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大明地師 作者: 齊橙 (已完結)

 
mk2258 2013-3-26 07:34:5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32 536422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2 23:28
410 妖孽橫行
       
    就在蘇昊、鄧子龍等人厲兵秣馬之際,遠在數千里之外的呂宋島蘭楚金礦,來了一夥特殊的客人,領頭的是一位仙風道骨的中年道士。

    「無量天尊,貧道觀此處陰風凜凜,可是有妖孽作祟否?」老道陳觀魚手持拂塵,攔住一位從身邊走過的衣衫襤褸的礦工問道。

    「&*^%$#$%&……」對方嘰哩咕嚕地向陳觀魚說了一番話,陳觀魚傻眼了,看著像是中國人的樣子,可是人家說的話,他一句都聽不懂。

    「喂喂,這裡有聽得懂大明話的人沒有?」陳觀魚扯起嗓子大聲問道。

    「這位道爺,你可是從大明來的?」終於有人答話了,帶著很濃重的廣東一帶口音,但好歹是大明官話。

    「無量天尊,貧道正是來自大明。」陳觀魚趕緊上前,與那人搭訕,「這位道友,怎麼稱呼啊,家住何處?」

    那答話之人道:「我叫陸阿牛,就是呂宋本地人,我爺爺那輩是從福建過來的。」

    原來是華僑,陳觀魚在心裡暗暗說道。奉蘇昊之命到呂宋來之前,他是做過有關功課的,知道呂宋華僑數量眾多,相當一部分華僑都能夠說大明話,因此他在溝通方面不會有太多的障礙。

    「原來是陸道友。」陳觀魚裝出親熱的樣子,「萍水相逢,他鄉遇故知,那就是有緣之人,貧道俗家姓陳,陸道友與貧道結拜個兄弟如何……」

    「這個……不急吧。」陸阿牛連忙推辭,陳觀魚的舉動,實在太像是一個江湖騙子了,陸阿牛可不想招惹上身。

    「哈哈哈,貧道是與陸道友開玩笑的,我們出家之人,不興結拜兄弟。有緣相見,能夠給個善緣就好了。」陳觀魚大言不慚,一句話就把剛才的事情給揭過去了。

    結拜的事情推掉了,但陳觀魚並沒有放過陸阿牛。陸阿牛往外走,陳觀魚便一步不拉地跟著,邊走邊向陸阿牛問長問短。陸阿牛揀一些自己知道的問題回答了,最後問道:「陳道長,你大老遠飄洋過海到呂宋來,到底是干什麼來的?」

    陳觀魚就等著陸阿牛這一問了,他裝模作樣地左右顧盼一番。才壓低聲音說道:「此乃天機,不過,觀陸道友也是有緣之人,就與陸道友說說也無妨。」

    這陸阿牛原本也不是什麼有心計的人,加上當年的人對於僧道多少有些敬畏之心,當即就被陳觀魚的話給吸引住,說道:「陳道長說說,到底是什麼天機呢?」

    陳觀魚道:「貧道原本在中原靜修,有一日夜觀星宿。忽見南方隱隱有血光之象。掐指一算,方知大事不好。南方一巨島上有非我中土之人擅動土石而未敬鬼神,引發妖孽橫行、天怒人怨。若不能及時作法撫慰之,七七四十九日之後。便會有巨大海嘯來襲,全島之人皆會死於非命啊。」

    「啊?」陸阿牛這一驚可非同小可,他連忙問道,「道長。你說的這個南方巨島,可是我們呂宋嗎?」

    陳觀魚搖搖頭道:「路途遙遠,老道一時也看不清楚。只好破關出觀,親赴南方審視。適才到貴處,只覺得陰風陣陣,鬼泣隱隱,或許就是這個地方。」

    「為什麼會是我們這個地方呢?」陸阿牛又問道。

    陳觀魚道:「我且問你,你們這裡是一個金礦吧?」

    「是啊。」陸阿牛答道,這個金礦遠近聞名,陳觀魚知道這一點也不奇怪。

    陳觀魚問道:「在開礦之前,這裡是不是一片荒山?」

    「是啊?」

    「那麼,山上是否有一片無主墳頭?」

    「有。」陸阿牛答道,荒山上有一些無主墳頭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他不知道此事與陳觀魚說的天機有何關係。

    「這就對了。」陳觀魚拉住陸阿牛,然後蹲在地上,畫了一個陣圖,說道,「這山上的墳頭可是八八六十四座,分佈的樣子和我畫的差不多。」

    「這個……」陸阿牛有些懵了,誰沒事去山上數墳頭呢?也許是六十個,也許是七十個,也有可能真的就是八八六十四個,總之,這是陸阿牛無法確認的一件事。至於墳頭分佈的形狀,就更沒譜了。無主的墳都是東一座西一座,混在樹木之間,誰也搞不清相互是什麼關係。陳觀魚隨手一畫,陸阿牛受到了心理暗示,隱隱竟覺得似乎果真如此。

    「好像……是有點這個意思。」陸阿牛說道,他的臉色已經有些發青了。

    陳觀魚看著陸阿牛的表情,知道自己的忽悠已經起效果了。他跺著腳道:「這是厲鬼之陣,是冥界與人間之門。在此處動土,就相當於把厲鬼放出來了,這還能不出大事?」

    「真的這樣啊!陳道長,那可怎麼辦呢?」陸阿牛完全陷進去了,連忙向陳觀魚求計。

    陳觀魚做頹然狀,道:「來不及了。如果動土之前,先請法士作法,把冥間之門挪開,則可做無恙。但那些洋鬼子……他們做過法嗎?」

    「沒有。」陸阿牛老老實實地回答道,洋鬼子哪懂作什麼法呀,就算要作法,也是請牧師來作,怎麼可能找法師呢?

    「這就對了。」陳觀魚道,「就因為沒有作法,鬼神散逸,這個礦自從開採以來,肯定是三天兩頭死人吧?」

    這又是一句偉大的廢話,當年的採礦技術落後,加上西班牙殖民者根本不顧及當地礦工的死活,礦難死人的事情自然是頻頻發生的,所以陸阿牛繼續點頭不迭。

    「做孽啊,這就是鬼神在傳信,讓人間盡快補救。如果再這樣拖下去,最後鬼神發怒,不但會危及全島,甚至可能連大明都會被波及啊。」陳觀魚大聲嘆道。

    「陳道長,你救救我們大家吧,要多少錢,我回去找族長,讓他老人家發動大家捐錢就是了。」陸阿牛說道。

    陳觀魚作大怒狀:「你這後生。怎麼壞我道門清譽!我老道漂洋過海、九死一生來到這裡,豈是為了這黃白污穢之物?我可以明著告訴你,老道我在呂宋作法,分文不取,連符紙香燭都是自己出。不信,一明,你拿出來給陸道友看看。」

    跟在陳觀魚身邊的是喬裝改扮的幾名勘輿營士兵,聽到陳觀魚的話,士兵廖一明拎著一個包袱過來,打開給陸阿牛看。裡面果然是一堆符紙和香燭等物,都是從明朝帶過來的高檔貨色,一看就是價值不菲。

    陸阿牛終於相信了,人家那麼有錢,又費了這麼大的勁跑到南洋來,怎麼可能是來騙自己這點小錢的呢?要騙,也該去騙富戶人家才是,自己這樣一個礦工家裡,所有的財產還不如人家那點香燭值錢呢。人家會為了這麼點財產來騙自己嗎?

    既然不是騙財的,那就只有一個解釋,即對方的確是得道之人,前來替自己消災解難的。自己再疑神疑鬼。那就是把人家的好心當成驢肝肺了。

    想通了這一節,陸阿牛對陳觀魚變得更加恭敬起來,急切地邀請陳觀魚到自己族裡去,因為這樣大的事情。他這個小人物是做不了主的,唯有請族長來拿主意才行。

    就這樣,陳觀魚一行跟著陸阿牛來到了陸家村。按陸阿牛的說法,這是從福建遷過來的一個村莊,如今這村裡的年輕人都已經是第三代移民了,能夠記得母國如何的,只有族長等一些老人。

    忽悠族長的難度,自然比忽悠陸阿牛要高出一截。不過,陳觀魚也是屬於用高科技武裝起來的江湖騙子,他命令廖一明等人支起一個三角架,又把一個上面帶著羅盤的盒子架在三角架上,從盒子裡抽出一個長筒,然後對族長說道:「族長,煩您老通過我這個羅盤看看便知。

    族長看著陳觀魚的先進裝備,倒也先被唬倒了幾分。他戰戰兢兢地把眼睛湊到那個長筒上,定睛一看,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腦袋木訥訥地,陷入了停機狀態。

    只見在那圓筒裡,遠處的山坡樹林一下子變得很近很近,更令人驚異的是,原本乾乾淨淨的景物前面,隱隱籠著一層青色的影子。仔細辨認,那些影子分明就是一個一個的鬼影,張牙舞爪、青面獠牙,像是要吃人的樣子。

    「族長,你轉動一下看。」陳觀魚在一旁提示道。

    族長果真轉動了一下角度,讓鏡頭對準了其他的景物,他發現鬼影也變化了,原來的飛鬼變成了走鬼,公鬼變成了母鬼。再換,又有新的,幾乎是無窮無盡。他當然也看過皮影戲這種東西,但那是一個巨大的舞台,皮影是有人控制的。而現在他面前只有一個小小的盒子,如果說是皮影戲,那麼大的鬼是如何塞進去的呢?

    「陳道長,老朽從管中所窺,端是何物啊?」族長怯生生地向陳觀魚問道。

    陳觀魚道:「如果貧道沒有犯錯,族長應當也是看到了一些不潔之物吧?貧道此物,乃是我道門的鎮山法寶,名曰照妖鏡。鬼神妖孽之物,尋常肉眼凡胎是無法窺見的,但通過這個照妖鏡,就可以看到一些影像。不過,這只是鬼影而已,並非鬼怪本身。這鬼影與人影頗有不同,人影是因光而生,投在地上;鬼影是以陰而生,投在天上……」

    一干勘輿營士兵在旁邊垂手肅立,拚命咬著下巴,生怕一鬆動就要笑出聲來了。這不就是蘇總兵發明的什麼拉洋片嗎,在勘輿營中,這玩藝是用來活躍文化生活的,怎麼落到陳道長手裡,就成了照妖鏡了。還什麼鎮山法寶,在我們總兵的二夫人開的工廠裡,這玩藝已經量產了好不好?

    不管士兵們如何想,族長是被陳觀魚給鎮住了。族裡的其他老人也應邀過來看了一遍,然後一個個嚇得體若篩糠。再接著就是中年人、年輕人、孩子……要說最喜歡這東西,就是那幫孩子了,一個個看過之後還要看,結果被大人們一巴掌拍在後腦勺上,又被逼著去媽祖廟拜了幾拜,以怯除邪氣。

    「陳道長,現在我們都相信了,我們這個地方,確是有妖孽橫行。敢問道長,當如何除之,又要花多少錢?老朽在本地頗有幾分薄面,去聯絡一下其他的村子,相信大家都願意湊錢請道長作法除妖的。」族長客客氣氣地對陳觀魚說道。

    換在以前,有這種敲竹槓的機會,陳觀魚肯定會獅子大開口,怎麼也得要個百把十兩銀子,然後給人家作幾天法,再逃之夭夭。可是如今的陳觀魚又豈是區區一點銀子能夠買動的,蘇總兵已經答應他了,如果此次進軍呂宋能夠成功,會挑一座大金礦,分給他兩成的股份。蘇總兵的答應過的事情,什麼時候掉過鏈子了?兩成股份,足夠陳觀魚養上七八房小妾,再生出十個八個陳觀蝦、陳觀蟹、陳觀海帶啥的小崽子了。

    有這樣大的誘惑,陳觀魚當然不會亂來,他把最開始訓斥陸阿牛的話又重新說了一遍,再三聲明自己就是來救苦救難的,不需要村民們交一分錢。

    「那麼,陳道長,我們要如何做才能消除妖孽呢?」陸族長向陳觀魚請教道。

    陳觀魚道:「我們現在需要的,就是齊心協力,唯有齊心,才能震懾鬼神。陸族長,麻煩你去把其他村莊的族長都召集起來,待貧道跟他們說一說這消除妖孽的辦法。」

    「陳道長且在敝村歇息一日,老朽這就讓人給其他村子帶話去。」陸族長張羅道。

    陳觀魚向族長道了謝,然後對著扮作隨從的勘輿營士兵們喊道:

    「徒弟們,把各種法器且放下,咱們就在村子裡歇息一日。咱們都是來傳道結道緣的,所以不得騷擾道友。這雞鴨魚肉之類,雖然咱們道門不忌,但也不能讓道友們破費不是?所以,誰都不許要求道友們殺雞宰鵝的。當然,如果道友們已經殺了雞宰了鵝,大家也不能浪費,須知盤中之餐,粒粒皆辛苦……」

    於是,全村的雞鴨鵝便都倒霉了……
waynes0426 發表於 2014-4-4 01:27
412 騷亂

    本圖拉是蘭楚金礦的一位西班牙監工,他的工作就是每天拿著皮鞭在礦區來回巡視,看到有偷懶跡象的呂宋礦工,他就要上前去訓斥,輔之以皮鞭的抽打。    幾乎每一個呂宋礦工都捱過本圖拉的皮鞭,但眾人都是敢怒而不敢言。在礦區裡,除了像本圖拉這樣的監工之外,還住著一個小隊的西班牙士兵,他們全都裝備著火槍,隨時準備鎮壓礦工的反抗。

    這幾日,本圖拉總覺得自己管轄下的礦工有些古怪,稍有一點空閒的時候,礦工們就會湊在一起,面色沉重地商量一些什麼事情,偶爾還會向礦區裡的西班牙人投去一束不滿的目光。本圖拉想知道這些礦工到底在商量什麼,但每當他走上前去的時候,礦工們就會一下子散開,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子。他也試圖找幾個礦工來問一問,但被他叫去的礦工,無不搖頭不迭,表示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特倫西奧,你有沒有發現,最近那些呂宋猴子們好像在商量什麼事情?”   在吃中午飯的時候,本圖拉向另一名西班牙監工說道。

    那名名叫特倫西奧的監工一邊啃著西班牙小香腸,一邊漫不經心地說道:   “誰知道他們的事情,沒準是在商量著什麼節日的事情吧?這些呂宋人,似乎永遠都有無窮無盡的節日要過,可是這和我們有什麼關係?……我真是煩透呂宋這個地方了,我一天都不想在這個地方閒下去。”  

    本圖拉道:   “我也不喜歡呂宋,可是我們回歐洲去又能幹什麼呢?如果不能在這裡掙到一大筆錢,我們回去就是一個窮鬼而已。”   
   “這些呂宋人太懶了,這麼大的金礦,一年才產這麼點金子。”   特倫西奧抱怨道,   “依我說,對待這些人就得用鞭子狠狠地抽,讓他們幹活勤快點。”  

    本圖拉聳聳肩膀道:   “我也想抽他們。可是礦主說過,讓我們不要太過分了,別惹起礦工的騷亂。”  

   “騷亂才好呢,讓他們嚐嚐火槍的厲害……”   特倫西奧說道。

    彷彿是為了證明他的烏鴉嘴,特倫西奧話音未落,礦區裡突然傳來了一陣喧囂聲。一開始還只是一些嗡嗡的聲響,隨後聲音就越來越大。聽起來像有千百人在同時吼叫一般。

   “出什麼事情了!”   本圖拉一驚,連忙站起身來,向外走去。在他的身後,特倫西奧等十幾名西班牙監工也跟了出來。

    只見在礦區的大料場上,聚集了七八百名呂宋礦工,這差不多是整個礦區所有正在幹活的當地人了。在人群的前面。有一個礦工手裡抱著一個東西,正在對眾人說著什麼,他每說兩三句,礦工們就一齊鼓譟一陣,像是在聲援他一般。

   “怎麼回事,為什麼不上工!”   本圖拉拎著鞭子向礦工們走去,遠遠地便開始大聲喝斥道。他會說很少的幾句呂宋話,主要都是用於給礦工發號施令用的。    看到有如此多的礦工聚集,負責守衛的西班牙士兵也都從住處跑出來了,在小隊長的指揮下,端著火槍向料場走來。    看到西班牙人過來了,礦工們安靜下來。那名抱著東西的礦工轉過身,面對著本圖拉。    本圖拉這一回看清楚了,那人抱著的是一尊木雕的佛像。

   “怎麼回事,你抱這樣一個東西幹什麼?”   本圖拉用西班牙語問道。旁邊有呂宋人翻譯趕緊把他的話譯過去了。

   “回監工老爺,小人叫錢五,這尊佛是我們大家一起請來的,想在礦上修一座佛龕,請佛爺坐鎮在此,鎮壓礦上的邪氣。”   那抱著佛像的礦工說道。.

    在礦山裡修佛龕這件事情,自然是出自於陳觀魚的鼓動了。在成功地讓礦山周邊的村莊族長們都相信礦山有妖孽的說法之後,陳觀魚便開始給他們支招,說必須先在礦上修一個佛龕,用佛爺鎮壓邪氣,以後再採取其他進一步的行動,以便把妖孽全部肅清。    至於為什麼要請佛像。而不是請三清、老君等道門的神仙,那自然是因為當地人更相信佛教,對道教的信任程度不夠。陳觀魚倒是一個開明的道士,不在乎僧門搶了他道門的風頭。

    聽翻譯把錢五的話譯過來,本圖拉的臉一下子氣得通紅。這裡是礦山,哪有什麼邪氣。再說,就算要鎮壓邪氣,也是應當請他們的天主過來坐鎮,哪有請佛像的道理。   “趕緊把這東西丟掉,統統給我上工去,今天所有人的工錢全部扣掉!”   本圖拉怒氣沖沖地喊道。

    本圖拉也是一時氣迷心竅了,加之對於呂宋人的信仰根本就不放在心上。他此言一出,下面一下子就炸了鍋了:   “什麼,他敢說佛爺是東西!”     “阿彌陀佛,罪過啊,罪過啊!”      “憑什麼扣咱們的工錢啊,咱們不過是要求修個佛龕罷了。禍事是紅毛鬼惹出來的,我們請佛爺來救救我們還不成?”

    錢五抱著佛像,繃著臉說道:   “監工老爺,你罵我可以,可萬萬不能辱罵佛爺,那是要遭天譴的。我們只是想修一個佛龕,又佔不了多大的地方。你們洋人在這裡開礦,沒有請人作法,惹了麻煩,我們是求佛爺來保佑我們的。”  

   “你,把這個佛像趕緊扔了!”   本圖拉根本不聽錢五解釋,他覺得錢五以及其他礦工完全就是沒事找事。對於礦工們的要求,他是絕對不會接受的。否則,今天可以修佛龕,明天就可以修宗祠,這礦山豈不成了呂宋人的村子了。

    錢五當然不可能把佛像扔掉,他堅持述說著自己的要求,而本圖拉則是越聽越怒,雙方越說越僵,空氣中已經能夠嗅到火藥味了。   

   “羅傑!”   本圖拉回頭喊道。

   “在!”   西班牙衛兵的小隊長應道。

   “過來兩個人,把這個搗亂的傢伙拉下去,把他抱著的那玩藝砸了!”   本圖拉下令道,他已經懶得去與錢五再磨牙了,他相信武力能夠讓礦工們屈服。    兩名西班牙士兵衝了上來,一個人用火槍頂住錢五的胸膛,另一個人劈手就打算從錢五手裡搶奪佛像。

   “你們不能搶走我的佛爺!”   錢五喊道,同時拼命地護衛著懷裡的佛像。

   “洋人要搶佛爺!”     “洋人說要把佛爺砸了!”   礦工們全都騷動起來,有一些離得近的人便跑上前,幫著錢五保護佛像。還有人用身體阻擋著西班牙士兵,讓他們無法靠近錢五。其他的西班牙士兵見狀,也一齊湧上前去,用火槍驅趕著礦工。特倫西奧等人也掄起皮鞭,抽打著護衛佛像的礦工們。

   “抨!”   一聲清脆的聲音,槍響了!    整個料場突然安靜了下來,礦工們全都驚呆了,不知該如何是好。

    本圖拉趁錢五一愣神的工夫,伸出手一把把佛像奪了過來,狠狠地砸在旁邊的一塊礦石上。   “啪”   地一聲,木雕的佛像碎成了好幾塊,濺落在旁邊的爛泥裡。

    礦工們微微一怔,緊接著一個個眼睛裡都冒出了火光。如果說此前本圖拉出言不遜大家還能夠忍受的話,這種砸爛佛像的行為,就已經觸犯了礦工們的底線了。   “跟紅毛鬼拼了!”   不知誰領頭大喊了一聲,礦工們便像決了堤的洪水一般,向著本圖拉以及其他西班牙人湧了過去。

   “快開火!快開火!”   本圖拉第一個反應過來,他向後跳了幾步,對著羅傑喊道。

    西班牙士兵們也看出了勢頭不對。在此前,呂宋礦工一向都是老實巴交的,即便挨打的時候也是低眉順眼,不敢向西班牙人說一句硬話。可是現在,他們看到的礦工一個個臉上都寫滿了憤怒的情緒,手上揮舞著各種工具,向他們衝來。

   “抨!抨!抨抨!”   西班牙士兵們的火槍都是已經裝填好的,不等小隊長發令,他們便舉起槍,開始對著礦工們進行阻攔性的射擊。

    衝在前面的幾名礦工中彈了,捂著傷處倒在地上,但跟在他們身後的礦工依然不管不顧地向前衝去,轉眼間就來到了西班牙士兵的面前,高高地掄起了鐵鎬。

   “紅毛賊,吃老子一鎬!”   礦工們大喊著,鐵鎬砸向西班牙士兵和監工的腦袋。    七八名西班牙人瞬間就死於非命,其餘的見勢不妙,掉頭就跑。礦工們一開始對於動手傷人還有些猶豫,等到見了血之後,一個個就狂熱起來,嘴裡嗷嗷叫著,向逃跑的西班牙人追去。

    西班牙人畢竟是身高腿長,一跑起來就顯示出優勢了。除了 ​​個別平常養尊處優跑不動的監工之外,其餘的都迅速脫離了呂宋礦工的追趕,逃進了衛兵們的營房。

   “打呀,打呀!”   呂宋礦工畢竟沒有打仗的經驗,他們把時間都消耗在了對付那些掉隊的西班牙人身上。那幾名西班牙人頃刻間被打得骨斷筋折,即便不死也已經成為廢人了。但那些逃進營房的西班牙人卻趁機壘起了障礙物,準備拒守。

   “抨!抨!”   西班牙人的火槍不斷地響了起來,幾名正領頭衝往西班牙人營房的礦工應聲倒下,身上的口子汩汩地冒著鮮血。其他的礦工見勢不妙,連忙都停下腳步,就近找掩體把自己藏起來,不敢再往前跑了。

    Ps:昨天更新急了點,把章節號寫錯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4 23:27
413 剷除紅毛妖孽
       
    「趕走紅毛鬼!」

    「剷平金礦!」

    礦工們把西班牙人的營房團團圍住,開始大聲地喊著口號。不過,鑑於西班牙人手裡有火槍,礦工們誰也不敢靠得太近,只能藏在火槍射程之外。這麼遠的距離,想扔塊石頭也扔不過去,除了謾罵之外,還真拿這些西班牙人沒什麼辦法。

    西班牙人在建造營房的時候,就考慮過防禦的問題,所以營房蓋得很結實,四處都開著射擊孔,如同碉堡一般。本圖拉等人逃進營房,命令士兵們支起火槍瞄準各個方向,提防呂宋人靠近,這才鬆下一口氣,開始清點人數。

    「有六名監工沒有逃出來。」特倫西奧報告道。

    「我們這邊有七名忠誠的士兵失蹤了。」羅傑也說道。

    本圖拉在胸前劃了個十字,說道:「是萬能的主把他忠誠的僕人叫走了,阿門。」

    「阿門!」所有的人都跟著劃十字,超度被礦工們打死的同伴。

    儀式結束,特倫西奧問道:「下一步咱們怎麼辦?難道就躲在這個鬼屋子裡等著被餓死嗎?」

    「不,我想我們不會等太長時間的,咱們的貨船馬上就要到了,他們如果發現我們不在碼頭上,應當會向咱們的艦隊報告的,屆時艦隊就可以來解救我們了。」本圖拉說道。

    「誰知道那些該死的海軍會不會及時趕到,我們這裡囤積的糧食可不多,最多只能吃上一個禮拜而已。」羅傑嘟囔道。損失了好幾名士兵,對於他來說是一個非常糟糕的消息。上司一旦知道了,肯定會痛斥他無能,甚至撤銷他的職務都有可能。要知道,這些士兵並不是在與當地武裝戰鬥的過程中陣亡的,而是被一群礦工群毆而死,這對於西班牙軍人來說。是一種恥辱。

    想到剛才狼狽逃竄的慘狀,特倫西奧氣不打一處來,他指著本圖拉罵道:「我說本圖拉,今天這件事情,完全是因為你引起來的。就因為你非常愚蠢地砸了這些呂宋人手裡的佛像,他們才會暴亂,你難道不知道在呂宋人的心目中。佛是神聖不可侵犯的嗎?」

    本圖拉倒也知道自己魯莽了,他沒有料到礦工們竟然敢於反抗。不過,事情已經出了,他只能硬著頭皮不認錯,否則就會成為眾矢之的了。他反駁道:「我當然知道佛在呂宋人心目中的地位,正因為如此。我才不能容忍他們把佛龕設到礦山裡來,否則每天出入的時候我們都要向呂宋人的佛行禮,你認為上帝會寬恕我們這種背叛行為嗎?」

    「你可以制止他們,但你不能砸爛佛像,這是完全不同性質的事情。」特倫西奧道。

    本圖拉道:「當我和他們講道理的時候,請問特倫西奧先生,你在什麼地方呢?」

    「我就在你的身後。」

    「為什麼你沒有說話?」

    「因為你這個狗娘養的根本沒有給別人留出說話的機會。」

    「你敢罵我!」

    「本來就是這樣。大家都知道你是一個狗娘養的……」

    「咣!」

    營房頓時就成了羅馬鬥獸場,本圖拉與特倫西奧鬥在一處,旁邊的西班牙監工們紛紛上前,以勸架的名義,向雙方搗著黑拳。羅傑帶著士兵們在旁邊漠然地觀看著這免費的鬥毆表演,絲毫沒有插手勸阻的意思。這些監工平日裡就覺得自己比士兵們要高貴一頭,對士兵們吆三喝四的,現在他們自己鬧起來。士兵們才懶得去管呢。

    營房裡打得不可開交,外面包圍營房的呂宋礦工們也在叫叫嚷嚷,但誰也沒有膽量沖上去。時間一長,大家剛開始時候的激情漸漸退去,理性開始回歸,紛紛擔心起下一步的事情來了:

    「紅毛不出來,咱們可怎麼辦?」

    「再這樣拖下去。紅毛的戰船該來了吧?到那時候,他們會不會屠村啊?」

    「要不,找個人去說和說和,前面的事就算了……」

    「這些紅毛可不是好說話的。聽說上次烏村那邊打死一個紅毛,結果紅毛派了幾百人,還帶著炮,把烏村整個村都滅了。」

    「咱們這麼多人呢,紅毛能把咱們都滅了?」

    「人家紅毛有炮,可厲害了,一炮過來就能夠把房子打個窟窿……」

    就在眾人忐忑不安之際,人群外突然響起了一聲清朗的道號:

    「無量天尊,怎麼弄成這個樣子?」

    眾人扭頭看去,只見陳觀魚身披道袍,在幾名隨從的護衛下款款走來。走到眾人面前時,他豎起單掌立在胸前,說道:「各位道友,這裡出了什麼事情?」

    有通曉漢語的礦工忙湊上前去,報告道:「陳道長,紅毛行兇,我們礦工反抗,打死了他們好幾個人。現在紅毛都躲在營房裡,不肯出來,我們正在琢磨著怎麼辦呢。」

    「出人命了?哎呀,這可不是讓貧道說中了嗎,此處有妖孽啊。」陳觀魚說道。

    「道長,現在事情已經出了,我們該怎麼辦,還請道長賜教。」錢五過來說道,他今天帶佛像到礦山來,正是遵照陳觀魚的指示。現在事情因他而起,他迫切需要陳觀魚給他撐腰。

    陳觀魚眼中寒光一閃,對眾人說道:「各位道友,我且問你們,你們覺得紅毛人吃了虧,可會善罷干休否?」

    「不會!」眾人異口同聲地答道,那些不懂漢語的礦工也通過工友的翻譯聽懂了陳觀魚的話,跟著一起回答著。

    陳觀魚道:「正是如此。紅毛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他們殺了我們這麼多人,連個道歉都沒有。可是如果我們殺了他們的人,他們肯定會大肆報復,到時候大家都會遭殃。」

    「哎呀,這可怎麼辦啊!」礦工們一下子就慌了神了,此前他們雖然也這樣想,但總不如親耳聽到陳觀魚這樣說來得真切。前一段時間陳觀魚在周圍幾個村子招搖撞騙,知名度很高,大家都把他當成得道高人看待的。

    陳觀魚道:「大家不要慌。紅毛也是人,也是兩條腿頂一個身子。咱們既然已經殺了幾個紅毛,為何不乘勝追擊,把餘下的紅毛也一併殺了,以絕後患?」

    「不行啊,道長。紅毛有火槍,還有小炮。咱們如果沖上去,會死很多人的。」陸阿牛在一旁解釋道。

    這麼多礦工,就算死幾個又有何妨?陳觀魚心裡是這樣想的,但嘴上可絕對不敢這樣說。他把目光投向跟在他身邊的勘輿營士兵,那幾名士兵轉頭看看被礦工們圍在中央的西班牙營房,對陳觀魚微微點了一下頭。

    「貧道有好生之德。照理說,不該插手這種事情。不過,既然紅毛壞我們的規矩在先,又威脅到我們礦工的死活,那貧道也就不得不出手了。普救眾生,原本也就是我們道門的本份。徒弟們,把香案供起來。看本道長作法除妖!」陳觀魚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對勘輿營士兵們吩咐道。

    聽說陳道長要作法,早有礦工不知從哪弄來了桌案、香燭等物,擺在西班牙人的火器射程之外。陳觀魚手裡掂了個訣,祭出桃木劍,開始唸唸有詞地作法。礦工們都屏住呼吸,站在一旁看著陳觀魚裝神弄鬼的樣子,眼睛裡露出崇拜的神色。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天降神雷,斬除妖孽,盡誅紅毛賊人,還我朗朗乾坤!」

    隨著陳觀魚的最後一個字出口,只聽得「轟」地一聲巨響,彷彿真有一個雷落在眾人身邊一般。礦工們嚇得撲通撲通地一齊跪下磕頭,等他們抬起頭來的時候。發現對面的西班牙士兵營房正籠罩在火焰和濃煙之中,有兩面牆都已經蕩然無存了。

    「陳道長威武!」

    礦工們齊聲高喊著,向營房衝去。衝到跟前的時候,他們發現營房的屋頂已經被震塌。屋裡的西班牙人有的已經被炸死,有的雖然沒死,卻也被震暈了,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屋子裡的各種器具全都被炸得稀爛,可以想像得到那一聲爆炸的威力是何等驚人。

    「陳道長,這是怎麼回事?」礦工們圍著陳觀魚七嘴八舌地詢問起來。

    陳觀魚微微笑著:「此乃貧道的掌心雷,專克各種妖孽。不過,這種法術輕易不能多用,有損道長我的陰德啊。」

    旁邊的勘輿營士兵廖一明撇著嘴,很是不以為然。剛才正是他利用營房中的西班牙人注意力都被陳觀魚吸引住的時候,悄悄從背後繞過去,把一小包炸藥塞到了營房的牆角下。蘇氏工廠出產的黃色炸藥比當前普遍使用的黑色火藥威力要高出數倍,這一聲爆炸,直接就把營房給掀翻了。

    陸阿牛等人在倒塌的營房裡一個一個地檢查著那些西班牙人,遇到還有氣的,就拉到一邊,先用繩子捆結實,然後再打來涼水,潑到他們頭上,將他們潑醒。

    「看在上帝的份上,請不要傷害我!」本圖拉也是被震暈的人之一,被一桶涼水激醒之後,他睜開眼看到面前全都是呂宋工人,嚇得連聲告饒。

    「來幾個人,把這些紅毛鬼都找個地方押起來,貧道我要親自審一審他們,看看他們到底是何方妖孽。」陳觀魚向礦工們說道。

    自從看到陳觀魚露了那手「掌心雷」的法術之後,礦工們對陳觀魚的崇拜就如黃河之水滔滔不絕了,陳觀魚說什麼,他們都篤信不疑。聽說陳觀魚要親自審問紅毛,礦工們迅速地把原來監工們的房子清出來,把七八名活著的西班牙人押了進去。

    「貧道要問的事情,有些涉及到天機,不可對外人洩漏,所以各位還請迴避一下。萬一不小心聽到隻言片語,一定要面壁三天,念一萬遍無量天尊,否則必會受到天譴。」陳觀魚向礦工們鄭重地警告道。

    聽說只是不小心聽到一句話都要面壁三天,礦工們嚇得趕緊都跑得遠遠的了。陳觀魚安排了兩名勘輿營士兵在外面看守,自己帶著廖一明等人進了屋子,開始挨個地審問這些西班牙俘虜。

    陳觀魚要問的問題,自然不是什麼宗教問題,而是西班牙人在呂宋島及周邊的兵力分佈。考慮到他們來打前站肯定會有與西班牙人打交道的機會,蘇昊專門為他們這個小隊配備了懂得西班牙語的士兵擔任翻譯。至於這些士兵的西班牙語,自然是在國內向那些傳教士學來的,雖然不算十分精通,用於簡單的會話還是不成問題的。

    「我問你,你們西班牙人在南洋一共有多少支艦隊,有多少條戰船?」

    本圖拉被帶上來之後,陳觀魚開門見山地向他問道。明朝人對於歐洲各國的瞭解比較混亂,叫法也各不相同。但在勘輿營裡,蘇昊統一推行了後世的譯名,又請利馬竇為各個國家的名字提供了原文的讀音,這樣眾人一旦有與歐洲人交往的機會,也不至於不知道對方具體屬於哪個國家了。

    負責翻譯的士兵把陳觀魚的問題用西班牙語說給本圖拉聽,本圖拉一愣,不禁哇啦哇啦地喊了起來。

    「他說什麼?」陳觀魚問道。

    翻譯道:「他說道長你不是道士,而是大明的探子。」

    「算他識貨。」陳觀魚輕蔑地說道。他現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算是道士還是探子,道士這個身份他並沒有放棄,但他這幾年做的事情,都是當探子,而且他也非常喜歡這樣一個職業。

    「你們明國是想插手呂宋的事務嗎?我告訴你們,西班牙的艦隊是無敵的,我們能夠摧毀你們的海軍,絕對不會讓你們在呂宋站住腳的。」本圖拉狂妄地叫囂著。

    在一旁負責記錄的廖一明惱了,他放下筆,走到本圖拉麵前,不容分說,啪啪兩個耳光扇過去,把本圖拉一下子就給打懵了。

    「告訴他,問什麼就回答什麼,再廢話,小爺我割了他的蛋蛋!」廖一明惡狠狠地對翻譯說道。

    翻譯把廖一明的話一字不差地說給本圖拉聽,本圖拉下意識地夾緊了褲襠,看向廖一明的眼神裡頓時充滿了恐懼。

    「你們到底有多少支艦隊在這裡!」廖一明大聲問道。

    「三支艦隊,一共是24艘船……」本圖拉乖乖地回答道。

    「它們都停泊在哪裡,船上有多少門炮,是什麼炮,有多少士兵,一一給我從實招來。」廖一明喝問道。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4-5 10:30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6 11:49
414 俘虜出逃
       
    到亞洲來淘金的這些歐洲人,絕大多數都是街頭的痞子、流浪漢和逃犯,沒有幾個是真正有硬骨頭的。面對著陳觀魚等人的淫威,本圖拉哪裡還敢再頑抗。陳觀魚問他什麼,他就回答什麼,生怕一句話說錯,自己的子孫根就保不住了。

    西班牙人在東南亞一共有24條戰船,分為3個艦隊,承擔著為商船護航以及支援陸軍的任務。本圖拉曾經與海軍打過交道,所以瞭解艦隊裡的各種情況。在陳觀魚和廖一明等人面前,他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知道的東西都說了出來,至於對方需要這些情報做什麼,就不是他關心的問題了。

    「你知道的就是這些嗎?」看到再也問不出什麼新鮮內容了,廖一明放下筆,對本圖拉問道。

    「是的,先生,你是知道的,我只是一名金礦的監工,對於軍方的事情瞭解得不多。」本圖拉戰戰兢兢地回答道。

    「你說的一切,都是真實的嗎?」廖一明又問道。

    「千真萬確,絕對沒有任何一句假話!」本圖拉連忙表白道。

    廖一明看看記下的筆錄,點點頭,說道:「好,我們先問到這裡。一會我們還要再審問其他人,如果他們的回答和你說的不一樣,你應當知道會有什麼結果。」

    「尊敬的先生,我說的都是實話啊!如果他們說的和我說的不一樣,那一定是他們撒謊了!」本圖拉哀告道,他哪知道自己的同伴會交代一些什麼事情,萬一人家說的真的和他不一樣,他可就慘了。

    廖一明擺擺手:「把他拉下去!」

    兩名士兵上前,把本圖拉押下去了。為了避免他與其他西班牙人串供,他被安置在了其他的房間。隨後,那兩名士兵又把另一名西班牙俘虜帶了上來。

    審訊整整持續了一天時間,陳觀魚和廖一明收穫頗豐。西班牙人到亞洲來進行殖民侵略,根本沒有想過會有什麼對手。因此也不在乎什麼軍事機密。蘭楚金礦的這些監工和士兵對於西班牙軍隊在東南亞一帶的分佈、兵力等情況,多少都有些瞭解。通過對比俘虜們的口供,陳觀魚基本上把西班牙人的情況搞清楚了。

    「整個呂宋島,才不到2000西班牙人,也不知道呂宋國王是干什麼吃的,竟然就讓人家給滅了國。」陳觀魚看著審訊記錄,憤憤不平地嘀咕著。

    廖一明道:「聽李贄先生說。呂宋人一向羸弱,不擅打仗。再說,西班牙人有戰船,估計是海上和陸上同時下手,就把呂宋人給打敗了。」

    陳觀魚道:「說得也是,呂宋人好欺負。可是現在咱們來了,也該著這些西班牙人倒霉了。我馬上就寫信回去,請蘇總兵、鄧總兵盡快準備發兵。」

    廖一明提醒道:「陳道長,咱們出來之前,蘇總兵不是交代過,說要師出有名嗎?現在這個名義你找到沒有?聽說,如果沒有一個合適的名義。朝廷那邊不會允許蘇總兵出戰的。」

    陳觀魚呵呵一笑道:「要名義還不容易嗎?今天這事就是一個名義,你且看老道我的妙計。」

    當天晚上,負責看守西班牙俘虜的勘輿營士兵不知怎的,竟然喝醉了酒,蹲在關押俘虜的房子外面呼呼地睡著了,鼾聲如雷。這幾間房子原本就是西班牙監工們的住處,本圖拉等人對於房子的結構瞭如指掌。聽到外面的士兵在睡覺,他們輕而易舉地撬開了房門。一個個悄無聲息地逃出來了。

    「中國人在那邊睡覺,咱們要不要過去把他們幹掉?」本圖拉小聲地對眾人問道。白天被中國人欺負了半天,本圖拉忍不住想去找回場子來。

    他話一出口,就聽到特倫西奧低聲罵道:「你這個混蛋,你又想把我們大家給害死嗎?」

    「為什麼?」本圖拉問道。

    特倫西奧道:「現在咱們應當趁著中國人沒有發現,趕緊離開,而不是去幹掉什麼中國哨兵。萬一不成功。把他們驚醒了,咱們可就逃不掉了。」

    「嗯,好吧,那咱們就趕緊走吧。」本圖拉說道。

    一行人藉著各種障礙物作為掩護。高抬腿、輕落足,躡手躡腳地往礦區外走。讓他們覺得幸運的是,礦區裡竟然沒有巡邏的人,也沒有醒著的哨兵。他們有驚無險地出了礦區大門,然後便發足向著海邊狂奔。

    「上帝啊,這裡竟然有一條船!」最先跑到海邊的特倫西奧一眼發現了一條停在海邊上的小帆船,忍不住歡喜地喊了起來。

    「這是上帝賜給我們的,讓我們祈禱吧!」本圖拉趕緊在胸口劃著十字,不過腳底下卻絲毫沒停,徑向那帆船衝去。

    帆船是用纜繩系在岸邊的,旁邊並沒有人把守。眾人來到船邊,仔細觀察了一下四周的情況,然後便爭先恐後地跳上船,解開纜繩,在一名懂得一些駕船技巧的監工指揮下,齊心協力地搖著船離開了海岸。

    「看不出,這些紅夷鬼竟然真的會開船。」

    在岸邊的樹叢裡,廖一明舉著望遠鏡,看著小帆船緩緩駛遠,輕聲地嘀咕道。

    陳觀魚蹲在廖一明身邊,得意地說道:「貧道掐指一算,就知道他們肯定能把船開走。」

    「陳道長,咱們別這樣吹牛好不好?分明是今天白天咱們審訊他們的時候,有人說過自己是水手出身的。」廖一明毫不留情地揭穿了陳觀魚的謊話。

    「是水手出身,他就一定會開船嗎?」陳觀魚反駁道。

    「水手還不會開船嗎?」

    「會嗎?」

    「不會嗎?」

    陳觀魚連忙打斷這場沒有結果的爭論,說道:「呃……這個說起來就話長了,對了,老廖,咱們得趕緊回去搬家了。這些紅夷肯定是搬救兵去了,咱們得趕緊走,要不就讓他們給包了餃子。」

    「咱們是不是也該提醒一下陸老先生他們,西班牙人的救兵來了,只怕要對他們不利啊。」廖一明說道。

    陳觀魚道:「你傻呀。咱們不就是要讓西班牙人來對付這些呂宋人嗎?如果不讓西班牙人殺幾個呂宋人,咱們怎麼有名義出兵?」

    廖一明道:「可是,陳道長,你別忘了,陸老先生他們可是華僑,也是咱們大明人呢。」

    「華僑又怎麼了?」陳觀魚沒有反應過來,在他看來。呂宋人就是呂宋人,是不是華僑有什麼不同呢?

    廖一明道:「華僑是從咱們大明出來的,如果蘇總兵知道咱們置這些華僑於險境,只怕會大發雷霆的。陳道長你敢這樣做,我可不敢,我怕蘇總兵盛怒之下。會砍了我的腦袋的。」

    「這個嘛……」陳觀魚也有些膽怯了,他自然知道蘇昊對於同胞一向是非常關心的,即便是華僑,在蘇昊的心目中也擁有重要的地位。他想了想,說道:「這樣吧,咱們把這個消息跟那些華僑說說,至於呂宋本地人。就算了……說不定紅夷不會為難他們呢?」

    「嗯,紅夷應當不會為難那些呂宋當地人吧?」廖一明揣著明白裝糊塗。

    本圖拉等人偷來的這樣一條小船,是不能漂洋過海的,只能在近海航行。他們搖著船,順著海岸線一直向南航行,足足走了一天一夜,終於來到了他們的目的地,一個停靠著西班牙艦隊的港口。

    「停下船!這裡是軍事基地。任何人不得擅自進入!」港口上的西班牙士兵看到一條沒有旗號的帆船駛來,忙高聲喊叫著,同時將一門岸炮的炮口移過來,對準了帆船。

    「不要開火,不要開火!」本圖拉等人站在船頭,齊聲高喊。

    他們的西班牙語成了最好的介紹信,岸上的士兵移開了炮口。放任他們駕著船靠上了碼頭。一行人從船上跌跌撞撞地走下來,本圖拉對著向他們走來的西班牙士兵喊道:「行行好,請給我們一些吃的,我們已經兩天沒有吃東西了!」

    這也難怪。這些人從礦區逃出來的時候,自然是沒帶任何食物的。陳觀魚送了一條小船給他們逃命,已經是很大的恩惠了,哪裡還會在小船裡給他們預備淡水和乾糧。這些西班牙人生怕明人發現他們逃跑後會駕船追趕,所以一路上不敢耽擱,生生地餓了一整天,眼睛都餓成綠色了。

    「你們是怎麼回事,怎麼會弄得這麼狼狽?」一名岸上的西班牙軍官走上前來,對本圖拉等人問道,他叫凱文,是這支艦隊的指揮官。

    「先生,出大事情了,一些中國的軍人化妝成平民,襲擊了蘭楚金礦。金礦上的衛隊隊長羅傑先生和他的士兵們全部陣亡,我們是礦上的監工,好不容易才搶到一條船,逃了出來。」本圖拉向凱文說道。

    「你說什麼?中國的軍人?」凱文一驚,「中國不是遠在千里之外嗎,他們是怎麼到呂宋島來的?」

    本圖拉把金礦上發生的事情添油加醋地向凱文做了一個報告,其中的一些細節自然是要隱去的,尤其是他們被勘輿營俘虜之後透露情報的事情,那是打死也不能對外人說的。在船上的時候,他們幾個人就已經互相起過誓,統一口徑,絕對不承認自己被俘變節的經歷,只說是趁亂逃出來,搶船逃命。

    「真是太可惡了!」凱文聽罷本圖拉等人的講述,勃然大怒。好幾十名西班牙人死於非命,這可是天大的事情。

    「傳令兵,去通知所有的船做好準備,我們要到蘭楚去,把那些殺害我們同胞的可惡的呂宋人和中國人統統幹掉。」凱文下令道。

    傳令兵飛跑著下命令去了,凱文讓旁邊的士兵把本圖拉等人帶下去,給他們一些吃的,再給安排一個休息的地方。他自己則來到了指揮部,開始研究蘭楚一帶的地圖。他的職責就是保護在呂宋一帶的商人,所以對周邊的地理都比較熟悉。

    「凱文船長,出什麼事情了,我聽說你下令準備出戰?」艦隊的參謀拉斐爾急匆匆地趕到指揮部,向凱文問道。

    凱文道:「我剛剛得到消息,一群中國人侵入了呂宋島,並且在蘭楚金礦殺害了我們幾十名英勇的士兵。蘭楚金礦的幾名監工逃出來向我報的信。」

    「中國人?」拉斐爾的反應與凱文最初一樣,都有些不敢相信,「不會是這些監工搞錯了吧?也許只是呂宋島上的華僑。」

    凱文道:「不,不會錯的,我問了他們好幾個人,他們的說法都是一致的,說自己的確受到了訓練有素的中國士兵的攻擊。你是知道的,呂宋本地的武裝已經被我們清除了,他們不可能有能力殺死幾十名西班牙士兵。能夠有這樣戰鬥力的,只能是來自於中國的武裝。」

    「如果這是真的,那麼凱文船長,我覺得我們更應當慎重一些。貿然和中國人開戰,對於我們來說是非常不利的。」拉斐爾說道。

    歐洲人對於大明的瞭解不算很充分,但從那些到過大明的傳教士和商人口中,他們還是知道了大明是一個如何強大的帝國。光是數百萬平方公里的土地和數千萬的人口,就足以讓西班牙這樣的小國感到膽寒。歐洲人在東南亞殖民,卻遲遲不敢進犯大明,就是這個原因。現在大明的軍人居然到了呂宋島,這就必須給予特別的重視了。

    凱文道:「我當然知道不能貿然和中國人開戰,可是這裡是呂宋,我懷疑他們只是一股來自於中國的海盜。你是知道的,有些海盜原先就是從軍隊裡出來的,擁有軍隊的訓練並不奇怪。中國人是沒有理由會派出正規軍到呂宋來的。」

    「我還是強烈地要求你必須慎重,要避免與中國人發生衝突。」拉斐爾說道。

    凱文道:「我知道了,謝謝你的提醒。我不會輕易與中國人發生衝突的,不過,作為無敵艦隊的一名指揮官,我認為自己有義務去保護西班牙在呂宋的利益。發生了呂宋人屠殺西班牙人的事情,我不可能坐視不管。」

    「這倒是……」拉斐爾道,「這樣吧,咱們先把艦隊開到蘭楚去,看看具體的情況,然後再決定如何處置。」

    「來吧,拉斐爾先生,我們一起研究一下如何進軍才是最合適的。」凱文說道。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9 09:10
415 紅夷來了
   
    「紅夷來了!」

    「紅夷來了!」

    隨著遠處海平面上黑鴉鴉的一隊炮艦逐漸逼近,僅僅平靜了兩天的蘭楚金礦的空氣一下子緊張了起來。膽小的人們忙著收拾家裡的細軟,準備逃命。有些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則磨刀霍霍,放言要和紅夷鬼決一雌雄。

    「陳道長,事情鬧到這一步,我們該如何是好,還請道長點撥點撥老朽。」陸家村的老族長愁眉莫展地拉著陳觀魚,非要他給大家拿個主意不可。陸族長一開始被陳觀魚的法術給忽悠住了,也是支持礦工與西班牙人鬧的,但這兩天冷靜下來,才隱隱感覺到不妙,自己沒準是被這幾個從大明來的傢伙給利用了。

    所謂鬼神之說,原本就是信則有、不信則無的事情,但西班牙人的報復卻是實實在在存在的,礦工們殺了那麼多西班牙人,以這些紅夷鬼的一貫作風,屠村滅族恐怕也是能夠做得出來的事情吧。

    陳觀魚說金礦的妖孽,陸族長沒有看到。但因為陳觀魚的到來,給村子惹了這麼大的禍事,陸族長卻是親眼所見的。這一刻,他幾乎要悔斷腸子了,如果不是自己一時糊塗,聽信了陳觀魚的胡言亂語,怎麼會讓村子面臨如此凶險的境地?

    心裡雖然這樣想,陸族長卻不敢直接說出來。事情已經發生了,現在再說什麼也是白搭,萬一讓族人知道自己上了別人的當,他這個族長也就當到頭了。現在他能夠做的,就是拽住陳觀魚不放,誰惹出來的事情,誰負責擺平吧。

    「陸族長,不要怕,不過就是區區幾個紅夷嘛,在我老道眼裡。不過是土雞瓦狗耳!」陳觀魚牛烘烘地吹噓著。

    「紅夷的炮船已經開過來了,咱們下一步怎麼辦呢?」陸族長問道。

    「咱們打不過他們嗎?」陳觀魚反問道。

    陸族長苦笑道:「我們呂宋國王帶著兵都沒打過紅夷,何況我們這些百姓。紅夷手裡有火槍,還有炮。他們那炮可了不得,能夠把這麼大的石頭球扔到兩里開外,砸到房子上都能夠把房子砸倒的。」

    陳觀魚道:「你說的也是,既然打不過,哪咱們就避其鋒芒吧,先往山裡頭撤。」

    「撤到山裡去,又如何是好?紅夷可不是來幾天就走的。他們會在這裡住下來,我們能在山裡呆幾天?」陸族長說道。

    陳觀魚道:「趁這個工夫,我們可以找人來幫忙打紅夷啊。呂宋王打不過紅夷,不代表別人也打不過紅夷,你們可以請比紅夷更厲害的人來對付紅夷嘛。」

    陸族長詫異道:「陳道長,你說誰比紅夷更厲害呢?」

    陳觀魚笑著往北邊的方向一指,說道:「當然是我們大明瞭。陸族長,你覺得大明還對付不了紅夷嗎?」

    「可是……大明和呂宋隔著千山萬水,而且和我們也不是同一個國家。怎麼可能派兵來救我們呢?」陸族長還是沒搞明白。

    陳觀魚道:「要論遠,紅夷離呂宋,比大明要遠出百倍,人家不也來了?至於說大明和呂宋不是一個國家。這有什麼要緊,呂宋以往也是向大明稱臣的,是大明的藩國。藩國有難,我大明怎麼可能坐視不管?」

    陸族長眼睛一亮:「陳道長。你說我們向大明求助,大明真的會來幫我們?」

    「千真萬確!」陳觀魚答道。

    「我明白了。」陸族長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

    陸族長可不是傻瓜,那也是千年練就的老狐狸。聽陳觀魚這樣一說。再聯繫到此前陳觀魚等人的種種表現,他一下子就明白了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什麼妖孽、什麼求助,說穿了,估計就是大明看中了呂宋這塊地方,想找個理由插手進來,而自己則稀裡糊塗地當了人家的炮灰。

    事到如今,想和西班牙人講和已經是不可能了,向大明求助是唯一的辦法。陳觀魚說得對,以大明的實力,對付幾個紅夷應當是不成問題的。等大明把紅夷打跑之後,這塊土地只怕就要姓朱了吧?

    想明白了這些,陸族長在心裡詭秘地一笑,臉上卻裝出一副怯生生的樣子,對陳觀魚說道:「陳道長,你說得很對。可是,要向大明求助,以我一個小小的族長,只怕有些人微言輕,對大明皇上也不夠尊重吧?」

    陳觀魚哈哈一笑,說道:「陸族長,你怎麼糊塗了。你這裡是呂宋,而且呂宋王也已經跑掉了,誰知道誰是什麼職務呢?你就說自己是呂宋王親封的布政使,也不會有人跟你為難吧?」

    「原來是這樣,多謝陳道長指點。」陸族長心領神會,樂呵呵地做準備去了。

    西班牙的艦隊指揮官凱文,照著本圖拉的指點,率領全艦隊的8條戰船以及近千名陸軍士兵,氣勢洶洶地殺向蘭楚。在沒有受到任何阻擊的情況下,艦隊順利地靠了岸,荷槍實彈的士兵們在陸軍統領馬裡奧的率領下,棄舟登陸,迅速佔領了灘頭。

    「凱文船長,我們已經佔領了灘頭附近的制高點,沒有發現任何呂宋人的蹤跡。」馬裡奧向隨後登陸的凱文報告道。

    「本圖拉先生,你說的那些呂宋人呢?」凱文把本圖拉喊過來,對他問道。

    本圖拉道:「他們都是附近村子裡的村民,我想,這會他們應當是逃走了。」

    「他們有沒有武裝?」凱文問道。

    「他們……」本圖拉有待說對方根本沒有什麼武裝,突然間想起了那一聲發生在西班牙士兵營房外的爆炸。那次爆炸的動靜之大,是本圖拉從未見識過的。他可不相信那是什麼法術,以他的經驗,他相信那一定是一種新式的火藥,威力遠遠超過了西班牙人自己使用的火藥。

    「怎麼?」凱文看出了本圖拉的遲疑,追問道。

    「沒什麼。」本圖拉趕緊搖頭道,「我只是在回憶他們是否使用了某種武器,我印象中,他們只是使用了一些常見的工具而已。或許有一些冷兵器吧,但是,凱文船長,你是知道的,我們並沒有直接參加戰鬥,所以不清楚具體的情況。」

    本圖拉隱瞞了陳觀魚他們使用的炸藥,目的是不想讓凱文知難而退。他希望凱文去和中國人碰一碰,如果凱文獲勝了,則可以替他收復金礦,報一箭之仇;如果凱文失敗了。那麼他們丟失金礦的罪責也就有人承擔了,畢竟連西班牙正規軍都無法收回金礦,更何況他們這些沒有武裝的監工呢?

    凱文沒有想過本圖拉會有這麼多的算計,以他與呂宋土著作戰的經驗,他覺得亞洲人並不擅長使用火器,只是有一些冷兵器而已。他並沒有與大明的軍隊打過交道,自然也不知道大明軍隊裡的火器應用規模甚至超過了歐洲人,是當時全世界火器裝備最強的隊伍。

    「一些冷兵器是不足為懼的。」凱文道,他轉過頭對馬裡奧下令道:「馬裡奧先生。現在我命令你,帶領你的勇士們,去教訓教訓周圍那幾個村子裡的呂宋人。本圖拉先生會當你們的嚮導的。」

    「這……」本圖拉覺得腿肚子有些發軟,不過這樣的事情只能由他們這幾個逃出來的人來做。想推給其他人是不可能的。

    馬裡奧留下了三百名士兵負責守衛灘頭陣地,自己親自率領餘下的六百多人,在本圖拉等人的引導下,浩浩蕩盪開往鄰近的村子。

    村子裡的村民早在西班牙人登陸之前。就已經帶著財物和糧食躲進山裡去了,只留下一個空空落落的村子。西班牙士兵小心翼翼地進了村,發現村子裡沒有任何生物。也沒有留下一粒糧食,真正是做了堅壁清野的樣子。

    「跑了?」本圖拉的底氣上來了,看來中國人並沒有實力和他們對抗,說不定在鬧完事情之後就逃回中國去了。至於那些呂宋人,最大的可能就是躲進了山林裡,那些山林密不透風,而且毒蟲出沒,實在不是西班牙人能夠出入的地方。

    「放火,把這個村子燒了!」本圖拉向士兵們下令道。

    「燒吧!」馬裡奧點了點頭,抓不住呂宋人,把他們的村子燒了,也可以洩洩憤吧。

    西班牙士兵對於放火並不陌生,在此前的征戰中,他們對於佔領的村莊也是如此辦理的,因為只有用暴力才能讓敵人感到恐懼,從而失去反抗的勇氣。

    一個接一個的村莊被烈火吞沒了,躲在山裡的村民們遠遠地看著自己的家園變成火海,又是心疼又是憤怒,隨後就是對於未來生活的擔憂。躲進山林只是權宜之計,雖然他們帶上了所有的糧食,一兩個月之內不至於餓肚子,但這之後怎麼辦呢?西班牙人如果留下來了,他們就不能出山,時間長了,就會被活活地困死在這山裡。

    「大家不用怕,古人有句話,叫否極泰來。紅夷鬼燒了你們的房子,這是作孽,必會遭到天譴。大家放心,咱們的救兵很快就會到來,到時候我們會幫大家蓋更大更漂亮的房子。」陳觀魚還在不停地給大家灌著心靈雞湯。

    「這些紅夷,實在太可惡了。」陸阿牛等一幫年輕小伙子大聲地嚷嚷著,「如果不是因為他們手裡有火槍,我們就去和他們拼了!」

    「這樣拼是不行的。」陳觀魚趕緊攔住他們,「紅夷鬼人多,而且有火器,你們靠不了邊就會被打死的。年輕人,小不忍則亂大謀,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我們實在是嚥不下這口氣。」陸阿牛憤憤地說道。

    廖一明湊上前去,輕輕拽了拽陸阿牛的衣角,把他和另外幾個年輕人拉到一邊,問道:「各位,你們真的想找紅夷出出氣?」

    「是啊,廖哥,你有辦法?」陸阿牛對廖一明問道,這些天他們在一起已經混得很熟了,互相之間也已開始稱兄道弟。

    廖一明微微一笑,說道:「我倒是有一個想法,只是有些風險,不知道你們有沒有這個膽量。」

    陸阿牛一拍胸脯,道:「廖哥,你去問問,我陸阿牛是不是一條漢子。這些紅夷燒了我們的村子,我們就算拼出這條命,也要跟他們鬥一鬥。」

    「對,我們都有這個膽量!」幾個年輕人一齊喊道。

    西班牙人在呂宋的殖民統治,早就讓這些年輕人感到憤怒了。在此前,他們沒有組織,也沒有機會,所以只能默默忍受。現在有了廖一明這些來自大明的士兵作為他們的主心骨,他們都有了膽氣,想要做一些事情出來。

    廖一明道:「好,既然各位都有這樣膽量,那眼下就有一件事可以做,大家不要聲張,聽我細細說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9 23:19
416 報復
       
       
    西班牙士兵在金礦周邊轉了一大圈,沒有發現一個呂宋人,甚至也沒有搶到任何東西。盛怒之下,放火燒了七八個村子,然後便撤回了海邊。在那裡,有炮船作為掩護,能夠讓他們平安過夜。

    太陽西落,夜晚來臨。西班牙士兵們有些在海灘上搭起了帳篷,有些則索性回到船上,在狹窄的船艙裡睡覺。營地四周點起了篝火,哨兵端著火槍,來一圈去一圈地轉悠著,防備敵人以及可能出現的野獸。

    在距離西班牙軍隊營地兩三里遠的地方,廖一明帶著陸阿牛等七八名呂宋青年,正在夜色的掩護下,觀察著營地的動靜。看到營地裡走動的人越來越少,哨兵巡邏的速度也開始放慢,顯示出一些倦意,廖一明對眾人問道:「大家都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廖哥!」眾人小聲答道。

    「好!」廖一明點點頭,「大家都知道這一次行動的危險,如果不想幹的,現在退出還來得及。」

    「廖哥放心吧,我們都想好了,和紅夷拼了。」陸阿牛帶頭表態道。

    「那好,現在我給大家分發東西,目標是紅夷的那些船。」廖一明用手指了指停靠在岸邊的那些大船說道。

    青年們走上前,依次從廖一明的手上領過一個裹得嚴嚴實實的油紙包,然後走下沙灘,潛入水中,向著西班牙人的大船划去。這些青年都是海邊上長大的,水性極佳。即使在夜間游泳,也沒有任何障礙。

    大海黑沉沉的。海浪不斷地拍打著沙灘和海船,發出一陣陣響聲,淹沒了陸阿牛等人划水的聲音。偶爾有個別西班牙哨兵隱隱看到海浪中有黑影一閃,他們也覺得不過就是一個浪頭而已,根本想不到會是前來偷襲的敵人。

    在冷兵器時代,這種小分隊的偷襲對於一支龐大的軍隊來說,是無足輕重的。就算敵人能夠潛入營地,突然發起攻擊。又能夠殺掉了幾個人呢?在上千人面前,一個小分隊潛入的下場只有一個,那就是全軍覆沒。

    由於西班牙哨兵的懈怠,陸阿牛一行毫無風險地游到了大船的旁邊,他們互相分了工,每人盯住一條船,來到船的側面。開始把油紙包掛在船體上。

    這些油紙包都是特製的,上面帶著鋒利的釘子,只需要輕輕敲打一下,就可以釘在木質的船上。每個人都釘好了油紙包之後,馬上掉過頭,拚命地向出發的地方游去。他們記得廖一明交代過的話。這東西會不定時地爆炸,萬一炸響了,西班牙人會全部被驚醒,那時候再想逃跑就來不及了。

    一干人完成了在炮船上掛炸藥的任務,游回到廖一明的身邊。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個多時辰。廖一明看到人員已經到齊,便下令返回。陸阿牛道:「廖哥,怎麼還沒炸?要不,咱們等著炸了再走吧。」

    廖一明道:「等到炸了,咱們就很難脫身了。你想想看,西班牙人能不在四周搜索嗎?他們有火槍,隔著幾百步都能傷人。」

    「沒事,廖哥,這到處黑鴉鴉的,他們哪能找著我們啊。」陸阿牛堅持道。

    年輕人們第一次執行這樣的任務,對於最終效果如何,還不肯定。另外,如果真的能夠像廖一明說的那樣把敵船炸沉,這樣精彩的場面,他們怎麼捨得錯過?有過這樣一次壯舉,日後泡妹的時候可就是說不盡的談資了。

    廖一明猜出了年輕人們的想法,無奈地笑了笑,說道:「那好吧,不過,咱們也不能呆在這裡,還是往後退上幾百步,這樣也有個緩衝的餘地。」

    眾人依言向後退了幾百步,來到一個土丘上,瞪圓了雙眼望著西班牙人的營地,廖一明帶來了一個望遠鏡,年輕人們便輪番地用這個望遠鏡觀察著敵船,等待著石破天驚的瞬間。

    「轟!」

    在毫無徵兆的情況下,海上突然響起了一聲驚雷,火光映紅了半片天。不需要借助於望遠鏡,眾人已經能夠清晰地看到,一艘西班牙戰船一下子就被火焰吞沒了,它在海面上劇烈地搖晃著,桅杆明顯地向一側傾斜過去。

    「炸了,炸了!」

    「是我那條船!」

    「沒錯,是小劉的那條船!」

    年輕人都跳躍起來,負責在那條船上掛炸藥的那個年輕人面色漲得通紅,驕傲地接受著夥伴們的祝賀。

    廖一明給年輕人們發放的油紙包,每個紙包裡包著幾斤重的黃色炸藥,還有一枚延時起爆的簡易雷管。以徐光啟他們的技術,尚無法做到精確控制延時起爆的時間,但能夠有延時效果,已經是足夠了。

    「安靜點!」廖一明臉上帶著笑意,向眾人叮囑道。

    「敵襲!敵襲!」

    西班牙營地裡這會卻炸了鍋,所有在船上、沙灘上睡覺的士兵全都被驚醒了,他們盲目地亂奔著,卻不知敵人來自何方。各艘炮船都迅速地起錨,開始駛離岸邊,因為他們相信,這種襲擊是來自於岸上的,離岸越遠,他們就越安全。

    「轟!」

    又一艘船上的延時裝置到時間了,正在行駛的炮船像被什麼東西推了一下,猛烈晃動起來,把正站在船舷邊上瞭望的幾名士兵給甩到了海裡。爆炸使船的一側出現了一個大口子,海水汩汩地湧進船艙,船隻開始傾斜,甲板上的人和物品都嘩啦啦地往海裡掉。

    與前一艘船相比,這後一艘船的命運更是可悲。前一艘船好歹是在岸邊,海水很淺,海浪也小一些。而後一艘船為了逃避岸上的攻擊,已經向海中間行駛了一段,爆炸發生在深水區,激起的海浪更是驚人,船隻傾覆的速度也更快。

    「敵人在哪裡!」凱文從指揮船的船艙裡跑出來,對著士兵們大聲喊叫著。但沒有人能夠回答他的問題,因為兩艘船的爆炸是那樣突然,誰也不知道是誰用什麼方式製造了這些爆炸。

    「轟!」

    「轟!」

    爆炸聲接二連三地響了起來,每一聲爆炸,都讓一條船開始傾斜,隨後是翻覆。那些沒有爆炸的船上的官兵也看出端倪來了,船長趕緊下令掉頭,把船開回岸邊,以便讓士兵們逃到岸上去。

    廖一明提供的炸藥有限,並非所有的船都被布上了炸藥。但那些尚未爆炸的船,也已經沒人敢坐了,士兵們從船上跳下來,躲得遠遠的,生怕可怕的爆炸會波及到自己。至於那些已經掉進海裡的士兵,其生死就只能聽命於天了。有些人僥倖能夠抱住一塊破木板,多少還算有點生還的希望。那些赤手空拳掉進海裡的,不等游回岸邊,就已經力竭,一個個沉入了浩瀚大海之中。

    「本圖拉,你不是說呂宋人只有一些冷兵器嗎,這些火藥是怎麼回事?」

    好不容易才逃上岸的凱文找到本圖拉,對他大發雷霆。凱文實在沒辦法不生氣,他一個完整的艦隊來到蘭楚,連對手的面都沒有見到,就折損了一半的船,這個虧吃得太大了。而他吃虧的原因,就在於相信了本圖拉的鬼話,認為呂宋人根本就沒有什麼火器。

    其實,就算本圖拉說了真話,凱文也不可能想到對手會採用這種方法來偷襲。由於掛了炸藥的船都被炸沉了,而且油紙包等證據也都在大火中被毀,凱文直到現在仍然不知道對手是如何炸掉自己這麼多船隻的。在歐洲的海戰史上,似乎也從未有過這種炸船的先例,以傳統的黑火藥的威力,要炸穿這種海船的船板,還是很有些難度的。

    「凱文船長,這應當是中國人搞的鬼……」本圖拉結結巴巴地回答道,這樣的爆炸,對於本圖拉來說,實在是太熟悉了。當初他們龜縮在衛兵的營房裡,就是一聲這樣的爆炸,掀倒了整座營房,把他們炸暈,讓他們在毫無抵抗的情況下成了階下囚。

    在這一刻,本圖拉突然有一種感覺,他覺得自己這些人從中國人手裡逃脫出去,也許只是對方布的一個局,而這個局的目的,就是要把西班牙艦隊騙過來,予以消滅。想到這裡,他不禁打了一個寒戰:對方的實力實在是深不可測啊,自己再留在這個地方,恐怕是凶多吉少。

    可是,到了這個時候,本圖拉又哪裡敢提出離開的事情呢?就算他想走,也沒處可走,凱文是不會放過他的。

    陸阿牛等人看了一通熱鬧,等到該炸的船都炸完了,眾人的興趣也就降下去了,這才悄悄地離開潛伏的地方,凱旋而歸。至於回到住處之後如何大肆吹噓,就不用細說了。聽說只是幾個年輕人出手就讓西班牙人吃了大虧,呂宋村民們都對最終打敗西班牙人鼓起了信心。

    西班牙人那邊草木皆兵地折騰了一個晚上,到天亮的時候清點人數,發現有三百多人陣亡或者失蹤,船隻損失了七艘,其中有五艘是戰船,這讓凱文心疼得都要滴血了。這麼強大的西班牙艦隊,居然在岸邊就被人幹掉了這麼多船,無敵艦隊的面子何在?

    遭受了重大挫敗的西班牙軍隊沒有敢去找呂宋人報復,而是加強了守備。凱文讓士兵們在岸邊建起了幾個小堡壘,又布上了鹿砦,餘下的戰船和商船旁邊也增加了崗哨。隨後,他便派人送信給艦隊的最高指揮官,告知這邊發生的事情,請總部給他增派新的炮船。

    在蘭楚這邊鬧鬧哄哄之際,由幾名勘輿營士兵保護著的陸族長,已經漂洋過海,來到了松江府。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4-9 23:21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11 09:14
417 藩國的求助

    在蘇昊的計劃裡,包含著一個非常重要的環節,那就是必須要收到來自於呂宋的求助要求,這樣大明軍隊兵發呂宋才有合法的依據。

    要說起來,當年的世界上並沒有什麼國際法,歐洲列強都在做弱肉強食的事情,侵略一個國家並不需要什麼名義。但大明與歐洲列強不同,作為一個禮義之邦,大明是非常講究一個行為的合法性和合理性的,儘管朝君臣都有了進軍東南亞的共識,但這個名義仍然是必不可少的。

    蘇昊派陳觀魚一行前往呂宋,就是為了製造這種合法性和合理性。如果西班牙人在屠殺呂宋百姓,用後世的話說,這就是藩國出現了嚴重的「人道主義災難」。大明作為宗主國,自然不能坐視這種災難的發生和蔓延,這樣出兵的理由就充分了。

    陳觀魚跟隨蘇昊多年,對於蘇昊的腹黑非常瞭解。他一直以來都是替蘇昊幹這類事情,所以一聽到蘇昊派他去呂宋,他就知道蘇昊是希望自己發揮煽風點火的才能了。

    帶著這樣的認識,陳觀魚到蘭楚金礦挑起了礦工與西班牙人之間的矛盾,又偷偷把抓到的本圖拉等人放掉,讓他們去搬救兵。當西班牙艦隊兵臨蘭楚海濱的時候,陳觀魚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大明出兵的理由已經充分。

    照陳觀魚的想法,要把戲演得真實,最好能夠讓西班牙人殺掉一些呂宋居民,製造出一些什麼血案之類的。但廖一明等勘輿營士兵都對他的這個想法極不贊成,士兵們並不反對製造借口,但為了製造借口而犧牲百姓,哪怕是外國的百姓,也是這些出身農家的士兵們所不能接受的。

    雖然有些美不足的感覺,陳觀魚還是安排人護送陸家村以及其他幾個呂宋村的族長上了海船,前往大明去求援。臨行之前。陳觀魚對眾人密授機宜,告訴他們說見了大明的官員,一定要哭得像全村人都被殺掉了一樣,唯有如此,大明才會願意出兵。

    到了這個地步,陸族長等人也沒有其他選擇了,雖然西班牙人屠殺村民的事情並沒有發生,但大家躲在山林裡,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即使不被西班牙人殺死,困在山裡遲早也會餓死。既然已經被陳觀魚他們騙上了賊船,除了向大明求救之外,他們還有其他的出路嗎?

    一路顛簸,幾個族長終於來到了松江府。陸族長本身是從大明遷出去的華僑,對於大明的繁華還有一些印象。那幾位呂宋本地的族長下了船就覺得眼睛不夠用了,看什麼都覺得新鮮,看什麼都覺得震撼,「天朝大國」四個字從他們的心裡油然而生。

    負責帶隊的幾名勘輿營士兵帶著呂宋族長們進了松江城。來到勘輿營的辦事處,讓門口的衛兵進去通報,說呂宋國的鄉老們到來了。

    自從把陳觀魚一行派出之後,蘇昊就和鄧龍、李贄一起。帶著部隊來到了松江府,一邊練兵,一邊等待著來自呂宋的消息。由於沒有現代通訊手段,蘇昊並不知道這些呂宋人即將到來。聽衛兵進來通報,蘇昊大喜過望,連忙吩咐將人帶到大堂上去。

    幾名呂宋族長在衛兵的引導下。來到大堂,戰戰兢兢地站在下面。緊接著,就聽到有人高聲報告道:

    「大明都察院僉都御史、總兵官蘇大人到!」

    聽到這一嗓,幾名族長互相對視了一眼,無師自通地跪倒在地,磕頭行禮:

    「藩國草民陸運昌叩見上朝總兵蘇大人!」

    「藩國草民……」

    「……叩見蘇大人!」

    幾個族長爭先恐後地喊著恭敬的話,心裡也對即將見到的大明官員充滿了敬畏的情緒。南洋這些小藩國的百姓不同於北方的蒙古人,蒙古人與大明戰爭不斷,而且勝多敗少,對於大明沒有太多的怯意。而在南洋諸國的百姓心裡,大明是一個無比強大的所在,大明一個官員隨便跺跺腳,都是能夠讓南洋的土地搖晃一陣的。

    「各位都是呂宋來的鄉老吧,快快請起。」蘇昊從側門進來,走到公案後面的時候,正趕上這些族長們高聲問候。他笑著沖眾人擺擺手,然後示意兩旁的士兵給族長們看座。

    各位族長感謝再三,然後小心翼翼地在椅上坐下。蘇昊看看眾人,假惺惺地問道:「各位鄉老,本官聽說你們都是從呂宋島千里迢迢、死一生來到我大明的,不知有何公幹啊。」

    「這……」陸族長扭頭看了看左右的其他幾位族長,突然站起身,來到蘇昊的公案前,再次跪下,聲淚俱下道:「蘇大人啊,救救我們呂宋百姓吧!」

    另外幾名族長也受到了啟發,紛紛起身,與陸族長跪在一起,大聲哭喊起來:「救救我們吧!」

    這一通眼淚,是幾個族長醞釀了整整一路的,這個時候噴發出來,倒還真有幾分真切。只是幾個族長都是七十歲的老頭了,集體嚎陶大哭的聲音,聽著比草原上的狼叫還要糝人,蘇昊雖然多少有些心理準備,此時也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這個……各位鄉老,不必如何悲傷,還請先起身入座,有何冤情,儘管向本官說明,本官定會替你們做主。」蘇昊說道。

    族長們又假意地哭了一小會,然後跌跌撞撞地起身回到座位上,這才由陸族長領頭,把西班牙人入侵呂宋、強佔礦場、搗毀佛像以及派軍艦前來威脅等事情都說了一遍,說到村民們為逃避西班牙人的報復而不得不躲進山林等事情時,族長們倒真有幾分傷心了,忍不住又落了一番眼淚。

    「真是豈有此理!」蘇昊用手一拍案,「可恨的紅夷,竟敢犯我大明藩國,欲置我大明威嚴於何處?各位請放心,你們的事情,就是我大明的事情。本官身為大明總兵,定會率領我大明將士,親赴呂宋,驅逐紅夷,為你們恢復家園。」

    「多謝蘇總兵!」幾名族長一齊說道。

    「只是……」蘇昊話鋒一轉,「這用兵之事,並非本官可以決定,須得我大明聖上的旨意方可。因此,各位還要再辛苦一下,馬上進京去面見聖上,把剛才對本官說過的事情,再向聖上稟報一次,各位以為如何?」

    族長們還能有什麼其他的意見嗎,只能齊聲應道:「願聽蘇大人安排!」

    「那好,各位一路勞頓,先去休息吧,明日就啟程去京城。」蘇昊交代道。

    把族長們送下去之後,蘇昊命親兵請來了鄧龍、李贄等人,讓陪同族長們一起回來的那幾名勘輿營士兵向大家介紹呂宋那邊的情況。幾名士兵把自己的所見所聞說了一遍,又送上了陳觀魚、廖一明等人通過審訊俘虜而得到的有關西班牙軍隊的情報。

    鄧龍看過情報,哈哈笑道:「改之啊,真有你的,派了幾個人過去,就把呂宋的西班牙人給攪得雞犬不寧了。」

    「亂取勝嘛。」蘇昊笑道,「鄧總兵,看過這些情報,你有什麼考慮?」

    鄧龍道:「這有什麼好考慮的,西班牙人總共不過是20多條戰船,火器更是遠遠不如我軍犀利。老夫有把握畢其功於一役,只要一仗就能夠全殲西班牙人,把呂宋奪過來。現在就等朝廷的旨意了,看朝廷命令咱們什麼時候啟程。」

    蘇昊又看看李贄,問道:「李先生,你的看法呢?」

    李贄道:「聽利馬竇他們說,幾年前,西班牙人與英吉利人在歐洲進行了一場大海戰,西班牙人的無敵艦隊遭受重創,元氣盡失。咱們要和西班牙人爭奪呂宋,現在正是好時機,若等其恢復過來,我們再動手就有些困難了。所以,老夫的意思是,事不宜遲,馬上出發。」

    鄧龍看著李贄問道:「李先生的意思是說,咱們不等朝廷的旨意了?」

    李贄道:「出兵南洋這件事,是一年前就已經定好的,朝廷需要的只是一個名義而已。現在呂宋那邊的鄉老已經到了大明,央求我們出兵保護,這個名義已經有了。改之可以馬上派人送這些鄉老去京城,咱們先行出發,朝廷的旨意肯定隨後就到。」

    鄧龍點點頭:「李先生所言極是,俗話說,兵速神速,咱們兵發呂宋,這一路也有十幾天的行程,等到咱們和西班牙人交上手的時候,估計朝廷的旨意也就到了,那時候誰也沒法說咱們是擅自行動了。」

    蘇昊笑道:「咱們從一開始就不是擅自行動,聖上的秘旨就在我懷裡揣著呢,有沒有朝廷的旨意,咱們都可以出兵。既然陳觀魚他們已經在呂宋打開了局面,咱們就盡快出發吧。」

    鄧龍道:「好,老夫這就去下命令,讓隊伍開始準備,七天之內,我們就可以出兵。」

    來自於呂宋的族長們第二天就被護送前往京城了,他們前腳剛走,正在松江府駐紮的勘輿營和鄧龍水軍便進行了戰前動員。後勤部門開足馬力,採購食品和其他各種應用物品,大批軍火物資被搬入戰船的船艙。

    明萬曆23年,即公元1595年春季,由2艘6000料寶船、6艘2000料運輸船、6艘1000料戰船和12艘400料戰船組成的大明遠征艦隊,從松江府啟程,浩浩蕩盪開向南洋。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12 12:10
418 望風而逃

    艦隊一路向南,路途中波起浪湧,即便是蘇昊、李贄他們所乘坐的6000料大船,也是顛簸不定。勘輿營士兵大部分來自於北方,本來就不慣舟楫,此時更是被顛得七葷八素,只差把腸子吐出來了。鄧子龍所指揮的水軍士兵情況稍好一些,但一個個也是臉色煞白,都盼著趕緊到達目的地,能夠讓雙腳踩上堅實的土地。

    船上的測繪人員都是跟著利馬竇等歐洲傳教士學習過的,深諳航海測繪之道。他們強忍著不適的感覺,堅持每天進行測繪,記錄著艦隊的行程。從海圖上,蘇昊能夠看到代表艦隊的那條紅線劃過東海,進入南海,逐漸靠近了呂宋海濱。

    「照目前的航行速度,明天我們就能夠靠岸了。」蘇昊看過海圖之後,向自己的軍官們說道。

    「可算是要到岸了,再這樣顛幾天,我老張都要散架了。」部將張云龍如釋重負地說道,他追隨蘇昊日久,說話倒是越來越隨便了,在非正式的場合,便以老張自居。

    鄧奎在一旁譏笑道:「老張,你就是嬌氣,你看俺老鄧坐這海船就不會吐。」

    張云龍道:「南人乘舟,北人騎馬,你一個南方人跟我們比什麼坐船。」

    鄧奎道:「你們到南京之後,蘇總兵不是成天督促你們去練水性嗎,怎麼還說自己是北方人?」

    張云龍道:「水性好練,可是這坐海船和在長江裡練水性,完全是兩碼事。每天睜開眼看到這茫茫無際的大海,我就覺得沒著沒落的。」

    蘇昊道:「你們先別打嘴仗了,呂宋是在西班牙人控制下的,咱們的艦隊駛近呂宋,西班牙人不可能沒有察覺。明天我們如果要靠岸。說不定會有一場惡戰呢,你們這個身體狀況,能受得了嗎?」

    張云龍聞聽此言。站直了身體,拍著胸脯道:「總兵儘管放心。我老張暈船歸暈船,打仗是絕對不會含糊的。」

    蘇昊道:「光你不含糊還不行,關鍵是搶灘登陸的士兵不能含糊。你們兩人抓緊時間去瞭解一下士兵的情況,挑選一些不太暈船、身體狀況良好的士兵,準備作為第一批登陸的突擊隊。」

    「得令。」鄧奎、張云龍一齊應道。

    聽說馬上要登陸,整支艦隊的人都興奮起來,一個個摩拳擦掌。等著看呂宋是什麼樣子,傳說中的紅夷兵又是何等厲害。

    這支大明艦隊包括了三部分人員。第一部分是鄧子龍的水軍,主要負責保護艦隊平安抵達呂宋,並且準備與駐紮在東南亞一帶的西班牙及其他歐洲國家的海軍作戰;第二部分是蘇昊的勘輿營。主要負責登陸作戰,清除歐洲殖民者的陸軍;第三部分則包括了礦工、各色工匠、商人、民政官員等,他們的任務是開發這些被佔領的島嶼。

    程棟就是隨船的民政官員之一,經過在林縣的磨礪,他身上的戾氣已經除盡。對於此前自己的種種天真幼稚也有了深刻的反思。這一回,他是自動申請隨蘇昊出征海外,想在這一片陌生而又廣闊的天地裡建立自己的功業。

    「傳我的命令,甲字號、丁字號,兩艘船準備靠岸。船上各部按以往訓練要求登陸。各炮船準備掩護!」

    蘇昊站在寶船的船樓頂上,舉著望遠鏡觀察著已經出現在視野之中的呂宋海岸,大聲地發佈著命令。

    早有傳令兵揮舞著手旗,把蘇昊的命令傳達到了艦隊的各條船上。在炮船上負責指揮的鄧子龍也換上了盔甲,走上船頭,老爺子白髮飄飄,威風凜凜,立在船頭宛如一座鐵塔一般。

    艦隊越駛越近,從望遠鏡中,已經能夠看到海灘上如受驚的蟑螂一樣跑來跑去的西班牙士兵了。如此龐大的一支艦隊開來,西班牙人是不可能沒有察覺的。當地的西班牙駐軍是一個連隊,共計有300餘人,在一名連長的帶領下,佔據了登陸地點兩側的幾個土坡。長矛手、火槍手都按照作戰序列排列好了,隨時準備與登陸之敵作戰。幾門大砲也已經架設起來,炮口對準了海面。

    「卡雷斯,你看清楚沒有,這是哪個國家的艦隊?」連長克里斯托對負責瞭望的士兵問道。

    士兵卡雷斯站在土坡的最高處,手搭涼棚拚命地向海上看去,大聲地回答道:「看不出來,不像是歐洲人!」

    「什麼,不是歐洲人,亞洲人哪有這麼龐大的艦隊!」克里斯托道。

    「連長先生,我感覺,這可能是中國的艦隊!」卡雷斯答道。

    聽到卡雷斯的話,整連的西班牙人都驚了,大家都扭頭向海上看去,想看看傳說中的中國艦隊是什麼樣子。歐洲人在非洲、亞洲、美洲瘋狂地掠奪殖民地,但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哪個國家敢和中國叫板。從傳教士帶回去的消息中,歐洲人知道中國是一個無比強大的帝國,人口、面積都遠遠超過歐洲的總和。西班牙士兵們到亞洲來淘金,最擔心的就是與中國人作戰。還好,他們聽說中國有一個什麼禁海令,中**隊是不會離開本土到東南亞去打仗的,這是他們唯一的安慰。

    可是,現在中國人卻突然出現在面前了,而且一來就是一支由幾十艘巨船組成的龐大的艦隊。克里斯托不認為自己這一個連的士兵能夠擋得住這支中國艦隊。

    「快,快去向皇家艦隊的凱文船長聯繫,讓他帶領皇家艦隊過來!」克里斯托向自己的傳令兵吩咐道。

    傳令兵一路小跑地離開了。西班牙艦隊的駐紮地離此還有百餘里之遙,傳令兵需要花幾天時間才能到達。克里斯托望著海上漸漸逼迫的大明艦隊,開始犯愁了。

    打,那是不可能打贏的;

    逃,又能夠往哪逃呢?再說,一槍不放就逃走,這也不是西班牙軍隊的作風啊。

    正在猶豫之際,大明艦隊替他下了決心。

    「目標。紅夷人的陣地,開炮!」

    鄧子龍在炮船上看到了岸上的西班牙人,他大手一揮。便下達了命令。

    「裝填!」

    「標尺……」

    「開炮!」

    炮手們熟練地操作著,這是用數以千計的砲彈作為代價練出來的技術。現在終於到了施展的時候了。

    「嗚……轟!」

    一發開花彈脫膛而出,帶著呼嘯聲飛向海岸。由於是第一發砲彈,並沒有校正,砲彈沒有擊中目標,而是落在離西班牙士兵的陣地還有二三百米的地方。只聽轟地一聲巨響,無數的泥土衝天而起,揚揚灑灑地濺落在四處。最遠的一直掉到了克里斯托的身邊。

    「上帝啊,這是什麼武器!」

    西班牙士兵們在聽到爆炸聲的那一剎那就全趴下了,有些膽子小的,直接就感到褲襠裡一濕。那是小便失禁的表現。他們想像過中**隊的強大,但萬萬沒有想到,中國人的火器竟然威猛至此。每個人都嚇出了一身冷汗,他們無法設想,如果這發砲彈沒有打偏。而是落在了他們中間,現在他們會是什麼樣子。

    「快逃吧!」

    不知是誰喊了一嗓子,馬上得到了所有士兵的響應。大家也顧不上等待連長克里斯托的命令,扛著武器就從土坡上跑了下去,邁開長腿沒命地狂奔。大家誰也不知道應該往什麼地方跑。只覺得應當離中國人越遠越好,這樣強大的帝國,不是他們可以挑戰的。

    「這是怎麼回事?」蘇昊在寶船樓頂上看著這戲劇性的一幕,瞠目結舌,不知該說啥好了。他原本覺得登陸的時候會有一場小的戰鬥,雖然他相信勘輿營的戰鬥力足以碾壓這群西班牙人,但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對方會如此不濟,大明艦隊剛剛放了一炮,對方就跑得無影無蹤了。

    不管怎麼說,能夠不戰而屈人之兵,也算是一種境界。鄧奎、張云龍指揮著兩隊勘輿營士兵,乘坐多條小船迅速地靠了岸,然後便向兩側散開,佔領制高點,監視著周邊的動靜,為大船停靠提供保護。

    艦隊中的運輸船一艘接一艘地靠岸了,勘輿營士兵和工匠、文官們踩著跳板魚貫而下。新下船的士兵接替了先登陸的士兵的防備,而先登陸的那些士兵,則在鄧奎和張云龍的指揮下,分成兩路,開始追擊逃跑的西班牙人。

    「改之兄,真是意想不到的順利啊。」程棟從船上下來,正遇到蘇昊,他笑呵呵地對蘇昊說道。

    「邦治,可不要輕敵,西班牙可是歐洲的強國,不是浪得虛名的。這一小隊人馬逃走,只是覺得寡不敵眾,不敢和我們硬頂。我相信,過不了多久,大股的西班牙人就會湧過來,那時候我們能不能打贏,才是關鍵。」蘇昊提醒道。

    程棟道:「改之兄,你覺得如果西班牙人都來了,我們能打得贏嗎?」

    「那還用說。」蘇昊想當然地說道,「咱們的武器比他們先進一代,加上士兵訓練有素,如果再打不過他們,蘇某的臉往哪擱?」

    程棟笑道:「這就是了,剛才改之兄還說什麼能不能打贏的事情。」

    蘇昊有些尷尬,他光想著要教訓程棟,卻沒注意自己把話說過頭了。根據陳觀魚傳遞迴來的情報,蘇昊知道西班牙在呂宋島總共只有幾千人,不及勘輿營的人數多,武器更是比不上,所以與西班牙人作戰是有驚無險的。他剛才只是為了讓程棟不要過於輕鬆,才故意聳人聽聞的。

    「咱們登陸的地方,離陳道長他們所在的蘭楚還有兩日的行程吧?」程棟岔開了話題,對蘇昊問道:「咱們下一步是不是直接前往蘭楚?」

    蘇昊道:「不急,咱們先在此處建立起前進基地,肅清西班牙人,然後再考慮向呂宋全境推進的事情。幾個到大明去求助的族長估計現在才剛到京城呢,等他們得到聖上的冊封回來,起碼還要半個月的時間。咱們得等他們回來了,才有進一步行動的道理。」

    程棟嘆道:「改之兄,原來你說起仁義道德,遠比小弟為甚。」

    蘇昊笑道:「我是假道學,怎麼能和邦治的真道學相比?不過,不管是真假,邦治,你要記住一點,要想在當地長治久安,就必須善待這裡的百姓。當然,善待不是縱容,如果有百姓覺得我們大明人好欺負,給鼻子上臉,邦治,你也得下得了狠心去懲治他們。」

    程棟道:「改之兄放心吧,程棟已非吳下阿蒙,呂宋這邊的民政事務,改之兄儘管交給程棟即可。」

    蘇昊道:「那好,咱們就這樣說好了,我負責開拓,你負責維持,咱們盡快把呂宋變成大明的一塊海外飛地。」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21 13:06
419 三大紀律
   
    船隊搭載的人員都登岸了,士兵和工匠們在文官的指揮下,迅速在岸邊開闢出一塊空地,搭建起了臨時的營房。在營地四周,士兵們就地取材建成了十幾個瞭望臺,每個瞭望臺上都有幾名哨兵值勤,一旦發現有敵情,他們能夠提前發出警報。

    鄧子龍是水師總兵,他原打算一直呆在船上指揮,無奈眾人覺得他歲數太大,不宜過分勞累,一致要求他上岸,他只好把指揮權交給了郝彤,由郝彤帶著水師的船在營地外的海上來回游弋,防範西班牙人從海上突然來襲。

    鄧奎和張雲龍帶著兩路士兵追擊逃走的西班牙人,足足跑到天黑,方才停步。克裡斯托指揮的那一連西班牙士兵在逃跑時完全跑散了,掉隊的士兵被明軍打死了二三十人,還有十幾人當了俘虜,餘下的那些倒是仗著腿長和地形熟悉的優勢,逃過了明軍的追殺。

    兩路明軍在一個小山坡上合兵一處,看看日頭已經偏西,鄧奎對張雲龍說道:「老張,天快黑了,不能再追了吧?」

    張雲龍道:「怕啥,我看那些紅夷也快跑不動了,或許再追一程,他們就全趴下了。」

    鄧奎搖搖頭道:「咱們跑的路也夠多了,將士們在海上顛簸多日,體力早就不行了,再這樣追下去,說不定咱們的人先趴下了。」

    張雲龍回頭看看自己的士兵,發現他們雖然臉上都帶著興奮之色,但仍掩飾不住深深的疲勞。他也是有帶兵經驗的人,知道士兵們的體力已經用到極限了。

    「也罷,那就放過那些紅夷吧。」張雲龍點點頭道。

    鄧奎道:「老張。你放心吧,跟著咱們總兵,不怕沒好仗打。這些紅夷也就是跑了眼前的一時,跑不了一世,遲早會成咱們碗裡的菜的。」

    張雲龍哈哈笑道:「鄧參將所言極是。跑了一天,倒也真餓了,咱們找個地方安營紮寨,做飯吃吧。」

    山坡下就有一個小村子,此時正是做晚飯的時候,村子裡炊煙裊裊。鄧奎和張雲龍帶著隊伍下了山坡。徑直向那小村子走去。

    「來兵了,來兵了!」

    村子裡的村民遠遠地就看到了這支幾百人的隊伍,他們用當地土話喊叫著,紛紛往屋子裡跑,然後把房門嚴嚴實實地關起來。有些家裡的大姑娘、小媳婦則趕緊弄點灶灰往臉上塗,生怕她們那幾分姿色會招來禍事。西班牙人入侵呂宋之後。當地的官府都已經被打垮了,在外面遊蕩的武裝力量,要麼是西班牙殖民軍,要麼就是土匪,村民們都已經被坑苦了。

    「注意軍紀,不得騷擾百姓,不許調戲婦女。買賣要公平……」明軍中的中小軍官不住地向自己的士兵們叮囑著。蘇昊從勘輿營創立之初就立下了嚴格的軍規,模仿的是三大紀律八項注意,這使得勘輿營轉戰南北時都能得到百姓的好評。

    「村裡有管事的人沒有,我們是大明官兵,欲在此處借宿一晚,請村中管事出來答話。」勘輿營百總李康走進村子,對著那些緊閉的房門大聲地吆喝著。

    過了好一會,一個皮膚黝黑的中年漢子不知從哪鑽了出來,他戰戰兢兢地來到李康面前,用嗑嗑巴巴的漢語說道:「本村裡正林阿祥拜見官兵老爺。敢問老爺是從何而來?」

    呂宋靠近中國東南沿海,長期以來都有閩、粵等省的窮人因生計問題而跑到呂宋去,還有一些中國海盜也以呂宋作為基地,所以呂宋人會說中國話的不少。這位林阿祥也不知道是華僑後裔還是原住民,至少是能夠說幾句漢語的。

    李康道:「我們從大明而來。」

    「哦。大明官兵……怎麼會到呂宋來了?」林阿祥看著李康身上的服色,多少相信了幾分,只是不明白明軍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關於這個問題,在出發之前蘇昊就已經向全軍宣講過了,李康照著標準答案回答道:「呂宋乃我大明屬國,近聞有紅夷在呂宋屠殺土人,我大明皇帝仁義,派我等前來驅除紅夷,救呂宋土人於水火。」

    「我等感謝大明皇帝!」林阿祥敷衍地道了聲謝,然後繼續說道,「不過,我們這個村子太小,貴軍這麼多人,只怕是住不下。要不,還請貴軍往東行20里,那裡有個大鎮子,適合貴軍駐紮。」

    李康擺擺手道:「無妨,我們不會擅入民居,到村子裡來,只是想請你們提供些柴草、水米,我們臨走之時,定會按價付銀兩。」

    「原來是這樣……」林阿祥的眼睛轉了幾轉,道:「此事待小人和村裡的老人商量一下,再回復軍爺,可否?」

    李康道:「那你快去吧。」

    林阿祥一溜煙地跑了,李康回去向鄧奎和張雲龍匯報,鄧奎點點頭道:「我們初來乍到,土人對我們不熟悉,有些擔心也是難免。這樣吧,咱們先在村外住下,等等那個叫林阿祥的人的消息。」

    勘輿營士兵都是有野營經驗的,而且也隨身攜帶著簡易帳篷。鄧奎一聲令下,士兵們便開始在村邊清理場地,準備作為臨時過夜的營地。村子裡的村民一開始還藏頭藏腦地看著,待發現這支軍隊並沒有像西班牙人那樣殺人放火,他們的膽子就大了起來,開始有一些人從屋子裡出來,站在不遠處圍觀。

    看到村民們出來了,鄧奎沒有造次,而是派出了幾名能說會道的士兵,前往圍觀者那裡,去宣講明軍的政策。這些士兵也都是事先進行過專門培訓的,知道該對陌生地方的百姓說些什麼:

    「各位不用怕,我們是大明官兵,是來幫助大家的。」

    「我軍有三大紀律,第一,我們不會打人罵人;第二,我們不調戲婦女……」

    「來,小朋友,這裡有糖吃……」

    看到和顏悅色的士兵,尤其是看到他們同是亞洲人的長相,村民們逐漸放下了心裡的擔憂,有一些人從家裡拿來了食物,試探著送給士兵們。士兵們自然是依照在國內的規矩,掏出銅錢作為購買食物的費用。收到錢,村民們的膽子就更大了,上前來攀談的人越來越多,還有一些華僑則與士兵們聊起了家鄉的事情。

    過了一會,先前與李康對話的那個林阿祥出現了,身後還帶著幾名白鬍子老頭。老頭們一開始還有些猶豫的樣子,待看到村民們手上拿著的大明銅錢,他們的眼睛發亮了,臉上也多了幾分莊嚴之色。

    「老朽林通,敢問將軍尊姓大名。」領頭的一位老頭被帶到鄧奎面前,老頭矜持地向鄧奎做著自我介紹,同時打聽鄧奎的姓名。

    「哦,是林老丈,本將姓鄧名奎,乃是大明總兵蘇昊麾下的參將。」鄧奎客客氣氣地向林通說道。

    林通點點頭,又問道:「你們既然是大明的軍人,怎麼會跑到我們呂宋來了?」

    鄧奎於是又把關於紅夷人的話向林通說了一遍,林通道:「紅夷在我呂宋作亂,大明官兵前來驅除紅夷,自然是為我呂宋百姓造福。不過,老朽還是要提醒鄧將軍,呂宋雖是大明屬國,卻也是有王法的地方。鄧將軍還須對部下嚴加約束,不可滋生事端,否則,我們呂宋也是有衙門的。」

    林通這話說得很有些不客氣,鄧奎臉色微微一變,說道:「林老丈此話是何意?」

    林通道:「你們是不請自來的,有些醜話我們自然要說在前面。若是你們侵擾了我們呂宋百姓,我們就要請衙門出面,把你們趕出去了。」

    「你……」沒等鄧奎說什麼,一旁的親兵已經聽不下去了。一名親兵眼睛一瞪,手就已經按到了刀柄上,只是鄧奎還沒有發話,他一時不便發作。

    鄧奎臉上的肌肉抽搐了幾下,遲疑片刻,說道:「林老丈此言,鄧某記住了。鄧某定會嚴加約束部下,定不會給村民帶來什麼麻煩就是。」

    「那就好,大軍遠道而來,我們村貧窮,也沒什麼勞軍之物,這十幾個雞蛋,就請鄧將軍收下吧。」林通得意地說著,向後面招了招手,一名侍女模樣的柴火妞走上前來,遞過一小籃雞蛋,裡面的數目還真的就只有十幾個,而且個頭也比鴿子蛋大不了多少。

    鄧奎哈哈一笑,對親兵擺擺手,示意他們收下,然後向那林通拱拱手道:「鄧某謝過林老丈了,有什麼其他事情,還請隨時賜教。」

    林通牛烘烘地離開了,鄧奎臉上帶著笑意,一直看著林通走遠,這才把臉沉了下來。

    「參將,幹嘛對這老東西這麼客氣?」身邊那名按著刀的親兵終於忍不住了,對鄧奎問道。

    鄧奎呸了一口,道:「老子是不想壞了總兵的事,才忍著沒收拾這老傢伙。來人,馬上回去給蘇總兵和李先生送信,跟他們說這邊的情況,請他們定奪。」

    「得令!」那名親兵答應一聲,帶著幾個人飛快地返回海岸邊的大營去了。

    鄧奎又向其他的親兵下令道:「傳令,在總兵的命令到達之前,任何人不許與村民發生衝突,把營區給我看好了,也別讓人趁亂偷了咱們的營。」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22 00:43
420 老虎不發威
       
       
    一夜太平無事。村子裡的村民在勘輿營的營地外看了一陣子熱鬧,終於敵不過睏乏,就都回去睡覺去了。勘輿營士兵嚴密地看守著營地,沒有讓任何可疑的人靠近半步。

    次日上午,約莫相當於後世九、十點鐘的光景,村外的小路上鬧鬧哄哄地來了一群人。負責警衛的士兵上前與那些人交涉了幾句,便飛跑著來到中軍帳,向鄧奎和張云龍報告道:

    「報鄧參將、張游擊,外頭來了一夥人,領頭的一個,自稱是本地的什麼縣官。」

    「縣官?」鄧奎和張云龍互相對視了一眼,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不是說西班牙人佔領了呂宋,已經把當地的政權給摧毀了嗎,怎麼又冒出來一個縣官呢?在西班牙人佔領呂宋之前,呂宋是大明的屬國,許多規制都是模仿大明的,倒也的確有縣官這一說法。

    張云龍問道:「他們有沒有說到這裡來幹什麼的?」

    哨兵道:「說了,他們說是來見我們的將軍的,說有事相商。」

    張云龍看了鄧奎一眼,然後點點頭道:「那就請他們進來吧。」

    哨兵遲疑了一下,問道:「張游擊,需要搜他們的身嗎?」

    張云龍笑道:「不必了。既然他自稱是縣官,那就給他留點面子,你們帶他進來就是了,諒他也傷害不了鄧參將和本將。」

    哨兵答應一聲,退了出去,過了一會,就帶著一位面黃肌瘦、身穿褪了色的官袍的呂宋人進來了。哨兵用手一指鄧奎和張云龍,對那呂宋人說道:「陳縣官。這二位就是我家鄧參將和張游擊,有什麼話,你就跟他們說吧。」

    鄧奎和張云龍端坐在上首的位置上,一聲不吭。那陳縣官站在下首,躊躇了一陣。這才拱手向鄧奎和張云龍行了個禮,說道:「本地縣令陳貴奇,拜見鄧將軍、張將軍。」

    鄧奎抬抬手,說道:「陳縣令免禮,來人啊,看座。」

    說是看座。其實也就是軍中攜帶的小馬扎而已。陳貴奇看到鄧奎和張云龍坐的也是可摺疊的帆布椅子,也就不挑剔什麼了,他斂了斂衣服,在小馬紮上坐下,然後說道:「本縣令聽聞大明官兵來到本縣縣境,特來詢問。貴軍到本地,有何公幹。」

    「哦,我們是來打紅夷人的。」鄧奎輕描淡寫地答道。

    「請問,是誰讓你們來的?」陳貴奇又問道。

    類似這樣的問題,鄧奎已經不是第一次回答了。他把出兵的事情含糊其辭地又向陳貴奇說了一遍,大致就是說西班牙人在呂宋製造了血案,呂宋本地的官員前往大明求助。所以大明才向呂宋出兵。

    「原來如此。」陳貴奇點點頭,「貴軍遠來不易,不過,既然到了呂宋的地面,就是遵守呂宋的法制。貴軍到本縣來,卻不向本縣官衙報備,這是有違規制的。」

    「你們還有縣衙?」張云龍好奇地問道,「我不是聽說紅夷人來了之後,你們這些衙門都被紅夷人關掉了嗎?」

    陳貴奇臉上紅一陣青一陣,啞了一小會。才說道:「張將軍此言是從何說起,本縣雖然受了一些紅夷的……干擾,可是本縣令還在,如何能說衙門被關掉了呢?張將軍請看,這是本縣令的大印。有大印在,就說明衙門還在。」

    說著,他從懷裡掏出一枚雞蛋大小的印章,炫耀似地向張云龍晃了一下。旁邊的親兵看了看鄧奎和張云龍的意思,見他們並沒有想把印章接過去驗看的意思,也就沒有搭理陳貴奇了。

    「哦,如此說來,陳縣令一直都在位……不知道陳縣令的這個縣令,是誰封的。」鄧奎問道。

    陳貴奇驕傲地答道:「此乃我呂宋王所封。」

    張云龍道:「據某家所知,呂宋王早在我朝隆慶年間就已經兵敗……駕崩了,迄今已有20多年,陳縣令莫非是20多年前的縣令。」

    「正是如此。」陳貴奇答道。

    「好吧,陳縣令,你的身份我們不懷疑,你就說說,你到我軍大營來,有何貴幹吧。」鄧奎懶得再和這個傢伙費口舌了,他直截了當地問道。

    陳貴奇道:「按照規制,貴軍進入我縣縣境,必須向縣衙報備,同時繳納安民費用。若貴軍在我縣境內宿營,踩踏了青苗,還要繳納青苗補償費用。剛才本縣令進來的時候,看到你們的士兵在用砍下來的樹枝生火做飯,這砍樹的事情,是需要經縣衙許可的,否則的話……」

    「也要賠錢,是嗎?」張云龍替他說出來了。

    「然也。」陳貴奇居然還拽了一句文,估計在呂宋當縣官也是要讀點經書的,所以他多少有點文化功底。

    鄧奎差點讓陳貴奇給氣笑了,莫非擔心自己處置不當會給蘇昊的戰略帶來一些不利影響,他當時就想讓人把陳貴奇拖出去暴打一頓了。別說這是在異域,就算是在大明境內,一個小縣官也不敢在他面前這樣拽,參將是相當於四品的武職,一個小小的七品縣官敢這樣肆無忌憚?

    正在鄧奎不知該如何對付這個傢伙之際,營帳外傳來了一聲通報:「程都事到!」

    「太好了,程棟這個小傢伙來了。」鄧奎眼睛一亮,對外面喊道:「快快有請。」

    門簾一挑,程棟快步走了進來,拱手向鄧奎和張云龍施禮道:「程棟拜見鄧將軍、張將軍!」

    「邦治,不必客氣,快快請坐。」張云龍站起身,指了指自己身邊的一把帆布椅,給程棟讓著座。

    程棟的身份是都察院都事,不過是七品銜,但他是蘇昊的小舅子,這一層身份就足夠讓鄧、張二人對他客氣有加了。程儀久在勘輿營,頗有一些人緣,在各種場合也都會拜託眾人多照看照看她的弟弟。這也是鄧奎和張云龍對程棟另眼相看的一個原因。

    程棟向張云龍道了謝,在張云龍身邊坐下。他看了看坐在下首的陳貴奇,對張云龍問道:「張將軍,這位是……」

    「他聲稱自己是本地的縣令。」張云龍說道。

    「胡說八道!」程棟毫不客氣地說道,「蘇總兵說過。此地乃是西班牙人的殖民地,官員都是西班牙人,哪有呂宋本地人當什麼縣令的道理。」

    「我當然是本地縣令了!」陳貴奇急眼了,從懷裡把剛剛收回去的印章又拿出來了,在手上晃著,對程棟說道:「這是本縣令的大印。不信你可以看看。」

    「是嗎?」程棟笑笑,向旁邊鄧奎的親兵做了個手勢。親兵走上前,從陳貴奇手裡把印章拿過來,遞到了程棟的手上。

    程棟接過印章,隨意地看了看,然後往身邊一放。說道:「這位縣令大人,你的印章是真是假,本都事不知道,也沒興趣知道。不過,本都事可以告訴你,呂宋從今以後歸我大明管轄了,呂宋王頒發的大印已經不管用了。」

    「什麼?」陳貴奇瞪大了眼睛。「你們大明想侵吞我們呂宋嗎?」

    程棟笑道:「什麼叫侵吞啊,只是代管罷了。紅夷人佔了呂宋這麼多年,搞得呂宋滿目瘡痍,我們大明作為呂宋的宗主國,理當代為管轄一下。」

    陳貴奇站起身來,怒道:「你們這就是想侵吞我們呂宋,此乃不義之舉,你們就不怕我們呂宋幾百萬百姓反抗嗎?」

    程棟道:「這就奇怪了,紅夷佔了呂宋島,也不見你們反抗。我們大明趕跑紅夷。還呂宋以朗朗乾坤,呂宋百姓憑什麼反抗?」

    「你們這是不義之舉,我們呂宋百姓是絕對不會答應的,天下人也會譴責你們大明的!」陳貴奇大聲說道。

    在陳貴奇的印象中,大明是一個非常講禮義的國家。在以往。大明與呂宋之間也經常會有一些往來,比如呂宋人到大明去做生意,或者大明的人跑到呂宋當了華僑。在與大明官方進行各種交涉的過程中,呂宋官員知道大明的官員一向是非常隱忍的,凡事都是以和為貴,這也是陳貴奇敢於在鄧奎等人面前造次的原因。

    聽說明軍要接管呂宋,陳貴奇第一個反應就是反對。他並不反對明軍來把西班牙人趕走,但依他的想法,明軍把西班牙人趕走之後,也應當撤離,呂宋還得交給他們這些舊官吏管轄。程棟說大明要接管呂宋,這相當於動了呂宋官員的奶酪,他自然是下意識地要抗議了。

    「這人失心瘋了,鄧將軍,讓人帶他出去涼快涼快吧。」程棟扭頭對鄧奎說道。

    鄧奎問道:「邦治,這可是蘇總兵的意思?」

    依著鄧奎的脾氣,他早就想把陳貴奇攆出去了,程棟的要求,其實是正合他意的。但鄧奎不清楚程棟此舉是他自己的少年心性,還是得到了蘇昊批准的。這種出國打仗的事情,政策把握方面非常敏感,鄧奎現在也是身居高位,自然不敢隨意行事。

    程棟微微點點頭,道:「鄧將軍放心,程某是得了蘇總兵和李副都的授意,專程來處理這些事情的。蘇總兵說了,這邊的事情,由程某全權處置即可。」

    「好!」鄧奎心情大好,他朗聲向外面喊了一句:「來人,請陳縣令出去涼快涼快!」

    幾名士兵應聲而到,一下子就把陳貴奇給控制住了。領頭的那名小旗官向鄧奎請示道:「參將,該怎麼涼快,還請參將示下。」

    鄧奎假意斥道:「這種事,還需要問嗎?你們看什麼地方風最大,就讓陳縣令去吹吹好了。」

    「得令!」士兵們心領神會,拖著陳貴奇就往外走。

    「你們不能這樣,陳某是朝廷命官!你們不能這樣對待我……」陳貴奇沒想到事情會發生這樣的逆轉,他大聲地喊叫著,試圖挽回一些什麼。

    勘輿營的士兵都是訓練有素的,一個個體格強壯,幾個人拖這麼一個骨瘦如柴的縣令,簡直就像老鷹捉小雞一樣輕鬆。陳貴奇的叫囂還沒停下,人就已經被拖出了營帳。小旗官左右看看,又抬頭向上看了看,說道:「來啊,參將有令,請陳縣令到最涼快的地方呆著。某家看這棵樹頂上最是涼快,那就請陳縣令上樹吧。」

    士兵們此前也是窩了一肚子的火,現在有了這樣的機會,哪會放過。幾個人走上前來,用繩子把陳貴奇捆成了一個粽子,然後把繩子往高處的樹杈上一甩,再一拉繩頭,陳貴奇就晃晃悠悠地被吊到了半天上。

    「救命啊!」陳貴奇人被捆上了,嘴巴卻沒有被堵上,到了這個時候,他也只有像殺豬一樣地喊救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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