦是我函谷關善戰之將,若無端將其斬殺,非但士卒不滿,更會使得軍心不安,甚至引起兵變……”

    “是啊,秦帥,西征周軍此舉,無非就是要攪得我關上將士不和,互生間隙,秦帥理當好言安撫,且不可一時衝動,否則,便是將關內將士的心,往周軍那邊推啊!”

    秦維總歸也是領兵作戰的將領,知曉軍心的厲害,在思忖了良久之後,終究將手中的佩劍收回了劍鞘,望著西征周軍中軍所在,咬牙罵道,“我說周軍何以不攻城,原來是打著攻心的主意麼?——好個絕戶計!”

    正說著,他神色微微一愣,他注意到,城外的西征軍,有一個方陣的弓手,已舉了手中弓對準了函谷關的方向。

    與此同時,城外,唐皓正出言指揮指那一萬弓手方陣。

    “朝天射,都朝天射……盡量莫要傷到函谷關上的將士們,我等此番乃是為將安平大將軍與謝大人的[善意]傳達給關上的弟兄們,並非要加害他們性命,都注意了!——放!”

    伴隨著唐皓重重一揮右手,那萬人方陣的弓手當即鬆開手中箭矢,只聽嗖嗖一陣亂響,近萬支箭矢迅速竄向函谷關上空。

    而此時,函谷關上的守軍也注意到了這波箭雨,紛紛尋找掩體躲避周軍的弓箭。

    畢竟西征周軍已經向他們傳達了一件事,那就是,一旦函谷關陷落,只要是願意投降的,且與秦維沒有瓜葛的人,一概赦免叛國之罪。

    在這種情況下,還有誰願意與代表著大周朝廷的西征周軍死磕?還不得一個個躲起來,等著破關的那一天?

    不得不說,此刻的函谷關守軍,已沒有了想要誓死奮戰的意思,儘管他們不敢就這麼表達投降周軍的意思,然而也沒有了想要殊死抵抗的想法,幾乎大部分的叛軍士卒都在思索如何能過活到破關的那一日,而不是如何擊潰周軍。

    從這一點可以證明,謝安的文伐之策,其初步成效,非同一般。

    西征周軍的箭矢,極為密集射向函谷關,但令關上守軍感到奇怪的是,那些箭幾乎是以直角的角度筆直朝著函谷關上上空射去的。

    拋射?

    關上一名叛將眼中露出幾分愕然,暗暗說道,就算是拋射,這種角度射過來的箭矢,恐怕也已經沒有了什麼殺傷力,周軍這是打算做什麼?

    伴隨著叮叮噹當一陣亂響,西征周軍射到函谷關的箭矢,大部分都已落了下來。

    正如那名叛將所預料的,儘管這一波箭雨足足有近萬支,可關上的守軍,卻幾乎沒什麼有傷亡,也是,那種落下時歪歪斜斜的箭矢,能有什麼殺傷力?

    當然了,也有幾個倒霉蛋被箭頭砸中腦袋,嘩嘩流血。

    “這是……”一名被箭頭砸中腦袋的叛軍將士撿起了砸傷自己的箭矢,他這才發現,箭矢上的箭頭,已被人有意地磨鈍了。

    忽然,他注意到,箭桿上綁著一張紙。

    好奇之下,他拆了開來,發現那張紙上只寫著一句很簡單的話,大致意思就是,憑著這張紙,出城投降的叛軍,非但可以免死、且家眷連坐之罪,還能減刑:

    最先向周軍投降的一百人,免所有刑法,前五千人減刑三等,前一萬人減刑二等,前兩萬人減刑一等。

    望瞭望左右,那名士卒悄悄將那張紙貼身藏了起來……

    而此時,其餘關上的叛軍士卒顯然也注意到那些箭矢所幫著的紙條,在與相熟的同澤一番議論後,不約而同將那張紙條都藏了起來。

    而此刻函谷關城下,謝安也已遙遙望見了那波射向函谷關的箭雨,拍了拍手,吩咐左右將軍說道,“好了,戲演完了,該散場了!——傳令下去,全軍緩緩撤退!”

    “是!”蘇信、李景等將抱拳領命,策馬回到自己曲部,指揮麾下的將士們緩緩撤離。

    其實他們早就知道今日之事,否則,他們又如何會丟下自己的部將不顧,來到謝安身旁。

    先是四萬西征一軍,其次是數千南軍,繼而是七萬西征一軍,在函谷關上將士撿拾那些箭矢上的紙條時,謝安麾下這近乎十二萬大軍,緩緩撤離了。

    可以說,這十二萬軍隊的將士只是來走了過場,像木樁一樣站了小半個時辰,什麼也沒做就回去了。

    儘管他們從自家將軍口中得知,今日基本上不會有什麼廝殺,可就算這樣,也沒想到是這樣荒唐的事。

    別說西征軍的將士們不理解,就連函谷關上的叛軍將領們,也是一頭霧水。

    明明是氣勢洶洶,率領著十二萬大軍在函谷關外擺好陣型,結果除了敲了半天鼓,派了唐皓等人與關上的將領展開了罵戰外,幾乎什麼都沒做就回去,哦,倒是射了一波箭,不過滿打滿算,也沒幾個叛軍將士因此喪生。

    “這周軍虎頭蛇尾,究竟想做什麼?”望著緩緩撤離的西征大軍,秦維心安之餘,實在有些不解。

    忽然,他注意到有一名將領正握著一張紙條皺眉觀瞧,心下一愣,問道,“這是何物?”

    那名將軍聞言一愣,不敢隱瞞,如實說道,“啟稟秦帥,乃是方才西征周軍隨箭射到關上的……”

    秦維皺了皺眉,搶到手中,粗粗一瞥,繼而大驚之色。

    “快!——速速派人將這類紙條都收繳,就地焚毀!”

    “諾!”

    儘管秦維在意識到了不妙後,當即派人收繳這類紙張,但他還是慢了一步。

    截止三個時辰後,那一萬份用箭矢射入函谷關上的減罪文書,收繳至函谷關主帥秦維面前的,卻僅僅只有一千來份,撇開那些紙條落到函谷關下可能性不談,函谷關叛軍士卒藏匿不報的,多達九千份。

    甚至於,事發當夜,便有幾名叛軍士卒偷偷溜出函谷關,到西征周軍的幾個營寨投降。

    起初是一個兩個,繼而是一個伍、一個什,緊接著是一個百人營、兩百人營,以至於數日後,一發不可收拾,幾乎每一夜都有大量叛軍士卒偷偷溜出函谷關,向周軍投降。

    可以說,但凡是家眷不在函谷關的,皆有意向周軍投降,就算是家眷在函谷關在,也在思索如何連同家眷一道溜出關中。

    縱觀函谷關上六萬叛軍,幾乎沒有人在思索著如何才能夠擊潰周軍……
gv0857 發表於 2013-4-28 22:05
第二十六章 兩軍並進:局勢大好

    ——大周弘武二十三年九月五日,丑時——

    在繼宜陽八十里外的永寧城西城墻上,宜陽守將馮榮正與永寧守將章傑倍感緊張地望著城下那一片傳來陣陣鑼鼓聲響的漆黑之地。

    “咚咚咚……”

    那震天的鑼鼓聲,足足持續了一宿,也攪地永寧城上的守軍將士疲倦不堪。

    但是沒有人敢閤眼休息,因為他們很清楚,在那傳來陣陣鑼鼓聲響的漆黑之地,擺列著一支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的西征周軍,數量足足在萬人以上。

    正是這支西征周軍的偏師,在短短八日內,前後攻克了伊闕關、大谷關、新城、陸渾關、宜陽等五個城池、關隘,以至於在昨日傍晚時分,終於抵達了永寧。

    一想到昨日傍晚時那數萬西征周軍列陣於城外的壯觀景象,永寧守將章傑心有餘悸。

    他暗暗慶幸,要不是宜陽守將馮榮提前一步來報信,他不敢肯定他是否能夠守住永寧。

    畢竟永寧城中的兵力實在太少了,僅僅只有八千人,也難怪,畢竟叛軍中誰也沒想到西征周軍竟然會派一支偏師繞路攻打這裡。

    “還有一個半時辰……”馮榮深深吸了口氣。

    章傑聞言望了一眼馮榮,他聽得懂馮榮話中的深意,馮榮是想說,再一個半時辰,當初陽升起的時候,便是城外的周軍大規模攻城的時候。

    要知道自昨日傍晚起,城外那萬餘西征周軍,便列陣在城外、嚴正以待,期間,震天的鑼鼓聲持續不絕,逼得章傑不得不將城內所有的兵力都用在守衛城墻上。

    他很清楚,這是周軍偏師的疲兵之計,用一半的兵力列陣在永寧城下,嚴正以待,期間敲鑼打鼓,攪得永寧城內雞犬不寧;而另外一半的周軍,則趁此機會歇息一宿,等天明之後,再行攻城。

    而永寧城內的守軍,卻為因為一宿的疲勞,而難以發揮出應有的戰力。

    或許有人覺得,既然馮榮、章傑二人看穿了周軍的企圖,為何還要照著對方的步驟行事呢?也留一半的兵力,豈不是更好?

    理由很簡單,永寧城內僅僅只有八千人,倘若讓一半士卒去歇息,一旦周軍在夜間驟然攻城,那麼,永寧極有可能在短時間內攻破。

    馮榮、章傑二人不敢賭。

    “何等卑鄙的用兵……”

    強忍著一身的疲倦,章傑咬牙切齒地罵了一句。

    昨日傍晚時辰,他在城上見過那支周軍偏師的主帥。

    那是一個女人,一個穿著異常奢華的美貌女子,一個叫做長孫湘雨的女人。

    平心而論,章傑從來沒有見過那麼美麗的女人。

    當時,她坐在馬上,輕搖著手中的摺扇,默默地觀瞧著永寧的方向,然後一臉輕鬆地告訴他,她會在次日,舉兵攻城。

    然後,那個女人便離去了,只留下萬餘西征周軍將士,像木樁一樣站在城下。

    當時章傑難以理解,何以那個女人會有那樣的自信,幾個時辰後,他明白了……

    那個女人之所以留下那萬餘大軍,就是為了徹底拖垮永寧城中守軍的士氣以及體力。

    不難想象,當初陽升起,那萬餘疲倦的周軍退下,換上另外一半在這一宿中吃飽睡足的士卒,這對於一宿未曾閤眼、戒備著城外周軍趁夜攻城的永寧叛軍將士而言,那是何等的打擊。

    但是馮榮、章傑二人沒有辦法,就算明知那個那個女人的計謀,他們還是得乖乖就範。

    如此,足足過了一個半時辰,初陽升起,天色漸明。

    在城墻上幾乎站了一宿的章傑活動了一下筋骨,因為他很清楚,天明,正是城外的周軍開始攻城的時候。

    想到這裡,他深深吸了口氣,暗暗告訴自己。

    就算是戰死,也要守住永寧,畢竟永寧是函谷關戰線側面的最後一道防線,在永寧的背後,那是澠池,那是函谷關、新安一帶數萬乃至十餘萬叛軍的屯糧之所,也是叛軍士卒其家眷所在,一旦永寧失守,叫這支周軍偏師得以長驅直入,焚毀了澠池的糧草,那麼這一仗,幾乎可以說是不用打了,叛軍一方再難有翻盤的可能。

    “鼓聲……停下了?”

    馮榮的臉上露出了幾分驚訝,繼而,這份驚訝緩緩被凝重所取代,他很清楚城外周軍鼓聲停下,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永寧這八千將士,即將面臨對艱難的攻城之戰。

    但是令馮榮感到詫異的是,周軍的鼓聲停下了,然而列陣於城外的周軍,卻幾乎沒有想要離開的意思。

    就著初陽照向大地的第一絲光線,馮榮隱約看到,那些筆直站在城外的無數周軍士卒,依舊是一動不動……

    怎麼回事?

    不解之餘,馮榮心中隱約升起幾分不安。

    忽然間,他的雙目瞪大了,幾步衝到城墻邊,難以置信地說道,“這……這怎麼可能?”

    “什麼?”章傑愣了愣,順著馮榮的視線望去,繼而驚地倒抽一口冷氣。

    那整整齊齊排列在城下的,哪裡是什麼西征周軍士卒,分明是一具具罩著士卒衣甲的草人,有的還頂著頭盔,倚著長槍。

    而在那無數具草人的後方,千餘名周軍士卒正扛著鑼鼓樂器,緩緩撤退。

    “……”馮榮、章傑對視一眼,均是一臉呆滯。

    自己等人夜裡看到的朦朧影子,難道就是這些草人?

    被耍了……

    章傑狠狠一錘城墻上的磚塊,忽然,他猛地抬起頭來,驚聲問道,“周軍呢?周軍何在?”

    隨著旭日冉冉升起,天色逐漸放亮,但是即便如此,章傑依然沒有發現周軍的行蹤,仿佛那數萬周軍憑空消失了一般。

    怎麼回事?

    就在章傑不能理解周軍的意圖時,忽然,馮榮面色大變,驚聲說道,“糟了!——那個女人,攻澠池去了!”

    “什……什麼?這怎麼可能,我永寧還沒……”說了半截,章傑的話語戛然而止。

    對啊,誰也沒有規定,一定要攻下永寧之後才能去攻打下一個城池的澠池……

    想到這裡,章傑驚聲說道,“快,馮將軍,我等盡點城中將士,援救澠池!”

    “那永寧……”

    “不要了!——澠池事關重大,絕不容有失!”

    馮榮聞言點了點頭,繼而皺眉說道,“可倘若那個女人是昨夜走的,我等恐怕追趕不及啊……”

    “追趕不及也要追!”章傑咬牙切齒地說了一句。

    [明日天明,看本軍師輕取永寧!]

    回想起那個女人昨夜傍晚離去前那氣焰囂張的話語,章傑氣地面色鐵青,重重一錘城上的磚石。

    “何等卑鄙……”

    ——與此同時,永寧西北六十里——

    正如馮榮、章傑所料,長孫湘雨正與劉奕萬餘大軍,朝著澠池進發。

    忽然,長孫湘雨秀眉一皺,側過頭去,用扇子遮住自己的面孔。

    “嚏!”

    “唔?”此軍主將劉奕聽到聲音,轉過頭去,連忙說道,“軍師莫不是受寒了?——來人,將禦寒衣服取來!”他的話中,充斥著擔憂。

    “不必了,”長孫湘雨微微搖了搖頭,繼而輕笑說道,“並非受寒,多半是有人再背後罵我吧……比如說,永寧的守軍!”

    劉奕聞言一愣,繼而忍俊不禁,輕笑著說道,“倘若末將是那永寧守將,多半也要被軍師氣死呢……他們定以為是疲兵之計,卻想不到,那陣陣鼓聲,不過是為了掩飾我等從城池側旁潛行罷了,在永寧守軍傻乎乎地與城下草人對峙時,我等早已金蟬脫殼,遠奔澠池……”說著,他頓了頓,猶豫說道,“不過軍師,放著永寧不顧,這樣好麼?”

    長孫湘雨微微一笑,淡淡說道,“本軍師既然說了輕取永寧,自然會兌現……當馮榮、章傑二人瞧見城下與其對峙一宿的並非是我軍將士,他二人自然也會想到,我軍定當是奔澠池而來,澠池乃叛軍屯糧重地,不難猜想,此二人定會點盡城內兵馬,飛奔趕來……齊郝將軍身旁儘管只有千餘人,但要取一座空城,費地了什麼氣力麼?”

    劉奕聞言一愣,繼而笑著點頭說道,“軍師所言極是,齊郝將軍儘管帶著人在城下敲了一夜的鼓,不過要取一座空城,自是不在話下……咦?軍師的意思,是叫齊郝將軍取永寧?那項青副將的四千弓騎兵……”

    “自然是伏擊永寧的追兵!”瞥了一眼劉奕,長孫湘雨淡淡說道,“用四千弓騎兵去取一座空城,未免也太掉價了吧?”

    劉奕面色一紅,抱拳說道,“軍師深謀遠慮,末將不如!”

    “呵!”長孫湘雨淡淡一笑。

    而這時,前方忽然奔來一匹快馬,至長孫湘雨面前。

    “啟稟軍師,羅副將來報,觀澠池防守,似乎並不知我軍靠近……”

    “很好!”啪地一聲合攏了手中的摺扇,長孫湘雨沉聲說道,“快馬報之羅副將,叫他莫打草驚蛇,藏於林中,待半個時辰後我大軍趕到!”

    “諾!”那騎兵抱拳領命,撥轉馬首,飛奔而去。

    望著那名士卒離去的背影,長孫湘雨回顧劉奕,問道,“烏彭將軍準備地如何了?”

    劉奕還未說話,烏彭已騎著一匹快馬從大軍後方趕來,只見他身穿叛軍衣甲,發束凌亂、渾身鮮血,看上去說不出的凄慘。

    見此,劉奕笑著說道,“看樣子是準備妥當了!”

    或許是聽見了劉奕的笑語,烏彭咧了咧嘴,苦笑說道,“在新城時被你[殺]了一次,眼下,又要被你[殺]一回……軍師,下次要不換換吧?”

    長孫湘雨淡淡一笑,也不說話,緩緩打開了手中的摺扇,喃喃說道,“那傢伙,不知眼下在做什麼呢……”

    劉奕與烏彭二人對視一眼,很識趣地沒有上前打斷長孫湘雨的念想。

    ——與此同時,距函谷關二十里,李景、費**營——

    在長孫湘雨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迅速掃平函谷關後方的叛軍勢力時,謝安這十一萬餘大軍,依然被拒在函谷關外。

    按理來說,這種僵持對於兩軍士氣而言,著實是個打擊,但是這一次,西征周軍的一方,沒有一個人擔憂。

    要知道在這幾日,每到夜晚,函谷關上的叛軍士卒,便陸續不斷有人偷偷溜出關外,向周軍投降。

    起初是一個兩個,繼而是一個伍、一個什,緊接著是一個百人營、兩百人營,以至於到後來,一發不可收拾,儘管函谷關主帥秦維派人督查,但依然是屢禁不絕。

    截止到第三日,便已有大約兩千餘叛軍向周軍投降,這還不包括函谷關上的叛軍將士在趁夜色逃出關時,被逮住就地斬殺的人。

    而謝安也遵守承諾,按照先前請唐皓對函谷關叛軍的喊話,不曾傷害那些降卒一人,反而是頗為優待,將其暫時編入了張棟、歐鵬、唐皓等人的二軍,等函谷關陷落後,再一併赦免。

    要說謝安唯一要那些降卒們做的,無非也就是叫他們在唐皓等叛將的帶領下,到函谷關下溜達一圈,叫函谷關上的叛軍瞧個清楚,他們昨日的同伴,如今已經歸順周軍。

    榜樣的力量是無窮,只要有了敢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後面的事,就輕鬆許多了,甚至於,謝安根本不需要叫麾下的將士強攻函谷關。

    他只要在軍營中等著,每日好吃好喝,坐等函谷關上的叛軍陸陸續續前來投降。

    短短三夜,便有兩千餘叛軍投降,找這樣下去,不過一個月,那秦維恐怕連一個可用之兵都不會剩下。

    當然了,這是最好的估計,但不得不說,眼下的函谷關叛軍,處境確實是岌岌可危,內有逃兵屢禁不絕,外有強敵虎視眈眈。

    或許就連函谷關上的叛軍也沒想到,殺害他們性命的,竟然不是西征周軍,而是同為一方的將領們、同澤們。

    從某種角度來說,秦維想禁止麾下士卒叛逃的現象,殺雞儆猴,將那些有意投周軍的士卒都斬殺,非但沒有給眼下的局勢造成任何的改變,反而是加速了這種現象,暗地裡幫了謝安一把。

    也正是因為這樣,西征周軍的將士們,心情極為輕鬆,根本不像是在戰場上,除了夜裡的守衛工作外,幾乎就是閒著沒事做,坐等函谷關不攻自破。

    這種攻城方式,簡直是匪夷所思。

    當然了,軍營之中,也有因為眼下這種大好局面而感到非常不愉快的,那便是太子李煒派來誅殺謝安與李壽的刺客,[四姬]之一的千面[鬼姬],金鈴兒。

    她本打算借函谷關上叛將陳驀的手,將李壽與謝安鏟除,結果倒好,謝安根本就不攻函谷關,這讓她有些坐立不安。

    因為她知道,照眼下這種局勢發展下去,函谷關勢必會不攻自破,這樣一來,她如何還能借叛將陳驀之手,將此二人鏟除?

    “嘁!——最終還是要老娘親自動手!”

    在費國側目而視的觀瞧下,金鈴兒拔出了靴子裡的匕首,狠狠扎在她面前的案幾上。
gv0857 發表於 2013-4-28 22:06
第二十七章 兩軍並進:殺機暗藏

    “笑什麼?”

    或許是注意到了費國那古怪的笑容,金鈴兒猛地轉過頭去,帶著幾分怒意斥道。“

    費國聞言,連忙將臉上的笑意收起,搖了搖頭。

    他看得出來,金鈴兒已漸漸有些急躁了,要不然,平日裡都以[余]自稱的她,何以會突然以[老娘]自稱?

    在一名頂尖的刺客感到急躁時幸災樂禍,這是極其不明智的,儘管危樓有著[不輕易殺害非委託目標]的優良傳統,但這並不表示,危樓的刺客對於非委託目標就是無害的,一旦激怒了他們,他們一樣會殺人泄憤。

    更關鍵的是,眼前這位可不是尋常的刺客,那是金陵城刺客行館危樓的當家,[四姬]之一,[千面鬼姬]金鈴兒,傳聞這個女人精通易容、擅長口技,外人幾乎瞧不出破綻來,兼之又精於用毒,據說這十餘年來從未失手過,可以說是大周最頂尖的刺客之一。

    有這麼一位大人物在身旁,即便是費國,亦感覺很是棘手。

    “要殺謝安與李壽,不急在一時,尋個合適的機會下手便是,切勿衝動……”

    金鈴兒聞言瞥了一眼費國,帶著幾分冷笑說道,“怎麼,費將軍這是怕了?怕老娘拖累了你?”

    費國默不作聲,在思忖半響後,忽然沉聲說道,“不錯,正是如此!”

    金鈴兒秀目微微一眯,冷冷地望著費國,她自是沒想到,費國在得知她身份後,竟然還敢與她頂嘴。

    忽然,金鈴兒咯咯一笑,壓低聲音說道,“費將軍,余忽然想到一個好主意呢!”

    “哦?”

    “費將軍覺得這樣如何?”一面說著,金鈴兒一面緩緩拔出了插在案幾上的匕首,冷眼望著費國,壓低聲音說道,“索性老娘先殺了你,在易容成你的模樣,去殺謝安與李壽……”

    費國聞言雙眉一皺,直直望著金鈴兒半響,沉聲說道,“倘若鬼姬這般行事,恐怕太子殿下那裡說不過去吧……”

    金鈴兒咯咯一笑,冷冷說道,“區區一個從四品的游擊參將,余以為太子殿下並不會因此怪罪下來呢……”說著,她猛地一揮右手,將手中的匕首甩向費國面門,同時■身上前。

    按理說來,當初連梁丘舞都在金鈴兒手中吃過大虧,費國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從四品游擊參將,如何擋得下金鈴兒,但是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費國的速度似乎比金鈴兒還要快,右手一把抓住那柄■向自己的匕首,繼而身形一晃,左手抵擋住金鈴兒的膝撞,反手將那柄匕首架在金鈴兒的脖子上。

    那一瞬間,兩個人都停住了。

    “……”瞥了一眼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匕首,金鈴兒臉上浮現出幾分得逞般的笑意,望著費國輕聲說道,“果然!——費將軍深藏不露啊!”

    費國微微一愣,繼而不知為何,臉上浮現出一股濃濃的憤怒,思忖了一下,咬牙說道,“何時察覺到的?”

    金鈴兒聞言輕笑一聲,淡淡說道,“初次見你時,余便瞧你不對勁,余扮作營中士卒,在軍營溜了一圈,就連嚴開、陳綱這兩條炎虎姬手下的看門狗都未察覺余身上的殺意,你卻能察覺到……”

    “……”費國張了張嘴,啞口無言。

    望著費國那欲言又止的表情,金鈴兒更是得意,冷笑說道,“費將軍啊費將軍,在余看來,你無疑是這西征周軍中第一猛將,然而卻裝得那般平庸……究竟,有何不可告人的目的呀?”

    猛然間,費國眼中閃過一陣強烈的殺意,但是在下一秒,他忽然聞到一股淡淡的香味。

    糟糕!

    心知不妙的他,當即屏住了呼吸,但儘管如此,他還是慢了一步,砰地一聲,膝跪倒在地,握著匕首的右手支撐在地上,仰著頭又驚又怒地瞪著金鈴兒。

    “費將軍果然並非尋常人啊,在中了余的毒後,竟然還能保持意識……”金鈴兒無辜地笑著,蹲下身去,從費國手中拿過了匕首,繼而將匕首的刀刃在費國脖子處緩緩一劃,戲謔地望著費國,緊接著面色一變,冷冷說道,“你,究竟何人?”

    費國張了張嘴,苦笑說道,“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末將自然是太子殿下的人……”

    “少來這套!”金鈴兒冷笑一聲,用匕首的刀身拍了拍費國的面頰,冷冷說道,“你以為老娘不清楚?哼!老娘來函谷關前問過太子殿下,知派來函谷關的,皆是不受太子殿下器重的人,換句話說,並不是太子殿下示意你隱藏實力,他根本不知你有這般武藝,否則,絕不會叫到函谷關送死!”

    費國默默地望著金鈴兒半響,搖頭說道,“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金鈴兒皺了皺眉,在深深望了一眼費國後,壓低聲音說道,“費國,倘若你是個聰明人,就應該清楚,眼下忤逆老娘,可是相當不明智的……”

    眼瞅著金鈴兒眼中的殺意越來越濃,費國額頭漸漸滲出了一層汗水,連忙說道,“我是何人,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會幫你達成目的,殺謝安與李壽……”

    皺眉瞥了一眼費國,金鈴兒冷笑說道,“看來,你果然有問題啊!——你並不是太子李煒的人,對吧?”

    “……”望著金鈴兒那柄閃著寒光的匕首,費國眼中閃過一陣掙扎之色,默認了。

    “有意思……”舔了舔嘴脣,金鈴兒饒有興致地問道,“費國,你到底是哪一方的人啊?說來聽聽!”

    費國皺了皺眉,撇過頭去,無論金鈴兒如何威脅,他始終不張口。

    見此,金鈴兒眼中閃過一絲殺意。

    而就在這時,忽然帳外傳來一名士卒的聲音。

    “費將軍,大將軍請將軍至帥帳吃酒!——費將軍?”

    瞅見帳幕處人影一閃,金鈴兒皺了皺眉,隨手向費國撒出一些類似細微粉末的東西,繼而身形一晃,藏入帳內那懸掛著鎧甲的木架後。

    而與此同時,費國渾身一震,深深吸了口氣,趕在那名士卒走入帳內之前,從地上站了起來,心有餘悸般望了一眼金鈴兒藏身的地方。

    “費將軍怎麼了?怎得滿頭大汗?”那名士卒走入帳中,驚訝問道。

    費國望著這名士卒身上的衣甲,他認得,那是東軍神武營的士卒。

    “唔,費某方才閒來無事,在帳內舒展了一下筋骨……”

    “原來如此!”那名東軍士卒笑了笑。

    也難怪,畢竟眼下函谷關戰事局勢大好,關上的叛軍毫無鬥志,每夜都有不少人偷偷溜出關外向周軍投降,正因為這樣,周軍營內的將士們反而是顯得有些無所事事。

    就好比蘇信、李景等將軍,在安排好了布防的事後,便去帥帳找謝安吃酒。

    按理來說,軍中飲酒實屬不該,可誰叫函谷關的叛軍,眼下已是不成氣候呢!

    或許是注意到了這名士卒臉上的古怪笑容,費國頗為尷尬地咳嗽一聲,岔開話題說道,“這位兄弟,方才你說,大將軍請末將吃酒?”

    “啊,對!”

    費國一點頭,正要說話,隱約感到金鈴兒藏身的地方傳來一絲微弱的殺意,心知她在示意自己,遂說道,“好!麻煩兄弟回報大將軍,費某換一身衣物便去!”

    “是!”那名東軍士卒抱了抱拳,撩帳走了出去。

    而這時,金鈴兒也從那衣架後走了出來,帶著哭笑不得,沒好氣說道,“第一次聽說在帶兵打仗期間邀部將吃酒的……不過話說回來,函谷關那幫叛軍當真是不成氣候!”

    望了一眼金鈴兒,費國默然無語,畢竟剛才的事,他依舊是心有餘悸。

    或許是注意到了費國暗自戒備的模樣,金鈴兒淡淡一笑,說道,“罷了,費國,你究竟身屬何人,余便不多過問了……”

    費國聞言隱約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連忙抱拳說道,“多謝!”

    金鈴兒一抬手打斷了費國的話,沉聲說道,“不過……你要幫老娘殺了謝安與李壽二人,其餘,無論你做什麼,老娘都不管!——待會余扮作你護衛,與你一道去,看看是否有機會宰了謝安與李壽……”

    “這……”費國聞言大驚失色。

    見此,金鈴兒面色一寒,冷冷說道,“怎麼?費將軍有什麼意見麼?”

    一想到金鈴兒那神乎其神的用毒之術,費國額頭滲出一層冷汗,連忙說道,“鬼姬大人莫要誤會,末將只是覺得,在酒宴間動手,並非良策……謝安與李壽身旁,皆有心腹將領陪伴左右,嚴開、陳綱、蘇信、李景,而似張棟、歐鵬、唐皓等降將,亦以謝安馬首是瞻。嚴開、陳綱二人乃東軍神武營的副將,武藝不在費某之下,那叛將唐皓,亦是武藝出眾之輩,倘若鬼姬大人欲在此期間強殺謝安二人,恐怕不易得手,就算僥倖得手,鬼姬大人怕是也無法脫身……”

    “無法脫身?”金鈴兒輕蔑一笑。

    不過細想一下,她也覺得費國此言不虛,倒不是說她怕了嚴開、陳綱、唐皓等人,歸根到底,她還是怕泄露自己的身份。

    她很清楚殺了謝安意味著什麼,那意味著她從今以後時刻要提防一個人,一個擁有炎虎姬名號的女人。

    梁丘舞!

    對於這個女人,金鈴兒還是有些忌憚的。

    畢竟梁丘舞當初那一刀,讓她足足用了兩個月的工夫才養好傷勢,而更令她咬牙切齒的是,她胸腹部至今還留有那道長達兩尺有餘的刀痕。

    對男人來說,傷痕無疑就是一種榮耀,但是對於女人而言,那絕對不是!

    想了想,金鈴兒點了點頭,說道,“放心吧,余會找個合適的機會下手……”

    費國聞言心中也松了口氣,畢竟倘若金鈴兒以他護衛的身份刺殺謝安、李壽二人,那麼他自然也無法逃脫乾係。

    總算是說服了這個女人,不過,事已至此,留著她也是一個禍害……

    得找個機會,除了她!

    不過話說回來,這個女人那一手用毒的本事,確實是難以提防,甚至,她的武藝多半也在自己之上,這樣的話,就只能請那位大人動手了……

    想到這裡,費國瞥了一眼正在衣架後換衣的那個人影,眼中隱約閃過一絲殺意。

    而與此同時,軍中帥帳,謝安與李壽正與一幫將領喝地興高采烈。

    除了正在當職的歐鵬、鄧浩等將領外,其餘將領齊聚一堂,坐在席中,就連南軍的林震、樂俊、衛雲三人也被謝安請了來。

    不過觀他三人的表情,顯然對於謝安在軍中挑頭開酒禁一事而感到有些難以釋懷。

    畢竟,南軍軍紀嚴明,誰敢在營中飲酒?還是在大敵當前的情況下。

    想到這裡,林震站了起來,抱拳說道,“大將軍,謝大人,函谷關尚未攻破,眼下便設宴慶功,恐怕為時尚早吧?”

    此時李壽正舉著酒杯準備敬帳內眾將,聞言不禁有些掃興,頗為無奈地望了一眼謝安。

    【早說讓你別叫他們!】

    收到李壽眼神示意的謝安苦笑一聲,放下酒杯,說道,“林將軍誤會了,此番非是慶功之宴,不過是閒來無事,請諸位將軍小酌一杯,本官可以保證,絕不會有人喝醉酒而誤事!”

    說實話,謝安也知道軍中不得飲酒這條嚴令,可是,他實在是太悶了。

    除了唐皓、張棟、歐鵬等二軍將領每日到函谷關下溜達一圈,朝函谷關上的叛軍們喊喊話,將綁著赦罪書信的箭矢射到函谷關內,除此之外,西征周軍十二萬軍幾乎可以說是無所事事。

    對於能夠兵不血刃拿下函谷關這件事,謝安自然是感到很高興,因為他覺得他做到了一名合格將領應該做的事,想到了絕佳的辦法,保障了麾下將士們的性命,唯一的遺憾就是,用文伐這攻心之計來對付函谷關,實在是太慢了,粗粗估計,竟然要一個月、甚至是兩個月的時間。

    換句話說,在這一、兩個月裡,他謝安什麼事都沒得做,頂多帶著一幫人到軍營溜達一圈,看看麾下將士們的夥食,這對於在冀京時一宿宿有梁丘舞與伊伊陪伴的謝安而言,簡直就是一種難以忍受的酷刑。

    這樣想想,唯一能做的事,恐怕也只有喝酒了,喝到酩酊大醉、不省人事,便又混過一日。

    因此,謝安這才請來了幾個軍營的將軍們,在他看來,函谷關的秦維眼下是自顧不暇,哪有工夫來率軍攻打周軍,就算他當真率軍出關,周軍營寨外長達一里的防禦工事,也足以擋住叛軍。

    當然了,前提是那個秦維當真能夠說動函谷關上的叛軍出關攻打周軍,畢竟眼下的函谷關叛軍,可以說鬥志全無,人人都在思考後路,在考慮破關後如何向周軍投降。

    這也是嚴開、陳綱、李景等將領陪著謝安以及李壽胡鬧的原因。

    一句話,眼下的西征周軍,太閒了。

    可能是被帳內的歡樂給影響了吧,在西征一軍以及二軍將領的勸杯下,林震等南軍將領還是勉為其難,陪著眾將小酌了幾杯,算是給了謝安面子。

    畢竟謝安這般攻取函谷關的辦法,林震還是相當佩服的,與其說是佩服謝安的機智,倒不如說是佩服謝安的膽識與氣魄,畢竟一口氣收降六萬叛軍,他林震自思沒有這種膽量,更何況,謝安此前剛收了唐皓、張棟等多達七萬的叛軍。

    就在帳內眾將其樂融融之際,費國撩帳走了進來,帶著幾分歉意,向謝安與李壽告罪道,“末將來遲一步,望大將軍與謝大人恕罪!”

    見此,謝安輕笑著擺了擺手,帶著幾分揶揄說道,“既然知罪,本官就罰費將軍自罰三杯!”正說著,謝安注意到費國身後跟著一名小卒,不過鑒於帳內將領有幾個都帶著心腹左右伺候斟酒,他倒也不感覺奇怪,他自是不會想到,那名小卒,便是此前與他有過一面之緣的[鬼姬]金鈴兒,此番正是為了他謝安以及李壽的項上首級而來。

    要是謝安知道的話,這會恐怕早已一臉驚慌地逃命去了。

    酒過三巡,南軍的林震、樂俊等人便藉故告退了,倒不是說不給謝安與謝安面子,只是出於南軍士卒的紀律,他們實在放心不下西征周軍的防線,哪怕函谷關上的叛軍絲毫沒有要率軍出關的意思,見謝安等人松懈,便親自去主持守備。

    不過,林震倒是讓衛雲留了下來,借此表達南軍對謝安以及李壽的態度。

    而林震與樂俊這一走,帳內的氣氛頓時更為活絡,要知道在此之前,望著林震皺著眉心神不安地枯坐在席中,任誰都喝不盡興。

    這不,林震一走,蘇信當即站起身來,自告奮勇地說了幾個葷段子,只說地帳內眾將神色激動。

    這難怪,畢竟在枯燥的軍隊中,酒水以及葷段子,恐怕也是除了角鬥外僅有的娛樂項目了,至少這些五大三粗的大漢們,是絕對不會像深閨裡姑娘似的,玩什麼投壺之類的遊戲。

    如此,眾人一直喝到太陽落山,儘管這些將領都有著過人的酒量,但是看他們醉醺醺的表情,他們實在喝地不少,更別說李壽與謝安。

    早在半個時辰前,李壽這位名義上的統帥便已[陣亡]在唐皓的那一杯酒下,被幾個東軍士卒扶著到他帳歇息去了,只留下謝安孤軍奮戰,與蘇信、李景、費國、唐皓等人你一杯我一杯地互相敬酒。

    俗話說得好,飽暖思yin欲,酒足飯飽,喝至八分醉的謝安,忍不住開始思念自己遠在冀京的妻妾,他那古板而為人正直的妻子梁丘舞,以及溫柔似水、小鳥依人般的妾室伊伊。

    也難怪,畢竟謝安離開冀京的二女距今已有兩個月余,這對於在冀京一宿宿有梁丘舞以及伊伊陪伴的謝安而言,如何不是一種煎熬?

    唉,要是伊伊眼下在軍營中就好了……

    謝安奢望般的嘆了口氣。

    倒不是說他沒想到梁丘舞,只不過,按著梁丘舞的性格,就算此刻在軍中,也不會隨著謝安胡鬧,倘若謝安做地太過分,這個女人多半會一掌將他劈暈,將他一個人丟在榻上。

    不過要是伊伊的話,那就不同了,畢竟,那個溫柔似水的女人,從來沒有拒絕過謝安在房事中較為過分的要求,哪怕再是羞澀,依然會鼓起勇氣滿足謝安,以至於弄到最後,反倒是謝安有些過意不去,摟著她用一陣甜言蜜語哄她入睡。

    “呵呵……”或許是想到了伊伊那時滿臉通紅的神色,謝安忍不住暗自壞笑一聲,舉起杯子,這才發現杯子已經空了。

    而就在這時,旁邊伸過來一隻手,拿起了酒壺,替他滿上了酒盞。

    “你是……”望著那不知何時跪坐在自己席側的小卒,謝安愣了愣,這才想起,那是費國帶來的小卒。

    “你是費將軍麾下的士卒吧?”謝安輕笑著問道,他哪裡知道眼前的小卒,正是論武藝與梁丘舞幾乎不相上下的[鬼姬]金鈴兒所扮。

    “是,謝大人,小的乃費將軍護衛……”

    “哦!”謝安點了點頭,下意識環視了一眼帳內,見帳內只剩下蘇信、李景等寥寥數人,也不見費國,好奇問道,“你家將軍呢?”

    “將軍酒醉歸帳歇息了,見大人身旁無人伺候斟酒,便叫小的來伺候大人……”

    謝安聞言愣了愣,笑著說道,“本官向來習慣自己斟酒,不過,費將軍還真是細心啊……你叫什麼?”

    金鈴兒壓低著頭,低聲說道,“小的姓金,叫做金大……”

    “金大?”

    “小的家中排行老大,是故這樣叫……”

    “哦,”謝安釋然地點了點頭,笑著說道,“金姓倒是少見……”說著,他伸手取向酒壺,準備再給斟酒一杯,卻不想金鈴兒也伸出手來,似乎打算替謝安斟酒,以至於醉醺醺的謝安收力不及,一把握住了金鈴兒的右手。

    那一瞬間,謝安感覺自己仿佛觸電般,一陣酥麻。

    這小子的手,怎麼跟個女人似的?

    瞪大眼睛,謝安納悶地望著金鈴兒,隱約間,他感覺自己仿佛有聞到一股淡淡幽香,甚至於,小腹處隱隱升起幾分yu火。

    下意識地,謝安鬆開了手,望著金鈴兒的眼中,隱約露出幾分惶恐。

    天啊,自己竟然對一個男人有了感覺……

    一想到方才蘇信所講述的那一個關於男寵的糟糕段子,謝安心中一陣惡寒。

    拜託,謝安,那是男人啊,就算是禁慾兩個多月,你也不至於饑不擇食吧?

    那是男人!

    那是男人!

    深深吸了口氣,謝安不住地拍打著自己的臉頰,試圖讓自己清醒一些。

    他自是沒有注意到,金鈴兒望向他的目光中,閃過一絲驚疑。

    平心而論,見謝安方才突然露出一副惶恐之色,金鈴兒心中大驚,還以為是自己哪裡露出了破綻呢,直到謝安一面嘴裡念念有詞,一面用手拍打著自己的臉頰,她這才明白過來。

    這小子,真將自己當成是男人了?

    有意思……

    殺他之前,先逗逗他好了……

    想到這裡,金鈴兒故意露出幾分幽怨之色,身體微微靠近謝安,低聲說道,“大人,怎得不喝了?”

    望著金鈴兒臉上所帶著的那一副男人的面孔,謝安肚中一陣翻騰,差點將方才吃的東西都吐出來。

    在帳內蘇信、李景等人莫名其妙的目光下,謝安猛地站起身來,說道,“本官去外邊吹風醒酒……”

    蘇信一聽,連忙說道,“末將陪大人一道去……”說著,他作勢想要站起來,遺憾的是,掙扎了半天,也沒能站起身來。

    與他鬥酒的李景亦是如此。

    見此,謝安擺了擺手,說道,“不必了,本官就是就近走走,你二人早些歇息吧!”

    話音剛落,他身後傳來了金鈴兒那中性的聲音。

    “大人,小的陪大人一道去,好不好?”

    聽著那有些撒嬌意味的語氣,謝安一陣惡寒,不過看在對方方才斟酒伺候了自己半天,他也不好意思就這樣回絕,硬著頭皮說道,“那……好吧!”

    在李景、蘇信二人的抱拳恭送下,謝安走出帳外,由於是在屯紮著十二萬大軍的軍營之中散步,他也沒帶著其他人,他自是想不到,他身後跟著一位多麼可怕的人物。

    伴隨著輕柔的星光,謝安漫步在軍營之中,望著營內遠處來往的將士,他不禁有些小小的得意,得意於自己靠著一張嘴皮子便收降了七萬人,甚至於,還能再說降六萬人,可是一想到自己至少還有一兩個月的時間才能結束函谷關戰事,謝安不禁有些鬱悶。

    畢竟就算函谷關攻下了,叛軍還有長安,滿打滿算,恐怕再三個月,都不足以結束此次西征,換句話說,他至少還得禁慾三個月,這還不包括大軍凱旋回師所花費的時間。

    “唉……”謝安長長嘆了口氣。

    其實在這個時候,他身後的金鈴兒已經緩緩取出了她藏在衣袖中的匕首,聞言一面緩緩走近謝安,一面輕聲問道,“大人為何嘆息?莫非是思念家中老小?”

    “啊,本官思念本官遠在冀京的妻子……”說著,謝安自嘲般笑了笑,搖頭說道,“誰能想到,大半年前,我謝安孤身一人落魄冀京,可眼下,卻手掌十二萬大軍,攻伐叛軍……”

    “孤身一人?”金鈴兒愣了愣,詫異問道,“大人難道沒有親人麼?”

    張開雙臂深深吸了口氣,謝安搖頭說道,“啊,沒有……”

    金鈴兒眼中閃過一絲異色,試探問道,“大人是孤兒?”

    “可以這麼說吧!”

    “……”金鈴兒沉默了,不知為何,將手中的匕首又收回了衣袖中,低聲問道,“大人是廣陵人吧?”

    “算是吧……你呢?”

    金鈴兒猶豫了一下,說道,“小的是金陵人……”

    “金陵?”謝安眼睛一亮,笑著說道,“那可是個好地方啊!”

    “是麼?”金鈴兒苦澀一笑,搖了搖頭,臉上流露出幾分悲意,微微嘆道,“在我看來,金陵,遠遠沒有世人所想象的那麼好……”

    與此同時,在西征周軍的營門前,有一抹黑影趁著守衛不注意,悄然潛入了營中……
gv0857 發表於 2013-4-29 22:17
第二十八章 當刺客撞見刺客

    “金陵……金陵不是江南數一數二的大城麼?”

    坐在營欄旁的那一堆米袋上,謝安詫異地詢問著身邊那看似有些娘娘腔的[小卒],絲毫沒有察覺到,這位[小卒]剛才似乎正準備暗殺他。

    “那又如何?”扮作小卒的金鈴兒幽幽嘆了口氣,搖頭說道,“金陵,一點都不好,至少給我的感覺是那樣……世人都以為金陵乃大周少有的富裕之地,但實際上並非如此,金陵每年都有許許多多的孤兒餓死在街頭,而官府卻不聞不問……”

    “孤兒?難道金陵爆發過戰爭麼?還是說,遭遇過難以想象的天災?”謝安詫異問道,因為據他所知,江南一帶近些年還是蠻安穩的。

    金鈴兒聞言望了一眼謝安,淡淡說道,“大人知曉[罪民]麼?”

    “[罪民]?”謝安愣了愣,試探著猜測道,“莫非是犯了事的人?”

    “那叫罪犯,不是麼?”

    “呃……”謝安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

    見此,金鈴兒低聲說道,“罪民,指的是南唐遺民……”

    “南唐遺民?”

    “嗯,三十年前,大周與南唐劃江而治,隨後大周天子率軍南征,金陵便是首座便攻下的城池,為了震懾南唐的軍民,大周天子在金陵等地殺了不少人,因此,金陵城的軍民,不應該是江南的軍民,皆深恨大周,即便是在南唐覆滅後十餘年,江南百姓依然心系南唐,民心不穩,綠林義軍屢禁不絕……”

    “……”

    “十七年前,在淮河東側的石子岡,南唐遺將薛仁舉反旗,組織義兵,攻金陵城,可惜功敗垂成,此後,薛仁引著敗軍逃過淮河,在太平、蕪湖一帶廣邀綠林義軍,江南各方綠林義士蜂擁而至,終湊得四萬人馬,自號[太平軍],再次攻打金陵,致使金陵百姓再此蒙難……”

    謝安詫異說道,“這次莫非攻下了?”

    金鈴兒搖了搖頭,嘆息說道,“對,是故才叫蒙難……得知太平軍公然舉旗反抗大周,大周天子震怒,親自披掛,率東軍[神武]、南軍[陷陣]、西軍[解煩]這三支鎮京之軍,千里趕到江南,將太平軍擊潰於淮河……”

    “東軍也出動了?”謝安心中微微有些驚訝,喃喃自語道,“十七年前,那個時候舞才剛出生,也就是說,是老梁丘公麼?”

    望了一眼謝安,金鈴兒搖了搖頭,說道,“非東國公,乃東鎮侯,梁丘敬!”

    好熟悉的名字啊……

    謝安歪著腦袋想了想,忽而恍然大悟,暗自敲了敲自己的腦門。

    笨啊!

    東鎮侯,梁丘敬,不就是舞的父親,自己的老丈人麼?

    這樣說來,十七年前自己這位老丈人還健在?

    傳聞不是說自己這位岳父大人,是在攻南唐的時候中流矢身亡的麼?

    哦,對,那太平軍與南唐軍隊也沒什麼區別……

    換句話說,自己這位壯年便早逝的岳父大人,就是在那一次的戰事中陣亡的麼?

    想到這裡,謝安暗暗嘆了口氣。

    “東鎮侯梁丘敬,字文延,曾經奪得過會試武舉首名,據說武藝與其父梁丘公不相上下,又兼精於用兵,麾下所率領的又是東軍這等彪悍之師,薛仁的太平軍難以抵擋,以四萬太平軍攻兩萬東軍,卻被後者打地潰敗,那一戰,東鎮侯身先士卒,斬將奪旗,當真不愧於那[梁丘一門皆虎將]的美譽,在蕪湖,於萬軍之中一槍挑死太平軍主將薛仁,逼地太平軍兩萬餘殘兵敗將跳入蕪湖逃命……”

    好厲害啊,自己這位岳父大人……

    不愧是舞的父親……

    謝安暗自驚嘆,忽然,他好似想到了什麼,疑惑說道,“怎麼就東軍一支應戰太平軍?南軍和西軍呢?”

    金鈴兒緩緩閉上了眼睛,低聲說道,“西軍趁夜潛入了金陵,奪下東門,將南軍陷陣營放入了城內……鑒於當初薛仁攻金陵時,金陵城內的百姓暗中相助,是故,大周天子下令,令南軍屠戳城內百姓,但凡是家中供著南唐皇帝劉生靈位的,皆為[罪民],就地格殺……而當時,幾乎有大半的金陵百姓,在家中都供著劉生的靈位,因此,那一日,金陵人口銳減大半,有多達三萬餘人被殺……”

    “嘶……”謝安聞言倒抽一口冷氣。

    “最後,南國公呂崧看不過去,一番苦勸,說[懵懂稚子不知父母之罪,可免死。]大周天子這才罷手,未曾趕盡殺絕……”

    “也就是說,你口中的孤兒,就是那些[罪民]的子女咯?”

    金鈴兒聞言眼中閃過一絲殺意,隨後,待發現謝安只是在單純地詢問,她眼中的殺意這才悄然退去,點頭說道,“不錯,不過也不完全是……”

    “怎麼?”

    金鈴兒沉吟了一下,說道,“南軍屠戳金陵之事,數月內便傳遍了江南,致使江南百姓[反周]之心更為強烈,暗中於太平軍往來……”

    “太平軍?”謝安愣了愣,詫異問道,“太平軍不是被我那岳……咳,不是被東鎮侯殲滅了麼?”

    “不,沒有!”金鈴兒搖了搖頭,說道,“據說,東鎮侯梁丘敬一路追擊太平軍至三山,非但將兩萬餘太平軍殘兵殺地只剩下寥寥數千餘人,更將這些人逼入絕境,本來是必死之局,卻沒想到峰迴路轉,東鎮侯梁丘敬在追擊太平軍時不慎被一枚流矢射中頭顱,當即斃命,當時東軍大亂,哪裡還顧得上追擊太平軍,如此,叫那數千太平軍僥倖逃過一劫……”

    儘管謝安早已聽人說過有關於他那位岳父大人的不幸,但聽到這句話時,亦不禁暗暗嘆息,嘆息東鎮侯這般猛將,竟死得那般冤枉。

    “後來呢?”

    “後來……”金鈴兒抬起頭望了一眼天空,微微嘆道,“擺著金陵這前車之鑒就在眼前,江南各方反周的義士,不敢再那般明目張膽,兼之薛仁戰死,無人領導,猶如一盤散沙,難成氣候……不過江南各地官府,卻依然追捕太平軍的蹤跡,甚至於,有些人為了升官發財,捕風作影,將尋常百姓誣為太平軍餘孽,十餘年來,冤案慘案不計其數,卻又敢怒不敢言,致使民生怨憤,唉聲載道。是故,才有了七皇子李賢下江南……”

    “原來如此……”謝安聞言,微微嘆了口氣。

    他大致也能夠理解大周天子李暨的心思,這位曾經的英武君王,也早已是年過半百的老人了,都說人到老時,會忍不住回憶曾經的過往,或許這位對於大周而言英明神武的君王便是如此,他多半是想到了自己對江南百姓帶來的災難,於心不安,因此才叫七皇子李賢代他巡訪江南,安撫江南百姓。

    說起來,謝安見過大周天子李暨,平心而論,李暨給他留下的印象相當不錯,睿智而有器量,就像胤公、孔文那兩位老爺子一樣,讓謝安敬畏不已。

    卻沒想到,那位始終面帶微笑的睿智君王,那位體型臃腫,絲毫看不出曾經是一位武人的大周皇帝,曾經竟然殺過那麼多的人……

    想到這裡,謝安對人不可貌相這句話有了更深的感觸。

    微微嘆了口氣,謝安問道,“那些孤兒,後來怎麼樣?”

    見謝安問起此事,金鈴兒微微有些意外,想了想,說道,“當初金陵幾乎是十室九空,為了彌補城中人口的不足,丞相長孫胤……也就是如今的胤公,他提議將長江以北的一些百姓遷入金陵,每戶領養數名孤兒,期間所費錢財,皆由金陵官府承擔……”說到這裡,她哂笑著撇了撇嘴。

    “為什麼發笑?這樣不是很好麼?”

    “很好?”金鈴兒瞥了一眼謝安,冷冷說道,“換做是你,你願意家中多幾個毫不相干的人麼?而且還是罪民!”說著,她長長嘆了口氣,搖頭說道,“當時,幾乎沒有幾戶百姓願意收養那些[罪民]子女,無奈之下,金陵官府只好自己出面,造義舍,分發米粥、饅頭給那些孤兒……”

    “這樣總可以說是很好了吧?”謝安試探著問道。

    金鈴兒聞言沒好氣地瞥了一眼謝安,繼而長嘆說道,“起初是不錯,但是後來,米粥一日比一日薄,饅頭一日比一日小,到最後,每個人每一日竟只得一碗清湯般的米粥,以及一小塊饅頭……”

    謝安聞言面色微驚,皺眉說道,“這是為何?”

    “還能有什麼?”金鈴兒嘲諷一笑,冷冷說道,“金陵的官員,將冀京撥給我等的救濟撫恤克扣了!——那幫畜生,拿著我等的救濟撫恤,每日大魚大肉、醉生夢死,豈知城內尚有許許多多忍饑挨餓的孤兒?”說到這裡,她眼中露出令謝安難以置信的怒意。

    “那……那你們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去偷、去搶、去殺人……我等總得想法子活下去,不是麼?”說到這裡,金鈴兒瞥了一眼面色已隱隱變得有些不對勁的謝安,淡淡說道,“察覺到了麼?”

    這一次,她用的是她正常時候的口音。

    聽著那略顯幾分中性的女聲,謝安渾身一震,只感覺全身的寒毛都豎立起來。

    這個聲音……

    [鬼姬]金鈴兒?!

    他下意識地想起身逃走,結果還沒站起身來,金鈴兒便從背後用左手輕輕勒住了他的脖子,同時,謝安感覺自己的右側腰後,有什麼尖銳的東西抵著。

    “為何要察覺呢?方才我明明已沒有心情殺你……”金鈴兒幽幽在謝安耳畔嘆了口氣。

    見她的手緩緩捂向自己的嘴,謝安心知她就要動手,連忙說道,“等等!”

    “唔?”金鈴兒微微一愣,帶著幾分輕笑低聲說道,“又想耍什麼花招呀?”

    “不不不,我想和你談談……”

    “拖延時辰?”金鈴兒撇嘴一笑,在謝安耳邊戲謔說道,“如果你以為,驚動了營內的人,老娘就不敢殺你了,你就試試!——看看究竟是你的嘴快,還是老娘的刀子快!”

    “不、不敢,我真的是想和你聊聊,絕對沒有想要耍花招的意思……”

    金鈴兒聞言深深望了一眼被她勒住脖子的謝安,緩緩將他放開,淡淡說道,“看在你聽了我那麼些牢騷的份上,姑且讓你留個遺言吧!”

    “遺言……”謝安苦笑一聲,轉過頭來望著金鈴兒,拼命思考著脫身之計,但遺憾的是,直到如今,他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來。

    忽然,他靈機一動,說道,“金大姐、金女俠,您之所以聽命太子李煒,為的無非就是銀子,對不對?上次丁邱說過,太子李煒用兩百萬兩銀子來買我的命,那,我也用兩百萬兩買我命……”

    “什麼意思?”

    “就是說,您留下留情,把我給放了,回到冀京後,我砸鍋賣鐵也會攢夠兩百萬兩,交給你……這樣的話,你也不吃虧,對不對?”

    金鈴兒聞言淡淡一笑,輕蔑說道,“說完了麼?”

    “若是嫌兩百萬兩少了,您只管開口,別的不說,賺錢我還是有些自信的……四百萬兩!如何?——還有李壽,要多少才能買他的活命,金女俠只管開口!”

    望著謝安那期待的目光,金鈴兒長長吐了口氣,搖搖頭說道,“謝安,莫要白費心機了,此次殺你二人的酬勞,是你無法支付的!”

    謝安聞言面色大急,連忙說道,“到底是多少?”

    “一座金陵城!——你給得了我麼?”

    “金……金陵城?”謝安呆呆地望著金鈴兒,不禁有些絕望。

    千面鬼姬金鈴兒,這樣一位武力堪比梁丘舞的女刺客,要從她手中逃脫簡直就是痴心妄想,為此,謝安才打算用銀子買自己與李壽的活命,希望金鈴兒能因此退卻。

    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太子李煒這次所出的價錢,是他謝安這一輩也無法許諾給金鈴兒的……

    望著謝安面色慘白的模樣,金鈴兒眼中微微閃過一絲不忍,低聲說道,“還有什麼想說的麼?——除了替你的妻子帶信,老娘可不想下半輩子被那頭雌虎不死不休地追殺……”

    謝安聞言苦笑一聲,望著金鈴兒苦澀說道,“那就讓我看看你的真正模樣吧?——連殺死自己的人長什麼模樣都不知道,豈不是死地很冤枉?”

    “不行!換一個!”

    “……”謝安張了張嘴,氣憤地說道,“你們危樓不是自詡很有職業道德麼?上次那丁邱要殺我時,還讓我看了他長什麼模樣,你還是危樓的老大,不是麼?”

    望著謝安略顯激動的目光,金鈴兒搖了搖頭,淡淡說道,“不知余長相卻死在余手中的人多了,並不單只是……”說到這裡,她眼神微微一變,警惕地環顧四周。

    然而四周依然是那般寂靜,並無任何異樣。

    皺眉望了一眼謝安,金鈴兒帶著幾分嘲諷說道,“怎麼?你家中那個母老虎,還派了一位高手保護你麼?”

    “你在說什麼?”謝安一臉地莫名其妙。

    見此,金鈴兒微微一愣,疑惑問道,“那梁丘舞不曾派人保護你麼?”

    “有啊,嚴大哥、陳二哥……”

    “非東軍神武營四將!”金鈴兒有些焦躁地打斷了謝安的話,沉聲說道,“比他四人要高!”

    “沒有了……”謝安搖了搖頭,帶著幾分劫後重生般的喜悅,試探著問道,“你怎麼了?莫非是改變主意了?”

    “閉嘴!”金鈴兒沉聲打斷了謝安的話,凌厲的眼神掃視著四周那漆黑的角落,心中暗暗咒罵。

    殺你?

    老娘眼下自顧不暇!

    該死的,哪裡冒出來這麼一個殺氣騰騰的傢伙?

    莫非是梁丘舞那個女人派來暗中保護她夫婿的?

    就在這時,突然,遠處漆黑的角落射來一把寒光凌冽的匕首,繼而,一個黑影迅速竄向金鈴兒。

    來了!

    金鈴兒目色一寒,下意識地一把將謝安推到一旁,整個人猶如箭般竄出,朝著迎面而來的匕首衝了過去……

    這個女人去找死麼?

    謝安心中微驚,下意識喊道,“小心……”

    然而,他的話尚未喊出口,便見飛奔之中的金鈴兒伸手一探,便抓住了那柄射向自己的匕首,隨即雙手一甩,連帶著自己原先用來威脅謝安的匕首一道甩了出去,只取那個黑影的面門。

    更不可思議的是,就連那個黑影抬手準備打落那兩柄匕首時,只見那兩柄匕首在半途碰撞在一起,竟然折轉了方向,只聽唰唰一聲,劃破了對方身上的黑衣。

    好……好厲害的刀術!

    謝安呆呆地望著金鈴兒那一手絕技,一時之間竟忘了逃跑,一臉呆滯地望著場中打鬥的那兩個人。

    令他有些不解的是,那兩人明明打地那麼激烈,但是絲毫沒有發出響動,仿佛是刻意地遏制著。

    忽然,謝安眼睛一亮,在他一臉嘆為觀止的表情下,只見金鈴兒屈身躲過了對方的拳頭後,右腳一記橫掃,揚起了地上塵土,在對方伸手遮擋的同時,一把抓住那人左手,反扭到其背後,緊接著,雙腿一蹬,右膝狠狠頂在那人後背。

    好漂亮的連擊……

    謝安心中暗贊,忽然,他眼神微變,大聲喊道,“小心!”

    而與此同時,金鈴兒也察覺到了,身體尚且凌空的她,眼睜睜望著那隻堪堪貼著自己腹部的手掌。

    “虎炮……”

    當聽到那兩個字的同時,金鈴兒只感覺自己仿佛被一柄巨錘錘中腹部,整個人被擊飛數丈,狠狠摔在謝安身前,口中吐血。

    而倒飛的過程中,她分明看到擊傷她的人因為失去平衡連站都站不穩,撲通一聲摔倒在地。

    難以置信……

    在那種情況下,竟然還能反擊?

    而且,那個古怪的招數究竟是什麼?那傢伙明明沒有用大力,但為何自己卻感覺體內五臟六腑都受了重創?

    這個傢伙,到底是何方神聖?!

    忽然,金鈴兒心中一凜,一個名字躍入了她的腦海。

    函谷關叛將……

    陳驀!
俄羅斯藍貓 發表於 2013-4-30 03:22
第二十九章 無心插柳

函谷關叛將陳驀……

該死的,這家伙也是刺客出身麼?身手竟然比老娘還要快!

    還有,方才那一拳究竟是怎麼回事?

    明明整個人都失去平衡了,為何還能打出那麼剛猛的拳勁?

    一般人在那種姿勢下,是絕對無法發揮出平時應有的力量的!

    等等,這麼說來……

    這家伙在一般情況下的拳頭更剛猛麼?

    該死的,這家伙比那只母老虎還要強,叛軍之中,竟然有這種猛將?

    左手撐著地面,金鈴兒擦了擦嘴角的鮮血,神色警惕地望著遠處那身穿黑衣的男子,望著他微吸一口氣,緩緩擺出了一個架勢,渾身上下氣勢洶洶,給人一種仿佛洪荒猛獸般的威懾力。

    “你……你沒事吧?”謝安蹬蹬瞪來到了金鈴兒身旁,上前探視她的傷勢。

    “你還沒走?”金鈴兒側過身望了一眼謝安,眼中流露出幾分詫異之色,皺眉說道,“不走等著老娘殺你麼?”

    “呃?”謝安愣了愣,這才意識到眼前這位可不是尋常女子,表情有些不知所措。

    仿佛是看穿了謝安心中所想,金鈴兒深深吸了口氣,凝神望著對面那個一身黑衣的家伙,壓低聲音說道,“你以為老娘有那個閑情救你?少給老娘自作多情!——那個家伙,是沖著老娘來的!”

    說著。她的眼楮微微眯了起來。

    她很清楚,剛才那一絲殺意,是對方故意泄露出來的,換句話說,對方沒打算趁著她與謝安談話的時候動手。

    對方那故意為之的舉動,讓金鈴兒感覺有些被侮辱。仿佛是那家伙提著刀子潛到了她背後,見她還沒有察覺他,于是用手指點了點她手背,然後又退到原來的位置……

    曾幾何時,只有她金鈴兒如此戲弄別人的份。哪有反過來被他人戲弄的?!

    這是身為刺客的尊嚴!

    望著對方雙手握成虎爪,卻不上前,金鈴兒的眼神越來越冷,咬牙切齒地說道,“看來老娘被小看了呢……”

    說著,她抬起右手,將自己披在腦後的長發盤起。繼而皺眉朝著左右望了望,忽然,她望見了謝安用來束發的竹簪,一手抓住,拔了出來,用來固定自己的頭發。

    “喂喂……”謝安阻攔不及,哭笑不得望著金鈴兒,伴隨著他那句話,他的頭發頓時披落下來。

    要知道,他還沒到雙十。沒有行過弱冠之禮,換句話說,他平時只能用那根竹條來固定頭發,結果金鈴兒一句話不說,就將它奪了去,弄個他披頭散發,好不狼狽。

    豈料金鈴兒看也不看謝安。從腰間取出四枚鐵指環,戴在雙手食指與中指上,進而緩緩伸展雙臂。

    借著周圍那微弱的光亮,謝安仿佛看到她雙手之間,好似有數條細線。隱約泛著絲絲亮光……

    “退後!”金鈴兒瞥了一眼謝安,低聲呵斥道。

    “……”謝安張了張嘴,眼下的金鈴兒,給他一種仿佛梁丘舞般的錯覺。

    無論是全身上下的氣勢,還是那毫不留情的呵斥……

    “要……要我幫你麼?”謝安小聲說道。

    金鈴兒詫異地望了一眼謝安,沒好氣說道,“要!——趕緊滾蛋!”

    “……”謝安被噎得一句話說不出來,乖乖後退數丈,心中暗罵面前那個不識好歹的女人。

    好,既然這樣,那可就不是哥不仗義了,您倆慢慢打吧!

    想到這里,謝安轉身便要朝營火通明之處跑去,而就在他轉身的功夫,對面的陳驀甩出一柄飛刀,直取謝安面門。

    那一瞬間,簡直可以說是電光火石,任是謝安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陳驀甩手的動作,卻依然無法避開他那仿佛閃電般速度的匕首。

    望著那愈來愈近的刀刃,謝安嚇得仿佛連心髒都停止了跳動,而就在這時,金鈴兒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硬生生將他從那柄飛刀的刀口下拖了過來。

    僥幸死里逃生的謝安再也難以遏制心中的惶恐,身體不受控制般癱坐在地,連連喘了幾口氣後,這才用顫抖的聲音對金鈴兒說道,“謝……謝謝!”

    “……”金鈴兒默默地望著自己那救了謝安一命的右手,目光有些復雜。

    該死的!

    自己不就是打算借那個陳驀的手,將謝安這家伙除掉麼?為什麼會去救他?

    是因為這家伙也是孤兒,所以自己心軟了麼?

    金鈴兒望向謝安的眼神有些復雜,在微微吸了口氣後,低聲說道,“看來,這個家伙是打算將你我都留在這里……”說著,她面朝陳驀擺開了架勢,壓低聲音說道,“乖乖呆在這里,閉上嘴,老娘要是死了,你也活不了!”

    “嗯!——那你可別死啊……”謝安連連點頭,畢竟從剛才陳驀那一手飛刀來看,他顯然也是對方要殺的對象。

    金鈴兒聞言瞥了一眼謝安,帶著幾分譏諷說道,“乖乖在這里等著老娘!等老娘宰了那個混賬,你就是下一個……”

    不知為何,謝安隱約感覺金鈴兒說這句話時底氣略顯不足,仿佛連她都沒有什麼把握能贏過對方。

    就在謝安暗自猜測之時,金鈴兒深吸一口氣,整個人猛地竄了過去,伴隨著她仿佛舞蹈般的動作,她周身被根根泛著寒光的細絲籠罩,那數條細若蠶絲的鐵線,在金鈴兒的控制下,緩緩罩向陳驀全身。

    伴隨著一陣“嗤啦”之響,陳驀身上的黑衣莫名其妙地被割裂,隱約間,謝安甚至聞到了幾分淡淡的血腥味。

    忽然。金鈴兒秀眉一凝,沉聲喝道,“給老娘死來!”

    說話間,謝安隱約瞧見,她手中操控的那些細若蠶絲的鐵線,已隱隱纏向陳驀的脖子。

    而陳驀似乎也注意到了。一把抓起身旁的米袋,狠狠甩向金鈴兒,同時整個人一側翻,堪堪避開。

    “嗤啦……”

    在謝安倍感心驚的目光注視下,那只尚在半空中的米袋。在一瞬間被分尸,白米炸裂,傾瀉而下,撒的滿地都是。

    “嘁!”見一擊不中,金鈴兒眼中閃過一絲懊惱。

    她自是沒注意到,在旁觀瞧著他二人打斗的謝安,早已看傻了眼。

    謝安記得。曾經在冀京時,金鈴兒與梁丘舞打過一場,雖說一開始將沒有趁手兵器的梁丘舞逼到絕境,但是當梁丘舞接到了他謝安親手炮制的木劍後,場上的形式頓變,可以說,梁丘舞只揮了一刀,便將金鈴兒擊地重傷,可以說是相當輕松。

    也因此,謝安對于金鈴兒武藝的判斷。有了一些誤差,當時的他,很納悶世人為何要金鈴兒與梁丘舞一同擺在[四姬]這個位置上,畢竟在他看來,只要梁丘舞有趁手的兵器在,這金鈴兒幾乎完全不是梁丘舞的對手。

    直到眼下,謝安這才意識到。金鈴兒那[鬼姬]的名號,並非是浪得虛名。

    她的殺人方式,聞所未聞。

    也難怪,畢竟金鈴兒是刺客,在夜晚時她才能發揮出最強實力。而謝安卻用評價梁丘舞這位武將的方式來評價金鈴兒,也難怪會出現差錯。

    現在想想,或許當時金鈴兒真的就只是像她說的那樣,向梁丘舞打個招呼而已,畢竟在她看來,冀京算是[炎虎姬]的地盤,既然到了對方的地盤,好歹要向對方找個招呼,這是江湖人士的禮數。

    不過話說回來,金鈴兒那詭異的殺人手段,著實讓謝安倍感心驚,他很清楚,方才要不是那個陳驀察覺地快,恐怕他的身體就會像那只米袋一樣,四分五裂。

    能贏!

    望著場上二人打斗的局勢,謝安不禁捏緊了拳頭。

    說來有些好笑,那金鈴兒明明想著要殺謝安,但謝安卻希望她能打贏。

    其實理由很簡單,畢竟謝安與金鈴兒尚有幾分薄面,可與那位函谷關的叛將,謝安可從未與其打過交道,相比之下,還是在金鈴兒手中活下來的可能性較高。

    至于什麼兩敗俱傷的奢望,謝安可不敢想象,畢竟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嘛。

    當然了,謝安最希望的,自然是營中的將士听到這邊的動靜後,迅速趕來,不過看看這兩人那恐怖的身手,謝安並不覺得營內的將士能以到什麼幫助。

    叛將陳驀與鬼姬金鈴兒,那是不同層次的……

    突然,謝安的雙目瞪大了,因為他瞧見,那叛將雙目一睜,左手凌空一抓,好似抓到了那些鐵線,繼而猛地一拽,竟然將金鈴兒整個人都拽到了他面前。

    難以置信,那家伙難道不怕那些鋒利如刀刃般的鐵線將他的手割斷麼?

    謝安倒抽一口冷氣,等他再反應過來時,那陳驀已用鮮血淋灕的左手抓住了金鈴兒的脖子,任憑金鈴兒如何掙扎、如何用腳踢他,他始終牢牢不放。

    同時,那那握成虎爪的右手,輕輕貼上了金鈴兒的腹部。

    “女人,你很厲害……不過,不是我對手!”

    陳驀開口了,說了他露面至今的第一句話。

    “虎炮!”

    伴隨著陳驀張口念出了兩個字,金鈴兒渾身一震,猛地踫出一口鮮血,整個人被凌空擊飛。

    怎麼會這樣?

    謝安面色一呆,待反應過來後,連忙跑向金鈴兒落地的位置,張開雙臂將其接住。

    卻沒想到那股力道相當有勁,連帶著謝安也被撞飛,砰地一聲,謝安與金鈴兒撞入了一堆米糧袋之中。

    有沒有搞錯?

    那到底是什麼啊把去接的人也撞飛?內功?武術?

    謝安摔地七葷八素,忍不住心中大罵。

    忽然,他想到了尚在自己懷中的金鈴兒,伸手輕輕拍打著她的臉頰。急聲說道,“喂喂,你沒事吧?”

    一陣沉默之後,金鈴兒再次嘔出一口鮮血,一臉苦澀,艱難說道。“真是想不到,老娘竟然栽在這里,殺人者,人桓殺之……這就是報應麼?咳咳!”說話間,她的口中不住地流出鮮血。很顯然,她受了極為嚴重的內傷,體內五髒六腑等器官被那陳驀極其古怪的招式給震傷了。

    “喂喂,你別嚇人啊……”謝安心驚膽戰地望著金鈴兒渾身鮮血。

    “事到如今,老娘還有心情與你說笑?”拍開了謝安的摟著自己的手,金鈴兒連連咳血。

    而這時,那叛將陳驀卻一步一步走了過來。在距離謝安與金鈴兒一丈的位置停了下來,默默地望著他二人,沉聲說道,“到此為止了,金鈴兒、謝安!”

    咦?

    謝安愣了愣,詫異地望著陳驀。

    怎麼回事?

    這家伙竟然知道金鈴兒的身份?

    自己也是剛剛才知道的啊,而這個家伙此前一直呆在函谷關,為何會知道?

    就在謝安倍感詫異之余,他忽然听到金鈴兒在他耳邊低聲說了一句。

    “快走,趁余還口氣……”

    說著。金鈴兒掙扎著站了起來,望著陳驀冷笑說道,“啊,確實是到此為止了,可憐某些人還不知自己死到臨頭!”

    此時陳驀正要抬起右手,聞言微微一愣,疑惑問道。“什麼意思?”

    “你摸摸自己頭頸右後側,是不是微微有些刺痛啊?”

    “……”陳驀疑惑地望著金鈴兒,抬起手來,摸了摸頭頸後側,繼而面色微微一變。

    好似是注意到了他的目色。金鈴兒冷笑著說道,“閣下看來不知余的底細呢!——沒听說過麼,老娘精通易容與用毒!”

    “毒……”

    “那可是老娘親手炮制的毒哦!——名為[七步倒],中毒後切忌走動,否則,走不到七步,便會毒發身亡!——你方才已走了六步,若是不信,就試試!”

    “……”陳驀微微皺了皺眉,默默望著金鈴兒那得意的笑容。

    從旁,謝安表情有些古怪,望著金鈴兒欲言又止。

    曾經,自己覺得舞已經夠傻了,沒想到這個金鈴兒更傻,連騙人都不會。

    走七步就會死的毒?

    還是恰好要走上七步才會毒發身亡?

    你當你的毒自帶計時器啊!

    你就不能說,隔一小時間後便會毒發身亡?這樣不好麼?

    想到這里,謝安又氣又怒。

    但是令他無比驚愕的是,金鈴兒那蹩腳的謊言,竟然騙住了那個陳驀,那家伙幾次抬腳,卻又放下,滿臉的猶豫不決。

    望著這詭異的一幕,謝安簡直難以置信。

    這算什麼?

    為什麼這等猛將,會中這種連三歲小孩都騙不住的謊言啊?

    難道在大周,似這等頂尖的猛將、高手,都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類型?

    雖然有些不合適,但舞是這樣……

    [鬼姬]金鈴兒是這樣……

    這叫陳驀的絕世猛將也是這樣……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世間的平衡?

    而就在謝安暗自感慨世界的不可思議時,忽然,對面的陳驀深深吸了口氣,沉聲說道,“區區毒物,豈能殺得死我?”說著,他猛地踏上前一步,在沉默了數息後,望著金鈴兒皺眉說道,“如何?”

    “……”金鈴兒張了張嘴,欲言又止,連帶著謝安也啞然無語,也不是該贊嘆這陳驀的勇氣,還是該懊惱金鈴兒的謊言被對方破解。

    “到此為止了!”陳驀在此抬起了右手。

    而就在這時,謝安猛地抬起手,沉聲說道,“住手,你不能殺我!——也不能殺她!”

    “為何?”

    “因為……”思忖了半響,謝安忽然面色一變,沉聲說道,“其實我和你同一陣營的,我為你效力的那個人效力,你也為我效力的那個人效力,我們都是為同一個人效力!”

    “……”陳驀面色略顯呆滯望著謝安,似乎還在盤算那層關系,在足足過了小一會後,這才詫異說道,“你也是太平軍的人?”

    太平軍?!

    謝安心中震驚,雖說他早就覺得這個叫做陳驀的叛將來歷不簡單,但萬萬沒有想到,對方竟然是太平軍的人。

    難道說,此次南陽、洛陽、長安一帶的叛亂,便是當年險些被東軍趕盡殺絕的太平軍在背後搞鬼麼?

    謝安感覺自己的思緒有點混亂,舔了舔嘴唇,連連點頭說道,“啊,對,我也是太平軍的人,在大周臥底……臥底知道吧?就是細作,奸細!所以,你不能殺我……還記得我和你的關系麼?——我為你效力的那個人效力,你也為我效力的那個人效力,我們都是為同一個人效力!——沒什麼事的話,我們先走了……”說話時,謝安悄然示意著金鈴兒與他一同悄悄後退。

    陳驀抬手打斷了謝安的話,似乎還在盤算那層關系。

    忽然,他問道,“你說你是太平軍的人,為何我不認得你?”

    謝安想也不想地說道,“那是你身份太低,不夠資格!”

    “身份太低?”陳驀愣了愣,喃喃自語道,“我乃太平軍第三代主帥……”

    好家伙!

    竟然是太平軍主帥親自出面……

    謝安聞言倒抽一口冷氣,暗自給自己一個嘴巴,抱起金鈴兒,奪命狂奔。

    陳驀愣了愣,疑惑地望著謝安,忽然,他仿佛意識到了什麼,面色一變,低聲咆哮道,“卑鄙小人,你竟敢誆我?”說完,他當即拔腿向謝安追去。

    想想也知道,以謝安的身體狀況,況且還抱著一個女人,怎麼可能逃得過。

    眼看著陳驀越追越近,金鈴兒咳嗽一聲,拍著謝安的背說道,“這樣下去只是一起死罷了,你自己逃命去吧!——將老娘放下來,老娘還沒淪落到要靠他人活命的地步!”

    “閉嘴吧你!”謝安低罵一聲,右手死死抱緊金鈴兒的腰際,將其抗在肩頭,心中苦思著逃命之計。

    忽然,他望見前面不遠處有一排空置的木屋,想也不想,他一頭鑽了進去,躲在角落。

    金鈴兒四下打量著,見這個木屋前後左右不過三四丈,僅有一個出口,她氣地嬌軀微顫,咬牙切齒地說道,“你這蠢貨,你這不是自尋死路麼?”

    “閉嘴吧,金大姐,待會你就明白了……”說著,謝安心中暗暗祈禱。

    唐皓啊唐皓,本官是死是活,就看你那些話的真實性了!

    他正想著,陳驀已追到木屋門口。

    在金鈴兒銀牙暗咬、凝神戒備的目光下,她詫異地發現,踏入屋內僅僅一步的陳驀,不知為何臉上露出幾分惶恐之色,急忙又退了出去,扶著門框,大口喘息,渾身呈現出病態的顫抖。

    這到底怎麼回事?

    金鈴兒詫異地望向身旁的謝安。
俄羅斯藍貓 發表於 2013-5-3 04:01
第三十章 意外的收獲?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那個家伙不進來?

    望了望前後左右不過三丈余長寬的木屋,金鈴兒實在難以理解。

    她想不明白,眼下的她幾乎已失去戰力,而身邊那個小子,也不過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只要那個陳驀走入木屋,很輕松便能將他們倆都殺了,可結果,那個家伙卻像個瘋子一樣,扶著門框胡亂地揮著拳頭。

    瞧著他那氣喘吁吁、滿頭大汗的模樣,金鈴兒難以置信,要知道剛才與她交手時,他也不像眼下這般。

    “你做了什麼?”金鈴兒壓低聲音詢問著身旁的謝安。

    而此刻,謝安正暗自感激唐皓,聞言一愣,低聲笑道,“這個家伙,患有很嚴重的幽閉恐懼癥……就是說他非常恐懼呆在狹隘的地方,比如說這種規模大小的木屋。”

    金鈴兒張著嘴傻傻望著謝安半天,難以置信說道,“那是什麼?病?”

    “也可以這麼理解,”聳了聳肩,謝安小聲解釋道,“這是一種精神方面的疾病,很有可能這個家伙曾經受到過這類的記憶陰影,對狹隘的環境非常恐懼……精神方面的癥狀,可是要比人體方面的嚴重得多!”

    金鈴兒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小聲問道,“也就是說,只要我們躲在這里不出去,他也不敢進來?”

    謝安嘿嘿一笑,說道,“就是這個意思!——放心,只要我們躲在這里不出去,那家伙絕對不敢進來,等我麾下的將士察覺到這邊的動靜,我們就安全了……”

    金鈴兒聞言復雜地望著謝安,忽然問道,“為何要救余?余方才可是要殺你的……”

    “這個嘛……”謝安猶豫了一下,繼而說道,“雖然你剛才裝著殺氣騰騰的樣子,可我隱隱感覺,你那時好像並不是真的要殺我……倘若你真想殺我的話,我根本反應不過來……”

    “……”金鈴兒聞言默然不語。

    事實上,謝安猜地不錯,起初金鈴兒是想要殺他,可是在聊到了孤兒這個話題,在她講述了一段她曾經的往事後,她實在沒有心情殺人。

    倒不是說她打算就這麼放過謝安,只是她覺得,區區一個謝安,她無論什麼時候想要殺他,都易如反掌,不必急在一時。

    “別以為你救了老娘,老娘都會放過你!只要殺了你和李壽二人,老娘便能從太子李煒手中得到金陵城……是故,你最好趁著老娘此刻重傷之際,將老娘殺了,否則,一旦老娘傷勢好轉,定會殺你!”

    听著她那嚴肅的口吻,謝安不認為她是在與自己開玩笑,聞言苦笑一聲,說道,“你方才救過我一命,眼下我也救了你一命,正好扯平……我們就不能坐下來好好談談麼?或許有更好的解決辦法……”

    “更好的解決辦法?”金鈴兒聞言撇了撇嘴,淡淡說道,“你能給我金陵麼?倘若你有這個能力,老娘倒是可以心平氣和地與你坐下來談談……”

    謝安聞言微微一愣,疑惑問道,“說起來,從剛才起,你就一口一個金陵……你要金陵做什麼?”

    “……”金鈴兒一言不發。

    見此,謝安思忖了半響,忽然恍然大悟說道,“難不成,你要金陵便是為了那些孤兒?那些什麼[罪民]的子女?”

    “少在老娘面前提[罪民]二字!”金鈴兒眼中隱隱浮現出幾分怒意,繼而,她長長嘆了口氣,幽幽說道,“抱歉!”

    “呃……換個話題好了,”見金鈴兒似乎不願意提這方面的事,謝安岔開話題,問道,“說起來,你們危樓接任務殺人的酬金都相當高呢,無論殺誰都是這樣麼?”

    金鈴兒聞言瞥了一眼謝安,淡淡說道,“平民十萬,士族,二十萬至五十萬,朝中官員,五十萬至五百萬……只要你付得起價錢,[危樓]可以替你殺所有人,除了皇室成員!”

    “除了皇室成員?”

    似乎是瞧見了謝安眼中的幾分詫異之色,金鈴兒淡淡說道,“殺大周皇室成員,罪過太大,後患無窮,是故情非得已,我[危樓]不接此類任務!”

    “那李壽……”說了半截,謝安恍然大悟,點頭說道,“原來如此,怪不得李煒要用整個金陵來作為殺死李壽的報酬,那個混賬!”說到這里,謝安忽然一愣,詫異問道,“危樓殺人賺錢,每年能賺地多少銀子?”

    金鈴兒聞言戲謔一笑,說道,“怎麼?你打算加入我危樓麼?憑你的身手,這輩子是沒指望了!”

    “不不不,我可沒想過要靠殺人賺錢,我只是好奇,你們賺了那麼多銀子,究竟做什麼用了?打理一個刺客行館,需要那麼多銀子麼?”

    “……”金鈴兒微微張了張嘴,默然不語。

    “最初在冀京遇到你時,我就瞧你身上的衣物質地極為普通,也沒有帶著什麼首飾之類的東西……那麼多銀子,你用在哪了?”

    金鈴兒默然不語。

    “說嘛說嘛……”

    可能是拗不過謝安,金鈴兒沒好氣地瞥了一眼他,低聲說道,“義舍……”

    “義……舍?”謝安聞言目瞪口呆,難以置信地說道,“你?開義舍?”

    金鈴兒聞言眼中露出幾分不悅之色,沉聲說道,“老娘就不能開義舍麼?”

    “不不不,我只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搖了搖頭,謝安苦笑說道,“我只是沒想到罷了,堂堂[鬼姬]金鈴兒,竟然……這麼說來,你們危樓殺人所賺的銀子,都投在義舍這類事上?——我還以為你們就是為了自身的享受呢……”

    “……”金鈴兒冷冷地瞥了一眼謝安,嘲諷說道,“似你等朝中官員,豈會知曉饑寒交迫的無助?豈會明白眼睜睜看著同伴餓死在身邊的痛苦與恐懼?”

    “我為什麼會不知道?——我當初在冀京落魄時,也同樣是有一頓沒一頓……”

    “但你如今已非比尋常,堂堂大獄寺少卿,正五品的高官,每月都有朝廷撥發的俸祿,還有你那妻室梁丘舞,從二品的上將軍……我听說過,你曾經幫你那妻室賺了一筆數千萬兩的巨款……眼下你可是家財萬貫了,哪里還會記得落魄時的感受,哪里還會記得,這世上還有像你當初那樣,有上頓沒下頓、饑寒交迫倒斃在街頭的人?”

    “我?家財萬貫?”謝安哭笑不得地說道,“你還真是看得起我,我個人的小金庫,加起來也不過三四十兩,至于舞……那些銀子是東軍的,並不是屬于她的……”

    “有什麼區別麼?”

    “當然有區別,那些銀子,是用來支付東軍士卒軍餉、撫恤,以及戰馬、武器、裝備的更替,她從未動過其中半點!——這一點,我最清楚不過!”

    金鈴兒略感驚訝地望了一眼謝安,淡淡說道,“倘若真是如此,你夫婦二人倒也稱得上是個怪人了……”

    怪人?

    你堂堂[鬼姬],拿殺人賺的銀子去開義舍,撫養那些孤兒,你不是怪人?

    想到這里,謝安湊近她幾分,擠眉弄眼,古怪說道,“難道你就想不到更奇怪的人了?——好好想想,你一定能想到的!”

    金鈴兒疑惑地望著謝安,忽然恍然大悟般說道,“你說的是屋外那個?”

    “……”謝安張了張嘴,傻傻地望著金鈴兒,勉為其難露出幾分笑容,點頭說道,“啊,對!——我就是這個意思!”

    面對著金鈴兒這麼一位思緒堪比梁丘舞的笨女人,他最終還是放棄了。

    而這時,屋外忽然傳來了陳驀震怒的吼聲。

    “卑鄙小人,休要做縮頭烏龜,出來!”

    金鈴兒聞言微微一驚,下意識轉頭望去,這才發現,那陳驀不知何事已恢復過來,站在門口附近,沖著屋內大吼。

    或許是察覺到了金鈴兒的緊張心情,謝安輕輕按住她的左手,搖頭說道,“不必擔心,他絕對不敢進來的!”

    “……唔!”見謝安這般信誓旦旦,金鈴兒微微點了點頭,忽然,她好似察覺到了什麼,臉上露出幾分寒意,冷冷說道,“手!”

    “手?”謝安愣了愣,繼而這才發現,自己的手還握著金鈴兒的小手,慌忙松開,訕訕說道,“抱歉抱歉……”

    可令謝安感到不解的是,金鈴兒臉上的寒意非但沒有緩解,反而更為怖人。

    “另外一只!——你要摟著老娘到什麼時候?”金鈴兒咬牙切齒地說道。

    謝安愣了愣,望了一眼自己的右手,繼而倒抽一口冷氣,他這才發現,自己摟著金鈴兒的右手,竟然不偏不倚地按在她左胸那團柔軟的部位上。

    咦?

    真的誒……

    謝安不由自主地捏了捏。

    仿佛是察覺到了,金鈴兒眼中泛起幾分濃濃的寒意,咬牙切齒地說道,“將你的狗爪子拿開,否則老娘剁了它!”

    “是是是……”听著金鈴兒那恐怖滲人的口吻,謝安心中一驚,連忙將自己的右手拿開,但是心中,卻頗有些心猿意馬。

    唔,稍微有點平呢……

    不過也有可能是胸口綁著繃帶、布條之類的東西,就像習武時的舞一樣……

    想到這里,謝安忍不住瞥向金鈴兒的衣襟,處心積慮想窺視些什麼,呼吸也不由有些急促。

    遺憾的是,金鈴兒可是刺客出身,哪里會察覺不到謝安的異樣,轉頭頭來,正巧望見這一幕,冷冷說道,“你在張望什麼?”

    “呃,這個……”

    “連老娘都敢調戲,你真是活地不耐煩了!”金鈴兒的眼中充滿了怒意。

    就在這時,門口附近傳來 嚓一聲巨響,驚地她身形微微一傾,不偏不倚地靠在謝安懷中。

    而謝安卻無暇體會那種溫香滿懷的感受,一臉震驚地望著門口方向,喃喃說道,“該死,這家伙想拆了這間屋子……”

    此刻的金鈴兒,正為自己方才的失態而倍感羞憤,如今見謝安似乎沒有注意,這才抬起頭來,詫異問道,“你說什麼?”

    “我說那家伙在拆屋子……”

    伴隨著謝安這句話,只見屋外的陳驀一把抓住了門框,狠狠一掰,竟然將整個門框都掰了下來,隨即用右拳貼住門牆,但轟地一聲巨響,那些由圓木釘成的木牆,竟然被擊碎了一大片,大塊大塊的木塊碎片朝著謝安與金鈴兒飛了過去。

    “小心!”謝安下意識摟住金鈴兒,一背身,用自己的背將那些木塊擋下了。

    “你……”金鈴兒神色復雜地望著謝安,似乎稍微有些感動。

    可惜的是,謝安沒能瞧見,他輕輕扶起了金鈴兒,退到屋內的角落,皺眉說道,“該死的,這家伙是人力拆房器麼?用拳頭打碎木頭?這家伙是怪物啊!——糟糕了!”

    “糟糕?”堪堪比謝安摟在懷中的金鈴兒,只感覺自己全身有些發燙,好在她臉上帶著人皮面具,好在屋內光線昏暗,因此,謝安倒也沒察覺出她的不對勁。

    “這還不糟糕麼?等這個家伙拆掉一半屋子,那我也沒辦法了……該死的,營內那幫人究竟在做什麼?這麼響的動靜也听不到?”

    而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了營內巡邏周軍詫異的喊聲。

    “怎麼回事?”

    “似乎是後營放置雜物的地方傳來的……”

    “一伍,三五,跟我來!”

    陸陸續續地,營內的周軍似乎已經察覺到這邊的動靜,從那些人的聲音判斷,似乎,連帶隊巡邏營地的鄭浩都驚動了。

    見此,謝安大聲喊道,“鄭浩!鄭浩!木屋,木屋這里!救命!”

    話音剛落,屋外傳來了鄭浩驚愕的聲音。

    “咦?這不是謝大人的聲音麼?——你是何人?來人!將此身穿黑衣的刺客拿下!”

    很顯然,鄭浩看到了正在大肆拆著木屋的陳驀。

    “……”陳驀轉頭望向身旁,這才注意到,營內的周軍被他大肆拆著木屋的動靜吸引過來了,為首一人,身穿鎧甲,顯然是周軍中的大將。

    想到這里,他隨手丟下手中的木板、木塊,朝著鄭浩沖了過去。

    竟奔著本將軍而來?

    鄭浩冷笑一聲,抽出腰間的佩劍正要應戰,忽然,木屋內又傳出了謝安的喊聲。

    “鄭浩,此人正是那陳驀,休要讓他近身,用弓弩手將其逼退!”

    什麼,陳驀?

    鄭浩聞言面色大驚,慌忙退後。

    身為謝安麾下部將,他豈會不知陳驀這位函谷關叛將的厲害,那可是擊殺呂帆、吳邦,重傷呂公的猛將。

    一想到這里,他當即搶過身旁一名士卒手中的弩箭,對準了朝著他沖去的陳驀。

    只听嗖地一聲,那枚弩箭堪堪擦過陳驀的肩膀,雖然未曾真正傷到他,不過卻令陳驀沖勢一緩,成功地拖延了時間。

    而與此同時,附近又有許許多多周軍士卒听到動靜,帶著兵器趕來,其中,有好些人手持弓弩,呈半圓將陳驀遙遙圍住。

    見此,鄭浩抬手一指陳驀,喝道,“放箭!”

    一聲令下,周圍百余名弓弩手當即撥動弩箭的機關,只听一陣輕響,數十支弩箭嗖嗖地朝著陳驀飛去。

    可能是黑夜里視線的關系,只見那陳驀一聲悶哼,肩膀處已中了一箭。

    見此,鄭浩面色大喜,連聲喊道,“快!快!休要停,射死這廝,本將軍有重賞!”

    話音剛落,又是數十支弩箭朝著陳驀射去,而遠處,又有大批周軍士卒提著火把、握著兵器趕來。

    望著那些趕來支援的周軍士卒,陳驀微微皺了皺眉,一咬牙,右手拔出了刺入左肩的箭矢,繼而,在恨恨地望了一眼木屋的方向後,墊腳幾個後躍,消失在夜色之中。

    見此,鄭浩甚感可惜的一合拳掌,指著陳驀消失的方向喊道,“快追!——將營內各個角落都搜遍!”

    “是!”附近的周軍听聞,領命而去。

    下達了將令後,鄭浩這才走到那間慘不忍睹的木屋前,詫異地打量屋內,輕聲說道,“大人?謝大人?您沒事吧?”

    “沒事,沒事,不過鄭將軍倘若來遲一步,本官的命可就交代在這里了……”說著,謝安扶著金鈴兒從木屋里走了出來,甚是感激地望著鄭浩。

    望著謝安那感激、贊許的目光,鄭浩頗有些受寵若驚,搓著手連聲說道,“大人言重了,大人福大命大,區區賊子,豈能傷及大人?”說著,他好似是注意到了謝安扶著的金鈴兒,疑惑問道,“大人,這位是?”

    “哦,他……他乃費國將軍的親兵,與本官極為聊得來,是故叫他陪伴……剛才那陳驀賊子行刺本官時,多虧了他死命護衛,本官這才得以保全性命!”

    “原來如此……”鄭浩恍然大悟,繼而望著金鈴兒渾身鮮血,皺眉說道,“大人,這位小兄弟可傷地不輕啊……”

    謝安聞言望了一眼金鈴兒,見她面上表情雖無什麼不對,但那只是因為帶著人皮面具的關系,要知道,此刻的金鈴兒,甚至連走路都倍感困難。

    “鄭將軍說的是,是故,本官要將他扶到帥帳,替他綁扎傷口……”

    “這種事,末將代勞便是……”說著,鄭浩便要過來搭手。

    “不不不,”抬手阻止了鄭浩,謝安咳嗽一聲,說道,“此人乃本官救命恩人,理當本官親自為其綁扎才是……至于鄭將軍,麻煩將軍喚醒營中諸位將軍,里里外外將整個營寨都搜一遍,以免陳驀那賊子躲在營中!”

    “諾!”鄭浩抱了抱拳,領命而去。

    而趁此機會,謝安將金鈴兒扶到了自己的參軍帥帳,將虛弱的金鈴兒扶到榻上,隨後,謝安又吩咐守在帳外的廖立曲部士卒,沒有他謝安的命令,誰也不得入內。

    吩咐完畢後,謝安這才回到帳內床榻上,望著躺在上面,氣息虛弱的金鈴兒,喃喃說道,“[鬼姬]金鈴兒……嘖嘖嘖!”

    听著謝安的古怪的語氣,床榻上的金鈴兒本能地感受到了幾分危機,隱隱帶著幾分惶恐說道,“你想……做什麼?”

    “你猜?”謝安嘿嘿壞笑著。

    金鈴兒聞言心中大怒,苦于全身虛弱,咬牙說道,“要是你敢趁機對老娘做什麼骯髒的事,老娘絕不會放過你!”

    謝安嘿嘿一笑,搓著雙手說道,“嘿嘿,這回可是你叫破喉嚨都沒用了喲!——不信,你可以試試!”

    “你……你敢!”

    “嘿嘿嘿……” 本帖最後由 俄羅斯藍貓 於 2013-5-3 04:08 編輯

俄羅斯藍貓 發表於 2013-5-3 04:04
第三十一章 被擒的鬼姬

   “你叫啊,叫破喉嚨也沒有人會來救你……”

    在周軍營寨的參軍帥帳,謝安搓著手,嘿嘿笑著,一步一步走向床榻。

床榻之上,金鈴兒一聲不吭,盡管她因為帶著人皮面具而看不出眼下究竟是什麼表情,但是從她那仿佛要擇人而噬的眼神中,足以證明此刻她心中的羞憤。

    終于,謝安走到了床榻旁,嘿嘿笑著,伸出手在金鈴兒臉上摸了一下。

    苦于全身乏力的金鈴兒眼中羞憤之色更濃,咬牙望著謝安那一臉欲輕薄她的神色,忽而緩緩閉上了眼楮,在心中破口大罵。

    這個卑鄙小人,早知就不該救他,當時就應該一刀殺了他!

    一想到自己可能會面臨的遭遇,金鈴兒心中又羞又怒。

    而就在這時,她忽然听到身旁的謝安哈哈大笑起來。

    “果然很合適啊,在這種場景下說這樣的話……哈哈哈!——喂喂喂,你好歹也配合一下我啊?”

    “……”金鈴兒微微一皺眉,睜開眼楮,愕然望著謝安抱著肚子自顧自大笑不已。

    只見謝安抬手指了指金鈴兒,頗有些嚴肅地說道,“這個時候,你應該叫[破喉嚨],然後[沒有人]就會來救你了……噗!太逗了!”說到這里,謝安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

    “……”

    “是不是很好笑?別忍著啊……”謝安眨眨眼楮望著金鈴兒。

    望著他那一副仿佛獻寶般的表情,金鈴兒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或許是注意到了金鈴兒那仿佛看待傻子般的目光,謝安臉上的笑容緩緩退了下去,頗為尷尬地撓撓頭,沒好氣說道,“大姐,看來我學地那麼像的份上,你就不能配合一下我麼?讓我體會下那種強搶民女的紈褲子弟當時的心情?——叫兩聲救命應應景?”

    這個家伙到底做什麼?

    “……”金鈴兒心中倍感無語,白了一眼謝安,撇過頭去。

    “喂喂喂!”見金鈴兒這般不合作,謝安有些氣悶,想了想,故意嘿嘿笑道,“金大姐,眼下誰是砧板上的魚肉呀?——你這樣一聲不吭,我會誤會的喲,千面鬼姬金鈴兒,光是這個名字,就讓世上許多人趨之若鶩呢!”

    似乎是听出了謝安話中的深意,金鈴兒眼神愈加冷冽,冷冷說道,“你不敢的!”

    “哦?”謝安臉上露出幾分詭異的笑容,嘿嘿笑道,“金大姐這麼說,本官倒是忍不住想一親芳澤呢!”說著,他站起身,從帳篷的角落取來一捆繩索,將金鈴兒的雙手綁在床榻的床腳上。

    見此,金鈴兒心中一驚,又氣又怒,低聲罵道,“畜生,你敢!”說話時,她使盡自己全身力氣掙扎起來,但可惜的是,前後中了陳驀兩記虎炮的她,此刻哪里還有反抗的余力,愣是眼睜睜看著自己的雙手被謝安捆在床上。

    氣怒攻心之下,她不由又吐出一口鮮血。

    謝安一見,臉上露出幾分驚恐,連忙按住金鈴兒掙扎不已的身體,連聲說道,“喂喂喂,別激動,別激動!——我只是跟你開個玩笑而已,絕對不會踫你的!——我只是想替你綁扎一下傷口!”

    望著謝安驚慌失措的表情,金鈴兒微微一愣,咬牙說道,“那你綁著我做什麼?”

    只見謝安訕訕一笑,說道,“拜托,大姐,你也知道原因的吧,你是來殺我的誒,萬一我這邊替你包扎好傷口,回頭你一刀殺了我,我找誰哭去?——我不想害你,但也不想被你害,了解?”

    金鈴兒深深望著謝安的眼楮,繼而,雙腿死命踢著床板的動作,這才緩緩停止下來。

    “余能相信你麼?”

    “不能!”謝安咧嘴一笑,但是卻未再戲弄金鈴兒,從帳內角落翻出藥箱來,繼而坐在床榻邊上,將藥箱打開,取出了藥箱內的金創藥、繃帶等物。

    見謝安似乎並沒有要趁人之危的意思,金鈴兒這才微微松了口氣。

    忽然,她望見謝安的右手伸向自己的衣服,心中一驚,說道,“你要做什麼?”

    “替你綁扎傷口啊……”謝安疑惑地望了眼金鈴兒,繼而好似意識到了什麼,恍然大悟般點了點頭,似笑非笑地望著她。

    金鈴兒只感覺自己面龐灼熱不已,咬牙切齒地說道,“你可想清楚了,看了老娘的身子,老娘絕不會就此罷休!”

    “怎麼?金大姐嫁給小弟不成?”謝安故意眨了眨眼,笑嘻嘻說道。

    “你!”金鈴兒聞言氣噎,心情一激動,只感覺身體再次傳來陣陣劇痛,令她動彈不得,在恨恨地望了一眼謝安後,她閉上了眼楮。

    而此時,謝安已解開了她的衣服,露出了她胸腹處所綁著的布條,只不過,這些布條眼下已被鮮血所浸透。

    當解開金鈴兒衣衫的時候,謝安的呼吸略有些急促,要說他此刻心無旁騖,純潔地跟著聖人似的,那自然是在自欺欺人,尤其是當他解開金鈴兒胸口的布條,望著那令人垂涎不已的**時。

    不得不說,金鈴兒不愧是江南女子,盡管是刺客出身,可身體的膚色卻甚是白皙細膩,唯一的遺憾就是,她身上有不少疤痕,細細一數,竟有二十余道之多,尤其是自胸口到小腹的那一道,猶自觸目驚心,想想也知道,那正是梁丘舞當初在她身上留下的。

    而撇開那些傷痕不談,金鈴兒的身軀,絕對是謝安見過的女子中的佼佼者,既擁有伊伊的白皙膚色,又似梁丘舞般充滿彈性,尤其是胸口那因為身軀微顫而抖動不已的兩團嬌嫩,叫謝安下意識地咽了咽唾沫,心中不由燃起陣陣無名yu火。

    說到底,謝安已有三個月未近女色,怎麼可能會不心動?

    而此時,金鈴兒也察覺到自己身上的衣衫被解開,死命著咬著嘴唇,但是令她感到詫異的是,謝安在此之後便沒有了任何動作,睜開眼楮一看卻發現這小子正目不轉楮地盯著她的身體,頓時氣地不行,抬起右腳狠狠踹向謝安的腰際。

    謝安正盯著金鈴兒的**暗咽唾沫,哪知金鈴兒驟然發難,措不及防被踹中,痛地咧嘴齜牙,好在金鈴兒此刻異常虛弱,否則那一腳,很有可能要讓謝安丟半條命。

    “你做什麼?”謝安捂著腰部呻吟不已。

    金鈴兒眼中目光更帶幾分羞怒,咬牙切齒說道,“老娘就知道你小子不是什麼好東西!——要知方才就應該一刀殺了你!”

    承受著金鈴兒那羞怒非常的目光,謝安也感覺有些理虧,訕訕說道,“大姐,我是男人誒,這算是情不自禁吧?”

    “哼!”

    “好了好了,我錯了還不行麼?您消消氣……”一邊陪著不是,謝安一邊用一條濕毛巾擦拭著金鈴兒身上的污血,再不敢去看金鈴兒胸前那何其雄偉的女性特征,也難怪,畢竟金鈴兒正用她那殺氣騰騰的目光瞪著謝安呢。

    忽然,謝安愣了愣,因為他發現,金鈴兒其實並沒有受如何嚴重的外傷,頂多是一些擦傷罷了,換而言之,她身上的血,一部分是來自她嘴里吐出的鮮血,還有一部分,則來自于那個陳驀。

    “奇怪……”謝安小心翼翼地按了按金鈴兒的胸腹。

    忽听金鈴兒痛地倒抽一口冷氣,怒聲罵道,“登徒子,你又想做什麼?”

    “不不不,這回絕對不是……”謝安連連擺手,詫異說道,“我只是奇怪,你好像並沒有受太嚴重的傷啊,怎麼會連站都站不起來?”

    金鈴兒聞言眼中怒意稍稍退去幾分,忍著體內的劇痛咬牙說道,“那是內傷!——那廝用的招式相當古怪,不傷及皮肉,卻能傷及肺腑……你還要老娘光著身子到什麼時候?!”

    謝安縮了縮腦袋,取了些金瘡藥擦拭在金鈴兒身上的擦傷部位,繼而拿起繃帶,手忙腳亂地替她包扎起來。

    如此足足忙碌了一盞茶工夫,謝安這才一臉意猶未盡地替金鈴兒又系上衣服。

    從始至終,金鈴兒一直冷冷看著謝安,直到謝安將她的衣服系上,她眼中的冷意這才稍稍退去幾分。

    盡管這個過程令她感覺異常羞憤,但是不得不說,比起剛才沾著滿身污血,著實是舒服了許多。

    而此時,謝安站起身來,取過床榻旁的被子,蓋在金鈴兒身上,忽而問道,“內傷怎麼治?”

    金鈴兒思忖了半響,搖頭說道,“這個你不用管了,你不懂藥理,胡亂配藥反而壞事,余修養些時日,自然會恢復……”說到這里,她的話語戛然而止。

    “怎麼了?”謝安疑惑問道。

    金鈴兒張了張嘴,欲言又止,但是最終,她什麼也沒說。

    而就在這時,她肚子傳來咕咕咕的聲響。

    謝安恍然大悟,他這才想起,今日他與眾將吃酒時,金鈴兒一直扮作士卒在旁伺候,期間粒米未盡,就算是鬼姬金鈴兒,也抵不住饑餓啊。

    “你等一等,我叫士卒去準備……”說著,謝安走向帳口,見廖立正抱著鐵劍站在遠處,用古怪的目光瞅著帥帳方向,面色隱約有些尷尬。

    “廖將軍,麻煩你叫人替本官準備一些飯菜……”

    廖立微微點了點頭,繼而瞥了一眼帳篷,皺眉說道,“大人帳內……那個女人,是刺客麼?”

    顯然,廖立方才在帳外也听到了金鈴兒在帳內大吵大鬧的聲音,連她說要殺謝安的話都听得清清楚楚,只不過礙于謝安吩咐過,這才沒有入內罷了。

    “這個嘛……”謝安猶豫一下,點了點頭,繼而見廖立眼神一凜,連忙解釋道,“廖將軍稍安勿躁,此女雖是刺客不假,可曾經在冀京時,便與本官有過幾面之緣,再者,陰差陽錯也救了本官一命,不可傷及她……”

    “這樣……”廖立思忖了一下,皺眉說道,“既然如此,大人需用繩索捆綁此女,大人要知道,您的命,關系著我二軍七八萬將軍日後活路……”

    “這個本官知曉,本官已將她用繩索綁在榻上,任命她再有能耐,也無法脫身,有勞廖將軍叫人準備一些飯菜……哦,對了,此女的事,休要外揚!”

    盡管廖立曾經是叛將,但是在隨張棟、唐皓等人投降謝安後,對于擔任謝安護衛一職,盡管可能還談不上忠心,但可以說是相當敬業,畢竟,正如他所說他的,謝安這一條命,關系著他二軍七八萬將士、以及十余萬家眷日後的活路。

    “末將明白了,不過大人還是小心為上……末將便在帳外守候,倘若此女有何異動,大人只需呼喊一聲!”

    “多謝廖將軍,本官記得……”說著,謝安抱抱拳告別了廖立,顧自回帳,見金鈴兒目不轉楮地望著自己,笑嘻嘻說道,“听到了吧,帳外可是守著許多精兵猛將哦,金大姐可別輕舉妄動喲!”

    “……”金鈴兒微微皺了皺眉,在望著謝安半響後,語氣復雜地說道,“謝安,為何不殺我?——你應該知道,盡管是替余包扎傷口,可你還是瞧見了余的身子,余不會放過你的,一旦余有機會脫困,第一個就會拿你開刀……”說著,她動了動自己被綁地嚴嚴實實的右手,淡淡說道,“除非你天真地以為,這種東西能困地住余一輩子!”

    謝安聞言一愣,既然臉上露出幾分恍然大悟之色,一合拳掌,笑嘻嘻說道,“這倒是個好主意啊!——將赫赫有名的[鬼姬]如禁臠般困在身旁,這多半是世上大部分男人都夢寐以求的事吧?”

    由于有了方才被謝安戲弄的經驗,金鈴兒這回並沒有動怒,冷笑說道,“怎麼?有了炎虎姬還不知足,連老娘的便宜都想佔?——想要老娘成為你的女人?別做夢了,除非你打算半夜被老娘一刀給宰了!”

    “哇,要不要這麼狠啊?”謝安夸張地叫了一聲,繼而坐在床榻邊沿,似笑非笑地說道,“其實我有想過哦,將你就這樣綁著,嘿嘿嘿……別那麼看我嘛,誰叫你鬼姬的名頭那麼響亮,只要是個男人,難免都會想入非非嘛!”

    “那為何又忽然改變主意了?”

    “這個嘛……”在金鈴兒詫異的目光下,謝安訕訕說道,“看你漂亮、就霸佔你這種事,總感覺有點不太道德,雖然我是很向往欺男霸女這種事,不過也只是心里想想罷了,要不然,舞第一個就饒不了我……”

    “ ,看不出來,你還是個君子人?”金鈴兒略感驚訝地說道。

    謝安苦笑一聲,訕訕說道,“是君子的話,剛才就不會盯著你的身體一直看了,哦,別誤會,我沒有別的意思,我方才只是情不自禁……男人嘛,你懂的!”

    “……”金鈴兒望著謝安磨了磨牙齒,淡淡說道,“那麼眼下,你打算怎麼辦麼?就這樣綁著老娘一輩子?”

    “這個嘛……我們可以商量下,這樣吧,只要你答應以後[危樓]不再殺我和李壽那小子,等你傷好後,我就放了你,從此井水不犯河水,怎麼樣,金大姐?”

    “不怎麼樣!”打斷了謝安的話,金鈴兒微微吸了口氣,淡淡說道,“我金鈴兒就算是死,也不會對任何人妥協,要殺就殺,廢話少說!——你最好一刀殺了老娘,免除後患!否則,你日後終有一日會後悔的!”

    “喂喂喂,就不能再商量商量麼?”

    “沒得商量!”

    “……”听著金鈴兒那斬釘截鐵的語氣,謝安哭笑不得,忽然,他發現金鈴兒脖子處有一處的人皮面具好似因為被汗水打濕,而出現了幾分褶皺。

    盛名已久的鬼姬金鈴兒,究竟是長什麼模樣呢?

    謝安怦然心動,下意識地伸出手,去撕那張人皮面具。

    金鈴兒措不及防,直到臉上所罩著的人皮面具被揭開大半,這才驚覺過來,一臉震怒地低聲斥道,“謝安,你敢!”

    但是,她的話還是慢了一步,等她說完時,她臉上的人皮面具已被謝安完完全全揭了下來。

    “老娘發誓,此生定要殺你!”說這句話時,金鈴兒的眼眶微微有些濕潤,面色羞憤難當。

    然而謝安卻仿佛沒听見似的,他正呆呆地望著金鈴兒的面孔。

    只見眼前這位女人,估摸只有雙十出頭,膚色由于長時間戴著人皮面具而顯得有些妖艷般的蒼白,柳眉微顫、鳳目含怒,紅唇時啟時合,雖不像長孫湘雨那樣美地令人窒息,但是頗為成熟,眉梢眼角說不盡的萬種風情。

    相比之下,梁丘舞、長孫湘雨、伊伊仿佛是未成年的小丫頭般,黯然失色。

    唯一的遺憾是,金鈴兒臉上有兩道長長的刀痕,橫豎各一道,束的一道在左臉,連眼皮處都劃過,橫的一道在臉的中部,幾乎橫貫了整張臉。

    不得不說,這兩道傷痕,幾乎完全破壞了金鈴兒那張絕美容顏的美感,仿佛是通篇白紙上的一點滴墨、仿佛是璀璨玉石中的幾許瑕疵,讓人倍感遺憾之余,說不出的難受。

    而眼下的謝安正是如此,呆呆地望著金鈴兒那副容顏,眼中露出幾分難受之極的神色。

    “可惜,真是可惜……”

    “……”盛怒中的金鈴兒微微一愣,神色復雜地望著謝安,望著他臉上那副難受之極的表情。

    也不知過了多久,謝安長長嘆了口氣,低聲說道,“若沒有這兩道刀痕,你絕對是我見過的女人中,最漂亮的……”

    金鈴兒聞言微微張了張嘴,繼而,撇嘴冷笑道,“那如今呢?”

    “如今……”謝安注視著金鈴兒的臉龐良久,苦笑說道,“說不好,很難受的感覺,就好像一尊精致的瓷器不慎被損了一角般……”說到這里,他皺眉說道,“這傷到底怎麼回事?是誰傷了你麼?”

    望著謝安那嚴肅的神色,金鈴兒不禁有種別樣的感覺,在猶豫一下後,淡淡說道,“不,是我自己劃的……”

    “為什麼?”

    金鈴兒古怪地望了一眼謝安,撇嘴說道,“疤痕在老娘臉上,你激動什麼?!”

    被金鈴兒這一說,謝安這才反應過來,尷尬地笑了笑,繼而神色復雜地望著金鈴兒的臉龐,時而嘆息、時而皺眉,說不出的惋惜之色。

    見此,金鈴兒微微猶豫了一下,苦澀說道,“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那時,余才十歲上下吧,余說過的,那時,義舍施舍的食物,已不足以讓我等存活,是故,余便與一些同伴合伙偷竊街上行人的錢囊,卻沒想到,因此得罪了金陵的地痞無賴,找了個機會將余抓住,賣到了青樓,呵呵,據說你經常去煙花之地,想來也清楚,我所說的究竟是怎麼回事吧?”

    “……”謝安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余記得,青樓內的老鴇以兩百兩的價錢,將余的第一夜售予一個不知是何地的商人,兩百兩,女兒家的清白之身,就只值這個價……在屢次逃走無望之下,余只能用刀劃花了自己的臉,借以保全清白……果然,那個商人在看到余那血淋淋的臉後,一怒之下便與找老鴇理論,事後,老鴇叫青樓內的*公、僕役等人,將余吊起來狠狠打了一頓……”

    “……”

    “原以為此事到此為止,可沒想到,即便余劃花了自己的臉,那些人依舊逼著余去出賣色相,那時,余絕望地在身上藏了把小匕首,本打算找個機會、趁人不備時自我了斷,卻不想,竟將那個喝醉酒的家伙給刺死了,那是余初次殺人……自那時起,余便意識到,要保護自己,單單劃花自己的臉是不夠的,最好的辦法,就是殺了他!殺了那個試圖要害你的人!”

    “……”

    “事後,余被綁到到官府,在審訊之後,按大周律例,需押解至冀京刑部處斬……押解途中,丁邱等一些余曾經在金陵義舍中的同伴得知,連追數百里,終于在一個夜里,將投宿在一家客棧中那兩名押解官差殺死,將余救了出來……”

    說到這里,金鈴兒眼中不由露出幾分追憶之色。
俄羅斯藍貓 發表於 2013-5-3 04:07
第三十二章 被擒的鬼姬(二)

“劫囚?”謝安張了張嘴,有些難以置信。

    仿佛是看穿了謝安的心思,金鈴兒苦笑說道,“你乃大獄寺少卿,應當清楚,劫囚是何等的罪名……無奈之下,余便帶著丁邱等二十來個同伴,被迫遠奔他鄉,在歷陽、橫江一帶謀生,可結果……十來歲的孩子能懂什麼謀生的手段?”

    “所以你們……殺人?”

    瞥了一眼謝安,金鈴兒淡淡說道,“這是最快的賺錢手段,不是麼?我等身上皆背負死罪,一旦被官府抓獲,就是死路一條,反過來說,就算殺的人再多,也不過是一死,不是麼?——對余而言,除了做刺客殺人,難道還有別的出路麼?有誰願意雇佣一個容貌這般滲人的女人?更別說嫁人,有誰會願意……”

    “我!我娶你!”謝安下意識地說道,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說。

    “……”金鈴兒面帶驚愕之色,久久望著謝安,隱約間,她眼中逐漸浮現出幾分怒意,冷冷說道,“你在可憐我麼?”

    這一次,她的眼中所流露出的殺意,要比之前任何一次更強烈地多,就仿佛是她方才與陳驀交手時那般殺氣騰騰,驚地謝安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謝安不知該說什麼。

    是可憐?是憐憫?

    多半是了……

    面對著金鈴兒憤怒的目光,他頗有些心虛地別開了視線。

    而就在這時,帳外傳來了一名士卒的話音,打斷帳內二人的糟糕氣氛。

    “大人,飯菜已經準備好了……”

    “喔,好好!”謝安聞言,如逢大赦,連忙站起身來,走到帳外,從那名士卒手中接過一個木盤的飯菜,菜色很簡單,也就是一些蔬菜、一些燻肉、以及一碗魚湯。

    因為謝安沒有具體吩咐,因此,廖立便照著謝安對飯菜的喜好,叫人隨意置備了一些。

    將木盤端到床榻旁,謝安頗有些尷尬地望了眼金鈴兒,隨即猶豫著扶起她,讓她靠在床榻邊,繼而又取過另一床被子,塞在金鈴兒背後,好令她靠著更加舒適一些。

    從始至終,金鈴兒默默地望著謝安,雖然面色依舊是那般嚴寒,不過眼神似乎稍微軟化了幾分。

    忽然,謝安好似想起什麼,問道,“你平日習慣用那只手?”

    “什麼?”金鈴兒微微皺了皺眉。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習慣用右手的話,我就暫時先松開你右手,還是說……要我喂你?”

    “……”金鈴兒鳳目一白謝安,沒好氣說道,“隨便!”

    好家伙,這個女人兩只手都習慣?

    怪不得那麼厲害,一度將那個陳驀逼到絕境,差點就殺了那家伙了,盡管方式看起來很血腥……

    想到這里,謝安嘴角揚起幾分壞笑,眨眨眼說道,“你說的隨便,是指松開你的右手隨便,還是讓我喂你隨便?”

    不得不說,由于與謝安有過一小段時間的接觸,金鈴兒漸漸也了解了謝安那不正經的性格,聞言也沒想最初那樣氣怒,只是狠狠瞪了他一眼,沉聲說道,“右手!”

    “好嘛好嘛……”謝安訕笑著松開了金鈴兒的右手,說道,“不過我事先說好啊,只是在你吃飯的時候松開,吃完飯,我還是要把你綁起來……”

    “膽小如鼠!”金鈴兒不屑地撇了撇嘴。

    “是是,我膽小,行了吧?”說著,謝安將飯菜端到金鈴兒面前,訕訕說道,“方才我忘記吩咐麾下士卒了,是故,他們是照著我的喜好準備的,希望你吃得慣……”

    金鈴兒望了一眼謝安,微微低下頭,淡淡說道,“只要是能吃的,余都吃得慣……”說著,她伸手去拿筷子。

    可能是由于傷地太過于嚴重,導致全身無力,也有可能是方才被綁得嚴實,導致雙手發麻,以至于金鈴兒甚至連筷子都打不穩,幾度失手將筷子落回木盤中。

    見此,謝安嘿嘿一笑,說道,“啊呀,最終還是要我喂你啊……”

    金鈴兒聞言面色羞憤難當,狠狠地瞪了一眼謝安,也不說話,咬緊牙齒,使出全身力氣握住筷子,任憑額頭冷汗直冒,任憑右手顫抖不止,依舊咬牙伸向盤中的飯菜。

    望著她那倔強而堅強的模樣,謝安不由有些心酸,收起了臉上的玩笑,握住金鈴兒那顫抖不停的右手,低聲說道,“我來吧……”說完,他不由分說從金鈴兒手中拿過了筷子,從碗中夾了一筷子米,懸在金鈴兒嘴邊。

    “……”金鈴兒別過頭去,似乎還有些生氣。

    但這回,謝安也沒說什麼,只是再次用筷子將米飯懸在金鈴兒嘴邊,哪怕金鈴兒又撇開頭。

    如此反復了幾次,金鈴兒惱怒地抬起頭來,正要說話,卻听謝安低聲說道,“如果你還是為方才的玩笑生氣,我向你道歉……”

    金鈴兒聞言眼中露出幾分驚訝,神色復雜地望著謝安,紅唇微啟,緩緩張開嘴,咬住了那筷子米飯。

    當即,她蒼白的面龐上涌起幾分緋紅,低著頭默默咀嚼著。

    謝安顯然是看到了金鈴兒面紅耳赤的表情,但自是不會傻傻地說破,只裝作沒看見。

    畢竟,他感覺眼前這個女人,自尊心可不比梁丘舞遜色幾分。

    “喝口湯吧……”說了一句,謝安放下筷子,拿起調羹,舀了一調羹熱湯,在嘴邊吹了吹,合適繼而放置在金鈴兒嘴邊。

    望著謝安那細心的動作,金鈴兒神色更是復雜,張嘴將那口湯喝了下去。

    可能是她注意著謝安的舉動而有些心不在焉吧,以至于一絲湯汁順著她的嘴角往脖子處流淌。

    她下意識地抬起右手去擦拭,忽听謝安一句“別動”,竟真的停了下來,默默地看著謝安拿起一旁的干毛巾,替她將嘴角自脖子處的那一絲湯汁擦去。

    如此,足足過了一小盞茶功夫,由于已吃了一些飯菜,金鈴兒逐漸也恢復了幾分力氣,低聲說道,“還是余自己來吧……”

    “能行麼?”

    “唔……”金鈴兒點了點頭。

    見此,謝安微微猶豫了一下。

    他很清楚,似金鈴兒這等自尊心極強的人,若非在萬般無奈,否則,絕對不會依靠他人的力量,倘若硬要幫忙,很可能會起到反效果。

    想到這里,謝安也不再勉強,將筷子交到金鈴兒手中,默默地望著金鈴兒那張令他感覺無比惋惜與遺憾的容顏。

    也不知過了多久,金鈴兒終于用飯完畢,抬起頭來,見謝安目不轉楮地望著自己,眼神中略帶幾分迷茫,微微皺了皺眉,輕咳了一聲。

    “呃?吃完了?”謝安這才反應過來來,頗有些掩耳盜鈴似的,胡亂整理著木盤中碗筷。

    可能是由于曾經的遭遇所致吧,金鈴兒對于食物的態度相當嚴謹,她很認真地吃完了木盤中所有的食物,甚至連湯都一勺一勺地喝完,沒有留下半點。

    但正因為這樣,謝安更為惋惜這個女人……

    平心而論,盡管金鈴兒是太子李煒派來殺他的刺客,但他卻無法做到對這個女人心存恨意,哪怕她是一名殺人不眨眼的刺客。

    “為了以防萬一,我還是要將你的右手綁起來……”

    金鈴兒沒有說話,只是微微點了點頭,很配合,沒有絲毫反抗。

    忽然,謝安好似想到了什麼,連忙站起身,在床榻一角的包裹里翻尋著什麼,繼而,在金鈴兒詫異的目光下,從包裹里找出一枚木梳。

    見此,金鈴兒眼中露出幾分疑惑,詫異問道,“你想做什麼?”

    “待會你就知道了,”嘿嘿一笑,謝安走到金鈴兒身旁,坐下在床榻邊,抬手拔出那根屬于他的竹簪,繼而一梳一梳地替金鈴兒整理起頭發來。

    可能是此刻的他的注意力都在金鈴兒的頭發上吧,他自是沒有注意到,微微低著頭的金鈴兒,面色愈加羞紅。

    如此足足過了小半個時辰,謝安這才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將那支竹簪重新插回金鈴兒的發束上,繼而,從包裹中又翻出一塊銅鏡,擺在金鈴兒面前,笑嘻嘻說道,“如何?”

    從銅鏡中望著自己的頭發,金鈴兒微微一愣。

    說實話,她此刻的發型,與方才並沒有什麼太大的改變,一樣是盤起在頭上,要說有什麼的區別的話,那就是謝安故意留出幾束頭發,遮住了她的左臉,將她額頭以及以及左臉的刀疤遮蓋。

    此刻的金鈴兒,非但巧妙地將那兩道刀疤遮蓋住了,甚至于,更具成shu女人的韻味,相比之下,就連長孫湘雨亦要遜色幾分。

    “怎麼樣,這樣好看多了吧?”謝安輕笑著說道。

    不得不說,金鈴兒終歸是一個女人,如何不在意自己的容顏,光是看她眼中那幾分驚喜之色便能瞧出來,不過在瞥了一眼謝安那得意的笑容後,她咬了咬嘴唇,裝作不屑一顧的樣子,說道,“不怎麼樣……倘若余這個樣子去與人交手,三兩招就會被人給殺了……”

    盡管話是這麼說,但她的目光,卻情不自禁地頻頻望向銅鏡中的自己。

    見此,謝安也不說破,聳聳肩笑著說道,“至少在這里,你就先這樣吧,這樣可比戴著這張面具好看多了……”

    “好……看?”

    “就是很漂亮啊,”說著,謝安坐近金鈴兒幾分,訕笑著說道,“要不?金姐姐考慮一下,嫁給我算了?這樣,我也不用日夜提防著金姐姐這樣的高手會來殺我……”

    金鈴兒起初面色微驚,呼吸也略微一停頓,不過在听到謝安後半句話後,她眼中卻露出幾分鄙夷之色,冷笑說道,“說來說去,還不是怕老娘日後去殺你?——倘若你當真這般害怕,一刀將老娘殺了,豈不是更好?”

    “這不是舍不得麼……咳,我是說,殺了金姐姐這樣的美人,實在太可惜了……”

    “美人?”金鈴兒眼中露出幾分鄙夷,嘲諷說道,“你可真是沒骨氣!你以為這般奉承,老娘就會答應不殺你?”

    “可不是奉承哦,金姐姐確實是美人啊,有著成熟女人的韻味,只是……唔,白璧微瑕,對對,白璧微瑕!”

    “白璧微瑕……”金鈴兒喃喃念叨著這四個字,忽而長長吐了口氣,嘆息說道,“好了,休要再花言巧語了,說什麼余是美人,說什麼要娶余,無非是怕余殺你罷了……罷了,看在你救余一命的份上,余便放過你好了……”

    謝安聞言嘿笑著搓了搓手,忽然微微一皺眉,試探著問道,“那李壽……”

    金鈴兒瞥了一眼謝安,淡淡說道,“余是不會放棄金陵的!”

    “商量一下?”

    “沒得商量!”

    “當真沒得商量?”

    “當真!”

    “……”

    “……”

    “金姐姐再考慮一下?”

    “不用考慮!”

    “我說的是,金姐姐再考慮一下,嫁給我算了……”

    “……”金鈴兒聞言面色一滯,又氣又怒瞪著謝安,只瞪得謝安心驚膽戰,連忙說道,“金姐姐先別忙著拒絕,小弟替你分析一下……女人,終歸要找個歸宿,對不對?——眼下金姐姐風華正茂,可幾十年之後呢?難道金姐姐還能當幾十年刺客不成?”

    “……”

    “打打殺殺的日子,終歸不是什麼好的選擇……再說,小弟雖然眼下僅僅只是正五品的官,可假以時日,多半也能成為朝中重臣,況且小弟善于斂財,金姐姐也知道……小弟心中有好些個賺錢的主意,只要順利,隨隨便便便能賺個數千萬兩銀子,這樣,金姐姐就不需要再當刺客,殺人賺錢養活那些金陵的孤兒了……”

    “哼!”金鈴兒撇嘴冷笑一聲,淡淡說道,“數千萬兩?且不說你是否能賺到,就算賺到,你會因為余一句話,將那些銀子用以捐助金陵的孤兒?”

    “當然!——只要金姐姐肯點頭!”謝安壞笑著說道。

    “……”金鈴兒深深望著謝安,似乎在判斷謝安這句話的真實性,半響之後,淡淡說道,“那金陵呢?老娘要金陵!”

    “這個……”謝安聞言苦笑一聲,搖頭說道,“這個不行,我辦不到,金姐姐干嘛執意要金陵呢?倘若是為了收養那些孤兒,隨便找個地方蓋個村落就行了呀,比如說,冀京周邊就挺好……”

    “咦?”金鈴兒聞言面色一滯。

    似乎是察覺到了金鈴兒表情的不對勁,謝安一臉古怪說道,“金姐姐,你不會是沒想到吧?”

    金鈴兒張了張嘴,無言以對,模樣很是可愛。

    得!

    我就說嘛,這也是個笨女人!

    謝安扶著額頭嘆了口氣,繼而壞笑幾下,說道,“金姐姐意下如何?”

    金鈴兒皺眉思忖了一番,仿佛真在思忖這方面的事,在思忖了半響後,忽而咬牙說道,“花言巧語,差點就被你給騙了!”

    “騙?”謝安一臉疑惑,詫異說道,“我什麼時候騙你了?”

    “沒有?”金鈴兒冷笑一聲,說道,“好,那老娘問你,你家中那只母老虎,如何處置啊?——還是說,你要老娘做小?”

    “呃,這個……”謝安訕訕一笑。

    一想到梁丘舞得知這件事後可能會有的反應,謝安只感覺後背泛起陣陣涼意。

    “老娘比你等年長,叫那只母老虎姐姐斷無可能,休要白費心機了,老娘可以不殺你,不過李壽,老娘非殺不可!”

    謝安一听,苦笑說道,“金姐姐,李壽是我的好友……”

    “可並非老娘好友!”金鈴兒斬釘截鐵地打斷道。

    “金姐姐就不能高抬貴手,放過李壽那小子麼?”

    “饒你不死已屬仁至義盡,小賊,你莫要得寸進尺!”

    听著金鈴兒那斬釘截鐵的語氣,謝安苦笑一聲,搖頭說道,“我斷然不能坐視你去殺李壽,既然如此,那我就只能困金姐姐一輩子了……”說到這里,他壞笑一聲,說道,“這樣好似也不錯,回頭在冀京找個房子,將金姐姐藏在里面,金屋藏嬌,每日……嘿嘿嘿!”

    “你!”金鈴兒不知謝安是在說笑還是真有這打算,氣憤之余,頗有些面紅耳赤,冷哼一聲別過頭去,不再理睬謝安。

    見此,謝安暗嘆一聲,他知道,金鈴兒多半是不會在李壽這件事上松口了,不過,他有的是時間,不是麼?

    畢竟金鈴兒眼下身受重傷,得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恢復,因此,謝安倒也不急。

    在他看來,只要他每日軟磨硬泡,終有一日金鈴兒會松口的。

    想到這里,謝安也不再勉強,坐在床榻旁,岔開話題說道,“唔,即便在李壽這件事上有沖突,那我等便不說此事……說起來,金姐姐武藝這般高強,難道是自學成才?”

    “……”

    “說嘛說嘛,反正也閑著沒事,對不對?——金姐姐,我可是靠著極為頑強的意志才忍住不對你那個啥呢,你好歹要報答一下吧?”

    “……”金鈴兒無可奈何地望了一眼謝安,憤憤不平地說道,“那是衛地刺客教的……小賊,滿意了麼?”

    “衛地?”謝安愣了愣。

    見此,金鈴兒點了點頭,說道,“唔,數百年前,那里叫做衛國,許多歷史上著名的刺客,大多來自此地……”說著,她瞥了一眼面色呆滯的謝安,嘲諷說道,“你不會以為,天下的刺客行館,就只有我金陵[危樓]吧?”

    謝安聞言微微一愣,詫異說道,“金姐姐是說,衛地也有一個刺客行館?”

    “什麼叫[也有一個]?”金鈴兒白了一眼謝安,正色說道,“我金陵[危樓]建立不過十余年,可衛地的[荊俠]行館,那可是傳承數百年的刺客行館,余以及丁邱等人一身武藝,皆是由[荊俠]行館的刺客所教,只不過,十余年前,[荊俠]行館內部意見不合,導致分裂,各奔東西,余這才帶著丁邱等人返回金陵……”

    “內部分裂?”

    “唔,一部分人去了鴻山東嶺,為[東嶺]刺客,一部分人去了河東安邑,為[安邑]刺客,一部分人去了廣陵,為[廣陵]刺客……只有極少數的人留在了衛地,繼續經營[荊俠]刺客行館……”

    “廣……廣陵?”謝安愕然地瞪大了眼楮。

    或許是注意到了謝安那目瞪口呆的表情,金鈴兒淡淡說道,“據說,你是廣陵人呢,怎麼,不清楚這件事麼?”

    謝安緩緩搖了搖頭,苦笑說道,“這還真不知道……換句話說,加上金姐姐的[危樓],大周總共有五個刺客行館?”

    “並非五個,只是這五個名氣較大罷了,其余大周各地,亦存在著一些刺客行館,有的被各地的富豪、官員收為己用,有的則自謀生路……”說著,金鈴兒頓了頓,在望了一眼謝安後,沉聲說道,“就算是償還你救命之情吧,記住這五個刺客行館的標示物,倘若在某個城中瞧見這些標示物,就意味著該地乃某個刺客行館的地盤,或者是,有某個刺客行館的刺客大規模出現在該地,是故,若要活命,休要在該地惹是生非!——分別是,東嶺刺客[山]字形標志,安邑刺客[旦]字形標志,衛地荊俠刺客[俠]字標志,廣陵刺客[川]字形標志,以及我金陵危樓刺客行館,[十]字星形標志!”

    “有這麼厲害麼?比金姐姐還厲害?為什麼我都沒听說過?”謝安好奇問道。

    金鈴兒微微思忖了一番,說道,“就算是一分為四,這四個刺客行館亦非我危樓可比,至于你為何沒听說過……在此之前,你听說過我金鈴兒麼?——都是見不得人的勾當,有哪個刺客行館會大張旗鼓,弄得世人皆知的?”

    “呃……說的也是!”謝安訕笑著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忽然帳外傳來了李壽的聲音。

    “謝安,謝安,听說你踫到刺客了?沒事吧?——廖立,你攔著本王做什麼?”

    謝安清楚地瞧見金鈴兒眼中閃過一絲殺意,連忙沖著帳外的李壽喊道,“來了來了,我正好也有些事要與你說……”說著,他抽出了金鈴兒靠著的那條被子,讓她得以躺在床榻上,繼而一臉苦笑地壓低聲音說道,“金姐姐暫且休息,我已吩咐了廖立,任何人不得進入此帳……我去與李壽商談一些事物,不多時就回來!——金姐姐放心,絕非是你的事,而是方才與金姐姐交手的那個陳驀!”

    “……”可能是想到自己眼下被綁著也做不了什麼吧,金鈴兒默默點了點頭。

    見此,謝安這才松了口氣。

    他並沒有對金鈴兒說謊,畢竟,他確實要與李壽商議一下關于那個陳驀的事,以及此人背後的……

    太平軍!
gv0857 發表於 2013-5-3 21:05
正文 第三十三章 迷霧

    當謝安走出帳外的時候,李壽正與廖立理論著什麼,見到謝安走出來,沒好氣說道,“聽聞營中鬧了刺客,本王急急忙忙從榻上起來,看看你死了沒,你就這麼對本王?”

    望著李壽一臉酒意未醒的模樣,謝安翻了翻白眼,不過對於他這份擔憂,謝安還是蠻感動。

    “到底怎麼回事呀?”用手肘撞了撞謝安,李壽一臉哂笑地說道,“叫廖立把守著如此森嚴,連本王都不得入內,嘿!你小子是不是偷偷在帳內藏了個女人呀?”

    “……”冷不丁聽到這句,謝安張了張嘴,無言以對。

    其實李壽也就是隨口說說,如今一見謝安表情,自己反而先吃了一驚,一邊伸手扒著帳幕,一邊詫異說道,“不會真藏著一個吧?——你小子可以啊,本王在你這帳前前後後進出幾十回,怎得也沒瞧見……”

    “瞎張望什麼!”謝安沒好氣地拍掉了李壽的手,繼而摟住他脖子,正色說道,“你來的正好,我有事和你說!”

    “那進去說唄!”李壽一臉壞笑地衝著帳內怒了努嘴,顯然,這傢伙的酒意尚未退去。

    謝安翻了翻白眼,愣是將李壽拖著走了,二人來到了李壽的主帥帳。

    說是主帥帳,其實就是李壽歇息的地方,至於真正商議軍事,那還是在謝安的參軍帥帳,畢竟這些日子裡,謝安才這支十餘萬周軍實際上的統帥。

    來到自己的帳篷,給謝安與自己倒了一杯茶,李壽嘿嘿笑道,“打算聊什麼呀?倘若是為了叫本王替你保密,首先得告訴本王,她到底是誰吧?——說來聽聽,本王真是好奇,你小子究竟在哪裡拐帶了一個……”

    謝安皺眉思忖了一下,繼而壓低聲音說道,“金鈴兒!”

    “唔?這個名字挺耳熟啊……”品著茶,李壽一臉疑惑地回憶著。

    見此,謝安補充道,“[鬼姬]金鈴兒!”

    “噗!”李壽一口茶水噴出,滿臉驚色地望著謝安半響,壓低聲音說道,“你……你說什麼?[鬼姬]金鈴兒?與[炎虎姬]齊名的[鬼姬]金鈴兒?這個女人眼下在你帳內?——莫非方才營中的刺客就是……”

    “不不不!”謝安搖了搖頭,說道,“刺客另有其人……眼下她受了重傷,在我帳內養傷……”說著,他便將金鈴兒假扮成親衛隨他來到後營深處,期間撞見潛入營地的陳驀,以至於金鈴兒與陳驀大打出手的這一段經過原原本本地向李壽說了一遍。

    李壽聞言長嘆一聲,搖頭說道,“真是想不到,本王那位二哥,欲致我等於死地之心竟是至如斯地步,用整整一個金陵城來買我李壽的命……”說著,他搖了搖頭,望著謝安哂笑說道,“虧得那兩人鷸蚌相爭,叫你這漁翁僥倖逃過一劫……你打算如何處置那個金鈴兒?”

    謝安默然不語。

    見此,李壽微微一愣,詫異說道,“你小子不會是見色起義了吧?——你瘋了?那金鈴兒可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女人,為了銀子,什麼都做的出來!別忘了,福伯就是被她[危樓]的刺客所殺!”

    謝安聞言搖了搖頭,說道,“福伯,乃是被太子李煒害死,否則,便是被我謝安害死,你我都知,這怪不得危樓的刺客……再者,其實她也不像傳聞中所說的那樣,她殺人所賺的銀子,大部分都去接濟金陵的孤兒了……”說著,謝安便將金鈴兒的一些往事向李壽解釋了一番。

    “這樣一說倒是……”李壽將信將疑地喝了口茶,繼而忽然問道,“何為[罪民]?”

    謝安古怪地望了一眼李壽,試探說道,“你確定想知道?”

    李壽不明就裡,微微點了點頭。

    見此,謝安便將這三十年來金陵所發生過的事逐一告訴了李壽,直聽地李壽目瞪口呆,一臉難以置信。

    “你……你說什麼?那個傢伙……咳,父皇曾經在金陵殺了那麼多人?”

    “唔,凡是家中供奉著南唐皇帝劉生靈位的,除少不更事的孩子外,統統被南軍殺死,使得金陵十室九空……”

    “十室九空……”李壽握著茶杯的手微微一抖,喃喃說道,“怪不得皆傳,江南人頗為仇視我大周皇室,怪不得父皇這些年來頻頻叫八哥出巡江南,安撫民心……”說到這裡,他皺眉望了一眼謝安,正色說道,“替那個女人說了那麼多好話,你這是打定主意想包庇她了?”

    “唔,算是吧!——倘若能說服她改幫我等,那可是極大的一股助力!”

    一想到危樓刺客的實力,李壽也是頗為心動,在深思了一番後,苦笑說道,“經你解釋,本王也明白了,危樓刺客並非太子李煒手下,只不過是各取所需,問題是,我等可沒有那麼多銀子,來雇這幫刺客,更別說金陵……話說回來,李煒可真是膽大啊,竟然將金陵當做籌碼與刺客交涉……”

    或許是注意到了李壽那若有所思的表情,謝安哂笑說道,“怎麼?你打算在這件事上參他一本?別忘了,御史監大半都是太子李煒的人!如今太子監國,你我的奏章,多半傳遞不到陛下手中,中途就會被太子李煒的人暗中壓下,如此,反而是打草驚蛇!——再者,太子李煒與危樓不過是口頭上的交易,沒有任何文書作為憑據,回頭人家反咬一口,告我等一個誣陷之罪,反而是我等吃不了兜著走!”

    李壽細細一思,也覺得是這麼一回事,微微點了點頭。

    “所以,不妨在危樓這邊打開缺口……”

    “唔!”李壽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繼而好似想到了什麼,面容古怪地望著謝安,說道,“從方才起,你小子就一個勁地替那金鈴兒說好話,你不會真的是看上她了吧?——還是說,見她命運坎坷,你於心不忍?”

    “……”

    “可以啊,謝安!——其實我大周還有許多女子命運坎坷的,要不你一併娶了吧!——本王尋思著,一定非常有趣!”

    謝安聞言翻了翻白眼,沒好氣說道,“你是說,看我被舞提著刀追殺,很有趣,對吧?”

    李壽嘿嘿一笑,壓低聲音說道,“你這麼一說,本王倒是來了興致,[炎虎姬]、[千面鬼姬],再加上一位好似對你頗有意思的[鴆姬]長孫湘雨,本王倒是好奇,你日後家中那是何等的雞犬不寧……本王支持你!”

    “……交朋友交你這樣的!”瞅著李壽幸災樂禍的表情,謝安氣地咬牙不已,在狠狠瞪了眼李壽後,他好似想到了什麼,說道,“好了好了,就因為你打岔,我差點忘記我要對你說的正事了!”

    “咦?”李壽愣了愣,一臉詫異,理所當然地說道,“正事不就是金鈴兒麼?”

    “……”謝安氣急敗壞地盯著李壽瞧了半天,忽而咬了咬牙,斬釘截鐵說道,“不是!”

    “好好好,你說你說……”

    謝安向李壽招了招手,示意他湊過頭來,繼而,壓低聲音說道,“那個陳驀,是太平軍的人!”

    “太平軍?這個名字也挺耳熟啊,好似在哪裡聽說過……”李壽喃喃自語著,疑惑不解說道,“我大周,有這支軍隊麼?”

    搖了搖頭,謝安壓低聲音,一字一頓說道,“並非我大周,而是南唐!”

    “南唐……南唐?!”李壽聞言面色大變,驚聲說道,“南唐不是……”

    “噓!”謝安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皺眉說道,“大呼小叫做什麼?”

    李壽連忙閉上了嘴,緊聲說道,“到底怎麼回事?”

    “十七年前,南唐遺將薛仁,在江南太平一帶,創立了太平軍,攻金陵,當時陛下得知,率東軍、南軍、西軍三支鎮京兵馬出征……”說著,謝安便將金鈴兒方才給他說的,向李壽又重複了一遍,只聽地李壽麵色連連變換。

    “你的意思是,此次南陽、洛陽、長安一帶叛亂,便是太平軍在背後搞鬼?”

    “多半是了!——還記得長孫湘雨的話麼?從南陽到洛陽,整件事太過於巧合了,為何南陽百姓要往洛陽一帶遷移,而不是去糧食充足的荊州?為何洛陽那般堅城,卻會被二十餘萬無任何攻城器械的南陽軍民攻陷?”

    李壽聞言眼中露出幾分驚意,壓低聲音說道,“你的意思是,從始至終,都是太平軍在背後指引、挑唆,鼓動那暴動的十萬南陽百姓……”

    “或許,就連那些奸商囤積糧谷,抬高米糧價格,其背後多半也有太平軍的影子……歸根到底,這才是爆發那次動亂的最終原因,不是麼?”

    “可這樣做對太平軍有什麼好處呢?——就連張棟等原先的叛將都清楚,叛軍以區區一隅之地,如何與大周抗衡?”

    “這個我也弄不明白……”搖了搖頭,謝安猶豫說道,“我只覺得,太平軍好似故意要將大周的兵力,吸引到洛陽、長安一帶……否則,那陳驀又豈會連續兩次無視叛軍的大好局勢,卻依舊坐鎮函谷關?”

    “將我大周兵馬引向這裡?為何?”

    “不清楚……”謝安搖了搖頭,繼而低聲說道,“我等這次淌的水,越來越深了,總之,在事情沒弄明白之前,你我還是當做不知為妙,等回到冀京再做打算!——回頭我再從金鈴兒那裡探探口風,看看她是否知道一些太平軍的事!”

    “唔!”李壽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見此,謝安便告別了李壽,返回自己參軍帥帳。

    遠遠地,謝安便瞧見在自己的帳前,費國與廖立正在激烈爭論著什麼。

    “咳!”謝安遠遠咳嗽了一聲。

    其實費國與廖立那時已注意到謝安,不約而同地抱拳。

    “大人!”

    “末將費國,見過大人!”

    “唔,”謝安點了點頭,走上前去,詫異說道,“方才本官見你二人爭吵,究竟所為何事?”

    只見廖立狠狠瞪了一眼費國,怒聲說道,“啟稟大人,費將軍欲闖帥帳,被末將攔下,尚且出言不遜,辱及末將……”

    “唔?”謝安詫異地望了一眼費國,疑惑說道,“費將軍,你這是為何?”

    “哦,”費國臉上露出幾分笑意,抱拳說道,“是廖將軍誤會了,末將聽聞大人遭遇刺客,心中惶恐,是故慌忙前來,如今見大人無恙,末將心中稍安!”說到這裡,他向廖立抱了抱拳,輕笑說道,“方才費某多有得罪,還望廖將軍恕罪!”

    “哼!”廖立冷笑一聲。

    見此,謝安揮揮手笑著說道,“原來如此,多謝費將軍記掛,本官一切安好,天色不早了,便不留費將軍了,明日,我等再暢飲幾杯!”

    “多謝大人!”費國抱了抱拳,這才轉身離去。

    望著費國離去的背影,廖立壓低聲音說道,“大人,這費國不對勁!”

    “怎麼回事?”

    “方才末將已對他明言,大人不在帳內,可此人卻執意要入帳,還頻頻扒開帳幕張望……”

    謝安聞言微微皺了皺眉,低聲說道,“他瞧見到帳內之人了麼?”

    “多半是瞧見了!”廖立點了點頭。

    “……”謝安眉頭深深皺緊,目視著費國離去的背影,吩咐廖立道,“這件事,暫時莫要提及!——從今日起,加派此帳守衛,倘若本官不在,任何人不得入內,就算大將軍也是!”

    “是!”廖立抱拳領命。

    吩咐完畢,謝安這才撩起帳幕,走入帳中,他本能地感覺到費國此行絕沒有那麼簡單。

    忽然,床榻上傳來了金鈴兒的聲音。

    “喂,方才帳外何事喧嘩?——你不是說,你已吩咐帳外守衛,任何人不得入內呢?為何還有人撩簾?”

    “金姐姐還沒睡啊?”謝安笑了笑,聳聳肩說道,“不過是一名部將擔憂本大人,前來探望而已!”

    “你倒是好人緣……”金鈴兒掙扎著抬起頭來,似乎並不打算就此歇息。

    望著她吃力的模樣,謝安便從床榻上取過那一床被子,墊在金鈴兒背後,忽然問道,“對了,金姐姐認得費國麼?”

    “……”瞥了一眼謝安,金鈴兒默然不語。

    見此,謝安眼神一凜,壓低聲音說道,“費國,是太子李煒的人吧?”

    “……”金鈴兒依舊不說話。

    “嘿嘿!”壞笑兩聲,謝安砸吧砸吧嘴坐在榻旁,故意露出一臉垂涎的模樣,望著金鈴兒上下打量著,嘴裡言不由衷地說道,“金姐姐不願意透露就算了……”

    見謝安又露出這幅模樣,金鈴兒又好氣又好笑,無奈說道,“小賊,你又想做什麼?”

    “只是想與金姐姐說說話咯!”說著,謝安壞笑著上了榻,在金鈴兒又驚又怒的目光下,鑽入了杯子,躺在金鈴兒身側,故意嗅了嗅她的臉蛋。

    可憐金鈴兒雙手皆被綁在床榻的柱角,兼之身子尚且虛弱,無法動彈,只能任憑謝安輕薄。

    “金姐姐還不肯說麼?”謝安的鼻尖,甚至微微觸及到了金鈴兒那蒼白而嬌嫩的臉蛋。

    “你這廝……”盡可能地撇開臉,金鈴兒又羞又怒,忽而咬牙說道,“是,費國是太子殿下的人,小賊,你滿意了吧?——出去!”

    “果然!”謝安臉上那不正經的神色頓時收了起來,正色說道,“換而言之,此人知道金姐姐假扮成侍衛咯?”

    望著與方才判若兩人的謝安,金鈴兒哪裡還不知他是在故意套她的話,心中有些生氣,冷哼一聲。

    而謝安卻好似沒有注意到,靠在床榻邊喃喃自語道,“這樣說來,費國方才強行要闖入帳內,就是來救金姐姐咯?”

    話音剛落,金鈴兒猛地轉過頭來,驚聲說道,“小賊,你說什麼?方才欲強行闖帳的,是費國?”

    “是啊,怎麼了?”謝安詫異說道。

    只見金鈴兒眼中閃過一絲驚意,低聲說道,“此人,是來殺老娘的!”

    “什麼?”謝安聞言滿臉愕然。

    見此,金鈴兒微微皺了皺眉,解釋道,“方才你走之後不久,余便感覺帳外傳來一絲殺氣,繼而,帳外便傳來了費國與你帳外護衛的爭執聲音……多半是你帳外那個叫做廖立的武將實力不差,是故費國才中途放棄!”

    “殺金姐姐?”謝安愣了愣,疑惑問道,“費國不也是太子李煒的人麼?殺金姐姐做什麼?”

    “余也不知……”金鈴兒搖了搖頭,微嘆說道,“不過,余的直覺從未出過差錯!另外,余覺得那費國並非是太子李煒的人!”

    “喂喂,金姐姐……”謝安一臉的哭笑不得。

    白了一眼謝安,金鈴兒憤憤說道,“誰叫你用那……那種方式逼老娘就範!”

    “好好好,”謝安投降般舉了舉手,繼而正色問道,“為何金姐姐會覺得那費國並非是太子李煒的人?”

    金鈴兒思忖了一番,壓低聲音說道,“離冀京時,李煒給了余一份名單,皆是他安插在西征軍中的人,方便余隱藏行跡,他還交代過,倘若事發,可用這些人替罪,只要撇清與他李煒的關係……”

    “還是這麼低劣的手段啊,那位太子爺!”謝安嘲諷地搖了搖頭,繼而正色說道,“換而言之,名單上的人,雖說是李煒的人,但是並不受重用,可以隨意捨棄,金姐姐是這個意思麼?”

    “不錯!”金鈴兒點了點頭,皺眉說道,“不過這費國卻不對勁,此人武藝極高,不在余之下,似這等猛將,豈會不受太子李煒重用?是故,余覺得,此人既是太子李煒的人,同時,也是其他勢力安插在李煒中的細作!”

    “嚯,雙面間諜麼?”謝安失笑著搖了搖頭,忽然,他臉上的笑容僵住了,緊聲問道,“除了這個費國,金姐姐可曾與其他人接觸過?——我是指名單上的人!”

    “沒有,怎麼了?——此人官職最高,有他相助就足以,用得著其他蝦兵蟹將麼?”

    “這樣的話,那這個費國的身份,我多半是猜到了……”

    望著謝安那嚴肅的表情,金鈴兒微微一愣,好奇問道,“他是什麼人?”

    只見謝安雙眼一眯,沉聲說道,“金姐姐還記得麼?那個陳驀曾說過金姐姐的名字……”

    “那又怎麼樣?”

    “當時金姐姐扮成護衛欲殺我,除費國外,無人知金姐姐身份,就連我也不知,何以遠在函谷關的陳驀,卻會知曉金姐姐的真正身份?”

    “你是說……”

    “唔!”謝安點了點頭,壓低聲音說道,“那費國,是太平軍的人!”

    “太平軍?怎得會牽扯到太平軍?”

    “金姐姐忘了麼?那陳驀自稱是太平軍第三代主帥,既然費國與其串通,那麼自然是太平軍的人,不妙啊,不妙……”說到這裡,謝安額頭不禁滲出層層汗水。

    他萬萬沒有想到,就連他麾下的西征周軍中,竟然也有著太平軍的人。

    這是否可以理解為,太平軍的勢力已在不知不覺中滲入了大周?

    “該死!我越來越後悔領這趟差事了!”說著,謝安長長吐了口氣,躺下了榻上。

    見此,金鈴兒面色微變,急聲說道,“你……你做什麼?”

    謝安聳了聳肩,很是理所當然地說道,“睡覺啊!”

    “你……你就不能找別的地方睡麼?”

    望著金鈴兒那著急的目光,謝安嘿嘿一笑,逗道,“我有什麼辦法,帳內就只有一張床鋪啊,就算有……”說著,一翻身,輕輕摟住了金鈴兒,笑嘻嘻說道,“一人孤枕,怎比得上美人在懷呢?”

    “小賊,你!”金鈴兒又羞又怒,使勁拽動綁著自己雙手的繩索,無奈繩索綁地嚴實。

    見此,謝安也怕金鈴兒太過於激動,因而傷勢復發,慌忙放開了手,說道,“開個玩笑嘛!——金姐姐放心,絕不碰你就是了……”說到這裡,他壞笑一聲,迅速地在金鈴兒臉蛋上親了一下,繼而轉過身,背對著金鈴兒。

    金鈴兒未曾提防,被謝安這一襲擊弄地面色通紅,盯著謝安的後腦勺,咬牙切齒說道,“小賊,老娘改變主意了!——一旦老娘有朝一日脫困,第一個就殺你!”

    謝安也不轉頭,漫不經心地說道,“是是是!——天色不早了,睡吧……”

    “……”金鈴兒頓時氣噎,狠狠瞪著謝安的腦袋,繼而,她的眼神逐漸軟了下來,目光很是複雜。

    而謝安顯然不知金鈴兒此刻正用著近乎溫柔的複雜目光望著自己,他依然在思考著費國的事。

    明明是太平軍的人,卻能在大周擔任四品參將……

    這意味著什麼?

    這意味著或許也有其他太平軍的人,像費國這樣,隱姓埋名混入了大周軍隊!

    意味著他的敵人不單單只有叛軍或者太子,還有那隱藏在整件事幕後的、與大周不死不休的南唐殘餘勢力,太平軍!

    儘管方才小小調戲了一下金鈴兒,讓謝安感覺稍微愉悅了一些,但一想到此事,他的心頓時又沉了下來。

    確實,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

    而與此同時,費國也已回到了自己的帳篷,在藉故吩咐帳外的守衛稍稍遠離了一些後,他見四周無人,來到了帳後的黑暗處。

    “如何?”帳後一角,傳來了一個低沉的聲音,繼而,一名身穿黑衣的男子走了出來。

    倘若謝安在這裡,他多半會認得,這個男人,分明就是方才險些將他以及金鈴兒殺死的函谷關叛將陳驀。

    不,是太平軍第三代主帥,陳驀!

    “已證實,那金鈴兒已被謝安救至帳內,帳外有原叛將廖立守衛,此人武藝不低,末將恐壞事,是故未曾動手!”

    “唔,”陳驀點了點頭,繼而皺眉說道,“可惜我方才被那賊子所矇騙,不曾將其擊殺,錯失良機!”

    見此,費國抱了抱拳,連忙說道,“非陳帥之過,乃末將疏忽,一時不慎,叫那金鈴兒瞧出破綻……”

    陳驀聞言狠狠瞪了一眼費國,不悅說道,“費國,你應該知道,你等[六神將]身份,絕不可輕易暴露,何以如此不謹慎,引來他人懷疑?——罷了,總之這件事你莫要再插手了,回頭我再尋個機會,除掉那個金鈴兒!”

    “是!”

    “對了,你方才前去探帳,可惹來他人懷疑?”

    費國聞言抱了抱拳,說道,“末將只推脫是探望那謝安而去,應當不成問題,就算謝安懷疑,也奈何末將不得,唯一的顧慮,還是金鈴兒那個女人,此人已懷疑末將並非李煒的人……”

    “我知道了!——我會趁早將其除掉的!”陳驀點了點頭,張望了一眼四周動靜,正要離去,忽聽費國壓低聲音說道,“陳帥,眼下營內已大肆布防,搜捕陳帥,陳帥此刻逗留在營中,恐怕……不若在末將帳內歇息一宿?”

    陳驀聞言瞥了一眼費國那間寬敞不過三丈的帳篷,雙眉一顫,說道,“不必了!”說著,幾個躍身,消失在黑暗之中。

    見此,費國微微嘆了口氣,望了一眼左右,見四下無人,遂回自己帳篷歇息。

    此刻的他,萬萬也想不到,他的身份早已被謝安猜到,只是謝安怕節外生枝,因此才不打算告訴其他人。

    當然了,這一些不在費國,而在陳驀,誰叫他被謝安那番繞嘴的話矇蔽,失口說出了自己太平軍第三代主帥的身份呢?從而使得費國的身份也暴露。

    而造成這一切的根本原因在於,金鈴兒那時一時興起,試探了一番費國的身手……

    或許,這也就是陳驀以及費國準備要殺她滅口的原因所在。
gv0857 發表於 2013-5-3 21:06
第三十四章 被擒的鬼姬(三)

    ——數日後,函谷關下西征周軍大營——

    有人說,軍營裡的日子是枯燥而乏味的……

    “金姐姐的頭髮很柔順吶……”

    “小賊,你……住手!”

    “金姐姐,我只是替你梳梳頭而已,你臉紅什麼?”

    “你!——住、住手!”

    有人說,軍營裡的日子是單調而苦悶的……

    “金姐姐,閒著沒事咱們猜個謎語怎麼樣?”

    “謎語?”

    “嗯,要是你猜錯了,我就親你一下……開始吧!”

    “等、等等!——若是余猜對了呢?”

    “你猜不對……啊,不是,若是金姐姐猜對了,那……那你親我下好了,很公平吧?”

    “你!”

    有人說,軍營裡的日子是毫無生趣的……

    “金姐姐,又到猜謎的時間了哦!”

    “去死!——老娘不會再上你當了!——什麼叫做[你猜我身上有幾顆痣]?”

    “嘿!金姐姐的意思是直接棄權?真體貼……那我就不客氣了哦!”

    “小賊,你做什……唔……唔唔……”

    “嘿嘿!——稍微有點香甜呢……”

    “……無恥!”

    有人說,軍營裡的日子是枯燥、乏味、單調、苦悶而又了無生趣的……

    “金姐姐……”

    “小賊,你再輕薄老娘,老娘就咬舌自盡!”

    “我還沒什麼都沒說……”

    “哼!”

    “別生氣嘛,金姐姐,先用飯吧……”

    “唔……”

    “光吃飯挺無趣的,要不,咱們猜個謎吧?”

    “……”

    繼太平軍第三代主帥陳驀孤身一人夜闖周軍大營已過了七八日,換句話說,金鈴兒也在謝安帳內躺了七八日。

    平心而論,金鈴兒從來沒有感覺如此焦躁過。

    儘管這謝安恪守著自己的承諾,沒有碰她的身子……唔,這一點金鈴兒還是挺欣慰的,但是,那小子卻時而打著公平猜謎的幌子在占她便宜。

    輸了他親自己一下,贏了自己親他一下?

    這叫哪門子的公平?!

    靠躺在床榻上,望著那小子晃晃悠悠又走入帳來,金鈴兒恨地牙癢癢。

    “金姐姐……”

    “……”聽著那熟悉的聲音,望著那熟悉的表情,金鈴兒心中微微一顫,這幾日的經歷讓她明白,每當這小子露出這種表情的時候,心底準打著什麼鬼主意來占她便宜。

    微啟紅脣,金鈴兒冷冷說道,“小賊,你又想做什麼?”

    “金姐姐,你對我的偏見太深了吧?我不就是過來看看你嘛……”

    “每次都是這句話,你以為老娘還會上當?”金鈴兒一臉鄙夷地說道。

    “嘿嘿!”謝安諂笑一聲,豎起大拇指,說道,“金姐姐真聰明,一猜就猜到了……”

    “哼!”見謝安恭維自己,金鈴兒略有些得意哼了哼,可細細一想之後,卻感覺有點不太對勁,眼瞅著謝安一步一步挪向自己,她面色微變,急聲說道,“小賊,今日老娘不想和你玩猜謎!”

    “這是為何?”謝安睜大著眼睛,一臉無辜地說道。

    咬了咬不知被謝安親過多少次的嘴脣,金鈴兒恨恨地望著他,忽然靈機一動,說道,“倘若要玩猜謎,這次老娘出題!”

    “唔?”謝安眼中隱約露出幾分驚訝。

    這個與舞不相上下的笨女人,怎麼突然變聰明了?

    前幾日明明都想不到……

    只不過,還差一點啊,嘿!

    想到這裡,謝安聳了聳肩,說道,“那好,金姐姐出題吧!”

    金鈴兒很認真地思索了一番,繼而冷笑說道,“你猜,天上有幾顆星星啊?”

    “咦?”謝安愣了愣,好笑說道,“那不是我說過的謎麼?”

    “怎麼,你說過就不許老娘說了?——這叫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望著她自得的表情,謝安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繼而咳嗽一聲,說道,“答案就是,與金姐姐的頭髮絲一樣多!”

    “胡說八道!——余的頭髮如何會與天上的星星一樣多?”

    謝安聞言聳了聳肩,說道,“金姐姐不信的話,可以數呀!”說著,他咧了咧嘴,衝著金鈴兒眨了眨眼,輕笑說道,“這才叫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金鈴兒呆若木雞,啞然無語。

    見此,謝安咂了咂嘴,露出一副仿佛享用大餐般的表情,望著金鈴兒那時啟時合的紅脣,搓搓手,笑嘻嘻說道,“那,我就不客氣了……”

    望著謝安那張離自己越來越近的臉,金鈴兒又羞又怒,急聲說道,“等、等等!”

    “怎麼了?莫不是金姐姐要反悔?——不可以哦,金姐姐可是江湖之人,需講誠信二字,不對麼?”

    金鈴兒聞言又氣又怒,暗自罵道,老娘死就死在這誠信二字上!

    一想到這幾日被謝安用這句話擠兌地毫無辦法,只能任他輕薄,金鈴兒恨地牙癢癢。

    “總之……這個答案不算!——這次你非要說個子丑寅卯來,否則,便是你輸了!”說這句話時,金鈴兒的面微微有些發紅。

    可憐這位素來講究仁義、誠信[鬼姬]金鈴兒,竟是被謝安擠兌地首次破了例。

    望著金鈴兒這幅表情,謝安心中暗笑,他也不打算說破,免得這個女人惱羞成怒。

    畢竟,這幾日來,她一次都沒贏過嘛,就讓她贏一次好了,反正……

    嘿嘿!

    想到這裡,謝安裝出一副無奈地表情,說道,“那好吧,我不知道,這次是金姐姐贏了!”

    金鈴兒聞言眼中露出幾分得意與喜悅之色。

    而就在這時,謝安聳了聳肩間,裝出一副失落的表情,說道,“我謝安說一不二,認賭服輸,這次,換金姐姐親我好了……”

    “咦?”金鈴兒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不對麼?”謝安眼中閃過幾分狡黠之色,眨眨眼說道,“我們說好的,我贏了,我親你,你贏了,你親我,不對麼?”

    “……”金鈴兒這才想起最初謝安的話,張了張嘴,啞口無言,暗恨自己方才多此一舉。

    望著金鈴兒憤憤不悅的模樣,謝安哂笑一聲,輕聲說道,“金姐姐莫不是打算棄權?”

    可能是這[棄權]二字在金鈴兒心底生個根吧,一聽到謝安說這句話,她面色微變,連忙說道,“不不,不棄權……”說完,這才感覺有點不太對勁。

    望著她一臉茫然的模樣,謝安心中暗笑,坐近幾分,湊上嘴,笑嘻嘻地看著金鈴兒。

    金鈴兒又羞又氣,忽然,她好似想到了什麼,微啟紅脣,吻在謝安那近在咫尺的脣上,繼而,虎牙一合……

    “啊!”謝安頓時中招,捂著鮮血直流的嘴脣,連忙挪開幾許位置。

    見此,金鈴兒眼中露出幾分得意,微微伸出粉嫩的舌頭,添了添嘴脣上所沾的血跡,冷笑說道,“小賊,叫你再輕薄老娘!”說著,她注意到謝安正呆呆地望著自己,心下一愣,疑惑說道,“小賊,你看什麼呢?”

    “啊?”經金鈴兒這麼一提醒,謝安夢如初醒,腦海中盡是金鈴兒微微舔著嘴脣的畫面。

    不得不說,似金鈴兒這般成熟的女人做出這個動作,實在是頗具誘惑力,至少,謝安眼下便感覺心中有種異樣的火熱。

    不行不行……

    謝安啊謝安,儘管你不是什麼正人君子,可強迫女人這種有違道德的事,你還是不能做的……

    冷靜,冷靜!

    唵嘛呢叭咪吽……

    在金鈴兒倍感詫異的目光注視下,謝安連連吞吐了幾口粗氣,這才強行壓製下心中的莫名騷動,繼而望著金鈴兒嘻嘻笑道,“金姐姐這般,小弟可還真沒想到呢,不過也好……金姐姐,你已打上我謝安的銘記了哦?”

    金鈴兒疑惑地望著謝安,不解說道,“什麼意思?”

    “就是說,金姐姐體內有我的血了啊……”謝安壞笑著眨了眨眼睛。

    金鈴兒聞言又好氣又好笑,在深深望著謝安半響後,搖搖頭,無奈說道,“小賊,你倒是伶牙俐齒,每次總有說辭……怪不得能說服七萬叛軍投降呢!”

    “不是七萬哦,”謝安搖了搖頭手指,笑嘻嘻說道,“是九萬!”

    “咦?”金鈴兒聞言愣了愣,驚訝說道,“才這麼些日子,函谷關叛軍,就有兩萬投降你等?”

    “是呀!——攻破函谷關,指日可待!”

    望著謝安那副悠然自得的表情,不知為何,金鈴兒心中有些不愉快,撇嘴冷笑道,“就算如此,函谷關依然有四萬叛軍……”

    謝安心中失笑,暗想金鈴兒精於刺殺之術,卻對用兵這般外行,這是六減二的事麼?

    想到這裡,謝安搖了搖頭,正色說道,“金姐姐,帳不是這麼算的,並非說兩萬叛軍投降了我等,函谷關就還剩四萬人……原先叛軍之所以同仇敵愾,原因就在於我大周朝廷不給他們生路,故而,為了自己以及家眷的性命,他不得不鋌而走險,與我軍抗衡!但是眼下,我已給了他們一線生機,無形之中,便打消了他們意圖死戰到底的心思,他們唯一的顧慮,只是在於無法判斷出我那些話真實性,可隨著越來越多的叛軍投降我軍,而我軍卻未制裁他們,這便大大提高了我軍的信用,簡單得多,未來一段時間內,還會有大批大批的叛軍投降我軍,直到那秦維身旁無一兵一卒時,便是我揮軍函谷關之時!——函谷關,大勢已去,無力迴天!”

    望著這幾日來沒個正經的謝安竟然能說出這番話來,金鈴兒微微有些失神,喃喃說道,“余倒是忘了,儘管你比余小四歲,卻已是朝中正五品的大臣,眼下更是手握十餘萬兵權,如此兵不血刃地攻伐函谷關,你謝安倒也是個俊傑了……”

    “金姐姐是否心動,有意要下嫁給我?”謝安眨眨眼說道。

    “……”面對著謝安順桿就往上爬的性子,金鈴兒又好氣又好笑,在白了一眼謝安後,沒好氣說道,“既然如此,你身為這十餘萬大軍的參軍,不應該親自到函谷關下,用你那尖牙利齒說服關上叛軍麼?何以每日在老娘身旁轉悠?”

    “金姐姐這話說的,與那些叛軍說話,那有與金姐姐呆在一起有趣呀……”說著,謝安不由自主地朝金鈴兒靠了靠。

    見此,金鈴兒面色泛起幾分紅意,咬牙說道,“小賊,你嘴上不疼了是吧?”

    眼瞅著金鈴兒磨牙的舉動,謝安微微有些心虛,畢竟方才那一下,金鈴兒咬地相當狠,這不,他嘴脣都腫起來了。

    而這時,帳外傳來了廖立的聲音。

    “大人,飯菜準備好了!”

    “唔,端進來吧……”

    “是!”

    話音剛落,廖立便端著兩個木盤的飯菜走了進來,擺在帳內的小幾上,期間也不望向金鈴兒。

    不得不說,所謂的叛軍將領,其實都相當恪守軍規與本職,無論是廖立,還是說張棟、歐鵬、唐皓等人。

    也難怪,畢竟人家早先就是南陽一帶的軍官,只不過是因為家中老小沒了活路,這才一怒之下帶頭反叛,倘若沒有太平軍在幕後穿針引線,或許當年的南陽十萬百姓暴動,多半會因為朝廷的救濟撫恤而平息,而這樣一來,這些將領多半也老老實實地留在南陽,做他們的地方守備將領。

    歸根到底,似函谷關主帥秦維那種欲借混亂局勢而飛黃騰達的人,終究是是少數,大部分的叛軍叛將,心思還是向著大周的,畢竟都是大周男兒。

    一想到這裡,謝安便對那太平軍沒什麼好印象。

    不難猜測,那太平軍的目的,無非就是為了給大周製造混亂,光復南唐,但是話說回來,南唐已覆滅三十餘年,更何況,大周近些年來治國的政策愈加寬鬆,就連當年江南人眼中的暴君李暨,也為了彌補自己當年的罪過,非但屢次數年削減江南的稅收徭役,更多次派自己的兒子李賢出使江南。

    但即便如此,太平軍依然猶如百足之蟲般,死而不僵,暗中圖謀不軌。

    “唉!”謝安長長嘆了口氣。

    一旁榻上,金鈴兒見飯菜端來,便一直等著謝安替自己鬆開右手,沒想到這傢伙傻坐了半天竟嘆了口氣,遂皺眉說道,“沒事瞎嘆什麼氣?——還不來替老娘鬆開繩索?”

    “呃?哦哦……”謝安如夢初醒,連忙走過去,替金鈴兒解開了右手的繩索。

    望著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金鈴兒微微有些詫異,亦或說道,“想什麼呢?莫非是在想那個陳驀的事?——那傢伙還沒抓到麼?”

    “怎麼可能抓得到!”謝安苦笑一聲,坐在床榻旁,抓過金鈴兒的手來,替她按摩著因為一直捆綁著而有些僵硬的手腕,苦澀說道,“我說這句話金姐姐別生氣,我覺得吧,那廝比金姐姐還像個刺客,這數日來,這廝出入我軍營如若無人之境,至今為止,已先後被其殺死營內將士三百餘人,幾乎是每日都有人被他所殺……我在營內布下重防,用兩萬餘人去追捕這廝,卻始終未見任何成效,我真想給他起個名叫[一人軍]!”

    在謝安說話的時候,金鈴兒一直用複雜的神色望著他,望著他替自己按摩手腕。

    要知道經過七八日的修養,金鈴兒身上的傷勢儘管還沒痊愈,但也好了小半,至少,據她眼下與謝安的距離來看,就算是單手,拿下謝安也不成問題的,但不知為何,金鈴兒感覺自己心中仿佛有種念頭阻止她那麼做。

    待傷勢全好之後,再來教訓這個小子!

    暗自對自己說了句,金鈴兒緩緩抽回了右手,好奇問道,“什麼叫一個軍?”

    “還能有什麼?”謝安搖搖頭,苦笑說道,“就是說,那廝一個人就抵得上一支軍隊唄!”

    金鈴兒聞言心底有些不服氣,不過一想到自己也敗在那個陳驀手中,她也無言反駁,只能獨自一人生悶氣。

    忽然,她瞧見了木盤中的飯菜,見有大盤子的鮮肉,心中頗有些驚訝,畢竟在謝安帳內休息了那麼多日,對於軍營中的飯食,她大致也有了了解,基本上就是醃菜、醃肉之類的存貨,似這等新鮮的肉食,倒是少見。

    或許是注意到了金鈴兒詫異的神色,謝安笑著說道,“那是獐子肉,昨日歐鵬將軍去函谷關喊話之後,見時辰尚早,便帶著一些人上山打獵去了,眼下夏秋季,獵物頗多,這不,打打牙祭,每頓都吃醃菜、醃肉,總會感覺乏味吧?”

    “呵,”金鈴兒聞言輕笑一聲,撇嘴嘲諷說道,“似你等行軍打仗,倒是輕鬆愜意!——還有閒心上山打獵,你身為參軍,不管管麼?”

    “這有什麼好管的?”謝安拿起筷子,夾了一筷子肉遞到金鈴兒嘴邊,聳聳肩說道,“說明我軍上下對函谷關勢在必得的信心相當充分唄!”

    望著已遞到自己嘴邊的肉塊,金鈴兒俏臉微紅,猶豫了一下,咬住了那塊肉,低著默默咀嚼了幾下,將其咽下,小聲說道,“余自己來吧……”

    見此,謝安便將筷子還給金鈴兒,一臉輕鬆笑意地繼續說道,“反正我軍的布防做得相當嚴謹,除了抓不到那個陳驀,至少函谷關的秦維是拿我們沒辦法……他想交戰?嘿!我軍就是不出戰,看他能拿我怎麼樣!——活活耗死他!”

    望著謝安得意的表情,金鈴兒微微搖了搖頭,繼而正色說道,“那你可要小心了,據余猜測,陳驀久久逗留在軍營不走,除了要殺余之外,多半是惦記著你的性命……”說到這裡,她微微皺了皺眉,不解問道,“你既已猜到那費國內通陳驀,乃是太平軍的人,何以不將其關押?倘若是懼此人武藝,看在你救余一命、余欠你一個人情的份上,余可以替你拿下此人!”

    謝安聞言笑著擺了擺手,說道,“別!——好不容易讓金姐姐欠一個人情,怎得能夠這般輕易便叫金姐姐走?金姐姐若是要還人情,也行,嫁給我就是了……”

    可能是這些日子謝安說得次數過多了吧,金鈴兒逐漸免疫,再無一開始的羞憤,在咽下了嘴裡的食物後,淡淡說道,“想要老娘?行呀!——先休了炎虎姬,再拿金陵作為聘禮,老娘二話不說嫁給你!”

    “金姐姐這不是強人所難麼……比起金陵,前一個條件更苛刻吧?”

    望著謝安哭笑不得的表情,金鈴兒反而來了興致,舔了舔嘴脣,咯咯笑道,“你是男人誒,竟然那麼怕那隻母老虎,真是沒出息!——等你有了金陵做聘禮後,老娘替你打發了她就是了!——上次老娘不過是與她隨便耍耍,卻沒想到那頭雌虎竟然動真格的,還有你,要不是你從中搗亂,老娘會受那般重的傷?”

    “是是是……”謝安訕訕一笑,連連點頭,繼而很認真地說道,“我知金姐姐本事,就連那陳驀也差點死在金姐姐手中,不過,舞是好人,雖然脾氣稍微差點,但是對我很好,希望金姐姐高抬貴手,忘卻當時的恩怨……”

    “既知家中嬌妻賢惠,你還來招惹老娘?”金鈴兒聞言鄙夷地望了一眼謝安。

    安搓了搓手,尷尬說道,“這不是不想與金姐姐為敵嘛,金姐姐武藝好,人又漂亮,何必替李煒那個雜碎效力,不如嫁給我,我等一同相助李壽……”

    “說來說去又是這套說辭!”金鈴兒又好氣又好笑,搖了搖頭說道,“不必再說了,任憑舌尖嘴利,那李壽的命,老娘是一定要取的!”

    “好啊,那金姐姐就做好準備吧!”

    金鈴兒聞言一愣,疑惑說道,“什麼準備?”

    謝安咧了咧嘴,嘿嘿笑道,“做好一輩子被我綁在身邊的準備唄!”

    “……”

    望著謝安那頗為自得的表情,金鈴兒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小賊,老娘要是想脫困,就算雙手皆被綁,照樣能輕易將你制服!

    更別說你眼下還鬆開了老娘一隻手……

    愚昧!

    似余這等刺客,抓獲之後就應該渾身上下綁得嚴實,可你卻竟然還敢放任余一隻手……

    真是不知死字如何寫!

    咦?

    話說回來,自己為何不脫困呢?眼下傷勢已好了小半,只要拿下這小賊,逃離周營應當不成問題……

    莫非……

    不由自主地舔了舔這幾日被謝安不知輕薄過多少回的紅脣,金鈴兒頓時面色通紅。

    不對不對,余只是覺得傷勢還未好得徹底,再者,李壽也未殺死……

    唔,還有,這小賊總歸是救余一命,儘管期間輕……輕薄過自己幾回,但終究恪守君子人行徑,未曾奪趁機玷污自己……

    對,就是這樣……

    想到這裡,金鈴兒重重地點了點頭。

    “金姐姐何以面色這般羞紅?莫非是……我明白,我明白,馬上就到猜謎時間了……”

    金鈴兒頓時氣噎,沒好氣說道,“嘴上又不疼了,是吧?——再者……”說到這裡,她示威般抬了抬自己的右手。

    “……”望著金鈴兒的右手半響,謝安猛地低下頭,一聲不吭,顧自用飯。

    這小賊,多半是在心中打著什麼鬼主意!

    想到這裡,金鈴兒恨恨地咬了咬筷子。

    不知為何,她隱隱感覺,儘管眼下是受制於人,可卻要比她這十餘年來的日子過得更加愉悅,更加安心…… 本帖最後由 gv0857 於 2013-5-3 21:14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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