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妻乃上將軍 作者: 賤宗首席弟子 (已完成)

   
mk2258 2013-3-23 11:40:3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24 2523341
mk2258 發表於 2013-4-2 10:56
第十章 有家的感覺,很好


    東公府梁丘一門,冀京五大豪門之一,整個大周不知有多少人挖空心思想與其攀上關係,哪怕是入府為奴為僕,或許也是大部分人夢寐以求的,更不用說與梁丘舞成婚。

    這無疑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而謝安,也是這麼想的,當然了,他所想的事,與那些挖空心思要與梁丘家攀上關係的人,大相庭徑。

    好柔軟……

    輕輕懷抱著伊伊的謝安,在心中大呼一聲。

    他的手,已不自覺地摟住了懷中的侍女,而另外一隻手,則輕輕地捏著她肩膀處的細骨,可憐那溫順的侍女,只因不敢違抗姑爺的話,因而在謝安懷中瑟瑟發抖。

    「姑爺,不要這樣……」望了一眼屏風的方向,謝安懷中的侍女用輕地有如蚊音般的語氣低聲說道。

    「不要怎樣啊?」謝安低聲壞笑著。

    「饒了奴婢吧……」懷中的侍女面紅耳赤,低聲求饒道,她吃驚於謝安的膽大,要知道,在屏風後面,東公府的主人正在沐浴,她卻不知,她越是這般求饒,謝安便越是對她興趣滿滿。

    或許,謝安潛意識中所追求的另一半,正是像伊伊這樣溫柔可人的女人吧,而不是像屏風後的那位……

    漸漸地,謝安的手有些過分了,或許是已得知懷中這位日後也將會是自己的女人。

    他的手,緩緩伸向了伊伊的胸口……

    而伊伊顯然也注意到了,毫無這方面經驗的她,渾身顫抖,就連呼吸也不免有些急促,但是,卻終究不敢違逆,只是輕咬嘴唇,緊緊閉上了眼睛。

    望著她這幅逆來順受的模樣,謝安忽然沒了興致。

    他敢打賭,若是此刻梁丘舞不在府上,就算他讓眼前這位溫柔可人的侍女脫光衣服躺到榻上,讓他對她做這樣那樣的事,恐怕她也會照辦。

    道理很簡單,作為梁丘舞貼身侍女的她,也是謝安日後的侍妾。

    正因為如此,謝安這才興致缺缺。

    也是,自己的女人要呵護,哪有欺負的道理?

    想到這裡,謝安長長吐了口氣,百無聊賴地趴在桌上,反倒是久久不見謝安有所動作的伊伊緩緩睜開眼睛,又羞又怕偷偷瞧著謝安的神色,露出一臉不解的表情。

    「伊伊?」忽然,屏風後的梁丘舞喚了一聲,驚醒了正暗自打量謝安的伊伊。

    「奴婢在……」彷彿是做錯事般,伊伊臉一紅,站起身慌慌張張地走向屏風方向。

    梁丘舞穿衣的過程,謝安沒有去偷看,畢竟方才撩起的慾火,就已經讓他十分難受了。

    不過,當梁丘舞穿戴整齊,出現在謝安面前時,倒是讓謝安不禁眼睛一亮。

    女裝?

    竟然是女裝?

    謝安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要知道從他被抓到府上以來,梁丘舞一直都是甲冑不離身,弄得謝安還以為那個女人從來都不會穿女裝呢。

    不過雖說是女裝,但卻與謝安以往所見到的有所不同,只能說,那套赤紅色的長袍僅僅只是稍稍偏向女性化罷了,但即便如此,謝安也很是激動。

    這才對嘛!

    作為自己日後的妻子,平時卻身穿甲冑,威風凜凜,這才有問題吧?

    「怎麼?」或許是注意到了呆滯的謝安,梁丘舞納悶地望了一眼自己穿戴,疑惑問道。

    搖了搖頭,謝安由衷讚道,「沒,沒……很好看!」

    「哼!」女人輕哼一聲,沒有說話,看似是一副不為所動的模樣,然而臉上卻露出了幾分喜悅之色。

    說到底還是女人,受不得奉承話……

    發現自己掌握到一大利器的謝安暗自偷笑。

    就在這時,梁丘舞已走到了他的身旁,在望了一眼謝安後,沉聲說道,「伊伊雖是你日後侍妾,不過,你還不能碰她!再者,伊伊自小與我一起長大,情同姐妹,莫要再像方纔那樣欺負她,否則,我饒不了你!」

    「誒?」謝安愕然抬起頭,望著梁丘舞那滿是警告意味的眼神,訕訕說道,「我沒有……是,我記住了。」

    「唔!」梁丘舞點了點頭,踏出了屋外,只留下一臉不解之色的謝安。

    剛才自己與伊伊明明已經壓低聲音,這個笨女人竟然還能聽到?

    就在謝安滿臉驚訝之時,伊伊低著頭,面紅耳赤地從謝安身旁走過,期間,腳步微微一頓。

    「奴婢不是對姑爺說了麼,不要那樣……小姐自幼習武,耳力遠超常人……」說著,她羞澀地望了一眼謝安,蹬蹬跑遠了。

    望著那個小妮子離去的背影,謝安左眼瞇了瞇,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總覺得……這話有歧義啊!」

    半個時辰後,謝安跟著梁丘舞與伊伊二人來到了後院竹林後的那座小祠堂。

    二人跪在神龕之前,梁丘舞很是嚴肅地向梁丘家歷代當家的靈位說起了關於謝安的事,並與謝安各自發下了誓言。

    整個過程,讓謝安感覺有些兒戲,他原因為會有更多的人見證這件事,但是沒想到,卻僅僅只有他與她,以及侍女伊伊三人,硬要說還有什麼的話,便只有那十幾塊刻著梁丘家歷代當家家主名諱的靈位了。

    然而,梁丘舞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謝安徹底打消了將這個儀式看成是兒媳的打算。

    「從今日起,你便是我梁丘舞的夫婿,你我二人坦誠相待,不離不棄,助我振興家業。倘若你日後負我,亦或是負我梁丘家之名……如同此柱!」說著,梁丘舞伸手在祠堂的木柱上抓了一把,不見她用幾分力,但是那足足要雙臂環抱的柱子,竟被她扯下來一大塊。

    望著柱子上深深的五個指洞,謝安驚呆了。

    「聽到了麼?!」梁丘舞再次重複道。

    「聽到了,聽到了……」謝安連連點頭,絲毫不敢含糊。

    梁丘舞這才滿意,丟下了抓在手中的木塊,繼而一甩雙袖,雙手微觸,雙腿微屈,朝著謝安盈盈一拜。

    「這這是做什麼?」謝安一臉不解之色,見此,伊伊連忙提醒道,「此乃夫與妻初見之禮,姑爺照奴婢這樣做……」說著,她抬起右手,虛握成拳,左手成掌輕輕扣在拳上,繼而低頭彎腰。

    「哦哦……」恍然大悟的謝安學著伊伊的動作照樣畫葫蘆。

    「日後,請多多指教……」在謝安驚愕的目光下,梁丘舞低著頭,用溫順的語氣說道。

    天吶,這還是那個威風凜凜的梁丘舞麼?

    謝安簡直難以置信,手忙腳亂地環禮道,「不不不,我才是,請多多指教……」

    梁丘舞微微一頷首,繼而又站直了身,瞥了一眼謝安,平聲靜氣地說道,「因我二人尚未正式完婚,喚你夫君有些不適……」

    「理解,理解……」謝安點了點頭。

    不知為何,謝安隱約感覺到,自從發下了那婚誓,以及行過了什麼禮節之後,梁丘舞看自己的目光,比較昨日已有些不同之處。

    如果說昨日還只是僅僅帶著幾分尊重的、像看待陌生人一樣的目光,那麼現在,她看向他的眼神中,已多了幾分情意。

    可惜的是,與其說是夫妻之情,倒更像是家人之情,但即便如此,謝安心中亦不由自主湧出一股暖意。

    雖說有些奇怪,不過……

    這就是有家人的感覺麼……

    真的……

    很不錯啊……

    長長歎了口氣,向來堅強的謝安,竟感覺眼眶微微有些濕潤。

    然而遺憾的是,這種讓他無比感動的心情,僅僅只維持一小段時間……

    「日後若是有人膽敢對你無禮,報我的名字!」女人用很是嚴肅而認真的語氣說道。

    你會替我出頭是麼?

    不覺得哪裡有點不對勁麼?

    謝安呆呆張著嘴,無奈望了一眼掩嘴偷笑的伊伊,苦笑說道,「真還是讓人心安啊……」

    梁丘舞點了點頭,抬腳正要往外走,忽然好似想起了什麼,望著謝安說道,「如今,可以了!」

    「什麼可以了?」謝安被她沒頭沒腦的話弄混了。

    卻見梁丘舞瞥了一眼伊伊,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回頭望了一眼面紅耳赤,低著頭悶不吭聲的伊伊,謝安頓悟了。

    在來到梁丘府的第二次,午膳謝安是與梁丘舞一起用飯的,而伊伊則在一旁伺候著,儘管謝安幾次讓伊伊一同用飯,但是後者卻搖頭拒絕了,這讓謝安暗暗歎息。

    說到底,總歸是名滿冀京的世家,即便梁丘舞心底將伊伊視為姐妹,但是禮數卻依舊不能作廢,畢竟她是梁丘家的當家家主,必須嚴格約束自己以及他人,以免敗壞門風,徒惹他人恥笑。

    這也是謝安極為看不慣世家作風的其中之一。

    吃過午飯,梁丘舞便徑直回了自己的房間午睡,謝安很難想像,自己這位未婚妻,在作息時間方面,就像是七老八十的老頭子一樣嚴謹而守時。

    而趁她沒走之前,謝安向她提出了要到府外逛逛的請求。

    起初梁丘舞並不怎麼情願讓謝安一個人出府,畢竟謝安有過前科,在收到了她召喚他的書信後,愣是在安樂王府躲藏,最後氣得梁丘舞讓項青帶了十幾個神武營的士卒在王府外守了整整三日,這才逮到機會將謝安抓了回來。

    好在謝安已漸漸摸清了這個女人的性格,耍盡嘴皮子好說歹說,終於讓梁丘舞鬆口了。

    或許,她也對謝安今日的表現較為滿意吧,是故這才暫時解除了對他的足禁,只是要求他在日落之前返回。

    站在府門內的門徑,謝安一陣長吁短歎,說實話,昨日被抓到府裡的時候,他真不敢想像自己還能活著走出來。

    就在這時,從府外走入兩個人,這兩個人,謝安都認得。

    一個便是抓他來府上的項青,另外一個,則是與項青同為東軍神武營的副將陳綱,除外嚴開、項青外,第三位手握數千兵馬的神武營副將。

    糟……

    還不待謝安暗呼一聲不妙,只見遠處項青身旁那一名壯漢眼睛一瞪,怒聲罵道,「卑鄙小人,做出那等厚顏無恥之事,竟還敢現身!——受死!」

    一聲怒喝,攜帶著無盡的殺意,陳綱拔出手中的利劍,斬向謝安。

    要知道陳綱可是在沙場上出生入死的悍將,其殺氣之重,哪裡是謝安這等人能夠承受的,眼瞅著那柄冒著寒氣的利劍離自己越來越近,謝安悲哀地發現,自己的雙腳,竟然不聽使喚,甚至於,一下子癱坐在地。

    「噹!」

    劍,被擋下了,被項青手中的劍。

    「什麼意思,小青!」陳綱怒視著同僚。

    只見項青死死壓制著陳綱的劍,在瞥了一眼癱坐在地的謝安後,咧嘴笑了笑,說道,「既然他能光明正大地從府門出入,其中意思,二哥不會不明白吧?」

    「……」陳綱聞言微微皺了皺眉,眼中的殺意,漸漸退去了幾分,但是看向謝安的目光,依舊是那般凶狠。

    「就算要殺他,也輪不到我等!——二哥,收劍吧!」項青沉聲說道。

    「嘁!」惡狠狠吐了口氣,陳綱怒視了謝安半響,繼而冷哼一聲,大步朝府內而去。

    望著陳綱離去的背影微微搖了搖頭,項青收起手中寶劍,伸手將謝安拉了起來,輕笑說道,「兄弟莫要怪陳二哥,我等四人祖輩、父輩皆是東公府家將,說句冒犯的話,將軍在我等眼中,猶如親妹妹一般,而將軍也將我等視為手足家人,而似兄弟這般……呵呵呵,也難怪陳二哥對你恨之入骨……」

    「呵呵……」謝安還能說什麼,只是苦笑兩聲。

    「其實不單是二哥,我起初……也想殺你而後快啊!」說著,項青的眼中,漸漸泛起了幾分殺意。

    「咕……」謝安嚥了嚥唾沫,滿臉訕笑。

    他很清楚,項青並不是在說笑。

   
mk2258 發表於 2013-4-2 10:56

第十一章 自作孽,不可活






    一刻辰後,謝安與項青走入左安街一座名為花妝的胭脂紅粉之地,挑了最好的廂房,把酒言歡。

    「剛才可真是被項三哥嚇到了,嚇得小弟心肝噗噗跳啊!」舉著杯子敬向項青,謝安一臉沒好氣地埋怨道。

    「哈哈哈,那三哥就在這向兄弟賠罪好了!」項青爽朗地笑了笑,舉杯將杯中的酒水一飲而盡,很是豪邁。

    「三哥好酒量!」謝安挑起大拇指讚了一句,亦陪著將杯中美酒飲盡,隨即放下酒杯,頗為納悶地說道,「三哥的敲打,小弟必定記在心中,不敢忘懷,不過小弟有一事不明,還望三哥替小弟解惑……」

    「哦?」拿起酒壺替謝安填滿,項青輕笑說道,「何來疑惑?」

    只見謝安望了一眼顧自倒酒的項青,古怪說道,「看三哥剛才的神色,絕不像是作偽,但為何前兩日,陳二哥怒氣沖沖闖入王府,意欲殺小弟洩憤時,三哥與嚴大哥卻及時來到,將他阻止呢?」

    謝安指的,是他佔了梁丘舞身子的第二日……

    那一天,與往常一樣,謝安直到日上三竿猶在安樂王府中自己的房間懶睡,卻不想睡到迷迷糊糊之時,突然有一大幫人衝了進來,領頭的便是剛才遇到的東軍神武營副將,陳綱。

    當時,謝安尚不知那些身穿黑甲、頸繫紅綢的究竟是那一營的士卒,見其如此大膽闖入王府,正要與其理論,卻被那陳綱一把從榻上拽了下來,劈頭蓋臉一陣痛揍,最後,竟抽出腰間的寶劍,要將他置於死地。

    而就在這時,及時趕來的嚴開與項青從陳綱的手中救下了謝安,三人大打出手,在幾乎將謝安那房間夷為平地的情況下,嚴開與項青二人終於制服了陳綱,強行將後者帶了回去。

    而次日,項青又奉了梁丘舞之命,第二次登門拜訪,並為之前陳綱的魯莽向李壽以及謝安致歉,也正是在那一日,謝安結識了項青這位本來根本無緣結識的東軍神武營副將。

    「哦,兄弟說的是那次啊……」項青舉著杯子回想了一會,搖搖頭說道,「兄弟不知,將軍一向視我等弟兄為手足家人,緊要之事,也素來召我等商議,那日宴席過後,她召我弟兄四人入府,將此事一一告之,兄弟不知,我等當時險些連胸肺都氣炸……」

    「呵,呵呵……」謝安訕笑著縮了縮腦袋。

    「當時陳二哥當即要去王府殺你,卻被將軍阻止,並嚴令我四人不得擅動,那時我瞧陳二哥離走時的面色,便知他難嚥這口惡氣。次日點卯之後,陳二哥叫了營中幾個弟兄,不知去向,我心知不對,當即與嚴大哥趕去王府,果然……不過說實話,若不是將軍有言在先,叫我等弟兄不得傷你性命,兄弟豈有命活到眼下?」

    謝安苦笑一聲,說道,「即便這樣,還是要謝三哥救命之恩……」

    「我不是說了麼,並不是我等饒你,是將軍饒你……那晚,將軍道,比起叫你小子佔了清白,總好過叫那太……叫那混賬東西奸計得逞……」說到這裡,項青眼中泛起幾分殺意,低聲罵道,「真不是想不到,堂堂太子,一國儲君,竟然做出這等齷蹉下賤之事!」

    「三哥罵的是!」謝安有些心虛地附和一句,繼而疑惑問道,「不過三哥,我聽說,她也是軍方重要人物之一,那個李煒,為何要做出這種事呢?」

    項青聞言微微皺了皺眉,沉聲說道,「原因就在於那些日子冀京傳出謠言,說四皇子即將返朝……兄弟當時應當也聽到過吧?」

    「大周第一勇士?項王李茂?」

    「對!」項青點了點頭,見屋內四下無人,壓低聲音說道,「說到底,那日太子李煒設宴宴請朝中大臣與眾賓客,其實並非為了慶賀四皇子在北境大捷,而是他聽說了那位四皇子即將返回冀京的傳言……」

    「三哥的意思是?」

    「李煒乃當今太子,在冀京權勢極大,但比起四皇子,他還差點,四皇子李茂殿下乃我軍方領軍人物,手握北疆十餘萬兵權,一旦返回冀京,勢必會威脅到他李煒太子的地位,是故,李煒要趕在李茂殿下返回冀京之前,盡可能地拉攏冀京一切手握軍權的將領……」

    「她也是其中之一?」

    「唔!」項青點了點頭,繼而糾正道,「應該說,將軍是最為關鍵的一環,兄弟應該聽說過,前些年我東軍神武營曾在李茂殿下的率領下北伐遠征……」

    「聽說過,還殺得北方外族北撤數百里……」

    「呵呵呵,」見謝安提起此事,項青臉上忍不住露出幾分自得之色,繼而,他臉色一沉,皺眉說道,「問題就在這裡,冀京四鎮,歷代是不得干預皇儲之事的,但是由於當時並肩作戰,以至於有不少人將我東軍神武營看做是四皇子李茂殿下那一派勢力,再者,將軍所展示的強大武力,亦是叫我等男兒咋舌,為此,那李煒不得已兵行險招,也要解決這個隱患,先好言相勸,如若將軍不肯就範,則使詐用奸……」說到這裡,他舔了舔嘴唇,冷聲說道,「真是愚蠢!那李煒也不想想,若是真叫他得逞……恐怕整個冀京都要亂了!」

    「這話怎麼說?」謝安一臉不解,心中暗道,難道你東軍神武營還要造反不成?

    項青微微張了張嘴,忽然輕笑一聲,岔開話題說道,「算了算了,不提也罷,既然兄弟你能堂堂正正從府上出入,想來是與將軍有了默契,待日後成了府上姑爺,三哥就要奉兄弟為主了!」

    「三哥說笑了……」謝安苦笑一聲,他隱約感覺項青有些事並沒有對他說明。

    「哪裡是說笑!」項青大手一揮,繼而舉杯將杯中的酒水飲盡,隨即,他抹了抹嘴,咂嘴望著只有他們二人的廂房,皺眉說道,「這樣吃酒太過無趣!」說完,他站起身來,來到廂房門口,打開門扯著嗓子對外喊道,「管事的,管事的,請幾位美人出來,陪我兄弟二人吃酒!」

    「三哥,這不太好吧?」謝安搓著雙手,裝模作樣地說道。

    「怕什麼,只是陪我等吃酒而已!——事後你不說,我不說,誰會知曉?」項青回望謝安一眼,兩人對換了一個眼色,彼此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而與此同時,在東公府前院偏廳,等候多時的陳綱終於見到了午睡睡醒的梁丘舞。

    「將軍……」

    「眼下並非在軍營,不必稱我為將軍……」梁丘舞揮了揮手,繼而請陳綱就坐。

    「是!」陳綱一頷首,在道謝之後入座,一旁伺候茶水的伊伊將泡好的茶端了上來。

    「多謝……」接過茶水之後,陳綱抱拳道了一聲謝,作為東公府的家將,府上的老人,他豈會不知伊伊的身份。

    「陳二哥,你既然來了,就表示,你已查到頭緒了,對吧?」坐在主位上梁丘舞端著茶水抿了一口,平靜問道。

    「是的,小姐!」陳綱點了點頭,放下手中茶杯,抱拳說道,「末將已查明,昨夜在我東公府鬼鬼祟祟監視的人,是南國公府的人!」

    「什麼?」梁丘舞聞言眼中露出幾分詫異,皺眉說道,「會不會弄錯了?南公府與我東公府素來交情不淺,沒有理由會派人監視我府上動靜……」

    「此事末將起初也倍感驚疑,是故叫心腹之人暗中跟著那些人,末將的心腹,親眼看著那些回南國公府覆命……」

    「這就奇怪了!」梁丘舞站起身,負背雙手在廳內來回踱了幾步,滿臉不解地說道,「南國公府呂家,與我梁丘家祖祖輩輩交好,數十年來在朝中同進同退,沒有理由要派人監視我府上……知曉所謂何事麼?」

    「這個末將還真不知,不如末將叫幾個弟兄抓幾個人回來問問?」

    「不!」梁丘舞抬手阻止了陳綱,搖搖頭冷靜說道,「莫要為這點小事傷了兩家數十年來的和氣,待過些日子,我尋個時機找呂伯伯問問便是……」

    「是!那末將這就去讓弟兄們撤走,免得橫生枝節!」

    「唔!」梁丘舞點了點頭,再次坐回主位,卻意外瞧見陳綱沒有就此離去,納悶問道,「陳二哥還有什麼事麼?」

    只見陳綱臉上露出幾分猶豫之色,抱拳說道,「小姐,您真的打算要與那個無恥小人成婚麼?」

    梁丘舞愣了愣,這才意識到陳綱指的是謝安,皺眉問道,「你碰到他了?」

    「方纔末將與項青來府上時,曾與他撞見……」

    「不曾出手傷他吧?」梁丘舞皺眉問道。

    陳綱熟知梁丘舞的性格,不敢隱瞞,遂將剛才之事一一稟告,包括他對謝安拔劍,以及項青出手救下,只聽得梁丘舞雙眉時而緊皺,時而舒展。

    「陳二哥,我與他已在祖宗靈位之前立下婚誓,此事你莫要再插手,你若傷他,便是傷我……」

    陳綱眼睛瞪大,張了張嘴,終究重重一點頭,抱拳說道,「末將明白了!——那,末將先告退了?」

    「唔!」梁丘舞點點頭,忽然,她好似想起了什麼,抬手說道,「且慢!陳二哥,你說項三哥與你一道來的?」

    「是啊,」已走到門邊的陳綱聞言轉過頭來,點點頭說道,「今日並非小青當值,是故他閒來無事,與末將一道前來……」

    「那他人呢?」

    「這個……」陳綱也莫名其妙地朝門外張望了幾眼,繼而輕笑說道,「多半是吃酒去了吧,那小子想來閒不住……」

    「哦,」梁丘舞聞言也不在意,揮手說道,「無妨,陳二哥且自去!」

    「末將告辭!」

    望著陳綱離去的背影,梁丘舞松展了一下雙臂,正要起身回後院,卻見身旁的伊伊神色有些古怪。

    「伊伊?怎麼了?」

    伊伊抬起頭,低聲說道,「奴婢在想,項副將會不會將姑爺也一道帶去吃酒了呢……項副將與姑爺,關係似乎不錯的樣子……」

    「那又如何?」梁丘舞不解問道。

    只見伊伊微微咬了咬嘴唇,低聲說道,「小姐也知道,項副將每逢吃酒,必定喝到酩酊大醉、不省人事,再者,項副將最喜去的地方……」她沒有再說下去,因為她已瞧見,自家小姐那一張俏臉上,已漸漸露出了幾分怒氣。

    在伊伊暗暗咋舌的目光下,梁丘舞沉著臉走向偏廳一旁的牆桌,將擺在木架上的那一柄巨型長劍單手握在手中。

    「噹!」那巨型長劍的劍鞘一頭不輕不重地敲在地板上,而它另外一端,竟比梁丘舞整個人還要高。

    單手將這柄巨劍舉起,插入腰帶之間,女人的面色,整個沉了下來。

    「伊伊,走!」

    「是……是……」

   



mk2258 發表於 2013-4-2 10:57
第十二章節 驚言?

此時的謝安,尚不知自己即將大禍臨頭,猶自與項青在眾多鶯鶯燕燕的環繞下,喝酒暢笑。

“兄弟,昨日哥哥說要請你吃酒,如今可兌現了哦!——兄弟,你可不能再對哥哥懷恨在心哦!” 喝得醉醺醺的項青雙手摟著兩名貌美的女子,一面在另外一名女子的勸杯下將她遞來的酒一飲而盡,一面望著謝安笑嘻嘻說道。

“那是那是……” 另外一邊,謝安亦摟著兩名姿色上乘的女子,連連點頭說道,“說什么懷恨在心,小弟與三哥初次相見時,若不是三哥出手相救,小弟恐怕已被陳二哥殺了,三哥是小弟的救命恩人才對!——小弟敬三哥一杯!”

“乾!” 在兩旁女人的伺候下,項青痛快地將杯中酒水飲盡,隨即豎起一根手指搖了搖,笑著說道,“那日三哥確實救你小子一命,不過嘛,卻不是我二人初次相見……”

“三哥醉了吧?”

“兄弟說笑了!” 推開了右側的女人,項青朝謝安坐近了一些,醉醺醺說道,“初次見到兄弟之時,三哥還曾將兄弟你誤認為歹人,不分青紅皂白出手將兄弟打倒在地,哥哥欠你一次,那日救你一命,正好償清……”

“三哥認錯人了吧?小弟怎么不記得?” 謝安歪著腦袋想了半天,也沒想起有那麼一回事。

“不,就是你!” 項青重重點了點頭,繼而見醉醺醺的謝安擺出一臉呆滯的神色,苦思冥想,笑著擺擺手說道,“算了算了,兄弟想不起來就算了,反正哥哥欠你的人情算是還了,今日,你我不醉不歸!”

“不醉不歸!” 與項青碰了一次杯,謝安將杯中的美酒一飲而盡。

“爽快!” 見謝安如此爽快,項青興致更高,一面揮手叫身旁伺候的青樓女子倒酒,一面挑起大拇指,笑著說道,“說真的,三哥佩服你,那樣的天大好事,兄弟竟然拒絕了……”

謝安歪著越來越混亂的腦袋想了半天,這才意識到,項青指的是他謝安拒絕梁丘舞為他安排仕途的事,擺擺手笑著說道,“靠女人做大官算什麼本事?”

“好!有志氣!” 項青大聲贊道,隨即語氣一轉,手指點點謝安,半是警告,半是玩笑地說道,“不過,要是你小子敢做出什麼有負于她的事,我可饒不了你!”

“放心放心!” 對項青招了招手,待他伸過頭來後,謝安勉強將腦袋湊了過去,附耳在他耳旁低聲說了幾句,直聽得項青眉開眼笑。

“好小子,有你的!——我說昨日小姐怎麼突然又回府了,原來是這樣,好好好,既然已立下婚誓,那你就是府上姑爺了……” 說著,他醉醺醺的拍了拍身旁女子的翹臀,大聲笑道,“還不快替我家公子爺斟酒!”

“是!” 那女人頷首嬌笑一聲,舉著酒壺挪到謝安身邊,嬌聲喚道,“公子,請用酒……”

從旁其余女人亦是紛紛嬌笑相勸。

不怪這些女子如此熱情,要知道項青方才取出足足十兩黃金來打賞這些女人,足可謂是揮金如土,而如今,一聽說謝安的身份似乎還在項青之上,那位風塵女人,哪裡會不熱情相待?

“嘿嘿,多謝這位姐姐了……” 謝安嘿嘿笑著,將倒滿酒杯的美酒再次一口飲盡,引得身旁眾女紛紛出言嬌聲稱贊。

“兄弟好酒量!” 見謝安連灌數杯,項青大聲叫好,在打了一個酒嗝後,他好似想到了什么,笑著說道,“說起來,兄弟口口聲聲說要當大官,但為何遲遲不見動靜啊?莫非……只是出于自尊,這才回絕了小姐的好意?”

“你不懂!” 可能是因為關系越來越熟,謝安也漸漸顯得隨意了些,只見他哼哼幾聲,瞥眼望著項青醉醺醺說道,“我這是在等機會,那什麼……伺機而動,對對對,就是這個……” 說著,他頓了頓,抬起右手,虛握成拳,舔舔嘴唇說道,“如果一步一步來的話,像我這樣沒有根基的人,怎麼可能在十年之內當上大官呢?”

“兄弟的意思是……”

只見謝安嘿嘿一笑,攬過項青的肩膀,醉醺醺的在他耳邊說了兩個字。

“從龍!”

即便是喝至酩酊大醉的項青,亦不禁因為這兩個字醒了大半的酒意,他難以置信地望著年紀看似僅僅只有十六七歲的謝安,要知道那不可不是一般人敢說的話。

似乎自己聽到了不得了的事啊……

從龍……

難道是九殿下、安樂王李壽?

項青的心中,瞬間轉過數個念頭,繼而深深皺起了雙眉。

關於九皇子李壽,項青與其并沒有太多的接觸,但即便這樣,項青多少也知道一些。

在他看來,這個九皇子完全沒有絲毫問鼎帝王之位的可能,畢竟這位九皇子的封號就在那裡擺著,安樂王,顧名思義,這位皇子殿下,恐怕早已失去了奪嫡的資格,是故當今天子才封其為安樂王,叫其安分守己、享樂一世。

難道這小子有辦法叫毫無勢力的九皇子成為奪嫡的皇子人選?還是說,僅僅只是信口開河?

如果是後者的話,那也沒什么,憑著自家小姐的地位,這小子就算什么都不做,日後照樣能成為朝中重臣,但如果是前者的話……

那麼東公府梁丘家、以及自家小姐的立場,恐怕會有點尷尬啊……

就在項青苦思謝安的話之時,忽然,只聽砰地一聲,廂房的門被狠狠踹開了。

什麼人如此無禮?!

項青心中大怒,要知道他已關照過這家店的管事,卻沒想到還有人前來搗亂,這簡直就是不將他項青放在眼里。

他憤怒地抬起頭,望了一眼站在門口的那人,繼而面色慘白。

因為他瞧見,梁丘舞正拄著一柄比她人還高的巨型長劍,滿臉慍色地站在門口,眼中的怒火,熊熊燃燒著。

糟糕了……

項青下意識的望向謝安,卻發現早已醉的不省人事,半依在那幾名青樓女子懷中,嘴裡仍嘟囔著什麼。

而梁丘舞顯然也注意到了那邊的謝安,臉上怒色更勝,鏘的一聲抽出那柄巨劍,在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之余,狠狠斬向那張桌子。

眾女子只感覺一股勁風撲面而來,繼而,她們面前那張桌子,竟咔嚓從中裂開,嘩啦一聲倒在地上,桌上的碟碟碗碗,摔得粉碎。

“出去!” 瞥了一眼那些戰戰兢兢的女人,梁丘舞沉聲說道。

此時項青正目瞪口呆的望著桌子那光滑無任何毛糙的切口,聞言下意識的抬起手,連連對眾女子揮手道,“快走,快走!”

事到如今,那些女人也意識到究竟是怎麼回事,一個個低著頭飛快地從梁丘舞身邊走過,離開了這間廂房,只剩下了滿頭冷汗的項青,醉酒不醒的謝安,以及面色冷得仿佛罩上了一層寒霜的梁丘舞。

“小姐……” 一聲輕喚,伊伊從門外走了進來,低聲說道,“奴婢已知會了這樓的管事,予了他一些財物,叫他莫要將此事傳揚出去……”

梁丘舞無聲點了點頭,繼而又瞥了一眼謝安,皺眉說道,“項青!”

“末將在!” 見梁丘舞直呼自己名字,而不是一貫的項三哥,項青哪裡還會不知她此刻心中異常惱怒,絲毫不敢造次,拱手抱拳。

“將他帶上,回府!” 說著,梁丘舞將手中的巨劍收入劍鞘,一轉身踏出了房門。

“是!”

項青扛著謝安出了花樓,坐上伊伊為了掩人耳目而準備的馬車,待得一刻之後,一行人終于回到了東公府。

將謝安抗回房間的床榻,望了一眼在旁照顧的伊伊,項青不動聲色地將梁丘舞請到門外,與她講述了方才謝安所說的一切。

“他當真這麼說?” 回頭望了一眼屋門的方向,即便是向來穩重的梁丘舞,眼中亦不禁露出幾分異色。

“是!” 項青點了點頭。

“呼!” 長長吐出一口氣,梁丘舞負背著雙手在院中的小徑踱了幾步,喃喃說道,“這確實并非一般人所敢言的,是我小看他了麼?還是說……”

“或許是那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口出狂言……” 項青低聲說出了梁丘舞心中所想。

“呵,” 注視著項青良久,梁丘舞忽然淡笑一聲,似贊似譽的說道,“總之,叫我知曉我那日後的夫婿并非是茍安居下之人,倒也不失是一樁好事……”

“那小姐的意思是……”

或許是聽懂了項青言下之意,梁丘舞皺眉說道,“四鎮不得干預皇嗣之事,此乃祖上所定國法!我身為四鎮之一,豈能明知故犯?”

“即便是不得插手干預,但立場……”

梁丘舞皺了皺眉,搖搖頭說道,“我并不認為九殿下有那個實力能與李茂殿下對峙!——至少眼下還不行,差的太多!”

“那倘若真的發生了呢?” 項青低聲問道。

“這個……” 梁丘舞猶豫了,在低頭思忖了半響後,忍不住轉頭望了一眼謝安的房間。

好似是看懂了什么,項青咧嘴一笑,抱拳說道,“末將明白了!——小姐的態度,便是我東軍神武營的態度!”

“莫要輕舉妄動!——他既然敢這樣說,多半有他自己的打算,莫要壞事!” 梁丘舞下意識皺眉說道,說完之後,她的面色微微泛紅。

“這個末將自然明白!” 項青抱了抱拳,轉身就要離去。

“站住!”

“小姐還有何吩咐?”項青表情有些疑惑。

只見梁丘舞的目光逐漸轉冷,冷冷說道,“項三哥,軍營里的儲糧快用盡了,你帶些人,去軍務署領些軍糧到營中!”

“要……要多少?”

“兩千石!”梁丘舞咬牙切齒說道。

項青聞言倒抽一口冷氣,結結巴巴說道,“我軍半年也吃不完那么多吧……”

“兩千五百石!”

“小……小姐……”

“三千石!”

“是!末將遵命!” 見數字越來越高,項青哪裡還敢還嘴,當即抱拳領命,灰溜溜地離開了。

走遠來到後院的園門,回頭望了一眼依舊站在院中的梁丘舞,項青暗暗叫苦,畢竟領糧可一件苦差事。

不過一想到伊伊正在照顧的那位,項青臉上又露出了幸災樂禍的笑容,他敢打賭,那一位必定會比他更慘。

“真是沒想到,原來小姐也會在意這些事啊……嘛,也是,小姐也是女人嘛……”

嘀咕一句,項青哼著小調走遠了,他打算找個地方再喝上幾杯,畢竟從明日起,他得忙碌很長一段日子。








第十三章 宿醉

    正所謂宿醉傷身,這話一點不假,當謝安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時,他感覺自己的腦袋好像漿糊一般,甚至還伴隨著陣陣針刺般的痛。

    大意了……

    伸手揉了揉前額,謝安一臉痛苦之色。

    他不得不承認他小看了大周的酒,誰會想到,那種入口香醇、淡地好像飲料般的酒,竟然有著如此大的後勁。

    舔了舔發乾的嘴唇,謝安迫切想起身倒杯水喝,然而才一轉頭,他卻意外地看到,伊伊正側向跪坐在榻旁的那一格木階上,雙手枕著腦袋趴在榻沿,酣酣睡著。

    望著那一張時而一顫一顫的紅唇,謝安嘿嘿一笑,抬出手想去捉弄她一下,可是右手剛剛抬起,他卻又放下了,因為他注意到,伊伊的小臉上,滿帶疲倦之色。

    難道她照顧了自己一夜?

    不由自主地,謝安的腦袋中隱約閃過幾個模糊的記憶。

    想到這裡,謝安也不好意思再恩將仇報,他小心翼翼地避開伊伊,正要下榻,卻意外地聽到床榻發出吱嘎一聲輕響,繼而,眼前這位趴在床榻上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女人,幽幽轉醒了。

    可憐謝安此時正擺出一個高難度的姿勢想避過伊伊下榻,四目相接,即便是他,也不由有些尷尬。

    「嗨,早……」謝安訕訕說道,同時不動聲色地調整姿勢,再度躺回榻上。

    伊伊那失焦的雙目漸漸泛起神采。

    「姑爺醒了?」

    「是……啊……」

    「奴婢這就是替姑爺打水洗漱……」溫順可人的小妮子輕聲說道,但是由於跪坐了整整一夜,她的雙膝早已麻木,以至於一時半會竟無力站起,臉上也露出了幾分痛苦神色。

    望著她這般模樣,謝安沒來由地心中湧起幾分憐惜,連連說道,「不不不,我自己來吧……」

    「這如何使得?」伊伊搖搖頭,用小手錘了錘自己的雙腿,硬是站了起身,但是不得不說,此時的她,就連站直也極為困難,又談何走道。

    見此,謝安連忙說道,「不急不急,我還想再待會,你先休息會吧……」說著,不由分說拉住伊伊的手,讓她坐下榻旁。

    可能是注意到了謝安眼中的愛憐不忍之色,伊伊微微頷首,輕聲說道,「奴婢多謝姑爺體恤……」然而話剛說完,她神色微微一愣,望了眼自己被謝安握在手中的小手,繼而又偷偷望了一眼謝安,因為疲倦而略顯蒼白的雙頰上閃過幾絲紅潤。

    說實話,見伊伊這幅憔悴模樣,謝安本無心再去調戲她,但是當他感受到右手中的幾分柔暖後,卻有些捨不得將她放開,甚至於,他右手的拇指,有些不受控制地輕輕在伊伊小手手背上來回廝摩著。

    無疑,這種親暱而曖昧的動作,更是叫眼前的小女人羞澀萬分,她悄悄抽了抽自己被握住的左手,只是無奈謝安握著有些緊,於是只好作罷,低著頭不說話。

    或許是見伊伊漸漸變得不安起來,儘管謝安捨不得放開那只柔暖地好似沒有骨頭般的小手,卻主動岔開了話題。

    「伊伊,我怎麼會在這裡?」

    不得不承認謝安的分心**效果不凡,即便伊伊的小手依舊被謝安握在手中,但她卻得以暫時忘卻那份羞澀與尷尬,抬起頭歪著腦袋不解說道,「姑爺這話說的,此乃姑爺的屋子,姑爺不在這裡,還能在哪?」

    「不是不是,」謝安抬起左手揉了揉前額,忍受著宿醉後所引起的陣陣頭暈與噁心,勉強笑道,「我只是想知道,昨天是誰把我帶回來的?是項三哥麼?」

    豈料伊伊聽聞眼中隱隱露出幾分促狹,緩緩說道,「不只是項副將喲……」

    「還有誰?」謝安果然中計了。

    「還有小姐……」

    「!!」謝安握著伊伊小手的右手猛地一顫,眼睜睜看著伊伊趁機將自己的手抽了回去,心中暗叫可惜。

    要知道伊伊的小手可比梁丘舞細膩柔暖許多,以至於謝安方才一直捨不得將她放開。

    這個小妮子竟然還會用詐……

    望著隱隱有些得意的伊伊,謝安無奈地搖了搖頭,不過此時的他,顯然沒閒情與她計較,在嚥了嚥唾沫後,訕訕問道,「伊伊,你沒有騙我吧?騙人要可用針刺舌頭的哦!」

    可能是沒聽出謝安話中的玩笑意思,伊伊表情有些著急,連聲說道,「奴婢豈敢誆騙姑爺,真的是小姐和項副將將姑爺帶回府上的……」說著,她便將此事的前因後果全部告訴了謝安,只聽得謝安一頭冷汗。

    「那……她全部都看到了?」謝安有些畏懼地問道。

    或許是聽出了謝安話中所指代的深意,伊伊掩嘴輕笑一聲,低聲說道,「姑爺指的是那些女人麼?」

    這一句話,彷彿九天轟雷炸響在謝安耳邊,以至於他傻傻長大著嘴,愣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唉,姑爺也真是的,」幽怨地望了一眼謝安,伊伊滿帶抱怨地說道,「姑爺與小姐立下婚誓才過不到半日,姑爺怎麼就惹出這麼大亂子麼?姑爺可知道,小姐昨日可氣得緊呢,奴婢伺候小姐十餘年,從未見小姐如此怒氣沖沖,二話不說,就提著刀出了府……」

    提著刀……

    謝安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腦袋。

    好好,還在……

    見謝安做出這般舉動,伊伊忍不住笑出聲來,不過轉念之後,她又抱怨道,「奴婢也不知姑爺究竟是怎麼想的,好不容易與小姐和解,又跟著項副將去那種……那種庸俗之地!」她顯然不好意思說是青樓。

    「我那不是閒著沒事嘛……」謝安訕訕說道。

    「閒著沒事也不能去那種地方呀,小姐又未曾明令不予姑爺吃酒,姑爺若是酒癮犯了,在自家府上喝酒便是,府上有的是各地送來的美酒,哪裡是外邊比得了的……」

    「那不一樣的……」

    「有何不同?--姑爺若是嫌一個人吃酒悶得慌,可以讓小姐陪你呀……」

    「叫她陪我?心領!」謝安擺出一個不敢苟同的表情。

    說實話,即便謝安對梁丘舞很有好感,但這並不表示他能夠全盤接受她,至少,她那愛說教的性子,謝安實在是有些受不了。

    「奴婢也可以的……」伊伊低著頭補充道。

    望著她一副任君摘取的可愛模樣,謝安少有地沒有想去調戲她,只是點了點頭,說道,「好好好,下次就讓你陪我……」說著,他話音一轉,訕訕問道,「那個……她事後怎麼說?我會不會有性命危險?」

    伊伊愣了愣,這才聽懂謝安的話,忍俊不禁地搖了搖頭,繼而很認真地說道,「姑爺說笑了,其實小姐對姑爺很好的……去年,大致也是這般天氣,項副將也是這樣喝得酩酊大醉,被得知此事的嚴副將背回府上,小姐叫府上下人打了桶冷水將他潑醒,隨後一番狠訓痛責……而昨日,小姐卻沒有那麼做,多半是怕姑爺身子骨虛,恐因此染了風寒,壞了身子,不但親自侍奉姑爺喝瞭解酒的茶,還叫奴婢徹夜在此看候……姑爺莫要嫌小姐待姑爺苛刻,實則小姐很關心姑爺的!」

    「我可感覺不到……」謝安撇了撇嘴,儘管話是這麼說,但在他心底,早已認同了伊伊的話,畢竟他也已漸漸察覺到,梁丘舞是那種面冷心熱的女人。

    「她現在在哪?是不是又到軍營去了?」謝安忍不住問道。

    「今日是十五吧?每逢初一、十五,小姐都能在府上休息的,這個時辰……多半在後院的校場習武吧?--姑爺要去找小姐麼?」

    謝安訕訕一笑,顧左言他說道,「反正我也醒了,沒什麼事……」

    伊伊一聽眼睛一亮,連忙說道,「那奴婢這就去替姑爺打水洗漱……」說著,她蹬蹬蹬蹬跑出了屋子。

    「慢點,小心跌倒……」謝安無言搖了搖頭。

    沒過多久,伊伊拎著一桶熱水回來了,在謝安洗漱的同時,她再次離去了,回來時,手中捧著一套嶄新的衣服,將它遞給謝安。

    「小姐嫌姑爺昨日那套衣服酒氣太重,已叫奴婢去洗了,姑爺且暫時換這身吧?」

    謝安莫名其妙地接過,不用多說,手中的新衣,無論是做工還是質地,都是上品,只是他有點不明白,伊伊到底從哪裡找來這一套衣服呢?畢竟據他聽說,東公府內院可是沒有男性居住的,也只有外院住著一些府上用以看家護院的家丁、家僕。

    「這是小姐的……」伊伊解釋道。

    那個女人的?

    謝安愣了愣,抖開那套長褂,表情有些錯愕,因為他看出,那是一套明顯偏向男性的褂子。

    別人都說大周第一女將梁丘舞自幼被當成男兒撫養,即便是長大成人後,也大多習慣男兒般打扮……原來是真的啊?

    怪不得連性格也是那麼像男人……

    謝安無奈地歎了口氣。

    而伊伊顯然猜不到謝安此刻心中所想,還以為謝安對這件衣服有什麼意見,連忙解釋道,「姑爺誤會了,奴婢選的,是小姐沒有穿過的……」

    「那還真是遺憾吶!」謝安開了一句玩笑,正要換衣,這才愕然發現,自己身上所穿的內衣,似乎也不像是自己的。

    或許是注意到了謝安古怪的神色,伊伊紅著臉低頭解釋道,「昨日小姐嫌姑爺滿身酒氣,是故與奴婢替姑爺清洗了身子……」

    誒?

    誒??

    目瞪口呆盯著伊伊看了半響,即便是謝安,也不禁老臉微紅,訕訕說道,「不……不合適吧?」

    「有什麼不合適的?」伊伊歪著腦袋疑惑問道。

    說真的,謝安還真說不出什麼理由來,畢竟替他清洗身體的人,一位是他日後的妻室,一位是他日後的侍妾,但即便如此,他依然感覺整件事怪怪的。

    強自壓下那份古怪的心情,謝安跟著伊伊來到了後院的校場。

    遠遠地,謝安便瞧出了個大致,只見那校場,俱是用大塊大塊的厚青石所鋪成,面積竟有四個謝安的房間那個大,校場的一側,那是整整一排擺放著各式各樣兵器的木架,什麼刀槍劍戟斧鉞鉤叉,一應俱全。

    更滲人的是,那目測極其厚實的青磚上,竟然佈滿了一道又一道的劃痕,每一道都有手指般粗細,密密麻麻,如同蛛網一般。

    好嘛,這裡到底困著什麼樣的怪物啊……

    謝安眉角一顫,還沒等他說話,只見在場中揮舞長柄大刀的人影一聲大喝,躍起奮力朝地面一劈,繼而,謝安隱約感覺到一股勁風撲面而來。

    「轟!」一聲巨響,石屑崩碎,四下亂濺。

    那厚實的青磚,竟被這一刀之威整個劈碎,非但如此,那柄大刀的刀刃,竟還切入青磚之中,足足一寸。

    大師兄,有妖怪!

    謝安倒抽一口冷氣。

    即便他早就清楚自己日後要娶的女人究竟是一位怎麼樣的女子,但當望見眼前這幅景象時,依舊震驚不已。

    本帖最後由 bib 於 2014-5-10 07:09 編輯

mk2258 發表於 2013-4-2 10:57
第十四章 有經驗之後,就容易多了


    大周弘武二十三年三月十五日,在東公府後院的校場,謝安目瞪口呆地望著自己那位已立下婚誓的未婚妻,望著她揮舞著重達八十多斤的長柄大刀,進行著平日裡一貫的早課。

    起初,當伊伊說出那柄大刀的重量時,謝安還以為她在與自己開玩笑,但是他錯了,伊伊說話的時候,神色很認真。

    他難以置信地望著在場中手握大刀揮舞自如的梁丘舞,心中暗暗感慨。

    這個女人若是粘上鬍子,活脫脫就是關公在世了吧……

    八十多斤……

    自己現在這副身體差不多也只是這個數值吧,換句話說,那個女人單手就能將自己舉起來?

    想到這裡,謝安只感覺自己的眼皮挑了挑。

    他依稀記得,以前他有幾個朋友向他抱怨過,說什麼老婆太優秀,做丈夫的壓力太大,當時謝安一笑而過,還落井下石調侃對方,然而如今當他自己遇到這種事時,他終於理會到了這種感覺。

    不過話說回來,眼前那個女人,早已已經超過那什麼優秀的標準了吧?

    長長吐了口氣,謝安忍不住問道,「她是不是還在為昨天的事生氣啊?為什麼我叫她,她沒反應?」

    伊伊聞言笑了笑,搖搖頭解釋道,「小姐是否還在為昨日的事生姑爺的氣,奴婢不知,只不過,小姐習武時,向來是全神貫注,不受周圍喧鬧影響,是故,無論是奴婢,還是項副將他們,都不會在小姐習武時打擾……哦,對了,以後姑爺倘若一人前來,也千萬不要在小姐習武時中途打擾。」

    「為什麼?難道打擾她,她會生氣?」

    「不是生氣的問題,」伊伊搖了搖頭,很嚴肅地說道,「前兩年,奴婢有些日子不慎染了風寒,臥病在床,當時,有一名府上侍女代奴婢伺候小姐,那名侍女不知小姐習武時的習慣,中途想替小姐擦擦汗,險些就被小姐錯手殺死了……」

    「不會吧?」謝安聞言倒抽一口冷氣,不過待他轉頭一瞧場中梁丘舞那全神貫注的眼神,心中已漸漸有些相信伊伊所說的話了。

    「姑爺且稍等片刻吧,算算時辰,小姐應該也差不多了……」

    「哦,好……」謝安茫然地點了點頭。

    平心而論,雖然只是短短兩日的接觸,但是謝安早前對梁丘舞的恐懼,卻已漸漸緩解,因為他能夠感覺到,梁丘舞這個女人,在大部分時候還是很好說話的。

    與其說謝安眼下還畏懼著梁丘舞,倒不如說他怕這個女人一旦發怒,錯手間將他殺了而已,像不小心踩死一隻螞蟻一樣……

    畢竟能自如揮舞重達幾十斤兵器的女人,世上可不多。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估摸著過了一刻辰左右,場中的女人忽然收起招式,深吸一口氣,調息著呼吸。

    見此,侍女伊伊遠遠地喊道,「小姐!小姐!」

    正如伊伊所說的,直到此刻,女人這才發現伊伊以及謝安這兩位觀摩她習武的客人,眼中隱約露出幾分驚異。

    她隨手一頓,待聽一聲悶響,大刀尾端登時深深陷入青磚。

    望著那青石磚鋪成的地面竟然四下開裂,謝安倒抽一口冷氣,與其說他吃驚於那塊青石磚的慘狀,倒不如他更在意梁丘舞臉上那自若的神色,彷彿根本就沒有多用幾分力般。

    猴哥,搬救兵吧……

    謝安一臉古怪地嘟囔著。

    而另外一邊,梁丘舞顯然沒有注意到謝安臉上的怪異,幾步走了過來,伸手接過伊伊早已準備好的乾毛巾擦了擦汗,略有些意外地望著欲言又止的謝安,輕笑說道,「你怎麼來了?」

    「我只是隨便看看,剛才見你全神貫注,所以沒有打擾……」

    「哦,」梁丘舞點了點頭,繼而歉意說道,「如此,我作為妻子確實是失職了,原以為你對武藝不敢興趣,是故就沒有叫上你……趁著時辰還早,不如我陪你過過招?」

    對於東軍神武營的將士而言,梁丘舞親自與其過招,指點其武藝,那不止是一種福分,更是一種榮譽,而謝安哪裡知道那麼多,聽到這句話,他當即面如土色,連連擺手回絕。

    「算了算了,下次吧,下次……」

    「下次?」梁丘舞似乎頗感遺憾。

    「對對對,下次,你看,你也很累了……」說了半截,謝安的聲音戛然而止,他目瞪口呆地望著梁丘舞,望著她此時身上的裝束。

    與平日的裝束不同,此刻的梁丘舞,她那一頭秀髮都紮起豎在腦後,穿著一雙牛皮質地的武靴,身上套著一條寬鬆的戰袍,且戰袍的上半身一直退到腰際,若不是腰帶牢牢繫著,恐怕早已滑落。

    至於她裸露的前胸,則以大抵一根手指闊的白布條裹胸,自胸部以上、包括雙肩都裸露在外,令謝安目眩不已,唯一遺憾的,便是她那因為布條緊緊裹住而略微顯得有些失形的胸部。

    但是不得不承認,此刻的她,猶如初陽下尚沾著晨露的鮮花,富有朝氣而充滿爆發力。

    尤其是當望見她臉上那一滴汗水從她的臉頰流經脖子,再經過鮮明的鎖骨,最終流向胸口那兩團被白布條緊緊包纏著的胸部時,謝安不禁有種口乾舌燥的感覺,身體中,亦燃起一股莫名的邪火。

    第一次見時,她與平日一樣,身穿甲冑,目光冷淡,猶如一朵傲然而立的臘梅,給人一種神聖而不可侵犯的感覺。

    而昨日在後院的小祠裡,身穿女裝的她,又有一種大家閨秀般的恬靜、優雅。

    而眼下的她,卻又彷彿是一匹奔騰的野馬,狂野而不受約束,渾身上下透露著一股野性美的魅力氣息,令人不自覺地想要去征服她……

    「那就下次吧!」想法單純的梁丘舞顯然沒有注意到謝安正目不轉睛盯著她裸露的雙肩看,從地上拿起水囊灌了幾口,繼而將水囊內水淋在身上,任憑那些水從她額頭宣洩而下,流經脖頸、前胸,以及戰報的下擺……

    「咕!」望著她胸口的濕潤布條漸漸滲透出她那古銅色的膚色,謝安瞪大了眼珠,險些連眼珠子都瞪出來了。

    這回,連梁丘舞也瞧出來了,她有些不悅地瞪了一眼謝安。

    倒不是說她不悅謝安這樣偷偷看她,畢竟謝安是她日後的夫婿,這種事也用不著避諱,只不過,謝安那暗嚥唾沫、色心大起的模樣,著實有些讓梁丘舞不喜。

    在她看來,男兒理當以事業為重,豈能過分貪戀女色?只不過此刻女色的對象是作為妻子的她,她自是不好多說什麼。

    「好看麼?」女人淡淡說道。

    「好看……」謝安忙不迭點頭,忽然感覺她的語氣有點不對,連忙又搖頭,結果沒搖幾下,又意識到這樣更容易叫面前的女人誤會,只要裝聾作啞不做聲了。

    見此,梁丘舞微微搖了搖頭,岔開話題說道,「你來找我,應該是有事吧?」

    怎麼?

    我找你就是有事?

    謝安眼眉揚了揚,他怎麼聽都感覺這話有點不太對勁,彷彿他就是一個到處惹是生非的孩子,而面前的這個女人,便是他的監護人……

    「能有什麼事啊,就是來看看你嘛,怎麼說你也是我的未婚妻……」

    「未婚妻?」梁丘舞喃喃念叨了幾句,有些欣慰又有些意外地望著謝安。

    終於長大了呢……

    你個笨女人是不是想說這句話啊!

    謝安無可奈何地回望著女人。

    「原來如此!——原來你已有了這份覺悟,如此倒顯得我小家子氣了……」梁丘舞歉意地望向謝安,平靜說道,「既然你沒什麼事,正好,我倒是有件事要與你說!」說著,她面色一冷,望著謝安皺眉說道,「身為我梁丘舞日後夫婿,你昨日竟與項青二人出入青樓,還叫了數名娼妓飲酒作陪,還喝至爛醉如泥,倘若此事傳揚出去……」她的神色,越來越嚴厲,說到最後,幾乎已是滿臉怒容。

    從始至終,謝安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般聽著,倒不是說他不敢還嘴,只不是昨天的事,他實在不好意思多做解釋。

    難道把一切的錯誤都推到項青頭上?

    向來重義氣的謝安可做不出這種無恥的事,要怪,只能怪他還沒有適應自己身份的轉變,畢竟他已與梁丘舞有了婚約,背著妻子在外胡混,確實有點說不過去。

    「實在是,對不住……」謝安低頭道歉。

    梁丘舞深深望著謝安的眼睛,半響之後,這才點了點頭,語氣也稍微緩和了一些。

    「你知曉就好,日後牢記心中。——項三哥是自己人,不會多嘴,但你日後也少不得要與外人應酬,倘若舉止放蕩不堪,難免叫人看輕……」

    「嗯!」謝安乖乖地點了點頭。

    「念你初犯,姑且擾你一次,此事暫且放下不提,」說著,梁丘舞猶豫了一下,望著謝安壓低聲音說道,「實言告知我,你當真要助九殿下成為皇儲?」

    一時間,謝安的雙目瞪大,很是不可思議地望著梁丘舞,愕然說道,「你……你怎麼知道?」

    「是項三哥告訴我的,昨日你酒醉失言,事後,他將此事告訴了我,」說著,梁丘舞望了一眼謝安,見他一臉的不安之色,不悅說道,「我乃你妻,難道還會害你不成?——反過來說,你作為丈夫,且瞞著我這等要事,實在不該!——還是說,你並不信任我?」

    望著梁丘舞眼中的幾分失望,謝安心中一軟,連忙辯解道,「不是信任不信任的事吧?你也知道,這種事不能隨隨便便說……」

    「你也知道?知道還酒後胡言亂語?」梁丘舞氣惱地望著謝安,繼而雙眉舒展,平靜說道,「好在那些青樓女子不曾聽到,否則真是……日後,你這話不可再說,叫有心人聽到,恐有殺生之禍!」

    聽著梁丘舞話中幾分擔憂之色,謝安心中一暖,半玩笑地說道,「我已答應了伊伊,日後吃酒,叫她陪我……」

    「唔,如此倒也合適,」梁丘舞愣了愣,繼而微笑說道,「倘若只是小酌幾杯,我自也可陪你……總之,莫要再去那胭脂紅粉之地!」

    吃醋了?

    還是單純地看不慣青樓的那些女子?

    謝安歪著頭打量了梁丘舞半響,還沒看出她心中真實的想法。

    「話說回來,既然你打算要助九殿下成事,此事可不易,九殿下身旁有多少心腹之人?」

    謝安聞言滿臉尷尬,半響這才舉起兩根手指。

    「僅僅二人?」梁丘舞愣了愣,喃喃說道,「加你也才三人,如此人手……」

    「是包括我,二人……」謝安汗顏說道。

    「……」梁丘舞微微張了張嘴唇,呆呆地望著謝安,模樣倒是可愛,可是她那彷彿看待傻子一般的目光,著實令謝安有些汗顏。

    「我還是替你安排仕途吧!」雖然似乎是商量的話,可是從梁丘舞的話中,卻聽不出任何要與謝安商量的意思,很顯然,她並不看好謝安要相助的九皇子。

    對於梁丘舞說一不二的性格,謝安這幾日已瞭解許多,見此,連忙解釋道,「也不是一點機會都沒有!——你想啊,眼下朝中眾皇子,實力最為龐大的,無非是那個混蛋太子李煒,北境的四皇子李茂,以及身在江南的八皇子李賢三人,此三人呈鼎足之勢,猶如當空皓月,相比之下,其餘皇子卻只是米粒之光,難放光彩,更別說李壽那小子,但正因為如此,才有機會!」

    「怎麼說?」

    「你也應該知道,那個混蛋太子平日裡囂張跋扈,視其餘眾皇子如無物,但一聽說四皇子要返朝,就嚇得跟什麼似的,這就說明,他也畏懼四皇子李茂……」

    「這個自然!」梁丘舞微微頷首,說道,「李茂殿下手握北疆十餘萬兵馬,乃我軍方眾望所歸,而那太……而那太子,雖在冀京有諸多勢力,但說到底不過是一干朝中老臣以及皇室宗親擁護,還有那八皇子李賢,他在江南等地的威望,甚至要比朝中陛下更勝一籌,江南乃龍蛇混雜之地,草莽豪傑屢禁不絕,數年來朝廷都對江南變故無可奈何,然而那八皇子,卻能從容漫步於各方勢力,令黑白兩道皆對他心服口服……你說這些,與九殿下又有何干?」

    「呵呵,」謝安裝模作樣地笑了笑,繼而壓低聲音,正色說道,「燭台的光,可照不到燭台之下啊,太子李煒的注意力,毋庸置疑是四皇子以及八皇子,豈會在意其餘人?甚至是,毫無勢力的九皇子?」

    「……」梁丘舞紅唇微啟,繼而卻又合攏,望向謝安的目光中,隱隱露出幾分驚訝。

    而謝安似乎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猶自說道,「說句不好聽的,眼下四皇子與八皇子,恰恰就是最好的擋箭牌,吸引著太子李煒所有的注意力,而我們要做的,便是周旋於這三股勢力之中,韜晦養光,暗暗積聚實力,必要之時,還可聯絡處於弱勢的皇子們,將最強的對手先打倒……」

    「打倒李茂殿下?」梁丘舞的表情,有些為難。

    謝安愣了愣,古怪說道,「怎麼看現在也是那個太子李煒更強吧?四皇子手中兵權再多,也只是人臣,而那個太子,是儲君!」

    「唔,是我失卻計較了,繼續說!」梁丘舞點點頭,眼中的為難之色,漸漸退去。

    「據我猜測,四皇子與八皇子,多半也是這個打算,是故,他們很有可能聯合起來,一起對付太子,待太子倒台之後,他們便是雙雄並立,而其餘眾皇子,也在同一個起跑線了,到那時,才是真正的奪嫡之爭!」

    「原來如此!」梁丘舞點了點頭,由衷讚道,「我再一次低估你了,很好,很好……這便是你對九殿下的進身之策麼?」

    豈料謝安聞言尷尬地饒了饒頭,訕訕說道,「我很想說是,不過,是一個叫王旦的傢伙說的……」

    「王旦?」

    「啊,以前是太子李煒的幕僚,有一次我與李壽二人去赴宴,那個混蛋太子出言奚落李壽,我瞧不慣,暗諷了對方幾句,那個太子為了挽回顏面,叫府上的幕僚與我比試才學,叫我僥倖勝出。我與李壽自是逃過一劫,可憐了那些幕僚,被惱羞成怒的太子驅逐出府,還斷了他們的仕途,永不錄用,其中就有王旦……

    我記得是今年的正月裡的吧,我與李壽出城打獵,回府的時候,在路邊遇到了無顏返鄉,打算就此餓死冀京的王旦,於是就把他帶回了府上……」

    「原來如此,」梁丘舞釋然地點了點頭,繼而搖頭歎息說道,「堂堂太子,一過儲君,器量卻如此狹隘,僅為一次失利便如此苛刻對待手下心腹幕僚,迫害飽學之士,實非明主所為……」說著,她語氣一轉,望著謝安正色說道,「能擔任太子的幕僚,想必是有真才實學,但即便如此,你等人手也是不足……罷了,既然你有志向,我作為妻室,也不好潑你涼水,你且照你心中所想去做,只不過,萬事需留有退路,莫要做絕,以便我暗中保你……」

    「呃,謝謝……」謝安牽了牽嘴角肌肉,汗顏感謝。

    「你乃我日後夫婿,理所應當!」女人還要再說,忽然遠處匆匆走來一名侍女,行禮稟告道,「小姐,長孫小姐來府上拜會……」

    謝安清楚地注意到,梁丘舞的面色突然沉了下來。

    「她來做什麼?」嘀咕一句,梁丘舞點了點頭,回顧那位侍女說道,「請她到前院偏廳,奉上香茶,不可怠慢!」

    「是,小姐!」那侍女一頷首,離開了。

    趁著梁丘舞皺眉思忖的時間,謝安小聲詢問身旁的伊伊。

    「伊伊,那什麼長孫小姐是誰啊?」

    「乃小姐閨密……」伊伊低聲解釋道。

    閨蜜?

    閨中蜜友?

    怎麼看也不太像吧?

    謝安暗自打量著梁丘舞的面色,就在這時,卻見梁丘舞深深吸了口氣,沉聲說道,「伊伊,隨我前去偏廳!」說著,他轉頭望向謝安,語氣不容反駁地說道,「你回房,不許出來!」

    誒?

    什麼意思?

    見梁丘舞一反常態,用嚴厲的語氣讓自己回房,謝安莫名其妙之餘,隱約也有幾分不滿。

    方纔還說什麼丈夫妻子,這會兒就變了?

    瞧瞧又怎麼了?

    還是說,嫌我會給你丟人?不想讓你的朋友知道你打算嫁給一個平民?

    謝安越想越不是滋味。

    哼!

    不叫我去,我偏偏要去!

   
mk2258 發表於 2013-4-2 10:57
第十五章 唯恐天下不亂的女人


    那個什麼長孫小姐,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呢?

    為什麼一聽說她來到府上拜會,那個笨女人臉上的表情就突然改變了?

    一邊思考著,謝安一邊東張西望地走在那條悠長的走廊,說實話,他的方向感向來不強,但是這次卻意外地讓他走對了方向。

    「應該是這裡吧……」走過轉角,謝安有些不篤信地自言自語。

    忽然,他隱約好似聽到了梁丘舞的聲音,略微偏向中性的聲音,上位者的語氣,頗為明顯。

    對了,就是這裡!

    加快腳步,謝安順著聲音傳來方向走去,終於來到了那平日裡用飯的偏廳,站在門口朝裡面張望。

    僅一眼,謝安便瞧見了坐在主位上的梁丘舞,順著她的目光望去,謝安又發現,在偏廳左側一邊的木椅上,坐著一名女子……

    她們在說些什麼?

    謝安歪著腦袋張望著,很好奇兩個女人之間的對話。

    忽然,他注意到主位上的梁丘舞目光瞥向了自己,在神色一愣後,她的目光中,隱約浮現出了幾分不悅與慍意。

    不是叫你回房不許出來麼!

    即便是沒有讀心術這方面的才能,謝安也能清楚地讀懂此刻梁丘舞臉上慍色的含義。

    「咦?」或許是注意到了梁丘舞的不對勁,那位前來府上拜會的女子轉過頭來,有些驚訝、亦有些好笑地望著在門外張望的謝安。

    見自己已被她們發現,謝安索性也就不再遮遮掩掩,絲毫不理睬面帶不渝之色的梁丘舞,抬腳便走了進去,大大咧咧地坐下右側的位子上,與那位長孫小姐面對面坐著。

    「……」見謝安這副作態,梁丘舞皺了皺眉,不過卻沒有多說什麼,在她身旁,伊伊有些為難地望了一眼自家小姐,繼而端著茶壺盈盈來到謝安身旁,替他倒了一杯香茶,同時暗暗使著眼色叫謝安離去,然而謝安卻視若無睹。

    「舞姐姐,此人是誰呀?怎得這般無禮?」那位長孫小姐咯咯笑道。

    謝安聞言,斜眼瞥向坐在主位上皺眉不已的梁丘舞,心中冷笑一聲。

    我倒是要看看,你究竟準備怎麼解釋我的身份!

    由於氣惱梁丘舞方才對待的態度,謝安並沒有注意到,在她面對的那位長孫小姐,在向梁丘舞詢問謝安的身份時,眼中更多的是戲謔,而不是疑惑。

    「此人叫謝安,乃我夫婿!」坐在主位上的梁丘舞淡淡說道,她竟絲毫沒有要掩飾的意思。

    呃?

    謝安愣住了。

    「咦?」長孫小姐眼中的戲謔之色更濃了,右手緩緩抬起,將手中那把小巧精緻的折扇打開,掩嘴嬌聲笑道,「究竟何處少年俊傑,竟能得舞姐姐垂青?」

    在謝安略微有些不安的目光,梁丘舞端起身旁案上的茶杯抿了一口,就實說道,「也稱不上什麼少年俊傑,先前只是九殿下府上門客……只不過我已**與他,是故,不得不與他成婚,叫他入贅我梁丘家!」

    「咦?竟有此事?」那位長孫小姐吃驚地說道。

    儘管她的表情很驚訝,但是她的目光,卻依舊是那般平靜,彷彿並不對此感覺驚訝,而另外一邊的謝安,卻早已驚呆了。

    說實話,他剛才之所以走入偏廳,就是打算看看梁丘舞究竟想如何掩飾他與她之間的關係,如果說的太過分,謝安也不介意讓這個笨女人當眾出出醜。

    但是出於他意料的是,梁丘舞似乎完全沒有要掩飾的意思,相反的,她幾句話就點名他與她之間的關係,甚至連她已**於他這種重要的事也毫不掩飾地說了出來,這著實令謝安大吃一驚。

    這……

    什麼情況?

    為什麼這個笨女人毫不掩飾便將所有的事都說了出來?難道她根本就沒有在意自己的身份?

    但是這樣的話,她剛才又為什麼要用那樣嚴肅的語氣命令自己回房,不許出來?

    謝安有些弄不懂了。

    難道她並不是怕自己平民的身份給她丟臉,因而叫自己回房不許出來?

    「原來如此,這位謝大哥還真是有福氣呢!」長孫小姐咯咯笑著。

    她那清脆而富有誘惑的笑聲,讓謝安下意識地抬起了頭。

    完美……

    這是謝安第一個印象,他感覺眼前這位女人彷彿是集中了天下所有美貌女子的優點,驚艷的容貌,妖嬈的身姿,優雅的氣質。

    她,將一頭烏黑的長髮微盤束在腦後,頭戴金玉之冠,身穿著一身蔚藍色的女性向長袍,袍上用金銀兩色的線繪出一幅百花圖,隱約間,還能夠看到那長袍下丹粉色的內襯。

    她的膚色,要比伊伊更白皙,彷彿一塊完美的碧玉般,沒有任何瑕疵,

    一雙微微轉動著的眼睛極具靈氣,挺直而小巧的鼻子,還有那充滿誘惑力、微微輕啟的一點紅唇……

    身段亦是那般妖嬈,多一分則嫌胖,少一分則嫌瘦,似她這般,恰到好處。

    美……

    誠可謂是傾國傾城、美艷無雙!

    單從容貌上說,無論是梁丘舞還是伊伊,似乎都要遜色面前的女子幾分……

    或許是注意到了謝安望向自己時那震驚的目光,那位長孫小姐咯咯一笑,舉起手中的小扇掩住小嘴,咯咯笑道,「呀呀,舞姐姐,這樣好嗎?您日後的夫婿可是目不轉睛地盯著小妹瞧呢!」

    此言一出,梁丘舞望向謝安的目光,便冷了幾分,她沉聲說道,「安,不得無禮!此位乃是當朝丞相長孫公的孫女……」

    「呃?」謝安愣了愣,還沒反應過來,卻見坐在對面的女人微微欠身頷首,嬌聲說道,「奴家父姓長孫,喚做湘雨……」

    長孫湘雨……

    謝安微微皺了皺眉,他感覺這個名字很耳熟,好像在哪裡聽說過。

    對!

    這個名字王旦說起過……

    長孫湘雨,當朝丞相長孫胤公的孫女,自幼讀書,百家學術,爛熟於心,更難得的還精通琴棋書畫,據說沒有她不知道的事,也沒有她不會的事,與梁丘舞一同被稱為[傾國雙璧],受冀京內無數年輕人追捧。

    而有所區別的是,梁丘舞雖然也是世上罕見的美人,但是由於她較為特殊的髮色與膚色,以及那連男兒比無法匹敵的驚世駭俗的武力,使得絕大部分傾慕她的男兒都不得不避而遠之,不如長孫湘雨那樣高人氣……

    原來就是她啊!

    心中回想著王旦的描述,謝安目不轉睛地望著長孫湘雨,卻見她咯咯一笑,掩嘴說道,「謝大哥莫要一個勁地盯著小妹瞧喲,舞姐姐會生氣的……你看,舞姐姐的臉色,很差喲!」

    「呃?」謝安聞言一愣,下意識轉頭望了一眼滿臉寒霜的梁丘舞,心中不免有些發虛。

    「咯咯……」望著謝安這幅模樣,長孫湘雨用扇掩嘴,忍不住咯咯嬌笑起來,嬌軀亂顫。

    她的笑聲,很脆生,很誘人,尤其是她臉上隱約浮現的幾分羞澀,叫謝安不禁有些把持不住。

    謝安滿臉尷尬,連忙道歉說道,「對不住,對不住,我只是……」說著,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他忽然發現,對面那位女子,儘管擺出一副羞澀誘人的模樣,但是眼中隱約閃過一絲輕蔑與冷意。

    怎麼回事?

    是自己看錯了麼?

    謝安愣了愣,定睛再望向那女子,卻察覺不到有任何不對勁之處。

    「呀!奴家著才說完,謝大哥又這般羞人地盯著奴家直瞧,舞姐姐,您就不管管麼?」長孫湘雨滿臉羞澀地望向梁丘舞,她那撒嬌般的語氣,著實令謝安心裡一顫,湧出一份莫名的感動。

    或許,謝安心中所傾向的,多半還是這樣溫柔似水的女人吧……

    「夠了!」坐在主位上的梁丘舞狠狠一拍桌案,露出一臉慍色。

    以為自己即將大禍臨頭的謝安心中一跳,慌忙收回望向長孫湘雨的目光,但令他頗為錯愕的是,梁丘舞的慍色竟然不是針對他,而是針對謝安對面那位嬌滴滴的女子……

    「長孫湘雨,你莫要太放肆了!」

    「舞姐姐說的什麼呀?小妹怎得聽不懂呢?」長孫湘雨依舊是那副令人憐愛的表情,有些委屈地望著梁丘舞,繼而,她可憐兮兮地望向謝安,埋怨道,「謝大哥,奴家就說了嘛,你那樣盯著奴家瞧,舞姐姐要生氣的……」

    謝安被她那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弄到心癢癢,張嘴結結巴巴說道,「我,我不是……」

    就在這時,卻見梁丘舞再一拍椅子的扶手,望著謝安怒聲說道,「安,你閉嘴!——你還要被她耍到什麼時候?!」

    耍?

    謝安愣住了,不明所以地望著長孫湘雨那楚楚可憐的模樣,有些轉不過彎來。

    而這時,梁丘舞亦怒視著長孫湘雨,冷冷說道,「湘雨,你與我也是自幼相識,你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我再清楚不過!——我不管你平日裡耍那些公子哥耍到什麼地步,但是他……你動他試試!」說到最後,她眼中已佈滿了殺氣。

    這……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謝安越來越弄不明白眼下的狀況了,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之時,忽然,對面那位方纔還擺出一副可憐兮兮模樣的女人,目光逐漸冷了下來。

    「真是無趣!」在謝安不敢相信的目光下,長孫湘雨淡淡一笑,撇嘴說道,「這樣的傢伙,也只有舞姐姐才拿他當寶貝!——不過方纔還真是有意思呢,那樣毫不掩飾地瞧著奴家……咯咯咯!」說著,她瞥了一眼謝安,目光中滿是嘲諷。

    謝安的臉,頓時變得通紅。

    事到如今,他哪裡還會不明白。

    他萬萬沒有想到,這位方才一口一個謝大哥的溫柔女人,竟然是在戲耍他,更令謝安感到惱怒的是,若不是梁丘舞中途喝斷,恐怕他還要繼續被這個女人耍得團團轉。

    這個女人……

    看著那用嘲諷目光望向自己的長孫湘雨,謝安恨恨地咬了咬牙,方才對她的好感,瞬間跌到低谷。

    瞥了一眼面紅耳赤、臉色難看的謝安,梁丘舞微微搖了搖頭,繼而望向長孫湘雨,正色說道,「好了,閒話少說,湘雨,你今日到我府上,所為何事?」

    「也沒什麼事呀,只是有好些日子不曾與舞姐姐相會,是故今日來瞧瞧……小妹也沒想到呢,太子殿下竟然會如此對待舞姐姐!」

    或許是想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梁丘舞微微皺了皺眉,抬手說道,「過去的事,就莫要再提了,太子……總歸是太子,日後的儲君!」

    「虧得舞姐姐這般想得開,如此,小妹也就安心了……」長孫湘雨頗為可愛地用小手拍拍胸口,露出一副釋然的表情。

    「你?安心?為何……」梁丘舞眼中流露出幾分不解。

    「要說為何呀……」長孫湘雨咯咯一笑,用手中的扇子掩著嘴,露出一副彷彿求饒般的委屈之態,壓低聲音弱弱說道,「因為是小妹放出的謠言嘛,說什麼四皇子要返京的謠言……」

    此言一出,梁丘舞、謝安、伊伊三人面色頓變。

   
mk2258 發表於 2013-4-2 10:58
第十六章 唯恐天下不亂的女人(二)


    「因為是小妹放出的謠言嘛,說什麼四皇子要返京的謠言……」

    說這句話時,長孫湘雨似乎並沒有注意到謝安等三人難以置信的神色,啪地一聲合上扇子,用扇子一端碰了碰自己紅潤的嘴唇,自顧自地幽怨說道,「都怪舞姐姐最近都不與小妹來往,小妹實在太悶了,於是乎想找點亂子,所以小妹就對那位太子殿下說,只要他能有本事讓舞姐姐站在他那邊,他就可以不懼四皇子……」

    「你……」梁丘舞手中的茶杯啪地一聲被捏碎了,滿臉怒氣地望著長孫湘雨,漸漸泛紅的眼眸中,殺氣越來越盛。

    即便是謝安望見梁丘舞這幅表情,心中亦是膽戰心驚,然而身為當事人的長孫湘雨卻是視若無睹,依舊擺著一副委屈的神色,依舊自顧自地說道,「不過小妹也沒想到,那位太子殿下竟然如此急功近利……」說到最後時,她嘴角隱隱揚起幾分莫名笑意,絲毫沒有因為主導了此事而感覺內疚的意思。

    「原來是你……」怒視著長孫湘雨半響,梁丘舞長長吐出一口氣,冷冷說道,「原來如此,那麼你今日前來,就是要我出醜麼?」

    「那倒不是,」擺了擺手中的折扇,長孫湘雨咯咯笑道,「只是……太閒了而已!」

    望著長孫湘雨那不以為意的表情,梁丘舞緊咬著嘴唇,氣得滿臉通紅,但終究,她還是壓下了心頭的怒火,畢竟,對方並不是普通人,那是當朝長孫丞相的孫女,在她背後,是冀京五大豪門之一、是除四鎮外最具權勢的世家,長孫家。

    換句話說,就算是她梁丘舞,也不能將對方怎麼樣……

    終於,梁丘舞佔了起身,面無表情地說道,「我累了,伊伊,送客!」

    「是,小姐……」伊伊頷首,幾步走到長孫湘雨跟前,眼中充滿敵意。

    長孫湘雨淡淡一笑,絲毫不以為意,在瞥了一眼梁丘舞後,起身笑吟吟說道,「既然如此,小妹也就不打擾姐姐歇息了……」但是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謝安打斷了。

    「等等!」

    「咦?謝大哥不捨得奴家離去麼?這樣可不行呢,舞姐姐瞧著呢……謝大哥真是的,已有了舞姐姐,難道對奴家也有非分之想麼?」長孫湘雨擺出一副可人的模樣怯生生說道。

    遺憾的是,謝安可不是那種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人,在被對方耍過一次後,心中暗怒的他又豈會再給對方好臉色看,聞言根本就不理睬長孫湘雨,回頭望向梁丘舞,難以置信地說道,「你就這樣讓她走?就這樣算了?」

    此時的梁丘舞,背對著長孫湘雨,卻側對著謝安的,她緊緊咬著嘴唇,悶不吭聲。

    她的表情,讓謝安心中微痛,他忍不住狠狠瞪了一眼長孫湘雨,毫不掩飾眼中的鄙夷與厭惡,冷冷說道,「真是可惜了你那一副容貌……」

    「……」長孫湘雨錯愕地望著謝安,目光略微有些異樣,在短暫的愣神後,弱弱說道,「謝大哥真是嚴厲呢!竟對奴家說這等傷人的話……」說著,她抬起左手,手指輕輕一觸紅唇,幽怨地望著謝安。

    不可否認,望著她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即便是已經吃過一次虧的謝安,也難免有那一瞬間的失神。

    「為什麼要那樣做?!」抬手指著梁丘舞,謝安沉著臉問道,「你們不是自幼相識的好友麼?」

    長孫湘雨臉上可憐兮兮的表情漸漸收了起來,露出一副羨慕的神色,望著梁丘舞輕聲說道,「原來謝大哥這般在意舞姐姐呢,真是令奴家羨慕!什麼時候奴家也能找到一位似謝大哥這般的夫君就好了……」說到最後,她忽然語氣一變,眨眨眼睛調皮地說道,「要不,奴家嫁給謝大哥如何?」

    「你……」即便是滿臉怒氣的謝安,聽到這句話,一時半會不禁也是無言以對。

    而與此同時,梁丘舞亦一臉惱意地轉過身來,怒視著長孫湘雨,張口欲言,但是在瞧了一眼謝安後,她意外地沒有說話。

    「這麼樣,好不好嘛?」對著謝安眨了眨眼睛,長孫湘雨微微歪著腦袋,露出一副嬌羞之色,輕聲說道,「其實奴家這次可是專程為謝大哥而來的呢……」

    「為我?」謝安冷笑一聲,譏諷道,「你嘴裡,真是沒一句真話!——在此之前,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是誰吧!」

    「安樂王府的門客,九殿下身旁的書僮,廣陵人,謝安……對麼?」

    「……」謝安愣了愣,正要說話,卻見長孫湘雨幽幽歎了口氣,頗為失落地說道,「謝大哥真是薄情呢,竟已將奴家拋之腦後,可憐奴家每日每夜還念著謝大哥的英姿……」說到最後,她身軀微顫,抬起右手,用寬大的袖子抹了抹眼角。

    「姑爺,你……」伊伊難以置信地回頭望向謝安。

    望著伊伊眼中的幾分不信任之色,謝安氣悶難耐,怒視著長孫湘雨,有些激動地吼道,「你夠了吧?!」

    「……」正用袖子抹著嘴角淚水的長孫湘雨緩緩放下了右手,忍不住咯咯嬌笑起來。

    望著她臉上那肆無忌憚的笑容,謝安心中的怒火越來越盛,儘管他從來不打女人,但是那絲毫不妨礙他表達心中的憤怒。

    或許是注意到了謝安憤怒的神色,長孫湘雨似乎有些畏懼,她伸手拍了拍自己胸口,埋怨道,「謝大哥怎得跟要吃了奴家似的……奴家可是對謝大哥有恩喲!」

    「你?對我有恩?」謝安冷笑一聲。

    「難道不是麼?」啪地一聲打開了手中的扇子,長孫湘雨用扇子掩著半張臉,神色幽怨地說道,「舞姐姐可是我大周最富盛名的女將,日後還會繼承梁丘家東國公之位,而謝大哥卻僅僅只是安樂王府內的一介門客,若不是奴家叫人傳出四皇子即將回京的消息,又挑撥那位太子殿下,謝大哥終此一生恐怕也不能與舞姐姐有什麼接觸的機會吧?更別說抱得美人歸,如此說來,謝大哥不是要感謝奴家麼?——奴家還以為謝大哥是知恩圖報的人呢!」

    「你!」謝安聞言大怒,想反駁卻又啞口無言,畢竟長孫湘雨說的句句都是實話,如果他正巧撞破了太子李煒想對梁丘舞不利的事,僅僅只是九皇子李壽身旁書僮身份的他,恐怕這一輩子也別想與身在高位的梁丘舞有什麼交集。

    但儘管如此,謝安依然嚥不下心中這口惡氣。

    就在這時,梁丘舞長長吐出一口氣,疲倦地說道,「安,莫要再丟人現眼,惹人恥笑了……讓她走!」

    謝安回頭望向梁丘舞,望著她那不容反駁的眼神,繼而一副頹廢之態地坐起椅子上,雙手忍不住握緊。

    自來到大周以後,謝安從來沒有這麼丟人過,憑藉著超越這個時代的見識,一向都是他耍別人,哪怕是當初對陣太子李煒身旁那些幕僚,那些有真才實學的士子,謝安照樣讓對方鎩羽而歸,但是今天,他卻被一個女人牽著鼻子走,完全找不回絲毫的主動權……

    「謝大哥,奴家要走了喲……」長孫湘雨嬌笑著望向一副失敗者表情的謝安。

    謝安抬起頭,憤怒地望向那個女人,默然不語。

    口才,亦或是辯才,是謝安除了卓越的見識外少有的幾項能耐,以前在學校時,和別人打嘴皮子仗,謝安從來沒有輸過,即便是來到大周,他也是未逢敵手,就連太子李煒身旁那些幕僚也不是對手,儘管那都是些有真才實學的士子。

    但是今日,他輸給了一個女人,一個詭辯才能比他出色數倍,讓他從始至終沒有找到任何破綻的女人,一個從頭到尾都引導著對話主動權的女人……

    「謝大哥怎得不說話呀?就不挽留一下奴家麼?」長孫湘雨嬌聲喚道。

    「……」謝安悶不吭聲。

    「真是……無趣!」見謝安久久不說話,長孫湘雨顯然也沒了興致,收起那一副楚楚可憐的神色,一甩衣袖,揚長而去。

    望著長孫湘雨離去的背影,梁丘舞望了一眼有些受挫的謝安,微微歎了口氣,緩緩走了過去,坐在謝安身旁,右手輕輕撫著他的後背,用略帶責怪的語氣說道,「叫你乖乖回房,你偏偏不聽……」

    謝安苦笑一聲,抬頭望著梁丘舞眼中的擔憂,心中一暖,低聲說道,「對不起……」

    「是我沒有解釋清楚……」梁丘舞微微搖頭。

    「不是,」謝安搖了搖頭,歉意說道,「我還以為你不想叫你的閨中密友得知我和你之間的事,所以才叫我回房……對不起!」

    梁丘舞愣了愣,秀目微眨,輕聲說道,「你很在意麼?你如今的身份?」

    謝安沉默了,要說他不在意,那顯然是謊言。

    「既然你在意,那就設法去改變吧……」

    「嗯!」

    「作為你的妻子,我也會幫你的……」說著,梁丘舞倚過身來,緩緩摟住了謝安,看得出來,她的動作有些僵硬而生疏,顯然,她也不是很適應。

    「謝謝……」謝安苦笑著望向梁丘舞。

    角色顛倒了吧,大姐?

    你和我親近,我沒有意見,可你不應該是小鳥依人麼?幹嘛用這種男人摟女人的姿勢?

    不覺得有點怪麼?

    或許是注意到了謝安古怪的神色,梁丘舞疑惑問道,「怎麼了?」

    謝安訕訕一笑,忽然好似想到了什麼,說道,「剛才,你叫我[安],對吧?」

    「嗯,因為我總覺得妻室連名帶姓直呼夫婿,有些不妥……」梁丘舞愣了愣,很是認真地說道,「不行嗎?」

    謝安連連搖頭,說道,「不,這樣很好……」

    「那就好……」梁丘舞微微一笑,看得謝安略微有些失神。

    「那我日後怎麼稱呼你呢?舞……兒?」謝安試探著喊道。

    梁丘舞俏臉微微一紅,搖頭說道,「太軟弱了,就叫我[舞]吧……」

    軟弱?

    謝安為之汗顏,被梁丘舞輕輕摟在懷中的他,心中隱隱湧出幾分暖意。

    但是下一秒,他卻忽然掙脫了梁丘舞的環抱,在她一臉不解的目光下,有些不適應地將她摟在懷中。

    「果然還是得這樣……」謝安訕訕說道。

    被謝安摟在懷中的梁丘舞顯然不理解謝安的動作,不過,也沒有太在意。

    「安……」

    「嗯!」

    「日後,莫要與那個女人牽扯上什麼瓜葛,能避就避,能躲就躲,她……很危險!」

    「比你還危險麼?」謝安半開玩笑弱弱說道,「哈哈,開個玩笑,別介意,別介意……」

    懷中的女人瞥了一眼謝安,繼而正色說道,「是的,比我還危險,至少,我不會害你……」

    「……」

    「另外,這種玩笑日後休要再說!」

    「呃,好吧……」

    與此同時,伊伊正送長孫湘雨出府。

    儘管她對走在自己身前的女人充滿了敵意,但依舊按照自家小姐所吩咐的,恭恭敬敬將她送出府門。

    直到跨過府門的門檻,伊伊實在忍不住了,咬著嘴唇低聲問道,「湘雨姐,你為何要這麼做?」

    長孫湘雨聞言停下腳步,恬然地望了一眼伊伊,嘴角揚起幾分莫名的笑意,喃喃說道,「是呀,為何呢?我也不明白,多半是太閒了吧……」

    「這種解釋……」伊伊咬著嘴唇,露出一副無法接受的表情。

    「伊伊,你也只是凡人吶……」長孫湘雨長長歎了口氣,喃喃說道,「冀京,太安逸了,應該說,這個世道太安逸了,你看那個平民……」她舉起手中折扇,指著遠處大街上那些平民,用帶著淡淡的嘲諷語氣說道,「日出起,日落寢,白晝賺錢養家餬口,夜裡則與家人團聚一堂,日復一日,日復一日,日後他的子孫,亦是如此……再看那個!」

    伊伊抬起頭,順著長孫湘雨折扇所指的方向望去,她發現,長孫湘雨所指的,是一位衣裝鮮艷的公子哥。

    「似此人穿著打扮,多半是官宦子弟,父兄在朝中為官,而他多半亦奔仕途而去,日復一日,日復一日,日後他的子孫,他子孫的子孫,怕亦是如此……無論是冀京還是冀京內的人,今日都在做與昨日相同的事,明日,也會去做與今日、昨日相同的事,所有的事物,都是一成不變……無趣!無趣!——沉悶地令人厭惡!」說到這裡,她眼中露出濃濃的厭惡之色。

    「湘雨姐?」伊伊有些不知所措地望著長孫湘雨,卻見她抬起頭,將微微張開的折扇遮在眼前,冷漠地望著當空的艷陽,冷笑說道,「就連這天,亦是如此……」

    「湘雨姐……」

    「呼!」長長吐出一口氣,長孫湘雨合起折扇,將扇子前端輕輕佻起伊伊的下顎,輕笑說道,「原以為冀京……不,是我大周即將有一場好戲上演,卻不想才開幕,便被那謝安從中破壞,反叫他佔了便宜,真是可惜了……」說著,她頓了頓,放了下書中的折扇,走向路邊一輛裝飾奢華的馬車。

    「替我向你家小姐道個不是,此次是我做的過分了,不過她也怪不得我,誰叫她那麼傻,明知那傢伙不安好心,還傻傻地去喝那傢伙給她倒的酒……」說著,長孫湘雨踏上了那輛馬車。

    彎腰鑽入車廂前,她搖頭望了一眼天空的艷陽,即便那陣陣陽光再是明媚,也無法驅散她眼中的那一層陰霾。

    「難道這世上,就再沒有什麼有趣的事了麼?」伸手撩起車窗,那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女人幽幽歎了口氣。

    她的眼中,滿是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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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唯恐天下不亂的女人(三)


    --大周弘武二十三年三月十六日,安樂王府--

    謝安被東軍神武營的士卒抓到東公府的事,李壽是知情的。

    起初他此事相當擔心,甚至還想過安排謝安悄然離開冀京,避避風頭,直到梁丘舞派人向他轉達了她的意思。

    [日後,他便不再是你安樂王府的門客了,更不再是你的書僮……]

    信函中的話,並沒有寫的太露骨,但是隱晦想要表達的意思,李壽多少還是能猜到的。

    「真是好運啊,那小子!」坐在自己書房的的書桌後,李壽感歎地搖了搖頭。

    作為當今皇帝的第九個兒子,李壽今年也已十七歲了,比謝安長一歲,觀他相貌,天庭飽滿、地閣方圓,眉清目秀,五官端正,誠不失是一表人才。

    而今日,他又換了一身淺綠色鑲金邊的華服上,上繡有錦繡花鳥,更襯著他氣質儒雅非凡,但即便如此,比起他的那些哥哥們,李壽並不是太受皇帝寵愛。

    原因就在於,他只是大周的皇帝喝醉酒時心血來潮臨幸了一位宮中的宮女而誕生的皇子。

    由於這個尷尬的身份,李壽從小遭盡了白眼,哪怕是他的生父,當今的皇帝陛下,也對他頗為冷淡,敷衍般地封了他一個安樂王,在冀京朝陽街賜了一座府宅,從此便再無問津。

    整個冀京都知道,九皇子李壽,只是一個流淌著皇室血脈,卻無緣皇位的皇子,正因為如此,但凡有才能的士子,也不會選擇來投奔他,而謝安,算是第一人了……

    正因為如此,儘管也只相處了短短三個月的時間,但是李壽卻早已將謝安視為心腹之人,哪怕是前些日子當謝安被東公府問罪,他依然堅持謝安,幸運的是,好在事態並沒有發展到那種無法挽回的地步,畢竟他小小一個安樂王府,如何冀京四鎮之一、東公府的對手?

    「吶,王旦,那小子如今可算是飛黃騰達了!」

    「呵呵,」在距離李壽幾步外的椅子上,有一位手握書卷的文士笑了笑,搖頭說道,「謝大人,可不是尋常男兒,他可是對殿下說出[寧為雞首、不為牛後]的男人啊,如何會因貪慕東公府的權勢,至殿下於不顧呢?」

    觀這位文士,身高七尺、體型消瘦、面色蒼白、雙眼凹陷,看上去總感覺說不出的憔悴,遠遠看出,就好像衣服架子似的,但是他的眼神卻頗為精神。

    無疑,此人便是九皇子李壽身旁除謝安外僅剩的一位心腹,曾經擔任過太子李煒幕僚的文士,王旦。

    「呵,說的也是!」李壽笑了笑,站起身來,負背雙手,感歎說道,「即便是如今,我也不知該如何評價這句話,看似是毫無志氣,實則……」

    「實則是睿智!」一撫下巴的長鬚,王旦輕笑說道,「眾人皆道太子權勢滔天,人人皆前往投奔,卻不暗自思量,太子李煒身為一國儲君,身旁豈會欠缺出謀劃策之人?即便是你再有才華,恐怕也難以受到賞識,更別說重用;反觀殿下,此時失勢,身旁正缺少可用之人,只要稍有才學,便能得殿下重用,只可惜,世人鮮有能看清此事者……終歸是錦上添花者多,雪中送炭者少,卻不想想,錦上添花,豈有雪中送炭受器重?——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啊!」

    「將那小子比作鴻鵠,這有些過了吧?」李壽笑著說道。

    王旦微微搖了搖頭,歎了口氣,正色說道,「謝大人可是在下受嘗挫敗之人吶!」

    「你將他捧得太高了,」見王旦一臉敬佩之色,李壽苦笑著搖搖頭,說道,「你不如我與他相處地久,那個傢伙到底是個什麼樣人,我太清楚不過了,他可不是你所猜想的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聖人,貪財好色,為人又懶惰,喜投機取巧,硬要說有什麼優點,恐怕也只剩下仁義二字了吧……」正暗自奚落著謝安的他,並沒有注意到,王旦望向書房門口的目光,逐漸變得有些怪異。

    因為他瞧見,謝安正黑著一張臉,就站在李壽背後,若瞧得真切,不難看到謝安額角的青筋正一顫一顫地跳動。

    「怎麼了?」或許是注意到了王旦那古怪的神色,李壽一臉疑惑。

    只見王旦裝模作樣地咳嗽了一聲,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門口的方向,順著他的目光望去,李壽這才瞧見,謝安正站在門口,皮笑肉不笑地盯著自己,嘴裡咬牙切齒般吐出一句。

    「李……壽!」

    「喲,謝安,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李壽有些心虛地打著招呼。

    謝安嘴角的肌肉牽了牽,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啊,好說歹說,好不容易哄住了那位,解了我[禁足]懲罰,這不怕你們擔心,回來瞧瞧,真是沒想到啊,還說什麼情同手足,我不在就這麼誹謗我?——行!交朋友交你這樣的!」

    或許是感受到了謝安眼中那無盡的怨氣,李壽不自覺後退一步,訕訕說道,「真是巧啊,我與王旦方纔還誇你來者……」說著,他暗暗對王旦使了個眼色,後者舉起手中的書卷遮住臉,微微點了點頭,看得出來有些心虛。

    「誇什麼呀?——誇我貪財好色?為人懶惰?喜歡投機取巧?唯一的優點就是重情義?」謝安撇嘴冷笑著。

    「這個……」李壽額頭冒出一滴冷汗,一本正經地說道,「愛財怎麼了,古人云,[千里做官只為財],好色又如何?[子曰,食色性也]!至於什麼為人懶惰,喜歡投機取巧,這豈不在誇你足智多謀,每次都能想到更省力的解決辦法麼?」

    「……」謝安無語地望著顛倒黑白的李壽,無奈說道,「三個月前,你沒有這麼會說話啊……」

    「這不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麼!」

    「這算是誇我?——嘛,我姑且當做是吧!」說著,謝安抬頭望向了李壽,二人對視了一眼,忽而笑著說道,「總算是撿條命回來了!」

    「啊!」李壽重重點了點頭,望向謝安的目光中,充滿了欣慰與釋然。

    感受著他二人之間那不需用言語來表達的信任,王旦微微一笑,當初在太子李煒身旁為幕僚時,他可感受不到這種情義。

    在些許寒暄過後,李壽叫府上的廚子炒了幾個菜,又暖了幾壺酒,與謝安、王旦把酒言歡,畢竟謝安已離府已有三日,李壽與王旦少不了有些話題要與謝安聊,而其中最為關鍵的,便是東公府的主人,梁丘舞。

    在觥籌交錯之間,謝安一五一十地講述著這幾日來的經歷,當說到他與梁丘舞已立下婚約時,李壽倒抽一口冷氣。

    「什麼?她……舞將軍在府上後院小祠,在梁丘家歷代家主靈位之前,與你立下婚誓?」

    「怎麼這麼驚訝?」謝安一臉古怪說道。

    「你這傢伙……」望著謝安平靜的面容,李壽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感慨說道,「舞將軍可是深受父皇信任的女將,冀京四鎮之一,如今老梁丘公不在冀京,她便是名符其實的梁丘家當家,你小子卻能與她結此良緣……當真是羨煞旁人啊!——我還以為他要將你大卸八塊呢……」最後一句,他壓低著聲音嘀咕道。

    「喂喂喂!」顯然,謝安聽到了李壽最後的那句嘀咕,沒好氣地翻了翻白眼,說道,「你好像很樂意見到我死?」

    「至少我耳根可以清淨些……」李壽露出一副無辜的表情。

    「你這傢伙……」謝安恨恨地咬了咬牙。

    「好了好了,」王旦笑呵呵拉下了挽胳膊的謝安,繼而正色說道,「總的來說,謝大人此次是因禍得福,如此,於殿下的大業,也有助益……」

    見王旦說起正事,李壽也收起了臉上的玩笑之色,皺眉說道,「先生的意思是,東公府會因此偏向我?」說著,他轉頭望向謝安。

    由於是討論正事,謝安也就沒再與李壽玩笑,摸了摸下巴,搖頭說道,「我不這麼覺得,舞……咳,據我這幾日的觀察,她的性格很固執,為人也很有原則,她說過,冀京四鎮,是不得插手干涉皇儲之事的,所以,在這件事上,我不認為她會相助!——而且,她的傳聞,你們應該也知道,我可不敢與她對峙……」說著,他略有些歉意地望向李壽。

    「確實,祖宗曾立下這條國法,冀京四鎮,不得干涉立嗣之事……」李壽恍然地點點頭,但是不免也有些遺憾。

    「殿下與謝大人這麼想就不對了,」王旦搖了搖手中的筷子,低聲說道,「就算舞將軍礙於國法,無法相助我等,但是看在謝大人乃她夫婿的身上,她多多少少也會對我等另眼相看……」

    「有什麼不同麼?」李壽納悶問道。

    「殿下試想,」望了一眼謝安,王旦放下筷子,解釋道,「以往王府與東軍神武營,本來是毫無交集,是故,也談不上有什麼交情,就算殿下是王爺,那些士卒恐怕也不會對殿下多過客氣,但是如今不同,在下以為,舞將軍必然會知會她軍中心腹副將,以免日後謝大人萬一與神武營的士卒起衝突,就好似上次那樣……而得悉內中隱情的神武營將領,必然會對謝大人客客氣氣的,順帶著,也會如此對待殿下……而旁人則不知那麼多,他們見神武營的將士都客氣對待殿下,心中必然有所想法,這就叫[借勢]!——哪怕舞將軍無法主動出面相助我等,殿下亦大有利益!」

    「言之有理!」李壽恍然大悟,連連點頭。

    見此,王旦又對謝安說道,「不知謝大人可已見過東軍神武營的四將?」

    「嚴開、陳綱、項青、羅超?——除了羅超整日呆在軍營沒有見到過,其他三人已見過幾次……」

    「交情如何?」王旦問道。

    「交情嘛……」謝安端著酒杯想了想,說道,「除了陳綱陳二哥對我態度很差外,嚴大哥與項三哥,倒是頗為友善,唔,交情最深的,怕還是項青項三哥吧!」

    好到一起逛青樓,叫女人,吃花酒,這種關係,算鐵了吧?

    「甚好!」王旦撫著鬍鬚連連點頭,笑著說道,「如此一來,謝大人能托關係請那位項副將向殿下推薦軍中的將領,要知道那位項副將乃東軍神武營的副將,平日裡自然結識不少軍中將領,倘若殿下能拉攏其中一二,我等實力,必然大增!」

    謝安歪著腦袋想了想,繼而皺眉說道,「項三哥為人也重義氣,讓他介紹幾位結識的將領,應該沒有問題,問題是,軍中勢力大多歸四皇子以及太子,要說動那些將領投靠,不是那麼容易吧?」

    「這也是我最顧慮的!」王旦聞言歎了口氣,繼而搖頭說道,「但不管怎樣,至少先混個臉熟吧,文臣心機頗深,心中想法平日裡不易表露在外,然而武人則直率許多,殿下若是能與其吃過幾次酒,或許能有幾分轉機……」說著,他長長歎了口氣,搖頭說道,「不過此乃旁門左道,最好的辦法,還是讓殿下有機會親率軍隊,上戰場立下功勞……」

    「哪有這麼簡單!」謝安撇嘴說了一句,在他身旁的李壽亦是苦笑不已。

    「罷了,終歸是有了一個好的開始吧,對了,謝大人方才說[禁足],怎麼?莫非舞將軍這些日子將你軟禁在府上?」見李壽與謝安過於失落,王旦舉起酒杯,岔開了話題。

    「一言難盡啊,要不是我施展渾身本事,恐怕今日還出不來……」謝安哭喪著臉說道。

    「怎麼回事?」李壽聞言皺了皺眉,有些疑惑地說道,「據我所知,舞將軍也是明白事理的人,只要你解釋那日舞會,應該不會為難你……不對啊,她既然已與你立下婚約,按理來說她已放下那日舞會,既然如此,她何以又要將你[禁足]府上?」

    「這個嘛,誰知道呢,那個奇葩女人的想法很令人搞不懂的……」謝安有些心虛地撇開了目光,他可不好意思說,是因為他跟項青上青樓吃花酒,還叫了眾妓飲酒作陪,結果被惱羞成怒的梁丘舞當場逮到。

    「當真?」李壽有些不信任地望著謝安,他太瞭解謝安了,在他看來,多半是謝安做出了什麼讓那位舞將軍無法容忍的事,所以她才下令將謝安禁足在府上。

    「……」

    「你沒做什麼多餘的事吧?比如說,調戲她府上的侍女……」李壽一副我很瞭解你的表情。

    「你這傢伙!——這跟你有一銅錢的關係啊?!」謝安沒好氣地翻了翻白眼,當即岔開了話題,回顧王旦,認真問道,「對了,王老哥,你聽說過一個叫長孫湘雨的女人麼?」

    「長孫湘雨?」王旦的神色,變得凝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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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唯恐天下不亂的女人(四)


    「長孫湘雨?莫不是當朝長孫丞相膝下的孫女,與舞將軍並稱為[傾國雙璧]的長孫湘雨?」在片刻的沉吟後,王旦皺眉說道。

    「對,就是她!」一想起自己昨日被那個女人戲弄,謝安就恨地牙癢癢。

    「謝大人見過此女子?」王旦驚訝問道。

    謝安沉著臉點了點頭,一旁李壽大吃一驚,瞪大眼睛說道,「你小子太好運了吧?」

    「好運?」謝安歪著腦袋望向李壽。

    李壽顯然沒有注意到謝安眼中的神色,猶自說道,「那可是我大周第一美人啊,美艷冠絕天下,無人能出其右!此女自幼精熟百家書典,盡知天下之事,就連當朝長孫丞相也曾承認,他的孫女智慧遠在他之上……」說到這裡,他終於注意到了謝安不悅的神色,心下愣了一愣,神色一正,正色問道,「怎麼回事?」

    猶豫了一下,謝安便將昨日之事原原本本地告訴了李壽與王旦,只聽地二人長吁短歎,一臉難以置信之色。

    「怎麼可能?!--你說,那一日的事,竟然是她暗中為之?」李壽愕然地望著謝安。

    「她自己親口承認的!」謝安惡狠狠地吐出一口氣。

    而王旦更是難掩臉上的震驚,無法釋懷地說道,「謝大人,你……連你竟也不是此女對手?」

    儘管謝安心中不服氣,但是一想到昨日那個女子始終主導著對話的主動權,絲毫不給他反擊的機會,他不禁有些氣餒。

    「真是想不到,我素來以為此女賢淑,卻不想心機如此之深,心腸亦如此歹毒……」李壽失望地搖了搖頭,畢竟以他與謝安的關係,謝安是不會去騙他的。

    「王老哥,朝中的丞相,是偏向太子李煒的那一派麼?」謝安問王旦道。

    「長孫丞相?」王旦聞言撫了撫鬍鬚,搖頭說道,「這個我倒不知,不過我當初在太子身旁為幕僚時,卻未曾聽說過此事……為何這麼問?」

    謝安搖了搖頭,皺眉說道,「我只是有點不明白,那個女人幹嘛要去幫那個惹人厭的太子!」

    「幫?」王旦愣住了,繼而連連搖頭,說道,「謝大人,你錯了,此女可不是在幫太子……」

    「不是?--王老哥,你沒糊塗吧?那日若不是我正巧撞破,舞……咳,那個笨女人早就被那個混賬太子得逞了……」

    「是大人糊塗了,」搖了搖頭,王旦壓低聲音,沉聲說道,「大人以為此女在幫太子,事實上,她是要殺太子!」

    「殺……太子?」謝安驚呆了,繼而古怪說道,「你的意思是,借此事讓太子被廢?」

    「不!--是殺!」王旦搖了搖頭,繼而撫著長鬚說道,「倘若在下猜得沒錯的話,此女主導此事,為的就是叫舞將軍**於太子,若非是謝大人中途插手,破壞了此事,恐怕在北境的四皇子,早已率十萬大軍南下攻入冀京了……」

    「四皇子?李茂?」謝安一臉愕然,不解說道,「這關他什麼事?」

    「咦?大人不知此事?」王旦驚訝地望著謝安,緩緩說道,「在下聽說,早些年,四皇子李茂曾多次向老梁丘公提親,但皆被婉言回絕……」

    「不……不會吧?」謝安愕然望向李壽,卻見李壽思忖了一下,點頭說道,「先生這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四哥確實對舞將軍頗為愛慕,前些年上府提親,但被老梁丘公回絕,說是舞將軍乃梁丘一門最後血脈,日後也要繼承家業,即便四哥再是懇求,老梁丘公始終未鬆口,是故,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這些我怎麼不知道?」謝安張大嘴愕然瞧著李壽,古怪說道,「你的意思是說,這會兒我就被那位項王殿下盯上了?」

    「不至於吧,只要這件事沒傳到北疆……嘛,反正你二人也沒成婚,四哥如何會知曉?不礙事,不礙事的!」李壽連聲說道,但是他的表情,怎麼看都感覺有些心虛。

    「……」謝安疲倦地拖了拖額頭,回望王旦,沒好氣說道,「王老哥的意思是,那個長孫湘雨也不喜太子,是故,故意主導此事,為的就是讓四皇子怒髮衝冠為紅顏,率軍回冀京找太子算賬?」

    「嗯!」王旦點點頭,皺眉說道,「傳聞四皇子頗為愛慕舞將軍,倘若得知太子對舞將軍做那齷蹉之事,必然大怒,親率十餘萬北疆士卒返京,然太子乃一過儲君,無論是朝廷還是當今陛下,多半不會容忍四皇子的做法,到時,冀京必然一場血戰……」說著,他頓了頓,繼續說道,「此期,冀京可用兵馬不多,而東軍神武營也必然因為舞將軍之事對太子憤恨,如此一來,冀京可用兵馬可是少之又少,而四皇子麾下北疆軍隊,乃是常年與外戎交戰的雄壯之師,依我看,太子難有勝算,必然會被四皇子所殺……而四皇子若殺太子,則為反臣,自然也無緣作為皇儲,這樣想來,對得益的,恐怕就是置身事外的八皇子了……是故應當說,那位長孫湘雨幫的,是八皇子!」

    「……」此刻的謝安,隱隱感覺自己的思維已經混亂了,他萬萬沒有想到,那個叫做長孫湘雨的女人,她預謀的事,要比謝安所想到的更深遠。

    真是了不得啊,僅僅只是放出一個謠言,便能牽扯出那般嚴重的劇變,若不是自己恰巧撞見此事,恐怕這會,梁丘舞那個笨女人早已含辱自刎了吧,而那位坐鎮北疆的四皇子,在得知此事後,恐怕也會一怒之下率軍攻打冀京,到那時,冀京必然免不了一場血戰……

    想到這裡,謝安不禁打了個冷顫。

    因為他感覺,那個叫做長孫湘雨的女人太可怕了,若不是自己碰巧撞破,她險些就能將兩位皇子殿下,以及冀京、北疆上百萬人,甚至是整個朝廷、整個大周玩弄於鼓掌之內。

    這等心機……

    這等城府……

    想到這裡,謝安倒抽一口冷氣。

    舞說的對,這個女人太危險了!

    謝安暗自搖了搖頭,在夕陽下朝著東公府的方向而去,因為他答應了梁丘舞,要在日落之前回府。

    因為走得急,他並沒有注意到,那輛停在路旁的馬車,窗簾悄然撩起了。

    「喲,這不是謝大哥麼?」

    那熟悉的、帶著濃濃親暱口吻的語氣,讓謝安渾身一顫,他愕然轉過頭去,正巧望見那輛馬車的車窗內,出現了一張他不想見到的笑靨……

    長孫湘雨!

    這個女人,怎麼會在這裡?

    謝安如臨大敵地凝眉望著車窗內的女人,那個據說是冀京第一美人的女人。

    「[這個女人為何會在這裡?]」紅唇微啟,長孫湘雨吐出一句讓謝安滿臉愕然的話。

    「你……」

    「猜對了呢!」長孫湘雨甜甜一笑,模樣可愛地彷彿是向大人討糖吃的小女孩。

    然而謝安可不敢大意,在經過王旦的解釋後,他已經知道,眼前這位笑得無比甜美的女人,可不是善茬。

    不過,她怎麼在這裡呢?難道……

    「你……」

    「[你跟蹤我?]」在謝安開口的瞬間,長孫湘雨說出了他心中所想。

    「……」一時間,謝安的眼睛瞪大了。

    「似乎又猜中了呢!」長孫湘雨笑吟吟地望著神色不安的謝安,忽而輕笑說道,「不必費心猜測了,奴家既不會什麼讀心術,也不是特地跟蹤你,只是湊巧在此碰到,與謝大哥打聲招呼罷了!--若是謝大哥不棄的話,到車廂內吃杯茶?」

    謝安皺眉望著長孫湘雨,說實話,他不想與這種心機深的女人有什麼瓜葛,但是若要讓他轉身離開,這也有點不妥,畢竟謝安可不想承認他怕了眼前這個女人。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謝大哥冷冷說道。

    盯著謝安望了半響,長孫湘雨咯咯一笑,戲謔說道,「[我倒是要瞧瞧,你到底耍什麼花樣!]--對麼?」

    「……」謝安心中一驚,要不知他堅信世上根本就沒有讀心術這種神乎其神的事,他還真會去望這方面想,畢竟眼前這個女人,準確地把握到了他心中的想法。

    啊,不是讀心術,而是察言觀色的本事,這個女人,能夠從對方的神情把握內心的想法……

    真是了不得的才能!

    皺了皺眉,謝安瞥了一眼馬車上為他撩起簾子的馬伕,一彎腰鑽了進去。

    車廂內,除了長孫湘雨外,還有一個伺候的侍女,看年紀在十四五歲,粉撲撲的臉蛋算不上漂亮,不過很精緻,也很可愛。

    「謝大哥,坐呀!」長孫湘雨輕聲喚道。

    望了一眼那張小几旁的那一塊墊腿的褥子,謝安也不客氣,像長孫湘雨那樣,正襟危坐。

    說實話,他實在有些受不了跪坐,這對於他而言,簡直就是一種酷刑。

    「小桃,替這位公子奉茶!」長孫湘雨吩咐自己的侍女道。

    「是,小姐……」小侍女低著頭替謝安倒了杯茶,放在車內僅有的那張小茶几上。

    「謝謝!」隨口道了一聲謝,謝安暗自打量著車廂內的擺設,他有些錯愕地發現,車廂內空間,大得有些出乎他的意料,粗粗估計,至少可以擠上四五人,倘若移開那些木質櫃子,恐怕還能再添幾人。

    瞥了一眼神色有些拘謹的謝安,長孫湘雨啪地一聲打開手中那精緻的折扇,嬌滴滴說道,「謝大哥今日怎得這般守禮了?奴家還記得,謝大哥昨日一直盯著奴家瞧呢,還當著舞姐姐的面,羞死奴家了……」

    「……」謝安不發一語。

    要是說以往他或許多半還會被對方的美色所迷,但是昨日之後,尤其是今日王旦說了那番話後,謝安心中對這個女人充滿了厭惡與忌憚,哪裡還會起半分色心。

    舉杯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謝安沉聲說道,「茶已經吃完了,若是你沒有什麼事的話,謝某就告辭了!」

    長孫湘雨眼中閃過幾分異色,咯咯笑道,「謝大哥怎得這般心急?哦,奴家知曉了,謝大哥是急著回去與舞姐姐相會吧?--明明與奴家待在一起,心中想的卻是舞姐姐,真是傷人呢……」說到最後,她舉起折扇掩著俏臉,身軀微顫。

    「別再演戲了!」絲毫不理睬長孫湘雨那誘人的模樣,謝安冷冷說道,「像你這種心腸歹毒的女人,我一刻也不想與你多呆!」

    「謝大哥真是嚴厲呢!--好嘛,奴家錯了,日後不敢了……奴家昨日只是閒悶,與謝大哥開個玩笑嘛……」

    「開玩笑?」謝安冷笑一聲,毫不掩飾眼中的冷意,冷冷說道,「教唆太子對舞不利也是開玩笑?真是不得了啊,你一個玩笑,差點就叫整個冀京陷入戰火呢!」

    「……」長孫湘雨聞言秀目一凝,臉上的甜甜笑容也逐漸收了起來,淡淡說道,「哎呀,被看穿了呢!--奴家真是沒想到,謝大哥看上去傻傻的,不想這般聰慧……不過嘛,也只是這種程度罷了,倘若昨日便道破,奴家倒是還會對謝大哥另眼相看,如今嘛……哼!」

    望著她不屑一顧的表情,謝安心中反而平靜了下來,畢竟,即便是演戲,但是長孫湘雨所表現出來的那種楚楚可憐,對謝安而言也有著莫大的殺傷力。

    「為什麼要這麼做?」

    「謝大哥指的什麼?」舉止優雅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長孫湘雨慢條斯理地說道,「是指奴家前些日子那心血來潮的主意?」

    「心血來潮……」謝安難以置信地望著長孫湘雨,憤憤說道,「你有沒有想過,你這心血來潮,會讓數十萬人遭罪!甚至是失去生命!冀京,大周的國都,亦會因此蒙受戰火!--就算你是想幫八皇子,也不用做到這種地步吧?!」

    「幫八皇子?李賢?」長孫湘雨莫名其妙地望著謝安,失笑說道,「奴家可不是要幫他喲!」

    「你就算狡辯也沒用,會以為這件事而得益的,只有八皇子李賢!」

    「都說了不是了……」長孫湘雨微微歎了口氣。

    「好!那你倒是說說,你真正想幫的,是誰?!」

    長孫湘雨抬頭瞥了一眼謝安,淡淡說道,「奴家誰也沒打算去幫,只是閒著無事,想找點樂子罷了……」

    「……」謝安驚呆了,潛意識告訴他,對面那個女人所說的,是實話。

    這就意味著,王旦的猜測出錯了,長孫湘雨並不是打算幫八皇子成為皇儲,而是單純地,想引發一些動亂而已。

    這是何等可怕的女人……

    如果是為了幫效忠的皇子成為皇儲,謝安儘管無法接受她的做法,但是依然可以理解,然而這個女人……

    「找樂子?」謝安的語氣,略微有些顫抖。

    「啊,」微微吐了口氣,長孫湘雨淡淡說道,「冀京太悶了呢,所有人都在重複前一日的事,日復一日,日復一日,實在無趣……」

    「夠了!」打斷了長孫湘雨的話,謝安滿臉憤慨,激動地說道,「就因為這樣?只是因為這樣?你便設計要挑起太子與四皇子之間的爭鬥,將整個冀京當做戰場?這可是冀京啊!是大周的國都啊!」

    「那又怎麼樣?這種沉悶、一成不變的城市,消失了才好……」

    「你!」謝安氣地滿臉漲紅。

    什麼叫做唯恐天下不亂,謝安總算是見識到了。

    「那麼做,對你能有什麼好處麼?」

    「好處?」長孫湘雨咯咯笑了笑,不屑一顧地望著謝安說道,「謝大哥也只是凡人呢……要說好處的話,就是,奴家不用整天對著這座沉悶的城市……」

    「你就不怕戰火牽扯到你麼?」

    「牽扯到也無所謂了,反正也是這般無趣地活著……」

    「你這傢伙……」謝安語塞了,他實在弄不懂眼前這個女人究竟再想些什麼。

    「說起來,謝大哥真的打算與舞姐姐成婚麼?」

    「什麼意思?」謝安皺眉說道。

    只見長孫湘雨咯咯笑了笑,忽而彷彿靈機一動般,眼睛一亮,望著謝安說道,「要不,你帶著我私奔吧?」

    第一次,她沒有用奴家自稱,也沒有用謝大哥來稱呼謝安。

    謝安並沒有注意到她語氣的改變,因為他被她那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弄蒙了,一時間有些轉不過彎來。

    半響,謝安這才搖頭。

    不知為何,長孫湘雨的眼中,隱約露出幾分惱意,但她臉上的神色,卻更加甜美的幾分。

    「為何?難道奴家不美麼?--別的不說,至少在相貌上,奴家還是很有自信的,另外,奴家還精讀百家書籍,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天下間的事,沒有奴家不知曉的,如此,豈不比只會舞刀弄槍的舞姐姐更討人喜歡麼?」

    「……」

    「謝大哥也注意到了吧,舞姐姐的皮膚與沒有那般細膩白皙呢,平日裡打扮得也跟男人似的,性格也粗魯……」長孫湘雨一個勁地說著梁丘舞的缺點,渾然沒有注意到,謝安眼中的怒火越來越濃。

    「夠了!」謝安怒聲斥道,「收起你的自以為是!」

    「……」長孫湘雨微微皺了皺眉。

    「對,舞雖然也是美人,但的確長地沒你好看,皮膚沒有你白皙,甚至摸上去有些粗糙,性格也偏向男子……不過,就算這樣,在我看來,她也要比你好一萬倍!」

    第一次,謝安在氣勢上壓倒了長孫湘雨。

    在長孫湘雨微微皺眉的目光注視下,謝安咧了咧嘴,冷笑說道,「你說你知道天下所有的事?好!那你告訴我,這太陽為什麼從東邊升起,西邊落下呢?--少給我扯什麼鬼神之說,以你的才智應該不難猜到,事實並非那樣!」

    「……」長孫湘雨張了張嘴,無言以對。

    「知道天下所有的事?哼!」冷笑一聲,謝安拿起面前的茶杯,隨手將裡面的茶水潑向角落,繼而指著茶杯內側的圓,冷冷說道,「那麼你知道麼,每一個圈,它的邊緣長度與通過它中心點的直徑都有一個倍率,多少來著,說呀!」

    「……」

    「食物和水,是人活著所必須的,但是還有一樣更重要的東西,你知道是什麼麼?」

    「……」

    「你知道降雨時的水從哪裡來麼?知道閃電打雷的形成原因麼?知道叫什麼叫做重力麼?知道什麼叫做槓桿原理麼?」

    「……」

    從始至終,望著神色激動的謝安,長孫湘雨啞口無言,從小熟讀百家書籍,自詡盡知天下之事的她,眼中隱約流露出幾分不知所措的神色,畢竟,謝安所提出的那些疑問,她別說知道,甚至連聽都沒有聽過。

    「知道天下所有的事?別笑死了!--你只是一個沒有見過什麼世面的小丫頭罷了!」說著,謝安起身離去,在鑽出車廂之前,他回頭望了一眼長孫湘雨,丟下一句話。

    「而且還非常令人討厭!」

    「……」

    望著那猶自搖晃不已的車簾,長孫湘雨挪了挪身子,向車窗外望去,望著謝安那朝著東公府而去的背影。

    忽然,她夕陽的餘光照在她眼中,讓她下意識地抬手擋了擋,隱約間,她眼中那一層對世界的冷漠,似乎稍稍退散了一些。

    「真是……意外,原來還有那麼多事,是我所不知道的麼……」她暗自喃喃說著。

    「而且聽上去,似乎很有趣的樣子,嘻嘻……」

   
mk2258 發表於 2013-4-2 10:58
第十九章 噩耗


    在踏過東公府的府門時,謝安依然有些想不通。

    他想不通自己剛才怎麼會突然小宇宙爆發,愣是說得那個女人啞口無言。

    說實話,他對那個叫做長孫湘雨的女人充滿了恐懼。

    啊,是恐懼,對梁丘舞的畏懼不同,面對自己那位未婚妻時,不可否認謝安還是有些小小的害怕,畢竟他的這位未婚妻,既嚴格而又強大,但是,她的為人很正直,正直得甚至叫性格有些輕浮的謝安感覺有些不適。

    但是長孫湘雨則不同,正如梁丘舞所說的,這個女人太危險了,她的眼神,是那種彷彿對世界都充滿了失望與厭惡的眼神,簡單地說,這類人不會被道德、禮法所束縛,甚至連家人親情或許也很難影響到了她,誰也不知她看似無害的笑容下,究竟在想些什麼。

    一想到這個女人為瞭解悶,就險些讓大周的國度成為兩位皇子爭鬥的角鬥場,謝安隱約感覺背後泛起陣陣涼意。

    不過轉念又想到自己剛才小宇宙爆發,用後世人人知道的常識將那個自詡盡知天下之事的女人問得啞口無言,謝安便有些小小的得意。

    「忽然感覺,我其實挺無恥呢!——嘿!真不好意思……」撓撓頭,謝安笑嘻嘻地誇了自己一句。

    話音剛落,他身後傳來一聲輕笑。

    「見過自己誇自己的,卻沒見過誇自己無恥的……有一套啊,兄弟!」

    「誒?」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後有人的謝安下意識轉過頭去,驚訝地望著正用揶揄目光瞧著他的項青。

    「三哥?」由於與項青關係最好,是故謝安連姓氏都省了。

    反觀項青,他上下打量謝安的目光似乎有些古怪。

    「看兄弟神色,似乎過得不錯呀……」

    「那是,吃得好,睡得好……」謝安嘿嘿一笑,說著,「三哥這兩日過得如何?」

    話音剛落,就見項青突然拉長了臉,露出一副憤慨的神色,語氣梗咽地說道,「真的想知道麼?」

    望了一眼項青,謝安本能地感覺心中一寒,忍不住退後一步,訕訕說道,「忽然,不怎麼想聽了……」

    「你不想聽我要也說!」惡狠狠地瞪了一眼謝安,項青一把摟住他的肩膀,彷彿像一名被凌辱了的女子般,委屈說道,「哥哥昨日與今日,那可真叫慘啊,就為了履行那一日與兄弟的約定,與兄弟吃了一頓酒,哥哥這兩日,脫光膀子與手下的弟兄們運了足足數百石的糧草,連手都抬不起來了,手下的弟兄更是每一個不抱怨的……」

    「這跟我有什麼關係啊……」謝安有些心虛地掙扎了一番,不過心中早已猜到了原因。

    「還敢說與你沒關係?」項青惡狠狠地瞪著謝安,正要繼續倒苦水,忽然,他身旁傳來一個語氣冷漠的聲音。

    「將軍叫我等收隊後到府上議事,時辰快要誤了!」

    「誒?」謝安愣了愣,他這才注意到,在項青的身後,跟著一位與項青穿著一模一樣神武營副將甲冑的男人,年紀稍稍比謝安大一兩歲,模樣很是英俊,但是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好像別人欠他三五八萬似的。

    「小超,別這麼掃興嘛!」項青沒好氣地抱怨了一句,在注意到謝安眼中的驚訝後,介紹道,「羅超,我們都叫他小超,就是兄弟至今還未曾見過的神武營四將最後一人,比兄弟略長幾歲,兄弟喚他一聲羅四哥就行了,都不是外人……」

    「羅四哥!」謝安堆著笑容喊道,畢竟他可知道,神武營的這四位副將,其祖、父輩歷代都是梁丘一門的家將,與其說是梁丘舞麾下的將領,倒不如說是她的哥哥一輩,別看平日梁丘舞稱呼他們也是嚴大哥,項三哥麼?

    但讓頗有些失望的是,這位羅超羅四哥似乎也他很有意見,只是略微一頷首,神情很是冷淡。

    或許是注意到了謝安眼中的古怪神色,項青輕笑一聲,解釋道,「兄弟誤會了,你羅四哥可不是針對你,他對其他人也這樣……」說著,他壓低聲音,在謝安耳邊說道,「這傢伙是個怪胎,喜怒哀樂,臉上的表情都不會變,哦,對了,改名你要走運就去瞧瞧他笑起來什麼樣子,保管你嚇到……」

    「我聽得到!」羅超在一旁面無表情地打斷道,比起方纔,他的語氣略微有了幾分波動,但是神色卻一如以往的平靜、冷漠。

    「哈,哈……」項青訕訕地撓了撓頭,語氣一轉,又對謝安說道,「兄弟可別惹你羅四哥生氣哦,他的槍法,可是我神武營首屈一指的哦!如今在營中兼任訓練將士操練的督頭一職,單論槍法精妙,連三哥也不是對手!唉,雖然有點不甘心,但他在營中比三哥與嚴大哥還要受小姐信任呢,兄弟也很意外吧?」

    「不,完全不!」謝安很冷靜地搖了搖頭。

    「誒?」項青錯愕地望著謝安,正要說話,忽然神色一動,轉頭望向府門方向。

    謝安順著他的目光望去,正巧撞見嚴開與陳綱二人大步走入府上。

    本來陳綱正與嚴開說笑,一見到謝安,臉上的表情頓時沉了下來,右手也下意識地扶住到了腰間的佩劍,嚇地謝安連忙躲在項青身後。

    「嚴大哥,陳二哥……」謝安一臉訕訕地喚道。

    嚴開笑著與謝安打了個招呼,然而陳綱望向謝安的目光,卻依然是那副擇人而噬凶狠勁,看得謝安不寒而慄。

    簡單寒暄了幾句後,四將與謝安一同走入了前院,在早已在前廳等候多時的伊伊的指引下,來到了會客的偏廳。

    一踏足偏廳,謝安就注意到梁丘舞早已站在偏廳門口等待,在見到謝安時,梁丘舞的眼中略微露出幾分驚訝,似乎對於謝安乖乖在日落之前回府有些吃驚。

    「將軍!」四將不約而同地抱拳,神情很是肅穆,連帶著謝安也不禁學著他們的動作抱了抱拳,讓看在眼裡的梁丘舞與伊伊二人感覺有些好笑。

    「眼下並非在軍營之內,不必這般拘謹,四位兄長請坐……」梁丘舞抬手招呼四將入席。

    「多謝小姐!」四將微微一笑,也不客氣,就自入座。

    這時,梁丘舞這才轉頭望向謝安,輕聲說道,「安,你也坐,抱歉,我還以為你不會這般準時回來,是故,不曾叫廚子準備酒菜……唔,這樣吧,你與我同坐一席!」

    「呃,這樣不太合適吧?」頂著陳綱那殺人般的目光,謝安訕訕說道,「你們好像要商議什麼大事,我在場,似乎有點不合適……」

    是不合適啊,你個笨女人沒瞧見那陳二哥正用那種凶狠的目光望著我麼?!

    顯然,梁丘舞並沒有長孫湘雨那般察言觀色的本領,見謝安這般說,她微微一笑,說道,「在座的都不是外人,你也不是,坐吧!」

    謝安心中苦笑不已,但鑒於梁丘舞話已說到這份上,他也不好再借口離去,而就在他還沒坐下之時,忽然席下的陳綱一拍桌案,不悅說道,「你坐右邊!」

    「誒?」謝安嚇了一跳,不知自己哪裡又惹到了這位陳二哥,就在他思索之際,卻見梁丘舞輕輕在他肩膀一拍,平靜說道,「不礙事,你就坐這裡吧。」說著,她在謝安的右側跪坐了下來。

    納悶地望了一眼席中四將那難以捉摸的神色,謝安恍然大悟,要知道大周以左為貴,似他這般大刺刺地坐在主位,還在梁丘舞的左側,也難怪那位陳二哥心中惱怒。

    想到這裡,謝安不禁對維護了自己的梁丘舞有些感動。

    值得一提的是,謝安所坐的,那本是一人的席位,如今卻坐了兩人,難免有些擁擠,以至於他的胳膊無法避免地貼在梁丘舞身上。

    謝安不得不承認,這種感覺很美妙,當然了,如果席下那位陳二哥沒有用那種要吃人的目光望著他的話,那就更好了。

    不過話說回來,對於眼下的狀態,謝安不禁有些納悶。

    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

    怎麼這四位神武營的副將都來了?其他三人暫且不說,連一直留守在軍營裡的那位羅四哥也來了?

    難道東公府或者神武營出了什麼狀況麼?

    感受著屋內的不明氣氛,謝安隱約感覺有點不對勁。

    在謝安胡亂猜測時,梁丘舞抬手對席下四將抱了抱拳,正色說道,「今日請四位兄長前來,實則有一樁事關我神武營的大事要告知四位兄長……」

    此言一出,屋內的氣氛頓時又緊張了幾分,謝安錯愕地發現,剛才一直針對自己的陳綱,此刻也沒工夫來理會他,眼中流露了幾分驚色,望著梁丘舞皺眉說道,「小姐,莫不是那件事,朝廷……」

    「唔!」梁丘舞點了點頭,皺眉說道,「今日早朝,戶部尚書將那份奏折上呈陛下,經過眾朝官商議,朝中百官有七成支持削減我[四鎮]軍器資費,將這部分財政歸於常備軍……」

    「減多少?」謝安記憶中一貫嬉皮笑臉沒有正形的項青緊張問道。

    梁丘舞呻吟了一下,沉聲說道,「保守估計,至少五成……」

    此言一出,席下四將面色俱是一變,性格最為衝動的陳綱,眼中神色已隱隱冒出火來,氣憤說道,「什麼?五成?!」

    項青與羅超二人,亦是面色不渝,低頭不語。

    「五成啊……」最為老成的嚴開抬手摸了摸鬍鬚,惆悵地歎了口氣。

    見陳綱、項青、羅超神情激憤,梁丘舞抬手說道,「四位兄長稍安勿躁,戶部尚書李大人也說了,這些年,我大周頻頻生事,先是北伐外戎,而後江南又生亂,如今,朝廷又西征洛陽平叛,國庫吃緊,不得已出此下策,李尚書的意思是,朝廷分擔過去的一半器械資費,而另外一半,便要靠我四鎮自力為之……」

    「如何自力為之?」項青冷笑不已。

    梁丘舞皺了皺眉,補充道,「李尚書還說了,他知我四鎮耗費頗大,如今國家財政吃緊,不得已行此下策,是故,他奏請陛下給我等四鎮一道聖旨,叫我等四鎮自行組織商隊,可免過關之稅、過城之稅、過境之稅,一切關卡稅收皆免……」說著,她從袖口中摸出一份聖旨,攤在桌上。

    「這有個鳥用啊!」陳綱勃然大怒。

    話音未落,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他聽到,正歪著頭望著那份聖旨的謝安,一臉輕笑地調侃著。

    「這不是好事麼?」

    「……」

    整個屋內頓時安靜了下來,包括梁丘舞在內,眾人都用異樣的目光望著謝安,尤其是陳綱,望向謝安的目光中充滿了憤怒。

   
mk2258 發表於 2013-4-2 10:59
第二十章 出乎意料


    「啪!」短暫的沉默之後,陳綱拍案而起,怒聲斥道,「你這無恥小人,我忍你很久了!」說著便要伸手去抓桌旁的佩劍。

    見此,項青連忙一把將他拉住,皺眉喝道,「陳二哥!」

    「不要攔著我!」陳綱一把甩開了項青的手臂,一臉憤然地正要踏出席中,嚴開沉聲喝道,「陳綱,當著小姐的面,你要做什麼?!——坐下!」說著,他瞥了一眼謝安,咳嗽一聲說道,「且聽聽謝兄弟對此事的看法!」

    「這個無恥小人,能有什麼高見?!」陳綱怒吼一句,不過還是坐了下來,看得出來,嚴開這位老大哥在四將中確實有著不低的威信。

    而另外一旁,梁丘舞也正用隱隱帶著幾分責怪、幾分詫異的目光望著謝安,正色說道,「安,此事關乎我神武營兩萬餘將士,莫要當兒戲……」

    「我知道,」謝安笑了笑,安撫著自己這位對什麼事都無比認真嚴肅的未婚妻,聳聳肩說道,「朝廷削減神武營的軍用資費,確實是一件頭疼的事,不過也沒頭疼到那種地步吧?聖旨上都說了,憑著神武營的軍印,可免除大周境內一切關稅,這可是一件不得了的好事啊……」

    「那又怎麼樣?」梁丘舞不明所以地說道,「我神武營乃冀京四鎮,乃我大周精銳之師,怎麼可能自行組織商隊去行商斂財?如此,軍不成軍,成何體統?」

    謝安聞言笑了笑,搖頭說道,「這份聖旨可沒說讓你們自己組織商隊啊,這字裡行間我只看到,朝廷削了你們五成的軍用資金,不過卻給你們一個[特權]作為彌補,就是印著神武營軍印的路引,可以免除一切稅收,其他的,可什麼也沒說……」

    「這有什麼區別麼?」梁丘舞疑惑問道。

    「區別大了!」謝安輕笑一聲,右手拎起那份聖旨,搖頭說道,「朝廷的意思,多半是見你[四鎮]每年耗費龐大,但是不到萬不得已,你等四鎮又不得調離冀京,是故比不上大將軍麾下的全國兵馬有用,是故,朝廷打算削減你等的耗費,補充到可調用的軍隊……」

    「確實!」梁丘舞點點頭,也不掩飾,如實說道,「我東軍神武營乃騎兵,兵器、鎧甲、馬匹、馬甲,缺一不可,每年耗費,著實龐大,我神武營兩萬將士的耗費,甚至比地方軍隊十萬人還要多,按理來說,我等也不可再奢求什麼,只是這些年來,朝廷已屢次削減我四鎮軍費,為了維持我神武營必要的軍用物資,我等不得不削減軍中將士的軍餉,下至士卒,上至將軍,但是這一次,朝廷未免削減地太狠了……」說到這裡,她長長歎了口氣。

    「別急別急,事情還沒糟糕到那種地步,」鼓起勇氣拍了拍梁丘舞的肩膀安撫著她,謝安望著手中的聖旨戲謔說道,「我也瞧出來了,朝廷這次是想大幅度削減你等四鎮軍費,不過嘛,為了緩解你們的不忿,是故裝模作樣給了一點好處,可惜的是,這份聖旨卻有一個致命的漏洞……」

    「漏洞?」

    「啊!換而言之,就是在起草這份聖旨的時候,那些戶部的官員們疏忽了……」

    「疏忽?」在座諸人都是一愣,連滿臉怒氣的陳綱也安靜了下來。

    「你看,」將聖旨平鋪在桌上,謝安輕笑著對梁丘舞說道,「這裡只寫了,[憑神武營軍印之路引,可免境內一概之稅],但是沒有特別注定,是否要你們自己去行商,朝廷的意思,大概是想讓你們蓋一份軍印給家族的商隊,免這支商隊稅收,作為彌補,對吧?」

    「可我梁丘家世代為將,哪裡有什麼……」

    「笨啊,所以我說這是個漏洞啊,梁丘家沒有商隊,難道冀京也沒有麼?我們可以印上幾十、幾百份路引,賣給冀京的商人啊……免國境內一概稅收,這可是那些商人夢寐以求的事啊!」說著,他撇了撇嘴,不屑說道,「也不知是哪個笨蛋起草的擬詔,要是我們心狠點,多賣一些,恐怕戶部今年要損失幾百萬甚至上千萬兩稅收!」

    席下諸將聞言倒抽一口冷氣,面面相覷之餘,忽然不約而同地站起身來,圍在梁丘舞與謝安那一席桌案前,仔細查看那份聖旨。

    正如謝安所說的,聖旨上並沒有註明,四鎮是否能將印著神武營軍印的路引轉讓給其他人。

    「安,你……」梁丘舞望向謝安的目光中,充滿了驚訝,她萬萬沒有想到,這個看上去一無是處的男人,竟然有著如此敏銳的直覺。

    旁邊,項青望了一眼謝安,拍了拍陳綱的肩膀,輕笑說道,「意外的……挺靠得住嘛!」

    「哼!」陳綱正捧著聖旨仔細瞅,聞言抬起頭,瞥了一眼謝安,雖然他的眼神表明他依然不喜謝安,不過,先前的那份厭惡,以及那份恨不得將謝安剝皮抽筋的狠勁,卻似乎悄然退散了。

    而對於謝安來說,四將對他的改觀,還不如梁丘舞那一個吃驚的眼神更叫他得意,畢竟,那個男人不想在自己的女人面前展現本事呢?

    「真是想不到,還能有這等轉機……」一想到困擾了自己許久的難題被謝安幾句話化解,梁丘舞倍感意外,不由自主問道,「安,那究竟又要以什麼價格出售我神武營的路引呢?」

    謝安摸著下巴想了想,思忖道,「按照我的想法,就五萬吧,五萬兩白銀一份!」

    「五萬兩?」正低頭議論的四將皺了皺眉,期間項青說道,「五萬可不夠彌補我神武營的耗費啊……」

    「又不是賣一份,」謝安沒好氣地望了一眼項青,繼而咧嘴笑道,「一份五萬,一百份不就五百萬兩了麼?」

    「五百萬?」即便是神武營的四將,聞言亦驚地倒抽一口冷氣,連話不多的羅超都忍不住喃喃說道,「我神武營一年軍費加軍餉,也不過一百萬兩上下……能賣那麼多?」

    望著羅超那認真而嚴肅的目光,謝安不敢玩笑,就實說道,「冀京西南,大致有大小商家數十家,麾下商隊更是不計其數,運氣好的話,或許一家便能買上幾份……哦,對了,期限的話,就定為一年吧!」

    「兄弟怎麼知道地這麼清楚?」項青忍不住問道。

    謝安苦笑一聲,自嘲說道,「我是去年到的冀京,本想在那些商家找份差事,可惜的是,人家不是嫌我年紀太小,就是嫌我並非本地人士,再者,當初我落魄街頭的模樣實在也太慘了點,所以奔走了兩個多月,還是沒找到一份差事……拜其所賜,冀京西南城大大小小的商家與其相應的財力,我也算是略知一二了。」

    見謝安的神色越來越黯然,眾人識趣地沒有追問下去,一旁伊伊更是岔開話題問道,「姑爺為何不將期限定得高一些呢?比如兩年,那樣不是能賣出更加的價錢嗎?」

    「對啊!」項青眼睛一亮,正要說話,卻見謝安搖了搖頭,正色說道,「一年足夠了,人心不足蛇吞象,一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雖然朝廷吃了虧,但是礙於這個失誤是他們犯下的,多半不會來找我們麻煩,只能暗認吃虧;但倘若貪心不足,定個什麼五年、十年,恐怕朝廷就要來找我們的麻煩了,畢竟這可是鑽了聖旨的空子,從戶部的稅收中得來的錢!」

    「言之有理!」嚴開信然地點了點頭。

    「對了,這件事還要盡快完成,否則一旦朝廷事後察覺,那今日這番話,可打了水漂了……」謝安低聲提醒道。

    四將聞言面色一驚,回顧梁丘舞抱拳說道,「小姐,既然如此,事不宜遲,我等四人當即派人去印製路引!」

    梁丘舞站起身來,抱了抱拳,「有勞諸位兄長了!」

    「哪裡!」說著,四將望了一眼謝安,包括陳綱在內,都對謝安抱了抱拳,繼而轉身,急匆匆地朝著府外奔去。

    目送著四將離去,梁丘舞這才轉過頭來,望向謝安,眼中滿是欣慰與歡喜,拱手說道,「安,這次你做得很好!——我替神武營上下兩萬將士,謝謝你!」

    謝安不禁有些受寵若驚,心中也是暖洋洋的。

    不過這人吶,免不了得意忘形,見梁丘舞對自己的態度如何和藹,謝安早將這個女人的厲害之處拋之腦後,有些得寸進尺地嘿嘿笑道,「那,有什麼獎勵麼?」

    「獎勵?」梁丘舞愣了愣。

    「對呀,你看,我幫你這麼大一個忙?——要不然,給一個讓我心跳的獎勵?」想到美處,謝安舔了舔嘴唇。

    卻不想梁丘舞聞言皺了皺眉,一本正經地說道,「你乃我夫婿,你幫我,乃你分內之事,何來獎勵?——再者,何為讓你心跳的獎勵?」說到最後,她的眼中滿是疑惑。

    真是受不了這個女人,什麼時候都是那麼一本正經的。

    「……」謝安無語地拍了拍額頭,梁丘舞的反應讓他明白,以她作為對像開玩笑,實在是一個錯誤。

    好在旁邊伊伊的識趣,嘻嘻一笑,附耳在梁丘舞耳畔說了幾句,只聽得梁丘舞微微一愣,待望了一眼謝安後,臉上微微湧起幾分紅暈。

    似乎是瞧見了謝安納悶的目光,梁丘舞有些嗔怒地瞪了一眼伊伊,輕輕咳嗽一聲,正色說道,「總之,你這次做得很好,讓我對你改觀了,看來你還是有些希望的……」說著,她微微歎了口氣,望著謝安苦笑說道,「起初見你時,我真的很失望,哪怕我沒打算讓你幫我什麼,但依然很失望,性格懦弱,為人又輕浮……」

    「……我有那麼多缺點,真是對不起啊!」

    「不過眼下,我對你改觀了,對你所說的,要相助九殿下一事,也稍微相信了幾分……」

    「……我可以認為這是在誇獎我麼?」

    「自然!——是誇獎啊!」

    「……」謝安嘴角的肌肉牽了牽,不過對於梁丘舞眼中的讚賞與欣慰,他還是很受用的。

    見謝安似乎並不是那麼高興,伊伊連忙幫著梁丘舞稱讚謝安。

    「奴婢也沒想到,姑爺原來是深藏不露呢!」

    「那當然了!」謝安嘿嘿一笑,手下意識地抬起,捏了捏伊伊白嫩的臉,繼而這才意識到梁丘舞就在身旁,慌忙放下手,說道,「我謝安別的能耐沒有,斂財的本事還是挺自信的,想當年我在廣陵的時候……」說到這裡,不知為何,他的話音戛然而止,連帶著神色也變得黯然了幾分。

    「在廣陵怎麼了?」梁丘舞疑惑問道。

    只見謝安面色變換,緩緩搖了搖頭。

    「也沒什麼……也不是什麼太得意的事!」

    梁丘舞正要問,卻被伊伊拉出了,自家小姐瞧不出來,她可瞧得出來,自家姑爺當初在廣陵時,肯定遇到了什麼很不愉快的事,是故才這幅表情。

    夜,深了。

    謝安枕著雙手躺在自己房間的榻上,眼睛略顯失焦地望著漆黑一片的屋頂。

    他的神色,有些凝重,很難想像,向來開朗樂觀,甚至到有些輕浮地步的他,偶然也會露出這種神色。

    「廣陵……」

    喃喃念叨了一句,他長長歎了口氣,正要閉目歇息之際,忽然,他聽到屋門外傳來了篤篤篤的叩門聲,很輕。

    「進來吧……」謝安隨口說了一句,眼角的餘光瞥見光線黑暗的屋內走入一個人影,輕笑說道,「伊伊,這個時候不去陪你家小姐,到我房裡來做什麼呀?」

    那人影沒有說話,只是朝著謝安輕輕地走了過來。

    見此,謝安玩笑之心更盛,忍不住調戲道,「難不成要陪我一起睡?」說著,他坐起來,一把將走到床榻旁的人影摟在懷裡。

    說實話,在得知伊伊日後是自己的侍妾後,謝安這些日子可沒少佔她便宜,雖然因為有些畏懼梁丘舞的態度是故沒有吃了這個小妮子,但每次也弄地伊伊面紅耳赤,別的且不說,至少伊伊胸前兩團玉兔,謝安可把玩許久了。

    也正因為這樣,謝安不假思索地便將右手深入了懷中那個柔暖身軀衣服內,嘿嘿怪笑著摸向那兩座山峰。

    突然,他愣住了,因為他感覺,手中的兩團玉兔,似乎並不是記憶中的伊伊那樣柔軟,而是緊繃的、充滿彈性的……

    一瞬間,謝安好似被雷擊中般,一動不敢動,因為他已經察覺到,懷中的女人並非伊伊,而是那位能夠揮舞重達八十多斤大刀的未婚妻。

    尤其是當發現懷中的女人並非因為嬌羞而身軀微微顫抖時,謝安後背隱約泛起一陣涼意。

    「舞……」

    「閉嘴!——什麼都別說……」懷中的女人抬起頭來,她那雙眼眸,在屋內的黑暗下,隱約泛起幾分淡淡的紅。

    「我閉嘴,我閉嘴……」謝安嚇地連連點頭,就在他思忖才如何應對這種情況時,忽然,懷中的女人輕輕一推他肩膀,將他堆倒在榻上。

    「你……」謝安瞪大眼睛望著那個跨坐在自己身上的女人。

    「悉悉索索……」

    一陣細微的聲響過後,謝安隱約瞧見,那個跨坐在自己身上的女人,緩緩彎下腰來,火熱的身軀僅僅貼著謝安。

    那種觸感,謝安哪裡還會不知,她已解除了自己身上所有的衣飾,甚至,她的手已深入謝安的內衣,替他解著衣服。

    自己不是在做夢吧?

    謝安傻傻地捏了捏大腿,他發現,自己沒有任何錯覺。

    原來是夢啊……

    謝安渾身癱軟了下來,同時,心中隱約有些遺憾。

    就在這時,趴在他胸口的女人在他耳邊不渝說道,「安,你捏我做什麼?」

    誒?

    誒??

    「失誤,失誤……」

    面色呆滯的謝安甚至來來不及檢討自己方纔的失誤,繼而便發現,他身上的衣服被解開了,裸露的胸膛,僅僅貼著那具火熱的嬌軀。

    「咕……」謝安嚥了嚥唾沫。

    他的神色有些激動。

    「舞,我說……」

    「我說過讓你閉嘴!」

    「呃,好吧……」似乎是注意到了女人語氣中的不悅,謝安訕訕一笑,但是在想了想之後,他撓撓頭,試探著說道,「能再說最後一句麼?」

    「……」女人撫摸謝安胸膛的動作,停了下來,她那一雙淡紅色的眼眸不悅地望著謝安,半響之後,她微微歎了口氣,沒好氣地說道,「最後一句!」

    「萬分感謝!——吶,舞,這一次,能讓我在上邊麼?」

    「說完了麼?」

    「呃,說完了呢,哈,哈,您繼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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