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大明地師 作者: 齊橙 (已完結)

 
mk2258 2013-3-26 07:34:5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32 536425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23 22:48
421 接管縣衙
       
    看到陳貴奇被士兵們拖出來吊到樹上,跟著陳貴奇一起來到明軍兵營的幾個差役都嚇懵了。他們轉身剛想跑,就聽到旁邊明軍士兵的大聲警告,緊接著,十幾支燧發槍齊齊地對準了他們的前心和後背,讓他們感覺到一陣陣寒意。

    「別放銃,大明軍爺饒命。」差役們撲通撲通地全跪下了,他們再遲鈍,也知道自己惹了惹不起的人,慢說呂宋早已被滅國,就算是當年,大明官兵也不是呂宋人能夠惹得起的。

    一夥差役被明軍士兵們捆上手腳,押進了鄧奎、張云龍的中軍大帳。沒等用刑,其中有幾個會說漢語的就把陳貴奇的底細向鄧奎和張云龍交代了個一清二楚。

    原來,陳貴奇還的確是本地的縣令,當然,那是在1571年呂宋王被西班牙人滅掉之前的事情。在那之後,陳貴奇逃回了鄉下,靠著當年當縣令的時候置下的幾百畝土地過日子,算是個逍遙的小地主。

    昨日,有關明軍入境的消息經林家村的人報到了陳貴奇那裡,報信的人告訴陳貴奇,這支明軍十分仁義,不但沒有劫掠村民,而且還公平買賣,對村民很是客氣。

    聽到這個消息,陳貴奇便動了心。以他的老經驗,知道大明是個非常講禮義的國家,用「嚴以律己、寬以待人」來形容也是毫不過分的。明軍因何事來到呂宋,陳貴奇弄不明白,但他想到,如果明軍趕走了西班牙人,那麼勢必要重建當地的政權,他這個過期的縣令是不是就可以重溫輝煌了?

    這種念頭在陳貴奇的心裡一旦萌生出來,就變得無法遏止。他馬上派家人去找來舊日的幾名差役,又換上了皺皺巴巴的舊官袍,然後就跑來以地方官的身份與鄧奎他們交涉了。鄧奎最初的客氣。讓陳貴奇堅定了明軍好欺負的觀念,這才給鼻子上臉,越說越是囂張。他沒有想到的是,突然闖進來的一個小年輕居然不按常理出牌,直接就下令把他給吊起來了。

    後面這些,自然是鄧奎、程棟等根據那幾名差役的供述腦補出來的,不過與陳貴奇的真實想法相差無幾。早在鄭和下西洋的時候,大明就執行了一條宣撫懷柔的政策,讓海外各國在感受到大明的善意的同時,還產生了大明迂腐可欺的感覺。陳貴奇有這樣的想法,並不算是什麼例外。

    「你們過去都是跟著陳縣令當差役的?」程棟問道。

    「是的,是的!」幾名差役點頭不迭。

    「那麼,你們對本縣的境況都瞭解嗎?」程棟又問道。

    差役道:「我們對本縣十分熟悉。」

    程棟點點頭,道:「好,那我告訴你們,現在本官臨時兼任本縣的縣令,你們這就帶本官去縣城,收回原來的縣衙。召回過去的差役。另外,馬上曉諭各村的村長,說本縣已經歸大明管轄了,只要大家服從大明的律令。本官必定讓他們過上像大明百姓那樣的富裕生活。」

    「可是……」一名差役遲疑道,「大人,縣城裡還有紅夷人。」

    「這事交給本將了。」鄧奎大大咧咧地說道,「縣城有多少紅夷人。住在何處,你們都給本將說明白,本將這就派人去把他們的腦袋砍下來。」

    「是是是……小人馬上就給大將軍說明白。」差役們被鄧奎的大話嚇住了。趕緊答應。

    幾名差役被帶出去,自有斟輿營的下層軍官去向他們瞭解本地西班牙人的駐防情況。鄧奎扭頭對程棟笑道:「邦治,你真的要在此處當縣令?你姐夫怎麼捨得讓你屈尊當個小小的縣令呢?」

    程棟矜持地一笑,道:「鄧將軍笑話了,不過,蘇總兵和李副都的意思,的確不是讓程棟在此處當個縣令。棟還想向鄧將軍借幾個得力之人,以便分派到周邊各縣去任縣令一職。至於棟自己嘛,李副都說了,如果差事辦得好,他保舉棟當呂宋島的副總督。」

    鄧奎笑道:「哈哈哈哈,鄧某早就看出來了,邦治不是籠中之物,這個副總督,我看邦治是當定了。沒啥說的,只要邦治開口,鄧某要人給人,要錢……鄧某幫你搶去。」

    「多謝鄧將軍。」程棟向鄧奎道了謝,先告辭出去了。

    「鄧參將,我看這程邦治,比過去可懂事多了。」一直在旁邊沒有說話的張云龍小聲地向鄧奎嘀咕道。

    鄧奎道:「云龍何出此言?」

    張云龍道:「原來這小子酸不可聞,張口閉口都是聖賢文章,像這種把番邦縣令吊起來示眾的事情,慢說他做不出來,就算是看見了,只怕也要唧唧歪歪地說半天,說不定還要因為這件事把咱們總兵給參了。現在可好,他自己做得比咱們這些丘八還狠。」

    鄧奎道:「原來你是說這事。這小子到縣裡去當了兩年知縣,多少知道了一些民間疾苦,自然就不再抱著過去那套東西了。你看咱們李先生,那學問不是比這毛孩子強得多,也沒見李先生如何泛酸味呢。」

    張云龍贊同道:「是啊,可見讀書真的會把人讀傻,還是像咱這樣的大老粗,看事情更明白一些。」

    不提鄧奎和張云龍如何在背後議論程棟,程棟離開鄧奎的營帳之後,便招呼了一隊士兵,押著陳貴奇和其他那些差役,向著縣城而去。

    縣城裡原本駐紮著一小隊西班牙士兵,頭一天克里斯托那一連人逃跑的時候,也有人從縣城路過,把大隊明軍已經登陸的消息傳到了縣城,結果縣城裡的西班牙人擔心受到攻擊,也連夜逃走了。程棟等人進城的時候,沒有受到任何阻礙,順順當當地來到了原來的縣衙。

    呂宋的縣衙與大明的縣衙自然是無法同日而語的,不過就是前後兩進的一個小院子而已,公堂的面積也很可憐。西班牙人佔領期間,把縣衙改造成了他們的行政中心,所以房屋、家具等都沒有受到損壞。

    程棟進了縣衙,在公堂上坐下,對著帶來的士兵們吩咐道:「來人,把陳貴奇捆到縣衙門口示眾,你們再派幾個人在旁邊看著,有過來圍觀的百姓,就向他們宣講一下。」

    「宣講何事?還請程都事示下。」士兵中的小旗官石顯貴請示道。

    程棟道:「就告訴大家,陳貴奇膽敢冒犯大明天威,已經被我大明總督下令拘捕了,在此示眾三日,隨後就要押回大明去受審。各村各坊的百姓,要盡快推舉出村長和坊長,接受本縣令的指揮。不服指揮者,就等著隨陳貴奇一起去大明領刑。」

    「得令!」石顯貴高興地答應一聲,帶著人跑出去執行命令去了。勘輿營平常有三大紀律約束著,士兵們不敢滋擾百姓,但遇到這種奉命虐人的事情,大家還是興致極高的。

    看到過去的縣令被捆在衙門外示眾,縣城裡的百姓都被驚動了,一些城外的農民聽到消息,也趕到城裡來看熱鬧。一時間,縣衙門口就擠得水洩不通,大家都在離著勘輿營士兵十幾步遠的地方站著,又想瞭解一些情況,又不敢湊得太近。

    「各位鄉親,本官是奉大明皇帝聖旨,到呂宋來解救大家的。」程棟從縣衙裡走出來,站在一塊大石頭上,對著周圍的百姓大聲地說道。

    百姓一開始還在七嘴八舌地議論著眼前的事情,看到縣衙裡出來一個明朝官員,一下子都靜了下來,開始側耳傾聽程棟的演講。人群中懂得漢語的有四五成,他們便紛紛地給身邊那些不懂漢語的同伴做起了同聲傳譯。

    「大明皇帝知道大家受紅夷欺凌,生活艱苦,為此夜不能寐,特派一百萬大明官兵,前來驅除紅夷,救呂宋百姓於水火。」程棟一張嘴就是信口雌黃,蘇昊和鄧子龍總共帶來的還不到一萬人,在他嘴裡一下子就擴大了100倍。

    「一百萬官兵?」

    「紅夷這不是慘了嗎?」

    「也不一定,紅夷有火銃呢,咱們呂宋王不也沒打贏嗎?」

    「你哪知道,大明比咱們呂宋強多了,要不咱們城裡那些紅夷兵怎麼會半夜就都跑掉了?」

    「真的!紅夷兵跑哪去了?」

    「……」

    百姓們小聲地交流著自己所知道的信息,對於大明的實力倒是沒人提出懷疑。

    「光把紅夷趕走,大家的生活還不能得到改善,所以,我大明聖上還特別派出了得力的官員,來執掌呂宋的各級官衙。大家也看到了,本縣原來的縣令陳貴奇,在任之日不能率眾驅除紅夷,待我大明天兵到日,卻又百般刁難,分明就是紅夷的幫兇。本官將其鎖拿於此處,就是要告訴那些和紅夷勾勾搭搭的人,通紅夷者,與紅夷同罪。我大明官兵定當斬殺不饒!」程棟殺氣騰騰地發出了威脅。

    百姓們下意識地縮了縮脖頸,有些腦子遲鈍一點的,還覺得自己既然不曾私通紅夷,那麼這樣的懲罰是到不了自己頭上的。那些聰明人卻悟出了程棟話裡的意思,誰通紅夷、誰不通紅夷,還不是眼前這位大人說了算嗎?如果誰敢不照明朝大人的話做,到時候一頂通夷的帽子就扣到你頭上了。一百萬大明官兵,人數比整個呂宋的百姓也少不到哪去了,這就是人為刀殂,我為魚肉的陣勢啊。

    「我等願聽從明朝大人差遣,不敢有悖!」百姓中的一些人忽拉忽拉地跪了下去,其他的人見此情形,也連忙跪倒,片刻之間,周圍已經沒有站著的人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25 13:38
422 分田分地真忙
   
    「哈哈哈哈,各位快快請起,本官乃是親民官,豈敢受各位如此大禮?」程棟皮笑肉不笑地說著,向眾人虛做了個攙扶的姿勢。

    百姓們面面相覷,誰也不敢率先站起來,猶豫了片刻之後,大家就更覺得站起來是一件很突兀的事情,於是場面就僵持住了,所有的人依然跪著,沒有人知道該如何打破這種僵持。

    程棟微微搖了搖頭,也不再勸大家,只是裝出沒有注意到眾人都跪在地上的場景,自顧自地說著:「要想讓大家都上好日子,就必須做到耕者有其田。本縣有令,自即日起,對全縣土地進行清丈,然後平均分配,每戶按丁男人口數擁有一份永業田……」

    「什麼什麼?」

    「平均分配!」

    「如此說來,我家不是要多幾十畝田了?」

    「……」

    跪在地上的人們一下子就被炸了鍋了。那些缺乏土地的農民簡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個世界上哪有平均分配土地這樣的好事?而至於其中的富戶,恨不得當場就跳出來拔刀造反了,我家祖祖輩輩傳下來的土地,憑什麼分配給別人?

    聽著耳畔一片嗡嗡的議論聲,程棟在心裡也是暗暗感慨。平均分配土地這一招,是蘇昊教給他的,並且說將要在整個呂宋推行,蘇昊把這個制度叫做「土改」。

    沒收地主土地,分配給農民,是解放農民的一個重要步驟。農民擁有了土地,就相當於擁有了基本的生活保障。對於那些人口較多的農戶,完全可以讓一部分人耕種土地,另一部分人從土地上解脫出來,參與工業生產。

    蘇昊是打算在呂宋島開礦的,開礦就需要大量的礦工。而礦工只能來自於從土地上解放出來的農民。可以這樣說,不實行土改,不打破農村傳統的經濟關係,蘇昊在呂宋島的開礦大業是無法實現的。

    這個想法,蘇昊在國內的時候就想推行,但他也深知,在大明的現行體制下突然搞土改,別說地主們不答應,朝廷眾臣也決不會許可。在國內辦不到的事情,拿到呂宋來可就輕而易舉了。他有一萬明軍作為後盾,呂宋的這些小地主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

    「各村的裡正都聽清楚了,程大人說了,要耕者有其田,富戶佔著這麼多土地,讓窮人活不下去,這是不允許的。各村回去之後,要迅速清點土地,由裡正主持。分給全村的窮人。拒不合作的,一律格殺勿論。」

    陳貴奇的那些狗腿子們開始用漢語和呂宋語向眾人大聲地複述著程棟的命令,在剛才這一會工夫,他們已經完成了向程棟效忠的程序。成為新縣衙裡的衙役了。未來這些到各村去檢查分田分地情況的任務,都是要由他們去執行的。

    程棟還說了一些什麼,百姓們已經暈乎乎地聽不進去了,他們腦子裡只盤旋著程棟宣佈的這件大事:要平分土地了!

    平分土地的消息。像風一樣地席捲了全縣,既而又波及到了鄰縣。地主、富農們自然是牙癢癢地,三三兩兩湊在一處。商量著如何反抗。更有那情緒激動之徒,帶著上吊繩子直接來到縣衙門外,揚言如果縣令不改初衷,自己就要吊死在縣衙的門楣上,以示抗議。

    「來人啊,幫他們一把。」

    程棟聽到此消息,不緊不慢地從公堂晃出來,對門口的哨兵下著命令。

    「得令。」哨兵答應一聲,走上前去,「這位老丈,你想上吊?來來來,某家替你繫繩子……」

    「呃……這個就不勞軍爺……」揚言上吊的富戶趕緊落荒而逃,人不畏你上吊,奈何以上吊懼之?

    與富戶們相反,呂宋的窮人們對於分地的事情十分熱情,由於遲遲未能等到前來分地的差役,有些村子的窮人索性自己成立了幫會,推舉出幫首,然後就鬧鬧哄哄地跑到縣城來要求自主分田分地。

    「改之兄,你看此事當如何處置?」程棟對於農民運動還真沒什麼經驗,只能向前來視察工作的蘇昊請教。

    蘇昊大手一揮:「這是好事啊,應當支持。」

    「由著這些人去鬧事,未來會不會有什麼隱患啊?」程棟提醒道。

    蘇昊道:「等出了隱患,你再派兵彈壓就是了,有什麼可怕的?」

    程棟恍然大悟,當即叫來差役,讓他們給那些自發形成的幫會的幫首們頒發告身文書,任命他們為各鄉各村的農民會首,還把不知從什麼地方找到的一些銹跡斑斑的官差用刀分發給了他們。這些會首拿到告身文書和官刀,頓覺膽氣十足,一個個威風凜凜地返回村裡斗地主、分田地去了。

    短短十幾天之內,明軍登陸地點周圍的幾個縣就像經歷了一場地震一般,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原來的西班牙駐軍被明軍打跑了,明軍的小分隊和由呂宋人組成的保安隊控制了各地的治安。蘇昊、李贄從大明帶來的文官接管了當地政權,緊接著就開始全面推行土改計劃。

    農民對於土改永遠都是充滿熱情的,地主、富農家的土地被瓜分殆盡,各種浮財也被收繳一空。有些乖巧的富戶見勢不妙,主動把財產獻給明軍,得了一個「開明士紳」的虛銜,至少保住了一份口糧田。那些死心眼的地主率領家丁試圖反抗,但面對如狼似虎的明軍,不過是以卵擊石,最後都難逃被剿滅的命運。

    「改之,你這一套做法,若是傳回國內去,只怕又要被言官們彈劾了。」李贄坐著轎子,隨蘇昊等人在鄉間走過,不時看到被吊在樹上示眾的地主鄉紳,不禁撫著鬍子對蘇昊說道。

    蘇昊笑道:「此舉若是在國內推行,慢說言官,就是那些權臣也要跟昊過不去了。可是這裡是呂宋,只要我能夠給他們找到礦,掙到錢,我敢打賭,沒有人會關心這些土財主的安危。」

    「天下之事。熙熙攘攘皆為名利。什麼道德文章,不過就是掩人耳目而已。」李贄深以為然地說道。

    兩人正聊著,忽見幾名明軍軍士領著足有上百人的呂宋青年迤邐而來。在那些呂宋兩年的臉上,交織著不安與興奮的神色,像是要去做什麼大事一般。

    「你們這是上哪去?」蘇昊攔住領頭的一名軍士,問道。

    「蘇總兵!」那軍士連忙向蘇昊行禮,然後用手指了指身後那些呂宋青年,說道:「這些人都是卑下奉喻管事之命招收的礦工,卑下正帶他們到礦上去呢。」

    那軍士說的喻管事,是此次隨明軍一同來到呂宋的礦山管事喻復陽。他也是蘇昊在江西時候的老相識了。前些天,蘇昊帶著喻復陽等一群管事和工匠,在周圍的山上轉了轉,給他們指點了一些礦位,這些人馬上就招兵買馬,開始挖礦了。對於蘇昊勘礦的能力,眾人是毫不懷疑的,他們擔心的只是自己動作太慢,不能搶到更多的礦藏。

    「你們都過來。」蘇昊向那些礦工喊道。

    礦工們見領隊的軍士對蘇昊畢恭畢敬的樣子。知道他是一個大官,於是都怯生生地湊上前來,等著蘇昊訓話。

    蘇昊用手一指站在前面的一個小年輕,問道:「我問你。你知道你是要去做什麼嗎?」

    小年輕搖搖頭,滿臉迷惑的樣子。

    蘇昊回頭去看那軍士,那軍士連忙擺手:「蘇總兵,你誤會了。他搖頭可能是因為聽不懂蘇總兵的話,這些人多是呂宋土生土長之人,聽不懂咱們大明的話。」

    「呃……」蘇昊無語了。眼前這些人看著和中國南方的百姓沒太大區別,不過畢竟都是外國人。

    「有沒有能夠聽懂大明話的?」蘇昊大聲地對眾人問道。

    人群中有幾個人猶豫了一下,緩緩地舉起了手,表示自己能夠聽懂漢語。蘇昊指了指其中一人,說道:「你過來,本官問你點話。」

    「是,大人。」那人走上前,站在蘇昊面前。

    「你知道你們要去幹什麼嗎?」蘇昊問道。

    「知道,大人。」

    「說說看,你們是去做干?」

    「挖礦。」

    「挖礦是有危險的,弄不好會死人,你們可知道?」

    那人點點頭:「大人,我們都知道。」

    「你們不怕嗎?」蘇昊好奇地問道。

    那人想了想,有些尷尬地說道:「大人,小人家裡太窮,20好幾了,還娶不上媳婦。小人想著,如果總也娶不上媳婦,活著也沒啥意思。這幾位軍爺說了,到礦上去做事,一天能夠得五分銀子,若是做上一年,小人就能夠攢下十幾兩銀子,到時候就能夠托人說個媳婦了。」

    「哈哈哈哈,果然是個有理想的小伙子。」蘇昊大笑道,心裡卻是好生感慨。以當年的技術水平,礦山安全是無法與後世同日而語的,發生各種事故的概率極大。但相比貧困,人們顯然並不在意這些風險。

    「你們轉告喻管事,要好生注意各種安全生產,不能因為人命不值錢,就不重視保護。還有,許諾給礦工的工食銀兩,不得剋扣。咱們在呂宋是要講究長治久安的,不能涸澤而漁,明白嗎?」蘇昊對領頭那軍士嚴肅地叮囑道。

    「卑下明白,一定把蘇總兵的訓示一字不漏地轉告喻管事。」那軍士趕緊答道。

    「這些人都是農家子弟,原本在田園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雖是清貧一些,卻也是安寧祥和。咱們這一來,他們的命運就都改變了。這些身強體健的年輕人,一旦到了礦井裡,還不知有幾人會傷殘,幾人會送命。」李贄不知什麼時候下了轎,站在土坡上,看著浩浩蕩蕩的礦工隊伍漸漸遠去,對蘇昊發著感慨。

    蘇昊道:「西方有位哲人說過,資本來到世間,每個毛孔都滴著血和骯髒的東西,這是沒辦法的事情。不過,相比那些被西方人販到美洲去的黑奴,他們的命運已經算是很不錯了。李先生,就不要故作此悲天憫人之態了,當初說到呂宋來開礦,您老也是大力贊成的哦。」

    李贄笑道:「呵呵,老夫也是有感而發,說到這開礦之事,咱們不來開,紅夷也會要開的,沒准他們還不如咱們做得好呢……對了,改之,鄧奎、張雲龍他們一直都在驅逐紅夷人的駐軍,怎麼沒見著紅夷的水師前來報復呢?」

    蘇昊道:「依昊之見,紅夷人恐怕也是被我們打懵了,一時探不清我們的虛實吧?我估摸著,他們遲遲不來,應當是去其他地方搬救兵去了,僅憑這呂宋島上的兵力,他們不敢貿然與我們開戰。」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26 00:56
423 佔地盤

    蘇昊惦記著紅夷的時候,紅夷們也正在惦記著他。

    「凱文先生,我向你發誓,登陸的大明軍隊絕對有10萬人以上,他們的軍艦覆蓋了整個海面,最起碼有100艘船,每艘船上都有不少於1000名全副武裝的士兵。」

    西班牙連長克里斯托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向西班牙艦隊的司令官凱文哭訴著自己的悲慘命運。

    他這一連人連一槍都沒放,僅僅是看到了明軍的艦隊,就嚇得連跑了上百公里,好不容易才逃到蘭斯。在逃跑途中,克里斯托扭傷了腿,後半程都是由衛兵攙扶著,一瘸一拐地跑路,等來到蘭斯的時候,他的傷腿已經腫得粗了一倍,那份痛苦可想而知。

    「克里斯托先生,你確信自己能數到100嗎?」凱文坐在蘭斯礦區的辦公室裡,翹著腿對克里斯托問道。

    作為海軍的指揮官,凱文非常清楚100艘船組成的艦隊意味著什麼,而據歐洲傳教士刺探到的情報,大明水師並沒有100艘能夠用於遠海作戰的船隻。就算這幾年大明在造船,也不可能一下子造出這麼多船吧?更何況,船上還需要水手、指揮官,這些海軍官兵並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培養出來的。

    由於自己的艦隊受到了中隊的暗算,損失了不少戰船,凱文對於大明軍隊出兵呂宋已經有了一些心理準備。他相信肯定是有一支明軍部隊在克里斯托防守的那個區域登陸了,但要說對方有10萬之眾,凱文是絕對不相信的。

    「就算沒有10萬人,最起碼也有……」克里斯托猶豫了一下,想著說一個什麼樣的數字才能夠讓凱文相信。其實,明軍到底有多少艘船,他也沒有看清楚,當時明軍的軍艦往岸上只開了一炮,把他和他的士兵都給震懵了,哪顧得上去細算明軍的規模。

    「我問你。他們裝備了什麼武器?」凱文打斷了克里斯托的思考,逕自問道。他並不指望用克里斯托的數字來支持自己的決策,但對於明軍的武器情況,他是必須要瞭解清楚的。

    「他們有炮!」這個問題是克里斯托能夠回答上來的。

    廢話,海軍當然有炮,難道大明的海軍能夠用弓箭來打海戰?凱文在心裡想道,他追問道:「每艘船上,有多少門炮?」

    「這個……」克里斯托又傻眼了,他怎麼知道明軍船上有幾門炮呢?

    凱文恨鐵不成鋼地說道:「他們是正面向你們開炮,還是側舷開炮?有幾艘船開了炮。一共發射了多少發砲彈。你簡單算一下。不就能夠算出來了?」

    「他們……總共只發射了一發砲彈。」克里斯托支吾著把實話說出來了。

    「什麼,只發射了一發砲彈,你們就全跑了!」凱文眼睛瞪得老大,只差拔刀把克里斯托砍死了。你好歹也是堂堂西班牙軍官好不好。哪有一發砲彈就讓你潰不成軍的道理?

    克里斯托連忙解釋:「凱文先生,你聽我解釋,中國人的砲彈可不是尋常的砲彈,而是一種會爆炸的砲彈。那發砲彈落地之後,炸了……這麼大的一個坑。」

    他用手比劃著,試圖告訴凱文那個坑有多大。凱文的腦袋上滲出了汗滴,他驀然想起了自己那些被中國人炸掉的戰船,只是一聲巨響,一艘船就無法挽回地沉沒了。

    「你下去休息吧。如果我有什麼事情需要問你,會讓衛兵去通知你的。」凱文沒有心思再和克里斯托討論了,他匆匆忙忙地把克里斯托打發走,緊接著便叫來了自己的參謀拉斐爾。

    「拉斐爾先生,我剛剛得到情報。中國人擁有一種非常可怕的火藥。最要緊的是,我聽說他們能夠把這種火藥放在砲彈裡,製作出一種能夠爆炸的砲彈。」凱文對拉斐爾說道。

    「你是說,中國人能夠用火炮把這種炸藥投射出來?」拉斐爾問道。

    凱文道:「是的,他們用這樣的砲彈轟擊了克里斯托的陣地,克里斯托這個蠢貨,聽到爆炸聲就嚇壞了,沒有做任何抵抗就放棄了陣地。」

    「這可是一件難辦的事情了。」拉斐爾倒抽了一口涼氣,眉頭緊鎖起來。

    在西方,能夠爆炸的開花砲彈還沒有被發明出來,海上的炮戰都是互相用實心彈或者鏈彈進行攻擊,把對方的船隻砸爛,或者把對方船上的桅杆砸倒,從而達到擊敗對方的目的。由於實心彈對於船隻的破壞能力十分有限,兩艘船之間的戰鬥往往要互相轟擊幾百發砲彈,才能決出勝負。

    如果克里斯托傳達的信息是真實的,那就意味著中國艦隊擁有了比西班牙艦隊強大得多的武器,一枚能夠爆炸的砲彈,如果落在船上,其造成的損害遠遠大於實心砲彈。與這樣的對手進行海戰,自己這方將是完全處於被動挨打的地位的。

    「我們應當怎麼辦?」拉斐爾向凱文問道。

    凱文道:「這件事必須向艦隊的司令官報告,我們應當集中在亞洲的全部軍艦,把中國人的艦隊消滅掉,然後再解決中國人的陸軍。否則的話,他們的艦隊將始終是我們的威脅,我們甚至無法運送我們的兵力。」

    「是的,憑我們這一支小艦隊的力量,是無法與中國人相抗衡的。」拉斐爾贊同道。

    凱文說道:「我非常同意你的看法,現在我下令,艦隊暫時撤離蘭斯,離開呂宋島,等蘇門答臘等地的艦隊趕來之後,我們再設法收復呂宋。」

    主意打定,凱文馬上下令,通知所有在蘭斯的西班牙士兵整理行裝,準備撤退。在這個時候,克里斯托帶來的那一連殘兵已經把有關10萬中隊在呂宋島登陸的傳聞說得沸沸揚揚、眾人皆知了。聽到指揮官命令撤退,士兵們哪還有什麼鬥志,把衣服、財產之類的東西一卷,就往船上逃去,不多一會,整個蘭斯礦區就變得空空蕩蕩了。

    「紅夷人跑了!」

    隱蔽在山裡的村民們奔走相告,陸阿牛等一干年輕人來到廖一明面前,請示下一步的行動。

    「紅夷人逃跑,是因為知道我大明官兵已經在呂宋登陸,不日就將進至蘭斯。咱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控制住礦區,不能讓不法之徒把金礦給破壞了。」廖一明說道。

    「廖軍爺,等大明官兵到了之後,這蘭斯金礦怎麼處置?」礦工錢五試探著問道。

    廖一明道:「當然是繼續開採,你們過去是如何給紅夷做事的,日後還是如何為我大明做事就行了。我家總兵乃是仁義之人,他給大家的工錢,肯定會比紅夷人的高得多。」

    「可是,這金礦明明是我們呂宋人的,為什麼不能還給我們呢?」錢五說道。關於這個問題,其實礦工中間早有議論。有些人認為明軍出兵驅除西班牙人,等把西班牙人打破,明軍也就該撤走了,屆時金礦就該由礦工們共同擁有。當然,也有另外一些人沒有這樣樂觀,他們認為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明軍出兵,明顯是衝著金礦而來的,這個金礦最終必然落入明軍之手。

    廖一明微微一笑,道:「錢兄弟,你想想看,若非我大明出兵,這金礦能從紅夷人手上搶回來嗎?我大明出兵也是需要花費銀兩的,這些銀兩若不從這金礦中得到補償,莫非還讓呂宋百姓額外交稅不成?」

    「這……」錢五有些語塞了,他其實倒不是沒話可說,而是他注意到了廖一明的眼睛裡閃過了一陣寒光,同時也看到了周圍其他的勘輿營士兵似乎有意無意地把手裡的燧發槍平端起來了。

    「這大明天兵救我呂宋百姓於水火,當然不是白做事的。」陸阿牛趕緊接過話頭,笑著說道,「錢五哥,其實咱們不就是採礦的嗎,金礦不管是歸紅夷人,還是歸大明老爺,都和咱們沒什麼關係。廖軍爺剛才也說了,大明老爺是仁義之人,給咱們的工錢肯定會比紅夷給得高,咱們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阿牛說得不錯啊。」廖一明拍拍陸阿牛的肩膀,「等我們總兵來了之後,某家保舉你當個礦上的管事。」

    「謝廖軍爺抬舉。」陸阿牛歡喜地說道。

    鄧奎、張云龍帶領的勘輿營大部隊,在兩天之後就推進到了蘭斯一帶,與陳觀魚、廖一明勝利會師。大明的文官迅速接管了蘭斯金礦,並且正如廖一明說的那樣,馬上宣佈提高礦工的待遇,號召大家盡快復工,開採出黃金運往大明。

    看到大明軍隊的威武之氣,包括錢五在內的礦工們都熄滅了想收回金礦的念頭,開始接受大明作為新的東家。不過,讓他們覺得欣慰的是,大明派出的礦山管事比紅夷人要溫和得多,至少不會用鞭子抽打工人,而且給礦工的待遇也的確十分優厚。有了這樣的改變,礦工們也就不再有其他非份之想了。

    勘輿營在不斷地擴充地盤,很快佔領了呂宋全境。李贄、程棟等文官則跟隨著軍隊的腳步,不斷地接管呂宋的地方政權。先前前往大明去求助的那些族長也陸續從大明返回了,他們在大明的時候,得到了萬曆的接見,並被授了各種有職無權的官銜。這些人回到呂宋之後,自然是只能為大明說話的。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26 11:59
424 一役而畢其功

    時間在跑馬圈地的忙碌中飛逝而過,轉眼間,勘輿營到達呂宋島已經三個多月了。

    在這段時間裡,各地的政權被重新建立起來,從大明派來的文官擔任了各府縣的主官,而下面的輔官、差役等,則大多數都是由呂宋本地人擔任的。為了維持地方治安的需要,各地還建立了呂宋人自己的保安隊,當然,他們配備的只是各種冷兵器,明軍的火槍、火炮等利器是不能隨便交給他們使用的。

    呂宋人以一種平和的心態接受了政權的變遷,反正他們的國王早在20年前就已經死於與西班牙人的戰爭之中,此後是西班牙人統治他們,還是大明來統治他們,對於他們來說,並沒有太大的區別。一定要分出一個好壞的話,他們倒是寧可接受大明的統治,畢竟大明與呂宋在歷史上關係更近,語言也接近,而且大明的官員明顯比西班牙官員要更講道理一些。

    西班牙人不戰而走,但蘇昊和鄧子龍一點也沒有掉以輕心。勘輿營和水軍都派出了大量的斥候,在全島以及周圍的海域保持警戒,防備西班牙人突然反撲。陳觀魚帶著一些在呂宋新收的信徒,開始向蘇門答臘、爪哇等地方滲透,刺探那邊其他歐洲殖民軍的動向。

    這一天,鄧子龍的水師斥候匆匆趕回來報信:一支由20艘戰船組成的西班牙艦隊,正向呂宋島開來。

    「如果我們的情報沒有失誤的話,這應當是西班牙人在南洋一帶的全部海軍力量了。」蘇昊對著一幅東南亞地圖,與李贄、鄧子龍、涂文煥以及一干將領們商量道。

    鄧子龍道:「根據陳道長他們此前審訊俘虜,以及這些天我們的斥候蒐集到的情報,西班牙人在這一帶總共只有20多條戰船,此外都是商船。我們與他們交手不過是三個月前的事情,他們要送信回歐洲,再增派戰船過來,時間上來不及,所以。老夫贊同改之的看法,這應當是他們在這一帶的全部力量了,充其量只留了幾艘船在基地守衛而已。」

    郝彤站起身,對鄧子龍和蘇昊說道:「鄧總兵,蘇總兵,末將請命,請派末將率戰船迎戰西班牙艦隊,末將保證一役而畢其功,定讓西班牙艦隊有來無還。」

    看著郝彤一臉急切的樣子,蘇昊笑道:「怎麼。郝彤。迫不及待了?」

    郝彤靦腆地應道:「蘇總兵。我們水師此次出征呂宋,滿打滿算只放了一炮,其他啥事都沒做,風光的都是勘輿營的弟兄。如果不能打一場好仗來顯顯我們水師的威風。我們水師兄弟在勘輿營的兄弟面前,就抬不起頭了。」

    蘇昊哈哈笑道:「我看是你自己覺得在鄧奎面前抬不起頭了吧?鄧奎是不是成天在你面前顯耀他的參將頭銜了?」

    「末將豈敢?」在一旁坐著的鄧奎趕緊起身否認,不過他臉上的尷尬表情分明顯示出蘇昊所言不虛。

    郝彤則說道:「蘇總兵勿怪鄧奎,他的參將是在戰場上真刀真槍拼出來的,末將心服口服,末將只是希望有個機會證明一下自己而已。」

    當年郝彤和鄧奎二人都是由涂文煥派往蘇昊身邊的人,在播州一戰之後,郝彤率勘輿營一部回了云南,鄧奎則跟隨在蘇昊的身邊。幾年下來。鄧奎當上了參將,郝彤是前不久才剛剛從守備提升為游擊,而且這個提拔還多少有點是為了平衡的意思。以郝彤的心氣,這樣的落差如何能夠接受。

    蘇昊看看鄧子龍,說道:「鄧總兵。你看如何?」

    鄧子龍道:「郝彤求戰心切,這是好事。我軍船大砲利,以18艘船對紅夷20艘船,取勝當是毫無懸念的,要考慮的,只是如何減少戰損,而且儘量不讓紅夷逃脫。」

    郝彤道:「鄧總兵,末將願立軍令狀,保證不折損一艘戰船,軍士的傷亡不過百。至於西班牙人那邊,末將保證不讓一艘敵船逃脫。」

    「郝彤,你這話可有點大了。」蘇昊道,「大海茫茫,混戰之中,你如何能夠保證不讓一艘敵船逃脫?」

    郝彤道:「回蘇總兵,末將的打算,是以10艘船迎敵,8艘船抄敵後路,攔截逃離戰場之敵。在南京之時,末將向歐洲傳教士打聽過,歐洲人的戰船,火炮的射程不過是600步左右,而我軍的火炮射程可達1200步,這就意味著我軍可以在對方的射程外作戰。再加上我軍的火炮打的是開花彈,敵軍是實心彈,威力不可同日而語,所以末將以為,我軍以一敵二完全沒有問題。

    末將說軍士傷亡不過百,是考慮到攔截敵軍的時候可能會有近戰,不可避免會有傷亡。若非如此,末將甚至敢說這一仗可以做到零陣亡。」

    「哈哈,果然是後生可畏啊。」蘇昊笑著對鄧子龍說道。

    此言一出,滿屋子人都哄堂大笑起來,在這一干人中,蘇昊是最年輕的,郝彤比他大了將近10歲。蘇昊說出後生可畏的話,實在是賣萌過分了。

    眾人笑罷,涂文煥說道:「郝彤這個分析,涂某覺得基本屬實。以我軍的實力,若是指揮得當,要全殲西班牙艦隊,倒沒有什麼懸念。不過,涂某剛才在想,我們是不是應當在這一仗裡就把西班牙人徹底打敗……」

    蘇昊一愣,下意識地問道:「涂先生何意?」

    涂文煥道:「適才郝彤說,可以一役而畢其功。涂某在想,咱們此次出南洋,難道只是要打敗西班牙人嗎?」

    「涂先生所言,正與老夫不謀而合。」李贄在一旁插了一句。

    蘇昊看看涂文煥,又看看李贄,說道:「二位先生的意思,是不是說咱們的目標不僅僅是西班牙人,而是南洋一帶的所有歐洲人。」

    「正是如此。」李贄說道,「在這南洋一帶,有英國人、法國人、葡萄牙人、荷蘭人,咱們把西班牙人趕出去,只是打敗了一個對手,還不能稱得上是一役而畢其功。只有把這些歐洲國家的艦隊都殲滅掉,咱們才能說是真正控制了南洋。」

    真是最毒莫過讀書人啊……蘇昊在心裡惡惡地嘀咕了一句。不過,他也覺得,李贄和涂文煥的這個提醒是十分正確的,自從西班牙無敵艦隊敗於英國人之後,西班牙已經不算是歐洲最強大的國家了。現在在南洋一帶勢力最大的,是英國和荷蘭。僅僅殲滅西班牙艦隊,只能算是一場小勝利,怎麼能夠取得對英國、荷蘭艦隊的勝利,才是最值得考慮的事情。

    「晚輩糊塗了,我軍當如何出戰,還請二位先生賜教。」蘇昊誠心誠意地對李贄和涂文煥說道,在這些老人面前,他是實實在在的晚輩,虛心求教是沒什麼壓力的。

    「打仗老夫可不擅長,還是請涂先生說說吧。」李贄把球踢給了涂文煥。其實他這樣說,也是出於尊重水師的考慮,他學富五車,在戰略方面也是頗有造詣的。

    涂文煥自然知道李贄的用意,他笑著說道:「李先生這是考校涂某,那涂某就勉強作答吧,說得不當之處,還請李先生、鄧總兵、蘇總兵指正。

    以涂某之見,不讚成此役打成一場殲滅戰。我軍船堅炮利,但在這一仗中,應當掩其鋒芒,給西班牙人一個錯覺,讓他們覺得我大明水師雖然有一戰之力,卻也不是所向無敵,若他們力量再強一些,沒準是可以把我們吃掉的。」

    「而西班牙人不可能回歐洲去調派更多的戰船過來,所以他們必然要求助於在南洋的荷蘭人、英國人,借他們的艦隊來與我軍決一雌雄。」李贄忍不住接過涂文煥的話頭說道。

    「難道……是要末將在這一次打個敗仗嗎?」郝彤聽著眾人的話,鬱悶地問道。他好不容易逮著一個打仗的機會,如果任務是必須要打敗仗,那可太噁心人了。奉命打敗仗,能算得上功勞嗎,好像沒有哪個將軍是因為打了敗仗而得到提升的吧?

    鄧子龍聽懂了李贄和涂文煥的策略,他擺擺手道:「郝彤不必擔心,這一仗你還是要打贏。李先生和涂先生的意思,是讓你不要打得太好,有十分力,最多只能使出五分。既要把西班牙人打疼,又不能讓他們覺得你是無法戰勝的,你懂嗎?」

    「這個……末將好像是懂了,可是這個分寸如何拿捏,末將還有些吃不準。」郝彤說道。

    鄧子龍道:「這樣吧,咱們還是照剛才郝彤說的打法,以10艘船迎敵,8艘船攔截。郝彤負責迎敵,涂先生輔佐郝彤指揮,只可小勝,不可大勝。老夫指揮攔截的戰船,給西班牙人再補一刀。」

    「鄧總兵,你年事已高,這種作戰指揮的事情,就不必親歷親為了吧?」蘇昊勸道。

    鄧子龍笑道:「改之笑老夫老朽無能了嗎?來來來,咱們到外面去過過招,若你能在老夫拳下挺過10招,老夫就把這個水師總兵的位子讓給你,如何?」

    「呃……晚輩還是甘拜下風吧。」蘇昊悻悻然地拒絕了。鄧子龍雖然已經是七十高齡,但蘇昊看過他帶兵訓練的場景,一把四五十斤的大刀舞動如風,別說一個蘇昊,就是十個蘇昊在他面前也是白給。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4-29 21:50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26 12:00
425 迎戰西班牙艦隊

    西班牙艦隊來了!

    這個消息迅速傳遍了呂宋全島。自從知道用百度搜索眼快,媽媽再也不用擔心我追不到最快更新了

    各地由大明官員建立起來的行政體系開始緊急動員,主要工作是加強警備,防範內奸。

    要知道,西班牙人統治呂宋期間,還是培養了不少狗腿子的。這些人在大明軍隊到來之後,都失去了往日的榮華,惶惶不可終日,成天夢想著西班牙人能夠捲土重來,讓他們重溫當走狗的威風。

    如今,西班牙艦隊兵臨城下,這部分人正在蠢蠢欲動,打算在呂宋鬧出點什麼事情,以便與西班牙人裡應外合。對於這樣的隱患,大明政權自然是要先行翦除的。

    勘輿營的任務,則主要是守衛海防,防止西班牙陸軍趁機登陸。要說起來,在呂宋島的勘輿營兵力有五六千人,而且裝備有新式的火器,西班牙陸軍即使有兩倍的兵力,也不是勘輿營的對手。但是,在過去幾個月時間裡,明軍已經在呂宋島建立了不少產業,尤其是大量正在開發的礦山,如果這些產業受到西班牙人的破壞,損失就有些大了。

    最忙碌的,自然是鄧子龍的水軍。大批的斥候們乘著輕便小舟,不斷地往返於遠海與港口之間,報告西班牙艦隊的動向。鄧子龍、蘇昊等人就在設於6000料寶船之上的指揮所裡,拿著海圖計算著西班牙艦隊的行程,準備選擇最好的時機,給西班牙人以迎頭痛擊。

    「好了,到了老夫出海的時候了。」

    鄧子龍放下手裡的放大鏡,呵呵笑著對蘇昊說道。

    「鄧將軍,你真的要親自出海?」蘇昊不甘心地問道。

    鄧子龍道:「這是自然,這一戰事關重大,而且是我水師建立以來的第一次大戰,老夫豈能不親臨指揮?」

    蘇昊道:「其實事情也沒那麼嚴重,咱們求大勝不能,求小勝還不是小菜一碟。鄧將軍,你如果不小看晚輩的話。就讓昊代你去執行堵截西班牙人的任務吧。再說,船上還有你水師的其他將領,他們的素質,你應當是可以放心的。」

    「改之,這陸戰的風頭,老夫可沒跟你搶過。好不容易有場海戰,你還不讓老夫風光風光嗎?」鄧子龍笑著說道,「實不相瞞,老夫想親自指揮,可不是因為信得過誰。或者信不過誰。只是老夫當這水師總兵以來。還沒有真正打過一場海戰,這樣的機會,老夫怎麼能不去過過癮癮呢?」

    「呃……那晚輩就沒話說了。」蘇昊的確是無語了,有些人也許天生就是為戰爭而活著的。誰也無法剝奪他們打仗的權利。

    鄧子龍穿戴起盔甲,一聲令下,率領8艘戰船離開了港口,向著西班牙艦隊的側後方迂迴而去。與此同時,郝彤帶著10艘負責迎敵的戰船,也起錨出航,正對著西班牙艦隊駛來的方向,破浪前行。

    海面上,由20艘戰船組成的西班牙艦隊也正殺氣騰騰地向前行駛著。在當中的旗艦聖馬丁號上,西班牙艦隊司令官瓦爾多精神高度緊張地觀察著海面,等待著明軍的來臨。

    三個月前,凱文帶著自己艦隊的殘餘船隻,逃離呂宋島。來到位於蘇門答臘島的西班牙艦隊基地,與瓦爾多匯合,並向瓦爾多報告了明軍在呂宋島登陸的情況。凱文特別強調了明軍擁有一種威力巨大的炸藥,並且還用這種炸藥製作出了能夠用火藥發射的開花砲彈。有這樣一個理由,瓦爾多也就無法追究凱文損失戰船的責任了。

    中國人出兵呂宋,並且把呂宋全島的西班牙人都驅逐出了呂宋,這件事對於西班牙人來說是無法容忍的。瓦爾多因此而決定傾全部艦隊之力,教訓教訓中國人。他的想法是,先在海戰中解決中國的海軍,然後再由戰船護航,運送陸軍登島,與島上的中國陸軍決戰。在有海軍掩護的情況下,陸軍在沿海的作戰將擁有絕對的優勢。

    帶著這樣的想法,瓦爾多集中了20艘戰船,殺奔呂宋島。相比曾經擁有千餘艘船的西班牙無敵艦隊,瓦爾多手上的兵力算是比較單薄了,不過,他相信以西班牙海軍的作戰經驗,對付中國海軍應當是沒有什麼困難的。

    唯一讓瓦爾多覺得不踏實的,就是中國海軍的開花砲彈。畢竟這是他從未見過的東西,這種武器用於海戰,會帶來什麼樣的變化,他無法想像出來。

    「凱文,你知道中國艦隊的火炮射程是多少嗎?」瓦爾多第十次這樣向站在一旁的凱文問道。

    凱文道:「瓦爾多先生,非常抱歉,我並沒有實際的數字。不過,據我向陸軍那邊的人打聽到的消息,中國艦隊是在離他們不到半哩的地方開炮的。此外,從我們的傳教士傳回來的消息判斷,中國人的火炮有效射程一般只有三分之一哩遠,和我們的寇非林炮的有效射程差不多。」

    「可是,我們的寇非林炮並不具有毀船的威力,要想擊毀對手的戰船,我們必須用近射程的加農炮。而在加農炮的射程之內,中國人的開花砲彈已經能夠對我們形成嚴重的威脅了。」瓦爾多忐忑地說道。

    凱文道:「瓦爾多先生,你的憂慮我也能理解。不過,我們可以先用輕快船靠近騷擾,干擾中國人的戰術。四桅船趁機靠近,用加農炮對敵進行密集攻擊,這樣中國人就會措手不及,被我們各個擊破。」

    「戰術上的事情,我自然會安排的。凱文,你負責指揮好你自己那四艘船就行了。」瓦爾多不客氣地說道,「對了,我提醒你,對付火藥的燃燒,最好的辦法是預備一些濕的沙子,我想,你的船上也都準備好了吧?」

    「是的,我們已經準備好了濕沙子,一旦我們的船被中國人的開花砲彈擊中起火,我的水手們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撲滅火災。」凱文乖乖地回答道,瓦爾多是他的頂頭上司,他是不敢跟瓦爾多呲牙的。

    瓦爾多看看面前的海圖,說道:「好了,我們已經接近呂宋近海了。我剛才看到遠處有中國人的小船駛過,這應當是他們派出的偵察船。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中國人的艦隊已經出發前來與我們作戰了,凱文先生,你回到你的指揮位置上去吧。」

    「是,瓦爾多先生。」凱文答應著,下了聖馬丁號,搭乘小舢舨回到他自己的旗艦聖馬利安號上去了。

    「發現敵艦!」

    凱文剛剛回到自己的旗艦上,聖馬丁號上的瞭望手就向瓦爾多報告了敵情。從高高的桅杆頂上,瞭望手可以看到遠處的海平面上出現了七八個黑點,根據多年的海上作戰經驗,他知道這必定是敵軍的艦隊。

    「發出戰鬥警報!」瓦爾多下令道。

    聖馬丁號上響起了兩聲信炮,一時間,西班牙艦隊各艘船上的船長、水手、炮手全都忙碌起來。船上的風帆一下子被扯到了桅杆的最頂端,帆船藉著海風,加快了速度,迎著對面之敵撲去。炮手們擦淨了炮膛,把火藥和生鐵鑄成的彈丸先後堵塞進去,做好了射擊前的各種準備。

    「托維號,亞斯號,上前迎敵!」凱文在自己的旗艦上也發出了命令,他作為駐呂宋的艦隊指揮官,在這一仗中義不容辭地擔任了先鋒,需要首先與明軍接觸。

    兩艘輕快帆船輕捷地衝了出去,直奔明軍艦隊。

    「西班牙人上來了,準備戰鬥!」在明軍艦隊的旗艦威遠號上,郝彤也下達了作戰命令。借助於高倍望遠鏡,明軍比西班牙人更早地發現了對方,而且還識別出了對方戰船的類型、火力配置等。對於直奔自己而來的兩艘輕快帆船,郝彤真覺得沒有什麼壓力。

    2000步、1500步、1000步……

    兩軍的距離越來越近,兩艘西班牙輕快帆船已經進入了明軍炮火的有效射程之內,但郝彤卻遲遲沒有下達開炮的命令。

    「怎麼回事?為什麼還不讓我們開炮?」船艙裡的炮手們透過觀察窗看著海面上迎面而來的敵艦,忍不住嘀咕起來。

    「你們懂個屁!」小旗官斥道,「郝游擊說了,咱們這一仗只能近距離射擊,不能遠射,你們沒注意到剛才裝的都是近射的發射藥嗎?」

    「為什麼呀?」炮手詫異道。

    「這個嘛……這是鄧總兵和蘇總兵商議的妙計,豈是你等能夠知曉的?」小旗官訥訥地回答道。有關示弱驕敵的計策,並沒有傳達到基層官兵這裡,其目的也是擔心人多嘴雜,走漏了風聲。小旗官只知道自己接到的命令是不能遠射,而且要使用實心彈與裝藥量較少的開花彈,卻不知道是為了什麼原因。

    「也許總兵是擔心咱們操炮時間太短,遠射命中率不夠吧?」炮手們自己給自己找著理由,「唉,其實他們根本不用擔心,咱們在長江水面上練了那麼久,如果1200步遠還打不中敵船,豈不要羞死人了?」

    小旗官道:「抱怨什麼,總兵的計策還會有錯嗎?都給我精神點,觀測兵,看準了,等敵船到500步的時候,就通知我。」

    「得令!」負責觀測的士兵舉著望遠鏡,瞪大了眼睛,仔細地分辨著鏡頭中敵船的尺寸,以此來判斷敵船的距離。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29 13:55
426 混戰
   
    「轟!轟轟!」

    兩艘西班牙輕快船搶先開火了,10門寇非林炮把五磅重的鐵彈丸投向領頭的明軍戰船。

    「抨!抨抨!」

    鐵彈丸撞擊在明軍戰船的船舷和甲板上,發出一聲聲巨響。明船被彈丸撞擊得微微搖晃,雖然這樣小的彈丸還不至於給明船帶來什麼明顯的損傷,但那一聲接一聲的撞擊聲還是讓船上的水兵們感到膽戰心驚。

    「娘賣叉的,這些紅夷佬的炮打得真準。」水兵們小聲地嘀咕道。

    「小旗,該還擊了吧?」炮手們開始大聲嚷嚷起來,這種光挨打不還手的滋味,實在是太難受了。

    「急什麼,現在是多少步了。」小旗官對著觀測兵吼道。

    觀測兵使勁揉了揉眼睛,認真看了看,然後報告道:「報告小旗,現在大概是550步。」

    「好吧,開始瞄準!」小旗官下達了命令,其實他也和炮手們一樣,被憋得難受了,如果擁有先進的火炮最後卻被人先下手擊沉了,那就太丟人了。

    炮手們早就把炮口對著對面的西班牙輕快船瞄過幾十遍了,聽到命令,他們還是興奮異常地重新瞄準了一遍,然後舉著火繩,等著小旗官的命令。

    「準備,開炮!」小旗官等了片刻,估摸著距離差不多的時候,狠狠地向下揮了一下手臂。

    「轟!轟轟!」

    明軍的戰船也發出了怒吼,實心彈和裝藥減半的開花彈向著西班牙的輕快船飛去。

    一時間,海面上硝煙瀰漫,彈丸橫飛。為了掩飾實力,明軍故意減少了大炮發射藥的份量和實心彈裡炸藥的份量,彈丸飛行的距離只有區區五六百步,彈丸擊中西班牙戰船之後,雖然也能爆炸並燃起大火。但與真實的殺傷力相比,只能算是小巫見大巫了。

    饒是如此,在船上發生的爆炸還是讓西班牙輕快船的船長感到驚惶失措,他一邊操縱著船隻,一邊向水手們大聲地喊叫著:「中國人的彈丸會爆炸,快救火!別讓火燒到火藥桶了!」

    由於事先已經聽說中國的艦隊裝備了能爆炸的炮彈,所以西班牙人在船上預備了滅火用的濕沙子、濕棉被等物。看到什麼地方起了火,水手們便不顧一切地衝上去,奮力撲滅火情。當年的船隻都是用木料製成,還有帆布等東西也都是易燃之物。火藥桶更是不能近火的物件,稍有一點火星,就足以引燃火藥桶,把整艘船掀飛。

    「轟!」

    一枚開花彈擊中了西班牙船「托維號」的船舷,一聲巨響,船舷被炸裂了,海水咕咚咕咚地湧入船艙。這樣的損傷,以往是只有在兩三百步的距離內,使用加農炮的50磅鐵彈才能造成的。但明軍使用開花彈。在五百步距離就達到了毀船的目的。

    「快堵上缺口!該死,把帆橫過來,快撤,快撤!」

    船長感覺到船隻已經微微有些傾斜。也顧不上再與明軍作戰了。他命令水手趕緊扯帆,準備脫離戰鬥。

    「轟!」

    後面的明軍戰船也已經跟上來了,又一枚開花彈擊中了托維號。已經開裂的船舷一下子就崩塌了,海水瞬間就吞沒了整個船艙。船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地下沉。

    「該死!中國人的開花炮彈實在是太恐怖了!居然兩炮就擊沉了一艘輕快船,像我們這種四桅船,豈不是挨上四五發炮彈就完蛋了!」凱文在自己的旗艦上看著托維號在幾分鐘內就沉得連桅桿頂都看不見了。不禁心驚肉跳。

    拉斐爾站在凱文的身邊,也看到了這一切,他的感覺比凱文要樂觀一些:「凱文先生,這樣的輕快船,如果被加農炮擊中兩炮,也會沉沒的。我們只需要把中國人的開花炮彈看成是遠距離的加農炮炮彈就行了。」

    「可是,沒有哪門加農炮能夠在這麼遠的距離形成如此厲害的殺傷,僅憑這一點,我們與中國人作戰就要付出不少額外的損失。」凱文黑著臉說道。

    拉斐爾道:「凱文先生,現在不是害怕的時候,咱們應當馬上貼上去,和中國人進行近戰,否則會很吃虧的。」

    凱文點點頭,向旗手傳令,讓自己麾下的所有船隻加速前進,與明軍貼身近戰。在他的後面,艦隊司令瓦爾多也看出了問題所在,命令全艦隊跟著凱文那幾條船一齊壓上,逼近明軍。

    「紅夷逼上來了,他們是想跟咱們混戰。」在明軍的旗艦上,軍師塗文煥用望遠鏡觀察著海面上的情況,對郝彤提醒道。

    「這可由不得他們了。」郝彤呵呵冷笑,「來人,傳令變陣,和紅夷艦隊保持距離,集中火力一條一條船地幹掉他們。」

    傳令兵刷刷刷地揮舞著手旗,向明軍戰船下達著命令。10艘戰船按照戰前的安排迅速變陣,分成三個小隊。中間一個小隊是2艘1000料戰船和2艘400料戰船,其中包括了郝彤的旗艦;兩邊兩個小隊則各是1艘1000料戰船和2艘400料戰船。

    各個小隊的戰船互相掩護,三個小隊又形成犄角之勢。西班牙艦隊向前推進,明軍便緩緩後退,同時集中火力專門對付衝在最前面的敵艦。

    明軍火炮在殺傷距離上的優勢就在這樣的追逐戰中表現出來了。西班牙艦隊努力想追到距明軍300步的距離上,以便使用加農炮摧毀明軍的戰船。而明軍則始終與西班牙人保持500步的距離,用開花炮彈打擊西班牙戰船。

    郝彤讓手下把自己綁在艦樓頂上的桅桿上,以便在不斷顛簸的戰船上保持平衡。他冷靜地觀察著海面上的戰況,一條接一條地發出命令:

    「右前方,集中對付那條衝在最前面的四桅船!」

    「注意,紅夷有兩條船從左邊迂迴了,迎上去先幹掉一條!」

    「告訴李守備,他們太靠前了,小心讓紅夷的輕快船貼上……」

    在一片混亂之中,各條船當然也無法完全按照郝彤的指揮行事,各條船上的船長也在看著海上的情況,及時調整自己的航向、速度以及攻擊目標。

    明軍至少有兩條優勢是西班牙人所不具備的。其一是明軍各船都裝備了高倍的望遠鏡,能夠看到更寬闊的戰場上的情況,西班牙人想迂迴包抄,屢屢被明軍識破。其二則是明軍的火炮是隱藏了實力的,若真到危急之時,各船隻要亮出真正的殺手鑭,就可以在短時間內扭轉局面。由於擁有了自保的手段,各船在作戰時可以十分從容,不會因為西班牙人攻勢凌厲而慌亂。

    相比之下,西班牙人的情況就大大不妙了。他們的遠距離火炮對明船不能實現有效的損傷,只能努力貼近作戰。在大海上,幾百步的距離要想拉近是十分不易的,他們幾乎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價。

    「凱文先生,情況不妙啊!」拉斐爾看出了形勢的微妙變化,「咱們已經損失了三條船,瓦爾多先生那邊也損失了三條船,而中國人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一條船完全受損,仍然保持著十條船的戰鬥力。」

    凱文哪裡不知道這一點,他像個輸紅了眼的賭徒,吼道:「可是現在還能怎麼辦?咱們離中國人只有一步之遙,再往前追100步,就進入我們加農炮的殺傷範圍了。到時候,我會讓他們嘗嘗我們無敵艦隊的厲害的。」

    拉斐爾道:「凱文先生,我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再追近一點,中國人的炮火命中率也會提高。就算我們能夠擊沉他們幾艘船,我們也會付出同樣的代價。現在我們雙方的船隻數量差不多,這樣打下去就是一個兩敗俱傷的局面了。更何況,我們現在是在整個艦隊的最前面,如果要和中國人交換的話,最先損失的就是我們啊。」

    凱文抬眼看看左右,問道:「那依你之見,該怎麼辦?」

    拉斐爾道:「不如咱們想辦法放慢點速度,讓瓦爾多他們的船衝到前面去。」

    「好吧……不過,不要太明顯了。」凱文答應了。

    拉斐爾跑到船尾去,對著正在操縱船隻的水手嘀咕了幾句。聖馬利安號像是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一般,突然變換了方向,向斜刺裡插去。緊接著,甲板上的水手忙忙碌碌地跑起來,紛紛扯動風帆,聖馬利安號在海面上打起了旋,無法向前航行了。

    「凱文在搞什麼鬼!」瓦爾多在他的旗艦上看到了這一幕場景,不由得惱火地吼道。

    「看樣子,像是聖馬利安號的船舵被打壞了,他們正在努力控制航向。」旁邊的參謀猜測道。像這樣的情況,在以往的海戰中也是出現過的,船舵如果壞了,船隻就會跑偏,這個時候唯一的辦法就是先停下來,修復好船舵再前進,否則船就不知道跑到哪去了,根本無法參加戰鬥。

    「嗯,我也覺得是這樣。」瓦爾多點點頭,在他印象中,凱文是一個勇敢的指揮官,所以瓦爾多也沒有往消極避戰這個方向去琢磨。

    在付出被擊沉八條船的代價之後,西班牙艦隊終於逼近到了離大明艦隊只有300餘步的地方,用於發射50磅鐵彈的加農炮開始發威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29 21:09
427 敵軍逍遁
       
    仗打到這個地步,就是狹路相逢勇者勝了。雙方也沒有了什麼陣法,只是糾纏在一起,捉對廝殺。一方用加農炮的重磅鐵彈進行轟擊,另一方還以會爆炸的開花砲彈。相比之下,明軍的炮更小巧一些,因此數量更多,火力更為密集。但西班牙人也有優勢,那就是操船更為熟練,炮也打得比明軍更準。

    「郝將軍,這樣下去不行啊,咱們已經有一艘船被打沉了,還有兩艘船也受了重傷!」佐官看著周邊的戰況,焦急地向郝彤報告道。

    郝彤眉頭緊鎖,猶豫不決。這個時候,如果下令允許各船用裝藥充足的砲彈來還擊,殺傷力可以提高一倍,將會迅速扭轉戰局。但這樣一來,蘇昊和鄧子龍定下的示弱誘敵之計就落空了,這是大局與小局的考量。

    如果換成蘇昊來指揮,也許在這個時候就會下決心先取得勝利再說。他可不願意看到士兵因為自己設定的大局而遭受傷亡。但郝彤與蘇昊不同,他是在戰場上見慣生死的人,在以往的戰爭生涯中,他也經歷過為了取得全局勝利而不惜犧牲一部分士兵的選擇,在他看來,這樣的犧牲是完全值得的。

    「郝彤,咱們必須堅持下去,不能放棄。」涂文煥在一旁提醒道,老頭子已經被船顛得昏天黑地了,但腦子依然保持著清醒。

    「涂先生,你快下去休息吧,這地方危險!」郝彤對涂文煥說道,「你放心,我會照著鄧總兵的指示做事的。」

    涂文煥甩開前來攙扶他去船艙的親兵,對郝彤說道:「郝彤,我剛才注意過,那邊那條船,當是敵酋的旗艦。擒賊擒王。咱們可以先從他們的旗艦下手。」

    「好主意!」郝彤只覺得眼前一亮,當即下令:「集中火力,貼近敵酋旗艦攻擊!」

    旗語揮出,周圍的幾條明船冒著彈雨,向瓦爾多乘坐的聖馬丁號衝去。各船上的火炮都換成了霰彈,霎時間就封鎖住了聖馬丁號的左右兩舷。

    「哎呀!這是怎麼回事!」正在艦橋上指揮的瓦爾多只覺得眼前一片黑霧飛來,緊接著身上就連中了四五粒鐵砂,疼得他吱哇亂叫起來。

    船上的炮手們也沒有逃脫厄運,幾十名炮手同時被鐵砂擊中,有的被打瞎了眼睛。有的手被打得稀爛,再也無法操作火炮了。一時間,聖馬丁號的火炮有一半啞了火,明船趁著這個空當,一下子衝到了離聖馬丁號只有百來步遠的地方。

    「轟!轟!」

    在這麼一點距離上開炮,簡直是大砲上刺刀的感覺了。四枚開花彈從四個不同方向同時擊中了聖馬丁號,整艘船從船頭到船尾,立即升騰出幾團大火。

    「快救火!快叫人營救!」瓦爾多一邊讓人往自己身上潑水,以消除烈焰灼烤的感覺。一邊胡亂地下著命令。

    「轟!轟!」

    明軍的火炮還在不依不饒地吼叫著,又有幾枚砲彈落在了聖馬丁號的船弦上,船艙開始四處漏水了。

    「瓦爾多先生,快撤吧。聖馬丁號已經快支撐不住了。」參謀焦急地向瓦爾多建議道。聖馬丁號是一艘800噸的大船,輕易是不容易沉沒的。但明軍不顧一切地集中火力對付它,它已經接連中了十幾彈,船艙進水嚴重。只是靠著大批水手拚命向外舀水才勉強沒有下沉。

    「不行,這個時候撤退,就全線潰敗了!」瓦爾多還在堅持著。

    「瓦爾多先生。咱們已經失敗了,我看到中國人的援軍已經上來了。」參謀提醒道。

    「你說什麼?中國人還有援軍?」瓦爾多一愣,剛才他被明軍的霰彈打懵了,一時竟沒有注意到海上形勢的變化。

    在七八百步開外,由六艘戰船組成的一支明軍艦隊,正在乘風破浪地向戰場開來。領頭的旗艦艦樓上,一位老將軍手按鋼刀,穩如泰山一般,正在沉著下令:「全速前進,到500步距離就開火!」

    「撤退!」

    到了這個時候,瓦爾多也知道自己中了中國人的埋伏。雙方打到白熱化的地步,對方突然來了援軍,自己還能支撐到幾時。就算拼出全力把眼前的對手消滅掉,自己作為強弩之末,也無法與來援的明軍抗衡了。

    逃跑倒是比進攻更為容易,得到撤退的命令,西班牙戰船扔掉了船上多餘的物品,包括沒有發射出去的砲彈,船身一下子變得輕快起來,藉著海風,迅速脫離了戰鬥。瓦爾多命令2艘輕快船迎著鄧子龍的船隊上前阻擊,為餘下6艘船換來了逃跑的時間。

    鄧子龍如果傾全力攔阻,其實也是能夠把瓦爾多留下的。但這一仗在事先就已經確定為擊潰戰,而不是殲滅戰,所以鄧子龍只是擺出一個氣勢洶洶的樣子,下手的時候卻留了幾分。瓦爾多、凱文等指揮著殘部,從明軍的阻截中逃脫出去,遑遑如喪家之犬,不一會就跑得無影無蹤了。不過,2艘擔負阻擊任務的船,終於被鄧子龍留下了,在密集的炮火中沉入了大海。

    「鄧總兵,末將無能,未能獲得完勝,折了3艘船,請總兵責罰。」

    郝彤乘小舟上了鄧子龍的座船,一見面就單膝跪地,向鄧子龍請罪。

    鄧子龍以手相攙,笑道:「打仗哪有不損失的,再說,此戰並未叫你完勝,你束手束腳,能夠打成這個樣子,已然是非常不錯了。」

    涂文煥上前報告道:「總兵,這一仗,我軍包括在船上被砲彈擊中以及船隻沉沒落水身亡的,共陣亡130人,傷80人,沉沒3艘船。我部擊沉紅夷12艘船,總兵率部擊沉紅夷2艘船。我部打撈紅夷落水船員,共俘虜340人。海上有紅夷的浮屍無數,屬下沒讓士兵去撈。」

    「撈這個幹什麼。」鄧子龍把手一揮,「咱們也不靠數首級來計功。」

    涂文煥笑道:「屬下也是這樣想的,不過,這些俘虜還是有點用的。改之說過,未來可以把這些人編到咱們的隊伍裡去。」

    「讓紅夷給咱們當兵?」鄧子龍一愣,旋即呵呵笑起來,「既然是改之所說,定有他的道理吧。老夫老矣,跟不上他們年輕人的想法了。」

    明軍從海上救起那些船沉落水的同伴,又把犧牲的同伴的遺體打撈起來,然後便班師返航了。這一仗,明軍在故意掩飾實力的情況下,仍然取得了14比3的勝績,只付出3艘船的代價,擊沉了西班牙人14艘船,戰績不可謂不輝煌。郝彤雖然嘴裡說著辜負重望之類的話,但心裡也還是挺得意的。

    「恭喜鄧總兵,首戰告捷!」

    蘇昊帶著眾人在碼頭迎接艦隊歸來,看到己方的戰船大部分都完好無損,而從船上卻押下來成群的西班牙俘虜,蘇昊自然能夠猜出戰鬥的結果。

    「讓紅夷跑了6條船,真是太可惜了。」鄧子龍半是遺憾半是炫耀地說道。

    「哈哈,只是留他們一條狗命回去送信而已,他們遲早不還是鄧總兵碗裡的菜嗎?」蘇昊笑道。

    鄧子龍道:「老夫也正是想到這一點,才沒有傾全力攻擊。否則,豈能讓他們逃脫?」

    鄧奎湊到郝彤跟前,小聲說道:「老郝,祝賀啊,這一仗下來,總兵可以奏明朝廷,提拔你當參將了吧?以後見了本參將,你就不用再行禮了。」

    郝彤呸了一聲,說道:「你別得意,等老子全殲了歐洲人的聯合艦隊,立個大功,起碼能當個副總兵,到時候,還不知道誰向誰行禮呢。」

    鄧奎道:「就光你能立功?蘇總兵說了,你們在海上對付歐洲人的海軍,我們一個島一個島地收拾歐洲人的陸軍,到時候,我的功勞不見得比你小。我當參將的時間比你長,要提拔副總兵,肯定也是先提拔我。」

    「那就試試看吧。」郝彤不憤地說道,「誰先當副總兵的事情,可以先擱下。老子九死一生回來,你也不請老子喝頓酒?」

    鄧奎道:「早預備下了,等著兩位總兵訓示完,我們幾個老哥們準備把你灌趴下呢。」

    「指不定誰先趴下呢!」郝彤說道。

    在另一邊,涂文煥正把抓到的西班牙俘虜交給蘇昊,一邊移交一邊問道:「改之,你真的打算讓這些紅夷人給咱們當兵?」

    蘇昊道:「怎麼不行,紅夷人航海和海戰的經驗都很充足,比咱們的士兵可一點也不差啊。」

    涂文煥道:「可是,他們畢竟是紅夷,怎麼肯為我們大明做事呢?」

    蘇昊道:「涂先生有所不知,這些歐洲士兵,大多數都是生活無著的貧民,說難聽點,就是流氓痞子出身,只是為了掙錢而當兵的。對於他們來說,有奶的就是娘,只要咱們能夠給他們發餉,他們給誰當兵是無所謂的。」

    「果真如此?」涂文煥還有一些不理解,在他看來,歐洲人與亞洲人連長相都不同,屬於典型的「非我族類」,這些人怎麼會樂意替大明效力呢?

    蘇昊笑道:「涂先生就拭目以待吧,不過,我得先找幾個傳教士給他們洗洗腦。等傳教士和他們聊完,自然就有人願意給咱們效力了。」

    「若是不肯效力的,怎麼辦?」涂文煥又問道。

    蘇昊道:「這有什麼難辦的,咱們在呂宋開這麼多礦,還缺礦工呢。不想當兵吃糧,就讓他們去當一輩子礦工好了。」

    「這個……改之當真是心黑啊。」涂文煥呵呵笑了起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4-30 09:11
428 抱團
   
    明軍在歡慶勝利,西班牙艦隊司令部卻是一片淒風苦雨。

    在逃離戰場之後,瓦爾多乘坐的聖馬丁號終於也支撐不住,在海上沉沒了。瓦爾多和船上的水手被其他船隻救起來,回到了位於蘇門答臘島的艦隊基地。

    20艘戰船出海,只回來5艘,戰況如何,基地裡的西班牙人都能夠看得出來。再見瓦爾多從船下來的時候,頭上、手上都裹著紗布,臉上的神情像鬥敗的公雞一般,眾人再有什麼樂觀的想像也都化為烏有了。

    「瓦爾多先生,咱們現在怎麼辦?」凱文站在瓦爾多面前,怯生生地請示道。

    「都是因為你這個蠢貨!」瓦爾多暴怒道,「你對中國人的實力沒有充分的瞭解,他們的炮、他們炮的射程,他們到底有多少條船,你一無所知!你哪裡像一個軍人的樣子!還有,你在蘭斯損失了十多條船,而這完全是因為你的疏忽大意。如果不是因為這樣,我們怎麼可能在兵力上處於劣勢!今天如果我們能夠再多五條船,形勢就會完全逆轉!還有,還有,你的聖馬利安號在衝鋒的時候為什麼突然停下了!」

    「呃……那是因為我們的船舵突然損壞了。」凱文支吾著說道。

    「你在說謊!」瓦爾多吼道,「分明是你害怕了,你不敢在前面衝鋒!正因為你的膽怯,導致中國人把火力都集中在我的旗艦上。我要向國王指控你,一旦國王的命令到了,我就會親手把你吊在聖馬丁……啊不,聖馬利安號的桅桿上,把你絞死!」

    瓦爾多其實也沒有什麼證據來證明凱文說謊,但在返航的途中,他掉進海裡被冷水泡了一下,腦子變得異常清醒。於是想到了聖馬利安號在海上的異常表現,並猜想這可能是凱文避戰的表現。

    凱文當然不會承認這件事,他也知道瓦爾多是找不到證據的。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瓦爾多想把他絞死並不容易。凱文能夠執掌一個小支隊,當然不會沒有後台,一個他這樣的高級指揮官,不是隨便就能夠被上司絞死的。

    「瓦爾多先生,我的船真的是船舵出毛病了,你看,後來我們修好船舵之後。不是馬上參加戰鬥了嗎?當然,那時候您已經下令撤退了,所以我們是執行撤退命令最為堅決和最為迅速的。」凱文說道,「好了,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我想我們最好不要再去討論它。瓦爾多先生,你看下一步我們該怎麼辦?」

    「還能怎麼樣,現在只能是寫信回國內,請陛下再派一支艦隊過來。把該死的中國人統統幹掉。」瓦爾多憤憤然地說道。他也知道自己處罰不了凱文,自己傻呵呵地替凱文擋了槍,這個仇只能等著以後再報了。

    凱文道:「想讓國內再派艦隊來,恐怕有點不太現實。自從無敵艦隊敗於英國人之後。咱們國內的艦隊實力已經大如前了,現有的力量也就剛夠防範英國人的騷擾,怎麼可能派到亞洲來?要知道,咱們是整整20艘船去與中國人作戰。結果……並不如意。如果指望國內派艦隊來打敗中國人,我想,至少需要有40艘船才能夠辦到……」

    「陛下不可能派40艘船來亞洲。」瓦爾多也想明白了。西班牙國內現在也就剩下五六十艘船了,派出40艘到亞洲來,國內就空虛了。要知道,現在歐洲大陸還是群雄爭霸的時候,西班牙雖然已經退出了角逐,但自保的能力還是必須要維持的。

    「報告!」門外傳來了參謀拉斐爾的報告聲。

    「進來吧。」瓦爾多道。

    拉斐爾走了進來,他看看凱文,又看看瓦爾多,然後說道:「瓦爾多先生,我有一個想法,想向你報告一下。」

    「你說吧。」瓦爾多說道。

    拉斐爾道:「剛才我遇到幾個基地的軍官,他們說,前不久基地來了一位道士……」

    「道士?」瓦爾多皺了皺眉頭,他在亞洲呆了幾年,倒是知道什麼是道士,只是不明白拉斐爾為什麼會談起道士的事情。

    「是這樣的……」拉斐爾知道瓦爾多的疑惑,趕緊解釋道:「他們說,這位道士自稱是從中國跑出來的,跑出來的原因,是他受到了中國官府的勒索。這位道士懂得一些中國的魔法術,所以不少軍官都很崇拜他。」

    「說重點,你到底想告訴我什麼。」瓦爾多有些不耐煩地說道,下層軍官信仰當地的道教或者其他宗教,那是隨軍牧師應當關注的事情,拉斐爾跑到這裡來說這件事,顯然不會僅僅是為了談論宗教問題。

    拉斐爾道:「是的,我馬上就要說到重點了。據軍官們和這位道士交流的情況,中國人似乎有意染指東南亞,他們正在幾個海港大規模地建造軍艦。我們看到的這些,是他們造的第一批軍艦。」

    「什麼?你是說,中國人還在建造更多的軍艦?」瓦爾多真的有些吃驚了。剛剛結束的這一仗,他們遭遇的是18艘中國戰船,如果中國人造出更多的戰船,恐怕把整個西班牙國內的艦隊都調過來,也無濟於事了。

    拉斐爾道:「據這位道士說,中國人準備建造不少於100艘大船,還有幾百艘小船。不過,他們目前面臨著木料以及造船工人方面的短缺,預計在一兩年內不可能完成這個造艦目標。」

    「即使是一兩年後建造完成,那也是非常可怕的。」凱文沉著臉說道。

    拉斐爾道:「所以,我們如果要與中國人決戰,必須搶在他們後續的軍艦造出來之前。如果僅僅是這18條船,我們還是有辦法對付的,更多的,我們就沒辦法了。」

    「他們現在只剩下15艘了。」瓦爾多糾正道,他是親眼看到有3艘中國戰船被擊沉的,「不過,我們卻只剩下了5艘戰船,你不會建議我讓那些運輸船去作戰吧?」

    運輸船當然也能夠參戰,前提是對船艙進行改造,把火炮裝上去。但一方面時間來不及,另一方面瓦爾多也找不出那麼多能夠裝上運輸船的火炮,所以這個想法只能是說說而已。

    拉斐爾道:「那位道士曾經漏了一句話,我以為對我們很有啟發。」

    「什麼話?」瓦爾多問道。

    拉斐爾道:「他說,歐洲國家與中國相比,只是一些小國。每個國家想和中國單獨作戰,是不可能打贏的。但如果歐洲國家聯合起來,中國就不行了。」

    「聯合起來?」瓦爾多一下子抓住了拉斐爾話裡的關鍵,不禁陷入了沉思。

    「可是,我們歐洲人本身還在打仗呢。」凱文嘀咕道。

    拉斐爾道:「瓦爾多先生,凱文先生,我的看法是,我們歐洲人在歐洲互相爭鬥,但在亞洲,應當聯合起來。這就像是在海上遭遇了風浪,再大的敵人也會互相幫助,否則就誰也活不了。現在中國人打算染指東南亞,如果我們各個國家各自為戰,最終必然被中國人各個擊破。如果能夠聯合起來,就擁有了與中國人一戰之力。」

    拉斐爾說的中國道士,自然就是蘇昊派出的金牌間諜陳觀魚。他複述的這些話,都是陳觀魚以布道的名義,逐漸說給基地的下層軍官們聽的。下層軍官們覺得陳觀魚的話頗有道理,於是轉述給拉斐爾,又由拉斐爾轉告了瓦爾多。

    無論是瓦爾多還是拉斐爾,都沒有去懷疑這個中國道士說這些話的用意。在他們看來,陳觀魚也許真的是受到了中國官府的迫害,所以才會站到歐洲人的立場上來支招對付中國人。因為陳觀魚的這些主意,實在太不符合中國人的利益了,倒更真像是全心全意替歐洲人考慮的樣子。

    促成歐洲人的聯合,然後一戰解決在南洋的歐洲勢力,這是李贄給蘇昊出的主意。蘇昊敢於把這個想法付諸實施,是出於對大明水師實力的高度自信。海上作戰的困難之處,在於大海茫茫,敵人藏在哪裡,自己無從判斷。如果不能把敵人聚起來一次性地消滅,一旦歐洲海軍化整為零,採取海盜式的作戰策略,那對於大明來說,就太麻煩了。

    瓦爾多猜不出明軍的真實實力,怎麼會想到蘇昊居然有這樣大的野心呢?

    「拉斐爾先生,你覺得我們去和英國、荷蘭等國的海軍談聯合的事情,他們會有興趣嗎?」瓦爾多問道。

    拉斐爾道:「與中國人相比,我想他們會更願意接受我們的。我們可以向他們說明利害,告訴他們一旦中國人的艦隊形成,無論誰都不可能佔用中國人,到時候大家都不得不退出東南亞,甚至要退出整個亞洲。我想,英、荷各國的艦隊司令,應當都是顧大局的人。」

    「好吧,眼下我們也只能這樣做了。」瓦爾多想明白了。西班牙艦隊在歐洲與英國艦隊進行過殊死決戰,並因此而導致了無敵艦隊的覆滅,但在亞洲,兩國艦隊並沒有發生過衝突,相反,大家互相還有一些默契,保證炮口一致對外。現在要做的,就是把這種默契變成同盟,大家共同出兵,去剿滅尚未成形的中國艦隊,瓦爾多相信,其他那些國家的艦隊對於這件事應當會有興趣的。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2 11:03
429 六國聯軍
   
    蘇門答臘的荷蘭艦隊司令部。

    寬大的會議室裡擺著一張開宴會用的大圓桌,桌子周邊坐著十幾名身穿各色軍服的軍官,每人面前都插著一面代表本人國籍的小國旗,細細數來,共有英國、法國、荷蘭、西班牙、葡萄牙、意大利等六個國家。

    如果是在歐洲,這六個國家的軍人是無法坐在同一張桌子上討論同一件事情的,他們相互之間有著形形色色的矛盾,有些國家之間甚至可以算是世仇。到了亞洲之後,他們之間的矛盾並沒有完全被調和,爭奪殖民地的鬥爭或明或暗,一直都在持續。不過,當面臨著亞洲本地人的威脅時,他們便想起了自己都是歐洲人,是應當同舟共濟的。

    會議是應西班牙駐東南亞艦隊指揮官瓦爾多的要求舉行的,各國在東南亞的海軍指揮官應邀而來,首先聽取瓦爾多關於上一次海戰的介紹。

    「事情就是這樣……」瓦爾多結束了自己的講話,對眾人說道:「各位先生,你們應當意識到,中國人目前雖然只是在呂宋登陸,但他們站穩腳跟之後,肯定是會進犯東南亞其他島嶼的。我們不能坐等中國人把我們各個擊破,我們應當趁他們還沒有建立起強大海軍之際,就把他們的海洋夢想扼殺掉。中國是一個陸權國家,就讓它永遠只擁有陸權好了。」

    出於面子和利益方面的考慮,對於與中國艦隊進行海戰的戰況,瓦爾多並沒有據實說明。他只承認自己損失了五艘戰船,同時擊毀了中國艦隊的三艘戰船。他知道,如果告訴這些同行們自己真正的損失,那麼眾人腦子裡浮出來的第一個念頭,恐怕就是要趁機瓜分西班牙在亞洲的利益,然後再去琢磨替西班牙報仇的事情。

    「中國人總共有多少艘戰船?」英國艦隊指揮官喬爾問道。

    瓦爾多道:「一共有18艘船。其中6艘大約600噸的大船,12艘200噸的小船,其中有3艘已經被我們擊沉了。」

    「僅僅剩下15艘船,你卻把我們這麼多人都召集過來了?」喬爾有些不屑地說道,「難道你們西班牙人連這麼一點自信都沒有了嗎?」

    「我們當然有自信,但我們這是在亞洲,中國離這裡很近,他們後續的艦隊很快就會趕過來,那時候他們就不再是15艘船,而可能是30艘。甚至更多。」瓦爾多強詞奪理地說道,他也知道自己上一仗打得有點丟人,如果不是把本錢都賠光了,他何至於跑來向喬爾這樣的昔日仇敵求助。

    喬爾微微一笑:「就算在亞洲,你們西班牙人的勇氣也是存在疑問的。」

    瓦爾多怒目而視:「喬爾,你是想和我決鬥嗎?」

    「二位先生,我們應當團結……」荷蘭指揮官迪克打斷了瓦爾多和喬爾的爭辯,對瓦爾多問道:「瓦爾多,你剛才說。你得到的情報顯示,中國人正在建造更多和更大的軍艦,是這樣?」

    「的確如此。」瓦爾多氣呼呼地說道。

    迪克道:「如果是這樣,那麼這件事的確值得引起我們的關注。從瓦爾多剛才說的情況來看。中國人掌握了一種用大炮遠距離投射火藥的技術,這種技術對於我們的戰船是非常有威脅的。在500步的距離上,我們的加農炮還不足以發揮威力,而他們的會爆炸的炮彈卻能夠對我們形成有效的殺傷。這就意味著我們必須付出額外的損失。才能逼近到能夠擊毀對方船隻的距離上。」

    參會的都是海軍的軍官,對於這一點自然都是深有感悟的。聽迪克說完,眾人都沉默下來。在心裡模擬著海戰的場景,想像著如果自己遇到這樣的對手,能夠用什麼樣的辦法來避免如瓦爾多一樣的失敗。

    「我覺得,我們必須有三倍於中國人的兵力,才能在戰鬥中保持優勢。」法國指揮官馬蒂斯首先做出了判斷。

    「我覺得這個判斷是比較準確的。」迪克說道,「如果中國人的火炮真的如瓦爾多說的那樣,能夠在500步的距離上對船隻形成有效毀傷,那麼對付30艘中國戰船組成的艦隊,我們必須有不少於90艘船才行。」

    喬爾掃視了眾人一番,說道:「90艘船,差不多是咱們這六個國家在東南亞的全部力量的70%了,沒有任何一個國家能夠單獨組織起這樣大的艦隊。」

    瓦爾多道:「這正是我請諸位到這裡來的原因,我說過,我們不能坐等中國人把我們一個一個地吃掉,我們必須組成聯軍,一舉摧毀中國人的艦隊,讓他們退出東南亞。」

    眾人再次沉默了,紛紛盤算著這件事的利弊。每個人都希望能夠由別人出頭,去與中國人決戰,這樣自己不用承擔損失,卻可以避免中國人的威脅。但他們心裡也明白,別人沒那麼傻,如果每個人都不願意出頭,最終的結果只能是像瓦爾多預言的那樣,被中國人各個擊破,最後誰也佔不到便宜。

    「大家表決吧。」迪克提議道,他是東道主,有負責推進整個會議進程的義務。

    表決的結果顯示出大家都有足夠的理性,所有人都贊成組成聯合艦隊,共同對付中國。

    接下來,眾人又在派出軍艦的數量、艦隊指揮、隊形構成等問題上進行了長時間的爭論,最後終於敲定了各項細節。

    根據各國艦隊的實力不同,六個國家分別從自己的艦隊中抽出一部分戰船,組成一支包括100艘船的龐大的聯合艦隊,前往呂宋去與大明艦隊決戰。眾人承諾,在戰後,將根據各國提供兵力的不同,以及在海戰中的損失情況,分配後續的利益。

    瓦爾多的西班牙艦隊因為在前期遭受了嚴重損失,在這一次的聯合艦隊中能夠提供的力量有限,因此不得不接受了一系列事後向其他國家進行補償的條款。這些條款的內容之苛刻,用喪權辱國來形容也不過份了。不過,如果這一仗能夠打敗大明艦隊,西班牙人就可以收復呂宋,到時候利用呂宋的出產來賠償,還是能夠賠得起的。

    「各位馬上回自己的基地去,然後在七天之內,把參戰的船隻派過來。咱們要進行兩次海上編練,然後才能與中國人作戰。」迪克最後這樣向眾人交代道。

    一支明代版的六國聯軍,就這樣組成了。

    各國艦隊如此大規模的動作,自然無法瞞過蘇昊和鄧子龍派出的諸多眼線。有關六國聯軍的兵力構成、訓練進展等資料,雪片般地飛到位於呂宋的大明艦隊指揮部。蘇昊、鄧子龍、李贄、塗文煥等人反覆地研究著這些資料,一遍又一遍地進行著戰術推演。

    「想不到,這些紅夷真的會抱成團來和我們作戰。」李贄搖著頭說道,「利馬竇不是說,歐洲列國平日裡也是互相征戰的嗎?」

    蘇昊笑道:「說到底,他們都是白種人嘛,這個結果,並沒有出乎我的預料。再往後推300年,他們還會組成八國聯軍,把圓明……呃,把咱們京城給燒了呢。」

    他原本想說八國聯軍火燒圓明園的典故,突然想起大明還存在呢,有他這樣一個異數的存在,大明應當不會圓於建州人之手,那麼圓明園恐怕也就不會存在了。

    李贄當然聽不出蘇昊嚥回去的是什麼話,他皺著眉頭說道:「老夫原本覺得,他們會串聯起三四個國家來與我們決戰,誰料想,他們竟然湊了六個國家。這樣一來,咱們要想打一場殲滅戰,只怕有些難度了。」

    「的確如此。」塗文煥說道,「兵法雲,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戰之,現在咱們只有15艘船,對方是100倍船,六倍於我。咱們要想圍而殲之,怕是不太容易了。」

    「咱們的2000料商船可以調過來用。」鄧子龍道,「這些商船速度慢,不宜用於進攻,但其船大平穩,用來防守是很合適的。咱們以這些大船為屏障,擋住紅夷的攻勢,以小船迂迴。即便不能全殲敵寇,打一場漂亮的擊潰戰應當是沒問題的。」

    蘇昊道:「能夠擊潰他們,也不錯了。六個國家一起來也好,咱們一仗把他們都打怕,然後再逐個地清除他們在南洋的基地。以我看來,經過此一戰,歐洲各國的海軍都不敢與我大明水師正面相對了。」

    「就這麼定吧。」李贄拍板道,「咱們抓緊時間,改造商船,把岸炮移到船上去用。鄧總兵的水師人數不夠,蘇總兵得把勘輿營中的炮手調過來補充。」

    「沒有問題。」蘇昊道,「我的人都聽鄧總兵調遣就是了。」

    鄧子龍擺擺手道:「改之此言差矣,是我的人聽改之調遣才是。老夫老矣,這四海征戰的事情,遲早是要交到你們年輕人手上去的。這一仗,就算是咱們兩家聯手的演練吧。等打完這一仗,老夫會奏明朝廷,把水師完全交給蘇總兵指揮。」

    「多謝鄧總兵!」蘇昊恭恭敬敬地向鄧子龍長揖一禮,算是接受了鄧子龍的這番重托。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2 23:01
430 大海戰
       
    決戰的時刻來臨了。

    100艘歐洲戰船分成5個支隊,由位於蘇門答臘的荷蘭基地出發,浩浩蕩蕩向呂宋逼來。為了避免被大明艦隊逐個消滅,5個支隊沒有採取分路前進的方法,而是相互只間隔一兩海里,這樣一旦聽到炮聲,大家就可以向戰場彙集,採用群狼戰術,把大明艦隊完全幹掉。

    這樣的作戰部署當然也有缺陷,那就是如果大明艦隊感到力有未逮,就可能從海上逃走,讓聯合艦隊撲一個空。

    「我猜想,中國人肯定會逃走的。」負責第一支隊指揮的瓦爾多在他的旗艦聖馬利安號上對凱文說道。

    瓦爾多原來的船是聖馬丁號,在上一次的海戰中中彈多處,雖然逃離了戰場,但在半途中就解體沉沒了。他現在徵用了凱文的旗艦,凱文只能很委屈地在他旁邊當一個副手了。

    「他們如果聰明的話,應當是會逃走的。」凱文道,「上一次他們迎戰我們20艘船,只是略微佔了一點上風。現在我們擁有100艘船,他們如果敢和我們決戰,必然會全軍覆沒。」

    瓦爾多道:「我和迪克商量好了,如果中國人逃走了,咱們就先收復呂宋,把島上的中國陸軍趕進大海去。然後聯合艦隊向中國進發,把中國艦隊堵在港口裡消滅掉。」

    「喬爾他們答應嗎?」凱文問道。

    瓦爾多面有慍色,說道:「這個狗娘養的喬爾,他堅持要求我們把在東南亞的利益轉讓30%給他們,他才肯跟我們一起作戰。如果不是因為我們的船不夠,我真不想讓這個混蛋參加聯合艦隊。」

    「這只能怨我們的無敵艦隊在海戰中失利了,否則什麼時候輪得到英國佬說三道四了。」凱文嘆息道。

    「好了,現在先不考慮這個問題,等把中國人趕走。我們再想如何擴大我們在東南亞的勢力吧。」瓦爾多說道,他低頭看看海圖,說道:「這裡離中國艦隊的港口不遠了吧?有沒有關於中國艦隊逃走的消息?」

    聯合艦隊也是有偵察船的,那是一些輕快的小舢舨,能夠在海上快速地行駛,用於偵察敵情以及傳遞信息。一條小舢舨正好在此事靠上了聖馬利安號,一名傳令兵登上船對瓦爾多報告道:

    「報告,根據偵察的結果,海上沒有發現中國艦隊離開的跡象。另外,至少到昨天晚上為止。中國艦隊還在港口裡。」

    「這些中國人瘋了?」瓦爾多嘟囔道,「我就不相信他們會不知道我們的龐大艦隊來襲的消息,難道他們自信到認為能夠和我們抗衡嗎?」

    凱文道:「也許是因為他們沒有接到他們皇帝的命令吧,我聽說中國人都是非常呆板的,如果沒有皇帝的命令,他們不敢擅自撤離。」

    「但願真的是這樣,上帝保佑,我可不想再追到中國的海邊去和他們作戰。」瓦爾多在胸前劃了個十字,然後下令道:「加快速度。把中國人堵在港口裡,別讓他們跑了。」

    五個支隊的戰船心念相通,同時提高了速度,向前航行。各支隊稍稍散開了一點隊形。對大明艦隊的港口形成了一個包圍之勢。

    「快看,前面有中國人的船!」桅杆上的觀察兵率先看到了遠處海上的帆影,「我的上帝,好大的一條船啊!」

    「讓我看看!」凱文手腳麻利地攀上桅杆。極目遠眺。

    只見在海平線上,隱隱出現了幾個龐然大物,如果不是有海圖指示那裡是茫茫大海。凱文一定會認為那是幾座島嶼,因為他從來沒有見過那麼大的船隻。

    「上帝啊,這是5000噸的船吧!」凱文失聲叫了起來。

    「中國人難道造出了5000噸的軍艦嗎?」隨著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瓦爾多站在船甲板上也看見了。

    受鄧子龍的啟發,蘇昊不但把2000料的運輸船改成了炮船,連6000料的寶船也裝上火炮開出來了。這種巨型的寶船行駛在海面上宛如一座小山一般,看起來的確是嚇人。寶船在設計的時候追求的是海上行駛的平穩,速度和機動性都不如小船,不利於近戰。但在裝備遠程火炮的情況下,完全可以當成一座海上堡壘來使用。

    「發現紅夷艦隊,準備開炮!」

    火器將軍熊民仰在當中的寶船上負責指揮,早在聯合艦隊距離寶船還有幾千步的時候,他就已經用望遠鏡把目標牢牢鎖定了。看到對方逐漸駛到離自己只有1500步距離的時候,熊民仰下達了準備開炮的命令。

    幾條大船上的炮手們都忙碌起來,有的測定射擊諸元,有的往炮膛裡填塞發射藥包。這一回,明軍不再需要隱藏實力了,發射藥包和彈丸都是按照最遠射程和最大殺傷力裝藥的,目的是在歐洲戰船還沒靠近的時候,就一炮解決掉對方。

    「準備,放!」

    聯合艦隊的前鋒到達離寶船1000步的距離,熊民仰紅旗一揮,50門火炮同時發出了怒吼。

    「轟!轟轟!轟轟轟!」

    炮聲震耳欲聾,幾千料的大船受到後座力的影響,在海上搖晃起來,帶起一陣陣波浪。透過漫天的硝煙,數十枚彈丸破空而出,飛向歐洲聯合艦隊。

    「轟!」一枚彈丸落到了離聖馬利安號只有幾步遠的海裡,巨大的爆炸掀起了衝天大浪,海水撲面而來,把站在艦橋上的瓦爾多澆了個渾身透濕。

    「這是怎麼回事!」瓦爾多大驚失色,這麼遠的距離,他甚至還看不清明軍戰船的模樣呢,對方的炮怎麼就已經打到自己面前了?

    「中國艦隊離我們有多遠?」瓦爾多對凱文問道。

    「大大大……大約1000步……」凱文也嚇傻了,1000步遠的射程,他們船上的火炮也能夠達到,但發射出去的彈丸都是強弩之末,連撓癢癢都算不上。可是,明軍卻能夠在這個距離上製造出有效的損傷。從剛才那枚落在海裡的砲彈激起的海浪來看,這砲彈的威力與上一次海戰時候起碼超出了一倍,這種砲彈如果落在船上,只需要一發,就可以讓一艘四桅帆船失去戰鬥力。

    凱文的這個猜測並不是沒有根據的,就在他們的戰船旁邊,一艘英國四桅船就可悲地中了一枚砲彈。砲彈落在甲板上,一下子就掀掉了甲板上的各種建築,四根桅杆中有三根被炸斷,船帆和纜繩倒了一甲板。爆炸的衝擊波讓四桅帆船的船舷都出現了明顯的裂痕,海水從四面八方滲入船艙。

    「中國人隱瞞了實力!」瓦爾多再笨也知道自己上當了,明軍擁有這樣遠射程的武器,在上一次海戰中卻不惜付出傷亡與自己近戰,明顯是有示弱誘敵之意。自己拉了其他國家組成聯軍來找明軍尋仇,殊不知這正中了明軍的下懷。

    「瓦爾多先生,怎麼辦?」凱文驚惶地請示道。

    「下命令,沖上去,迫使中國人和我們近戰!」瓦爾多在一剎那間就下了決心。也許轉身逃跑是更好的一個選擇,但好不容易把其他國家都拉進來,如果這一次不戰而退,下一步中國人就真的要欺負到自己門上去了。

    自己的戰船隻有在300步之內才能有效擊毀對方的戰船,要沖上去近戰,就意味著還要向前衝700步。如果再考慮對方後退的速度,自己也許需要追出幾千步,才能追到對方跟前。而在幾千步的航程裡,對方能夠開多少炮呢?自己這支艦隊,能支撐到那個時候嗎?

    「全速前進!」瓦爾多孤注一擲地喊叫著,不成功便成仁,如果這一仗不能打贏,那就讓自己葬身在這亞洲的大海上好了。

    瓦爾多帶領的這個支隊,只有旗艦聖馬利安號是參加過上次海戰的,其他船隻都是其他各國海軍派出的。那些船上的船長是第一次見識到明軍的火炮,雖然感覺到震撼,但卻以為上一次西班牙人與中國人海戰的時候就是如此,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落入了明軍的圈套。看到旗艦上發出了衝鋒的旗語,各艘船都掛滿風帆,向前猛衝。

    「來得好,給老子狠狠地打!」熊民仰興奮起來,大聲吼叫著。

    「轟!轟!」

    火炮不停地怒吼著。前一輪炮擊,只是試炮而已,觀測兵從望遠鏡中看到了砲彈的落點,及時通知炮手修正坐標。第二輪炮擊,砲彈的命中率大幅提高,有三艘歐洲戰船被直接命中。其中一艘被擊中船頭,猛然灌入的海水讓戰船瞬間就解體了。另外兩艘被擊中甲板,也當場就喪失了行動能力和作戰能力。

    還有一些砲彈在敵艦的近旁落水爆炸,衝擊波對於戰船也產生了程度不同的影響。戰船在爆炸掀起的巨浪中左右搖晃,把一些水手都從船上晃到海裡去了。

    「瓦爾多先生,不能再往前衝了,明軍的砲彈太厲害了!」

    聖馬利安號上的船長向瓦爾多哀求道,他是親眼看著旁邊一艘船如何被明軍秒殺的,他不敢想像如果有一枚砲彈落到自己的指揮位置上,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子。

    「混蛋,現在還能怎麼退,必須前進!」瓦爾多狂吼著,「其他幾個支隊聽到炮聲,馬上就會趕過來,中國人的戰船是有限的,他們不可能同時阻攔住我們這麼多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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