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大明地師 作者: 齊橙 (已完結)

 
mk2258 2013-3-26 07:34:5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32 536424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3-15 11:12
381 炫耀武力
               
        各部落的首領們懷著忐忑不安的心,在哈斯烏拉的引導下,集體前往原哱拜部落的營地,要求拜見蕭如熏。在從營地大門走到中軍大帳的一路上,首領們看到兩邊的明軍將士盔甲鮮明、刀槍雪亮,尤為難得的是,這些將士的臉上都有一種得勝之師的驕傲之氣,這是以往曾經與明軍打過交道的部落首領們從未見到過的。

        草原上的韃靼部落與明軍發生各種摩擦是經常的事情,遇到諸如著力兔這樣的大首領要進攻大明邊關的時候,各個小部落都要派出一些戰士前去助陣,所以韃靼首領們對明軍並不陌生。

        在過去,韃靼部落侵犯大明邊關時,明軍雖然是頑強抵抗,但士兵們的精神面貌是消極的。有些士兵畏韃靼人如虎,有些士兵雖然有幾分膽色,但對於打敗韃靼人也缺乏信心。但如今,眾人在明軍士兵們的臉上再看不到那種怯懦之色,看他們的神情,即便有十倍的韃靼軍前來進犯,他們也會視若等閒。

        這種自信,難道就是來自於哈斯烏拉說的強大的火器?

        這個問題在他們見到蕭如熏之後,很快就得到瞭解答。

        「各位首領,都請坐吧。」蕭如熏以一個上位者的姿態接見了各位首領,首領們連忙用本民族的禮節向蕭如熏致意,然後在旁邊明軍士兵的指引下,分別落座,等著蕭如熏訓話。

        「各位的來意,蕭某已經知道了。大家放心,我們兵出草原,是為了維護草原上的和平,而不是來給大家找麻煩的。哱拜雖是韃靼人,但他多年前就已經投奔了大明,乃我大明軍將。前一段時間,他起兵謀反。兵敗之後逃到草原上來,繼續禍害韃靼兄弟。我軍此次出兵,就是為了討伐叛逆,同時也還草原諸部落一個和平。」

        蕭如熏侃侃而談,他原本就是一個文武雙全的將領,說這種場面上的話是非常熟練的。

        「蕭總兵討伐哱拜惡賊,替我等討回公道,乃是我草原各部牧民的再生父母。」哈斯烏拉率先表態,其餘的部落首領也趕緊跟著附和,同時在心裡暗暗罵哈斯烏拉厚顏無恥。連再生父母這樣噁心的比喻都說得出來。

        「漢蒙之間乃是兄弟,是少數野心賊挑動漢蒙之間的仇殺。只要大家不跟著這些賊人走,我們之間是可以達到雙贏的。」蕭如熏說道,他雖然自認是大國上邦的將領,但也不好意思當著人家的面說自己是長輩。

        「蕭總兵,剛才我們進來的時候,看到貴部的兄弟們好像在搭建房屋,莫非你們打算在這草原上常駐嗎?」牧仁直截了當地提出了自己的疑問,韃靼人總體來說是比較耿直的。不擅長隱藏自己的想法。

        蕭如熏點點頭道:「正是如此。大家也知道,因為我們兵力不足,加之哱拜詭計多端,我們這一次出兵。雖然大敗了哱拜軍,但還是留下了一些遺憾,那就是哱拜這個逆賊並沒有被捉住。我們擔心在撤兵之後,哱拜再生事端。所以不得不在草原上留一些人下來,這也是出於對大家安全的考慮啊。」

        「這……」眾首領們無語了。他們當然知道蕭如熏說的這番話只是一個藉口,但關鍵在於。這個藉口還真有幾分可信。哱拜沒有被抓住,那麼他就隨時都有可能會重新殺回來。屆時會不會對他們這些小部落發難,這是誰也說不準的。可是,為了防備哱拜而留下這麼一支明軍的隊伍,對他們的威脅又如何說呢?

        「蕭總兵,你們明人呆在我們草原上,只怕會有一些不便吧?」一位名叫巴雅爾的首領怯怯地說道。

        「這位首領說說看,有什麼不便呢?」蕭如熏笑呵呵地看著巴雅爾,眼神裡分明帶上了幾分威脅之意。

        巴雅爾看著蕭如熏的笑臉,隱隱感到了一陣寒意。他猶豫了一會,說道:「在我們這片草原上,勢力最大的是著力兔首領。他和你們漢人之間好像是一些芥蒂的。萬一他率大軍前來與貴部為難,只怕……」

        「哈哈哈哈!」蕭如熏朗聲大笑起來,「著力兔不過就是一隻兔子罷了,敢犯我大明天兵的虎威?你去問問著力兔自己,他在我平虜城下可佔著什麼便宜了嗎?」

        「可是,這是在草原上啊。」巴雅爾迴避了蕭如熏的問題。關於著力兔在平虜城吃過蕭如熏的虧這件事情,他也是聽哈斯烏拉說的,在這裡也不可能再去考證了。他只是想提醒一下蕭如熏,這草原是韃靼人的天下,與平虜城是不一樣的。

        「看來各位首領對於我們大明的實力還是不相信啊,這樣吧,咱們出去找個地方,我讓我們的炮手給各位演示一下我們大明的火器,你們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蕭如熏說道。

        對於這個提議,眾首領是沒有異議的。他們雖然沒有學過孫子兵法,但知彼知己的道理,他們多少也是明白一些的。既然要和明軍打交道了,探探明軍的虛實是很有好處的。

        蕭如熏命人去做了些準備,然後便領著這一群韃靼首領出了營地,來到旁邊的一片小樹木外。首領們看到,在距離小樹木幾百步的地方,停著十幾輛馬車,這些馬車的車廂都是用厚板子擋起來的,像是一個個封閉的大箱子一般。在馬車旁邊,站著一些明軍的士兵,正在等候著命令。

        蕭如熏帶著首領們來到馬車邊,明軍的火炮把總熊民仰迎上前來,向蕭如熏報告道:「報告蕭總兵,火炮隊已經準備完畢,隨時可以表演。」

        蕭如熏點點頭,轉身對韃靼首領們說道:「各位,一會我們的炮手會向大家表演一下火炮射擊的場面。他們的目標就是前面那片小樹林,各位要不要先過去驗一下那些樹木,看看是不是真的。」

        眾人順著蕭如熏的指向看了看,都搖了搖頭,表示不用去檢查了。那片小樹林是他們曾經走過的,知道都是些長了多年的樹,最大的樹得有碗口粗細了。

        「那好吧,咱們這就開始吧。」蕭如熏道,「大家往後退一點,把馬韁繩拉緊,一會別把馬給驚了。」

        眾人照著蕭如熏的吩咐,退後了幾句,果然勒緊了馬韁繩,等著看明軍有什麼表演。

        只見熊民仰跑前幾步,來到那幾輛馬車面前,下了一道命令。明軍的炮手們迅速就位,拆下了馬車一側的擋板,露出黑洞洞的炮口。那些炮口都對準了小樹林的方向,顯然是準備以小樹林作為試炮的目標了。

        「測距,瞄準!」

        「裝填!」

        「預備——放!」

        熊民仰大聲地發佈著命令,炮手們有條不紊地完成著各項動作,隨著熊民仰一聲「放」的喝令,韃靼首領們耳邊突然響起了雷鳴般的巨響:

        「轟!轟轟!」

        巨大的炮聲和炮口的烈焰給了韃靼首領們極其震撼的衝擊,他們胯下的戰馬全都暴跳起來。有兩名首領不知道是自己被嚇著了,還是沒能控制住馬匹,直接從馬鞍上便摔了下去。擱在往常,這樣丟臉的行為肯定會惹來一陣哄堂大笑,但此時,韃靼首領們沒有一個能夠笑得出來的,眼前的一切,讓他們變得呆若木雞。

        只見在炮隊前幾百步的那片小樹林,瞬間就被煙和火給吞沒了,無數的樹幹、枝杈從煙火中飛出來,最遠的幾乎要飛到韃靼首領們面前了。草原上的微風吹過,硝煙稍稍散去一些,首領們看到樹林邊緣的那十幾棵大樹都被炸得稀爛,只剩下半截的樹幹上呼呼地冒著火苗。

        「這是什麼東西,怎麼會這麼厲害!」牧仁驚叫起來,他過去也見識過明軍的火器,但像這樣犀利的火器,他連聽都沒有聽說過。

        哈斯烏拉算是這群人中最為鎮定的一個,畢竟在此前他已經見過鄧奎部攻打哱拜營地時的情景。不過,明軍火炮的威力比鄧奎他們使用的手雷又勝出了一籌,至少那爆炸的響聲就大不一樣,他的耳朵直到現在還在嗡嗡作響呢。

        「巴雅爾,你看到了嗎?」哈斯烏拉喊著巴雅爾的名字,對他說道。

        巴雅爾的耳朵也被震得暫時失聰了,好一會,他才聽清了哈斯烏拉的問話,他木然地點著頭,說道:「看到了,明軍的火炮如此強悍,著力兔首領來了只怕也討不到什麼便宜啊。」

        「各位,獻醜了。」蕭如熏在一旁冷眼旁觀,從眾人臉上的表情,他知道這一手炫耀武力的做法是成功了。他裝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對眾人抱抱拳,一切盡在不言中了。

        「大明天威,我等拜服!」也不知道是誰帶的頭,韃靼首領們紛紛從馬背上跳下來,單膝跪在地上,向蕭如熏行拜禮,以示臣服。他們現在完全相信哈斯烏拉此前跟他們講的事情了,在如此威力巨大的火炮面前,著力兔恐怕也只有鎩羽而歸的命運了。

        「列位請起!」蕭如熏道,「大家放心吧,這火炮是用來對付敵人的,各位都是我大明的朋友,盡可不必害怕。如果大家相信了我大明天軍的實力,那咱們就去談談下一步如何合作的事情吧。」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3-15 11:13
382 大興土木
               
        重新回到大帳之後,眾人對蕭如熏說話的態度裡就明顯多了幾分阿諛。這些草原部落都是習慣於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的,誰有實力,他們就依附於誰,反之,誰好欺負,他們就會群起而攻之。

        明軍兵力充足,又有逆天的火器作為支撐,部落首領們知道,這是一支自己無法抗衡的強大力量,自己能夠做的最聰明的事情,就是與明軍合作,而不是站在明軍的對立面上。

        有了這樣一層認識,後面的談話就變得和諧起來。蕭如熏簡單地向韃靼首領們介紹了明軍的打算,那就是要將原來的哱拜營地改建成一座城池,作為大明的軍隊以及未來即將到來的工匠、農民等人的居住地。大明將以此為中心,在周邊進行拓荒和採礦等生產活動。

        「我們世代居住在這裡,也未曾聽說有什麼礦啊,貴部打算在這裡采什麼礦呢?」牧仁詫異地對蕭如熏問道。韃靼人本身並不掌握採礦技術,更不用提勘測礦產這樣的事情了。

        蕭如熏道:「這件事你們就不必擔心了,我們的蘇副總兵是我大明赫赫有名的地師,擅長勘礦和找水源。他說過了,他能夠找到煤礦和鐵礦,我們會在本地建一座冶鐵廠。到時候,本總兵會給你們每個部落都贈送幾百斤最好的鐵。」

        「多謝總兵!」眾人趕緊再次道謝。草原上一向缺鐵,別說製造武器,就是日常使用的鐵鍋、火叉之類,都極難獲得。如果蕭如熏願意送給他們幾百斤鐵,那可是天大的面子。

        「蕭總兵,你們漢人總說,無功不受祿。我們也沒幫蕭總兵做什麼事情,怎麼好意思白拿蕭總兵的鐵呢?這樣吧,蕭總兵要冶鐵。有什麼需要我們幫忙的,您儘管開口,我們盡力做到就是了。」哈斯烏拉恰到好處地說了一句。

        「正是如此!」眾首領又跟著附和,他們也不知道哈斯烏拉這番話是不是得自於蕭如熏的授意,沒準蕭如熏就等著他們表態呢,如果他們不識趣,沒準哪一天那些可怕的大砲就要瞄準他們的部落了。

        蕭如熏裝出一副為難的樣子。說道:「各位如此美意,蕭某若是不接受。只怕是冷了各位的一片真心。若是接受,又怕給大家帶來麻煩,這真是讓本總兵好生為難啊。」

        他這樣一說,大家心裡再明白不過了。什麼好生為難,分明就是欲蓋彌彰嘛。大家想清楚了這些,臉上那種慇勤的表情又加了幾分,紛紛說道:

        「大家都是一家人嘛,些許麻煩怕什麼。蕭總兵有什麼需要我等做的,就儘管說話好了。」

        蕭如熏又假意地說了幾句客套話,然後說道:「好吧。既然大家這樣真誠地想幫本總兵的忙,那本總兵就領了大家這份情吧。事情是這樣的,我們要開礦,還要建城池,需要運輸大量的材料。而大家是知道的。我大明牛和馬都很缺乏……」

        「蕭總兵不必說了,這運輸材料的事情,我們包下來就是了。」巴雅爾接過了蕭如熏的話頭,大包大攬地說道,「我們以放牧為業,別的不敢說,牛和馬是一點都不缺少的。不管有多少東西,我們都能夠運過來。」

        「那就太好了。」蕭如熏喜道,「有諸位幫忙,那我們的事情就好辦多了。不過,蕭某有言在先,各位幫忙,蕭某心領了,但這工食銀兩,大家必須要收下,誰客氣不收,蕭某可不依他。」

        「……」眾人無語了,僱人幹活需要付錢,這是起碼的常識吧,蕭如熏這樣一說,倒好像是給了大家什麼恩賜一樣。唉,和漢人打交道,實在是太累了,這些漢人說點事情怎麼會這樣拐彎抹角呢?

        不管心裡怎麼想,大家答應了的事情,就只能硬著頭皮去辦了,一場大規模的搬運活動就此展開。

        正如巴雅爾說的那樣,這些草原部落別的東西沒有,牛和馬是多得很的。十幾個部落輕而易舉地湊出了幾千頭牛和同樣數量的馱馬,由一批技術熟練的牧民指揮著,進入了賀蘭山,開始幫助明軍工作。

        明軍干的第一件事情,是平整經由打磑口橫穿賀蘭山的通道。這條通道原本是存在的,但只是山谷中人馬踩踏出來的一條道路而已,坑坑窪窪不說,有些地方還十分狹窄,不利於車隊通過。蕭如熏接受蘇昊的建議,組織了人馬對這條道路進行拓寬、平整,使其成為一條可與大明境內的驛道媲美的正規道路。

        修路的工作量是非常龐大的,但有了大量的畜力可供驅使,工作的難度就大為降低了。蕭如熏安排了幾千名士兵負責平整道路的工作,他們先把路上的大石頭砸碎,又用牛馬馱來沙土把路填平。隨後,幾百頭牛便拖著巨大的碾子在路上來一趟去一趟地碾壓,一直把路面壓得平整如鏡,方才作罷。

        除了修路之外,築城也是一項規模浩大的工作。蕭如熏在賀蘭山通道的東西兩側各修了一座堡壘,其中東邊的堡壘是依託著打磑口原有的遺蹟修建起來的,西邊則是完全新建的,包括了一段邊牆和一座望樓,把山裡的通道嚴嚴實實地保護起來。

        哱拜部落的營地被改造成了一座小城池,蕭如熏把它稱為賀蘭堡,準備作為一顆扎進草原的釘子。倉促之間,蕭如熏當然不可能在賀蘭堡的周圍建起一圈城牆,他命人用木頭製作了柵欄,圍在賀蘭堡的四周。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座用石頭和粘土作為材料建起來的炮樓,炮樓上架著小炮,有配備火槍的士兵把守。這樣一座城池,如果著力兔要來攻擊,必定是要付出沉重代價的。

        修建城堡用的建築材料,都是用馬匹馱來的。諸如石灰這樣的東西,還需要從寧夏衛運過來,沒有這麼多馬匹還真吃不消。蕭如熏答應給各家部落付報酬,但他並沒有拿出真金白銀來,而是找了一些大明的商品送給各部落,就權當是租借牛馬的費用了。

        大量的採礦設備也從寧夏城運過來了。蘇昊帶著人經過一段時間的勘測,確定了若干處礦點。以董天章、楊來禎為首的商人們早就等著這一天了,得到消息之後,便帶著礦工、各種設備湧入了草原和周邊的山區,開始挖洞採礦。

        由於是在韃靼人的地盤上採礦,隨時都有可能受到韃靼人的攻擊,因此每一個礦點都建立起了自己的防禦系統,由商人們僱傭私兵負責防衛。私兵的裝備完全參照蕭如熏所部,除各種冷兵器之外,還大量裝備了燧發槍、火炮等火器。

        按照蘇昊的建議,每個礦區的中央都修建了一座碉堡,其作用是在韃靼人進犯時,用於保護礦區裡的工人和管事。大家躲在碉堡裡,用火槍和火炮進行抵抗,能夠支撐若干天的時間,等待明軍大部隊前來解圍。

        寧夏衛裡屯田的軍戶也被調過來了,他們圍繞著賀蘭堡的周邊,建立起了一批屯田點。由於冬季將至,他們沒有急著開荒,而是照著過去在平虜城的樣子,搭了一批暖棚,種上了蔬菜。草原上一向是缺少蔬菜的,到冬季更加嚴重。軍戶們建的這些暖棚,除了能夠給賀蘭堡的駐軍提供蔬菜之外,還兼有向各個韃靼部落提供蔬菜的職能。依靠這些蔬菜,明軍能夠從韃靼牧民那裡換到牛羊肉和奶製品,還能夠讓那些韃靼部落更加死心塌地地歸降。

        在忙忙碌碌搞建設的同時,蕭如熏始終沒有放棄警惕。他知道,打敗哱拜僅僅是進入草原的一個序幕,更強大的敵人還在後頭。他安排了大量的斥候在草原上逡巡,監視幾個大部落的動靜,同時也打聽哱拜的去向。

        幾個月的時間匆匆地過去了,賀蘭山通道兩側的堡壘都已經修好,蕭如熏派出了士兵前去守禦,相當於把防線向前推進了一大步。賀蘭城的改造也已經完成,原來營地中的帳篷都被換成了土坯房,儼然有些中原城市的模樣了。

        蕭如熏作為寧夏總兵,當然不可能成天呆在邊牆外。他在征服了那些周邊小部落之後,就返回了寧夏城。蘇昊沒什麼現成的公務,索性便留在新建起的賀蘭城裡,指導著眾人的工作。看著各項事業欣欣向榮,蘇昊也有一種欣慰的感覺。

        這一日,從礦區來了幾位礦主,與蘇昊在臨時的總兵府裡討論開礦的一些事情。一騎快馬奔進了賀蘭城,徑直來到總兵府前。騎手翻身下馬,大步流星地來到大堂,高聲報告道:「報蘇副總兵,有緊急軍情!」

        「哦?」蘇昊和幾位礦主都是一愣。礦主們面面相覷,不約而同地向蘇昊告辭退去,蘇昊對那報信的斥候問道:「什麼事這樣慌張?」

        「報蘇副總兵,末將剛剛聽到消息,著力兔與卜失兔合兵一處,兵力號稱十萬人,已經向我們這個方向開過來了。」斥候應道。

        「十萬人?」蘇昊撓撓頭,「這兩隻兔子瘋了,大冬天帶著十萬之眾進犯我這一個不值錢的賀蘭堡,他們是想要什麼呢?來人!」

        「在!」一名在旁邊侍候著的親兵應聲出列。

        「去請鄧中軍、徐千總、張千總,……還有林先生,一同到總兵府議事。」蘇昊吩咐道。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3-15 11:23
383 運動戰
               
        新建的賀蘭堡其實還不能算是一個城池,由於時間緊迫,明軍根本來不及築起堅實的城牆,只是用木材建了一圈柵欄,輔之以若干炮樓,與平常打仗時候的野營沒有太大的區別。

        這樣一座營地,靠幾千兵馬防守,應付一兩萬敵人的進攻還勉強能行,蘇昊沒有想到,著力兔竟然會與遠在青海的卜失兔聯手,湊了十萬之眾前來進犯,這對於賀蘭城來說,就是一個極大的危機了。

        說起卜失兔,此人也算是一個牛人了。他是當今蒙古汗王扯力克的長孫,也就是最早與大明簽訂通貢互市條款、接受大明順義王冊封的俺答汗的第五代孫。卜失兔常年駐牧青海,手下有一支數目可觀的軍隊。在以往,他與河套這邊的著力兔並沒有什麼太多的瓜葛,更談不上聯手出兵與大明為敵,這一次,也不知道是什麼事情刺激了他們倆,這兩大軍閥竟然合作出兵了。

        蕭如熏率兩萬明軍出關,在打敗哱拜之後,就帶著大部人馬返回寧夏去了,畢竟那裡才是他鎮守的地方。在賀蘭堡留下的,主要是勘輿營的部隊,以及寧夏衛留下的一千餘屯田軍戶。聽說韃靼大軍來犯,鄧奎、徐光祖、張云龍、熊民仰以及寧夏衛的胡自信等人一齊來到了蘇昊的總兵府,商議對策。在蘇昊的身邊,還坐著他的私人軍師李贄,化名叫做林執。

        聽斥候重新介紹了一遍打探來的情報,胡自信首先詫異地說道:「卜失兔從來沒有進犯過我們寧夏衛,這一次他怎麼跑過來了?」

        胡自信此前的身份不過是個百總,對於這種戰略上的問題一向是不太關心的。平定哱拜叛亂之後,蕭如熏當了寧夏總兵,自然要提拔自己的部屬作為領軍之將,胡自信也就因此而當上了千總,開始有資格參加決策層的會議了。對於卜失兔這個人。他多少聽說過一些,在他的印象中,卜失兔並不是寧夏衛的敵人。

        對於胡自信的話,徐光祖表示了贊同,他說道:「卜失兔活動的地方是在青海,以往主要是騷擾西寧衛一帶。聽說他與著力兔一向不和,兩家聯手倒是蹊蹺之事。」

        「這也不奇怪吧。」鄧奎說道,「著力兔在平虜城被我們打怕了,自己不敢單獨來和我們作對,所以要拉上卜失兔幫忙。不管他們平時和不和。咱們打到草原上來了,威脅的是整個韃靼,他們自然就成一家人了。」

        蘇昊扭頭對李贄問道:「先生覺得鄧中軍所言如何?」

        李贄呵呵笑道:「老夫覺得鄧中軍說得極好啊,這半年多來,鄧中軍長進極大,遇事不再只是莽撞衝殺,而是能夠用些謀略,大局也看得極準,頗有些大將風範了。」

        「呃……林先生過獎了。這不都是林先生教導有方嗎?」鄧奎憨憨地笑著說道。這一年多時間裡,蘇昊經常讓李贄等人給軍官們講課,傳授些政治知識、軍事謀略等等,的確是收到了一些成效。與過去相比。像鄧奎這樣的武將也多少有些兵法造詣了。

        李贄誇完鄧奎,轉頭對眾人說道:「適才鄧中軍分析的,老夫覺得有些道理。咱們在平虜城下讓著力兔吃了苦頭,他手下的那些韃靼千戶對我們都有些聞風色變。再加上我們克寧夏城、大敗哱拜。這些事情都會傳到著力兔的耳朵裡去,讓他對我們的實力心存畏懼。在這種情況下,他自然不敢單獨和我們開戰。必須找人做幫手才行。」

        「確是如此。」蘇昊道,「據陳觀魚他們報回來的消息,著力兔部的那些韃靼首領,說起平虜城一戰,都是三緘其口,估計是嚇怕了。著力兔帶著這樣一支隊伍來和我們開戰,恐怕我們這邊大砲一響,他們的人馬就會潰散八九成了。」

        「正因為如此,所以著力兔找到了卜失兔,讓他帶一部分青海兵過來。青海兵沒有見識過我們的厲害,心裡沒有怯意。只要著力兔給他們說明火器的特點,他們就不會像著力兔部那樣一觸即潰。咱們兵出草原,對於整個韃靼都是威脅,卜失兔願意出兵幫助著力兔,也是情有可原的。」李贄說道。

        「卜失兔可能還有另一個用意,就是在草原上立威吧。」徐光祖補充道,他在兵部混了多年,對於草原上的事情也有些瞭解,所以有些發言權,「當今的蒙古順義王扯力克子嗣眾多,卜失兔雖是長孫,但蒙古人可不講什麼長幼有序,誰的勢力大,誰就能夠繼任汗位。卜失兔要想在扯力克百年之後繼任順義王,就不能不出頭露面,讓大家看到他的本事。」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漸漸就把韃靼出兵的緣由分析出了個八九不離十。接下來,就該討論自己這方的應戰策略了。

        「打吧!」鄧奎摩拳擦掌地說道,「十萬人又如何,咱們趕緊派人回去報信,請蕭總兵和馬總兵派兵過來增援,湊上五萬人就足夠了。當初著力兔帶了兩萬人犯平虜城,咱們不過五六千人,不也把他給打敗了?」

        鄧奎此言一出,蘇昊和李贄對視一眼,都無聲地笑了。剛剛李贄還誇鄧奎有長進,誰知他幾句話過去,猛張飛的性子又暴露出來了。

        張云龍沒有鄧奎那樣衝動,他說道:「鄧中軍的策略,有些行險了。平虜城一戰,咱們勝在出其不意。著力兔沒有料想到咱們的火器有如此威力,一時驚惶失措,這才吃了大虧。現在他已經有準備了,我們再要想以少勝多,只怕就有難度了。」

        徐光祖也說道:「咱們現在是在草原上,是韃靼人的地盤,與當初在平虜城有所不同。韃靼軍達到十萬之眾,咱們憑著這些火器,阻擋不住他們的衝殺。一旦火器的屏障被突破,雙方陷入短兵相接,咱們大明的軍隊可不是韃靼軍的對手。」

        徐光祖這話有些漲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的味道,但大家都知道,他的話是對的,這是明軍與韃靼軍作戰多年的經驗之談。韃靼人是馬背上長大的,食物結構以肉和奶為主,因此體魄遠比明軍強健。一對一地廝殺,明軍士兵不是韃靼人的對手,所以明軍向來只能以多勝少,鮮有以少勝多的戰例。

        「正面接敵肯定是不成的,咱們還是要考慮迂迴之道。」李贄建議道。

        「嘿,真是憋屈!」鄧奎見大家都反對他的意見,不由得有些氣餒。

        蘇昊笑道:「老鄧,打運動戰並不一定就憋屈,打得好了,同樣痛快淋漓,倒是咱們的對手會覺得憋屈呢。」

        「嗯,就是你說的什麼十六字訣嗎?」鄧奎說道,有關運動戰這個概念,蘇昊是曾經跟他們講過的。

        蘇昊點頭道:「沒錯,就是我說的十六字訣,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這幾個月,軍士們苦練騎射之術,略有小成,正是檢驗成果的時候了。韃靼軍多達十萬,行動不便,咱們就抓住它這個弱點,把它給拖死。著力兔也罷,卜失兔也罷,我看這些兔子能夠蹦跶幾天。」

        「我贊成改之的計策,著力兔和卜失兔來勢洶洶,咱們要和他們正面相迎,肯定不行。像改之說的那樣打運動戰,倒是一個創舉,只是不知道效果如何,要不就先試試看吧。」李贄興致勃勃地說道。

        運動戰這種形式,在韃靼人進犯大明的時候,倒是經常使用的。少許的韃靼騎兵在大明境內四處遊走,避開大股明軍的合圍,專門挑明軍防守薄弱的地方,劫掠一番就迅速離開,給大明帶來過不少麻煩。以運動戰的方法還擊韃靼人,這種想法最早是由蘇昊與蕭如熏共同探討出來的,蘇昊把後世的游擊戰術也融合進去,使其得到了理論上的昇華。

        在勘輿營中,有關運動戰的戰術經行過多次的研討和演練,官兵對於這種戰法都有一定的心得,只是缺少一場大戰來進行檢驗了。如今,韃靼大軍來犯,正合了敵眾我寡的情形,在這個時候開展運動戰殲敵,正好能夠試試這種戰術是否真的合用。

        在過去幾個月中,勘輿營從周邊的韃靼部落採購了大量的馬匹,使所有的士兵都擁有了戰馬,而且掌握了馬上作戰的能力。在這大草原上,天高任鳥飛,只要有了戰馬,哪怕打不贏,要想脫身也很容易,這也是蘇昊敢於提出在實戰中檢驗運動戰效果的原因。

        計策定下,蘇昊馬上派人前往各處送信,讓各方面都做好迎敵的準備。礦區那邊,所有的生產活動全部停止,礦工們撤回寧夏衛,只留下部分礦區的衛兵據碉堡固守。屯田的軍戶把家屬送回寧夏衛,男人們則拿起刀槍,退入賀蘭堡,準備依託少數的堅固工事與來犯之地進行周旋。

        勘輿營各部進行了拆分,組成十幾支百來人的小分隊,在草原上各自劃出活動區域,準備開展游擊作戰。至於蘇昊、徐光祖、李贄等文官和老人,則退到了賀蘭山口新建的城堡裡,在那裡指揮全局。

        寧夏城裡的蕭如熏接到蘇昊的報告,緊急派出了五千軍卒,經賀蘭山通道也來到了山口的城堡,準備應對各種不測。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3-15 21:31
384 初遇挫敗
               
        阿拉善大草原上,一眼望不到頭的韃靼騎兵部隊正在緩緩前行。馬蹄踏在薄薄的積雪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彙集起來,宛如河水奔騰一般,動人心魄。

        卜失兔騎著一匹白色的高頭大馬,走在隊伍中間,臉上帶著自信的微笑。看到身邊的著力兔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他幸災樂禍地哂笑道:

        「著力兔首領,你真是給我們韃靼人丟臉,以多欺少,竟然還被明人給打敗了。我如果是你,早就拿老婆的腰帶把自己勒死了。」

        聽到比自己年輕十幾歲的卜失兔如此貶低自己,著力兔的臉有些泛紅,他訥訥地說道:「小王爺有所不知,明人的火器甚是厲害,乃是我等從未見過之利器。我也是一時不察,中了他們的圈套,這才遭遇了小敗。」

        「小敗?」卜失兔嘴不饒人,「我怎麼聽說,你折損了好幾個千人隊,好幾個千戶都被打死了。倒是你揀了便宜,把那幾個千戶的家眷都收到你自己房裡去了。」

        「這個……倒不足為提了。」著力兔尷尬地說道,同時在心裡暗暗地恨上了那些向卜失兔洩露情報的叛徒。

        請卜失兔聯手對付明軍,對於著力兔來說,也是無奈之舉。幾個月前,如喪家之犬一般的哱拜帶著不足千人的殘兵來到了著力兔的大營,向著力兔訴說明軍突破賀蘭山進入草原的消息。著力兔聞聽此事,頓覺心驚肉跳。

        若是擱在以往,聽說明軍進入草原,著力兔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帶兵去把敢於來犯之敵全部殲滅。從賀蘭山麓到河套,這一大片草原都是著力兔的勢力範圍,他是絕對不會容忍他人染指的。但是,經過平虜城一戰,著力兔的確是被明軍打怕了,再聽說哱拜這樣的牛人居然也是一敗再敗。著力兔就更是膽寒了。

        退一步說,就算著力兔自己能夠鼓起勇氣來與明軍對陣,他手下那些官兵也沒有這樣的膽色。平虜城之戰,著力兔中了蕭如熏和馬千乘的埋伏,幾乎是孤家寡人逃出邊牆,在他的官兵面前丟盡了面子。現如今,如果他要鼓動屬下去與明軍決戰。以報仇雪恨,只怕眾人心裡也是七上八下,根本沒有什麼鬥志。冷兵器時代,打仗靠的就是鬥志,鬥志都沒有了,這仗還怎麼打?

        要說對明軍的舉動不聞不問。著力兔也辦不到。如果這次明軍能夠在草原上紮下一個點,未來就會紮下十個、百個新的點。這種戰術叫作蠶食,著力兔是不可能不懂的。

        不打不行,打又沒有必勝的把握,著力兔左右為難之際,只好向遠在青海的卜失兔求援了。

        卜失兔有意奪取蒙古大汗之位,這一點草原上各大部落的首領們都是心知肚明的。請卜失兔來助戰。就意味著未來要在卜失兔奪取汗位的鬥爭中站在他的一邊,著力兔對此非常清楚。他原本不想這麼早就在各個小王爺的爭鬥中站隊,但事到如今,他已經沒有猶豫的時間了。

        卜失兔接到著力兔派人送來的信件,馬上就作出了回應。他讓人告訴著力兔,草原上的一切事情,都是大汗的事情。他作為大汗的長孫,理應替大汗分憂。憑藉這樣的名義。他帶上三萬精兵,來到了賀蘭山西麓,與先期到達的著力兔部匯合,開始向蕭如熏、蘇昊建立的賀蘭城進軍。

        卜失兔與著力兔合兵之後,便派出親信前往著力兔麾下各部去聯絡感情。對於卜失兔的這種舉動,著力兔是有苦難言。他號稱是河套之王,但屬於他嫡系的軍隊只有萬把人。麾下的其餘各部都是各自為政,是一個個的小山頭。

        打仗的時候,著力兔一聲令下,河套一帶的各個小部落都必須聽從他的指揮。但如果有更大的勢力前來與他爭奪。那些小部落也會見風使舵,去抱更粗的大腿。草原上遵循的規則就是強者為王,著力兔此前被蕭如熏和蘇昊折了威風,也就難怪屬下要改換門庭了。

        讓著力兔最為惱火的是,這些小部落親近卜失兔也就罷了,為了向新主子討好,他們還把有關著力兔的各種醜事都透露給了卜失兔,卜失兔一見著力兔的面就拿這些八卦來揶揄他,弄得著力兔灰頭土臉,卻又無法辯駁。

        「小王爺,你猜猜看,那蕭如熏聽說小王爺御駕親征,會如何應對?」著力兔岔開令自己難堪的話題,開始與卜失兔討論起戰事來了。

        卜失兔道:「這蕭如熏的名字,本王倒也知道,聽說是大明的一員虎將吧。不過,再猛的虎,到了咱們草原上,也得變成病貓。如果他不傻的話,這個時候應當已經丟下那個什麼賀蘭城,逃回寧夏衛去了吧?」

        「蕭如熏早就回寧夏衛去了,現在駐守賀蘭城的,是寧夏衛的副總兵,名叫蘇昊的。」著力兔怯怯地糾正道。

        「聽說,這個蘇昊是個年輕人,才20歲剛出頭?」卜失兔問道。

        著力兔道:「確是如此……不過,我估計真正指揮隊伍的並不是他,而是他背後的老將。這個年輕人,說不定是哪個官宦子弟,領兵打仗只是為了混個閱歷。」

        卜失兔道:「不管是誰指揮打仗,在我十萬精兵面前,都只有望風而逃這一條路。他們把哱拜那個笨蛋的部落改建成了什麼賀蘭堡,豈不是為我等準備的?著力兔首領,待趕走明人之後,我打算在賀蘭堡建一個行營,你能幫我操辦一下嗎?」

        「這個……能替小王爺效勞,著力兔不勝榮幸。」著力兔鬱悶地答道,看來,卜失兔這次過來就不打算走了,以後河套一帶就不再是他著力兔一個人說了算了。

        著力兔話裡的無奈之感,卜失兔當然能夠聽提出來,但他並不介意。他揚起馬鞭,向前指了指,對著力兔問道:「前面還有多遠?」

        「照現在的行軍速度,還有兩日的行程。」著力兔答道。

        「來人,傳我的令,加速前進,別給明人留下搬家的時間。」卜失兔信心滿滿地下令道。

        「轟!」

        彷彿是為了打卜失兔的臉,他的命令剛剛發出,在隊伍前頭突然傳來了一聲巨響,緊接著卜失兔和著力兔在馬上都看到先頭部隊的那個位置升騰起一股濃煙,士兵們像受了驚的羊群一樣四散狂奔起來。

        「敵襲,敵襲!」

        整支韃靼軍的士兵全都驚叫起來,亂成一團。著力兔部的士兵自不必說,這種爆炸聲對於他們來說簡直就是夢魘一般,聽到這聲音,他們都下意識地夾緊了褲襠,生怕一不留神就屁滾尿流了。

        卜失兔帶來的青海軍也好不到哪去,在此前,著力兔已經讓人告訴他們,明軍裝備了一種火炮,使用開花砲彈,爆炸聲極其驚人。他們做了充分的思想準備,但卻沒有想到這爆炸聲的動靜之大,遠超出了他們的想像。他們的戰馬被爆炸聲嚇得驚跳起來,嚴整的隊形一下子就變得混亂不堪了。

        卜失兔和著力兔的親兵在這一刻表現出了無比的忠誠,他們飛馬上前,把自己的首領護衛在中間,同時馬刀出鞘,隨時準備迎擊來犯之敵。

        「慌什麼!」卜失兔被一群身材魁梧的親兵擋住了視線,感覺安全之餘,又覺得失了面子。在此前,他可是一直都在嘲笑著力兔膽小如鼠,現在只是聽到一聲爆炸聲,自己就縮頭了,這豈不是很丟人的事情?

        「都讓開些,明人豈能傷害本王一根汗毛!」卜失兔大聲斥責著身邊的親兵,同時豎起耳朵認真傾聽著前方的動靜,好一會,他才納悶地說道:「怎麼回事,就響了一聲,就沒有動靜了?」

        「這……」著力兔也從驚恐中緩過勁來了,他也發現,除了這一聲巨響之外,並沒有聽到其他明軍進攻的動靜,前方的喧囂聲都是自己的隊伍鬧出來的。

        「報小王爺,報大首領!」一名韃靼軍小將策馬從前方趕過來,向卜失兔和著力兔報信:「我部正在行軍,不知怎麼,從地下突發爆炸。我部有十二人被炸死,三十餘人受傷,此外……」

        「此外怎麼樣?」著力兔逼問道。

        「此外,因為軍士們驚慌,互相踐踏,有六人從馬上跌下,被踩踏而死,傷者……不計其數。」那小將訥訥地答道,知道這個消息肯定要讓著力兔大為光火了。

        「混蛋!」

        果不其然,著力兔聽到後一段話,怒不可遏,抬手就是一馬鞭,抽在那小將的臉上,抽出一道深深的血痕。那小將也不敢反抗,低著頭等待著下一鞭子。

        「著力兔首領,不必怨他!」卜失兔抬起自己手上的馬鞭,擋住了著力兔正準備抽下的第二鞭。他當然不是因為心疼那小將才這樣做的,他的目的只是在於不讓著力兔遷怒於人。

        「著力兔首領,這明軍還沒見到蹤影呢,你自己的隊伍互相踐踏,竟然也能造成如此大的傷亡,難怪在平虜城下會被區區幾千明軍打得落花流水。那位小將,你說說看,為什麼會突然發生爆炸呢?」

        最後一句話,卜失兔是對那報信的小將說的。
waynes0426 發表於 2014-3-22 01:44
385 地雷
               
    對於卜失兔的問題,小軍將也是一臉茫然。那爆炸是從地底下突然發生的,事先沒有任何的徵兆,事後也找不到肇事者。前鋒部隊在爆炸發生後緊急向四周撒出了斥候,想看看是誰在操縱了這個會爆炸的東西,但一無所獲。眾人在驚魂未定之餘,把這個爆炸物命名為地雷,這大致就是他們唯一猜對的事情了。

   “嘖嘖,地雷這東西實在是太好用了。”   在遠處一個毫不起眼的小土坡上,鄧奎伏在草叢裡,端著望遠鏡看著韃靼軍人仰馬翻的場面,樂滋滋地嘀咕道。

   “那是當然,咱們總兵弄出來的東西,能差得了嗎?”   士兵廖一明在一旁得意地說道。

   “誰說是蘇總兵弄出來的,這分明是徐先生造出來的好不好?”   鄧奎反駁道。他倒不是對蘇昊有什麼意見,而是受不了勘輿營里大家都對蘇昊頂禮膜拜的樣子。他如果是個穿越眾,應當知道有一個詞叫作腦殘粉。沒錯,勘輿營裡絕大多數的官兵都是蘇昊的腦殘粉,這讓鄧奎覺得很是難以接受。

    鄧奎說的徐先生,是指蘇氏工廠的總工程師徐光啟。他們埋設在韃靼軍必經之路上的那顆地雷,正是徐光啟的作品。    把炸藥埋在地下炸人的思路,是許多人都能夠想到的,但地雷如何觸發,就是一個麻煩事了,一些能工巧匠設計了各種方法,但都無法滿足實用的需求。蘇昊在與徐光啟討論的時候。把後世的一些地雷觸發模式向徐光啟做了一個簡單的介紹,讓徐光啟覺得茅塞頓開。基於這些思路。徐光啟終於研製出了能夠通過踩踏而觸發的地雷,並且裝備到了勘輿營的隊伍裡。

    在確定了游擊作戰的戰略之後,勘輿營分出若干個小隊,各自承擔一部分騷擾韃靼軍的任務。鄧奎帶著一小隊人來到韃靼軍前進的必經之路上,埋設下幾顆地雷,然後就躲得遠遠的,等著看好戲上演。    一顆裝藥不到兩斤的地雷,產生的爆炸威力卻十分驚人。當場就把數十名韃靼騎兵給掀飛了,還造成了一場不大不小的騷亂,直接挫動了韃靼軍前鋒的銳氣。

    指揮韃靼軍前鋒部隊的是一位名叫阿古拉的千戶,爆炸發生的時候,他就在離爆炸點不遠的地方,巨大的爆炸聲把他嚇得從馬背上摔了下去,幸好身邊有親隨及時上前營救。他才沒有被亂跑亂撞的馬匹踩死。    從地上爬起來之後,阿古拉立即命令自己的隊伍原地擺開陣形,準備與明軍作戰。結果等了好一會,也沒見一個明軍的影子。撒出去的斥候也跑回來報告,說周圍沒有發現明軍集結的跡象,這枚地雷的爆炸應當不是人為控制的。而是埋在地上,由於踩踏而觸發的。

   “踩踏觸發……”   包括阿古拉在內的所有韃靼官兵都抬起頭看著前面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一股涼氣從後背升騰起來。    這麼大的一片草原,誰知道哪一腳就會踩上地雷啊?這地雷一爆炸,連幾百斤重的駿馬都能被氣浪掀飛。更何況是人呢?明軍的火砲也有這樣大的威力,但那種危險好歹是可以看見的。而這地雷卻是看不見、摸不著。誰也猜不出它會在哪裡爆炸,這種提心吊膽的感覺,實在是難受。

   “給我好好搜索,看看明軍的地雷到底埋在什麼地方。”   阿古拉對士兵們命令道。    這條命令一下,韃靼士兵們都暈了。地雷埋在地下,從地面上如何能夠看得出來?前些天,草原上剛剛下過一場小雪,地面上覆蓋著薄薄的一層積雪,更是把可能存在的蛛絲馬跡都給掩蓋住了。要想找出地雷,恐怕只能趴在地上一寸一寸地向前摸索,如果真的這樣做,那麼只怕一個時辰也走不出一里地遠。

   “阿古拉,你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還不往前走?”   沒等阿古拉想出解決方案,著力兔派出的監軍已經從後面趕過來了,對著阿古拉劈頭蓋臉就是一通質問。

   “監軍大人,明軍的地雷甚是厲害,我們正在想辦法把地雷找出來。”   阿古拉解釋道。

    監軍扭頭看了看正在徒勞地查找著地雷的那些韃靼士兵,怒道:   “混帳,像你們這樣找,什麼時候能夠找到?”  

   “這個……卑職也在想辦法呀。”   阿古拉爭辯道。

    監軍道:   “大首領有令,讓你部加速前進。”  

   “那地雷怎麼辦?”   阿古拉問道。

    監軍道:“   踩過去就是了,大不了死幾個人,有什麼了不起的!”   

   “呃……遵命!”   阿古拉無​​語了,的確,死幾個人在著力兔的眼裡的確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只能能夠取得勝利,士兵的生命他是不會吝惜的。   “來人啊!傳我的命令,加速前進。”   阿古拉迅速地做出了調整,   “把巴圖部調過來,讓他們走在最前面!”  

   “千戶開恩啊!”   百戶巴圖驅馬來到阿古拉的前面,滾鞍下馬,磕頭不迭。巴圖部是一個小部落,沒有什麼勢力,每次打仗,他們部落出的士兵都是乾最危險、最艱苦的事情,而分配戰利品的時候,他們卻又只能拿最少的一份。平常受點欺負,巴圖也就忍了,誰讓他這個部落弱小呢?可是踩雷這種事情,可不是能夠隨便答應的,這幾乎就是必死的事情嘛。

   “你想抗命!”   阿古拉眼睛一瞪,喝斥道。

    巴圖哀求道:   “千戶,念在巴圖平日任勞任怨的份上,求千戶給我們一條生路吧。明軍的地雷實在是太可怕了,如果讓我們走在最前面,只怕我帶來的這一百多兄弟都要葬身於此了。”

    阿古拉道:   “這是大首領的命令,你如果不想執行,就自己去和大首領說吧。”  
   “這……”   巴圖傻眼了,他有勇氣​​向阿古拉求情,卻絕對沒有勇氣 ​​去見著力兔。他相信,如果他在著力兔面前說自己拒絕服從命令,著力兔當場就會讓人把他砍了,連同他這個百人隊的士兵也無法倖免。

   “好吧,卑職遵命!”   巴圖屈服了。    一百多名巴圖部的士兵被推到了隊伍的最前面,巴圖向眾人使了個眼色,然後便策馬向前衝去。到了這個時候,他只能把命交給上天去安排了。    看到自己的百戶衝出去了,巴圖部的士兵們也都揚起馬鞭,催促戰馬跟在巴圖的身後,向前奔跑,沒一會就跑出去一里來遠了。

    阿古拉勒著馬在後面觀看,一開始還頗為得意,覺得自己算是找到了一群合適的砲灰。等到巴圖部的人馬跑出去一段距離,他才突然反應過來,連忙大叫道:   “混蛋,誰讓你們跑成一條線的,都給我回來!”     在以往,像巴圖部這種派出去送死的士兵,只要沖在隊伍的前面就可以了,跑成橫隊或者縱隊,都是無妨的。但這一回情況卻是不同,巴圖部的任務是要踩響隊伍前面可能存在的地雷,像這樣跑成一路縱隊,只能踩出一條僅供一人一馬通過的小徑,這對擁有十萬之眾的韃靼大軍來說,是毫無意義的。

   “兄弟們,快跑,咱們可不給著力兔當替死鬼!”   巴圖一邊催馬狂奔,一邊對自己的部屬喊道。

   “百戶,咱們這樣跑了,以後還怎麼回去啊?”   他手下的士兵大聲問道。

    巴圖道:   “咱們還回去幹什麼?回去也是個死,還不如去投了明軍呢!”  

   “投明軍,明軍會接納我們嗎?”   士兵詫異道。

    巴圖道:   “我聽人說了,明軍不是想要打咱們韃靼人,他​​們是要和咱們交朋友的。著力兔狼子野心,想和明軍作對,依我看是沒有好結果的。你們想想明軍造的這地雷,威力多大,憑咱們手上的彎刀,能是人家的對手嗎?”

    “百戶說得對,咱們不是明軍的對手,還不如降了明軍呢!”   士兵們齊聲應道。

   “這幫兔崽子是想叛逃了!”   阿古拉也看出了苗頭不對,知道自己對巴圖部逼迫太甚,把對方給逼得萌生反意了。他回過頭喊 ​​道:   “都給我追,追上那些兔崽子,把他們全都斬了!”   

   “千戶……咱們怎麼追啊?”   下面的小軍將湊上前來請示道。原本是讓巴圖部去踩地雷的,結果人家按一路縱隊跑的,其他地方根本沒有踩著 ​​。後面的部隊如果既要追趕他們,又怕踩上地雷,就只能順著他們跑的路徑去追,這樣人馬根本就無法展開,這怎麼可能追上他們呢?

   “不要管地雷的事情了,全體都有,分散追擊!”   阿古拉喊道。    其實阿古拉早就該這樣做了,全隊無差別地向前推進,誰踩上地雷算倒霉,踩不上算走運,這種安排是大家都能夠接受的。他出於保存自己實力的考慮,以強凌弱,逼著巴圖部獨自去面臨風險,結果把巴圖部逼得反水了,最終他還是得讓自己的人去完成踏雷的任務。

   “轟!”     “轟!”     “轟轟!”     伴隨著阿古拉部的衝鋒,勘輿營埋設下的地雷一顆接一顆地被引爆了,草原上煙火瀰漫,被炸死的士兵和馬匹屍首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血淋淋地甚是嚇人。還有一些被炸傷的士兵,躺在地上大聲地呼救,卻沒有人有閒暇去多看他們一眼。
本帖最後由 waynes0426 於 2014-3-22 01:53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3-23 11:01
386 混入大營
               
        前方一聲接一聲的爆炸,每一聲都響在著力兔的心上。他的確不在乎個別士兵的死活,但他不能無視這種對他實力的無休止的消耗。他不知道明軍到底有多少地雷,照這個樣子炸下去,等打到賀蘭堡的時候,他的手下還能剩下多少可用之兵呢?

        「小王爺,這樣下去不行啊。」著力兔怯怯地對卜失兔說道,他想勸卜失兔先讓部隊停下來,等找到破解明軍地雷陣的辦法再說。

        「怎麼不行?」卜失兔反問道,「不過就是一些士兵而已,明軍哪有那麼多地雷可用?著力兔大首領是要做大事的人,怎麼這麼婆婆媽媽的?」

        你娘的!著力兔在心裡暗暗地罵著,在前面開路的都是他著力兔的部屬,卜失兔當然不心疼。沒準卜失兔還盼著他的部屬多損耗一些,這樣才能完全控制住他的勢力。可是,這樣的想法是沒法拿到面子上來說的,畢竟卜失兔是他請來的,而且還是王孫,他不能有什麼不敬的說法。看著卜失兔一臉幸災樂禍的表情,著力兔算是明白啥叫引狼入室了。

        「著力兔大首領,你難道不會讓一些小部落去當開路先鋒嗎,非要消耗你自己的力量不可?」卜失兔問道。

        著力兔道:「小王爺有所不知,在下乃是這河套韃靼之主,各部落不分大小,在我眼裡都是一樣的。那些小部落本身就沒多少青壯男丁,我怎麼忍心讓他們的戰士去送死呢?」

        「呵呵,原來如此。」卜失兔冷笑道。他自然知道著力兔為什麼不派那些小部落去送死,這理由根本不是著力兔說的什麼不忍心,而是著力兔對小部落的控制能力已經大幅下降了,這些小部落本身就與著力兔離心離德,著力兔再逼迫下去,只怕那些小部落都要造反了。

        「還有一個法子。你何不讓哱拜那個蠢貨帶著他的人馬去開路?」卜失兔又給著力兔支了一個損招。哱拜在兵敗之後就投奔了著力兔,著力兔留他在軍中效力,還給了他一個很不錯的職位。不過,卜失兔知道,著力兔心裡一點都不信任哱拜,留他下來只是因為他還有一些利用價值而已。

        著力兔倒也不隱瞞自己對哱拜的不屑,他說道:「哱拜對明軍頗有一些瞭解,等到和明軍決戰的時候,我們還用得上他那一千多人呢。現在讓他們去損耗,與我不利。」

        「嗯。大首領考慮得周全。」卜失兔點點頭,然後話鋒一轉,道:「既是如此,那本王爺只能說大首領手下的那些謀士都是廢物了。」

        「小王爺何出此言?」著力兔問道。

        卜失兔道:「咱們草原上,人貴馬賤。這明軍埋設的地雷,並非一定要用騎兵去踩,用馬匹去踩踏同樣可以引爆。你麾下那麼多謀士,竟無一人想到這一點嗎?」

        「這個……」著力兔暗暗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叫苦不迭。他從來沒有見識過地雷這種東西。腦子裡還真沒有去多想。卜失兔說得沒錯,草原上最不缺的就是戰馬,而戰士的培養卻是需要十幾年甚至幾十年的時間。他讓自己的戰士騎著馬去踩雷,真是愚蠢至極的行為。

        「來人啊。傳我的命令,前面的人都撤下來,派人組織馬群去踩雷!」著力兔大聲地發出了號令。

        韃靼騎兵的夢魘算是結束了,大家驚魂未定地撤下來。迅速湊出了幾百匹劣馬,編成一隊,派人驅趕著在前方開路。明軍的地雷是無差別攻擊的。馬匹踐踏上去,同樣能夠觸發地雷,引起爆炸,但這時候就只能炸死韃靼軍的戰馬,而不會對韃靼士兵造成傷害了。

        「唉!這幫狗娘養的竟然這麼快就想出破我們地雷陣的招術了。」鄧奎在遠處看著,不禁扼腕嘆息。這麼寶貴的地雷僅僅用來炸馬,實在是太可惜了。還好,他們埋設的地雷並不算多,浪費的也非常有限。

        廖一明道:「要是蘇總兵能夠造了一種會看的地雷就好了,看看馬上有沒有人,沒有人就不炸,有人才炸……」

        「想什麼呢,你以為蘇總兵真的是神仙啊!」鄧奎笑著斥道。

        「中軍你覺得做不到的事情,沒準蘇總兵就能夠想到呢。」廖一明不服氣地說道,在他的心目中,蘇昊絕對是無所不能的。

        「算了,沒好戲看了,咱們撤吧,等他們宿營的時候再來陪他們玩玩。」鄧奎下達了撤退的命令,一干勘輿營官兵靜悄悄地撤下了土坡,絲毫沒有引起遠處韃靼兵的注意。

        一天的時間過去了,韃靼大軍在草原上只前進了不到50里,對於騎兵部隊來說,這個速度簡直就像是在爬行一般。在後半天,韃靼軍雖然使用了戰馬去踏雷,沒有人員傷亡,但每一次地雷的爆炸,都會使戰馬集體受驚,趕馬的士兵們不得不花費大量的力氣才能重新把戰馬安撫好,在這個時候,大部隊就只能呆在後面焦急地等待著了。

        除了時間上的影響之外,韃靼軍在士氣上的損失也是非常明顯的。所有的人都看到了地雷爆炸掀起的滿天煙火,看到那些被炸得四分五裂的戰馬的殘肢。他們知道,這僅僅是對方在自己行軍過程中的騷擾而已,等兩軍真正擺開陣勢對戰的時候,對方的炮火可是會直接轟到自己頭上的,自己能比戰馬更經得起打擊嗎?

        天色將晚,部隊沒法繼續前進了,著力兔和卜失兔分別下令,讓自己的隊伍停下來,就地宿營。韃靼人平素缺乏團隊訓練,宿營的時候也是東一塊西一塊,不像明軍的營地那樣整齊劃一。近10萬人的軍隊,營地連綿十幾里,遠遠看去,倒也是蔚為壯觀。

        「傳令,要加強戒備,防備明軍偷營!」紮下營寨之後,著力兔叫來自己的傳令兵,讓他去各部傳令。他曾經吃過蕭如熏的虧。知道明軍偷營的厲害。

        「著力兔大首領,你也未免太謹慎了。在這草原上,明軍豈敢和我們韃靼人面對面地作戰,他們也就是埋幾個地雷,用暗箭傷人而已。偷營這種事情,借他們一個膽子,只怕他們也不會幹的。」卜失兔端坐在營帳的上首位置,一邊喝著侍女送上的奶茶,一邊用輕蔑的口吻對著力兔說道。

        著力兔看著趾高氣揚的卜失兔,心裡好生覺得厭惡。他有待把蕭如熏在平虜城下偷襲自己大營的事情說出來。想了想,又把話嚥回去了。這種事情,說給卜失兔聽,恐怕也只能成為他嘲笑自己的新材料,不讓卜失兔吃點虧,他是不會相信明軍的厲害的。

        不管卜失兔說什麼,著力兔都不會放鬆自己本部的戒備。他把一隊隊的巡邏兵派出去,讓他們在營地四周逡巡,防備明軍攻擊。鑑於上一次明軍是用遠程火炮進行襲擾的。著力兔要求巡邏兵必須把巡邏的範圍擴大到1000步以上,同時注意傾聽周邊有沒有炮車經過的聲音。

        一隊隊巡邏兵在營地內外來回走動,帶回來的消息都是平安無事,似乎明軍在白天用地雷佔了些便宜之後。就銷聲匿跡了。沒有人注意到,有一小隊巡邏兵回到營地之後,並沒有去本部主將的營帳報信,而是非常低調地分散開。趁著夜色的掩護,摸向韃靼各部囤積糧草的所在。

        「是這個地方吧?」身穿著韃靼士兵服裝的勘輿營小旗官石顯貴騎在馬上,一邊向前走。一邊低聲地向身邊一位名叫蘇合的韃靼牧民問道。

        「我也不知道啊。」蘇合怯怯地答道。

        蘇合是哈斯烏拉部落的人,這一次是被勘輿營借出來充當韃靼語翻譯的。韃靼大軍是由無數個部落的士兵彙集而成,各部落的人互相不認識,也沒有統一的標識,勘輿營的小分隊僅僅是披上韃靼兵的服裝,就騎著馬,輕而易舉地混進了韃靼大營。蘇合跟著石顯貴等人一起混進來,心都快蹦到嗓子眼了,哪有心思研究什麼地方是韃靼軍的囤糧處。

        「問問去。」石顯貴捅了蘇合一下,順手指了指前面不遠處的一位韃靼哨兵。

        「啊?」蘇合張口結舌,「石軍爺,萬一他問我是哪個部落的,我怎麼回答啊?」

        石顯貴道:「你就說自己是昊蘇部的。」

        「昊蘇部……這是哪裡的部落啊?」蘇合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石顯貴恨鐵不成鋼地罵道:「這是咱們總兵的名字倒過來用的,這麼多部落,你相信他們都能記住嗎?快去吧,他才沒精神盤問你呢。」

        蘇合只好硬著頭皮催馬往前走,來到了那名韃靼哨兵的面前,低頭用韃靼語問道:「兄弟,請問草料棚在哪啊?我剛巡邏回來,馬還沒喂呢。」

        那哨兵瞟了蘇合一眼,用手往旁邊指了指,說道:「往那邊走,過三個大帳就是了。對了,你不是我們部的吧,怎麼到我們這裡找草料?」

        「大家都是兄弟,一點草料算什麼?」蘇合賠著笑臉說道。

        「那你去吧,對了,你們在外面巡邏,發現明人沒有?」那哨兵問道。

        蘇合順著他的話說道:「什麼明人,聽說咱們十萬人馬過來,估計他們早就跑得沒影了。唉,也就是大首領太謹慎了,累著我們到處跑。」

        「別亂說,小心讓千戶聽見。」那哨兵好心好意地提醒道。

        「是是,多謝兄弟。」蘇合連忙道謝,然後跑回石顯貴的身邊。他與哨兵對話的時候倒是十分流利,等跑回來的時候,才發現後背一片冰涼,那都是因為緊張而冒出來的冷汗。

        「問著了?」石顯貴問道。

        「問著了。」蘇合道,「石軍爺,你怎麼知道他會告訴我呢?」

        石顯貴樂了:「這些人從來沒遇見過偷營的事情,哪會想到自己營地裡有敵人。等過了今晚,明天再想這樣糊弄他們,可就不容易了。走吧,趕緊找草料棚,準備放火去。」

        「可是……咱們放完火,還能逃得出去嗎?」蘇合擔心地問道。

        石顯貴道:「你放心吧,我們蘇總兵的神機妙算,從來都不會落空的。蘇合啊,你家首領算是選對路了,你們以後跟著我們總兵混,保準能夠吃香的喝辣的,過上神仙一樣的日子呢。」

        蘇合也來了勁,說道:「嗯嗯,只要我家的孩子能夠過上好日子,我就是死也值得了。石軍爺,那哨兵說草料棚就在前面過了三個大帳的地方,咱們這就過去吧。」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3-23 17:08
387 火燒連營   

    一行人照著韃靼士兵指點的方向,找到了草料棚的所有地。著力兔此次出兵,與卜失兔的隊伍合在一起,有近十萬人之多,人吃馬喂所需要的供應數量巨大。韃靼軍沒有統一的後勤部門,各部落都是自己負責籌備糧草,自己運輸和保管。石顯貴他們發現的這一處草料棚,是一個比較大的部落儲存糧草的所在。他們走到跟前的時候才發現,草料棚的四周有幾十名韃靼士兵在守衛,顯然也是害怕發生什麼變故導致糧草受損。

    「石軍爺,這肯定就是他們的草料棚了,咱們怎麼燒?」蘇合低聲地向石顯貴請示道。

    石顯貴從兜裡掏出一個直徑一寸左右、長約半尺的圓筒,在上面擺弄了一下,然後交到蘇合的手上,問道:「蘇合,你有沒有辦法不讓對方發現,把這個東西塞到他們的草料堆裡去?」

    「只是塞進去就行了嗎?」蘇合問道。

    石顯貴道:「是的,只要塞到草料堆裡去,你的任務就完成了。你放心,這個東西不會馬上燒著,你有足夠的時間能夠脫身。」

    「那我試試看吧。」蘇合說道。

    說著,蘇合催馬來到草料棚的守兵面前,大聲地對他們說了幾句韃靼語,意思不外乎是說自己出去巡邏剛回來,馬餓壞了,請求守兵給他的馬一些草料。韃靼人向來有互助的傳統,到別人那裡討要一些草料也是正常的事情,別人一般是不便於拒絕的。

    果然,聽蘇合說完,一名軍將模樣的人走了過來。他簡單地盤問了蘇合幾句,然後便向草料棚指了指,示意蘇合可以自己進去裝點草料出來餵馬。

    石顯貴帶著兩名勘輿營的士兵躲在松明火把照不到的暗處,注視著蘇合的一舉一動。只見蘇合不慌不忙地跳下馬,從馬背上扯下一個布袋子。徑向草料棚走去。過了一小會,他拎著半袋子草料從棚子裡出來,向那韃靼軍將道了聲謝,然後便上馬揚長而去。

    石顯貴等人看準蘇合離去的方向,催馬跟了上去。眾人來到一個背人之處,石顯貴焦急地問道:「怎麼樣,蘇合,辦成了嗎?」

    「成了,成了,軍爺。」蘇合說道。「我趁著進去裝草料的機會,把那玩藝塞在一堆草料中間了,軍爺看行嗎?」

    「好樣的!」石顯貴拍了一下蘇合的肩膀,「回去之後,我去蘇總兵面前替你討賞,就你這功勞,最起碼能夠賞20兩雪花白銀。」

    蘇合兩眼發亮:「果真如此嗎?那可太好了。對了,軍爺,我光把那玩藝塞進去了。沒見它有什麼動靜啊,它真的能夠放火?」

    石顯貴笑道:「那玩藝可是咱們蘇總兵造的,名叫延時發火筒。我給你的時候,拉開了弦。一個時辰之後,它就會自己燒起來,能把這一棚草料都報銷了。」

    「這是什麼神奇的寶貝啊!」蘇合感歎不已。

    蘇合說的這種神奇的寶貝,其實不過是一個裝了濃硫酸、高錳酸鉀和澱粉等物質的玻璃管。各種物質中間有金屬片分隔,互相不能接觸。在使用的時候,操作者拉開一個環。使濃硫酸與金屬片接觸,一段時間後,金屬片就會被腐蝕出一個洞,從而使幾種物質得以混合,發生化學反應,產生出大量的熱量,引起大火。

    這樣的原理,石顯貴他們自然是說不清楚的,不過,他們已經習慣了蘇昊設計出來的各種新奇物件,見了這樣的東西,也沒有絲毫的驚詫。

    「走吧,再去找下一個草料棚。」石顯貴對眾人說道,一行人騎著馬,又向其他地方奔去了。

    十幾支勘輿營的小分隊在韃靼軍的大營裡東一頭、西一頭地亂撞,遇到重要的目標,便扔下幾支發火筒,等著它發揮作用。眾人轉了近一個時辰的時間,估摸著留下的發火筒快要發作了,這才匆匆地離開韃靼大營,奔向漆黑一片的曠野。他們在大營中來回走動,以及最後離開大營,都沒有引起韃靼軍的任何注意,因為這支由許多個部落彙集而成的隊伍,構成實在是太複雜了,誰也不知道來來去去的到底是些什麼人。

    「呼!」

    夜半時分,正值韃靼軍的官兵們進入酣睡的時候,一團火焰突然在營地中間升騰起來。著火的位置正是一座草料棚的中央,一轉眼的工夫,堆在周圍的草料全都被引燃了,烈火熊熊燃起,一下子把夜空映得通紅。

    「怎麼回事!」著力兔在睡夢中被外面的叫嚷聲驚醒,他披著衣服衝出來一看,只見遠處的一處營地火光沖天,伴隨著人仰馬翻的喧鬧聲,亂成了一團。

    「報!是蒙根部的草料棚失火了,現在他們正在救火。」親兵跑過來向著力兔報告道。作為主帥的親兵,他們對於一切事情都要及時掌握,以便向主帥匯報。

    「為什麼會失火?」著力兔問道。

    親兵道:「現在還沒有查明,據猜測,可能是士兵點松明不小心把草料燒著了。」

    「不可能!肯定是有人縱火,快去告訴蒙根部的首領,讓他封鎖營地,不准任何人隨便出入,然後搜查整個營地,看看是不是明軍潛入縱火。」著力兔吩咐道。

    「得令!」親兵答應一聲,上馬飛馳而去。

    著力兔發完命令,轉身準備回帳篷繼續睡覺,忽覺眼角有什麼東西一閃,他扭頭看去,只見在另一個方向,又是一團火光迸射出來。

    「來人!」著力兔高喊道,「快騎馬到各處營地,讓各營地嚴守營門,禁止任何生人進出,尤其是囤積糧草之處,要多派士卒看守,連一隻蒼蠅都不能飛進去。明軍的探子已經潛入了我們的營地,正在伺機放火,欲斷我糧草。我們絕不能讓他們得逞。」

    「明白!」一夥親兵齊聲答應,然後紛紛上馬,奔向各處營地。

    其實用不著著力兔交代,看到有兩個營地著了火,其他營地的指揮官也感覺出不對勁了。他們第一時間加派了人手,把住營地的各個入口,同時還派出馬隊在營地內來一趟去一趟地巡邏,查看是否有不明身份的人員滲入。

    然而,他們的戒備已經是慢了一拍了。在此前,他們絲毫沒有想到明軍會來搞破壞,所以對進出的人員沒有盤查。而等到他們開始警惕的時候,勘輿營的士兵早已做完手腳,遠走高飛了。

    「轟——呼!」

    接二連三地,各個營地裡的糧草堆、草料棚都被暗藏的延時發火筒點燃了。大火吞噬著韃靼軍寶貴的糧草,也給韃靼軍製造著混亂。草料這種東西本來就是極易燃燒之物,一旦燒起來,火勢就十分兇猛,並且會迅速蔓延到周邊,把士兵們住的營帳也裹入其中。一時間,整個韃靼軍營地處處都是火光,士兵們四處奔逃,戰馬在烈火中悲慘地嘶鳴。

    大火燒起來的時候,所有的軍將都懵了。他們分明已經在草料棚外面加派了哨兵,完全不可能有什麼人能夠混進草料棚,可是偏偏大火就從草料棚中間燒起來了,而且一燒就是不可收拾。

    「這是怎麼回事?」

    著力兔已經沒法再回去睡覺了,報信的探馬如流星一般絡繹不絕,每個人報過來的消息都是一模一樣,那就是營地裡的糧食和草料在毫無徵兆的情況下無緣無故地燒起來了,事前和事後,都未能在營地裡看到明軍的影子。

    「哱拜,你在明軍多年,可知道明軍有什麼隔空放火的兵器?」著力兔把目光投向了剛剛被召來的哱拜,他認為,這樣奇怪的事情,只有哱拜才能解釋得清。

    哱拜又何曾見過這種延時點火的裝置,聽說各處起火點都是處於嚴密監控之下,不可能有人混進去,而火卻偏偏莫名其妙地從中間燒了起來,他也是一腦子糊塗。

    「大首領,據本將所知,明軍裡並沒有這樣的兵器。」哱拜回答道。

    「那麼這火難道是天上掉下來的?」著力兔問道。

    哱拜搖著頭:「這麼多地方同時著火,這肯定不是因為士兵不小心,而是有人蓄意縱火,才會有如此場景。」

    「廢話,我當然知道是有人縱火。我是問你,四下裡都是我們的人,明軍如何能夠混進來放火,而且事後還能全身而退,讓我們抓不著。」著力兔說道。

    「這個……本將確實不知。」哱拜鬱悶地說道,他能夠猜出,這肯定又是勘輿營搞出來的什麼新式武器,但可憐的是,以他的智商和見識,真想不出什麼樣的武器能夠遠程地點燃別人的糧草。

    「真是廢物!」著力兔惡狠狠地罵了一聲,情急之下,他也顧不上與哱拜虛與委蛇了,直接就把心裡話說了出來。

    哱拜臉上寒光一閃,卻沒有說出什麼來。他知道自己手下只剩了不到一千人馬,現在是寄人籬下,根本沒有與著力兔叫板的資本。他有一套取著力兔而代之的計劃,但這套計劃還需要很長的時間才能實現,現在他只能接受著力兔的各種羞辱。

    「你下去吧,帶上你的人,到營地外去巡邏,防備明軍趁亂劫營。」著力兔說道。

    「末將遵命!」哱拜答應一聲,退出了著力兔的大帳。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3-23 17:10
388 謠言四起   

    「知道嗎,明軍營中有一位蘇昊真人,他是大明皇帝親封的地師呢。他能凌空作法,讓我們的糧草堆都著火了。」

    「我也聽說了,昨日炸死我們不少人的那種地雷,就是這位蘇真人造的。尋常的火器哪有這麼大的威力,聽說是蘇真人從天上引了雷,藏在匣中,一放出來就能傷人無數。」

    「這可太可怕了,昨晚我是親眼見著糧草堆著火的,邊上一個人都沒有,突然之間火就在我身上燒起來了。幸虧我跑得快,要不早就給燒死了。」

    「那是蘇真人遣的天兵天將呢。他們漢人都有這個本事,你聽說書的人講過《三國演義》沒有,那裡面的諸葛孔明就會調天兵助戰。」

    「……」

    次日清晨,被大火燒得一片狼藉的韃靼軍營地中,各種小道消息不脛而走。人們紛紛傳說著有關大明地師的神話,把蘇昊說成了一個擁有通天徹地之能的活神仙。

    草原上的人們靠天吃飯,原本就比中原的人更信鬼神之事。頭天晚上營地裡那些莫名其妙的大火,又帶來了無數的神秘感。在這種情況下,也只有鬼神之說,才能解釋這些奇怪的事情,韃靼士兵們對於這些說法是寧信其有、不信其無的。

    在卜失兔的大帳裡,一干韃靼貴族愁眉莫展,也在琢磨著這場奇怪的火災。貴族們雖然也迷信鬼神,但多少還是有些理性的。他們知道,這場火災肯定是拜明軍所賜,但明軍到底是如何做到無聲無息地放火,絲毫不被人察覺,這就不是眾人能夠猜得出的了。猜不出來,就意味著無法防範,如果明軍繼續採用這樣的進攻方法。自己連一點反制的手段都沒有。

    「各部的損失有多大?」卜失兔黑著臉對眾人問道,這一回他可沒辦法做到淡定了,因為他所帶部隊的營地也發生了火災,情況與著力兔部完全相同。

    「各部的糧草損失了三成有餘,被燒死,還有救火的時候傷亡的士兵,加起來有三千餘人,這還不算那些嚴重燒傷的。」著力兔報告道。

    「燒傷的……也沒什麼用了。」卜失兔輕輕地嘀咕了一聲,在沒有什麼特效藥的情況下,士兵在嚴重燒傷之後很快就會並發各種感染。死亡率幾乎是百分之百的。他們興沖沖地出來打算與明軍決戰,誰料還沒見到明軍的面,就已經折損了好幾千人,這樣的仗還怎麼打下去。

    「查清楚明軍放火的手段沒有?」卜失兔又問道。

    著力兔搖了搖頭:「沒有。有幾個部落報告說,昨晚曾有陌生人穿著我們韃靼軍的服裝到過他們的草料棚附近,但並沒有做什麼舉動。著火的時間,離發現這些陌生人的時間差不多有一個時辰,我實在想不出明軍能有什麼手段讓火災隔一個時辰才燒起來。」

    「明軍的手段,確是鬼神莫測。我們要加強戒備。」卜失兔說道。

    眾人都在心裡冷笑起來,誰不知道應當加強戒備,問題在於,現在連明軍放火的方法都不知道。想戒備也無從下手啊。

    卜失兔似乎看出了大家的想法,他尷尬地補充道:「既然已經知道明軍會化裝成我們韃靼軍混入我們的營地,那各部就要嚴查出入的陌生人,不可再被他們所騙。」

    「小王爺訓示得極是!」一位名叫烏恩其的貴族欠了欠身子。以示對卜失兔的佩服,然後說道:「小王爺,我部在昨晚的火災中損失甚重。所帶的糧食全部被燒掉,現在大家吃的只剩下士兵們隨身攜帶的乾糧。至於草料,也所剩無幾,最多到明天,我們的戰馬就只能到雪地裡去刨草根吃了。小王爺可否支援我部一些糧草,否則我部是沒法參加打仗了。」

    「對啊,我部的糧草損失也有七成,只夠再吃三四天的了。照現在這個速度,我們要走到賀蘭堡,恐怕就要七八天,如果得不到補充,我們就真的沒法替小王爺效力了。」其他的貴族也一齊附和起來。

    「吵什麼!本王所部的糧草損失也很大,哪有多餘的糧草來補充給你們?」卜失兔道,「我們要糧草,只能從明軍那裡獲得,所以,我們必須要加強行軍速度,拿下賀蘭堡,屆時就有糧草供應了。」

    「這……」眾貴族面面相覷,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頭一天的地雷,晚上的火災,非但給各個部落造成了經濟損失,還帶來了嚴重的心理創傷。現在士兵們都在傳說明軍是借助了天神的力量,所以才能燒掉各部落的糧草。更有說得邪乎的,說明軍進入草原是順天之意,而自己前去討伐明軍,自然就是逆天而為。糧草被燒,這是上天對他們的懲罰,他們如果再執迷不悟,下一步沒準會遭遇到其他更嚴厲的天譴。

    在這樣一種情況下,要求士兵加快行軍速度,是非常危險的事情。萬一路上遇到明軍伏擊,士兵們恐怕連打仗的勇氣都沒有,極可能一觸即潰。十萬人的潰敗將會是一場巨大的災難,屆時玉石俱焚,韃靼各部就該永劫不復了。

    「小王爺,現在出兵,恐怕有些操之過急了。各部昨晚剛剛遭了火災,現在需要調整。依我之見,咱們還是在此地停留兩天,等各部調整完了,再進兵不遲。」著力兔硬著頭皮向卜失兔建議道。

    卜失兔也想明白了眼前的處境,他的部隊又何嘗不需要有一段時間來進行調整呢?聽到著力兔的話,他裝出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點點頭道:「也罷,既然你們河套各部都被明軍打怕了,沒有了勇氣,那咱們就在這裡停留兩日,等大家恢復了勇氣再出發吧。」

    「多謝小王爺!」眾人齊聲說道。

    開完會議,貴族們離開卜失兔的軍帳,各自上馬回營。烏恩其來到著力兔的身邊,對他說道:「大首領,你看這仗,咱們還打下去嗎?」

    著力兔眼睛一瞪,問道:「烏恩其。你是什麼意思?」

    烏恩其道:「大首領,以愚下之見,這明軍怕是不太好惹,咱們何必去觸這個霉頭呢?他們到草原上來,不過是為了追殺哱拜。這哱拜原本就是咱們韃靼的叛徒,投降了明人之後,又叛出大明,乃是反覆無常的小人,我們何必為了這樣一個小人而去和明軍作對呢?」

    著力兔歎了口氣,說道:「烏恩其。你有所不知。我欲與明軍作對,不是為了替哱拜出頭,而是擔心明軍進了草原,一旦站住腳跟,就會對我們不利。以往都是我們打大明,來去如風,大明疲於應付。現在大明把腳踩到草原上來了,我們再想攻打大明,先要過他們在草原上的堡壘。這不就把我們給限制住了?時間長了,咱們的地盤就少了。」

    烏恩其道:「草原這麼大,就讓出一點給明人又何妨?我聽人說了,明人放出風來。說要與我們韃靼人共同開發草原,是一份善意。我們為何不能接受這份善意呢?」

    「這個……恐怕不太可能吧?」著力兔猶豫不決地說道。

    其實,這一個晚上的大火,已經把著力兔的決心給燒掉了一多半。他現在是羞刀難入鞘,所以才堅持要繼續進兵,與明軍決一雌雄。在他的心裡。又何嘗不想像烏恩其建議的那樣,遠遠地避開明軍,由著他們去搞什麼開發就好了。

    著力兔在外面舉棋不定,在營帳內,卜失兔也正在皺著眉頭,思考著與明軍為敵的事情。

    自從卜失兔的太祖俺答汗接受大明冊封,成為順義王,大明與韃靼之間的大規模武裝對峙已經結束了,雙方在各個邊城開設互市,交易各種商品,相處十分和諧。一些部落偶爾進犯大明,不過是出於一種以往留下來的習慣,雙方發生一些衝突,也都是小規模和小範圍的,不會影響到大明與韃靼之間簽訂過的和約。

    這一次應著力兔的邀請到河套地區來與蕭如熏作戰,卜失兔是帶著立威的心態的。他希望自己能夠輕而易舉地擊敗蕭如熏,在著力兔以及其他的韃靼部落貴族面前出一把風頭,從而為自己未來爭奪汗位打下基礎。

    誰料想,這一股明軍竟然如此難對付,他們使用的武器,都是卜失兔沒有見過的,包括威力巨大的地雷,以及那種神秘的能夠延時點火的裝置。卜失兔不知道前面還有多少明軍的新式武器在等著自己,如果這些武器都像此前的武器那樣犀利,他這一次的出征恐怕是要栽一個大跟頭了。

    不錯,他帶的兵加上著力兔的兵,合計有近10萬人,相比幾千明軍,是擁有絕對壓倒的優勢的。但昨晚一場火災,韃靼軍傷亡就有數千人。以後正式打起仗來,傷亡還會有多大呢?卜失兔真的不敢想下去了。如果他要付出幾萬人的代價來打敗明軍,這樣的勝利與失敗又有何異?

    「失策啊!」卜失兔喃喃地說道,「這個著力兔實在是太可恨了,他招惹了這麼厲害的對手,卻不提前告訴本王,弄得本王千里迢迢來到這裡,卻又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現在本王該如何做呢?」

    「王爺,依下官之見,咱們是不是應當先和明軍談判啊?」卜失兔帳下的謀士夏邦興獻計道,這個夏邦興是個漢人,也有幾分學問,是卜失兔非常器重的謀臣。

    「談判?談什麼呢?」卜失兔問道。

    夏邦興道:「向明軍說明我們的用意,最好能夠不戰而屈人之兵。咱們和明人之間,本來就是以邊牆為界,互不干涉的。現在明人越過邊牆,進入草原,是失信在先。如果我們曉之以理,再以武力作為支撐,明人應當會知難而退吧?」

    卜失兔沉吟片刻,點點頭道:「你說的也有幾分道理,只是現在明軍根本就不露面,我們如何能夠和他們聯繫上,再與他們談判呢?」

    夏邦興笑道:「王爺,下官這幾日在河套各部落中走動,倒是認識了一個奇人,據說與明軍那邊的高官有些聯繫。若王爺有意與明軍談判,可以請這位奇人到帳中來問話,聽聽他有什麼辦法。」

    「奇人?什麼意思?」卜失兔奇怪地問道。

    夏邦興道:「此人乃是一位道長,據說還是什麼派的多少代傳人。他說寧夏副總兵蘇昊乃是他的師兄,他的那些道行都是蒙蘇昊所教。這樣一個人,當能夠把我們的話傳過去吧?」

    「嗯,既是如此,那你把此人找來吧,本王有話要問他。」卜失兔說道。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3-24 10:04
389 老道
   
    夏邦興說的奇人,自然就是混跡於韃靼部落之中的老道陳觀魚了。在策反了哈斯烏拉部落,並幫助鄧奎成功剿滅哱拜部落之後,陳觀魚就前往河套地區的韃靼人聚居區,繼續從事他的忽悠大業去了。憑著三寸不爛之舌,他贏得了許多部落的好感,成天騙吃騙喝,偶爾還有韃靼少女侍寢,日子過得滋潤無比。

    夏邦興是隨卜失兔一起來到河套地區的,到達之後,他便照著卜失兔的吩咐,與各部落的首領進行聯繫,勸說他們離開著力兔,轉而支持卜失兔。在這個過程中,他好幾次聽人說起中原來的陳道長如何了得,不由得起了好奇之心。經一位部落首領的引見,他終於見到了這位神秘的道長,並領略到了陳觀魚的縱橫之術。

    作為一位學識淵博的謀臣,夏邦興自然不會被陳觀魚的一張鐵嘴所迷惑,他知道這種遊方道士都是靠賣弄口舌吃飯的,他們所說的事情虛多實少,不足採信。不過,他對於陳觀魚的經歷倒是有幾分興趣,他早已聽說蘇昊是明軍中的一匹黑馬,而陳觀魚說自己與蘇昊有舊,那就是一個值得關注的人物了。

    對於與明軍作戰,夏邦興一直是帶著幾分疑慮的。卜失兔接到著力兔的邀請之後,興致勃勃地帶著幾萬人馬前往寧夏,夏邦興也阻攔不住,只能跟著一塊過來,準備找合適的時機勸卜失兔三思而行。如今,卜失兔吃了明軍的虧,開始萌生出退意,夏邦興正好藉機進言,建議卜失兔與明軍和談,不要刀兵相見。

    得到卜失兔的首肯之後,夏邦興即刻出門去找陳觀魚。他騎著馬在營地裡轉了一大圈,才在一群韃靼官兵的中間找到了陳觀魚。當時這位老道正在唾沫橫飛地向官兵們吹噓蘇昊的神奇能力呢,要知道,韃靼大營中有關蘇昊的那些誇張傳說,有一多半都是從陳觀魚這裡流出來的。

    「陳道長,可否借一步說話?」夏邦興走上前去,對陳觀魚施了一禮,說道。

    韃靼官兵們從夏邦興的服色上認出他是卜失兔身邊的高官,自然不敢造次,一個個站起身來,退到一邊肅立。陳觀魚原本是盤著腿坐在地上的一塊毯子上的。見此情形,也連忙站起來,向夏邦興回了一禮,道:「夏大學士這是從哪來,貧道未能遠迎,恕罪恕罪。」

    夏邦興擺擺手道:「陳道長不必多禮,夏某是奉我家王爺之命,特來請陳道長去大帳一敘的。」

    「王爺?」圍在周圍的韃靼官兵們都張大了嘴巴,同時向陳觀魚投去一束崇拜的目光。能夠得到卜失兔的親自接見。這是多大的榮耀啊,看來陳道長的道行之高,已經能夠驚動小王爺了,以後自己再見到陳道長。無論如何也要再恭敬一些才是。

    聽到夏邦興的話,陳觀魚心裡也是一凜。他是蘇昊派出的情報人員,成天混在韃靼大營裡,其實也相當於是在刀尖上跳舞。平時糊弄一下那些小部落的首領們是沒什麼問題的。因為韃靼人對中原的道教一向都非常尊重,不會為難他這個道人。但去見卜失兔就是另一碼事了,尤其是在勘輿營剛剛重創了韃靼軍之後。卜失兔會不會把一腔怒火都傾洩到他的身上呢?

    心裡雖然在犯著嘀咕,陳觀魚的臉上卻絲毫沒有怯意。他的過人之處,就在於心理素質十分穩定,遇到這種大是大非的事情時,他能夠裝得像個沒事人一樣。

    「王爺召見,那是貧道的榮耀,只是不知道王爺召見貧道有何指教。」陳觀魚對夏邦興問道。

    夏邦興淡淡一笑,說道:「王爺的心思,我們這些做下人的,豈能妄加猜測?陳道長隨夏某走一趟就知道了,你放心,我們王爺一向禮賢下士,對於陳道長這樣得道的高人,是會十分敬重的。」

    「豈敢豈敢,且容貧道去更衣洗臉,然後再去拜見王爺。」陳觀魚說道。

    夏邦興有待說不必那樣隆重,當他的目光投到陳觀魚的身上和臉上時,他又把話給嚥回去了。剛才陳觀魚也不知道在和韃靼官兵們分吃什麼好東西,弄得身上、臉上都是油光光的,這副尊容出現在卜失兔面前,的確有些有礙瞻觀了。

    陳觀魚回到自己借住的帳篷裡換了身新道袍,又弄了點水洗了洗臉,梳了梳頭,這才出來,與夏邦興一道,前往卜失兔的大帳。

    「王爺,這位就是陳觀魚陳道長。」夏邦興帶著陳觀魚進了大帳,向卜失兔行過禮,然後介紹道。

    「貧道拜見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陳觀魚向前急走兩步,不容分說便跪倒在地,對著卜失兔磕了七八個響頭。

    卜失兔皺了皺眉頭,擺擺手道:「起來吧,賜座。」

    也怪此前夏邦興把話說得太滿,在卜失兔的心裡,對於陳觀魚的想像是一位仙風道骨的世外高人,至少見了自己應當是端著幾分架子,不跪不拜,還能說出幾分道道的。誰料想,這個陳觀魚的膝蓋奇軟無比,這與卜失兔見過的那些尋常漢人有什麼區別?

    「你叫陳觀魚?」

    待旁邊的親兵給陳觀魚找來椅子讓他坐下之後,卜失兔冷冷地問道。

    「是的,貧道正是陳觀魚。」陳觀魚答道。

    「聽說你道行很高?」卜失兔又問道。

    陳觀魚道:「不敢不敢,在王爺面前,貧道那些微末的本領哪敢自稱什麼道行,不過就是會望望地氣、勘勘風水、斷斷吉凶、化解點怨仇而已。」

    「你是在哪裡學的道?」卜失兔直接過濾掉了陳觀魚的自吹自擂之辭,對他問道。

    陳觀魚道:「貧道乃是在江西玉華山學的道,貧道的師傅是玉華山的第二十六代真人,那可是我大明赫赫有名的地師。貧道自幼就跟隨師傅學藝,倒也學到了師傅的幾分皮毛。」

    「聽說,明軍的寧夏副總兵蘇昊,是你的師兄,你們是從哪論起的?」卜失兔又問道。

    陳觀魚對於這個問題早有準備,他答道:「回王爺,這蘇昊乃是貧道恩師的獨生子,是我玉華山道門的第二十七代真人。他雖然年齡極輕,但道行高深,貧道也得稱他一聲師兄的。」

    「你是說,蘇昊是個道士?」卜失兔覺得有些意外,他無論如何也沒法把道士和副總兵這兩個身份合併起來。

    陳觀魚道:「我師兄出身道門,但卻不是道士。他只是繼承了我玉華山道門的掌門之位,但師傅遺言,想讓他走仕途,所以他就沒有當道人,而是進了公門,年方二十就身居副總兵的高位。」

    卜失兔道:「既然你與蘇昊有師兄弟的名份,他現在當上了副總兵,就沒有提攜提攜你?或者說,你早已是明軍的軍官,混到我們韃靼軍中,是來當探子的?」

    「不是不是!」陳觀魚嚇得從椅子上摔了下來,他就勢跪在地上,說道:「王爺千萬不要誤會,貧道真是個化外之人,與我師兄並無瓜葛。貧道到韃靼地面上來,只是為了傳播道義,沒有其他的意思啊。」

    「傳播道義?」卜失兔眼睛一瞪,說道,「昨晚我大營接連失火,本王懷疑是有人裡應外合,縱火燒了我軍的糧草。這外面的人,自然是蘇昊的明軍。這裡面的人,只怕就是你這個假道人吧?」

    「貧道冤枉啊,請王爺明察!」陳觀魚哀告道,「王爺可以去問問看,昨天晚上貧道一直都在……和人賭錢,壓根就沒有離開帳篷半步。這失火之事,貧道是一無所知啊。」

    卜失兔既然要召見陳觀魚,事先自然是瞭解過情況的。陳觀魚說頭天晚上一直都在和人賭錢,這一點卜失兔早已知道。他說出前面那番話,不過是想詐一詐陳觀魚,給陳觀魚一個下馬威。陳觀魚一旦害怕了,卜失兔後面的話就容易說了。

    「這失火之事是否與你有關,本王肯定是要詳查的。如果讓本王查出你就是內奸,本王定會將你五馬分屍!」卜失兔威脅道。

    「肯定與貧道無關,貧道可以指著無量天尊發誓!」陳觀魚跳著腳說道。

    「你發誓有什麼用,從你進這個大帳開始,你就沒說過一句實話,這讓本王如何相信你?」卜失兔說道。

    陳觀魚道:「王爺,貧道說的句句都是實話啊!」

    「你說的都是實話?」卜失兔道,「你說你與蘇昊沒有瓜葛,進草原只是為了傳播道義,你敢說此事不是蘇昊的安排?」

    「這……」陳觀魚無語了,「這件事嘛……和我師兄倒是有一點點關係。」

    「那麼,蘇昊派你到草原上來,是為了何事?」卜失兔問道。

    陳觀魚道:「我師兄雖然當了副總兵,但他畢竟是道門出來的人,有好生之德。他說,大明和韃靼本是兄弟,順義王爺與我大明早就簽有協約,不得擅動干戈。前者有哱拜逆賊叛出大明,大明自然要追到草原上將其擒拿歸案,但又擔心此舉會讓韃靼朋友誤會,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衝突。所以我師兄遣我到草原上來,主要是要化解雙方的誤解,以免生靈塗炭。」

    「他果真是這樣說的?」卜失兔追問道。

    陳觀魚道:「千真萬確,他就是這樣說的。」

    「那麼你能不能給我帶一封信給蘇昊,就說本王爺也有好生之德,不願意多犯殺戮,限他三日之內帶著明軍撤回大明境內,否則的話,就休怪我軍刀槍無眼。」卜失兔惡狠狠地說道。
waynes0426 發表於 2014-3-26 00:49
390 心動
               
   “這個嘛……”   聽到卜失兔的威脅,陳觀魚臉上露出為難之色,支吾著不說行也不說不行。
   “怎麼,你不肯?”   卜失兔問道,他的臉繃得很緊,但口氣卻分明不那麼強硬。

    如果是在一天前,陳觀魚敢在卜失兔面前這樣虛張聲勢,卜失兔早就讓人把他拉出去砍了。因為那時候卜失兔信心滿滿,堅信自己十萬韃靼大軍足以碾壓蘇昊的幾千明軍,任何敢對他不敬的人,他 ​​都不會容忍。    可是,經過昨天一天的較量,卜失兔的氣勢已經被嚴重挫敗了。到目前為止,他連對手的面都沒有見到,卻已經折損了幾千人。他叫陳觀魚去給蘇昊送信,名義上是給明軍一條退路,實際上卻是他自己不想打了。在這樣情況下,陳觀魚拒絕替他送信,他雖然心裡很是惱火,卻還不便真的對陳觀魚做出什麼舉動。

    陳觀魚原本就是一個靠察言觀色混飯吃的江湖術士,這些年混的場面越來越大,看問題也越來越準了。他從與卜失兔的幾句交談中,已經感覺出卜失兔心中對蘇昊的怯意,所以心裡踏實得很。

   “王爺誤會了,王爺吩咐的事情,貧道怎麼敢拒絕。”   陳觀魚說道,  “只是,王爺開出的這個條件,我擔心我師兄……也就是蘇昊蘇總兵,他不一定會答應啊。”  

   “他不答應?”   卜失兔心裡咯蹬一下。蘇昊敢於拒絕他的條件,就說明蘇昊有恃無恐。過去他不相信蘇昊能夠有什麼資本與他抗衡,但現在他已經有幾分相信了。

    陳觀魚道:   “王爺有所不知。我師門頗有一些厲害法術,我師兄已經盡得真傳。昨夜營中四處起火,如果貧道沒有猜錯的話,當是我師兄施法所為。我師兄的法術之深,貧道也不能盡知。這一次他率兵進入草原,也是仗著法術之利,所以王爺叫他退出,他恐怕是不會輕易答應的。”  

   “你是說。昨夜那些火,都是蘇昊的法術?”   卜失兔問道。

   “貧道也是猜測而已,類似這樣的法術,貧道只曾見師尊施行過一次,而且距離也沒這麼遠。如果這次確是我師兄施的法術,那就說明師兄的道行又比師尊要高出一籌了。”   陳觀魚說道。

    陳觀魚當然知道蘇昊並沒有什麼法力,蘇昊倚仗的都是所謂科學技術而已。陳觀魚想像不出昨天晚上明軍是如何能夠做到放火卻不留下任何痕蹟的。他相信卜失兔也看不出其中的端倪。    既然蘇昊能夠把事情做得如此神秘,陳觀魚自然要順水推舟,把此事歸於奇門異術,這樣才能最大限度地把卜失兔給嚇住。

    陳觀魚的話,還真的把卜失兔給嚇著了。他原本並不是特別相信什麼鬼神之說,但昨天晚上的大火實在是太奇怪了。那麼多地方先後起火,卻又找不著縱火的人,如果不是有什麼特別的法術,怎麼可能出現這種情況呢?卜失兔正在疑神疑鬼之際,聽了陳觀魚這樣一番解釋。心裡不由得就相信了七八分。    隔空放火,距離至少在千步以上,而且能夠同時放這麼多火,這樣的法術實在是太駭人聽聞了。尋常的明軍他是不會害怕的,但這種能夠做妖法的明軍,他可真有點不敢惹。

   “那麼,依你說來,本王要提出什麼條件,蘇昊才能接受?”   卜失兔的氣勢被陳觀魚壓倒了,說話也就沒了底氣,不知不覺地,竟然開始與陳觀魚談起條件來了。

    陳觀魚一聽,就知道自己的胡言亂語發揮了作用,在這個時候不藉機忽悠,他就不是陳觀魚了。想到此,他微微一笑,伸手撫了撫下巴頦的幾根山頭鬍子,說道:   “王爺,其實我師兄早就說了,他無意與王爺為敵,只是想和王爺共同開發草原而已。”   

   “共同開發草原?”   卜失兔有些惱火,  “我韃靼人在草原上活得好好的,需要他來插一手幹什麼?”  

    陳觀魚道:   “王爺,恕貧道直言,韃靼人在這草原上,生活得併不那麼如意。一年四季光吃些牛羊肉,喝些奶茶,一點點鐵器、茶葉和鹽巴都只能靠互市才能換到。即使是尊貴如王爺你這樣的身份,這生活也比不上中原一個尋常富家翁,這樣的生活哪能算是好呢?”  

   “你放……”   卜失兔差點就要爆粗口了,總算是因為被蘇昊的法術嚇著了,他不便於對蘇昊的師弟太過無禮。另外,陳觀魚說的,其實也是命中了他的軟肋,可不是嗎,中原人的富裕是韃靼人所無法比擬的,他貴為王孫,恐怕也不如中原一個普通地主的生活更奢侈,這樣的生活條件,怎麼能算是好呢?

   “陳道長,韃靼人生活的確是有些拮据,但這也是因為草原上苦寒,只能放牧,不能耕作,不比中原土地肥沃、物產豐富。蘇總兵說願意與王爺共同開發草原,難道他有什麼高明的手段,能夠讓草原上長出金子來?”   夏邦興在一旁插話了。他看出卜失兔已經被陳觀魚說得啞口無言,於是出來解圍。他問的這話,其實也正是卜失兔想問的,但以卜失兔的身份,又如何能夠直接問這個問題呢?

    陳觀魚到草原上來之前,曾得蘇昊密授機宜,要他伺機向草原上的貴族宣傳共同開發草原的好處。蘇昊不是一個喜歡殺戮的人,他​​並沒有打算單純靠武力來征服韃靼,而是想通過經濟合作來化解邊境的威脅。看到卜失兔的態度有鬆動的跡象,陳觀魚自然要趕緊向卜失兔灌輸蘇昊的想法。

   “夏先生問得好,我師兄的確有能耐讓草原上長出金子來,否則他何必興師動眾地到草原上來呢?”   陳觀魚說道。

    夏邦興道:   “蘇昊的法術,真的能夠點石成金?”  

   “非也非也。”   陳觀魚道,  “這點石成金之術,說起來我師兄也是有的。不過,點石成金有逆天道,我師兄斷然不會隨便這樣做。他想做的,是和王爺一起開採地下的金礦,我師兄勘礦之能,在整個大明無出其右者。”

   “原來是這樣。”   夏邦興有些聽明白了,他點點頭,對陳觀魚道:  “陳道長,此事還容我家王爺考慮考慮,你先下去歇息一下,等王爺想好了再宣你。”  

   “遵命!”   陳觀魚站起身,向卜失兔行了禮,然後便在韃靼衛兵的引導下,退出了大帳。

   “夏先生,你真的相信這個老道的話了?”   看著陳觀魚離開,卜失兔抬頭對夏邦興問道。剛才夏邦興直接把陳觀魚打發走,並沒有徵求卜失兔的意見,但卜失兔並不介意,他一向是把夏邦興當成一個重要謀臣來對待的,相信夏邦興這樣做必然有這樣做的道理。

    夏邦興拱手道:  “王爺,屬下覺得此人的話至少有七分可信。”  

   “這怎麼可能,我們怎麼可能和明人共同開發草原?”   卜失兔道。

    夏邦興道:   “據屬下了解到,蘇昊出打磑口進入草原,除了剿滅哱拜部落之外,對其他韃靼部落一律秋毫無犯,甚至還向這些部落贈送了鐵器、茶葉等物。過去幾個月,明軍除了將哱拜部落原來的營地改造成賀蘭堡之外,還建了若干個礦區,看來真的是想在草原上開礦營利。    屬下一直覺得奇怪的是,明人很少有機會到草原上來,如何能夠在短短幾個月之內就找到礦脈,建起了礦區。現在聽這位陳老道一說,屬下有些明白了,說不定這個蘇昊真有探礦之能,否則無法解釋所有這一切。”  

   “開礦……”   卜失兔有些心動了。韃靼人一向缺乏開礦的能力,所需要的各種金屬都來自於中原,價格昂貴無比。如果真的能夠在草原上開礦,哪怕是與明人共享開礦的收益,其利潤也必然是十分可觀的。有了錢,就能夠買到各種金銀首飾、綾羅綢緞,過上像中原富人一樣的好生活,這不比打打殺殺更有價值?  

   “可是,這不就意味著明人要和我們共同佔有草原了嗎?萬一明人要對我們不利,我們怎麼辦?”   卜失兔說道,他也分不清這話是自己的真實想法,還是給自己找的理由。

    夏邦興道:   “咱們只是和明人合作開礦,其他的條件一概不接受,這樣明人對於我們的影響也就能控制住了。其實,現在明人到我們韃靼地盤上做生意的也不少,大明的商人好利而怯戰,不足為懼。”

    卜失兔點點頭,道:   “你說的也有道理,能夠不和明軍打仗,倒也是一個選擇。不過,我們到目前為止還只是聽到了這個陳觀魚的一面之辭,蘇昊的真實想法是什麼,我們並不知情,萬一,這只是這個老道的花言巧語,而我們卻信以為真,豈不是惹人笑話了?”  

    夏邦興道:    “王爺言之有理,屬下以為,當務之急,是要與蘇昊取得聯繫。屬下不才,願為信使,去會會這個蘇昊。”  

    卜失兔道:   “也好,夏先生辦事,我還是信得過的。我這就寫一道文書,命你為我的特使,由陳觀魚帶路,去見蘇昊,務必要問清對方的來意。你也可以對蘇昊說清楚,如果他敢犯我韃靼,我定會興大兵與他拼個魚死網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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