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妻乃上將軍 作者: 賤宗首席弟子 (已完成)

   
mk2258 2013-3-23 11:40:3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24 2523357
炫舞藍焰 發表於 2013-4-2 17:24
第六十一章 離間與驚變

 鑒於對方來頭不小,謝安不得不親自出署門迎接,畢竟,那兩個人有一個是御史大夫。
  因此,不管謝安心中是怎麼樣的,例行的禮儀、客套還是要做足,免得被抓到把柄,那麻煩可不小。
  二人的來意,謝安也很清楚,這兩位朝中正三品的上官,這次來到大獄寺,純粹就是為了給他找麻煩的,要不然,他們兩個兒子被關入大獄寺的牢獄還不到兩個時辰,怎麼就得知消息了呢?
  不過這回,謝安倒是猜錯了,御史監督查司的左副督御史王琨,以及詹事府詹事張齡,倒不是有備而來,故意要給謝安難堪,確實是為了討回自己的兒子而來。
  至於太子李煒唆使他們兩個兒子來找謝安的麻煩,這兩位朝中大臣其實也知道,不過此前也未在意,畢竟在他們看來,謝安雖然是正五品上的大獄寺少卿,可年紀也不過十六七歲,還弄得著他們親自出馬?
  直到王涵、張傑二人的家僕在大獄寺外苦苦等候,卻不見自家公子出府,慌忙向他二人稟告時,這兩位才驚怒地得知,謝安竟絲毫不顧他二人顏面,將他們兩個兒子扣押在大獄寺。
  也難怪謝安才一露面,這兩位上官便一通冷嘲熱諷。
  「謝少卿真是好大的架子,好大的官威啊!」御史監督查司的左副督御史王琨冷笑說道。
  話音剛落,詹事府詹事,張齡亦冷笑著接口道,「王大人所言極是!如今便不將我等上官放在眼裡,再過幾年,恐怕連當今聖上也不放在眼裡了吧?——區區正五品大獄寺少卿,見到上官卻不行禮,豈有此理!」
  「張大人說笑了,下官正要向您兩位行禮……」
  張齡聞言眼睛一瞪,怒聲說道,「這麼說,是本官的不是咯?」
  「大人說笑了……」謝安微笑地陪著不是,可熟悉他的人卻知道,一般謝安臉上掛著幾分淡淡笑容的時候,心中多半已是盛怒非常。
  毋庸置疑,望著那面帶怒容的兩位朝中正三品大員,謝安心中暗自打起了鬼主意。
  平心而論,倘若是王琨、張齡二人說話客氣一些,謝安倒也能不計前嫌,放了他們那兩個不長眼的兒子,可眼下嘛……
  在周儀疑惑的目光下,謝安恭恭敬敬地將王琨、張齡二人迎入三堂,還吩咐衙役替他二人拿來椅子、奉上香茶。
  王琨、張齡見此,臉上的怒意這才稍稍緩解,大模大樣地坐在椅子上。
  望著謝安那卑躬屈膝的模樣,讓周儀倍感驚愕。
  就在周儀暗以為謝安畏懼了王琨、張齡二人的權勢時,忽然,坐在主審官位置上的謝安面色一改,沉著臉重重一摔手中驚堂木。
  「升堂!」
  「升堂?」王琨、張齡正從衙役手中接過茶杯,聞言愣了愣,卻見謝安面色一沉,冷笑說道,「本官說的沒聽到麼?!」
  充當衙役的項青早就知道謝安不會如此輕易就屈服,聞言嘿嘿暗笑一聲,高呼[威武],那五名衙役愣了愣,倒也跟了上來。
  抬手一指張傑的父親,朝中正三品官,詹事府詹事張齡,謝安淡淡說道,「堂下何人?因何事鳴鼓?細細說來!」
  王琨、張齡二人愣住了,他們沒想到謝安一坐到主審官的位子上,便判若兩人。
  想了想,張齡皺眉說道,「今日本官與王大人一同前來,乃是為我二人之子,聽說,謝少卿將他二人關入了牢獄,可有此事?」最後四個字,語氣頗為強烈,彷彿在質問謝安一般。
  謝安聞言冷笑一聲,淡淡說道,「張大人是吧?你這是在和誰說話啊?」
  張齡愣了愣,皺眉望著謝安說道,「自然是與謝少卿……」然而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謝安打斷了。
  只見謝安面色一沉,狠狠一摔手中驚堂木,怒聲斥道,「既知與本官說話,何以還如此放肆?!」
  「你……」
  「本官乃大獄寺少卿,升堂之時,本官最大……本官念在你二人亦是朝中重臣,倍加禮讓,可你張大人呢?端著茶盞好是愜意啊!難道張大人不曉得,即便你身為三品大員,但在此大獄寺,亦要起身向本官回話麼?!」
  「好你個謝安!」張齡聞言大怒,憤怒地瞪著謝安,謝安撇嘴冷笑一聲,淡淡說道,「怎麼?難道本官說的不對麼?——要不要本官與你到刑部本署去對峙一番啊?別說刑部,就算是到了陛下面前,本官亦有理有據!」
  張齡終歸是朝中正三品的大臣,清楚大獄寺正卿、少卿在升堂受理案子時見官大三級的特權,聞言即便是心中不忿,也不得不放下茶杯,起身拱手說話,將方纔的話再次重複了一遍,而話中的語氣,也稍稍放緩了一些。
  然而他眼中的怒意,卻絲毫唯有減輕。
  謝安舔了舔嘴唇。
  「張大人,本官問你……唔?張大人怎得不起身啊?難道這麼快又忘了?」
  即便張齡氣地面色漲紅,卻也不得不起身,拱手說道,「少卿大人有何指教?」
  「啊呀,你看看我,被張大人這一打岔,本官竟然忘卻想說什麼了……張大人且坐!」
  「你!」張齡聞言大怒,恨恨地瞪著謝安,坐回位中,卻沒想到他剛剛坐下,謝安又喚了他一聲,待張齡不情願地站起身,卻見謝安眼中閃過一絲戲謔笑容,笑著說道,「哎呀,本官又忘了……張大人且坐!」
  張齡氣地渾身顫抖,一屁股又坐在椅子上,尚未坐穩,謝安又說話了。
  這次,他可不願再起身了。
  謝安嘴角揚起幾分笑意,淡淡說道,「張大人,關於你家公子,本官想聽聽張大人的看法……唔?本官與你說話,張大人何以不起身回話,莫非藐視公堂不成?!」
  「你……你敢戲耍本官?」張齡心中激氣,勃然大怒地瞪著謝安,事到如今,他哪裡還會不知,是謝安故意在耍他罷了,為了就是報方纔他用話擠兌謝安,叫謝安向他行禮這一箭之仇。
  「戲耍?」謝安聳了聳肩,一副很無辜的樣子,淡淡說道,「張大人啊,這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啊,凡事要講證據的,無憑無據,那就是誹謗朝廷命官,換而言之,便是目無國法,目無天子……」
  「你!」張齡氣地滿臉通紅,指著謝安說道,「證據?你方才來來回回叫本官站起、坐下,難道不是戲耍本官麼?」
  「張大人這話說的,本官乃大獄寺少卿,升堂之時,本官最大,本官問張大人話,張大人自然要起身,此為禮數!難道本官說的不對麼?」
  「那你來來回回那般多次,又作何解釋?」
  「這個嘛,便只能怪張大人了,本官一直注意著張大人臉上的憤色,一時不慎,將心中要說的話忘卻了……」
  「強詞奪理!——你分明就是在戲耍本官!」
  「嘿!——張大人莫要血口噴人,你說本官戲耍你,可有證據啊?張大人此次興師問罪,本官親自出府相迎不說,還叫人端來座椅,奉上香茶,從始至終,對張大人畢恭畢敬……如此,張大人還不知足麼?——張大人可莫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
  到底是誰欺人太甚?
  張齡氣地一句話說不出來,見此,座旁御史監督查司的左副督御史王琨幫著同僚說話,張口說道,「謝少卿,這便是你的不是了……」
  「這位是御史監督查司的左副督御史,王琨王大人吧?」
  見謝安的目光望向自己,王琨微微皺了皺眉,說道,「是本官!」
  擺著張齡這前車之鑒在眼前,王琨下意識地便想到謝安這是準備向自己發難了,心中暗自警惕。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謝安臉上堆滿了笑容,拱拱手頗為客氣地說道,「原來是御史監督查司的王大人……王大人坐著回話便是,王大人的威名,下官可是早有耳聞,今日一見,幸甚,幸甚!」
  王琨聞言心中愕然,搞不懂那謝安究竟想搞什麼鬼。
  忽然,他心中一動。
  莫非是小子見自己是御史監的官員,心中畏懼?
  想到這裡,王琨淡淡一笑,神色亦越發得意起來,張口說道,「少卿大人言過了,本官也不過是三品朝臣罷了,在這堂上,不比少卿大人尊貴……」
  「王大人說得哪裡話,」謝安擺了擺手,連忙說道,「雖說同樣是三品官,可王大人行走於御史監,下官又豈敢怠慢?」
  果然!這小子害怕自己御史監的職位!
  王琨心中暗自得意,淡淡說道,「既然如此,本官的犬子……」
  「理當,理當!王大人放心,本官眼下便叫人將王公子請來……」謝安極為客氣地說道,然而心中卻暗自冷笑。
  難道是他真的畏懼王琨御史監督查司的左副督御史的職位麼?
  當然不是!
  謝安只是在給王琨下套罷了!
  同樣是正三品的朝中大官,謝安故意將王琨捧得很高,卻對張齡百般不客氣,為的就是挑起後者心中的不滿罷了。
  說白了一句話,挑撥離間,分化這兩位朝中三品大臣,逐一擊破!
  或許有人會覺得,王琨與張齡也是久經官場之事的朝中大臣,難道如此輕易就會中計?
  然而事實上,人就是這麼一種奇妙的生物,在遇到不公平的待遇時,人往往會更傾向於嫉恨得利的那一方。
  就好比眼下,張齡雖然對謝安怠慢自己極為不滿,但是當他見謝安對自己的同僚王琨卻極為客氣時,心中便有了一種彷彿受到不公平待遇的怒意。
  同樣是正三品官,憑什麼你王琨就能被這個小子如此尊重,而我卻被他百般奚落呢?
  這顯然是張齡張大人此刻心中最真實的寫照,尤其是當他注意到王琨臉上那幾分悠然自得的得意之色時,心中這份怒意尤為明顯。
  不得不說,即便是久經考驗的朝中大臣,但是在心理學這方面,可要比謝安遜色許久,畢竟,心理學是無數位學者、專家就人性方面總結出來的知識,是相當深奧、高明的一門學問。
  果然,當聽到謝安故意為之的挑撥之詞時,張齡不出意外地皺了皺眉。
  「那本官的兒子呢?」
  「這個嘛……」見對方中計,謝安臉上故意擺起幾分冷淡,淡淡說道,「張大人的公子,本官尚未審問完畢……」
  明明同樣是正三品官,所受到的待遇卻不相同,張齡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不渝說道,「謝少卿這話什麼意思?同樣是犯了事,何以本官的犬子要問罪於牢中,王大人的公子可以無罪釋放?——本官身為詹事府詹事,倘若謝少卿不給本官一個解釋,本官定不善罷甘休!」
  說實話,張齡的話本是針對謝安,可言者無心,聽著有意,王琨聽了感覺很是不舒服,只不過礙於二人一同為太子李煒效力,因此不想節外生枝罷了。
  謝安心下暗笑,故意板著臉對張齡說道,「張大人給本官擺什麼臉色?——詹事府?嘿!不過是伺候東宮家眷起居的司署,說得難聽些,不過東宮太子殿下的家奴、家僕,何以如此趾高氣揚,也不怕惹人恥笑!」
  「你……你小小大獄寺少卿,竟然污蔑詹事府?」
  「污蔑?可笑!——王大人,您倒是說句公道話,這詹事府,可是伺候東宮家眷起居的司署?下官可有污蔑半句?」謝安故意將禍水引向王琨。
  「這個……話是這麼說,可少卿大人這般說,也不大合適……」王琨臉上露出幾分為難,一來是謝安此前對他極為客氣,俗話說得好,伸手不打笑臉人;二來嘛,謝安說的都是實話,何來一句污蔑之詞。
  「你看,王大人也這麼認為!」謝安斷章取義地總結了王琨的話。
  「王琨,你什麼意思?」張齡難以置信地望著王琨。
  望了一眼彷彿站在自己這邊的謝安,王琨皺眉望了一眼張齡,見同為太子一派的同僚,竟然當著外人的面對自己如此無禮,心中也是暗暗生氣,皺眉說道,「本官說什麼了?本官只是就事論事!你詹事府是做什麼的,冀京人人皆知……」
  「王琨,同為正三品官,你少仗著自己是御史監的人,就對張某擺譜!」
  「你!張大人莫要血口噴人,眾目睽睽之下,王某可曾說你張大人一句不是?」說著,望著同僚那不忿的目光,王琨勉強壓下心中的憤怒,轉頭對謝安說道,「少卿大人,犬子與張大人之子一同犯事,少卿大人只釋放犬子一人,這實在有些不妥,望少卿大人……」
  「這個嘛……」謝安故意裝出為難之色,望了一眼張齡,在猶豫了半響後,這才點了點頭,說道,「好吧,就看在王大人面子上……」
  見謝安如此識趣,王琨自是心中滿意,可張齡一聽,心中卻更是惱怒。
  想想也是,同為正三品朝臣,他張齡可以淪落到要靠著王琨的面子做人?
  想到這裡,張齡望向王琨的眼神,隱隱露出了幾分怨恨。
  謝安故意裝作沒看到,咳嗽一聲,好似煽風點火般對眾衙役說道,「還不快將王大人的公子請出來?——哦,對對,還有張大人的兒子,看在王大人的面子上,一併放了吧!」
  「是!」一干衙役一聽,當即去牢中將王涵、張傑二人放了出來。
  不多時,衣衫凌亂的王涵與張傑二人便被衙役押著來到堂中。
  王琨細細一瞧,見自己的兒子衣衫不整、狼狽不堪,本有些不渝,可再一看到張傑屁股處因為受刑而導致的斑斑血跡,心下倒是舒坦了許久。
  可他舒坦,張齡可不舒坦。
  同樣是朝中三品官,兩個兒子同樣是故意來惹事的,為何一個要動用仗刑,一個卻絲毫無損呢?
  再一回想起剛才謝安對王琨恭敬的樣子,張齡心中憤怒難以遏制,一把抱過自己兒子,憤怒地望著謝安與王琨。
  謝安一看張齡神色就知道此人已處在爆發邊緣,故意說道,「張傑,今日若不是王大人替你求情,本官定不饒你!——倘若下次還來惹事生非,本官絕不客氣!」
  果然,張齡聽罷勃然大怒,怒視著謝安說道,「好,好,謝少卿,今日之事,本官他日定有厚報!」說到這裡,他有意無意地望了一眼王琨。
  王琨瞧見,面色當即沉了下來,雖悶不吭聲,但心中卻尤為震怒:好啊!我好心將你兒子救了出來,你還這般無禮待我?
  他二人對視時神色的改變,謝安瞧著一清二楚,心中暗笑之餘,抬手指了指頭頂上方的匾額,淡淡說道,「張大人,你瞧本官頭頂上那塊匾額,可曾聽著[我在乎]三個字?」
  張齡皺了皺眉,心中不解,抬頭瞧了一眼那塊刻著正大光明的匾額,正要說話,卻見其子張傑渾身一顫,拉著父親的衣袖連連說道,「父親,莫要說了,快帶孩兒回府吧……」
  顯然,這位不可一世的紈褲子弟,可被謝安折騰慘了。
  「你等著!」怒斥了謝安一句,張齡瞥了一眼來時與他一同前來的同僚王琨,冷哼一聲,竟不顧後者,帶著拂袖而去。
  謝安偷偷望了一眼王琨的神色,見他滿臉鐵青望著離去的張齡,心下暗笑。
  「少卿大人,既然如此,我父子二人便告辭了……」
  「王大人言重了,王大人不計較下官對王大人公子無禮,下官已感激不盡……說起來,那張詹事當真是無禮,王大人如此幫他,他竟那般不識趣……」
  「唔……」王琨微微點了點頭,皺眉說道,「詹事府向來仗著他們是太子殿下親信,對我等……」說到這裡,他忽然醒悟了什麼,咳嗽一聲,笑道,「你瞧本官,說這些不相干的作甚……少卿大人,今日之事,本官回去後定會好好教訓犬子,為少卿大人出氣……」
  「王大人言重了,下官覺得,倘若不是張詹事之子挑唆,王公子又豈會做出這等損人不利己的事?」說著,謝安望了一眼獨自生悶氣的王涵,故意搖頭說道,「你瞧瞧,據說王公子平日裡還與那張詹事之子頗為友好,然那張詹事之子動起手來,卻這般心狠……」說著,他便將他如何裁斷之事告訴了王琨,只是掠過了一些事。
  正如謝安所料,王琨聞言皺了皺眉,壓低聲音詢問自己的兒子。
  「當真?」
  王涵此刻心中還滿是被張傑[背叛]的怒氣,聞言恨恨地點了點頭。
  「豈有此理!」
  望著來時彷彿一個鼻子出氣的王琨、張齡父子倆,回去時卻彷彿陌生人一般,謝安心中暗自好笑。
  確實挺有意思的,挑撥這些傢伙……
  啊,不行不行,這樣下去自己豈不是跟那個瘋女人一樣了?
  謝安暗自拍著胸口,不知為何,他彷彿有些理解長孫湘雨了,理解她為何會熱衷於挑撥人心。
  不過一想到自己讓那王琨、張齡幾乎反目成仇,謝安心中依然感覺有些得意。
  而見謝安不動聲色便化解了王琨、張齡這兩位朝中三品大員的苛責,反而弄得他們倆險些反目成仇,無論是項青、羅超、還是周儀,亦或是堂上那五名衙役,都為之暗暗心驚,對謝安的本事也有了進一步的瞭解。
  這位少卿大人,果然是一位不好相與的狠角色啊!
  一想到那些與謝安不對付的大獄寺官吏,周儀臉上不禁浮現出幾分幸災樂禍的笑意。
  此後相安無事,不知不覺到了傍晚時分,謝安總算是批閱完了那一疊厚厚的案卷,他拖著疲憊的身軀,與項青、羅超二人回東公府。
  畢竟眼下那位名為金鈴兒的鬼姬還惦記著他謝安的人頭,住在府外,別說梁丘舞不放心,就連謝安自個,也有些膽戰心驚。
  一路說笑來到東公府前廳,謝安老遠就望見梁丘舞正坐在正廳與長孫湘雨說著什麼,從旁,東軍神武營另外兩位副將,嚴開以及陳綱二人也在。
  謝安本打算像獻寶似的,將今日的遭遇向自己妻子述說一遍,可望著梁丘舞那副神色,他本能地感覺到了什麼,疑惑問道,「出什麼事了?」
  只見梁丘舞顰眉微微歎了口氣,沉聲說道,「方纔從兵部得到的消息,呂伯伯之子,呂帆呂可亭,率軍攻打叛軍所在函谷關時,有一賊將孤身殺入亂軍之中,將呂大哥一刀斬於馬下……」
  謝安聞言一驚,整個人都呆住了,低聲喃喃自語。
  「不會吧……這麼準?」
  梁丘舞愣了愣,詫異問道,「安,你說什麼?」
  「不,沒,沒什麼……」謝安連連搖頭,然而看他神色,卻有幾分不自然。
  「當真?你面色不大對勁啊?怎麼了?」梁丘舞帶著幾分擔憂問道。
  「真沒事,真的……」搖了搖頭,謝安岔開話題問道,「南國公之子的武藝很差麼?」
  話音剛落,便聽羅超在旁用一貫冷漠的語氣沉聲說道,「在我之上!」
  瞧了瞧羅超,謝安納悶問道,「那怎麼會在千軍萬馬之中,被人一刀殺了?」
  「我等亦百思不得其解!」微微皺了皺眉,梁丘舞搖頭說道,「作為我四鎮之一,呂大哥亦是自幼習武,很難想像他會在沙場上被人所殺,而且還是在諸多護衛之中,被一人單槍匹馬所殺……」
  「叛軍中有這等人物?」長孫湘雨詫異問道。
  「此前我也不曾聽說過,」梁丘舞微微搖了搖頭,神色微變,沉聲說道,「倘若戰報屬實,那麼……那個殺害呂大哥的賊將,武藝多半要在我與四殿下之上……難以置信!」
  此言一出,屋內頓時鴉雀無聲,誰都知道,梁丘舞以及四皇子李茂,代表著大周最高戰力,然而,一個籍籍無名的叛軍將領,卻有著匹敵梁丘舞與李茂,甚至是超過他二人的武藝,這如何讓人信服?
  「西部的戰況,恐怕不妙了……」
  正如梁丘舞所言,自呂帆戰死後半月,洛陽叛軍士氣越來越高,兵出汜水關,反攻豫州,西征軍屢戰屢敗,無奈退至大梁死守,急發書信向冀京求援。
  數日後,暫領指揮權的大將楊應,同樣被那斬殺呂帆的賊將在戰場上一刀斬落馬下,近十萬賊軍攻破大梁,兩萬南軍陷陣營折損大半,其餘兵馬,亦死傷無數。
  至此,西征洛陽叛軍的朝廷兵馬,全線敗退,潰不成軍。
炫舞藍焰 發表於 2013-4-2 17:35
第六十二章 多事之秋
   

    當日用過晚飯,像以往一樣,梁丘舞回到自已房中,美美地泡了個澡。

    而當她洗完澡,換上一身較為普通的衣服來到謝安房中時,卻發現房內空無一人。

    “伊伊,安人呢?”

    “一個時辰前,奴婢好似在後院的園子裡瞧見過”

    “園牟裡?”

    梁丘舞著實有些驚訝,因為憑著她對謝安的瞭解,謝安向來不會去關注府內的huā革,就算那些鮮花開著再茂盛、奪目,謝安恐怕也不會多瞥一眼。

    今天這是怎麼了?難道……

    抱著心中的幾分疑問,梁丘舞朝著後院的園子走去,果然瞧見了正站在一棵樹下發呆的謝安,與平日裡一貫開朗的他不同,此刻的他,就算是梁丘舞也看得出他心事重重。

    “怎麼了?”移步到謝安身後,梁丘舞輕輕喚道。

    “唔?”可能是未注意到身後有人靠近吧,謝安驚地雙肩微微一顫,待轉過頭來瞧見梁丘舞,臉上露出幾分苦笑,無奈說道”“舞,是你啊,嚇我一跳……”

    望著謝安面上的愁容,梁丘舞微微一笑,繼而猶豫一下,帶著幾分不自然,低聲溫柔說道”“何事愁眉不展?夫君”

    “夫君?”謝安詫異地望著梁丘舞。

    卻見梁丘舞面上浮現幾分嫣紅,低著頭吞吞吐吐地說道”“聽伊伊說,這樣喚你,你會開心許多?”

    “呵”謝安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在微微歎了口氣後,點頭說道”“謝謝我沒有不開心”我只是”說著,他抬起手,撫摸著面前那棵樹木粗糙的樹皮。

    “莫非是因為呂家的事?”梁丘舞雖然不怎麼聰明,但好歹也猜得到這一點。

    謝安點點頭,又搖搖頭,不置可否。

    望著謝安那讓自己無法捉摸的表情,梁丘舞顰眉思付了一番,輕聲說道”“不過出府散散心吧?趁著時辰還早……”

    “現在?”謝安略有些驚訝地抬起頭,望了一眼天色,發現此刻正值黃昏,天色漸暗”但離夜幕降臨倒還是有些時間。

    想了想,謝安點了點頭,繼而”他好似想到了什麼,說道”“你要回房去拿那柄刀麼?”

    也難怪謝安這麼說”畢竟昨日”他與梁丘舞到南國公府邸,在回來的途中,梁丘舞正是因為身旁沒有合適的兵器,這才險些被那個叫做金鈴兒的危樓女刺客打地遍體蟒傷。

    “算了,你不是就帶著麼?”梁丘舞微笑著望了一眼謝安掛在腰間的寶劍”那是她曾經的佩劍。

    謝安聞言略微有些尷尬,畢竟他帶上這柄寶劍的原因”並不完全在於是梁丘舞將這柄劍託付給他,只是單純地,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更有幾分男兒氣概罷了,否則,他一個大獄寺的文官,帶什麼劍?

    出了東公府,二人順著朝陽街向東走去,由於梁丘舞此刻穿的是一身較為平常的女性裝束,而謝安又在用飯前換下了他大獄寺少卿的官服,以至於當他二人走在大街上時,像極了一對年輕的夫婦。

    唔,事實上也是夫婦。

    女裝時的梁丘舞,除了膚色並不是那樣白暫外,堪稱是一位美人,而謝安雖然看似只有十六七歲,不過倒也是眉清目秀,再加上他今日心事重重,臉上的表情不像平日 那樣的輕浮,穩重許多,再加上那腰間所佩的那柄寶劍,倒還真有些郎才女貌的意思,使得街上來來往往的百姓在路過瞧見他二人時,不禁發出嘖嘖的稱讚之聲。

    那些嘖嘖稱讚之聲,讓梁丘舞雙頰灼熱,面色緋紅,神色很是緊張,她不由暗暗後悔,後悔自己沒有換一身衣服就陪謝安出來。

    也難怪,畢竟她從小都做男兒般打扮,如今穿著女兒家的裝束在街頭巷尾閒逛,這事她可從來沒有做過,以至於將周圍來往百姓對她的稱讚之聲,誤繽為是嘲諷、取笑,羞憤難當。

    或許是注意到了身旁的麗人那拘謹、難堪的神色,謝安眼中露出幾分納悶,轉念一想,頓時明白過來,壓低聲音說道”“舞,那些人可不是在笑話你哦,他們只是在驚歎你的美貌罷了”

    “真的?”梁丘舞有些怯怯地抬起頭,望了一眼周圍那些行人的目光,發現正如謝安所言,那些人並非在笑話她,不過即便如此,她還是有些在意,咬了咬嘴唇,略顯扭扭捏捏地說道“我的穿著,不覺地很怪異麼?

    都怪伊伊,我都說不要了,非要我穿”

    說實話,謝安此前早就知道梁丘舞對自己的外貌很是沒有自信,甚至隱隱還有些自卑,但見這個笨女人在意到這份上,他不禁有些好笑。

    “我倒是覺得這一身很合適你!”謝安輕笑著給梁丘舞打氣。

    “真的?

    安,你知道的,我討厭別人騙我,尤其是你”

    “是啦!

    要是你覺得我在騙你的話,你就動用那什麼家法吧!”

    “那那好吧就當是你沒騙我”儘管是聽似心不在焉的話,不過她眼中卻不由浮現出幾分喜悅。

    謝安無奈地搖了搖頭,正要提腳繼續向前走,忽然,拐角處有一個小女孩提著婁子蹦蹦跳跳地跑了出來,一頭撞在謝安身上,摔倒在地,她手中所提的藍子中,那些白嫩、水靈的嫩豆腐,頓時將謝安才穿了一日的褲子弄huā了。

    可能是見闖了禍吧,那個小女孩頓時就呆住了,跌坐在地傻傻地望著謝安。

    望著那個小女孩一臉呆滯的模樣,謝安故意板起臉來,說道“小鬼,看你做的好事……”

    然而,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見那個小女孩小嘴一扁,哇哇哭出聲來。

    見此,謝安不由也有些心慌哭笑不得地說道“喂喂喂,你哭什麼啊?該哭的是我吧?

    不許哭了!聽到沒?不許哭了!一好好好,大哥哥錯了大哥哥跟你開個玩笑嘛,別哭別哭”

    “安!

    跟一個小孩子計較什麼?”梁丘舞略帶責怪地望了他一眼,蹲下身來,摸了摸小女孩的腦袋溫柔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呀?”

    可能是覺得梁丘舞比旁邊那個洶神惡煞男人和藹親切多了,小

    女孩止住哭聲,怯怯說道“芬芬……”

    “哦,叫芬芬呀,是替你娘親上集市買的豆腐麼?真乖”

    “娘親說晚上做菜要用到……”

    “嗯真乖!

    抱歉哦,撞散了你的籃子”摸了摸小傢伙的腦袋,梁丘舞在腰間摸了摸繼而雙眉一皺抬起頭望向謝安,正要說話,卻見謝安遞給她一塊碎銀子。

    “…”愣愣地望著談安半天,梁丘舞好似是想到了什麼,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繼而將接過那塊碎銀子,將它放在小傢伙手中溫柔說道“用這些銀子再去買一份,好嗎?”

    小女孩點點頭,乖巧地說道“謝謝大姐姐”說著,她有些畏懼地望向謝安,怯怯說道“謝謝大哥哥……”

    只見謝安哼了哼,故意板起臉說道“今天是這位大姐姐替你求情…以後記得不許在轉角處奔跑,知道嗎?要是碰到像我一樣兇狠的人,非得狠狠打你一頓!我可是很凶的記住了麼?”

    “記住了”小女孩怯怯地點點頭,感激地望了眼梁丘舞,拎著籃子跑開了。

    望著小女孩離去的背影,梁丘舞緩緩站起身來,望著自己的夫婿沒好氣說道“你呀,就是多事!一早準備好銀子賠她了,你還嚇她做什麼?”

    “我這是在教她萬一這個小鬼不吸取教訓,日後再碰到像我一樣兇神惡煞的人,倒楣的可是她!”說著,謝安板起臉來,沉聲說道“怎麼樣,是不是很嚇人?”

    無奈地望了一眼自己的丈夫,梁丘舞又好氣又好笑,搖搖頭說道“兇神惡煞不至於,頑劣成性倒是真的!一眼下你已是大獄寺少卿了,整天還跟個小孩子一樣!”

    “喂喂喂,你這樣說很傷人啊哦,對了,你污蔑我就是污蔑你自己哦,我是小孩,那你呢?小孩的妻?嘿嘿!

    沒話說了吧?”

    “瞧瞧你的話,還說不是小孩子”梁丘舞無奈地搖頭歎了口氣,頗有種嫁人不淑的意思。

    “…”饒是謝安辯才過人,這會兒也是啞口無言,氣悶地望向四周,忽然,他的目光變得凝重了。

    “這是”謝安驚愕地發現,他們不知何時竟來到了南國公府的那條街道。

    臉上的笑容漸漸退去,謝安默默地來到了距離南國公府大約二十幾丈遠的小巷岔道,伸手撫摸著一堵民居的牆壁。

    “半年多前,我也站在這裡,遠遠望著那位呂家公子在府外接皇命出征,我還咒他有去無回……是不是很卑鄙?”

    “安……”

    “可我真的沒想到我真不是有意不,是有意,但不是…”謝安的話,顯得有些混亂、毫無頭緒。

    望著謝安眼中那無法言喻的沉重,梁丘舞走上前去,輕聲說道“安,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覺得,你當初也只是為了發洩下心中的怨恨罷了…再說,我不覺得你那一句為了洩憤的話,便導致呂大哥…

    “他死不死管我屁事?我只是……”

    “只是覺得自己對不起那位婉兒姐?”

    “…”謝安沉默了,過了半響,這才苦笑著自嘲說道“我由衷希望她能得到一個好歸宿,卻沒想到…這感覺好像就是我親手…

    “安!”微微歎了口氣,梁丘舞輕輕摟著謝安的肩膀,低聲說道“嫉恨,只要是人,都會有…還記得麼?當初你對我做了那樣的事,我也恨不得將你碎屍萬段……”

    兄…你確定你這是在安慰我?”

    “是 呀!”梁丘舞疑惑地望著謝安,繼而溫柔說道“你或許稱不上是謙謙君子,某些時候做事的方式亦有些類同於小人,欲達目的、不擇手段,性格輕浮、好色、貪財又 不成熟、穩重,性子頑劣地跟個小孩子似的,但是,你始終貫徹著自己的信念與道德底線飯之恩必償,睚眥之怨必報,活得很是直率,不似世人那般虛偽…”

    “……………”

    “知夫莫若妻無論他人如何評價,為妻覺得,夫君無愧於他人,無愧於心……”

    “這評價可真是怎麼說呢患得患失,對,患得患失你真的是在安慰我麼?”

    望著謝安一臉沒好氣的表情梁丘舞在笑搖了搖頭,岔開話題說道……,不時去麼?”

    ,”

    ”謝安聞言轉過頭去”默默地望著南國公府府門左右懸掛的白紙燈籠。

    “我現在去不合適!一回去吧,我累了”

    “嗯……”

    “舞……”

    “唔?”

    “得空的時候,替我到那南國公府……”

    “為妻記住了,明日到軍營點卯後,我走一遭南公府吧”

    “拜託了……”

    平心而論,謝安真的很想入府去安慰安慰那位曾經有大恩於他的女子,如今的南國公府兒媳,曾經的廣陵富豪蘇家之女”蘇婉。

    但是謝安也知道,他這個時候去安慰她,不怎麼合適,哪怕她不多想,南國公不多想,可左右的街坊呢?

    倘若因此惹來閒言閒語,那可不是謝安希望看到的。

    次日,梁丘舞叫伊伊準備了水果、貢品,以及一些素衣素服,走了一趟南國公府,在安慰了南國公呂崧一陣後,她也見到了那個曾經有大恩于謝安,以至於謝安始終念念不忘的女人,蘇婉。

    當然,是以謝安正妻的身份。

    而謝安,在此後很長一段時間內,為了避嫌都沒有再到南國公府,因為他不想給蘇婉惹來麻煩,尤其是在這種極為敏感的時候。

    也不知為何,謝安似乎稍稍改了改他那自由散漫的性子,變得穩重了許多,每日兢兢業業地處理著大獄寺的公務,偶爾與孔文孔老爺子下下棋,而後者時而也向謝安教授一些斷案、為人處世、以及做官的經驗之談。

    值得一提的是,那些先前與謝安不對付的大獄寺的官吏,終究也只能向謝安屈服,只有幾個以捕頭為首的頑固分子尚在堅持。

    對於那些來負荊請罪的人,謝安其實沒想過如此輕易便饒過他們,好歹也要說教一番,不過由於呂家的事給他的觸動太大,他也沒有心情與這幫在孔老爺子口中無足輕重的人計較,心不在焉地說了幾句後,便叫他們恢復原來的職位。

    看似虎頭蛇尾的做法,卻意外地叫那些頑固堅持與謝安為難的捕頭們有些猶豫,倒也算是意外的收穫。

    半個月後,也就是四月底,南國公呂崧之子呂帆的遺體終於運回了冀京,大周天子下詔將他風光大葬。

    南國公府大辦喪事的那一日,其實謝安遠遠地去瞧過,但是最終沒有進去。

    而在這段期間,見洛陽的叛軍氣焰越來越囂張,大周天子下令再次組織兵馬西征,這讓包括太子李煒在內的眾皇子們有些蠢蠢欲動,畢竟當初四皇子李茂便是靠著軍功封王的,還因此得到了舉足輕重的權勢與地位。

    本來南國公呂崧有意要親自掛帥出征,為自己的兒子報仇雪恨,不過天子見他新嘗喪子之痛,好言安撫之餘,並未應允,而是將西征的事交給了當朝大將軍吳邦。

    一番明爭暗鬥之下,眾皇子們不約而同地將自己的心腹安插在新一輪的西征軍中,隨著當朝大將軍吳邦趕赴洛陽平叛。

    四月二十七日,當朝大將軍吳邦率八萬精銳,以及前番西征軍敗軍三、四萬人,合計十二萬大軍,攻打叛軍。

    初戰倒是收穫不小,將叛軍打地節節敗退,先後收復大梁、許縣、

    中牟、澩陽,就連汜水關也奪下。

    而五月初時,如同南國公呂崧之子呂帆、呂可亭一樣,當朝大將軍吳邦率領十二萬大軍勢如破竹,一路攻打到函谷關。

    想來也是,洛陽、長安一帶的叛軍,此前大多是南陽一帶的軍戶、百姓,哪裡是大周朝廷正規軍的對手,但是如同前一次一樣,在函谷關之下,西征軍再次嘗到了敗北的滋味。

    依然是那個不知姓甚名誰的賊軍將領,在十余萬大軍之中,竟將大周當朝大將軍吳邦斬落馬下,與斬殺呂帆時一模一樣,一刀。

    這使得新西征軍再次步上了前一次的後塵,大敗而回,一面在弘農一帶建立大片營寨,堵住叛軍反攻,一面發書向冀京求援。

    聽聞當朝大將軍吳邦竟在戰場上被一賊將一刀斬殺,大周天子又驚又怒,竟昏厥於朝上,這使得大周的動亂更是上了一個檔次。

    平日裡看似秋毫無犯的皇子們,以三皇子李慎為首,漸漸開始了對太子李煒的打壓,紛紛向其發難,即便是太子李煒,此時也是忙得焦頭爛額、疲于應付,哪裡還顧得上理會謝安與李壽二人。

    畢竟,他太子李煒真正的奪嫡對手,四皇子李茂、八皇子李賢,眼下可尚未回到京師。

    此刻的大周冀京,誠可謂是內憂外患,大周天子昏厥,難以理朝,眾皇子奪嫡之爭愈發激烈,兼之洛陽叛軍尾大不掉,就連早些年已安撫妥善的江南、江東一帶,也漸漸變得不穩起來。

    弘武二十三年五月十一日,大周天子昏迷在龍榻之餘,下詔命東宮太子李煒暫攝朝政,同時,叫丞相胤公、御史大夫孟讓,會同六部、九卿,輔佐太子李煒。

    無論對眾皇子還是對謝安而言,這都不是一個好消息

炫舞藍焰 發表於 2013-4-2 17:39
第63章 料敵先機

    大周弘已能有二十三年七月,據謝安擔任大獄寺少卿之職,已有兩個月餘。

    在這兩個月裡,謝安用自己的朝中正五品官的月傣,外加一些從李壽那裡敲詐勒索的錢財,在朝陽街購買了一座府邸。

    大獄寺少卿謝府!

    而今日,正是謝府裝修完畢,他謝安設宴款待自己為數不多的朋友的日子。

    雖說只是一座占地不到東公府十分之一的府宅,內中的建築、擺設也沒有東公府氣派,但是謝安卻覺得頗為得意。

    誰能想到,當初在冀京走投無路、窮困潦倒的他,有朝一日還能買得起這樣的宅邸。

    “不錯吧?”站在府門內,環視著周遭的建築,謝安面帶喜色地對身旁李壽以及王旦說道。

    李壽點了點頭,面色古怪地說道”“不錯不錯,確實不錯對了,加上這次,你就欠我二萬二千三百六十兩銀子了,利息就算了,零頭本王也不要了,這二萬二千兩銀子,你打算什麼時候還啊?”

    聽到這句話,談安原有的好心情頓時被攪和了,瞥了一眼李壽,沒好氣說道“我說大哥,九殿下,您就不能緩一緩再提這件事?非要給我潑冷水是吧?不是說了嘛,兩年之內,我一定還清!”

    “兩年?”李壽愣了愣,詫異問道”“你一月多少傣祿?”

    “八百兩啊!”謝安聳聳肩說道。

    “八百兩?”李壽聞言倒抽一口冷氣,難以置信地說道”“一個月八百兩,你想在兩年之內還清?”

    “不信?你看我給你算”攬住李壽的肩膀,謝安扳著手指頭算道”“一個月八百對不對?那一年就是九千六百,再加上一些貼補啊,好歹也能湊個一萬兩吧?如此兩年就是兩萬兩,至於那兩千兩”再努力努力,也不是問題……”

    “不吃不喝?”李壽沒好氣地搖搖頭,奚落道。

    “吃喝是必須的,人不吃不喝還能活著?”

    “那你……”

    “嘿嘿!”詭異地笑了笑”謝安拍了拍李壽的肩膀,臉上浮出一副稱懂的偽表情,看得李壽倍感無語。

    “得了得了,你慢慢還吧”還十年也行,還二十年也行,再遲些等我老死了”你還給我兒子吧!

    要是這兩年你一日不落到我府上蹭飯,我可受不了!”李壽戲濤地笑著,他本來就不在意那些銀子,不過是與謝安開個玩笑罷了”別說兩萬兩,憑著謝安與他的交情,就算是十萬兩,他李壽也願意借。

    當然了,李壽是願意借,謝安可不好意思,畢竟這數目實在太大了。

    而謝安顯然也明白李壽這是在與他逗趣,聞言笑著說道”“那行,我就直接還你兒子吧……你趕緊努力吧!”

    或許是聽出了謝安話中的調侃意味,李壽微微一笑,而正打量謝安府上建築的王旦,聞言卻湊了過來,笑著說道”“少卿大人不知,殿下前些日子已喜得世子,算算日子,如今也已快滿月了”

    “什什麼?”謝安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瞅著李壽驚愕說道”“你當爹了?”

    “是啊!”提及此事,李壽臉上不由浮現出幾分笑意。

    “我……我怎麼不知道?”

    李壽聞言又好氣又好笑,哭笑不得地說道”“又不是你兒子,你興奮個什麼勁?”

    “我好歹也算個乾爹吧?一這孩子他娘誰啊?”

    李壽翻了翻白眼,沒好氣說道”“你不是見過麼?

    太原府牧王玄王大人府上的小女兒,幾個月前我與你吃酒的時候,她還替你斟過酒的……………”

    “有嗎?”謝安歪著腦袋望著李壽,想了半天,隱約想起好似有這麼一位,平日裡都不太出聲,也沒有什麼動靜,安分守己地讓謝安忽略了她的存在。

    “那……那位是嫂子?”“不然你以為呢?”

    “我以為你小子什麼時候坑不做聲地在屋裡藏了一位大美人呢,………”

    “你以為我是你?”李壽嗤笑著撇了撇嘴。

    “喂喂喂,你這話很傷人啊對了,雖然遲了,但還是祝你喜得貴子,另外,生兒子都不告訴我,有你的!”

    望著謝安那憤憤的目光,李壽哭笑不得,正要說話,王旦幫著解釋道”“大人誤會了,殿下本來是想告訴你的,可一聽說大人忙著處理堆積的公案,是故,便作罷了,打算待世子滿月,再請大人到府上赴宴!”

    倒不是王旦替李壽說話,畢竟在大周,生子確實不是一件什麼大事,也不會大張旗鼓地宴席親朋,畢竟也不知那臨產的嬰兒是男是女,生兒子固然是喜事,生女兒嘛,那就要遜色許多了,可別以為這大周人人都像謝安這般開明,看看長孫湘雨當年的遭遇就知道了。

    而與伊兒報喜不同,滿月禮、百日禮,以及小兒周歲時的*周禮,那才是值得大宴賓朋的喜事,尤其是晰周禮,儀式非常隆重。

    “那還有幾日啊?滿月?”謝安問道。

    李壽想了想,說道“大概四五日吧怎麼?要送禮麼?”說著,他一臉戲濤地望著謝安。

    只見謝安撓撓頭,訕訕說道“如果婁說,你再借我兩百兩,我拿這些銀子去買些禮物,作為滿月禮不大合適哈?”

    李壽聞言險些氣噎,翻了翻白眼,不再跟謝安聊這些毫無營養的話,岔開輅題問道“說起來,你要搬出來,立宅定居,你那位竟然同意了?”

    他指的/顯然是謝安的妻子,梁丘舞。

    “提到這件事,一肚子心酸啊,…謝安誇張地搖頭歎息。

    而事實上,對於謝安買了宅邸,還弄個什麼謝府,梁丘舞並沒有什麼異議,更準確地說她最近對於讓謝安入贅梁丘家一事,也漸漸不再提及了。

    只是對於日後他夫婦二人的子嗣問題,她的態度還是那般強硬。

    要是她日後生的是兒子,必須從梁丘家的姓反過來說,如果生的是女兒的話,那就隨謝安的意思了。

    不過聽當時梁丘舞說話時的語氣,頗有種不生兒子誓不甘休的感覺。

    說實話她的難處,謝安也能理解,畢竟如今的梁丘家,只剩下她與她的爺爺梁丘公兩人梁丘公據說已經年過六旬,顯然不可能再生育,而倘若日後她與謝安的孩子再隨了父姓那她梁丘家可真的算是絕後了。

    而在謝安看來,用梁丘舞日後肚子裡生下的孩子,向梁丘家交換換梁丘舞下嫁給自己要是天下還有這種好事,那他謝安還奮鬥什麼啊,隨便娶個十幾位像梁丘舞這樣的女子,弄跨太子還不是妥妥的?

    雖然聽著有些無恥,但事實就是如此用這般小的代價便能娶到像梁丘舞這等女子,縱觀整個大周哪個男人會說我不願意?

    再說了,就算是跟梁丘家的姓,日後他倆的孩子,還不是一樣要管謝安叫爹?

    謝安唯一的顧慮在於,梁丘舞溫柔的時候自然是溫柔,可一旦發怒起來,那可是不得了,天崩地裂、山呼海嘯,正如她的huā名陝虎姬,活脫脫就是一頭充滿野性、難以馴服的母虎。

    至於別的嘛,那就是這個女人似乎漸漸將他謝安也當成頑劣的小

    孩子照顧、管束了……

    當夕陽落下的時候,梁丘舞與伊伊二人也來到了謝安這座新的府邸,還有嚴開、陳綱、項青、羅超四位東軍神武營的副將。

    起初陳綱對謝安很是仇視,不過在謝安幫東公府解決了軍餉方面的問題後,他對謝安倒是客氣了許多,雖然還不像項青那般熟悉,但是路上碰到,好歹也會與謝安打招呼了,而對於謝安來說,這位陳二哥別動不動就想拔刀殺他,他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而至於長孫湘雨,這個女人在謝安府邸落成之前便搬了進來,還時不時地跟著謝安到大獄寺糾纏他,一會兒要謝安繼續教她那些有趣的常識,一會兒又要謝安帶他到處玩耍,弄地謝安不禁有些後悔當初承諾了她。

    由於在座的都是熟人,因此也沒什麼好顧忌的,酒過三巡後,眾人便聊起了近期的事,首當其衝,便是那位如今權勢滔天,代天子暫領朝政的東宮太子李煒,以及戰局越來越糜爛的洛陽戰場。

    “太子眼下可算是春風得意了,奉旨督領朝政啊,前些日子,又叫了一幫人去洛陽送死,黨同伐異,趁機剷除異己,難道朝中那些大臣看不出來麼?”東軍神武營中的老大哥嚴開端著酒盞歎了口氣。

    陳綱聞言皺了皺眉,沉聲說道”“照我說,要麼請小姐掛帥出征,要麼就請四殿下回朝,再這樣下去,這叛軍聲勢越來越大,何時才能平息叛亂?”

    “咯咯,平息叛亂?”長孫湘雨咯咯一笑,笑著說道“陳副將這話真是…嚴副將不是說了麼,太子可是在趁此機會剷除朝中異己罷了,哪裡是為了平叛?倘若當真為了平叛,他會擺著舞姐姐這位上將軍不顧,叫一幫蝦兵蟹將前往洛陽?

    看 著吧,他是絕對不會叫舞姐姐出征的,至於四皇子李茂,更是想都不用想,倘若李茂回到冀京,哪還會有他李煒如今一手遮天的局面?一派出送死的,都是以三皇子 李慎為首的、其餘皇子好不容易收攬的軍中將領、朝中大臣,太子自是想趁此機會削弱其餘皇子的實力,穩固自身,而對於其餘皇子而言,他們無非就是想效仿李茂 以及舞姐姐,想立下赫赫軍功,提高自身在朝野的威望,只可惜,似那等凡夫俗子,豈能與舞姐姐相提並論?”

    此言一出,屋內眾人暗暗歎息。

    “確實”梁丘舞點了點頭,微微皺眉說道”“今曰我上朝時言及此事,欲請命叫我東軍神武營出征洛陽,可太子卻百般推脫”

    “靜姐姐雖是四鎮之一,可在外人看來,也屬四皇子李茂一派,

    如此,太子又豈會叫舞姐姐出征再獲赫赫軍功?”長孫湘雨撇嘴輕蔑一笑,繼而詫異說道“說起來,洛陽叛軍那不知名的賊將好生厲害小女子聽說,前些日子,此人竟又在戰場上孤身一人斬殺了大將軍吳邦……………”

    “唔,這份武力確實超乎尋常”梁丘舞聞言也皺了皺眉,沉聲說道”“這等猛將非但委身於賊,此前猶籍藉無名,這實在是叫人……………,難以信服!”

    “洛陽叛軍原本來自於南陽,前些日子,吏部已查過所有洛陽、

    南陽一帶武官並非發現有何異常換而言之,那賊將並非是武將出身……………”

    “你的意思是,南陽、洛陽、長安一帶的叛民中,還藏有著這等猛將?”梁丘舞難以置信地望著長孫湘雨。

    “只有這麼解釋了”長孫湘雨點了點頭繼而沉聲說道”“小妹分析過洛陽的戰報平心而論,叛軍用兵一般,也無甚奇妙計謀,之所以兩度在函谷關將西征大軍阻擋在關外,靠的就是不斷狙殺西征軍的將領……………”

    “派刺默”謝安愣了愣。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曾經來刺殺過自已的金陵刺殺行館危樓。

    “唔”長孫湘雨點了點頭,皺眉說道”“只要狙殺了西征軍的將領,即便是空有十萬兵馬,那又怎樣?不過是一盤散沙罷了”說到這裡,她轉頭望向梁丘舞,疑惑問道“舞姐姐做得到麼?在十二萬大軍之中,在眾侍衛護衛之中,將我朝中大將軍斬殺”

    “這個”梁丘舞猶豫了一下,搖搖頭說道”“倘若是率我東軍神武營一同,倒是不好說,可要是孤身一人的話,辦不到!”

    長孫湘雨聞言微微一驚,低聲說道”“這麼說,那賊將武力還在舞姐姐之上?”

    “多半是了……”

    “這可真是叫人意外”長孫湘雨微微皺眉,忽然,她好似想到了什麼,轉頭望向李壽,望著她咯咯輕笑起來。

    這種笑容,謝安太熟悉不過了,見此心中一驚,連忙說道”“喂,你要做什麼?”

    只見長孫湘雨舔了舔嘴唇,咯咯笑道”“眼下有一個天賜良機擺在九殿下眼前,就看九殿下,敢是不敢了!”

    李壽也不是蠢人,聞言皺眉說道”“長孫小姐的意思是,是要讓小

    王主動請纓,出征洛陽?”

    “咯 咯”長孫湘雨笑了笑,聳聳肩說道”“眾皇子此前打著大義旗號,實則無非是想效仿四皇子李茂,借赫赫戰功上位,只可惜技不如人,失去了不少心腹之人,眼下, 以三皇子李慎為首的眾皇子們,已有些被洛陽的叛軍打怕了,然而太子可不會就這樣放過三皇子小女子尋思著,他多半會借此剷除對他不利的眾皇子!”

    “這種事也辦得到?”王旦聞言驚愕說道”“即便是太子李煒,也無權利逼其餘皇子上戰場送死吧?再青,倘若他當真這麼做了,必定會使得朝中大臣議論紛紛,得不償失!”

    “膚淺!

    所以說你王旦也只是個凡人!”長孫湘雨輕蔑一笑,淡淡說道“太子根本不用逼其餘皇子去送死,他只需向如今聖上表明他欲親自出征的意思,他可是東宮太子,一國儲君,豈是輕易便能率軍親征的?無論是聖上,還是朝中大臣,自必會阻攔”

    “那不跟沒說一樣麼?有什麼改變麼?”梁丘舞有些不解地問道。

    長孫湘雨張張嘴望著梁丘舞,終究沒說出膚淺兩個字,轉頭望了一眼謝安,沒好氣說道”“你覺得呢?”

    “原 來如此”在梁丘舞詫異的目光下,謝安微微皺了皺眉,接著長孫湘雨的話說道”“太子李煒需要要做的,只是向天子傳達一個他有心為國的意思,但事實上,他不可 能在這種時候率軍親征看似毫無作用的一番話,卻能將其餘皇子逼上絕路,逼得他們只能就眼下的事做出表態,倘若爭搶著親自率軍西征,便是中了太子李煒借刀殺 人的計,倘若不敢,畏畏縮縮,便是不如太子,日後自然也與皇位無緣……”

    “確實!”王旦點頭附和道,繼而抬頭望了一眼長孫湘雨,眼中充滿了敬佩。

    顯然,長孫湘雨不會在意王旦眼中的敬佩之色,轉頭對李壽說道”“除四皇子李茂與八皇子李賢外,如今在冀京的眾皇子中,威望以三皇子李慎居高,是故,依小女子看來,太子多半會對李慎發難,逼他做出抉擇…去,則多半戰死,不去,則失寵於聖上!

    小女子先前叫九殿下討好其餘皇子,九殿下做得如何?”

    “這個”李壽猶豫了一下,搖頭說道“只是偶爾上府拜會,尚無太大交集……”

    長孫湘雨微微皺了皺眉,似乎對這個進度有些不滿,在想了想後,說道”“罷了,明日,你親自到李慎府上,將小女子方才的話轉達於他,提醒他太子多半會針對他對了,可別說是我說的!”

    “唔”李壽點了點頭,繼而詫異問道“提醒三哥,這樣就能破壞太子的設計?”

    “當然不能!

    此 乃陽謀,陽謀不存在破綻!”長孫湘雨淡淡說道“就算他李慎知道了太子欲謀害的事,那又怎麼樣?他終歸逃不掉,小女子只是想叫你借此與三皇子拉攏關係罷了, 只要你取得他的信任,再在太子逼迫李慎時,主動請纓,替他攬下出征之事,如此非但可以不惹來李慎的猜忌,還會被他視為心腹愛弟,再者,在聖上面前,你也可 以露一回臉至於其中那些為了籠絡人心、嘩眾取寵的話,就叫謝安替你準備吧,他對這方面很拿手!”

    “喂喂喂,你這算是在誇我麼?”謝安沒好氣地望著長孫湘雨,不過對於她的建議,他牢是暗暗點頭。

    “既可博得陛下寵信,又不至於惹來三皇子猜忌,反面會叫他將殿下視為心腹……一石三鳥!一高明!”王旦由衷讚歎著,忽然,他猶豫說道“可太子……能想到這招麼?”

    長孫湘雨輕笑一聲,淡淡說道”“可別小瞧了太子那幫幕僚,那些人,也是一等一的深謀之士!”

    不過還是比不上你啊……………

    望著仿佛做了一件無關緊要之事的長孫湘雨,屋內眾人對視一眼,很有默契地沒有說話。

    什麼叫做料敵先機?

    這就是!

炫舞藍焰 發表於 2013-4-4 19:28
第64章 李壽的戰鬥(1)
   

    次日清晨,李壽領著王曰,拜訪了他的三哥李慎。M

    李慎,今年二十五歲,比太子李煒小一歲,是當今大周天子李暨的第三個兒子,其母貴為皇宮中四妃之一,淑妃趙氏。

    自文武兼備的大皇子李勇過世後,其生母,也就是當今的皇后部氏,已不太在意皇宮內外的事物,整日裡都在後宮內專門為她建造的小    禪院誦經念佛,為自己蒙難的兒子超度,說句難聽的,在外人眼裡跟死了沒多大區別。

    在如此一來,母憑子貴,太子李煒的生母貴妃陳氏便順理成章地成為皇宮內最具權勢的妃子,儘管天半由於顧念舊情、以及思念逝去的長子李勇,屢次回絕了朝中太子一党大臣將部皇后廢除的建議,可整個冀京的人都知道,太子李煒的生母陳貴妃,那才是真正的、有實無名的皇后。

    而說到能與陳貴妃相抗衡的皇帝妃子,也只有三皇子李慎的生母、

    淑妃趙氏,四皇子李茂的生母、德妃薑氏,以及八皇子李賢的生母、賢妃曹氏三人,再加上陳貴妃,這四位天子的妃子便被人稱為後宮四夫人,執掌著後宮之內的權柄。

    四妃之中,以太子李茂的生母陳貴妃最具權勢,一來是母憑子貴,二來嘛,除了太子李煒之外,她還替天子生下一個兒子,那便是太子李煒同父同母的親兄弟,五皇子李承。

    但即便如此,在天子李劈因洛陽戰局昏厥、叫太子李煒暫領朝務之前,陳貴妃在後宮之中也不能說是一手遮天,畢竟其他三位皇帝妃子也不好惹。

    德 妃姜氏的兒子,四皇子李茂,乃北疆大吏”官居正二品,封項王,手中握著北疆十余萬兵權,軍方眾望所歸:賢妃曹氏的兒子,八皇子李賢,屢次代大周天子尋訪江 南,奉命督查漕運、鹽道、米道,並安撫數十年亦未徹底穩定下來的江南各郡縣,數年來使江南黑白兩道人士心悅誠服,尊稱其為賢王,雖手中無一兵一卒,卻能叫 江南各郡縣知府府衙為其馬首是瞻:至於淑妃趙氏”她的兒子三皇子李慎雖然比不上之前兩位,但亦有著不弱的權勢,數年來韜晦養光、隱忍不動,聯合六皇子李 孝、七皇子李彥,徐徐擴大朝中聲勢,即便是太子李煒,亦不敢過多得罪。

    據說”朝廷中的戶部之所以按兵不動,不投靠任何一位皇子,其中便有這位三皇子李慎的影子,當然了,這只是道聼塗説而已”但是至少,太子李煒沒能徹底把持禦史監”便正是這位三殿下在從中作梗。

    或許就是因為這位三皇子李慎在冀京吧,因此,四皇子李茂、八皇子李賢長年在外,倒也不擔心太子李煒在冀京無法無天,畢竟,李慎雖然權勢遠遠不如太子李煒,但好歹也有抵抗的實力,不至於被太子李煒一口吃掉。

    只可惜,這四足鼎立的局面,卻因為洛陽叛軍而徹底崩潰,無法再維持下去,如今奉旨暫督朝務的太子李煒,已不再是三皇子李慎能夠應付的了。

    正 如長孫湘雨所糕,太子李煒身旁確實不乏能人,他一面代天子下擬招,令在北疆的四皇子李茂、江南的八皇子李賢不得擅動,一面使足了勁對付李慎,在得知洛陽叛 軍的糜爛戰局後,以大義的名義,三番兩次將以李慎為首的三位皇子一派的武官、文臣派到洛陽送死,逐步瓦解李慎在朝中的實力,同時借自己控制的吏部便利,在 朝中、在軍中安插自己的心腹。

    不得不說,李慎這些日子,活得並不是很舒坦。

    以至於當李壽瞧見這位以往並沒有多大交集的三哥時,能清楚地發現,自己這位三哥雙目凹陷、氣色不佳,顯然是有些日子沒有睡好了。

    李慎的府邸,在正陽街與朝陽街的交匯處附近的一條深巷中,既處於整個冀京的中心地帶,卻又不至於那般吵鬧,確實是一個好地方。

    在得聞下人稟告後,李慎親自出來迎接了李壽,倒不是說李慎有多麼多麼在乎這兄弟之情,只能說他比太子李煒會做人,不像太子那樣囂張跋扈。

    “小九今日怎得有空來看望三哥?,…

    “三哥這話莫非是責怪小弟久久不曾來向三哥請安?”

    “啊?哈哈哈,小九多心了,三哥這可不是興師問罪喲……”

    說笑間,李慎將李壽請入府邸正再,在請李壽與王旦入席就坐後,當即吩咐府上家計奉上香茶款待。

    在李壽與李慎談笑期間,王旦細細觀察李慎這位三皇子殿下。

    單單看李慎的外表,王旦多半還會認為這是一位熱情好客、仁厚穩重的皇子,但是他知道,這位三殿下可不簡單。

    記得初至安樂王府時,王旦曾向李壽與謝安獻過一條進身之計,便是謝安曾經被粱丘舞逼問時所提及過的,聯合在冀京的諸位皇子,一同對付太子李煒。

    而李壽、謝安、王旦三人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位三皇子李慎,早在數年前就開始著手這件事,並順利地拉攏了六皇子李孝、七皇子李彥,三人暗中抱成一團,聯合抵禦太子李煒的滔天權勢。

    而且這件事李慎做的相當隱秘,就連長孫湘雨也不曾知情,若不是李壽早些日子聽她的建議,上府來拜訪李慎,恰巧撞見其餘兩位皇子急匆匆從府外走進來,恐怕還要被蒙在鼓裡。

    其實那時,六皇子李孝與七皇子李彥之所以那般焦急,無非就是聽說了他們安插在西征軍中的親信,在函谷關外被洛陽叛軍逐一狙殺的消息,覺得這是太子李煒借刀殺人之計,因此這才急著來與李慎商議。

    事後,李慎不難想像也狠狠訓了這兩個冒失的傢伙,不過說實話,對於這件事不知情的恐怕也只是李壽、謝安、長孫湘雨這些人了,因為他們一直以來都是置身於朝廷權利爭鬥的漩渦之外,只是局外人罷了”

    至於太子李煒,則多半是知曉的。

    不過話說回來,這也不是什麼能夠張揚的事,倘若弄地動靜太大”

    太子李煒叫禦史監參李慎一本,李慎恐怕也百口莫辯,或許正是因為這樣,李慎才對李壽這般客氣吧,畢竟李壽好歹也是封王的皇子,他李慎還不至於殺人滅口,最好的辦法,便是將李壽也拉攏到自己的陣營當中。

    在 以往”李壽或許沒有什麼利用價值,他李慎也懶得招攬,但如今可不同”李慎很清楚,新任的大獄寺少卿謝安便是自己這位九弟的心腹,尤其當他聽說在殿試之上, 那謝安在天子面前大為露臉”還使得粱丘舞、長孫湘雨、阮少舟、南國公呂崧等冀京舉足輕重的人物出面義助謝安,心中更是驚喜萬分。

    粱丘舞何許人?那可是大周冀京最高戰力,是冀京四鎮之一,手中握有東軍神武營兩萬騎兵,四皇子李茂為何遠在北疆”但其聲望還能在冀京軍方、兵部如日中天?

    說白了,一句話”李茂的威名,有四成來自于這個女人。

    炎虎姬這個名號,甚至娶比這個女人從二品的官位更為耀目。

    而長孫湘雨、阮少舟,那更是長孫家勢力的領軍人物,而長孫家,恰恰就是朝廷的中立派,不偏不倚,尚未聲明支持哪一方,倘若有幸能得到長孫家的支持,那可是一件不得了的事。

    至 于最後的南國公呂家,本來李慎也是垂涎不已,只可惜,之前與洛陽叛軍一役,呂家損失慘重,長子呂帆戰死不說,就連南軍陷陣營亦是折損大半,即便天子從始至 終沒有說一句指責、問罪的話,反而是好言安撫,但是誰都知道,南公府日後的聲勢,顯然會大打折扣,再難以與東公府等其他三鎮相提並論。

    不過歸根到底,南公府呂家眼下依然是四鎮之一,雖然此後不比以往,但怕若能得到呂家的暗中支持,李慎又豈會輕易放過?

    啊,李慎之所以想拉攏李壽的原因,只是在於謝安,就算粱丘舞、

    長孫湘雨等人在殿試時義助他只是巧合,他李慎也要拉攏李壽與謝安,畢竟大獄寺少卿這個職位,那可是舉足輕重的。

    別看只是少卿,可誰都知道,大獄寺正卿孔文那老頭子,已年近七旬,說句不客氣的話,活不了幾年了,而謝安既然能通過那個老頭的考驗,那麼日後,待那個老頭辭官告老、或者一命嗚呼,謝安毋庸置疑便能搖身一變,成為正三品的大獄寺正卿。

    那可是九卿之一啊,這些年來,李慎連散官都盡力拉攏,又會放過這位未來的九卿?

    而讓李慎感覺頗為舒坦的是,李壽似乎也有想投靠他的意思,話語中的矛頭直指太子李煒,滿臉惱色地指責太子李煒欺人太甚,隱隱有種走投無路,像投奔他的意思,直聽地李慎眉開眼笑,心中暗喜。

    “ 小九所言極是”既是附和李壽的話,又是宣洩心中的苦悶,李慎歎了口氣,搖頭說道”“自父皇叫太子暫督朝政起,我們這位好二哥便愈發放肆了,黨同伐異、陷害 忠良還有其母,那個賤人在宮中亦是那般囂張跋扈!”最後這句,他多半是聽說了自己在宮中的生母眼下的處境,因此愈加不忿。

    “誰說不是呢!

    小弟自知身份,從未想過要介入皇嗣之爭,只想安安穩穩過完這輩子可即便如此,二哥依然還不肯放過小弟,每逢遇見,百般嘲諷奚落不說,更叫宗人府克扣我安樂王府月傣”說到這裡,李壽已氣地滿臉漲紅,神色激憤。

    “小九莫要激動,莫要激動”雖然是這麼勸,可李慎心中卻是暗喜,他哪裡知道,李壽所說的這些話,都是謝安教他的。

    正如長孫湘雨所言,謝安在拉攏人心、挑撥離間、嘩眾取寵等方面相當拿手,不比她遜色幾分。

    “小弟也算是明白了,如今二哥便不顧手足之情,日後登基為天子,難道還會善待小弟?

    無論是哪位哥哥做的天子之位,唯獨那二哥,1小弟不服!”

    李慎聽罷”雖然面色不改,然心中卻自以為得意,他自然想不到,李責這些話都是謝安所教”並且,謝安還讓李壽在他和長孫湘雨面前反復演過好幾次,直到不出絲毫差錯,這才來叫李壽來見李慎。

    “確實”我們那二哥,著實不具人君器量對了,小九這番來,便是有意要與三哥聯手麼?”王旦聞言心中微微一驚,驚訝于李慎的心思縝密,在聽聞李壽這番伎自肺腑話後,竟然還是這般平靜”細細審查李壽的真正來意。

    不過,他也不擔心,畢竟謝安與長孫湘雨”已就著李慎應有的反應”為李壽計畫好所有的話。

    “哦,三哥不提小弟還忘了”經李慎這麼一問,李壽故意裝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低聲說道”“三哥”你可要小心了,1小弟可聽說,太子欲謀劃三哥……”說著,他便將長孫湘雨昨日對眾人說過的話重複了一片,但沒有提及長孫湘雨。

    “好毒的計策啊!

    倘若他真來這招,三哥還真沒有應對的辦法…”即便是城府頗深的李慎,聞言亦是心中暗驚,在皺眉思付了半響後,忽然問道“1小九,你是如何得知的?”

    李壽早己被謝安與長孫…

    湘雨教導過,因此就算是看到了李慎眼中的懷疑之色,也不心慌。

    指了指王旦,壓低聲音說道“不瞞三哥,小弟這位門客先生,原先便是二哥身旁幕僚前些日子,小弟聽說父皇叫二哥督領朝政,恐他對小    弟不利,是故請王先生打探一番,王先生還有幾位熟悉的好友在二哥身邊任職,旁敲側推,這才得知此事”

    見李慎的目光望向自己,王旦拱拱手,說道“啟稟三殿下,在下那好友原先也不肯說,只說,在下心下納悶,頻頻向他灌酒,將在下那好友灌醉,這才得知其中具體”

    王旦以前是太子李煒幕僚的事,李慎也知道,因此,從王旦口中說出來話,確實要比李壽更有說服力。

    “原來如此……”李慎信服般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府外匆匆跑入一名家丁,在叩地行禮之後,附耳在李慎耳邊細聲說了幾句。

    頓時,李慎的雙目睜大,神色變得嚴肅許多。

    揮揮手將那家僕退了下去,李慎望了一眼李壽與王旦,凝重說道”“小九,真被你說中了父皇蘇醒了,我等那位好二哥,叫我等即刻入宮,向父皇請安!”

    李壽與王旦對視一眼,眼中露出幾分驚色。

    倒不是驚訝太子的行動,而是震驚于長孫湘雨的先知先覺、洞察先機。

    倘若在此之前,李壽與王旦驟然聽聞此事,必定震驚于太子李煒身旁那幫幕僚的本事,竟能想出這般讓人進退兩難的毒計,但是眼下,與長孫湘雨一比,太子李煒那幫幕僚便顯得要遜色許多了,畢竟,長孫湘雨可是在太子李煒這條讓人左右為難的陽謀中,替李壽指出了一條明路。

    不得不承,設計謀的人其實並不算可怕,可怕的在於,既能提前看破他人的計謀,還能將計就計、因勢利導,將對自己不利的因素轉變為對自己有利的因素。

    難怪長孫湘雨曾經說過,陰謀詭計只是小道,陽謀,才是上上之策,而她自己,便正是精通于陽謀的謀略大家。

    “小九,你跟三哥一道去!”此刻的李慎,就算心中還未徹底將李壽視為心腹,但至少也會擺出這份姿態。

    “呃,是……”

    一切正如長孫湘雨所料,就算是體現得知了太子李煒的打算,李慎也毫無應對辦法,畢竟那是陽謀,不存在什麼破解的辦法,而唯一的破綻,便是李壽能借此上位的途徑,他又豈會如此好心地告訴李慎?

    坐著李慎府上的馬車,李慎與李壽二人沿著正陽大街來到皇宮第一道宮門,正陽門,而王旦則因為沒有進出皇宮的資格,因此閑了下來。

    且不說王旦閑著沒事,徑直去大獄寺找謝安閒聊,只說李慎與李壽在正陽門下了馬車,徑直走向皇宮深處的養心殿。

    在養心殿大殿之外,李慎與李壽遇到了同樣聽到太子李煒召喚的六皇子李孝,可能是因為一向養尊處優吧,這位六皇子殿下身形略顯臃腫,粗一打量,像是一個平庸之人,看不出有什麼也別之處。

    而當李孝見到李慎與李壽走在一起時,他的眼中不由露出幾分詫異、疑惑之色。

    “六哥”李壽主動上前向李孝行禮,打了一個招呼。

    “”愣愣地望著李壽半響,六皇子李孝的表情很是古怪。

    或許是注意到李壽臉上的尷尬之色,李慎咳嗽一聲,壓低聲音說道”“自己人!”

    “哦,哦”待聽到那短短三個字,李孝臉上的表情這才轉變過來,傻傻地撓了撓頭,連連點頭說道“1小九,對不住,對不住,六哥方才走神了……”

    李壽自然知道這位六哥方才為何會露出那般神色,倒也不說破,微微一笑,算是接受了李孝的解釋。

    “老七呢?”見附近除李孝外再無旁人,李慎問道。

    李孝聞言抓了抓頭,有些不滿地說道”“老七說先進養心殿探探究竟,叫我過些時候再進去……,………”

    “還是老七細心!

    那你站在這裡做什麼?”李慎暗暗點了點頭,他自然知道七皇子李彥那麼做的原因。

    “三哥,不是說了麼,老七叫我逗留片刻,再進去”

    李慎聞言啞然無語,心中暗罵:老七是儘量不想叫人知道我等聯手,免得惹人矚目,因此叫你晚他一步再進養心殿,可就算這樣,也沒葉你就這樣傻站在這裡!

    “行了行了,事已至此,也莫要在意這麼多了,老六,1小九,跟我進養心殿!

    老六,你少說話!”

    “是,三哥”李孝與李壽點了點頭,跟著李慎踏入養心殿。

    養心殿,作為大周天子的寢宮,規模自然宏偉氣派,與太和殿、

    保和殿、中和殿這皇宮三大殿相比,亦是不遑多讓。

    除了大周天子每日處理朝政的乾清宮外,養心殿可以說是皇宮內最著名、權利爭奪也是最為激烈的場所。

    跨過那足足有一尺高的門檻,李壽站在養心殿門內,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除逢年過節外,多少年,自己不曾來過這個地方研始了,殿下……

    望著養心殿內既熟悉又陌生的擺設,李壽耳畔好似響起了謝安的聲音,他深深吸了口氣,用只有自己才聽得到的聲音,嘀咕了一句。

    “啊,開始了,謝安”

炫舞藍焰 發表於 2013-4-4 19:32
第65章 李壽的戰鬥(2)
   

    一獄寺,二堂,在李壽跟著李慎踏入養心殿的同時,王旦已經來到了大獄寺,畢竟自謝安接任大獄寺少卿一職以來,他還尚未來瞧過。

    不得不說,在接掌少卿職位兩個多月,謝安在處理公案之事時,已變得像模像樣。

    “啪!”在堂中眾文吏詫異的目光下,謝安將手中的案卷拍在桌上,皺眉說道“這份案卷不對!

    發回淮南重審!”

    “咦?”一名文吏疑惑地望了一眼謝安,幾步走了過來,接過案卷細細一看,一臉詫異之色。

    “…人犯張老六,現齡三十九歲,淮南鹽湯縣財戶劉富貴家中佃農,與劉福貴小妾通姦有染,二人合謀,買半斤砒霜將劉福貴毒殺……,少卿大人,沒什麼不對啊?”

    “沒什麼不對勁,哈?!”謝安抬起頭望了一眼那文吏,用手敲了敲桌子,沉聲說道“半斤砒霜哈,你要是打算毒死一個人,會去買半斤砒霜麼?事後還藏在自己家裡等著別人發現?蠢到家了吧?嫌死得不夠快是怎麼著?”

    “呃,這個……”

    “還有,劉家的小妾才二十來歲吧?那人犯呢?三十九歲了,大哥!還是在那什麼劉福貴家裡當了十幾年的佃農,你到鄉下,隨便找個幹了十幾年農活的佃農,看看誰家二十來歲的小妾會看得上眼!一還通姦有染!這淮南知府誰啊?就算是收了黑錢,也不能用這種玩意來糊弄我大獄寺吧?”

    那文吏被謝安說得滿頭冷汗,低著頭一聲不吭,過了半響這才小心問道“那少卿大人的意思呢?”

    “還能有什麼?發回淮南重審!~案卷上說,劉福貴還有一個善嫉的婦人兒子也不成器,整日裡吃喝嫖賭、調戲良家婦女混帳東西,本官都沒這福氣!

    叫淮南知府給我審審這兩個人!”

    “呃,卑職立馬著手擬寫公文……”

    “用詞給我嚴厲點要麼是這個淮南知府老眼昏花,要麼是他收了黑錢,要麼就是他手下的人收了黑錢不管怎樣,本官要他給我大獄寺一個交代!

    拿這種東西來糊弄我大獄寺?嗯?”

    “是是”可能是謝安威勢過重吧,儘管那位文吏清楚謝安這話不是沖著他說的,但即便如此,心中亦不覺有些發怵以至於謝安說完話盯著他瞧了半天,他還是沒有反應過來。

    “去呀,大哥!杵在這裡等吃飯呐?”謝安拍著桌案沒好氣地說道。

    “呃是,是”那名文吏這才反應過來,慌忙帶著這卷案宗回到了自己的坐席著手擬寫撤回公案的公文準備叫人送至淮南郡。

    謝安沒好氣地瞅著那位文吏揮筆疾書的動作,目光掃視了一眼堂下那些有些發傻的文吏們。

    起初,謝安倒是也有些沾沾自喜,但是隨著這種露臉的次數漸漸多了,他反而覺得這樣實在太耽誤工作效率了要說唯一的好處嘛,那就是他謝安不必再用大獄寺少卿的官位壓著這幫不是很安分的屬下了。

    其實說實話自謝安巧妙地處理了太子李煒派來擾亂的那兩個紈絝子弟後,整個大獄寺的官吏都已經清楚,這位新任的少卿大人,雖然看起來只有十七八歲上下,可著實是個狠角色,惹到了他,准沒好日子過。

    現在想想,太子李煒可以說反而是幫了謝安一個大忙。

    或許是見屋內的氣氛過於凝重吧,謝安拍了拍手,笑著說道“諸位多加辛苦,待會用飯,咱哥幾個,上酒樓吃一盅酒,都算在本官賬上……………”

    此言一出,堂下的氣氛頓時活絡起來。

    “哪能次次讓少卿大人破費呢?”

    “就是就是,今日,應該由卑職等人做東才對”

    謝安微微笑了笑,擺擺手說道“好了好了,諸位不比本官,拖家帶口,有這閒錢,還不如補貼家用,至於本官嘛,八百兩的傣祿,內人還看不上眼,花光得了,省得遭賊惦記………”

    今時今日,堂下眾吏其實也已知道謝安的妻子頗有權勢,只是不知具體是何人罷了,如今見謝安說得這般風趣,哄笑不已。

    不得不說,謝安在拉攏人心這方面,確實很是出色,在他看來,他既斷了大獄寺上下官吏們一些灰色銀子的進賬,嚴禁他們再與太子李煒以及其餘皇子有任何接觸,違者追究不殆,那麼,他好多也要在某些方面補償補償他們。

    將 心比心嘛,畢竟大獄寺內的官吏們不比謝安這少卿,哪有一月八百兩的傣祿,如今謝安時而用自己的傣祿請他們到酒樓吃喝一頓,偶爾發些茶水、酒水的銀子,雖說 少點,可也是一份心意,反正粱丘舞又看不上謝安那點月傣,李壽也不缺錢,唯一會抱怨的,恐怕就只有那位長孫大小姐了,畢竟那位大小姐每次叫謝安買這買那的 時候,謝安府上的存銀,從來沒有超過三十兩的。

    忽然,有一名侍衛匆匆奔入了二堂,叩地稟道“少卿大人,府外有人求見,說是大人故交……”

    “故交?誰啊?”謝安愕然問道。

    “此人姓王,名旦……”

    “王旦?”

    王老哥?

    謝安愣了愣,繼而哭笑不得,暗暗好笑王旦咬文嚼字,非要說什麼故交,害得他還以為是曾經在廣陵認識的人呢,想了半天。

    而事實上,謝安在廣陵除了蘇婉外,也有什麼稱得上是朋友的人。

    “有請……不,我親自去!”

    囑咐了堂上的官吏幾句,讓他們繼續處理公務,謝安一撩官袍,朝著大獄寺官署的署門走去。

    遠遠地,他便瞧見王旦負背雙手站在府外,目光朝著四下打量。

    “王老哥,你真是……”

    王旦聞言轉過頭來拱手笑著說道”“謝少卿,別來無恙啊?”

    “少來!”笑著揮了揮手,談安將王旦請到大獄寺後署的房間在那裡,暫時作為護衛的項青、羅超二人,正百無聊賴地在屋內吃酒打盹。

    說到底,雖說太子李煒眼下忙著對付三皇子李慎但粱丘舞可不敢鬆懈,畢竟謝安先後已遭到過三次刺殺,被太子李煒恨得牙癢癢。

    “王先生怎麼來了?”瞧見王旦前來,項青有些驚訝問道。

    於是乎,王旦便將剛才發生的事向謝安、項青、羅超三人述說了一遍,反正他們都不是外人。

    坐下後倒了杯茶遞給王旦談安皺眉說道”“這麼說,李壽那小子已經在皇宮了?”

    謙遜地道謝接過謝安遞來的茶杯王旦點點頭,說道”“倘若一切按長孫小姐所說的,殿下此番誠可謂是收穫巨大,只是”

    “王老哥是在擔心太子李煒會不會順水推舟,將李壽那小子派到洛陽?”

    “啊”王旦點了點頭,滿臉憂色。

    “那不是正好麼?我等可以順理成章地接過西征軍的兵權!”

    “可殿下從未接觸過戰事,即便是在下……”

    望著王旦滿臉的憂愁,謝安笑了笑,眨了眨眼睛說道”“老哥你以為,那個女人為何要鼓動李壽這麼做?”

    “長孫小姐?”王旦疑惑地望著謝安,納悶說道“不是為了幫我等麼?”

    “所以說老哥不瞭解那個女人”謝安歎息著搖了搖頭。

    謝安太瞭解長孫湘雨這個女人,很清楚這個女人根本就不是為了想幫助李壽,而是在聽說了洛陽戰局的糜爛戰況後,那個女人不安分的心,又開始騷動起來。

    在謝安看來,長孫湘雨這個女人,就是一個喜歡處在舞臺焦點的女人,超乎常人的智慧、傑出的才能,使得這個女人產生了一種想將世界握在手中的野心。

    倒不是為了名利、為了地位、為了財富,只是單純地,想看那些她所看不上眼的世人,像木偶一樣被她操控,這種匪夷所思、不像是常人所擁有的**,才是這個女人最可怕的地方。

    而眼下,洛陽戰場恰恰就給她創造了這麼一個舞臺,她很清楚,李壽並沒有指揮那千軍萬馬的才能,所以她要幫李壽,幫李壽創造機會,創造一個李壽能夠主持洛陽戰事的機會,創造一個她長孫湘雨能夠施展才能的機會。

    尤其是粱丘舞親口承認,承認那個不知名的叛軍將領比她粱丘舞還要厲害,長孫湘雨這才產生了濃厚的興趣,畢竟粱丘舞是她為數不多的、看重的人之一,倘若能收拾掉叛軍中那個不知名的猛將,就意味著她長孫湘雨比粱丘舞更出色。

    而謝安正是看穿了這一層厲害關係,因此才會同意長孫湘雨的建議,讓李壽趁此機會擴展自己的勢力。

    將其中厲害關係與王旦說了一遍,知曉長孫湘雨多半會暗中相助,王旦這才微微松了口氣,苦笑說道”“即便如此,亦是風險頗大…不過倘若這樣便能離殿下的夙願、帝位更近一步,倒也是呵呵

    ,…”

    “夙願帝位麼?”瞥了一眼王旦,謝安端著茶盞,抿了一口茶水,沒有說話。

    只有謝安才知道,李壽的夙願根本就不是計麼帝位。

    他還知道,事實上李壽對那帝位不屑一顧,更確切地說,他憎恨著那個位置,憎恨著當朝天子,憎恨著自己的生父,憎恨地這個大周!

    與長孫湘雨那半吊子的厭惡不同,李壽心底痛恨著天子,以及他的生母、宮中一名普普通通的婢女,以至於遷怒到整個大周,恨不得這個國家就此滅亡。

    啊,這份深藏在心中的憎恨,只有謝安知道謝安還記得,他半年前在安樂王府與李壽吃酒時,後者酒醉後那嘶聲力竭的怒駡。

    【    安樂王,李壽,唯一一個尚在繈褓之時便封王的皇子,謝安,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麼?一這意味著他已失去了日後問鼎九五的可能,換而言之,儘管他是皇子但是那高高在上的皇位卻與他沒有半點交集!】

    【    因為他的母親,僅僅只是宮中一個低賤的婢女,機緣巧合被酒醉後的皇帝幸臨所生的……,………雜種!】

    【    我從來都沒有將那個人看成是我父親,就和他從沒把我認為是自己的兒子一樣而至於我的母親,那個宮中婢女,我恨她,我恨這個愚蠢透頂的女人!

    【那是大周天子而她只是宮中一個隨處可見的婢女,她何以會想不明白那如此懸殊的地位差距?何以要把我生下來?!】

    【    本王的出生就是一個錯誤,你不知道冀京有多少人在取笑本王,那些朝平大臣明裡對你畢恭畢敬,可是一轉身呢?口吐唾沫、輕蔑一笑者大有人在!包括本王的那些兄弟哼!看我看來,他們也沒將我當成是自己的兄弟!一這份恥辱你懂麼?】

    腦海中回憶著過往的事,謝安默默地望著自己手中的茶盞,隱約間他腦海中浮現一位老人那和藹可親卻隱約帶著幾分嚴厲的笑容。

    附安,我不想再當一個無足輕重的安樂王爺了!

    【太子李煒,無論如何,我都要殺了他!】

    【降我……】

    “啊!

    這還用說?”謝安的眼中,泛起幾分沉重的殺意。

    “…”王旦正與項青、羅超閒聊,聽聞謝安喃喃自語”三人下意識地望向他,卻見謝安死死握著手中的茶盞,一臉凝重。

    不明究竟的三人面面相覷,不解地望著謝安站起身來,走向窗戶,負背著雙手,默默望著窗外的天色。

    “開始了,壽殿下……”

    仿佛是心有靈犀一般,談安與李壽,在幾乎相同的時間,說出了幾乎相同的話。

    一一與此同時一一在稍許的停頓後,李壽跟著李慎來到了養心殿的後殿,畢竟前殿是大周天子召集心腹臣子商議國事的地方,後殿才是真正的寢宮。

    李壽是最後一個踏入天子寢宮的,遠遠地,他便注意到龍榻周圍圍滿了他的哥哥們,除此之外,還有得知大周天子蘇醒,連忙前來探望的丞相胤公,御史大夫孟讓,以及其餘幾位朝中大臣。

    不得不說,當太子李煒瞧見李壽的到來後,他著實有些驚訝,驚訝之餘,亦有些好笑。

    “李壽,你來這裡做什麼?”

    望著太子李煒那滿臉嘲諷的表情,李壽麵色湧起幾分怒意,正要說話,卻見李慎伸手一攔,沖著太子李煒淡淡說道“太子殿下這話說的,難道小九不是我皇室子嗣麼?”

    倒不是說李慎有多麼顧念手足之情,他之所以義助李壽,無非只是為了投桃報李了,順便嘛,賣個人情給李壽,畢竟他有意要將李壽以及謝安拉攏到自己一派。

    太子聞言愣了愣,打量了一眼李慎與李壽,嘲諷說道“真是想不到啊,什麼時候老三和小九走到一起了?”

    “啊,恰巧在殿外碰到……”

    太子撇嘴譏諷道“也是恰巧幫他說話麼?”

    “我覺得可能是恰巧對某些人、某些事看不慣吧?”李慎爭鋒相對地說道,畢竟他已與太子李煒撕破臉皮,用不著再客氣。

    “…”太子李煒望著李慎點了點頭,看得出來,此刻的他,心中很是惱怒,只是礙于當著龍榻上大周天子的面,不好發作罷了。

    忽然,龍榻上傳來了天子李暨虛弱的呼喚。

    “小…九?小九也來了?”

    見此,太子李煒只能讓開路,皺眉望著李壽走到龍榻旁。

    “是,父皇,兒臣來看望父皇”說這句話時,李壽盡可能地壓抑著心中的憎恨。

    “哦,好……好……近來可好啊?”

    照著謝安所教的,李壽並沒有及時回答,而是故意抬頭望了一眼太子李煒,眼中帶著幾分怨憤。

    六小九,怎麼了?說啊?”床榻上的天子輕聲問道,也不知看沒看到李壽的舉動。

    仿佛如夢初醒般,李壽連忙低下頭,神色如常地輕聲說道“啟稟父皇,兒臣一切安好……”

    望了一眼面色有些不自然的太子李煒,以及身旁低聲議論著什麼的朝臣,胤公雙目微微一眯,深深打量著李壽。

    是由於顧忌君父的病情,是故不欲將〖真〗實情況說出,以免節外生枝?

    還是說,是這位九殿下故意為之,專門就是為了做給天子以及眾朝臣看的?

    胤公難以判斷,但憑著多年的經驗,他並不認為那只是偶然。

    看來,這位九殿下背後也有高人啊!

    胤公微微笑著,他自然不會想到,他所認為的高人,一個便是曾經與他有數面之緣的謝安,另一個,恰恰就是他那足智多謀、唯恐天下不亂的孫女,長孫湘雨。

    但不管怎樣,胤公不得不承認李壽這一手做的非半溧亮,既表現出了一位擔憂君父病況的孝子所應有的素養,又不動聲色地擺了太子李煒一道。

    且不管天子有沒有瞧見,可龍榻旁以他胤公為首的朝臣可是看地清清楚楚,方才李壽的一舉一動。

    幾個寒暄過後,正如長孫湘雨所預料的,太子李煒終於開始了他此番的目的。

    “父皇,兒臣今日前來,除看望父皇病情外,還有一事…”

    “哦?”龍榻上的天子露出了幾分詫異之色。

    只見太子李煒環視了一眼眾皇子,嘴角隱約揚起幾分得意笑意,突然跪倒龍榻旁,義正言辭地說道“近期,洛陽戰局糜爛如斯,叛軍氣焰囂張,視我大周無人,割據城池,不奉皇命,如此狼子野心,天人共戳!

    兒臣斗膽,願替父皇御駕親征,平息叛亂,一為父皇身體安康,二為天下黎民,三為我兩番西征軍喪命將士望父皇應允!”

    此言一出,整個養心殿頓時譁然,且不說天子李暨驚地坐起在榻上,眾朝臣更是為之動容,就連胤公,眉宇間亦露出幾許驚歎之色。

    但說到底,胤公不愧是當了三十多年丞相的老臣,雖然沒有長孫湘雨那般堪稱妖孽的智慧,但是細細一想,又如何會看不穿太子李煒說這番話的目的。

    何等毒辣的手段!

    太子這是要將其餘幾位皇子殿下逼上絕路啊!

    想通了其中關鍵的胤公,暗吸一口冷氣。

炫舞藍焰 發表於 2013-4-4 19:48
第66章 李壽的戰鬥(3)
    “一兒臣斗膽,願替父皇御駕親征,平息叛亂,一為父皇身體安康,二為天下黎民,三為我兩番西征軍喪命將士望父皇應允!”

    當太子李煒說出這番話時,除李慎、李壽外,其餘幾位皇子都愣住了,弄不明白太子李煒究竟中了什麼邪,準備將掌控的權利全部葬送不說,竟然還打算到洛陽戰場送死?

    眼下冀京誰不知道洛陽戰場活脫脫就是一座閻羅殿,但凡是被派到那裡的武館、文臣,只要是被那個叛軍將領看中的,一個都沒有活著回來,哪怕是當朝的大將軍吳邦,不也被那賊將一刀斬殺了麼?

    就連太子李煒同父同母的親弟弟,五皇子李承,也用不解的目光望向自己的兄長。

    整個養心殿后殿鴉雀無聲。

    “老二,你欲親征?”此前躺在龍榻上歇息的大周天子李暨,也被這句話驚地坐起在榻上,驚愕地望著自己的兒子。

    太子李煒單膝跪在龍榻面前,低著頭,讓人看不出此時的他究竟是什麼表情,但是他的話,卻是那般義正言辭。

    “兒臣知道,兒臣武不如老四,文不如老八,然眼下老四鎮守邊關,難以抽兵擅動,以免被北戎賊子趁虛而入:再者,江南尚且不安穩,仍需老八安撫江南軍民…兒臣身為儲君,又為眾兄弟兄長,理當做出表率,為父皇分憂,為我大周效力!”

    “我兒有這份心意,朕甚感欣慰”大周天子聽聞又驚又喜,連連點頭,但是最終,他還是搖了搖頭,輕笑著說道”“可你乃太子,乃一過儲君,又豈能擅動?一區區洛陽叛亂之事,便要讓我大周太子親自出征”我大周顏面何存?”

    “父皇……”

    “好了,莫要再說了!一起來吧!”天子笑著擺了擺手,話中卻帶著幾分不容置疑的口吻。

    “可是父皇,雖洛陽叛軍不過膚股之癬,然兒臣聽聞,小疾不除、

    終成大患,倘若不雷厲風行將其剿滅,日後各地賊人效仿”豈不是因小    失大?一到時候,可不再是我大周顏面有失的問題了!”

    大周天子微微一皺眉,尚未來得及發表意見”養心殿內的眾朝臣,已是議論紛紛。

    “太子殿下言之有理!”

    “陛下,洛陽叛軍已成氣候”倘若不早除去”恐怕不妙啊!”

    “可即便如此,也不能叫太子殿下親征啊!

    不如下詔調回四殿下,以四殿下的勇武,區區洛陽叛軍,不在話下!”

    “你難道沒聽到太子殿下的話麼?、

    四殿下鎮守北疆”豈能擅離?自四五載前一敗,北方外戎時刻想著報仇雪恨”這些年來,要不是四殿下鎮守北疆,北疆豈會如此平靜?一為了洛陽叛軍而將四殿下調離北疆,那才是因小失大,顧此失彼!”

    胤公默默地望著那位慷慨激昂的朝臣,不難猜測,這位朝臣多半是太子一派的人,否則又豈會如此在意四皇子李茂回不回冀京?

    事 到如今,太子李煒所打的算盤,胤公多半也猜到了,無非是一方面制衡著四皇子與八皇子,讓他二人被束縛在北疆與江南,另一方面則儘快剷除冀京內與他為難的政 敵,進一步把握朝廷的權利,將朝廷變成他太子李煒的一言堂,如此一來,就算日後四皇子與八皇子回到冀京,他也不懼。

    想到這裡,胤公不動聲色地望了一眼三皇子李慎,心中暗暗想道:看來此番太子殿下的目標,多半是這位元了……

    果然,就在胤公望向李慎的同時,太子終於發難了,只見他滿臉憤色,慷慨激昂地說道“這大周乃我李氏天下,豈能容忍賊子耀武揚威?一如今我不得出冀京,諸位兄弟,有誰能代我一行,剷除奸邪,揚我大周李氏威名?!

    老三,除為兄外,眾兄弟之中,以你最為年長,不如你代父、兄走一遭洛陽,叫那些賊子瞧瞧我大周李氏子弟本事?”

    此言一出,非但眾皇子驚愕,就連以御史大夫孟讓為首的朝臣們也愣住了。

    太子殿下這是要借刀殺人啊?

    此時此刻,御史大夫孟讓終於明白了太子李煒的意圖,但遺憾的是,他並沒有看到更深層次的陰謀。

    “…”面對著太子李煒的為難,即便是李慎早已從李壽、王旦口中聽說這件事,但依然毫無應對辦法。

    胤公眼中閃過一絲不忍,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放棄了,畢竟他不想再牽扯到皇嗣爭奪的漩渦當中。

    可即便如此,作為大周天子最信任的臣子,胤公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提醒一下天子,於是乎,胤公望向靠坐在龍榻之上的大周天子李暨,意外地發現,天子李暨望向太子李煒的目光,已不像方才那樣驚喜萬分,而是摻雜著某些隱晦的神色,一閃而逝。

    或許是注意到胤公望向自己時的目光吧,大周天子深深回望了他一眼,那長達四十年的交情,使得胤公當即便領悟到了大周天子目光中飽含的深意:靜觀其變。

    不愧是陛下!看出來了呢!

    胤公淡淡一笑,也不再多事,冷眼旁觀,只是在心中著暗感慨。

    一晃三十多年,世人幾乎已經忘卻了呢,忘卻了正是眼前這位雄主,將大周的國土擴張了一倍有餘。

    正如胤公所猜測的,讓謝安都不得不小心應付的大周天子李暨,哪裡會被太子李煒這種小伎倆所矇騙。

    作為一名父親而言,天子對於自己的兒子如此逼迫他的兄弟而感到痛心疾首,但是對於作為大周國君而言,李暨並不反感太子李煒的做法,相反地,他很欣賞太子李煒竟能想到這一條以退為進之計。

    畢竟皇嗣之爭可不是兒戲,親身經歷過的李暨太清楚其中的兇險了,縱觀歷代君王,哪一位不是心狠手辣的梟雄?

    什麼?

    身為帝王首先要注重的是溫厚?

    啊,南唐就是因為那所謂的溫厚、仁義之君,才會被他李暨僅用六萬精銳之師覆滅!

    或許此人有人會懷疑,四皇子李茂擊退了北戎的如今”威望直逼大周天子,可天子卻未有任何表示。

    其實道理很簡單,雖說四皇子李茂那一役十分出色,可比起大周天子李暨年輕時”還不夠看,畢竟李暨年輕時,曾用區區六萬精銳之師,便覆滅了整個南唐,將荊州、徐州、揚州等大片土地併入大周國土,當時手段之毒辣,使得江南等地百姓至今猶牢記不忘。

    也正是因為這樣”隨著歲數越來越大,李暨才愈加感到當初的深重罪孽,因此不止一次地減輕江南各州各郡賦稅搖役。更叫八皇子李賢代自己尋訪江南”以彌補他年輕時在江南所犯下滔天殺孽。

    其實說實話,二子李煒其實並不是天子李暨心中作為太子的最佳人選,即便是事到如今,大周天子依然覺得太子之位非自己的長子李勇莫屬。

    當年的太子李勇,那才是上至朝廷、下至市井心目中的最佳儲君”

    溫厚、謙遜,可以說是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上馬定乾坤”李暨始終認為,自己的長子李勇一定能夠成為比他更出色的千古明君。

    但是天子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一場出於水土不服的疾病,便奪走了前太子李勇年輕的生命,而且還是在他凱旋之時,要知道當時,天子已計畫著,待前太子李勇凱旋返回冀京,便舉行禪讓之禮,將帝位傳給他。

    太子李勇的逝世,對天子李暨造成了極大的打擊,畢竟前者可是他親手栽培的未來大周君王,只可惜天意弄人。

    此後,天子李暨按照眾朝臣的建議,將二子李煒提為太子,倒不是說李煒有怎麼怎麼出色,不過是遵著長幼有序的組訓罷了。

    平心而論,無論二子李煒,亦或是四子李茂,八子李賢,在大周天子看來,都不如已故的前太子李勇。

    二子李煒胸襟狹隘,這可是帝王大忌,要知道作為一國之君,可以心狠手辣,但卻要有容人、容天下的器量,當初江南有多少人罵他李暨是暴君,罵地何等不堪,但他 李暨可曾責難他們半點?在將江南納入大周版圖後,李暨照樣以禮法治理江南,還屢次減免江南的稅收徭役,因為這是作為一國之君所必須有的器量!

    四子李茂,屢次被朝臣評價為有前太子李勇之風,但在天子李暨看來,他還不夠格,單單從這些年李茂屢次率軍反改草原,殺地草原部落北撤數百里便可以看出,此 人,乃殺伐之君,雖然擁有著讓人臣服的實力,卻不具備讓人心悅臣服的魅力,要知道前太子李勇在世時,可是說服了好些個草原部落,歸順大周。

    說白了一句話,李茂霸道之氣太甚,倘若讓他繼承皇位,他在時還好,一旦他故去,那麼大周要面臨的,恐怕是傾國之危了。

    而至於八子李賢,則恰恰與四子李茂相反,崇尚以仁義治國,凡事都講究禮法,但在天子李暨看來,他缺乏殺伐果敢的膽量與氣質。

    曾經,李暨與胤公說笑時提及過,倘若四子李茂與八子李賢能合二為一,他倒是也願意將皇位傳給他們,雖說是玩笑,但也足以證明李暨對自己繼承人的重視。

    其實說句不客氣的話,太子李煒,不過是暫時太子的名頭罷了,這一點,胤公也十分清楚,他知道,天子李暨還在觀察,觀察他三個兒子的成長。

    只可惜,天子李暨已經年過五旬,兼之洛陽叛軍一事,對李暨的影響非常之大,因此,他才刻意將加快此前的計畫,令太子李煒監國,為的就是看看他幾個兒子對此的看法,以及隨後的行事。

    這不,太子李煒心狠手辣、絲毫不顧及手足之情的心思,被天子李暨瞧得真真切切。

    作為一位父親,李暨必須糾正兒子這種錯誤的觀念,但是作為一位國君,他只能靜觀其變,在他看來,所謂的皇嗣之爭”說得難聽點與南蠻巫術中養盅的步驟沒有什麼兩樣,無非就是優勝劣汰、強者稱王罷了,倒不是他心狠,因為他知道,這個世道,就是弱肉強食的世道。

    因此,當察覺到太子李煒的謀劃後,天子李暨並沒有說破”只是禁著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觀瞧著其餘幾個兒子的反應,尤其是三子李慎,畢竟在四子李茂、八子李賢都不在冀京的眼下”唯有李慎能夠與太子李煒一較高下。

    至於其餘幾個兒子,單單看他們目瞪口呆、不知所措的表情,大周皇帝便已經失望透頂了。

    天子不動聲色地望著李慎,不知為何,他的腦海中不禁浮現出了謝安的容貌。

    【    啟稟陛下,在下認為是自信!】

    自信!

    即便是膽量!

    一個十六七歲的廣陵寒門子弟”便能殿試之上”當著那般多學子的面,當著諸位朝中大臣的面,當著朕的面,說出那番豪氣言辭,那麼你呢,老三?

    敢不敢,究竟敢不敢站出來?

    心中暗暗說著”天子深深地望著三皇子李慎,但是後者猶豫不決的神色,讓他感到十分的失望,即便他早知道自己這個兒子向來行事謹慎,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

    沒用的蠢子!

    難道朕真的會叫你洛陽送死麼?

    天子心中倍感失望。

    就在他正準備說話結束這場鬧劇時,忽然,他注意到自己第九子李壽站了出…

    “除貴為太子殿下的二哥外,三哥最為年長,倘若叫三哥去洛陽與叛軍對峙,難免有些長賊軍氣焰、滅我大周威風,小弟不才,願替三哥走一趟!”

    “小九?你”李慎難以置信地望著李壽,他哪裡會想到,剛剛才表示要與自己聯手對付太子李煒的他,竟然會如此不惜代價地幫自己解圍,他不禁大為感動。

    “你?”太子李煒皺了皺眉。

    抬頭望了一眼太子李煒,李壽正色說道“小弟雖年幼,身上卻也流大同李氏的血脈……”

    擺著天子在旁,太子李煒自然不敢再像以往那櫸奚落李壽,聞言冷冷說道“小九,你這些年盡窩在安樂王府,你有把握能夠應付洛陽的叛軍?”

    “沒有!”眾目睽睽之下,李壽搖了搖頭,義正言辭地說道“只是二哥說,此事有關我大周皇室顏面,說什麼也要那些氣焰囂張的賊子瞧瞧我大周李氏的器量!…

    而眾兄弟之中,唯獨小弟最是年幼,就算去了洛陽,也不至於叫洛陽叛軍得意忘形!~

    二哥以為否?”

    太子李煒張了張嘴,啞口無言,畢竟李壽是用他方才的話來堵他的嘴。

    竟然是小九?

    天子李暨難掩心中的驚愕,不動聲色地打量著李壽,心中暗自思付。

    自己這個小兒子,一直以來都是安分守己,從未做過什麼驚人之舉,怎麼今日……

    是單純地被太子口中的大義說動?

    還是說,見太子對老三發難,主動出面替老三抗下?

    不對……

    深深望著李責,天子李暨忽然有種古怪的想法。

    好像是自己這個小兒子早已料到這個局面,只是等待著最合適的機會插嘴,尤其是望見三子李慎望向李壽時眼中難以掩飾的感激與感動時,天子李暨更加確信自己這種猜測。

    難道自己這個看似庸庸碌碌小兒子,還有這份才智?

    不對!

    有人在背後教他!

    【……二哥以為否?】

    回想起李壽方才說話時的結束語,天子李暨忽然感覺有種莫名的熟悉,他依稀記得,在此前殿試之上,也有人用這種形式的詞句反問他,問地他啞口無言。

    難道是那個小子?

    腦海中隱隱浮現出謝安的容貌,天子李暨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這麼說來,自己這個小兒子,終於無法忍受安樂王爺的身份,準備介入這皇嗣之爭了麼?

    “…”天子李暨默默地望著李壽,不發一語,望向李壽時的目光中,帶著幾分難以言喻的隱晦之色。

    而與此同時,胤公亦是滿臉震驚地望著李壽,他感覺自己似乎是太過於小瞧了這位九殿下。

    這是何等高明的一石三鳥之計!

    既不動聲色地破壞了太子李煒欲謀害三皇子李慎的意圖”又博得了天子的讚譽,甚至,還賣了一個天大的人情給三皇子李慎。

    這等細緻的謀劃……

    胤公微微皺了皺。

    不太對勁啊,這位九殿下方才的口吻”無論是用詞的精妙,還是那份讓人無言以對的辯才,都不太像是平日裡的他,倒是有點像謝安那個小傢伙……

    等等,說起來,那個小傢伙就是九殿下的心腹啊,這麼說來,自己那位足智多謀堪比妖孽的孫女也有介入其中咯?

    想到這裡,胤公哭笑不得,畢竟他方才還在猜測,在背後教這位九皇子李壽的究竟是哪一位高人呢。

    他不動聲色地望了一眼李壽。

    李壽顯然並沒有注意到胤公望向他時那令人難以捉摸的神色”此刻的他,心中暗暗松了口氣。

    昨日宴席後遭遇,李壽此刻猶歷歷在目。

    畢竟在昨日的宴席之後”謝安與長孫湘雨就著李壽會遇到的事”做了極為周全的準備。

    先由善於把握人心的長孫湘雨猜測李壽會遇到的種種事況,再由急智過人的謝安替他想出應對的辦法……

    【    無論太子有沒有邀請你,你都要去,最好去與李慎一道去…對了,說起來,天子好些日子沒有見過你了吧,依小女子看來”

    多半會與你說話……】

    膊等,湘雨!

    【李壽,如果陛下問你最近過得如何,你可以這樣,故意先看太子一眼,臉上帶幾分氣憤,然後再對陛下說“兒臣近來一切安好……”】

    【妙!好一招後發至人、一石二鳥!~嘻嘻,不愧是奴家看重的男人呢……………】

    妙來!

    【你繼續……】

    隙!

    【李壽,你記住,太子出言為難李慎的時候,你別馬上就站出去,先等著,等李慎被逼得不行了,你再出面這種絕處逢生的喜悅,定會叫他對你感激萬分!】

    【附!還要表達出既不願意出面、但是又不想讓太子得逞的意思,這樣的話,李慎必定會將你視為心腹!一你做一邊讓我們看看!一什麼?不明白?說得這麼清楚你還不明白?】

    【不對!不對!蠢死了!謝安,你怎麼教他的?】

    我很盡力了!

    我說壽殿下,您臉上的表情別那麼僵硬好不好?

    【動作呢?肢體語言也是語言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您別讓我重複許多遍,………,再來一遍!】

    【…方才有些長進了,不過恐怕還是瞞不過一些人哎呀,果然是教的師傅不行呢……】

    限喂喂,你當我沒聽見是吧?

    【唔,確實比剛才好多了,不過還差點,眼神,注意眼神,我再來給你示範一遍,你瞧清楚,】

    不多了,就這樣吧!

    【對了謝安,你發俸祿了吧?買件漂亮衣服給人家嘛,你看人家這幾日這麼乖……】

    【鳳奶奶,您饒了我吧,我那點銀子,給您買個扣子倒是差不多唔,李壽,大問題是沒有了,剩下的,就靠你臨場發探了,記住別輸給自己就行了!】

    回想起昨日的一幕幕,李壽心中百味陳雜。

    誰能想到,他今日的一舉一動,都是昨日謝安與長孫湘雨提前為他設計好的,並且,還在他二人面前演示了無數次,直到二人挑不出任何毛病這才甘休。

    也正是在昨日,李壽第一次震驚地發現,當長孫湘雨與謝安謀劃一件事時,在計謀這方面,隱隱給人一種近乎絕望的錯覺。

    長孫湘雨精於設計,總是能夠準確地把握人心,把握事態的發展,而謝安則擅長製造對自己有利的氛圍,感覺他二人就是一個擅長察覺問題,一個擅長解決問題、彌補漏洞,在配合上,簡直可以說是天衣無縫。

    當然了,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李壽此刻才能站在養心殿中,成為殿中眾人矚目的焦點。

    儘管氣憤李壽破壞了自己的好事,可太子李煒也未當即順水推舟,叫李壽作為大周皇室的代表,趕赴洛陽平叛,畢竟是當著天子的面呢!

    而大周天子李暨,也沒有就李壽的豪言做出什麼評價,只是稍稍嘉獎了幾句罷了。

    但是,當眾人陸續離開養心殿時,卻有一位天子身旁的心腹宦官,悄悄地將李壽攔下了。

    “九殿下,陛下叫奴問殿下,殿下恨陛下麼?”

    只,………”李壽沉默了。

    即便長孫湘雨與謝安替他謀劃地再是巧妙,也想不到天子李暨竟會問李壽這樣的問題,就連李壽自己也想不到。

    【剩下的,就看你自己臨場發探了!一別輸給自己就好!】

    李壽的耳畔,仿佛響起謝安的聲音。

    應該說不恨吧?

    不對不對,這樣說的話,又會被長孫小姐以及謝安那小子指責的……………,

    依著謝安那小子,他會怎麼說呢?

    應該是禁作什麼都不知道吧?就像這樣,

    哈?恨?什麼恨?呃,你的意思是,問我是否恨父皇?呵,怎麼可能呢!

    對對,自己應該這樣說……

    想到這裡,李壽微微張了張嘻,微笑地望著那位宦官。

    “啊,恨!”

炫舞藍焰 發表於 2013-4-9 15:50
第六十七章 各方態度
               
    “他一一一一一一真的那麼說麼?呃,老臣指的九殿下一一一一一一…

    眾人陸續散去,偌大的養心殿后殿,只剩下天子李暨以及胤公,二人正在龍榻旁下棋,一面下著,胤公一面問起了上面的問句。

    【天子一臉苦澀地將一枚棋子放入棋盤,歎息說道“是啊,他說,啊,恨!】”

    “這可真是”胤公苦笑著搖搖頭,繼而笑著寬慰說道“不過無論如何,今日壽殿下這一石三鳥之計,實在是做得溧亮!”

    “只是有人教他而已,算不得他自己本事”天子搖了搖頭。

    “哦?

    陛下這般覺得?老臣倒是不覺得”

    “不覺得?”天子又好氣又好笑地望著胤公,揶揄道“放心吧,就算你的徒孫與孫女選擇站在小九這一邊,朕也不會怪你!”

    “咦?” 胤公有些橡訝地望著天子,卻見天子搖搖頭,微歎說道“太過於順理成章了,明明老二向老三發難,可結果呢?小九占盡了便宜,非但破壞了老二為難老三的謀劃, 還讓老三對小九心懷感激,就連朕,也險些中計仿佛今日所發生的一切,完全就是為了小九而準備的……………”

    “呵呵呵”胤公聞言笑 了笑,撫摸著鬍鬚說道“湘雨那個小丫頭,與謝安那個小傢伙,終歸也只有十六、七歲,在他們這個年紀,凡事都想著至善至美,想把一切佈置到最為巧妙就拿今日 來說,自九殿下踏入養心殿起”期間談吐、舉止、神色,簡直可以說是天衣無縫,但恰恰正是這樣,才會惹是懷疑!

    終歸是太過於年輕啊!”

    “朕 是否該說,薑還是老的辣?”天子哈哈一笑,繼而讚歎說道“不過即便如此,卻也不可小覷”前些日子,朕派人暗中到大獄寺巡視了一番,你猜怎麼著?那小子把整 個大獄寺打理地井井有條,但凡是與朕那幾個不成器兒子有牽連的官員,都狠狠被他教訓了一遍,整地心服口服,據說那小傢伙初次上任的時候,老二還派了兩個紈 絝上大獄寺鬧事……”

    “此事老臣也聽說了”撫摸著斑白的鬍鬚,胤公笑呵呵說道”

    “提起此事,老臣至今仍倍感好笑不已整了兒子不算,連老子都整了一通,還弄地那王、張兩家不合,那等挑撥離間的手段,實在是歎為觀止!”

    “呵呵,朕當初任那小傢伙為大獄寺少卿時,還以為他會被孔文那個老傢伙趕出來呢當時朕就是想給這小子一個教訓,叫他空歡喜一場!”

    “當真?”胤公笑呵呵地望著天子,搖頭說道“不對吧?陛下要是當真想那般做,可不會將那個小傢伙安置在大獄寺呢,憑著孔老爺子與伯軒的交情,就算是那小子是草包,孔老爺子也會將其變成美玉!

    更何況那小子本來就身具才能!”他口中的伯軒”正是粱丘舞祖父的表字。

    天子笑而不語,忽然,他好似想到了什麼,笑駡道“伯軒那個老不死,還呆在河內修祖墳?怎麼著?打算先躺進去試試合適不合適?”

    “陛下”胤公哭笑不得,轉念一想,他也忍不住笑出聲來“話說回來,老臣倒是頗為期待呢,期待伯軒回到冀京,看到自己的寶貝孫女已為人婦”據老臣乖孫兒所言,似乎也行過了房事”

    “一語中的!”天子抬手指了指胤公,頗有些幸災樂禍地笑道“到時候,就有好戲瞧了!一叫這個老不死的屢次不給朕面子!婁四怎麼就配不上他寶貝孫女了?”

    “話是這麼說,其實陛下心裡也不希望四鎮之一的東公府,成為皇親國戚,介入日後的奪嫡之爭吧?”

    “…朕就是不滿意那個倔牛的態度!以往就對朕無禮不說,眼下倒是好,躲到河內修祖墳去了看來他教老四武藝、軍略的份上,朕勉為其難,不與那倔牛計較!”

    “陛下寬宏大量,實非我等能及!”胤公知道天子說的是玩笑話,也樂得拱手附和兩句。

    說說笑笑間,棋到中盤,天子臉上的笑容漸漸收了起來。

    “宣文,你覺得朕該怎麼做?”

    胤公聞言心中微驚,抬起頭望著天子,見他面色凝重,不禁有些猶豫,皺眉說道“妄議皇室家務,這……”

    天子擺擺手說道“宣文,你與朕有四十年的交情,什麼話不可以說?暢所欲言!”

    胤公猶豫了一下,繼而微微點頭,思付半響後,試探問道“是關於壽殿下麼?”

    “…”天子的表情似乎有些不自然,瞥了一眼胤公,輕笑說道“提他做什麼?雖說今日小九做的巧妙,可說到底,也不過是提線木偶,真正有本事的,是你的徒孫與孫女!”

    “可即便如此,若是壽殿下欠缺膽量,又豈敢替三殿下出頭,主動攬過征討洛陽叛草的事?”

    “哼! 不過是仗著身邊有幾個可用之人罷了!朕聽說小九與那謝安交情極好,謝安乃伯軒那倔牛的孫女,乃我大周首屈一指的猛將,當年北伐時的功臣,手握東軍神武營兩 萬騎兵,再加上你徒孫、孫女二人的智慧,豈會敵不過洛陽的叛軍?一這也叫有膽量?”說到這裡,天子臉上露出幾分苦澀笑容,微微搖頭說道“啊,你說的不錯, 他確實有膽量,敢直言說出那一個眺字……”

    “那陛下打算如何為之?一眼下壽殿下可以說是徹底得罪了太子殿下,倘若陛下不聞不問,太子殿下很有可能會將壽殿下派往洛陽……………”

    “啊”天子點點頭,補充道“再者,老二也不蠢,絕不會放任東軍神武營去幫忙小九,多半會以各種理由將東軍神武營以及粱丘家那個小丫頭留在冀京……”

    “而叛軍那邊,還有一個武藝堪比項王殿下的猛將”

    “唔”天子點了點頭,繼而淡淡一笑,暗藏深意地說道“恨朕之前,且思付自身能否比朕做得更好!~若辦不到,就沒有資格來恨朕!”

    仿佛是聽懂了天子話中的深意,胤公驚愕說道“陛下不打算插手?”

    “啊,朕不打算插手,叫朕這幫不成器的兒子們去鬧吧,至於小

    九,………,既然他有意要介入皇嗣之爭,那朕便成全他!”

    胤公微微皺眉,搖頭歎息道“如此”實在是辜負了九殿下名字中那一個躊字……”

    “…”天子聞言瞧了一眼胤公,沒有說話,過了半響後,忽然岔開話題說道“對了,宣文,朕總覺得伯軒這次突然回河內修祖墳,有此蹊蹺…

    “何話怎講?”

    “前一日朕還找他下棋,說說笑笑,次日,這老不死的傢伙就日夜兼程趕到河內去了,朕也派人問了他家那個小丫頭,粱丘舞那個小丫頭說,她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勁,不過有提到”那個老不死的,似乎收到了一封信……”

    “信?”胤公愣了愣,微微皺了皺眉,詫異說道“難道就是因為這一封信,伯軒甚至來不及向陛下辭行,慌忙趕回河內祖籍去了?”

    “這個朕也不知倘若真是如此的話”那麼那封信的內容,恐怕就不是那般尋常了……”

    “唔……”

    與此同時,在大獄寺官署後的衙房中,謝安正一臉難以置信地望著李壽。

    “不是吧,大哥?你真的那樣回答了?”

    “是啊”李壽有些心虛地低頭裝作喝茶。

    謝安無力一扶額頭”直直望著李壽,在沉默了許久後”雙手虛空抓了幾下,有些氣急敗壞地說道“我說壽大哥、壽殿下、壽大爺,你這是要作死啊!

    到底中了什麼邪,你才會說出那樣的話啊?”

    望著謝安激動的神色,李壽連忙辯解道“我我也不想啊,我也揣摩了啊,心中思考如果是你的話,究竟會怎麼說”說著,他便將當時心中所想的話跟謝安說了一遍。

    謝安聽罷心中一愣,有些不解地說道“對呀!

    直接否認不行,就是應該裝傻!

    這不是想地很好麼?你為什麼不這麼說?”

    “我也不知道啊”李壽擦了擦額頭的冷汗,訕訕說道“我心裡明明就是那樣想的,可一張嘴就就變成那樣了,我有什麼辦法?”

    說到最後,他有些心虛地望向屋內的眾人。

    “別說得理所當然似的!”謝安無力地扶著額頭。

    “功虧一簣,功虧一簣喲!”由於閑著沒事便來看望謝安的長孫湘雨,唯恐天下不亂地在一旁煽風點火。

    “也也不能這麼說”見李壽滿臉尷尬之色,王旦連忙幫著說道“至少先前都相當完美,對不對?”說到這裡,他頓了頓,轉頭望了一眼李壽,壓低聲音,一臉為難地說道“殿下,此舉確實有失計較,………”

    李壽張了張嘴,啞口無言,轉頭望向謝安,說道“謝安,我的辜,你最清楚,我會那樣說,也情有可原,對不對?”

    “再怎麼樣你也不能直接說出來啊!”謝安鬱悶地望著李壽。

    要知道昨日,他與長孫湘雨費了多大的勁,才替李壽準備這麼一套堪稱完美的方案,還反復讓李壽在他二人面前演示,直到不出任何差錯。

    結果倒好,短短兩個字,便將他們先前所有的辛苦努力都化為了泡影。

    想到自己昨日撇開了粱丘舞以及伊伊,與長孫湘雨一同幫李壽出謀劃策,費心費力不說,還百般不舍地克服了讓粱丘舞夜宿在他房中的誘惑,或者是讓伊伊夜宿在他房中誘惑,甚至是讓二女一同夜宿在他房中的誘惑。

    大被同眠,這是多少男人夢寐以求的事!

    一想到這裡,謝安就覺得自己冤得慌。

    謝安,好悶哦對了,我聽說卓成街新開了一家糕點鋪子”

    你帶我去!”長孫湘雨在一旁沒心沒肺地說道。

    “姑奶奶,您先消停一會”一句話便叫長孫湘雨悶悶不樂地撅起了嘴,謝安深深吸了口氣,抬起雙手拍了拍臉頰,仿佛自言自語般說道“事已至此,說什麼也晚了,看看還有沒有什麼補救的辦法”

    “有嗎?”李壽弱弱問道。

    “這不是還在想麼?”謝安沒好氣地翻了翻白眼”在沉思了片刻後,平聲靜氣說道“這樣,日後如果陛下再問起,你實話實說吧,再藏著掖著反而不好,倒不如索性將事情挑明,將你這些年來來所遭到的委屈都說出來事到如今,也只能打感情牌了!”

    “感情牌?”李壽一臉不解地問道。

    謝安還未來得及開口解釋,長孫湘雨在一旁淡淡說道”“這傢伙的意思就是說,讓陛下覺得這些年來有愧於你,這樣的話,陛下或許會想方設法補償你……”

    “那豈不是因禍得福?”王旦驚愕地望著謝安,心中不禁有些敬佩。

    “還不夠”謝安搖了搖頭”正色說道“還要讓陛下覺得,你並不是真的恨他,而是遷怒於他……”

    “有什麼區別麼?”李壽疑惑問道。

    “這 還不明白?”瞥了一眼李壽,長孫湘雨沒好氣地說道“倘若你是真的痛恨陛下,那就是不孝!反過來說,倘若你因為太子李煒多年來的欺辱,恨陛下袖手旁觀、不顧 父子之情”沒有出面制止,那就稱不上是不孝,反而會視人同情!”說到這裡,她略帶幾分笑意地望向謝安,笑嘻嘻說道“有一套嘛,謝安!一不愧是人家看重的男 人呢!”

    沒好氣地瞥了一眼長孫湘雨”謝安長吐一口氣,正色說道“雖說這個結果沒有預想的那麼完美,不過好歹還能接受,眼下的局勢 是”我們徹底得罪了太子李煒,不過呢”卻擁有了三皇子李慎作為盟友,哦,不對,是擁有了三皇子李慎、六皇子李孝、七皇子李彥這三位皇子殿下作為盟友,四對 一……”

    “四對二!

    太子李煒與五皇子李承可是一母所生的至親兄弟!”長孫湘雨在一旁提醒道。

    “該死!”謝安暗罵了一句,在撓了撓頭後,皺眉說道“不管怎樣,眼下我們只能等了……”

    李壽聞言點了點頭“唔!”

    與此同時,冀京皇宮,東宮殿內,堂堂的一國儲君李煒,正滿臉怒色地摔著殿內價值不菲的的瓷器、瓦罐,就連那一對足足有手掌般大小通體晶瑩透亮的玉馬,亦被他摔得粉碎。

    “太子殿下”伺候的太監、宮女一臉惶恐地跪倒在太子李煒四周,顫抖地不敢言語。

    “滾出去!

    誰要敢亂嚼舌根,本太子就剮了他!”太子李煒怒聲斥道。

    “是”應了一聲,眾太監、宮女紛紛做鳥獸散,只留下張常、

    馬廉、王敘、王孚四名侍衛,面面相覷,略帶幾分不解地望著自家殿下。

    “殿下,究竟發生了何事?”張常詫異地問道,畢竟幾個時辰前,當他們這位殿下前往養心殿的時候,那叫一個春風得意,而養心殿回來後,便又在宮中大發脾氣。這實在叫他們這四名心腹護刀有些不解。

    “該死的李壽!

    那個雜種竟然敢破壞本太子的謀劃!”太子李煒怒駡一句,繼而點了點頭,咬牙切齒地說道“好,好!

    想替老三出頭,是吧?還有那個謝安,別以為本太子不知你們在謀劃些什麼……………,既然你等自投死路,本殿下成全你等!”

    正說著,忽然殿中一角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殿下,那謝安,殿下不是已交給我危樓處置麼?”

    李 煒微微愣了愣,瞥了一眼好似有人影湧動的角落,撇嘴奚落道“話雖如此,可事實上,你危樓的處置,並未令本太子滿意!一本太子信得過你,提前交付了一千萬兩 銀子,可結果呢?粱丘舞且不說,就連那個跳粱小丑,眼下亦生龍活虎地當他的大獄寺少卿金鈴兒,你太令本太子失望了!”

    話音剛落,殿中角落走出一個女人,長相很是平凡”身上穿的也是極為普通的宮女服飾,但是當她露面的刹那,張常、馬廉、王敘、王孚四名太子李煒的心腹侍衛,右手不約而同地握向了腰間懸掛的佩劍。

    “前番確實是余大意了,那粱丘舞無愧其炎虎姬之名,是餘托大了,以為單憑武力便能將這頭雌虎拿下不過太子殿下可以放心,既然余收了殿下的銀子”便會替殿下剷除後顧之憂!

    亦或是,殿下信不過余?”

    “那倒不是,本太子只是有些驚訝,似你金鈴兒這般的奇女子,竟然也會在意四姬m排位”太子李煒臉上的怒意漸漸退了下來,畢竟他太瞭解眼前這個女人的本事了,他很清楚,危樓當牌刺客千面鬼姬

    真正可怕之處,並非在於她的武藝,而在於她那神出鬼沒、詭異非常的暗殺手法。

    天衣無縫的易容術”以及世人難及的用毒本事,這才是千面鬼姬

    能夠成為金陵刺客行館危樓的當牌刺客。

    “其餘人,餘自是不屑,不過那粱丘舞嘛,另當別論至今為止,也只有她能將餘傷地那般重……”

    “傷勢恢復得如何?”太子李煒問道。

    女人淡淡一笑,輕聲說道“事實勝於雄辯,不若今夜餘便去將那謝安頭顱帶來……這兩百萬兩銀子,還是挺容易賺的!”

    “且 慢!”太子李煒抬手阻止了金鈴兒,皺眉說道“眼下暫時不得殺他…那個跳粱小丑,本太子絲毫不會懷疑你是否能拿下他的頭顱,只不過,你已刺殺過他一回”即便 做地再是天衣無縫,粱丘舞那個賤人難免也會猜到是本太子派人所為那混帳東西如今已是朝中正五品上的官員,本太子不想為了一個無足輕重的傢伙,背上謀害朝廷 命官的嫌疑!”

    “太子殿下的意思是?”

    只見太子李煒微微吸了口氣,負背雙手在殿內走了幾步,冷笑說道“那李壽不是要替老三出頭麼?本太子就成全他”讓他,還有那個謝安,趕赴洛陽平叛理所當然,粱丘舞那個賤人,本太子會將她困在冀京!

    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傢伙”本太子倒是要看看,他們能在洛陽翻騰出多大的浪來!”

    “那…”

    轉頭望向殿中那個女人,太子李煒沉聲說道“你暗中跟著一道去,到了洛陽,尋個機會,替本太子做了他二人,記得做的溧亮一些,讓洛陽叛軍中那個不知名的猛將,背上這個黑鍋!

    如此一來,事後就算粱丘舞那個賤人要對本太子不利,也沒有任何證據!

    這樣好了,粱丘舞這個賤人,暫且不必理會,先前本太子交付于你的一千萬兩酬金,就用李壽與謝安二人的頭顱來抵!”

    “刺殺九皇子李壽?”金鈴兒微微皺了皺眉,沉聲說道“太子殿下應該知道,我危樓從不接手刺殺皇室成員的任務……”

    太子李煒聞言冷冷一笑,輕蔑說道“你不就是怕日後走漏消息麼?一放心,只要本太子得勢,本太子說什麼就是什麼!”

    金鈴兒思付了一下,繼而抬起頭,深深望著太子李煒,忽而輕笑說道“既然太子殿下都說到這份上了,余倘若再不應允,那可就是不識抬舉了,只不過……堂堂大周九皇子的性命,就只值八百萬兩銀子麼?”

    “只不過是一個玷污了我大周李氏血脈的雜種罷了以你的本事想去殺他,根本不費吹灰之力……”

    “可卻要擔著不慎走漏消息,使得整個大周將我危樓視為叛逆的風險!一那等風險,不止區區八百萬兩吧?”

    太子李煒聞言皺了皺眉,在猶豫了片刻後,沉聲說道“本太子從不吝嗇,只不過眼下乃非常之期,本太子需要一些銀子籠絡朝臣”

    似乎是看穿了太子李煒心中的想法,金鈴兒搖了搖頭,淡淡說道“不要銀子!

    甚至於,那一千兩萬銀子,餘也可以退給太子殿下!”

    “那你要什麼?”

    只見金鈴兒稍稍停頓了一下,繼而斬釘截鐵地說道“金陵!”

    “…”即便是太子李煒,聞言亦是倒抽一口冷氣,難以置信地說道“一個雜種以及一個跳粱小丑的命,你竟然要偌大一座金陵城作為酬金?”

    “不,太子殿下誤會了,餘的意思是,日後我危樓替太子殿下辦事,太子殿下不需再支付銀子作為酬金,相反地,我危樓會全力協助太子殿下成為一國之君,只要…

    只要他日太子殿下榮登大寶之時,將整座金陵城賞賜給我危樓,作為封邑!一只要太子殿下應下,我危樓上下四百三十一人,為太子殿下馬首是瞻!”

    “整座金陵城麼?”太子李煒舔了舔嘴唇,忽然說道“倘若本太子日後反悔,你待如何?”

    “殺之!”金鈴兒毫不遲疑地說道,語氣很是理所當然。

    “放肆!”張常、馬廉、王敘、王孚四名護衛聞言勃然大怒,拔出了腰間的佩劍,將金鈴兒圍在當中,然而待一陣暗香彌漫,他四人雙腿一軟,撲通翻倒在地,昏迷過去。

    “如何?”望也不望倒在自己腳旁的那四人,金鈴兒沉聲問道。

    “不愧是用毒的行家”望著自己那四名心腹護衛竟毫無反抗餘力,被金鈴兒神乎其神地用迷香放倒在地,太子李煒忍不住拍手讚歎。

    “成交!”

本帖最後由 炫舞藍焰 於 2013-4-9 15:52 編輯

炫舞藍焰 發表於 2013-4-9 15:53
正文 第六十八章 各方態度(二)
               
    過了許多日,朝中沒有任何動靜,平靜地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似的。

    直至七月十三日,太子李煒忽然在朝會時宣佈了一個消息,命九皇子李壽暫任大將軍一職,作為第三次西征軍的統帥。

    半日後,皇宮養心殿內亦頒佈了一道聖旨,任命九皇子李壽為安平大將軍,作為此次西征洛陽叛軍的全權指揮。

    滿朝文臣很是納悶,納悶明明太子李煒已將李壽暫時任命為大將軍,何以養心殿內的皇帝,還要專門下一道聖旨。

    即便是太子李煒,也被這道聖旨弄懵了,但是仔細想想,他又感覺不出這道什麼聖旨有什麼蹊蹺之處。

    縱觀整個冀京朝廷,恐怕也只有胤公明白大周天子李暨的意思,他知道,大周天子李暨這是在給九皇子李壽正名!

    在他看來,倘若此事順利,九皇子李壽當真能夠平息洛陽的叛亂,那麼待其凱旋回京之後,安平王,便是李壽日後的王位稱號。

    安樂王,安平王,雖只有一字之差,可內中的差異,卻猶如天壤之別。

    巳時前後,在大獄寺處理公案的謝安,以及在安樂王府中的李壽,分別收到了尚書省下達的任命公文,此後不久,又接到了大周天子頒佈的聖旨。

    任命公文以及聖旨上寫明,暫命九皇子李壽為安平大將軍,行大將軍職權,命謝安為從四品下參將統領,三等侍衛,暫擱大獄寺職權,隨九皇子李壽出征洛陽叛軍。

    至於任命文書與聖旨的後半段,則是一長串謝安稱不上熟悉的名字,毋庸置疑,這些要麼是三皇子李慎那一派的文官武將,要麼就是因為不聽話,被太子李煒捨棄的棄子。

    畢竟擺著大周天子尚在,太子李煒也不敢太過放肆,總得摻雜點自己一派的人,當然了,他所派去的,大多只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官員,為了只是修繕門面而已,以便於日後有人說他太子李煒黨同伐異之時,他有掩飾的藉口。

    “從四品下參將統領……”接到聖旨與任命文書後,謝安有種莫名的喜悅。

    畢竟那是武職,在大周,一位官員身兼文職與武職兩種官職,那可是相當光榮的,以至於連與大獄寺卿孔文孔老爺子下棋時,他笑不攏嘴。

    “這麼說,小安你有意要幫九殿下李壽?”孔老爺子不動聲色地問道,畢竟謝安接聖旨的時候,他就在一旁靜靜觀瞧。

    “老爺子何出此言?”謝安笑嘻嘻地回答道,對於眼前這位老爺子,謝安倒不是說想瞞他,只是眼下心情不錯,因此與他逗悶子罷了。

    孔文笑呵呵地捋了捋鬍鬚,輕笑說道“三等侍衛啊……你覺得陛下何以會授你一個與西征毫無瓜葛的職位?”

    “唔?”謝安愣住了,終歸他也是才思敏捷之人,細細一想,臉上露出幾分詫異,驚訝說道“難道……”

    “啊”孔文點了點頭,沉聲說道“從這份詔書下達之時起,朝野上下皆知你乃九殿下李壽一派,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陛下這是給你這小子上了一個套啊!”

    “不會吧?”謝安滿臉詫異之色。

    “呵”望著謝安臉上的驚愕表情,孔文搖了搖頭,眨眨眼睛揶揄說道“你小子不會是介入了眾皇子們的奪嫡之爭吧?”

    “……”謝安張了張嘴,啞口無言。

    “當真?”原本只是一句戲言,卻沒想到謝安便露出那樣的表情,孔文愣住了,難以置信地問道“小安,你當真介入了眾皇子的明爭暗鬥?”

    謝安猶豫了一下,便將前些日子他與長孫湘雨幫助李壽出謀劃策一事告訴了孔文,使得這位老人驚歎連連。

    “那就對了!”孔文點了點頭,正色說道“倘若老夫所料不差,陛下顯然已經看出了那日在李壽殿下背後出謀劃策的你等,是故,給你一個教訓!——我大周祖上有訓, 但凡朝臣,皆不得干涉皇室家務,雖說這條例令到如今已形同虛設,朝中有不少大臣都介入了皇嗣之爭,但即便如此,也不敢在陛下面前有任何表示!哪像你,當著 陛下的面擺弄本事、使陰耍詐……倘若你不是梁丘家那個小丫頭的夫婿,這會兒恐怕是人頭不保!”

    “陛下怎麼知道是我?”謝安愕然問道。

    “呵呵,你等小輩,豈識陛下當初……罷了罷了!說起來,你與長孫家那個小傢伙所設的計策,確實高明,你可知,破綻在何處麼?”

    謝安搖了搖頭,說道“小子不知,望老爺子指點!”

    “太過了!”

    “太過了?”

    “啊, 太過了”深深望了一眼謝安,孔文壓低聲音,正色說道“整個冀京,誰都知道九皇子李壽乃安分守己之人,平日裡大多在自己府上吟詩答對,不攙和朝事,說句不客 氣的話,不過是一個涉世不深的書生罷了,即便是能想出一些計謀,也不過是紙上談兵,你與長孫家的小丫頭最大的疏忽就在於,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只想著將計策 做的至善至美……”

    “老爺子的意思是,我二人做的太完美了,反而不好?”不難想像,謝安此刻的表情說有多彆扭就有多彆扭。

    “孺子可教!”孔文笑呵呵地點了點頭,不過心中倒是暗暗讚歎,讚歎謝安與長孫湘雨的謀劃。

    “這可真是……”謝安無言以對,頗有些哭笑不得。

    抬 頭望了一眼謝安,孔文正色說道“小安呐,莫不要小瞧了閱歷二字,你與長孫家的那個小丫頭,在才智方面確實是遠超眾人,只不過有些時候,積年累月的經驗,也 能彌補這方面的差距……”說著,他頓了頓,帶著幾分玩笑揶揄道“可不要小瞧了陛下、胤公、老夫這幫行將就木之人呐,再怎麼樣,我等這些老頭子,吃過的鹽要 比你等小輩吃過的米還要多……”

    說完,孔文老爺子舉起一子,斷了謝安一條棋盤上大龍的生機。

    “受教了!”謝安只聽地心悅臣服,眼睜睜望著孔文老爺子在棋盤上提子。

    忽然,他表情微微一變,詫異說道“不對!這條大龍明明已經活了……”

    “哦,是麼?”孔文老爺子露出一副疑惑之色。

    謝安沒好氣地望著一臉無辜的孔文,無語說道“老爺子,沒有這樣的……”

    “小安是想說,老夫故意用話使你分心,趁機移動了棋盤上的落子?——證據呢?堂堂大獄寺少卿,說話可是要將證據的!”

    “……”謝安沒好氣地望著孔文半響,忽而舉起雙手做投降狀,說道“好好好,算我輸了!”

    “輸就是輸,贏就是贏,什麼叫算你輸?”孔文一臉正色地望著謝安,繼而臉上露出幾分笑意,捋著鬍子頗為得意地笑道“如此,老夫就是一百四十七勝、一百四十七敗、無平局了……唔唔!”

    “……小子該說,薑還是老的辣麼?”

    “呵呵呵呵……”

    望著孔老爺子笑而不語、悠閒自在的模樣,謝安不得不承認,自己在經驗方面,還是有些欠缺,明明已屢次提醒過自己要小心眼前這位老爺子的棋品,可一旦涉及到緊要之事,卻又疏忽了……

    鑒於朝廷已正式下達了任命的文書與聖旨,謝安暫時擺脫了大獄寺的公務,開始著手準備關於西征洛陽叛軍的事宜。

    首當其衝地,謝安便想到了自己的妻子梁丘舞,以及她麾下的東軍神武營,向孔文老爺子說了句,他便提前離開了大獄寺,與這些日子一直擔任他護衛的項青、羅超二人一同朝著神武營的軍營而去。

    東軍神武營的駐地,在冀京西北城的角落,那裡有一片極為寬敞的空地。

    神武營駐地的西邊,是西直門,而北邊是德勝門,這兩處城門,雖說衛尉署歷年以來除了維持治安外,還負責著整個冀京除皇宮外所有城門的守衛,但是較真起來,西直門與德勝門,卻不在衛尉署的管轄範圍。

    這兩處城門,一直以來都是東軍神武營負責把守,理由很簡單,畢竟東軍神武營是騎兵,冀京西北角雖然空曠,但也不足以作為訓練騎兵所用的校場,很多時候,神武營的將士都出城到城外操練。

    而神武營駐地的東面,則是皇宮西牆,也是皇宮西側宮門,宣武門的所在。

    一旦宮內發生變故,而宮中禁衛又不足以平息變故,那麼,東軍神武營便能經這道宮門進入皇宮,保衛大周皇帝以及整座皇宮的安危。

    說起來,儘管謝安與梁丘舞同榻而寐也不知多少次,可這東軍神武營的駐地,謝安卻一次都還沒來過。

    要不是項青與羅超在旁,他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項副將,羅副將!”守衛營門的神武營士卒遠遠便瞧見了項青、羅超二人。

    “嗯”項青點了點頭,問道“將軍可在營內?”

    “啟稟項副將,今日並非出城操練之日,將軍正在營中!”

    “好!——開營門,我等有事要與將軍商議!”說著,項青回頭望了一眼謝安,說道“兄弟,下馬!”

    下馬?謝安還沒有反應過來,只見那守門的士卒抬手一指謝安,沉聲說道“將軍有令:營內重地,不得奔馬!——下來!”

    “……”謝安有些詫異地望向項青、羅超,卻見二人早已下了馬,心中暗自驚訝。

    雖然他早就聽說自己的妻子梁丘舞治軍嚴明,卻也沒想到這般嚴厲,嚴厲到項青、羅超身為神武營的副將,亦不得不照令行事。

    “抱歉、抱歉……”訕笑著說了兩句,謝安將手中的馬韁遞給了守門的士卒,後者點了點頭,一揚手,頓時,偌大的木質營門伴隨著隆隆的巨響,向謝安、項青、羅超三人敞開。

    刹那間,謝安隱約感覺到一股肅殺之氣,仿佛眼前的那並不是一座軍營,而是一頭潛伏的凶獸,向他敞開了血盆大口,露出了內中的獠牙。

    下意識地,謝安將背挺地筆直。

    跟著項青、羅超二人朝著營中深處走去,謝安時不時打量地經過的一切,當經過一塊校場,看到神武營的士卒佇列整齊,舉刺手中的長槍操練時,謝安不禁有些納悶。

    “三哥,神武營不是騎兵麼?”

    回頭望了一眼謝安,見他滿臉詫異之色,項青哪裡還會不知謝安心中所想,笑著說道“你以為騎兵就不需要在平地操練了?倘若如此,那麼在戰場上,一旦胯下之馬受創,那豈不是只能等死了?_上了馬是騎兵,下了馬,則是步卒,這便是我四鎮之首,東軍神武營的教條!”

    “厲害……”謝安聽地心中倍感驚訝,他曾經聽人說過,說騎兵下了馬就是軟腳蝦,可如今瞧著那些神武營操練槍術,要不是清楚神武營是騎兵,謝安甚至會懷疑那其實就是一隊步卒槍兵。

    繼續朝前走,走過好幾個千人方陣,謝安終於瞧見了梁丘舞。

    只見她穿著一身戎裝,面無表情地踱步在數以萬計神武營士卒面前,時而出聲號令萬軍。

    好威風啊……

    雖說早就知道自己的妻子梁丘舞乃東軍神營兩萬騎兵的上將軍,可直到親眼瞧見,謝安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妻子究竟有多麼了不得。

    這樣想像,謝安倒是也能理解,這個女人最初何以一直用發號施令的語氣與他說話了,哪怕在榻上也是……

    苦笑著搖搖頭,謝安正要走過去,忽然,身旁的羅超一把拉住了他的肩膀,用他一貫毫無情感波動的語氣,吐出一個字。

    “等!”

    “等?”謝安滿臉詫異之色,正要說話,項青咳嗽一聲,低聲說道“操練之事,乃我神武營重中之重,除非緊要之事,不得干擾,否則亦軍法論處……”

    “那我這事……算緊要麼?”謝安猶豫問道。

    項青尚未來不及開口,羅超搖了搖頭,淡淡說道“不算!”

    謝安苦笑一聲,只好乖乖與項青、羅超二人遠遠站在一旁等候。

    而與此同時,遠處踱步在數個千人方陣前發號施令的梁丘舞,似乎也瞧見了謝安等人,臉上隱約露出幾分詫異之色,卻再沒有其餘表示。

    而在梁丘舞身前的千人方陣之中,副將陳綱正一面舉刺手中的長槍,一面大聲喊著口號。

    “刺,紮,插,叉!”

    “刺,紮,插,叉?”謝安臉上浮現出幾分納悶之色,想了半天,回顧身旁的項青與羅超二人,古怪問道“有什麼區別麼?”

    “沒有!”羅超搖了搖頭,淡淡說道“只是連刺四下而已!”

    他這麼一說,謝安臉上的古怪之色更濃了,猶豫了半天,終於忍不住小心翼翼地說道“三哥,四哥,你們不覺得這樣喊……很傻麼?”

    “我一直這麼覺得!——非但傻,而且丟人!”羅超面無表情地說道。

    接著羅超的話茬,項青亦忍俊不禁地說道“話雖如此,不過當著陳二哥的面可不能這麼說,這可是他好不容易想出來的,他一直覺得這樣喊很威風,還好幾次很得意地想讓小超也學他這麼喊……”

    謝安聞言偷偷望了一眼羅超,終於明白,何以向來惜字如金的羅超,為何會就著這個問題說了那麼多。

    如此足足過了大半個時辰,一直到了午時前後,梁丘舞這才下令全軍歇息,一來是已到了用飯時間,二來嘛,七月正值酷暑,尤其是晌午,烈日炎炎,不適合進行太過嚴格的操練,否則,一旦士卒因操練而中暑,那就是得不償失了。

    “安,你怎麼來了?”早就瞧見了謝安三人的梁丘舞,直到這時才走過來與自己的夫婿說話,讓人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確實是公私分明。

    說實話,謝安雙腿站地酸麻不已,可是一想到梁丘舞在烈日下甚至比自己站立地還要久,他也不好意思再抱怨,聳聳肩說道“方才,朝廷正式發下公文,我還接到了陛下的聖旨……任命李壽為安樂大將軍,任命我為從四品下參將統領,三等侍衛,三日後趕赴洛陽平叛……”

    “……”梁丘舞聞言皺了皺眉,在深深望了一眼謝安後,說道“此事到帥帳再說!——對了,你三人還沒用飯吧?我叫人多備幾份!”

    謝安跟著梁丘舞到了軍中帥帳,而當時,嚴開與陳綱也已回到帥帳。

    梁丘舞喚來左右護衛,叫那護衛多備了三份飯菜,繼而才問起方才的事。

    “安,你要跟著九殿下去洛陽?”

    “嗯!——我總不能叫他一個人去吧?”謝安聳聳肩說道。

    梁丘舞微微皺了皺眉,沒有說話,反倒是嚴開與陳綱二人聽說此事,驚愕地望著謝安,尤其是陳綱,頗有些口無遮攔地說道“你?你去洛陽做什麼?送死?”

    也難怪,畢竟嚴開與陳綱雖然那一日也聽到了長孫湘雨的分析,知道這次的洛陽平叛,對於李壽而言是一個難逢的好機會,可儘管如此,他們也沒想到,謝安竟要跟著李壽一道去洛陽。

    “眼下去洛陽,可不是什麼好主意啊,儘管那位長孫小姐才智過人,可在戰場上,計謀並不能解決一切麻煩……”嚴開皺眉提醒著謝安。

    “多謝嚴大哥提醒,只是……只是我說什麼也不能讓李壽一個人去面對,我答應過……唔,我發過誓,我會幫他的!”

    “你能幫什麼?”陳綱冷笑一聲,不屑一顧地說道“似你這般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到了戰場就是送死!”說到這裡,他轉頭望向梁丘舞,說道“將軍,不若我東軍請表,向朝廷請纓?——我軍操練數年,始終無用武之地,營中將士亦是抱怨多時……”

    “嘿!”項青嘿嘿一笑,用手肘拱了拱謝安。

    或許注意到了項青的笑聲,陳綱面色微微有些漲紅,尤其是當看到謝安感激、驚訝的目光時,他更是滿臉漲紅,惱羞成怒般說道“我只是為營中將士請命,你這卑鄙小人的死活,跟我有什麼關係?!”

    “是是是……”謝安訕笑著連連點頭,討好般說道“哦,對了,陳二哥方才[刺,紮,插,叉]的口號,真是氣勢十足!”

    “是……是麼!”陳綱聞言眼中忍不住露出幾分得意之色,隨即,他又仿佛意識到了什麼,咳嗽一聲,故作平淡地說道“哼!總算你還有點眼力!”

    與 羅超對視一眼,項青心中暗笑,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麼,卻見梁丘舞微微歎了口氣,皺眉說道“關於我東軍神武營介入洛陽一事,我此前已屢次向朝廷提及,只不 過屢屢被太子殿下以及眾朝臣駁回了……太子李煒言道,此次西征乃南軍陷陣營職責,雖敗了數陣,卻仍有再戰實力,倘若我等東軍插手,便是看不起南軍……”

    “什麼屁話!”陳綱聞言大怒,忍不住罵道“南軍前番損失慘重,兩萬編制如今只剩下八千人,再打下去,就全軍覆沒了!——南國公的呂老爺子,可沒有這般小家子氣!”

    “這可不好說”嚴開搖了搖頭,沉聲說道“平常倒是無妨,只是如今,呂家長子戰死沙場,南軍將士,多半想著為自家主將報仇,倘若我等此事插手介入,確實不太妥善……要知道,南國公呂老爺子,這回可是連皇命都不顧,親自趕赴洛陽了!”

    “什麼?南國公趕赴洛陽了?”謝安愣了愣。

    “你不知道?”嚴開疑惑地望著謝安,說道“南國公替自己兒子辦妥身後事,便去大樑整頓南軍了,算算時日,差不多應該到洛陽,與叛軍交上手了……”

    謝安聞言望向梁丘舞,卻見她亦是點了點頭,說道“陛下得此消息後,曾叫我東軍追回呂伯伯,為此,我亦派出三百輕騎,只可惜,一路尋覓,卻始終未有追到……”

    “能不能以援軍的方式,前往洛陽?”項青試探著問道。

    “恐怕不行”梁丘舞搖了搖頭,皺眉說道“太子李煒言道,說冀京不穩,叫我東軍鎮守冀京,不得擅離!”

    “不穩個屁!——洛陽那才叫不穩!”陳綱怒駡一句。

    “那能否這樣呢?”舔了舔嘴唇,謝安壓低聲音說道“東軍神武營一切照舊,舞,你選千餘精銳,混入出征的佇列中……”

    梁丘舞微微搖了搖頭,歎息說道“前兩日夜裡我不是就說了麼?太子李煒早兩日已派天使來,叫我例行早朝,以防洛陽戰事有何突變……”

    “有這事?”謝安愣了愣。

    梁丘舞聞言眉頭一皺,有些不渝地說道“難不成我騙你?”

    謝安訕訕笑了笑,他自然不會認為是梁丘舞在說謊,畢竟這個女人向來就一是一、二是二,想來想去,謝安覺得很有可能是當時自己太過於專注與她的房事,因此沒有注意到。

    好傢伙!

    這太子李煒身旁,確實有不少足智多謀之輩啊,提前就將這條路給堵死了……

    這可真是……

    儘管早猜到太子李煒不會那麼好心,坐視梁丘舞率東軍神武營幫他謝安,可一聽說確有此事,謝安亦不禁感覺有些頭疼。

炫舞藍焰 發表於 2013-4-9 15:55
妻乃上將軍•正文 第六十九章 各方態度(三)
               
    “……安,今……今日太子李煒派了天使來,傳口諭要我從明日起,例行早朝,說……說是以防洛陽戰局有何變故……唔……安!我在與你說正經事呢,你別……別……唔……啊……”

    “嗯,嗯,你說你的……”

    “你……唔……”

    在梁丘舞略帶幾分不悅的目光下,謝安腦海中漸漸浮現出前兩日夜裡的那一幕溫馨而甜蜜的景象。

    原來是那個時候說的啊……

    嘁!這個笨女人真不會挑時候,自己當時滿腦子都是她,怎麼可能聽得進去嘛!

    嗯!真是笨女人!

    謝安心安理得地暗暗埋汰著自己的妻子。

    不過一想到眼下的處境,謝安不禁有些鬱悶,要知道,他之所以急急忙忙來到東軍神武營的駐地,為了就是想看看能否從梁丘舞這裡得到幫助。

    畢竟是夫妻嘛,更何況,只要謝安不犯作風上的錯誤,梁丘舞這些日子,對他還是很好的。

    別看這個笨女人平日裡呆呆的,做事又是循規蹈矩,古板、固執地像個七老八十的老頭子,但是不可否認,這個女人很可靠,當她有一劍在手時,那份超乎常人的武力,足以令天下男兒汗顏。

    至少,除了那個有名的危樓刺客金鈴兒外,謝安從未看到這個女人在武力上吃虧,哪怕是當初對陣二十余名危樓刺客,照樣用手中的寶刀將對方一干人砍瓜切菜般斬殺乾淨,而據長孫湘雨說,這個笨女人曾經在戰場上時,遠遠不止這樣。

    但可惜的是,太子李煒似乎也算到了這一點,提前就將這條路給堵死了。

    要知道,梁丘舞雖說是從二品的京官、武將,又供奉於兵部,絕對稱得上是朝中的重臣,但歸根到底,她乃四鎮之一,並不屬於冀京中央軍的體制,並非是乾清宮殿內的常置殿臣。

    說白了,她有入宮上早朝的資格,但是卻又不需要每日都去上早朝,除非重大事件,否則,上不上早朝都可以。

    當然了,倘若是天子召喚,那就另當別論。

    而如今,太子李煒故意叫梁丘舞每日上早朝,其用意顯而易見,無非就是想將她困在冀京罷了。

    想到這裡,謝安不得不承認,正如長孫湘雨所言,太子李煒身旁的幕僚,確實很有一手,將所有的事都考慮地極為周全。

    也難怪,畢竟人家是太子嘛,不出意外,那就是未來的一國之君,縱觀天下那般多的才子、學士,誰不想攀上這顆大樹,來個平步青雲?

    或許是注意到了謝安臉上的遺憾之色,梁丘舞心中有些過意不去,但是卻也沒有什麼好辦法。

    忽然,營中的老大哥嚴開摸了摸鬍鬚,詫異說道,“將軍,那太子李煒只是叫將軍呆在冀京,未曾提及我等吧?”

    “唔?”梁丘舞微微一愣,略感納悶地望著嚴開。

    “末將的意思是,倘若我四人以個人的名義,與謝兄弟一道前往洛陽……”

    項青眼睛一亮,大喜說道,“對啊!——擺著將軍在,不敢誇口,我項青當初在冀北戰場,與那幫外戎交手,也是被稱為小霸王的人物……”

    小霸王?

    其樂無窮?

    謝安面容古怪地望著項青,他自然清楚霸王指的究竟是何許人物,只是兒時某個玩具的回憶太過於深刻罷了。

    在他身旁,羅超撇了撇嘴,淡淡說道,“好一個不敢誇口……”

    “小超?”項青似乎也注意到帳內氣氛的怪異,有些納悶地望向嚴開、陳綱、羅超、謝安四人,沒好氣說道,“你們這般瞧著我做什麼?當初在冀北戰場,咱哥四個,到底是誰殺地多啊?”

    “呵呵呵……”嚴開笑而不語,只不過,他的笑容不似平日般那樣平和。

    “小青這話,二哥可不能裝著沒聽到啊……”陳綱舒展了一下全身的筋骨,舔舔嘴唇,似笑非笑地望著項青。

    項青嘿嘿一笑,帶著幾分挑釁說道,“要比試一下麼?陳二哥?”

    陳綱自然清楚項青指的並不是比試武藝,聞言問道,“怎麼個比法?比比誰殺的叛軍更多?”

    項青搖了搖頭,嘿嘿笑道,“看看誰能拿下那個叛軍的人頭!”

    “……”

    此言一出,屋內的氣氛頓時凝重起來,就連平日裡看起來無欲無求的羅超,他的眼神也不禁變得火熱起來。

    誰都知道,項青口中的那個叛軍,指的究竟是何人。

    “有意思……”嚴開舔了舔嘴唇。

    “甚久不曾這般熱血沸騰了……”陳綱開始摩拳擦掌。

    “算我一個!”惜字如金的羅超,亦表達了他心中的想法。

    謝安愣了愣,頗有種好比絕處逢生的喜悅,忽然,他注意到項青朝自己眨了眨眼,待微微一愣後,他心中很是感動。

    “且慢!”見四將摩拳擦掌,似乎有些蠢蠢欲動,梁丘舞微微皺了皺眉,說道,“嚴大哥,陳二哥、項三哥、羅四哥,你四人願意與安同往,我很是感激,只是……你四人乃東軍副將,從三品的官銜,倘若不聽調令,私自離營,禦史監那道關就過不去……”

    “是 啊,”儘管很希望能得到這四位的相助,但是謝安也不能因此叫人家置國家法度於不顧,因此,接著梁丘舞的話茬說道,“太子李煒既然想法設法要將舞留在冀京, 擺明瞭就是不想讓東軍神武營淌這趟渾水,四位哥哥皆是在朝供職的武將,萬一被禦史監逮到四位哥哥不在營中……據小弟所知,禦史監大半已落入太子李煒之 手!”

    “此事易爾!——告假便是!”嚴開微微一笑,想了想,說道,“唔,我父族叔臥病,按輩分來說,我當稱呼叔公,長輩臥病,我理當前往探望!”

    “你叔公不是早些年前就病故了麼?當時我還送了三百兩……”陳綱愕然望著嚴開,忽而恍然大悟,點了點頭,說道,“這樣的話,我恰巧有個族中兄弟,其子剛滿一歲,抓周之禮,我不得不去……”

    “真是蹩腳的藉口!”項青搖頭哂笑不已,露出一臉不屑一顧之色,叫嚴開、陳綱二人側目而視。

    “那你呢?”二人憤憤問道。

    “那還不簡單?”項青撇了撇嘴,理所當然地說道,“我在老家的婆娘生了,我不得不回家一趟,我就不信禦史監那幫混帳能挑出毛病來!”

    聽著他那理所當然的語氣,眾人懵了,過了半響,謝安小心翼翼地試探道,“三哥在老家還有位嫂子?”

    即便是嚴開與陳綱,亦是一臉好奇之色。

    只見項青瞥眼望著他們許久,忽然搖了搖頭,理所當然地說道,“沒有!”

    “……那就少說地這般理所當然!”謝安沒好氣地搖了搖頭,轉頭望向羅超。

    似乎是注意到了謝安詢問的目光,羅超雙目微睜,淡淡說道,“告病!”

    好傢伙……

    謝安微微抽了一口冷氣,他實在不知該說什麼好了,但令他百般驚愕的是,梁丘舞卻眼睛一亮,連聲說道,“這倒是個好主意!”

    這種一戳就破的藉口,還叫好主意?

    謝安無語地翻了翻白眼,不過心中自是非常感動,他自是清楚,東軍神武營這四位副將之所以幫助自己,無非是因為自己是梁丘舞的夫婿,更何況,自己曾幫過東軍一個大忙。

    “既然如此,本將軍便允你等三個月的假期……”說到這裡,梁丘舞轉頭望向謝安,眼中隱約帶著幾分歉意,解釋道,“這是最寬的期限了……”

    這個笨女人……

    你故意的對不對?

    故意要讓哥感動地痛哭流涕,對不對?

    要不是此刻有嚴開等四人在旁,謝安忍不住想將她摟在懷中,好好[蹂躪]一番,不過一想到極有可能是自己被[蹂躪],謝安還是作罷了。

    在謝安感動之余,四人中較為穩重的嚴開又皺眉說道,“單單我四人,卻也起不到什麼作用啊,我等此去洛陽,既然是告假之身,那幫京軍,未必會服我等,將兵不合,上下二心,可是大忌!”

    謝安聞言一愣,繼而頓時明白過來。

    對啊,此次這四位哥哥,可是打算以告假的身份義助自己,這樣一來,東軍神武營就不能出動了,否則,太子李煒叫禦史監參上一本,就算是梁丘舞,恐怕也要落一個治下不嚴的罪過。

    可要去洛陽,必須有一支信得過的軍隊,否則,單單嚴開、陳綱等四將,又能起到什麼作用?撇開了指揮軍隊這方面的才能不談,即便是他四人,也不過是頗有武力的武夫罷了,對於動輒二十余萬大軍混戰的洛陽戰場,難說能起不到什麼幫助。

    “要不向南公府的呂老爺子……算了,當我沒說!”說了半截,項青便注意到其餘人古怪的神色,下意識將後半截話咽了回去。

    也難怪,畢竟眼下,無論是南國公呂崧也好,南軍陷陣營的將士也罷,都憋著勁想替戰死沙場的呂帆報仇雪恨,這個時候叫人家分兵給你?

    就在眾人苦思冥想之際,忽然,陳綱摸了摸下巴,緩緩說道,“對了,可以用[那幫人]啊……”

    “那幫人?”項青愣了愣,繼而恍然大悟,一拍拳掌,興奮說道,“對啊!——那幫人可不在我東軍編制之內!”

    隨著他的話,梁丘舞、嚴開、羅超等人亦紛紛醒悟過來。

    望著屋內的人一個個都做出恍然大悟之色,謝安很是莫名其妙,望望左右,連聲問道,“舞?嚴大哥?陳二哥?項三哥?羅四哥?你們倒是說啊,什麼是那幫人啊?那幫人是誰啊?你們倒是說呀!”

    只見項青與嚴開對眼一眼,壓低聲音,神秘說道,“我東軍神武營特產……”說到這裡,他忽然一停頓,望著謝安嘿嘿直笑,擺明瞭想賣個關子,而其餘三人,亦是面帶微笑,笑而不語,急地謝安感覺仿佛有千萬隻螞蟻在身體內爬行,鬧心地很。

    遺憾的是,屋內有一個從來都不懂得看氣氛的女人……

    “北戎狼騎!”

    接過項青的話茬,梁丘舞沉聲說道。

    謝安呆住了,不理會好生鬱悶的項青,驚愕問道,“北……北戎狼騎?東……東軍還有這個?”

    此言一出,除梁丘舞外,其餘四將相視一笑,即便是被謝安暗中詆毀為面癱的羅超,眼中亦露出幾分自得之色。

    “跟我來,安!”

    梁丘舞起身站了起來,領著謝安走出帥帳,朝著營地深處走去。

    途中,根據梁丘舞的解釋,謝安這才知道,那什麼北戎狼騎的來歷。

    那是在四、五年前,草原部落的首領,勇士咕圖哈赤率幾十個部落所聚攏的十萬胡騎,攻陷大周幽州,兵鋒直指冀京。

    國難當頭,梁丘舞率東軍神武營,跟隨如今的項王四皇子李茂北伐,鏖戰數月,兼之有長孫湘雨暗中出謀劃策,這才將這股強敵擊潰。

    而梁丘舞,也正是在這一戰揚名天下,以區區十三歲之齡,在戰場上斬殺了被草原部落尊稱為[蒼原之狼]的勇士咕圖哈赤,奪得了對方那柄妖邪之氣極重的寶刀,被人視為怪物。

    在此之前,大周根本就沒有什麼四姬的傳言,只有流傳于冀京的傾城雙壁,指的就是梁丘舞與長孫湘雨二人。

    炎虎姬這個名號,初聽多半以為是大周國民替梁丘舞取的,但實際上並不是這樣,那只是[蒼原之狼]咕圖哈赤在臨死前對梁丘舞的稱呼,在通過知曉外戎語言的人翻譯後,東軍神武營的將士,以及四皇子李茂的部下,這才漸漸改用炎虎姬來稱呼這位不得了的女中豪傑。

    久而久之,這才徐徐傳遍了整個大周,而隨後,有些好事的傢伙將天下其餘三位奇女子與梁丘舞排在一起,這才弄出了一個什麼四姬,也正是因為這樣,梁丘舞才會被奉為四姬之首。

    當年蒼原之狼咕圖哈赤戰死後,十萬外戎胡騎由於失去了領袖,變得支離破碎,猶如一盤散沙,其中一部分因為被長孫湘雨故意放出的謠言嚇到,誤以為大周真的 組織了一支輕騎,前往草原攻擊他們所在的部落,因此慌忙撤軍;也有一部分負偶頑抗,被梁丘舞聯合四皇子李茂殲滅。

    整整十萬外戎胡騎,撤回草原時,卻僅僅只剩下四五萬,其餘大多被殲滅,但外人所不知的是,那傳言被殲滅的四五萬外戎胡騎,其中有一小部分選擇了投降。

    這些人,都來自於草原上的小部落,由於自身部落實力不足,因此被其他部落兼併,淪為了某些大部落的奴隸,只不過因為馬術嫺熟,這才被招入咕圖哈赤的大軍之中,本來就談不上什麼忠誠,無非是懾于勇士咕圖哈赤的威名罷了。

    因 此,當勇士咕圖哈赤被梁丘舞所斬殺後,這批人便在東軍神武營投降不殺的口號下,選擇了投降,畢竟他們原來的部落早已被摧毀、兼併,幾乎已沒有剩下什麼親 人,撇開草原部落與大周世代的仇恨不談,梁丘舞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還算上是他們的恩人,更何況,這位女中豪傑親自斬殺了咕圖哈赤,誰都知道,在草原上,每 一個人都奉行強者為尊的信念。

    蒼原之狼咕圖哈赤之所以有那麼人跟隨他,就是因為他強,而當時,那些胡騎向梁丘舞投降,就是因為這個女人比前者還要強。

    一路走,一路說,梁丘舞領著謝安來到了營中深處,來到了一片圍著木欄的校場,校場的中央,擠滿了光著膀子的壯漢,這些人圍成一個巨大的圈,嘶聲力竭地喊著什麼。

    而校場的兩旁,那是一長排的……

    馬廄?

    望著那一片馬廄,謝安一臉古怪。

    或 許是注意到了謝安臉上那古怪的表情,項青笑著說道,“兄弟猜的不錯!——這些人便是曾經入寇我大周的外戎狼騎,自投降後,將軍便將他們安置在這裡,你也知 道,這些都來自草原,每個人都對馬匹非常熟悉,是故,平日裡替我東軍照顧戰馬……不過,可別小瞧了這幫人,這幫人一旦放出去,別看才區區兩、三千人,但可 不是尋常地方守備可以擋得住的!”

    “這倒是……”謝安遠遠望著那幫光著膀子的壯漢,粗粗打量,他便瞧見了不少人身材魁梧甚至要在神武營四將之上。

    “這樣放任他們,就不擔心他們會暴動?”謝安可是注意到,校場木欄的周圍,幾乎沒有什麼守衛的東軍士卒。

    項青笑了笑,拍拍謝安肩膀,神秘說道,“你待會就知道了!”

    “……”謝安不解地望了眼項青,繼續打量那幫人。

    只見這些人圍在校場內,手中拿著饃饃、米餅等飯食,一面咬著、咀嚼著,一面觀望著校場中央兩名壯漢的角鬥。

    而讓人感到匪夷所思的是,明明是校場中央那兩名壯漢在角鬥,可在四周圍觀的胡人,卻比他們還要興奮,一個個脫光了膀子,嘶聲力竭地為場中那兩人呐喊助威,他們的神情,已無法用興奮來描述,簡直就是瘋狂。

    在場中角鬥的那兩人,每揮出一拳,旁觀的人便大喊一聲,倘若有誰將對方整個抱起狠狠摔在地上,那四周更是歡呼呐喊聲震天。

    “我們……就這樣過去?”謝安感覺自己稍稍有些發怵,畢竟這裡每一個人,都要比他壯實。

    “不用!”梁丘舞淡淡說了句,隨即深深吸了口氣。

    猛然間,她雙目一睜,全身上下迸發出一股無比強大的氣勢,那仿佛天崩地裂、排山倒海的殺氣,即便是謝安此前已見識過幾回,依然感覺很不適應。

    這個笨女人當初在冀北戰場究竟是殺多少人,才有這種仿佛實質般的殺氣啊?

    望著身旁面無表情的梁丘舞,謝安暗暗心驚,心驚之餘,眼中隱約露出幾分不忍。

    刹那間,整個校場鴉雀無聲,那一個個至少要比梁丘舞高一個頭的壯漢們,望向她的目光中,竟然流露出了深深的恐懼,甚至於,有些人聯手中的饃饃、米餅失手掉落在地,猶未反應過來。

    啊,不是畏懼,而是恐懼!

    短暫而令人不安的沉寂過後,忽然有一個壯漢抬手指向了梁丘舞,口中大聲叫著謝安聽不懂的語言。

    “烏……烏呼魯黎!可圖烏呼魯黎!”

    “烏呼魯黎?”謝安不解地望向身旁的項青。

    見此,項青低聲解釋道,“就是炎虎姬……而可圖,就是勇士的意思!——將軍不常來這裡,是故他們見到將軍,會這般震驚非常!”

    而此時,在校場上的那無數外族壯漢們,亦紛紛反應了過來,齊刷刷地跪倒在地,口中說著謝安聽不懂的語言。

    那可真的是跪倒在地……

    額頭緊貼腳下的土地不說,整個人幾乎可以說完全趴在了地上。

    “他們在做什麼?”謝安疑惑問道。

    項青微微一笑,低聲解釋道,“顯而易見!——在草原,這是臣服的意思!”

    臣服……

    校場中那數百名身材魁梧的壯漢,草原上的戰士,竟然會臣服于一個小女人?

    一個個頭甚至還沒有他們胸口高的小女人?

    想到這裡,謝安忍不住轉頭望向梁丘舞。

    只見梁丘舞徐徐收回了那迫人的氣勢,威風凜凜地站在那數百人之前,而陸陸續續地,校場左右的馬廄、帳篷中,又奔出無數人,這些人也像之前的同胞那樣,口呼謝安聽不懂的語言,跪拜於地,久久不敢起身。

    前後只不過半柱香的時間,整個校場已人滿為患,謝安粗粗打量,竟有兩千餘人。

    整整兩千人啊……

    就這樣放任他們在營中?萬一他們聯合起來造反呢?

    不過在看到面前黑壓壓跪倒在地的人頭後,謝安倒是明白了項青方才那句話的意思。

    原來如此……

    不敢反麼?

    嘿!竟然被一個女人嚇住!

    謝安心安理得地暗自恥笑,他倒是忘了,當初他對梁丘舞做出那檔子事後,梁丘舞那般殺氣逼人的眼神,嚇地他腿都軟了。

    “從 今日起,你等暫時歸此人統帥,三日後,趕赴洛陽平叛!——誰要是戰功卓著,便撤誰戰俘身份,賜其大周國民身份,調入我東軍神武營!從此不必在此地喂馬,與 我東軍其餘將士無異!”說著,梁丘舞輕輕一拍謝安後背,後者沒有提防,身體一傾,不由自主向前走了兩步,站在梁丘舞面前,站在那兩千餘曾經的外戎狼騎面 前。

    其實在梁丘舞說話時,這兩千餘替東軍喂馬的軍奴中,已有不少人竊竊私語著,將梁丘舞話中的意思傳達給自己的同胞,以至於當聽到只要立下戰功便能調入東軍神武營的消息後,這幫人面色大喜,止不住歡呼起來。

    可再一看他們未來一段時日內的統帥時,這幫人便愣住了,傻傻地望著謝安,望著他渾身沒有幾兩肉的身子骨。

    不得不說,眾目睽睽之下,謝安不禁有些緊張,畢竟在他面前的,那可是當年入寇大周的北戎狼騎戰士,每一個都是手染無數鮮血的沙場精銳,單單看這些人身上的傷疤就知道。

    見這些人一言不發,直直望著自己,謝安覺得自己得說些什麼來鎮鎮場子。

    想到這裡,他深深吸了口氣,臉上露出濃濃笑意。

    “大家好,大家吃了麼?”

    “……”

    整個校場,鴉雀無聲。

    PS:文中的草原語,因為找不到準確的資料,屬胡亂編造。

炫舞藍焰 發表於 2013-4-9 15:56
第七十章 各方態度(四)
               
    儘管東軍神武營無法插手介入洛陽戰場這令謝安感到有些遺憾,但是好歹也得到了兩千兵力。

    要知道,這些人在四五年前,那可是入寇大周邊陲、致使北方全線陷落的罪魁禍首,北戎狼騎。

    不得不承認,有一位身為上將軍的妻子,謝安可謂是占盡了便宜,非但平白得了兩千人力,還得到了一批東軍淘汰的兵器、鎧甲。

    在謝安的印象中,所謂淘汰的兵器鎧甲,就應該生銹的兵器,或者半破損的甲胄,可當他瞧見梁丘舞命人將營內軍械庫中,那些半新、甚至於幾乎是全新的裝備搬出來時,他無法想像,那一柄柄依然鋒利的兵器,為何會被淘汰。

    為此,他詢問第七十章各方態度了梁丘舞,結果這個女人很是理所當然地說,這些兵器落後了,冀京的匠臣們,摸索冶煉出了更為堅韌的鐵質,打造出了更適合騎兵的兵器,更輕便卻又更結實的甲胄。

    記得曾經,他將長孫湘雨稱呼為吃金子長大的女人,卻萬萬沒有想到,他的妻子梁丘舞,也是這麼一位主,明明還可以用的裝備,只因為研製出了更好的,她便大筆一揮,下令全軍更換裝備,這一換,便是二、三百萬兩銀子……

    那一刻,謝安終於明白了,他終於明白為何朝廷要削減四鎮的軍械資金,其他三鎮且不說,單單這東軍神武營,便是一直用金子堆成的軍隊,軍中士卒的裝備,一直以來都是全國頂尖,倘若他謝安是戶部尚書,恐怕也不會放任這種事。

    太奢侈了!

    怪不得有些朝中大臣會說,供養兩萬東軍神武營的軍費資金,足以打造一支十萬人的部隊。

    想想自己每月八百兩的俸祿,謝安實在是有些鬱悶。

    不過反過來想想,這也可以說是梁丘舞對自己部下負責,希望能以最好的裝備,減少第七十章各方態度部下在戰場上喪生的可能,也正因為這樣,東軍每日的訓練章程也是非常的繁重,參照上馬便是騎兵,下馬便是步卒這則教條。

    當然了,當望見那些半新的兵器被交予北戎狼騎手中時,謝安也清楚自己撿了一個大便宜,更何況,梁丘舞還借給了他兩千匹馬,將那兩千北戎狼騎,打造成了騎兵。

    準確地說,應該是一千七百的戎人,外加三百假扮戎人的東軍神武營士卒。

    盡 管那幫被梁丘舞嚇破了膽的戎人,就算在得到了兵器、甲胄、馬匹後,也不見得就敢造反,但是為了以防萬一,梁丘舞還是在這幫人中摻雜了三百神武營的將士,一 來是監督那一千七百戎人,免得這幫人見她梁丘舞不在便得意忘形,胡作非為、我行我素,不聽謝安調度,二來嘛,這三百神武營將士,主要是為了負責謝安的生命 安全,哦,還有李壽。

    不得不承認,儘管在東軍營中當了四五年喂馬的軍奴,可當這些戎人拿到配發的兵器、甲胄時,謝安當即便感受到 了一股只有虎狼之師才具有的軍威,只可惜,這幫人就算是拿到了兵器,在梁丘舞面前還是跟見到了猛虎的狼群一樣,夾緊尾巴,絲毫不敢放肆,這讓謝安不得不浮 想聯翩,猜測當年的冀北戰場,自己的妻子梁丘舞在戰場上究竟有多麼地令人恐怖。

    至少眼下在謝安看來,梁丘舞最令他感到恐怖的,無非就是那超越常人的精力,謝安承認女人在房事上確實要比男人持久,可也沒有那麼離譜的啊。

    但是不管怎麼樣,得到了一支全副武裝的兩千戰力軍隊,謝安還是很欣喜的,欣喜萬分的他,甚至來不及等與梁丘舞一同回府,便徑直前往安樂王府。

    這 一次,項青與羅超沒有隨同,畢竟他二人還要準備一些事,比如說與那些戎人的溝通問題,再比如說,向朝廷告假的問題,畢竟在謝安看來,太子李煒既然執意要將 梁丘舞留在冀京,那麼理所當然,太子李煒心中所打的主意,無非就是想借洛陽叛軍之手,將他謝安以及李壽剷除,換而言之,太子李煒不會在眼下再派刺客暗殺謝 安。

    等謝安來到安樂王府時,天色已臨近傍晚。

    當時,李壽與王旦正準備用飯,瞧見謝安到來,那表情,說有多麼精彩就有多麼精彩,直到謝安一臉沒好氣地將北戎狼騎的事告訴李壽與王旦後,這二人這才露出一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表情,訕笑著連連致歉賠罪。

    “這麼說,本王已有兩千可用之兵了?”李壽總歸也是尚未弱冠的年紀,心性也不是那般成熟,在聽到這等消息後,也是喜得眉飛色舞。

    在王旦笑而不語的目光下,謝安撇了撇嘴,帶著幾分嘲諷,陰陽怪氣地說道,“啟稟王爺,那兩千騎兵的統帥,乃是不才!——跟王爺,沒有半毛錢關係!”

    李壽聞言倒抽一口冷氣,一臉大驚小怪地說道,“欠本王兩萬多兩銀子的傢伙,竟然還敢這般得意忘形?”

    即便是謝安臉皮後,也被李壽這句話臊得不行,惱羞成怒說道,“少廢話!——對了,出征前記得再準備兩萬兩銀子!”

    “做……做什麼?”

    “犒賞,收買人心啊,那幫人又不是我大周人,別以為幾句話人家就會給你賣命了,一個發個十兩銀子意思意思,這叫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學著點!”

    李壽目不轉睛地望著謝安良久,古怪說道,“你不是說,本王只是名義上的統帥麼?”

    “對啊,就因為是名義上的統帥,所以這檔子事才叫你來做嘛……反正你又不缺錢!”

    “……”李壽氣地翻了翻白眼,不過最終,他還是應了下來,只不過表情相當無奈罷了。

    畢竟他與謝安的交情,可不是銀兩便能左右的,別說那兩萬兩銀子是用來籠絡那幫戎人降卒的,就算是平白給謝安,他也沒有二話。

    而叫李壽頗為鬱悶的是,謝安用這個消息在他府上又蹭了一頓飯,臨走前,作為府邸主人的他,竟然還要親自送這個混小子。

    “下次就算有好消息,也別選在用飯時辰!——話說你是掐著時辰來的吧?否則怎麼來得這麼巧?”

    “少顯擺了,哥現在有的是去處!——你以為還會像以前那樣,每日到你府上蹭飯?”謝安一臉沒好氣地說道。

    不過這話倒不假,畢竟除了東公府外,謝安的便宜老師,禮部尚書阮少舟便不止一次邀謝安到他府上做客,只是謝安沒好意思去罷了,畢竟他也清楚,人家看中的並不是他的本事或者權勢,而是他與長孫湘雨的關係。

    就像胤公邀請他謝安到丞相府一樣,難道是為了看他?不!只是為了看看長孫湘雨在離家出走的這段期間,過得如何罷了,至於他謝安,只是一個順帶。

    當然了,雖說是順帶,可胤公也未曾虧待謝安,謝安每次去,都是好酒好菜招待,去著去著,反而是謝安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至於其他屬於長孫家、梁丘家一派的朝臣,更是好幾次在酒樓或者自家府邸設宴,邀請謝安,數不勝數。

    如今的謝安,也不再是當初落魄冀京街頭的他了。

    “那我走了!”走至安樂王府的大門處,謝安一副慵懶神色,很是隨意地向李壽揮了揮手。

    “去吧去吧!”李壽無奈地歎了口氣,忽然,他好似想到了什麼,連忙喊住了謝安。

    “等等,謝安!”

    “唔?”謝安停下腳步,疑惑地回頭望向李壽,卻見他猶豫了一下,皺眉說道,“三日後才啟程去洛陽,明日便是七月十五……”說到這裡,他沒有再說下去,只是望著謝安。

    “七月十五……”謝安微微皺了皺眉,臉上那漫不經心的神色逐漸收了起來,正色說道,“要去麼?”

    在王旦詫異不解的目光下,李壽點了點頭,說道,“這般重大之事,我覺得還是向他老人家說一聲為好……”說著,他勉強露出幾分笑容,繼續說道,“順便,還能求他老人家在天之靈,保佑你我……”

    “神鬼之說,無稽之談!”謝安撇了撇嘴,轉頭朝著自家府邸的方向走去。

    望著謝安離去的背影,李壽沒好氣喊道,“喂,到底去不去啊!”

    謝安也不回頭,招了招手,喊道,“明日卯時,到我府門接我!”

    李壽聞言哭笑不得,搖了搖頭,笑駡道,“臭小子,官階不高,架子倒是挺大,竟然叫本王駕馬車去接他?呵!”

    望了眼謝安離去的背影,又望了一眼李壽,王旦撫了撫鬍鬚,詫異問道,“殿下,明日七月十五乃鬼節,莫非殿下與謝大人要去祭拜哪位老人麼?”

    “啊,”李壽聞言長長歎了口氣,惆悵說道,“一位對我、對謝安,都有大恩的老人!”

    “哦……”王旦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次日天明,李壽早早便起了身,帶著自己的妻室王氏,以及尚未滿月的兒子李昱,與心腹幕僚王旦一同駕著馬車來到了謝安的府邸。

    由於是卯時,天色尚且濛濛亮,街上的行人亦不多,來來往往也就那麼幾個人罷了。

    見此,與李壽一同坐在馬車車夫位置的王旦笑著說道,“自在下入王府,還從未見過謝大人卯時時候起身,會不會太早了?在下很是懷疑,謝大人此刻猶臥眠在榻……”

    “呵 呵呵,”駕駛著馬車的李壽微微一笑,繼而搖頭說道,“清明那日,我與謝安那小子,可是寅時就起來了,待卯時開城門便出了城……那小子雖然嘴裡盡是那些不如 人意的話,不過心中,卻從未忘記過福伯對他的大恩……你可知道,去歲大年三十,寒冬臘月,這小子差點就凍死在我安樂王府門口了,是福伯將他背入了王府,救 了他的命……”

    此刻的王旦,已經從李壽口中得知那福伯便是此次眾人要出城上山祭拜的故去老人,也知道在謝安擔任安樂王府管家之前,便是那位老人,照顧著李壽長達十餘年之久。

    但是對於謝安險些凍死在安樂王府門前的糗事,他卻不甚清楚,聞言驚訝說道,“還有這種事?”說著,他搖了搖頭,頗有些感同身受地說道,“怪不得當初謝大人說,忍饑挨餓的感覺,他再清楚不過……”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轉頭望了眼王旦,李壽正色說道,“那時,就是謝安將你背入王府的……”

    王旦張了張嘴,雙目滿含感激,止不住地連連點頭,口中說道,“在下明白,自那時起,在下便告訴自己,在下這條賤命,便全權交付殿下與謝大人了,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王先生言重了……”李壽寬慰了一句,正要說些什麼,卻遠遠地瞅見謝安正等在自家府邸門口,旁邊,長孫湘雨一臉好奇地望著左右街道打量。

    馬車吱一聲停下了,李壽還未來得及打招呼,便遭到了謝安一陣劈頭蓋臉的埋怨。

    “太慢了,你做什麼呢?”

    本來李壽還打算與謝安打個招呼,聞言頓時沒了心情,沒好氣說道,“謝大人,謝少卿,本王準備馬車可是要時間的……”說著,他望了一眼一臉納悶之色的長孫湘雨,古怪說道,“長孫小姐這是……”

    話音剛落,就見謝安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搖搖頭,倍感無語地說道,“都跟她說了,不是去玩,而是上山祭拜故人,她不信,非要跟著……”說著,他回頭瞥了一眼長孫湘雨,沒好氣說道,“上去吧,大小姐!——等什麼呢?難道還要我給你準備人凳不成?”

    長孫湘雨自然明白謝安口中的人凳究竟是什麼,聞言撇撇嘴,不屑一顧地說道,“就你這般虛弱的身子骨,本小姐還怕踩壞了呢!回頭舞姐姐與我理論,我可吃罪不起!”說著,她好奇地望向李壽,帶著幾分懷疑問道,“九殿下,當真是出城上山掃墓?”

    “是啊……”李壽苦笑地點了點頭。

    “那……那我也要去!”丟了一句話,長孫湘雨耍著世家千金的脾氣,徑直踏上了馬車,待一撩馬車簾子,瞧見車廂內抱著兒子的李壽妻子王氏,她的表情不禁有些尷尬。

    說到底,長孫湘雨雖然生性頑劣、刁蠻,可還是相當注意自己儀容的,尤其是在女人面前。

    “你……你是九殿下的王妃吧?”

    “妾身王氏,見過長孫小姐……”李壽的妻室王氏低著頭小聲說道,看得出來,她有些拘謹、怕生。

    “王 氏……”長孫湘雨微微一愣,深深望著面前這位抱著嬰兒,有些不知所措的內向女子,繼而臉上露出幾分真切的笑容,鑽入馬車,坐在王氏身旁,望著她手中的嬰兒 笑嘻嘻地說道,“王姐姐,這位便是九殿下的世子吧?小傢伙,叫什麼名兒呀?”說著,她用修長的手指輕輕戳著在母親懷中熟睡的嬰兒臉蛋。

    “小名叫昱……”見長孫湘雨緊緊挨著她,性格靦腆內向的王氏低著頭,小聲說道。

    “李昱……不錯的名字!來,叫長孫姑姑抱一抱……”

    “……”王氏求助般望著李壽,見李壽點頭應允,這才萬分不舍地將懷中的孩子抱給長孫湘雨。

    “奇怪了……長孫小姐與王王妃似乎很投緣的樣子?”王旦驚訝地瞧著這一幕,畢竟在他看來,長孫湘雨向來都是生人勿近,從未像這樣如此親近一個人,就算是謝安也沒有,要知道當初,謝安可是被這個女人狠狠羞辱了一番。

    “或許這就是緣分吧……”謝安微笑著說道。

    他自然不會說破,長孫湘雨的生母,就是一位姓王的女子,雖然不曾親眼見過,但是據胤公所言,那位王夫人,也是一位婉柔賢淑、性子靦腆的女子。

    “李壽,瞧不出來,你兒子還是蠻可愛的嘛!”在王氏一臉緊張的目光下,長孫湘雨自娛自樂般逗著懷中的嬰兒,抬頭對李壽說道。

    李壽聞言哭笑不得,只能點頭稱是。

    而這時,謝安拍了拍王旦的肩膀,笑著說道,“王老哥,你也到車內去吧!”

    “這……”王旦有些尷尬地望著車廂內的兩位女子,轉頭對李壽說道,“不如在下來駕車,殿下到車內歇息……”

    “呵呵,”李壽笑了笑,擺手說道,“王先生,此去途中,我與謝安說不定有些話要聊,還是你到車內歇息吧……”

    見李壽態度堅決,王旦沒有辦法,只好鑽入車廂,坐在角落,仿佛老僧入定般,密閉養神。

    翻身上了馬車,坐在王旦之前的座位上,謝安瞥了一眼車廂內,繼而放下門簾,望著李壽揶揄道,“怎麼?這次捨得將嫂子也帶出來了?”

    “呵,”李壽微微一笑,說道,“福伯又不是沒見過王氏,當初我的婚事,還是福伯張羅的,此次帶她一同前去,無非就是想讓福伯瞧瞧我李壽的兒子……”說到這裡,他長長歎了口氣。

    作為李壽的最信任的心腹,謝安知道王府內所有的事,理所當然的,也知道李壽自被抱離皇宮以來,這近二十年來都是福伯在照顧他,以至於李壽一直以來都將福伯視為自己的親人。

    “我想,福伯會感到欣慰的,當初他催了你好久呢……”謝安一臉奚落之色。

    “這女人身孕的事,我有什麼辦法?”李壽聞言翻了翻白眼,沒好氣地說道,“倒是你,怎麼不帶你家中那兩位一同前去啊?福伯待你如親子一般,怎麼著也該叫讓老人家瞧瞧自己的兒媳吧?”

    “又沒有成婚,等成婚之後再說吧!”

    “那要等到什麼時候?——人可是從二品的上將軍,你才正五品上,什麼時候才追的上她?照我說啊,入贅梁丘家得了,改名叫梁丘安……貌似還不錯!”

    “……”謝安聞言翻了翻白眼,沒好氣說道,“這跟你有一文錢關係?閉嘴,專心駕車!”

    “你這傢伙……”李壽恨恨地咬了咬牙,忽然,他好似想到了什麼,忍不住笑道,“對了,你還記得,當初你我相識的時候麼?”

    “在王府?”

    “呵呵呵,”李壽輕笑著搖搖頭,說道,“本王還記得那句話……坐!——向本王解釋一下,究竟是發生了何事,才會讓你這個瘋子昨日深更半夜在大街上拿……拿那一籃饅頭砸我!”

    “嘿!”謝安忍不住咧了咧嘴,與李壽相視一笑。

    而與此同時,東公府內,梁丘舞也已起身,在後院的小校場例行習武。

    一直到辰時前後,她這才回自己房間洗了個澡,準備用飯。

    用飯之後,趁著去軍營點卯的時辰尚早,梁丘舞準備走一趟謝安的府邸,交代他一些有關於北戎狼騎的事,雖說謝安的府邸離東公府有些路途,不過騎馬的話,倒也花不了多少時辰。

    然而,當她來到大獄寺少卿謝府的時候,卻意外地發現,謝安早已不在府上,據府內的下人說,謝安一早便出門了。

    梁丘舞並不知道此刻謝安與李壽早已離開冀京十餘裡,想了半天,還以為是謝安到大獄寺去了,結果又白跑了一趟大獄寺。

    懷中心中諸般猜疑,梁丘舞到軍營點卯後,便再一次又來到謝安府上,一問,謝安還是沒有回來,百般納悶地她,頗有些失望地回到了東公府,準備等謝安回來。

    結果謝安沒等到,卻意外地等到了南公府送來的請柬……

    也難怪梁丘舞感到意外,畢竟眼下,南公府世子呂帆戰死沙場,南國公呂崧攜怒親赴大樑,整頓南軍陷陣營,踏足洛陽戰場,欲替自己兒子報仇雪恨。

    而這個節骨眼,南公府竟然送來請柬?

    拆開請柬細細一觀,梁丘舞確定,這正是邀請自己到南公府赴宴的請柬,再一看落款,她微微一愣。

    只見上面明晃晃地寫著一個女人的名字,蘇婉……

    這個女人找自己做什麼?

    對於那位自己夫婿始終念念不忘的女子,即便是梁丘舞,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因此,早些時候代謝安參加南公府世子呂帆的喪事時,她也只是稍稍安慰了那個女人幾句,並沒有大多的追問其餘與喪禮不相干的事。

    比如說,自己夫婿謝安的過去,二人相識的經過……

    在那之後,南公府無論與東公府,還是與謝安,都沒有什麼接觸,但是沒想到,這會兒,那個女人卻送來了請柬……

    忽然,梁丘舞恍然大悟。

    在她想來,謝安三日後便要隨九皇子李壽出征,那個女人,多半是想經她梁丘舞的口,向謝安轉達一些事,比如說祝願……

    想到這裡,梁丘舞將請柬放入懷中,出了府門,騎馬徑直朝著南公府而去。

    畢竟,她也有些事想詢問那個女人,作為謝安的妻子,她無法容忍自己對自家夫婿的瞭解,還不如某些不相干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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