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大明地師 作者: 齊橙 (已完結)

 
mk2258 2013-3-26 07:34:5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32 536419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2-27 22:37
371 翻越賀蘭山
               
        儘管有了來自於朝廷的支持,以及各家商人提供的大量軍費,蕭如熏並沒有急於出戰。.寧夏衛剛剛經歷了一場大戰,士卒死傷很多。一些曾被裹脅進叛軍的士卒雖然已經歸順,但要讓他們與自己做到同心同德,還需要一些時間。此外,勘輿營在寧夏之役中火器的消耗很大,這也是需要花時間來補充的。所有這一切,都決定了出兵的事情不能著急,只能待機而動。

        在這段時間裡,蕭如熏當然也沒閒著,他不斷地進行戰備動員,不時集中兵馬沿著邊牆轉悠一圈,有時還打開關門,讓隊伍到邊牆外面去進行短暫的軍事演習。

        明軍的所有這些活動,都被草原上的各部落看在眼裡,其中尤其是哱拜部和著力兔部,對此事更為敏感。明軍最初幾次出邊牆的時候,這兩個部落都進入了戰備狀態,準備迎接明軍的挑釁。讓他們覺得意外的是,明軍每次轟轟烈烈地開出邊牆,卻只在邊牆外十幾里的地方打轉,根本沒有深入草原的意思,著力兔和哱拜折騰一通,最終證明是浪費了表情。

        著力兔和哱拜都是有經驗的大將,當然明白蕭如熏此舉其實是疲敵之計,也就是用反覆的試探,讓對方懈怠,最後達到出其不意的目的。但是,明白歸明白,誰也架不住蕭如熏這樣一輪一輪地逗著玩。到九月份的時候,韃靼人雖然聽說明軍又出邊牆,卻也提不起什麼興趣了。

        明軍如往常一樣,開到邊牆外十幾里的地方進行了一天的演習,然後就撤回關內。著力兔和哱拜都派出了遊騎斥候在明軍的演習地點外進行觀察,監督明軍的動向。不過,這些斥候都沒有發現,在演習隊伍中,有一支規模不大的步兵隊伍,不知什麼時候悄悄離開了大隊,向西邊的大山開去。

        這是一支以勘輿營的火槍兵為主,加上部分寧夏衛士兵組成的先遣部隊,帶隊的主將是勘輿營的中軍鄧奎,副將則是熊民仰和寧夏衛的胡自信。在平叛取得勝利之後,胡自信就從一名百戶被提升成了千總,成為蕭如熏手下的得力幹將。

        在茫茫草原上,四五百人的一支隊伍,實在是很不起眼。即便如此,先遣隊還是走得小心翼翼,儘量地避開可能遇到韃靼人的路線。在隊伍的前後和兩側,有十幾名負責瞭望的士兵,他們用高倍望遠鏡觀察著遠處的風吹草動,一旦發現有人活動的跡象,便通知大隊人馬就地隱蔽,直到警報解除,才繼續前行。

        經過三天的行軍,隊伍來到了賀蘭山的東麓,從一個人跡罕至的埡口進入了山區,然後便順著洪水沖刷出來的山溝向著大山深處行進。

        一路上,看不到一個人影,至於連人類活動過的痕跡都很難看到。他們走過的地方,根本就不能稱為路,到處都是凌亂的巨石,四面都是奇形怪狀的山崖,很多時候,隊伍只能貼著陡崖深澗的邊緣艱難行進。在有些地方,實在找不出可走的路了,士兵們只能搭繩梯從近乎垂直的懸崖攀上去,然後繼續前進。

        「這都是什麼鬼地方,走了這麼多天,還在山裡打轉!」鄧奎一邊擦著頭上的汗,一邊嘟嘟囔囔地抱怨著。他好歹也是曾在云南山區裡打過仗的,但對於走這樣的山路,還是覺得煩悶不已。

        「鄧中軍莫急,咱們已經走了一半路程了,再走幾天,就能穿過這賀蘭山了。」熊民仰呵呵笑著安慰鄧奎道。

        鄧奎抬頭看了看在隊伍前面帶路的呂瑚,對熊民仰小聲說道:「熊老三,你覺得呂瑚手裡的地圖靠譜嗎?別走錯了道,把咱這五百弟兄都困在山裡了。」

        「是啊,熊把總,你覺得這地圖可靠嗎?」在一旁的胡自信也問道。

        熊民仰道:「這可是何本澄帶著測繪部的弟兄們花了兩個月時間測出來的地圖,鄧中軍和胡千總盡可放心。」

        鄧奎撓著頭皮說道:「這如果是別人懷疑咱們勘輿營畫的地圖,我老鄧早就一巴掌搧過去了。咱們勘輿營的弟兄,可都是蘇總兵手把手教出來的,敢懷疑咱們的地圖,不就是懷疑蘇總兵了嗎?可是,這事情落到自己頭上,我就總有那麼點不踏實,就那麼一塊白絹,咱們這些人的命都在那上面了。」

        熊民仰道:「也沒那麼懸吧?就算地圖錯了,咱們也不見得走不出去。這山裡野獸野菜都不少,一時半會也餓不著咱們,大不了咱們多走幾天就是了。」

        胡自信道:「熊把總,你說得容易,這賀蘭山自古以來就只有幾大關口,除此之外別無道路。如果隨便就能夠走出去,為什麼別人就沒有走過呢?」

        熊民仰道:「那是因為別人沒有像咱們這樣詳細地畫過地圖。出發之前,蘇總兵不是跟咱們認真研究過地圖了嗎?這條路上,只有兩處斷崖,是需要結繩通過的,其他地方都可以順著山谷通過。從前的人,走到斷崖的地方,不知道前面是怎麼回事,當然不敢再往前走了。要是沒有這地圖,咱們也不敢往前走,是不是?」

        「倒也是這個理。」胡自信道,「起碼到現在為止,這圖看起來還是挺靠譜的。」

        鄧奎嘆口氣,道:「事到如今,擔驚受怕也沒用了,就相信老何他們畫的圖吧。若是這圖有些什麼差池,看我回去不擰下他的腦袋來。」

        這圖如果有差池,只怕咱們都沒機會回去擰何本澄的腦袋了……熊民仰在心裡暗暗地想道,他回過身,對著自己的士兵高聲喊道:「大家都精神著點,腳下踩穩了。等到了山那頭,我請大家吃烤全羊!」

        鄧奎擔心的事情最終並沒有發生,由勘輿營士兵花幾個月時間測繪出來的賀蘭山區地形圖雖然不算是十分詳盡,但山坡溝谷的走向基本上是正確的,足以給隊伍行軍提供有力的指導。

        正如熊民仰說的那樣,過去的人不敢通過這種野路翻越賀蘭山,是因為對於前面的地形不瞭解,更怕在山裡迷了路,所以不敢過於深入。勘輿營手裡拿著地圖,隨時可以知道自己所在的位置以及周邊的地形,於是就有了前進的膽量。

        經過十幾天的跋涉,鄧奎帶領的這一隊人馬終於橫穿賀蘭山脈,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入了山脈以西的草原。

        「出山了!出山了!」看到眼前一馬平川的草原,士兵們全都歡呼起來。在山裡行軍的時候,他們嘴裡雖然不說,但心裡的擔心與主將鄧奎並沒有什麼不同。如今,草原就在自己的面前,他們知道,這一趟穿越賀蘭山的行動,已經取得了第一階段的成功。

        「就地休息,埋鍋做飯,注意警戒,別讓韃靼人知道咱們過來了。」鄧奎下令道。

        經過寧夏平叛一戰,勘輿營的士兵都已經變得很成熟了。他們按照各自的分工,有條不紊地收拾營地、設置崗哨。十幾名火槍手佔據了四處的制高點,隨時準備應對可能出現的敵襲。做飯的士兵也非常小心地使用乾透了的柴草生火,以免炊煙暴露隊伍的目標。

        「鄧中軍,我們現在的位置是在這……」負責帶路的呂瑚走到鄧奎跟前,攤開地圖,指著地圖上的一個位置,向鄧奎匯報導。

        「這麼說,咱們的路沒有走錯?」鄧奎說道,他看出地圖上所顯示的位置,正是他們出發之前預設的目的地。這樣的長距離行軍,加上在沒有人的大山裡轉了這麼多天,能夠準確地到達目的地,實在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非但沒有走錯,咱們還提前了兩天到達呢。」胡自信在一旁插話道,「俺老胡算是服氣了,有這樣一張圖,咱們根本就沒走什麼冤枉路。」

        「呂瑚,這趟帶路幹得不錯,等回去之後,我會在蘇總兵面前為你請功。我們這一仗如果能夠大獲全勝,你是首功。」鄧奎拍著呂瑚的肩膀誇獎道。

        呂瑚臉上帶著興奮之色,嘴上卻說道:「末將豈敢,這都是鄧中軍指揮有方,此外,還有何千總和測繪部的弟兄們地圖測得好,要不我們豈能走得如此順利?」

        「從地圖上看,咱們這個位置,離蘇總兵讓咱們去的那個什麼什麼部落……」鄧奎說到這裡有些磕巴了,他實在說不來那些韃靼名字。

        「是哈斯烏拉部落。」熊民仰在一旁提醒道。

        「對,是那個什麼烏拉部落,離咱們這裡有多遠?」鄧奎問道。

        熊民仰用手在地圖上比劃了一下,說道:「不到四十里,是在咱們的西北方向上。」

        「熊老三,你安排兩個人,到那個什麼烏拉部落去聯繫一下,看看說好的事情有沒有變化。」鄧奎吩咐道。

        「我自己去吧。」熊民仰說道,「派別人去,我怕說不清楚。」

        「也罷,那你就去吧,一路小心。」鄧奎道。

        熊民仰叫來士兵廖一明和尹國賢,讓他們與自己一道前往哈斯烏拉部落。三個人換下了軍裝,各自穿上一套韃靼牧民的家常服裝,在長袍裡藏著火槍,便向西北方向出發了。
waynes0426 發表於 2014-3-2 01:33
372      哈斯烏拉

   “陳真人,你說這大明官兵,真的能夠不走關隘,越過賀蘭山?”

    在距離鄧奎所部的宿營地40里開外的一個韃靼部落裡,部落首領哈斯烏拉第一百次用質疑的口吻向自己的客人陳觀魚詢問道。

    陳觀魚穩穩當當地盤腿坐在哈斯烏拉大帳的地毯上,用漫不經心的態度答道:   “哈斯首領,你就放心吧,對於本真人的話,你還不相信嗎?”   這幾年,陳觀魚跟著蘇昊天南地北走了不少地方,經歷的場面越來越大,底氣也越來越足。如今的他,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只會裝神弄鬼騙口飯吃的老神棍,而是能夠以真人自居的資深老道了。    奉蘇昊之命,陳觀魚帶著一群三教九流之人進入草原,混進各個部落,探聽情報。憑著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再加上蘇昊教給他的幾個化學把戲,陳觀魚成功地忽悠住了一大批部落首領,成了他們的座上之賓,成天騙吃騙喝,好不逍遙。

    哈斯烏拉是賀蘭山西麓一個小韃靼部落的首領,陳觀魚幫他治好了他夫人的病,從而贏得了哈斯烏拉的信任。時值哱拜逃入草原,奪回了他自己所在部落的大權,並且開始威脅其他小部落,要求這些小部落臣服。哈斯烏拉對哱拜沒有什麼好感,卻又懾于他的淫威,正不知該如何抉擇。

    在這個時候,陳觀魚向哈斯烏拉獻上一計,勸他歸順大明,服從大明的管轄,並稱大明盡早會剿滅哱拜,屆時哈斯烏拉將可以接收哱拜殘部,從而壯大自己的力量。

    哈斯烏拉被陳觀魚描述的美好前景忽悠得神魂顛倒,毅然答應為明軍充當草原上的內應。鄧奎所部,正是收到陳觀魚派人送回來的消息之後,趕來與哈斯烏拉接洽的。

    游牧民族生活在茫茫大草原上,禍福全繫於天,所以他們也就比農耕民族更迷信蒼天鬼神之事。陳觀魚自稱是得道真人,隨便說一點中原的占卜之事,都能夠讓韃靼牧民覺得神秘莫測,從而在牧民心裡建立起了崇高的地位。

    對於陳觀魚的反問,哈斯烏拉無言以對,沉默了好一會才訥訥地說道:   “真人所言,我自然是相信的。只是這賀蘭山到處都是懸崖深谷,除了幾處關隘之外,我們這些常年生活在這裡的人都不知道還有其他的道路可走,你們這些中原人又如何能夠知曉呢?”

    陳觀魚哈哈大笑道:   “哈斯首領沒聽說過一句中原的俗話嗎,叫作秀才不出門,便知天下事。你看本真人還算是有幾分道行吧?在我家副總兵面前,這點道行根本就不夠看的。我家副總兵當年是被稱為地師的,隔著千里之遙,他就知道什麼地方藏著金礦呢。在他老人家那裡,別說找一條路,就是用法力開出一條路來,也不過就是尋常之事而已。”

   “你說的,就是那位蘇副總兵嗎?”   哈斯烏拉把嘴張得老大,滿臉崇拜之色。有關蘇昊的情況,陳觀魚是向他介紹過的,而且每一次都比上一次說得更邪乎,哈斯烏拉的心裡早已經把蘇昊與神靈劃上等號了。

   “除了他老人家,你看本真人服過誰的氣?”   陳觀魚說道。

    陳觀魚說自己對蘇昊服氣,倒不是說謊。與蘇昊相處得越久,陳觀魚對蘇昊的崇拜之意就越強烈。他們二人最早相識的時候,是在豐城的鄉下賭賽勘井位,那一次自然是陳觀魚完敗,但他當時也不過就是覺得蘇昊有幾分學問而已。這幾年,蘇昊屢屢表現出驚人的洞察力,從發明各種技術,到指點各個礦藏,幾乎沒有過失手的時候,這讓陳觀魚真的有些看不懂其中的奧妙了。陳觀魚見多了各種裝神弄鬼之事,自己也是裝神弄鬼的行家,但他知道,蘇昊的法術絕對不是假的,蘇昊絕對是真有大本領之人。

    對蘇昊的信任是一碼事,但明軍能否順利穿越賀蘭山,卻又是另一碼事。對於這件事,陳觀魚心裡也是沒底的,畢竟這是前人沒有做過的事情,憑著勘輿營測繪出來的幾張地圖,明軍真的能夠在荒無人煙的大山裡找到通道?陳觀魚嘴上向哈斯烏拉說得肯定,心裡也是七上八下地打著鼓。

   “好吧……可是,這大明的天兵,何時才能到達呢?這哱拜三天兩頭派人來,要我們聽他的調遣,天兵再不到,我可撐不住了。”   哈斯烏拉不敢和陳觀魚爭論下去了,他扭頭看著帳房外面,愁眉苦臉地嘀咕道。

   “不急嘛,快了,快了……”陳觀魚敷衍著說道。

    兩個人正在各懷心思地郁悶著,一名牧民從營地外面飛跑過來了,他一頭衝進哈斯烏拉的營帳,大聲地稟報道:   “首領,首領,外面來了三個漢人,點名要見你和陳真人。”

   “來了?”   哈斯烏拉呼地一下站起來,驚喜地對陳觀魚問道。

   “這麼快?”   陳觀魚心裡一驚,他跟著哈斯烏拉站起來,稍稍定了定神,說道:   “哈斯首領,先不要急,弄清楚來人是誰再說。哱拜那逆賊的營中也有不少漢人,不會是咱們的事情走漏了風聲,把哱拜惹來了吧?”

   “是的是的,真人提醒得極是。來人,加強戒備,別亂了陣腳,待我與陳真人出去看看。”   哈斯烏拉下令道。

    一百餘余名部落里的戰士迅速集合起來,他們帶著馬刀,披著簡單的護甲,騎著馬跟在哈斯烏拉和陳觀魚的身後,向營地大門走去。陳觀魚騎在馬上,一手拉著韁繩,一手化掌立餘胸前,一邊走一邊在嘴裡不斷地默念著道號,心裡飛快地轉動著各種念頭。是死是活,馬上就要見分曉了。

    營地外,熊民仰等三人也正捏著一把汗,忐忑不安。他們臉上看不出什麼焦慮和緊張的神情,但他們每人都有一隻手按在火槍上,隨時準備著應對各種可能出現的變故。

   “無量天尊!”   一聲清亮的道號在熊民仰等人耳邊響起,隨即,陳觀魚那莊嚴中帶著猥瑣的嘴臉就出現在他們面前了。

   “無量天尊,果真是熊道友嗎?”   陳觀魚看到熊民仰,一顆心總算是落了地,一陣狂喜之情溢於言表。

    熊民仰看到陳觀魚臉上的喜色,知道事情一切順利,心裡也一下子就踏實了。他下意識地回了一句:   “無量天尊,陳老道,別來無恙乎?”

   “無恙無恙,老道我好著呢。”   陳觀魚哈哈大笑,   “來來來,熊把總,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哈斯首領。”

    熊民仰轉過頭,看著哈斯烏拉,微微一笑,拱手道:   “哈斯首領,勘輿營火器把總熊民仰這廂有禮了。”

   “熊把總,遠來……不易,這個這個…在下有禮了。”   哈斯烏拉也不知道自己應當如何自稱,只能學著中原人的樣子,自稱為在下了。

    熊民仰對哈斯烏拉的自謙之辭沒什麼反應,這種部落首領,也不過就相當於中原地區的一個村長罷了,哪裡值得熊民仰去恭維。如果不是因為要借助於對方的力量,熊民仰恐怕連招呼都懶得跟他打。

   “哈斯首領,我大軍已在鄧中軍的指揮下順利翻越賀蘭山,現在正在山下休整。鄧中軍派我來問問首領,你通過陳道長向我大明表示了歸順之意,並願意充當我大軍的內應。現在我大軍已經到了,你答應的事情有變化否?”   熊民仰用淡淡的語氣對哈斯烏拉問道。

    熊民仰的傲慢,在哈斯烏拉眼裡,那就是大國上邦使者的霸氣了。自己帶著百來名全副武裝的部下,對方只有三個人,卻絲毫不顯怯意,這份勇氣顯然是有實力作為保障的。他微微地向熊民仰躬了躬身子,說道:   “熊把總,在下願意歸附大明,這是毫無疑問的。鄧中軍現在何處,可否請熊把總替在下引見引見。”

    有門!熊民仰心中歡喜,臉上卻一點也不顯露出來。他點點頭道:   “哈斯首領能夠信守諾言,吾心甚慰。鄧中軍現在正在營地休息,哈斯首領若有意求見,就隨我一起去吧。”

   “在下正有此意。”   哈斯烏拉應道。

    說完這些之後,哈斯烏拉回過頭,開始向自己的手下發號施令。一時間,整個部落都忙亂起來。有漂亮姑娘端著奶茶盈盈地走出來,向熊民仰等人獻茶,看她們眼裡媚色流動的樣子,估計讓她們獻身似乎也不算什麼過分的要求。還有年輕小伙手腳麻利地逮來了十幾隻肥羊,捆好了搭在馬背上,估計是用來向鄧奎送禮用的。

    一切收拾停當,哈斯烏拉又對天拜了幾拜,然後便上了馬,對熊民仰等人說道:   “熊把總,各位,咱們這就出發吧。”

    早有人把給熊民仰他們預備的馬也牽來了,熊民仰帶著廖一明和尹國賢翻身上馬,用手一指前方,說道:   “走吧。”

    熊民仰等人在前面領路,哈斯烏拉和陳觀魚緊隨其後,再後面就是幾十騎扛著肥羊、酒囊的牧民,一彪人馬向著明軍營地疾馳而去。 本帖最後由 waynes0426 於 2014-3-2 01:44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3-4 22:05
373 鬱悶的哱拜
       
    「這蕭如熏到底是什麼打算呢?」

    在哱拜部落的營地外,哱拜騎在馬上,抬眼望著遠處巍峨的賀蘭山脈,自言自語地念道。

    鄧奎率一隊步兵翻越賀蘭山進入阿拉善草原,這件事情除了哈斯烏拉和他的一些心腹之外,再沒有其他人知曉。就算是哈斯烏拉部落裡的普通牧民,也只是聽說首領請到了一些朋友來幫自己部落撐腰,首領還從其他部落那裡交換了一些駿馬和鞍韉之類的東西,送給他的那些朋友們。至於這些朋友來自於何方,大家知道的就不多了。

    對於哱拜來說,明軍的威脅是始終存在的,但明軍究竟打算如何對付他,他卻想不出來。蕭如熏在寧夏城裡磨刀霍霍,哱拜覺得自己雖然遠在幾百里外都能夠聽到。一開始,他就派出人馬在賀蘭山的各個隘口駐紮監視,防備明軍進犯。接著,由於擔心監視的人被明軍收買,或者被明軍暗算,因此又加派了一組人去監視那些負責監視隘口的人。現在,第二組已經派出一段時間,他又開始覺得心裡打鼓了,正琢磨著是不是該再派出第三組去監視第二組……

    最難受的事情,莫過於知道對手在惦記自己,卻又遲遲按兵不動。哱拜希望蕭如熏馬上就派出大兵殺向草原,即使他自己還沒有完全準備好,也比像現在這樣牽腸掛肚要好得多。

    在敗出寧夏城、逃回草原這幾個月時間裡,哱拜老了許多。他做了那麼多事情,每一件事情在消耗著他寶貴的精力。

    最初,他帶著幾千騎兵殺回自己原來的部落,幹掉了部落首領,奪到了部落的大權。隨後,他花了很大的力氣,清洗部落中那些效忠於原首領的人。除去了身邊的隱患。在確信自己已經站住腳之後,他開始與周邊的小部落進行聯絡,用威逼和利誘的兩手,要求各個小部落臣服於自己。

    收編周圍的小部落,是一件很難的事情。武力自然可以讓他盡快達到目的,但同時也要折損他的士兵。從寧夏城裡帶出來的這幾千人馬,是他最忠誠的部屬,折損掉一個,就意味著他的力量受到了一分的損害。所以,哱拜總是希望自己能夠不戰而屈人之兵。用最小的代價去佔有那些小部落的資源。

    哈斯烏拉部落也是哱拜盯上的目標之一,他派人去找哈斯烏拉談了好幾次,許下各種動聽的諾言。哈斯烏拉的態度不陰不陽,一方面表示願意臣服,另一方面又提出了種種條件,做出一副與哱拜討價還價的架式。像哈斯烏拉這樣表現的部落首領並不在少數,他們的心理哱拜也是清楚的,那就是既害怕他的勢力,又擔心他是兔子尾巴長不了。所以都帶著幾分觀望的心思。

    除了與這些小部落談判之外,哱拜還要提防著東邊的著力兔和西邊的卜失兔這兩股大勢力。在整個蒙古草原上,勢力的分配是非常錯綜複雜的。表面上說,所有的部落都要聽命于歸化城裡的大汗扯力克。他是受了明廷冊封的「順義王」。但是,扯力克並不能真正地一統草原,無數的草原部落分屬於眾多的小汗王的。

    哱拜的目標,是成為草原上的一個新汗王。擁有自己的一片勢力範圍。但這樣一來,就不可避免地會受到原來的小汗王們的敵視。著力兔和卜失兔就是兩個對哱拜虎視眈眈的小汗王,只是一時還騰不出手來收拾他這個競爭者而已。

    難啊。哱拜嘆著氣對自己說,要發展自己的勢力,又不能過早地激怒著力兔和卜失兔,同時還要防備著蕭如熏的追殺,這樣的日子實在是太艱難了。

    除了政治上的問題之外,生活問題也是哱拜面臨的一大難題。草原上的生活條件,與寧夏城相比,可以說是天堂與地獄的差別。哱拜作為軍中的主將,生活待遇方面還可以保障。而他手下的那些蒼頭軍士兵,都是在寧夏城裡吃喝嫖賭慣了的,現在被扔到這荒涼的草原上,吃喝都大不如以前,各種怨言已經如蔓草一般滋生開來了。

    「父王,再這樣下去不行啊,咱們是不是該考慮攻打一兩座城池,劫掠些給養讓士卒們改善改善?」哱承恩像是知道哱拜的想法一樣,在他身邊勸說道。

    「糊塗,明軍初勝,士氣正旺,這個時候我們去攻打大明的城池,不是找死嗎?」哱拜斥道。

    哱承恩道:「這草原上的日子,實在是太難過了。將士們沒有好酒,哪有打仗的勁頭?再這樣拖下去,只怕蕭如熏不來攻打我們,我們自己也會垮了。」

    哱拜把眼睛一瞪,說道:「承恩,是你自己過不了這樣的日子了吧?」

    「這日子本來就不是人過的。」哱承恩嘟囔道,在他心裡,已經開始後悔此前造反的事情了。如果當初不起兵造反,那麼他們現在還在寧夏城裡作威作福呢。雖然有黨馨這樣的狗官騎在他們父子頭上,但好歹他們還是寧夏一霸,吃香的、喝辣的,哪會像現在這樣成天只能喝些酸得掉牙的馬奶酒。

    「不打敗蕭如熏,我們就回不去寧夏城。」哱拜沒有再訓斥哱承恩,他知道哱承恩的想法是普遍的,其他人雖然嘴上沒說,但心裡也都在嘀咕。人心散了,隊伍不好帶啊,哱拜無比感慨地想著。

    「王爺,這蕭如熏沒準真的是虛張聲勢吧?」部將土文秀說道,「他說要進草原來追殺我們,可以鬧騰了好幾個月了,也沒見動靜。咱們派往各隘口的軍士報回來的消息,都是說明軍只是訓練,並無出兵之意。是不是我們也該調些人回來,趁機把周圍那些不聽話的部落教訓教訓?」

    「報!」

    土文秀話音未落,就見一騎快馬從東邊飛馳而來,馬蹄踏在草地上,騰起一片塵土。那騎手策馬一直衝到距離哱拜等人只有十幾步遠的地方,翻身下馬,一路小跑來到哱拜面前,單膝跪地,大聲報告道:「報王爺,寧夏衛的明軍兩萬人出了邊牆,向打磑口方向開過來了。」

    「打磑口?」哱拜又驚又喜,懸了多日的心終於放下來了。

    打磑口是賀蘭山東麓的一個山口,從打磑口進山,通過一條狹長的山谷,可以翻越賀蘭山,這是通過賀蘭山的幾個通道之一。明初的時候,明軍曾在打磑口修築過關堡,但隨後棄守,蒙古人便佔據了打磑口,與明軍的邊牆關堡對峙。

    在過去幾十年中,由於山洪沖刷等原因,打磑口的關堡逐漸損毀,只剩下一些斷壁殘垣,已無防守價值。不過,由於明軍從未試圖翻越賀蘭山進攻蒙古部落,所以這個關隘的興衰,也就無人在意了。

    這一次,哱拜由於擔心蕭如熏興兵討伐,因此往各個隘口都派出了哨兵,打磑口也同樣有一小隊士兵駐守。前來報信的這名士兵,就是從打磑口趕回來的。

    「明軍的構成如何?」哱承恩對那送信士兵問道。

    「一萬五千步兵,五千騎兵,還帶著30輛炮車。」士兵答道。勘輿營的炮車是哱拜軍見識過的,他們知道那種外表看起來像是一個大木頭箱子的馬車,其實裡面藏的就是火炮。

    「蕭如熏果然是想倚仗火器之利來與我軍決戰。」土文秀說道,「可是,他就沒想過這火炮在山隘之中只是一個擺設嗎?」

    「連擺設都不如。」哱承恩道,「從打磑口進山,這一路崎嶇不平,炮車沉重,行走不易,只會成為隊伍的拖累。若是我軍從兩側山上衝下來,明軍的火器施展不開,尤其是這火炮,簡直就是給我們送的禮物。」

    「你來的時候,明軍到了什麼地方?」哱拜問道。

    那士兵道:「我們小旗看到明軍出了邊牆,就派我來報信了。我看到,明軍的確是向打磑口的方向開進,但速度很慢。他們前面有人在平整道路,好像是為了讓炮車能夠走動。」

    「會不會又是蕭如熏的疲兵之計呢?」哱承恩對哱拜問道。

    哱拜道:「蕭如熏動用了兩萬人,應當不是疲兵之計,否則他就是先把自己的兵馬給累著了。這樣吧,不管他是什麼想法,我們都必須有所動作。承恩,你速帶1000人前往蘆峪溝設防。如果遇到明軍,就想方設法遲滯明軍的速度,為父隨後就帶大軍前往,與明軍決一死戰。」

    「得令!」哱承恩大聲答應著,策馬返回營地。緊接著,營地裡就響起了牛角號的聲音,一群一群的士兵從營帳裡跑出來,列隊集合。

    「兄弟們,可惡的蕭如熏毀了咱們在寧夏城的基業,現在又帶兵出打磑口向我們追殺過來了。這草原是咱們蒙古人的天下,豈能容蕭如熏這個漢人隨意撒野。王爺命令咱們,馬上趕往蘆峪溝,準備伏擊明軍。明軍大軍出征,攜帶給養必定十分充裕,咱們只要能夠打敗明軍,這些給養就是咱們的了!」哱承恩在隊前慷慨激昂地進行了戰前動員。

    「殺蕭如熏!搶漢人的酒菜!」士兵們齊聲吼道,在他們中間,其實也有不少漢人士兵,只是到草原之後,他們早就忘了自己的民族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3-6 17:21
374 動作遲緩
   
    隨哱拜從寧夏城裡逃出來的那些士兵,都是亡命之徒。對於他們來說,打仗流血算不上什麼了不起的事情,平常沒有酒喝,才是最難過的事情。

    哱承恩專門強調明軍有大量的給養,就是為了激起士兵們的鬥志。在過去,他們還屬於大明官兵的時候,每次打仗哱承恩也是用劫掠來激勵他們。一場戰鬥過去,他們從百姓那裡搶走的東西,甚至比韃靼騎兵搶的還要多。

    做完戰前動員,哱承恩一聲令下,1000騎兵便驅動戰馬,呼嘯著衝出了營地,向著東邊疾馳而去。他們都是輕騎兵,馬速極快,完全能夠趕在明軍進山之前,搶先佔領有利的位置。在山區作戰,兵力的差異會大打折扣,明軍雖有兩萬之眾,但如果無法擺開,與一千人又有何異?哱承恩要做的,就是找一個合適的地方,用這一千人,堵住明軍的去路。

    對於賀蘭山中的各條通道,哱承恩自認還是非常熟悉的,因為他本身就是韃靼人,而且在過去幾個月中,他也已經對這些地方反覆地進行過實地考察。相比之下,明軍對賀蘭山就應當是兩眼一抹黑了,這也是明軍的一大劣勢。

    選擇在蘆峪溝阻擊明軍,是哱拜和哱承恩等人早就商量過的預案,因為這個地方實在是太適合作為一個打伏擊的場所了。

    蘆峪溝是從打磑口過賀蘭山必須要經過的一條山溝,道路從溝底通過,沿路都是洪水沖刷後留下的礫石,明軍帶有沉重的炮車,通行將會十分困難。整條山溝寬度不大,只能容四匹馬並排通過,明軍走到此處,必然會拉成很長的隊列。從而給攻擊者提供無數的機會。

    按照哱承恩的想法,他率兵搶先趕到蘆峪溝,可以把隊伍藏在溝兩邊的山坡上。等到明軍進入溝底的時候,哱拜軍可以先用弓箭進行攻擊,大量殺傷明軍,並使明軍陷入混亂。隨後,哱拜軍再進行騎兵衝鋒,從兩側順緩坡衝殺下來。藉著下坡帶來的速度,騎兵的威力將可以最大限度地發揮,陷在溝中的明軍只能坐以待斃。

    由於無法估計明軍的行進速度。哱承恩不斷地催促著手下,馬不停蹄地趕路,生怕被明軍搶了先手。可是,當他們趕到蘆峪溝時,哱承恩發現溝中一片平靜,絲毫不見明軍已經到達的跡象。

    「巴根,你帶幾個人到前面去看看,明軍離這裡還有多遠。」哱承恩對手下一名軍官吩咐道。

    巴根答應一聲,帶上幾名部下。騎著馬順著溝底繼續向前,偵察明軍的下落。哱承恩指揮著餘下的士兵,先在溝口佈置了一些路障,然後兵分兩路。上了兩側的山坡,潛伏下來,準備伏擊經過的明軍。哱承恩下令所有各部都不得生火做飯,只能吃隨身帶來的乾糧。以免被明軍察覺。

    巴根等人向前走了十幾里,幾乎都快要出山口了,也沒見到明軍的影子。倒是迎來了哱拜派出在打磑口值勤的那一小隊人馬。

    「烏力吉,明軍到什麼地方了?」巴根認識那一小隊人馬的小旗官,便向他大聲問道。

    「巴根百總!」烏力吉照著當初在寧夏衛時候的官銜稱呼著巴根,報告道:「明軍已經進山了,剛剛通過了打磑口。我們人少,不敢和他們接觸,就撤回來了。」

    「什麼?這麼長時間,明軍才剛到打磑口?」巴根詫異道,「明軍難道是在爬著走路嗎?」

    「這個……小人也不知道。」烏力吉應道。

    巴根讓手下先隱蔽起來,自己騎著馬,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前去觀察明軍的動向。快到打磑口的時候,他策馬上了旁邊的小山坡,舉目望去,果然見被廢棄的打磑口關堡人頭湧動,數不盡的明軍來來往往,有的在紮營,有的在佈防,還有一隊人拿著各種工具在前面忙活著。巴根仔細看了好一會,才看出那一隊人是在修路,把沿途妨礙通行的大石頭搬走,填平路上的大坑,做得好不辛苦。

    原來如此……巴根覺得自己明白了明軍動作遲緩的原因,於是驅馬下了山坡,回去召集本隊人馬,返回蘆峪溝,向哱承恩報告。

    「你是說,明軍是因為修路,所以耽擱了行程?」哱承恩對巴根問道。

    「正是如此。」巴根道,「據末將看來,明軍最為看重的,就是他們的火器。而他們的火炮十分沉重,是必須裝在大車上拉著走的。他們修路的目的,就是為了讓炮車能夠順利通過。他們正是因為不得不邊走邊修路,所以走得很慢。」

    「可是,這也太慢了吧?」哱承恩道,「明軍從出邊牆到打磑口,不過是四五十里的路程。而烏力吉派人回去報信,再到我們趕過來,已經是三天時間了。明軍難道一天才走十幾里路?」

    「確是如此。」烏力吉磕磕巴巴地報告道:「小人發現明軍出邊牆之後,就一直派人盯著他們的動向。這三天時間裡,他們的確一天只能走十幾里路,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修路了。」

    哱承恩皺著眉頭:「打仗講究兵貴神速,出其不意。蕭如熏動作如此遲緩,這就是沒打算隱藏行跡了?難道他們就不怕我們提前得到消息,在半路上打他們的埋伏?」

    「這個……末將就不知道了。」巴根低著頭說道,他不過是一個下層軍官,哪懂這種韜略上的事情?

    哱承恩也知道這種事和巴根等人探討是沒意義的,他命令手下繼續隱蔽,以防明軍的斥候發現。同時,他還派出自己的斥候在前面觀察,隨時掌握明軍的動態。接下來,他就只能是耐心地等待了。

    又是一天過去了,前面的斥候回來報告,說這一天時間裡,明軍只前進了五里,而且只是一支三千人的前鋒部隊,其餘的大部隊依然留在打磑口,看起來似乎還有打算修復打磑口關堡,在那裡長期安營紮寨的意思。

    這時候,哱拜帶著後續的部隊也趕過來了,他留下了五百蒼頭軍守部落營地,把餘下的蒼頭軍士兵和新收編的部落士兵都帶到了蘆峪溝。加上哱承恩先前帶來的一千人,哱拜軍的總數已經達到了六千餘人,與明軍是一比三的比例。哱拜相信,憑著地形之利,他以六千人破蕭如熏的兩萬人,應當是沒有什麼困難的。

    「蕭如熏還沒有上來?」哱拜一見哱承恩就這樣問道。

    「沒有,他們離這裡還有十幾里路,照他們現在的行軍速度,估計還要走三天。」哱承恩鬱悶地說道。在這荒山裡埋伏三天時間,實在是太難受了,天天不敢生火,只能吃冷食,他和他的手下哪吃過這種苦頭。

    「蕭如熏此舉,有些反常啊。」哱拜道,「莫非他這一路是佯動,另有一路走別的隘口來進攻我們?」

    土文秀道:「我覺得有可能,蕭如熏此人用兵一向詭計多端,這一次行軍如此緩慢,估計就是做給我們看的,把我們的主力吸引到這裡來,然後從其他隘口通過,斷我們的後路。」

    哱拜道:「可是,本王接到各隘口報來的消息,都說未曾見到明軍的影子啊。本王出發之前,已經往各隘口都增派了人馬。蕭如熏應當知道,賀蘭山關隘險峻,幾乎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只要有幾百人守關,明軍就得用幾千人才能闖過,蕭如熏不會不懂這一點吧?」

    土文秀道:「也許他的確是技窮了,所以明知此舉騙不過我們,還是要試一試。」

    哱拜道:「文秀這個說法,倒也不無道理。聽線人密報,朝廷對蕭如熏也有壓力,說允了他出兵之事,他卻遲遲未能建功。說不定蕭如熏這是迫不得已,才行此拙劣之計。」

    哱承恩道:「父王,以兒之見,我們不必去揣摩蕭如熏的想法。就算他有什麼陰謀,他這兩萬人不是已經進山了嗎?咱們只要想辦法吃掉他這兩萬人,其他路的進攻就土崩瓦解了。」

    「為父也是這個想法。」哱拜點點頭道,「為父現在擔心的,就是蕭如熏猜出我們會在蘆峪溝伏擊他,所以乾脆停下不走了,和咱們耗時間,那我們就被動了。」

    哱承恩笑道:「關於這一點,兒子已經想過了。我們再觀察一天,如果蕭如熏真的察覺了我們的意圖,死活不往前走,那咱們就主動出擊。他的前鋒現在是在白羊溝一帶,那裡也是一處險地。兒請求帶一隊精兵,從旁邊繞過去,打他一個措手不及,吃掉他前鋒的三千人馬,看蕭如熏如何應對。」

    「這倒也是一個辦法。」哱拜大喜,「明軍初入賀蘭山,地形不熟,肯定想不到我們能夠從什麼地方進攻。你帶人前去偷營,能得手就賺他一筆,即便不能得手,要全身而退也不難。」

    「父王儘管放心吧,這賀蘭山是咱們的地盤,怎麼也不會讓蕭如熏佔了便宜。」哱承恩牛哄哄地說道。

    哱拜道:「那咱們就再等一天,看看蕭如熏的動靜。你選一千精兵,先到後面去休息一日,養精蓄銳,準備偷營。」

    「得令!」哱承恩答應著,躊躇滿志地退下了。
waynes0426 發表於 2014-3-7 00:00
  375   偷營

    一天時間匆匆而過,果不其然,明軍依然只向前走了五里不到的距離,似乎是死活不肯踏進蘆峪溝的意思。不過,在明軍隊伍之前開路的那些工兵,看起來倒是很認真敬業,他們非常耐心地把大石頭砸成小石塊,用來填平路上因洪水沖刷而出現的大坑,然後再從兩邊挑來水土,把道路墊平,簡直就像要修一條通衢大道的樣子。

   “父王,不等他們了,咱們先動手吧。”   哱承恩最後一次對哱拜請求攻擊。    連吃了三天冷食,他已經是無法忍受了。明軍那邊是光明正大地行軍,到時間就埋鍋造飯,熱湯熱飯地吃著。哱拜軍因為是埋伏,不能暴露行跡,所以不敢點火,只能吃乾糧。這樣再拖幾天,只怕不用打,對方就把自己給耗殘了。

    哱拜點點頭,道:   “也罷,蕭如熏說不定是真的察覺到我們的意圖了,沒准我們的行跡早被他派出的斥候發現,所以他才會用這樣的辦法來拖我們。咱們就給他來個將計就計。”   從哱拜的心理來說,他是更希望在蘆峪溝全殲蕭如熏的大軍的。但蕭如熏進軍速度緩慢,而且隊伍分成幾段,擺出一副步步為營的陣勢,哱拜再想打這種出其不意的伏擊戰就不太容易了。在這種情況下,讓哱承恩主動出擊,打掉蕭如熏的前鋒部隊,挫一挫蕭如熏的銳氣,也是一種應變的方法。

    得到哱拜的允許,哱承恩回歸本隊。帶上自己選出來的一千精兵,悄悄地向著明軍前鋒駐紮的白羊溝方向摸過去了。

    因為明軍已經到了白羊溝。哱承恩一行自然無法再騎馬前進。他們棄了馬匹,避開大路,從山樑上徒步翻越過去。來到白羊溝的側面 ​​,再逐漸逼近明軍紮營的地方。    隔著一個山坡,哱拜軍的士兵們已經能夠看到明軍營地裡飄出來的炊煙了,那炊煙中似乎還隱隱帶著飯菜的香味,讓哱拜軍士兵垂涎欲滴。他們恨不得馬上就翻過山坡。衝進明軍營中,把敵人全部殺掉,再搶走他們的給養。

    但哱承恩知道,他們只有一千人,而且沒有馬匹,要衝擊一個三千人的營地,必須保證攻擊的突然性。亂中取勝。要做到這一點,就只能把攻擊時間定在晚上,等明軍士兵進入夢鄉之後,再行攻擊。    哱承恩讓士兵們埋伏在山坡後面,抓緊時間休息。自己帶著幾個人爬到山坡頂上,藉著樹木的掩護。舉著望遠鏡觀察著明軍大營的動靜。

    山下的營地裡,明軍士兵們正在有條不紊地做著各項工作,絲毫沒有察覺到危險已經臨近。明軍的大營是按照標準操典要求佈置的,中間是中軍大帳,旁邊是士兵們的營帳。再外圍則支著鹿砦,隔幾步就有一名哨兵在守衛。    在大營前面。有近一千人的工兵隊伍在勤勤懇懇地修著路,他們的兩側有負責觀望和守衛的哨兵,一個個端著長矛注視著前方,顯然是認定敵人只會從前面出現。所有的跡像都表明,明軍把防禦的重點確定在大營的正前方,兩側和後方雖然也有防守,但看起來明顯要鬆懈得多。

   “明軍根本想不到我們可以從旁邊繞過來啊。”  哱承恩得意地對手下說道。

   “那是,小王爺用兵,豈是這些尋常之輩能夠猜到的?”  跟在哱承恩身邊的巴根趕緊奉承道。

    哱承恩道:   “他們的弱點,就在於沒有地利。他們以為白羊溝兩邊都是斷崖,無路可走。殊不知我們還能在這斷崖之中找到一條道路,繞到他們側翼來了。 ”

    巴根狂笑道:   “估計等咱們突然衝下去的時候,明軍還不知道咱們是從哪過來的呢,哈哈哈哈。”  

   “閉嘴!”   哱承恩壓低聲音喝斥道,  “你是想給明軍通風報信是不是?”  

   “這……”  巴根這才知道自己失態了,幸好他們呆的地方離明軍大營還有一些距離,聲音傳不過去,否則就真的像哱承恩說的那樣,給明軍通風報信了。

   “傳令下去,誰都不許出聲,不許露頭。大家吃點東西,好生休息,三更時分衝營。”   哱承恩下達了命令。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山中刮起了風,帶著陣陣寒意,刺進哱拜軍士兵們的骨頭。不過,眾人心裡都藏著一團火,想到馬上可以把明軍打得落花流水,搶到無數的給養,大家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山下的明軍大營裡,點起了一堆堆的篝火。一開始,能看到明軍士兵們圍在篝火邊上吃東西,聊天。隨後,明軍士兵就紛紛列隊返回自己的帳篷,只剩下一些哨兵在營地四周來一趟去一趟地巡邏著。

   “聽我的將令,第一隊由巴根帶領,靠近明營,用弓箭射殺哨兵。然後各隊同時點火把衝鋒,放火燒營,趁亂盡殺明軍。”   哱承恩伏在山坡頂上對眾軍官安排道。  

  “得令!”      “小王爺放心,我們絕不放跑一個明軍!”   軍官們紛紛答應著,組織起自己手下的士兵,按照哱承恩的吩咐,悄悄向著山下走去。這些士兵也不愧是哱拜軍中的精銳,平常看起來吊兒郎當,臨戰之時,倒也顯得訓練有素。他們高抬腿,輕落足,上千人從山坡上走下去,竟然聽不到什麼響動。

    哱承恩跟著最後一隊,也向山下襲去。他手裡握著鋼刀,豎著耳朵傾聽著四周的動靜,隨時準備應對各種不測。    五百步、四百步、三百步……

    巴根帶領的第一隊士兵距離明營越來越近了,巴根抬起手,揮了一下手裡的白手巾,示意手下準備取出弓箭。就在這個時候,他看到旁邊突然紅光一閃,緊接著就是一聲天崩地裂般的巨響:    “轟!”     伴隨著耀眼的火光和刺鼻的煙味,十幾名哱拜軍的士兵突然飛了起來,泥土、鮮血和殘肢向四面飛濺開來。

   “不好!”      巴根腦子裡嗡地一聲,他太熟悉這種爆炸聲了,只有勘輿營特有的火藥才能產生如此可怕的爆炸,明軍中尋常的黑火藥是沒有這種威力的。

    山坡上的爆炸聲像是什麼信號一般。明軍大營四周突然亮起了密如繁星的火把,無數的明軍士兵像從地底下被呼喚出來一樣,出現在哱拜軍的面前,喊殺聲震動了山谷。

   “明軍有備,快撤!”   巴根就算腦子再不靈光,也知道自己不但沒有偷襲得手,而且還反中了對手的埋伏。他不知道剛才的爆炸是因為他手下的士兵觸動了明軍佈置的地雷,但他明白,明軍非但猜出了他們會來偷營,甚至連他們偷營的方向都瞭如指掌。    也就是說,在他們自以為得計,埋伏在山坡後面等著晚上偷襲的時候,人家明軍已經發現了他們,並且布下了陷阱,就等他們往裡鑽呢。

   “逆賊休走!”   下面的明軍高喊著向山坡上衝了過來。      “快跑,咱們中埋伏了!”   哱拜軍亂哄哄地喊叫著,向後逃竄。

   “混蛋,都給老子站住!不要怕,狹路相逢,勇者勝!跟明軍拼了!”   哱承恩及時趕到,見此情形,知道如果這樣盲目後撤,必然就是潰敗的結局。當此之時,只有先抵抗,頂住明軍衝鋒的勢頭,再徐徐後撤,才有活路。    聽到主將的命令,哱拜軍的士兵們只好又掉轉頭來,端起武器,猬集成群,準備與衝上來的明軍進行肉搏。

    但對面的明軍並沒有打算與哱拜軍進行對等的廝殺,他們衝到距離哱拜軍百來步的地方,就停了下來。在一排長矛兵的身後,閃出了一群手持火槍的射手,一名軍官舉著小紅旗,開始發號施令。

   “明軍有火銃,快閃啊!”   剛剛被哱承恩叫住的哱拜軍士兵又叫嚷起來,他們最怕的東西,就莫過於明軍的火器。剛剛踏中了一顆地雷,現在又看到明軍擺出了火槍射擊的陣容,大家哪裡還有膽量對陣。

   “抨抨抨!”   明軍的火槍響了起來,密集的槍彈向著山坡上的哱拜軍飛去。黑暗之中,明軍的火槍手無法進行準確的瞄準,他們只知道向自己的正前方射擊,至於能不能打中,就看哱拜軍的運氣了。

   “啊!”  “哎喲!”  山坡上傳來此起彼伏的慘叫聲,顯然是有人被亂槍擊中了。山坡上有一些稀疏的樹木,但完全不足以掩護住哱拜軍士兵的身形。其實,真正被明軍打中的士兵並不多,但那種莫名的恐懼感卻迅速蔓延到了哱承恩所部的全體。

   “快撤吧,小王爺,趁著天黑,明軍不敢追上來。”   巴根向哱承恩請求道。    哱承恩躲在一塊大石頭後面,探出頭看了看,評估了一下形勢。他看到明軍的火槍手人數眾多,火力極猛。雖然兩軍相距只有百十步,但自己的隊伍要衝過這段距離,恐怕至少也得折損一兩成的兵力。    就算自己能夠衝到敵軍面前,以手下官兵現在的狀態,與對方短兵相接,只怕也賺不到多少便宜。偷襲不成,自己這方已經挫傷了銳氣。對方以逸待勞,氣勢正盛,加上兵力也是自己的三倍,這一衝上去,弄不好就是全軍覆沒的結局了。    “撤!”想到此處,哱承恩只好一咬牙,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本帖最後由 waynes0426 於 2014-3-7 00:13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3-7 09:19
376 誰的地利
   
    一聲撤退令下,哱拜軍士兵們像是得了赦令一般,掉轉頭就往山坡上跑。藉著朦朧的月色和火把的光亮,山下的明軍可以看到山坡上一片黑影如狼奔豕突。火槍手們紛紛把槍口對準黑影最密集的地方,不停地放著槍,收穫著哱拜軍士兵的生命。

    丟下數十具死屍和十幾名重傷員之後,哱拜軍終於逃出了明軍火槍的射程。眾人鬆了一口氣,哱承恩回頭看去,只見山下的明軍已經不再射擊了,他們舉著火把,開始向山坡上推進。也許是擔心中了哱拜軍的埋伏,明軍前進的速度很慢,不像是追擊,倒像是跟在哱拜軍後面揀什麼寶貝一般。

    「小王爺,明軍追上來了,要不要我帶一些兄弟回頭給他們點厲害嘗嘗?」巴根主動請纓道。

    哱承恩想了想,搖搖頭道:「沒必要了,咱們的行動已經被明軍察覺,要想給明軍以重創已無可能。這樣以命換命,咱們可換不起,還是先回去與王爺匯合再說。」

    「小王爺果斷!」巴根不失時機地恭維了一句,其實他向哱承恩請戰也不過是虛情假意而已,聽到哱承恩否決他的要求,他心裡也是一陣歡喜。

    「小王爺,你先走,我帶本部給你殿後!」巴根說道。

    哱承恩嗯了一聲,帶著身邊的親兵大踏步地向前走去,準備翻過小山坡,仍走原路返回蘆峪溝。

    「轟!轟!轟轟!」

    一陣爆炸聲突然在哱承恩身邊響起,爆炸帶來的火光瞬時就映紅了半邊夜空。藉著火光,哱承恩驚恐地發現,在前面不遠的山坡頂上,出現了一彪人馬,他們的手上,赫然也都端著黑沉沉的火槍。

    「明軍,明軍!」

    「明軍繞到我們後面去了!」

    哱拜軍的士兵們驚叫起來。他們剛才就是從這個山坡背後翻過來,前去偷襲明軍營寨的。現在偷襲不成,打算返回的時候,卻見明軍居然早已佔領了山坡頂,這些人是什麼時候繞到自己背後去的呢?

    「手雷投擲!」山坡頂上,勘輿營千戶張雲龍大聲地下著命令。

    「轟!轟!」

    又是一排手雷從山頂扔了下去。明軍居高臨下,手雷扔得又遠又准,全都投向了哱拜軍最為密集的地方。伴隨著一聲聲巨響,一群一群的哱拜軍士兵栽倒在地上,沒有被炸死炸傷的那些士兵也像是受了驚的綿羊一般。四處逃散。

    「鎮靜,鎮靜!隨我衝上去,盡殺明軍!」哱承恩紅了眼,揮著大刀,一邊高聲吶喊著,一邊身先士卒地向著山坡頂衝去。

    一切都已經非常清楚了,自己判斷明軍不熟悉山中的地形,以為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繞到明軍的側面進行偷襲。誰料想,明軍早就洞察了這一切。非但沒有中招,而且還設下了埋伏。山下的明軍也就罷了,山坡上這股明軍分明就是事先藏在自己隊伍身後的,自己居然還沒有發現。

    現如今。自己帶著一千人馬,已經陷入了明軍的前後夾擊之中。明軍有遠程攻擊的火器,自己的隊伍呆在中間只能被動挨打。退路既已被切斷,那就唯有死戰了。至於能不能突圍出去,就看自己的運氣了。

    「衝啊!」

    哱承恩手下的士兵們也明白了自己的處境,看到金枝玉葉的小王爺就已經衝上前去。他們還有什麼可猶豫的,只能跟著向前衝鋒。

    哱拜軍距離山頂也就是百來步的距離,但這段距離之內,已經足夠明軍扔出幾輪手雷了。山坡上爆炸聲連成一片,火槍的射擊聲不絕於耳。山頂之下短短百來步的範圍幾乎成了修羅場,火光沖天,硝煙瀰漫。哱拜軍死傷慘重,但那些活著的還在不顧一切地向山頂衝去。

    「來得好!」

    看到哱拜軍已經衝到自己面前,張雲龍大喊一聲,掄起鋼刀,帶著一隊士兵便迎了上去。山頂上的火槍手迅速退下,一群手持白蠟桿的土兵在馬千乘、秦良玉的指揮下,從山後湧出,向著哱拜軍掩殺過去。

    「殺呀!」

    雙方的士兵都在高聲喊叫著,兩支隊伍像潮水一樣湧向對方,廝殺起來。

    哱拜軍身陷絕境,士兵們全都使出了全身的力量,與明軍拚殺。無奈由於此前受到明軍幾輪火器攻擊,一千人的哱拜軍連死帶殘,已經折損了近一半,只剩下五百多人還有可戰之力。在山坡上迎敵的明軍足足有兩千掛零,而從山下追過來的另外兩千明軍也已經趕到,對哱拜軍形成了將近十比一的優勢。

    「天不助我!」

    哱承恩面對著十幾名明軍的合力攻擊,殺得渾身是血,終因寡不敵眾,受傷倒在地上。他揮著刀勉強抵擋著,同時抬頭向天,發出了絕望的哀嚎。

    「敵將,放下兵刃,饒爾不死!」張雲龍出現在哱承恩的面前,用刀指著哱承恩喝道。

    「要殺便殺,要我哱承恩放下兵刃,你們休想。」哱承恩喘著粗氣答道。

    張雲龍點點頭:「原來你就是哱承恩,我真是好運氣。你聽著,在下是勘輿營千戶張雲龍,等你到了閻王老子那裡,可別說不知道自己死在誰的手上。」

    「無名鼠輩,想不到我哱承恩竟會命喪你手。」哱承恩不服氣地說道。

    張雲龍冷冷一笑,說道:「哱承恩,我張雲龍的確是無名之輩,但你卻不是命喪於我手,而是中了我家副總兵之計,所以你死得也不算冤了。」

    「你是說蘇昊?」哱承恩道,「他怎麼知道我們會來偷營?」

    張雲龍道:「你以為只有你瞭解賀蘭山的地形是嗎?告訴你吧,我家副總兵是赫赫有名的地師,這天底下沒有他不知道的道路。我們故意停留在這白羊溝,就是為了引誘你們來偷營。在這周圍的山頭上,全都是我們的斥候,你們的一舉一動,我家副總兵都瞭如指掌。你中了他設下的埋伏,還有什麼不服氣的?」

    「蘇昊!我恨不得食其肉……」哱承恩大吼道。

    「你就算了吧!」正帶著手下打掃戰場的秦良玉正好走過,聽到哱承恩在大罵蘇昊,忍不住接了一句。沒等哱承恩再說什麼,秦良玉抬起手,長槍飛出,直接把哱承恩釘在了地上。

    「寢其……」哱承恩又吐出兩個字,然後腦袋一歪,氣絕身亡。

    「秦副總兵好身手。」張雲龍回過頭,向秦良玉抱拳讚道。

    秦良玉走過去,從地上拔起自己的長槍,同時踢了哱承恩的死屍一腳,說道:「我就看不慣這種死到臨頭還囂張的人……對了,張千戶,哱承恩的首級算你的,你可以拿去向蕭總兵請功。」

    「多謝秦副總兵!」張雲龍趕緊道謝。

    山坡上的戰鬥很快就結束了,除一百多人投降或者被俘虜之外,餘下的哱拜軍官兵全部戰死,沒有一人逃脫。

    「打掃戰場,割下賊人的首級,屍首都推到山溝裡去餵狼!」馬千乘向自己的部下發著號令,他的口吻是那樣輕描淡寫,彷彿在說如何處置一堆爛蘋果一般。

    「哎,還是刨個坑把他們埋起來吧,好歹也是一個性命呢。」秦良玉看著滿山的哱拜軍屍首,心裡好生不忍。她剛才殺敵的時候眼睛都不眨一下,現在仗打完了,倒有些悲天憫人之意了。

    馬千乘詫異道:「良玉,你什麼時候學得這樣婆婆媽媽了?這破石頭山,刨個坑哪有那麼容易。哱拜手下這些人都是韃虜,有什麼好憐惜的。」

    秦良玉道:「夫君,你這話就不對了,韃虜也是人,如果不是刀兵相見,大家也還可以做朋友的呢。你沒聽蘇大哥說嗎,要注意搞好民族關係呢。」

    馬千乘笑道:「良玉,我看你是中了蘇昊的毒了,他的鬼名堂也實在是太多了,他說那些話,我學都學不來。」

    秦良玉瞪了馬千乘一眼,道:「你還好意思說。你看人家蘇昊比你歲數還小,可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你不好好跟人家學,還說風涼話呢。」

    馬千乘連忙說道:「我哪說什麼風涼話了,對於改之的才學,我一向都是很佩服的呀。也罷,既然改之說了韃虜也是人,就讓軍士們把賊人的屍首都收斂起來吧。」

    再說哱拜,自從把哱承恩派出去之後,他就不停地派人探聽白羊溝方向的動靜。夜半時分,東邊傳來了隆隆的爆炸聲以及隱隱的槍聲,讓哱拜感到心神不寧。他摸黑爬上一個山坡頂,面朝東邊,側耳傾聽,越聽越覺得心驚膽戰。

    「文秀,你聽,這應當是明軍火器的聲音吧?」哱拜對跟在他身邊的土文秀說道。

    「沒錯,這肯定是明軍火器的聲音。」土文秀道,他的耳力比哱拜要強,自然能夠分辨出遠處傳來的是什麼聲響。

    「難道是承恩偷營失利,讓明軍察覺了?」哱拜說道。

    土文秀搖搖頭,表示自己猜不出真實的情況。不過,他還是想法安慰哱拜道:「王爺,你不用擔心,承恩小王爺智勇雙全,不會出什麼事的。他們肯定是攻進了明軍的大營,明軍在用火器負隅頑抗呢。」

    「但願如此吧。」哱拜說道。

    「報!」正在此時,哱拜派出去探聽消息的士兵趕回來了,他徑直跑到哱拜面前,氣喘吁吁地報告道:「報王爺,打……打起來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3-7 23:20
377 樹倒猢猻散
       
    「什麼打起來了?」哱拜沒好氣地問道,「這麼大的動靜,我還不知道打起來了嗎?」

    「是小王爺和明軍打起來了。」那斥候說道。

    「在什麼地方打起來的,戰況如何?」哱拜問道。

    斥候道:「是在明軍營地旁邊的山上,明軍用了火器,小的聽見好大的爆炸聲,還有喊殺的聲音,明軍……起碼當有兩三千人馬。」

    「什麼?」哱拜一驚,「你是說,戰鬥是發生在明軍的營地之外?」

    「正是如此。」斥候回答道。

    「糟了,承恩不會是中了明軍的埋伏吧?」土文秀敏銳地發現了問題。如果哱承恩偷襲得手,戰鬥應當是發生在明軍大營裡,而不會發生在山坡上。明軍有兩三千人在山上與哱承恩所部相遇,只有一種可能,就是對方設下了圈套,哱承恩正好中了招。

    「現在怎麼樣了?」哱拜也是老狐狸了,哪能想不到這一層。他用手揪著斥候的領子,厲聲地追問道。

    「小……小的看到打起來,就趕回來報信了,不知道現在戰況如何。不過,小王爺洪福齊天,定能逢凶化吉的。」斥候結結巴巴地回答著,最後一句,實在是被哱拜給嚇出來的,他生怕自己萬一說錯一句話,就會被哱拜當場砍掉腦袋了。

    「你說得對,我兒洪福……」哱拜喃喃地念叨著,但心裡卻一點也不樂觀。明軍勢眾,如果是以有備對哱承恩的無備,哱承恩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土文秀道:「王爺,這個時候,咱們恐怕不能心存僥倖,還是想想對策才好。」

    「對策?咱們還能怎麼做?」哱拜問道。

    土文秀道:「要不,末將帶上2000人前往白羊溝,與承恩匯合。若承恩已經擊敗了明軍。那末將就和承恩一起,蕩平明軍大營。萬一承恩遇到了麻煩,末將也能助他一臂之力。」

    「來不及了。」哱拜緩緩地搖著頭,「明軍既然是有準備,肯定會想到如何阻援的。明軍兵力充足,說不定還抱著圍點打援的念頭呢。咱們手上就這點兵力了,若是再陷進去,就真的一敗塗地了。」

    「可是……這樣一來,承恩小王爺那邊就……艱難了。」土文秀說道。

    哱拜哪裡不知道土文秀說的艱難是十分委婉的說法,真實的結果絕對不是艱難二字可以形容的。如果明軍不犯錯誤。哱承恩必然是全軍覆沒,根本沒有逃脫的可能。

    「這是天要滅我哱拜啊!」哱拜仰天長嘆。

    土文秀知道哱拜已經決定要放棄哱承恩了,這是一種壯士斷腕的選擇。他理解哱拜此時心裡的傷痛,小心翼翼地說道:「既是如此,王爺,我去安排一下,以防明軍趁勢向我們這邊進攻。」

    「你去吧。」哱拜說道,「明軍既然能夠伏擊承恩,就說明他們早已察覺了我們的埋伏。現在咱們也沒必要再藏頭縮尾了。要想全殲蕭如熏所部,已無可能,但至少咱們還能夠讓他無法通過這蘆峪溝。留得青山在,總有報仇雪恨的那一天。」

    「明白!王爺。你也不必太著急,承恩所部雖然中了埋伏,但以承恩的身手,自己一個人脫身想必也不難。」土文秀安慰道。

    「但願如此吧。」哱拜說道。

    接下來的消息就是一個更比一個壞了:

    哱承恩後撤不成。在其身後出現了大股明軍;

    明軍與哱承恩部在山上展開激戰,哱承恩部明顯處於劣勢;

    明軍稱哱承恩已經被殺;

    哱承恩被殺一事已得確認,明軍正在慶功……

    「蕭如熏。本王與你不共戴天!」哱拜站在山坡上,望著東邊的方向,咬牙切齒,大聲地發著誓言。一夜之間,他的頭髮似乎又白了許多,臉色也變得異常難看了。

    「王爺,你不要太難過了,還是保重身體要緊。」土文秀湊上前來,對哱拜勸慰道。

    哱拜道:「此前,本王義子哱云,為了掩護我們撤出寧夏城,不幸捐軀。如今,本王的親生兒子又死在蕭如熏的手上。本王只恨當初在寧夏衛的時候,沒有找個機會把蕭如熏幹掉,以至留下這樣一個禍患。如果再給本王一次機會……」

    土文秀心中苦笑,心說在寧夏衛的時候,哱拜根本就沒把蕭如熏放在眼裡,以為自己已經是天下無敵了。事到如今,再說什麼悔不當初的事情,實在是馬後砲了。當今之計,是要考慮如何守住自己這一畝三分地,別讓蕭如熏斬盡殺絕,虧哱拜在這個時候還有閒心去做著如何除掉蕭如熏的美夢。

    「王爺,現在咱們大部分的兵力都集中在蘆峪溝,是不是有些風險啊?」土文秀把哱拜的思維拉回到了現實,「咱們老營只有500軍將把守,萬一有哪個居心不良的部落趁火打劫,斷了咱們的後路,可就麻煩了。」

    「文秀,你言之有理。」哱拜點點頭,他像想起什麼一樣,對土文秀說道:「對了,現在承恩已經不在了,你就接替他的職位,當咱們部落的副首領吧。當初追隨本王的人,現在只剩下你了。等到本王百年之後,這份家業就由你繼承好了。」

    「多謝王爺!」土文秀趕緊跪下,向哱拜磕了個頭,以示效忠。

    哱拜道:「這樣吧,你帶2000人馬,繼續把守蘆峪溝,準備阻擊明軍。我帶餘下的人回去,先把家裡安頓好,然後再去聯合周邊其他的部落。前一段時間,本王擔心操之過急,惹得那些小部落與本王有二心。現在看來,本王是過於謹慎的。在這草原之上,原本就該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本王跟這些人講什麼客氣呢。」

    「王爺放心,文秀一定不讓明軍過蘆峪溝半步!」土文秀響亮地答應道。

    哱拜領著三千多人馬離開了蘆峪溝,準備返回草原。土文秀把哱拜送走,望著遠去的隊伍,嘴角露出了一絲冷笑。哱拜信誓旦旦委任他為自己的繼承人。隨後又讓他留下來擔任阻擊明軍的任務,這分明就是拿一個虛幻的承諾吊著他,讓他去充當炮灰。

    明軍有兩萬之眾,而且還裝備著威力驚人的火炮。土文秀僅帶著2000人馬,要與明軍硬碰硬地對峙,最終只有死路一條。在此前,他們是把希望寄託在打明軍的伏擊上面,利用明軍的疏忽來取得勝利。現在明軍已經察覺了他們的行蹤,伏擊變成了阻擊,這仗還怎麼打?

    哱拜留下土文秀打阻擊。自己聲稱回去收拾其他部落。以土文秀對哱拜的瞭解,他能夠猜出這是哱拜打算溜之大吉了。很顯然,哱拜是扔下土文秀來遲滯明軍的速度,自己則帶著三千餘人遠遠離開,到蕭如熏找不到的地方去另起爐灶。

    雖然明白哱拜的心思,但土文秀卻不能直接揭穿他。因為這樣就意味著與哱拜當面翻臉,而土文秀並沒有與哱拜對抗的資本。

    「來人,去偵察一下,看看明軍到什麼地方了。」土文秀轉過身。對身邊的親兵吩咐道。

    「報,剛才斥候回來報告,說明軍還在繼續修路,進展十分緩慢。」一名親兵回答道。

    「好。」土文秀道。「傳我的令,密切注意明軍的動向,不得與明軍發生衝突。等王爺他們出山之後,咱們也開拔。」

    「怎麼。咱們不阻擊明軍了?」親兵詫異地問道。

    土文秀哼了一聲,道:「本將才不給那個老傢伙墊背呢。我敢保證,這老傢伙回了營地。肯定就收拾起細軟跑路了,留本將給他殿後。本將是那麼傻的人嗎?你去把弟兄們都召集過來,我要給他們訓話。」

    餘下的士兵都被召集過來了,土文秀站在土坡上,對眾人說道:

    「各位兄弟,你們都給我聽著,哱拜老匹夫已經把咱們給甩了,以後誰也別指望再從他那裡得到什麼好處。現在你們只有一條路可走,就是跟著本將。等那老匹夫走遠,咱們就離開這蘆峪溝,出賀蘭山,遠走高飛。咱們有兩千人馬,到什麼地方不能打出一片天地來?現在你們自己說,有沒有不願意跟著本將走的?」

    「願追隨參將!」眾士兵趕緊齊聲答應,沒有一個人敢於說出個不字。

    哱拜不知道自己剛一轉身,土文秀就已經與他離心離德了。在哱拜印象中,土文秀一向是一個忠誠的部將,多少還有些憨態可掬的樣子。他沒想過,土文秀對他的忠誠,是建立在他具有權勢的基礎上的。現在他自己已經變成了一個落毛的鳳凰,土文秀憑什麼還要為他賣命呢?俗話說,樹倒猢猻散,對於哱拜麾下這些烏合之眾而言,在面臨逆境的時候各自打自己的小算盤,實在是太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傳我的令,加快速度,返回大營。」哱拜對手下發著命令。

    「不好了,不好了!」走在隊伍最前面的一員部將突然跌跌撞撞地跑了回來,臉色煞白地對哱拜喊道。

    「什麼事情!」哱拜問道。

    「王爺,特木爾,特木爾來了!」那部將報告道。

    「特木爾?」哱拜心裡一驚,特木爾是他留在大營裡那五百士兵的頭目。在出發之前,他曾經交代過,沒有他的命令,特木爾絕對不能離開大營半步。可是,自己人還在山中,特木爾怎麼會跑過來了呢?

    「快傳他過來!」哱拜命令道。

    話音剛落,騎著一匹傷馬的特木爾就在前鋒士兵的引導下來到了哱拜的面前,他盔甲皆無,渾身是血,一見哱拜就從馬上滾落下來,趴在地上哭喊道:「王爺,咱們的大營丟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3-8 10:53
378 大營丟失
   
    聽到特木爾的話,哱拜只覺得眼前一黑,身體晃了兩晃,好懸沒從馬上栽下來。..

    此次出兵,哱拜最牽掛的就是自己的大營。在那裡,存著他從寧夏城裡帶出來的金銀財寶,還有部落裡的幾千戶牧民和他們的牛羊。這些財產和牧民,就是他的資本,是他得以在草原上生存和發展的根基。

    在得知哱承恩陣亡的消息之後,哱拜萌生了退意。他意識到,蕭如熏是一個不好對付的對手,自己的力量尚未積蓄起來,要與蕭如熏對壘,只怕沒有多少勝算。他當機立斷,留下土文秀阻擊蕭如熏,自己帶著三千餘人倉皇出山,目的就是要回大營,收拾起自己的財寶,再裹脅著牧民們逃往更遠的草原,避開蕭如熏的鋒芒。

    誰料想,自己還沒有走出賀蘭山,大營就已經丟失了。

    「快說,大營是怎麼丟的?是哪個部落的人吃了熊心豹子膽,趁本王不在之際,竟然敢在本王頭上動土!」哱拜咆哮道。

    「不是咱們韃靼人,是明軍……」特木爾回答道。

    彷彿為了給特木爾做證一般,在隊伍前方,突然傳來「轟」地一聲巨響,接著就是爆豆般的火槍射擊聲。一名前鋒部隊的士兵氣喘吁吁地跑回來報告道:「報王爺,明軍封鎖了山口,咱們出不去了!」

    「明軍是從哪來的?為什麼我沒有得到報告!」哱拜驚異地望著左右,腦子裡一片空白。

    事情還得從哱拜率軍前往蘆峪溝堵截蕭如熏部的時候說起。

    哱拜離開大營的時候。留下特木爾帶領五百名士兵作為看守。特木爾是個辦事認真之人,送走哱拜之後。他便把手下的士兵分配到大營四周,定下巡邏的次序,要求眾軍卒不分晝夜都要保持高度的警惕。

    頭一天一切都很正常,牧民們也如平常一樣,驅趕著牛羊到周圍放牧,天黑便回到營地,吃飯睡覺,絲毫沒有感覺到有什麼危險來臨。

    第二天一早。天剛濛濛亮的時候,從東邊突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逕向哱拜部落的營地而來。特木爾得到哨兵的報告,披著衣服來到營地之外,正見到七八名身著韃靼服裝的騎兵衝到了營地跟前。

    「站住,什麼人!」特木爾大聲地喝問道,同時命令身邊的部下張弓搭箭。瞄準了前方的不速之客。

    「別放箭,是自己人!」對面騎兵的頭目喊道。

    「自己人?我怎麼沒見過你?」特木爾問道。

    那頭目道:「我是首領哈斯烏拉,前天隨哱拜王爺前往蘆峪溝去阻擊漢人的。」

    「哈斯烏拉首領?」特木爾對於這個名字有些印象,哱拜前一段時間不斷地要求周圍的部落臣服於自己,其中就有這個哈斯烏拉部落。對方的韃靼話說得非常流利,顯然不是漢人假扮的。

    「你既是隨王爺去打仗。怎麼又回來了?」特木爾問道。

    哈斯烏拉用著急的口吻喊道:「出大事了,王爺率兵剛進山口,就中了明軍的埋伏,小王爺和土參將都被明軍圍在溝裡,現在正在苦戰。明軍前鋒已經繞過我軍。突破山口,進入了草原。即刻就要到達這裡了。我是特地趕回來給你們報信的。」

    「什麼?王爺中了明軍的埋伏!」

    不等特木爾說什麼,周圍的哱拜軍士兵全都被這個消息給嚇懵了。

    「不好了,王爺被明軍圍了!」

    「聽說了嗎,王爺陣亡了!」

    「明軍過了賀蘭山,正向這邊殺過來呢!」

    「明軍殺人放火,無惡不做呀……」

    只不過是一眨眼的工夫,哈斯烏拉帶來的可怕消息就傳遍了整個哱拜部落。一些人湧到營地前,想親耳聽聽送信人說的消息。更多的人開始收拾細軟,準備逃命了。

    「不要亂,鎮靜!」特木爾心裡也抨抨地打著鼓,他第一次擔當這樣重要的任務,就遇到了這種巨大的變故,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他下意識地對哈斯烏拉問道:「哈斯烏拉首領,王爺就沒有讓你帶什麼話來嗎?」

    哈斯烏拉道:「我根本就沒有機會見到王爺,趁著明軍圍上來之前,我就帶著他們幾個人趕緊跑出來了,如果慢一步,說不定現在也和王爺一樣,成了明軍包的餃子了。你是營地的守將吧?現在還等什麼,你手下有多少人馬,趕緊點齊了,去營救王爺吧。」

    「我手下只有五百帶甲之人,就算帶過去,只怕也是杯水車薪啊。」特木爾答道。

    「營地裡總共才五百士兵?」哈斯烏拉不敢相信地問道。

    「是啊,王爺把主力都帶走了。」特木爾老老實實地說道。

    「早知如此,老子還跟你廢什麼話!」哈斯烏拉身邊的一名騎手嘟囔了一聲,特木爾聽出來,此人說的居然是漢話。

    「你是漢人!」特木爾驚叫道。

    「老子是勘輿營中軍官鄧奎!」那騎手大喊一聲,催馬便向前衝,手中的大槍直指特木爾的胸膛。

    「我命休矣!」特木爾連忙閃身,鄧奎的槍尖擦著特木爾的肋下而過。特木爾是從睡夢中被人喊出來的,身上既沒盔甲也無武器,自知無法與鄧奎對陣,只能驅馬拚命地往營地裡逃。

    許多哱拜軍的士兵起初對於哱拜被圍的消息還有些將信將疑,此時見眼前出現了真正的明軍,再多的懷疑也蕩然無存了。主帥被明軍給圍了,營中的主將也不戰而逃,這些普通士兵哪裡還有什麼鬥志,全都掉轉頭,跟在特木爾的身後狂奔起來。

    這時候,在鄧奎等人的身後,上千騎的騎兵飛馳而來,其中有胡自信、熊民仰帶領的明軍,還有哈斯烏拉部落裡的韃靼騎兵。經過幾天的磨合,這些韃靼騎兵與明軍已經結成了盟軍。眾人齊聲吶喊著,衝進哱拜部大營。

    「轟!轟!轟轟!」

    明軍的手雷不斷地在營地中炸響,把特木爾手下的士兵炸得人仰馬翻。哈斯烏拉部落的騎兵則揮舞著馬刀,毫不留情地砍殺著這些哱拜部的戰士。哱拜部士兵不知來了多少明軍,根本沒有回頭抵抗的膽量,只顧著拚命地逃跑,唯恨胯下的戰馬少長了幾根蹄子。

    至於哱拜部落中的牧民,他們世代生活在草原上,連尋常的火器都沒有見過,更不用這種聲如霹靂的手雷。在一陣陣的巨響中,牧民們紛紛跪倒在地,把頭伏在地面上,嘴裡不停地念著神佛的名字,不敢做出任何敵對的行動。

    明軍和哈斯烏拉部落騎兵從哱拜部落營地的東邊殺進去,幾乎沒有遇到任何障礙,就殺到了營地的最西面。特木爾帶著幾十騎逃出營地,其餘的哱拜軍士兵除了死傷者之外,餘者都棄了武器,跪地請降。

    鄧奎指揮著手下把投降的哱拜軍士兵一一捆綁起來,接著便開始收編哱拜部的牧民。幹這種事情,哈斯烏拉部落的騎兵更有經驗,他們騎著馬,揮著大刀在牧民們面前來回逛了幾趟,牧民們就把他們認作自己的新主人了。在草原上,一個部落的隊伍如果被其他部落剿滅了,那麼部落裡沒有戰鬥力的老人、婦女和孩子就會成為對方的奴隸,這是大家司空見慣的事情了。

    特木爾等人逃出生天之後,不知該往哪裡去。特木爾跑了一陣,腦子開始冷靜下來。他想到,既然哈斯烏拉是與明軍勾搭在一起的,那麼他此前所說的話,就不一定是真實情況了。也許哱拜並沒有被圍,這些明軍只是從其他地方繞道過來的,自己是中了對方的計。

    想到這一點,他決定趕往賀蘭山口,去探個虛實。如果哱拜真的被圍甚至被殺了,他就遠遠逃開,去投奔其他的部落。如果哱拜並沒有被圍,他至少可以向哱拜報個信,讓哱拜率兵回去收復營地。

    就這樣,特木爾帶著身邊的幾十騎繞了個大圈子,來了賀蘭山口。他順著山谷向裡走,迎面正遇上哱拜率軍從山溝裡出來,他於是便上前報告大營丟失的過程。

    再說鄧奎,在攻佔了哱拜大營之後,他留下一小隊人馬幫助哈斯烏拉收編哱拜部落,自己率領其餘的人也向賀蘭山口趕去。也就是與特木爾前後腳的差距,鄧奎所部也進入了哱拜走的這條山谷。

    聽到前面人喊馬嘶的聲音,鄧奎猜出,應當是哱拜軍從山裡出來了,他當即命令眾人砍伐兩邊的樹杈,堵上山路。然後帶著部隊爬上兩邊的山坡,做好了阻擊準備。

    哱拜軍的前鋒雖然已經聽特木爾說起有明軍在草原上活動,卻沒有想到明軍會如此迅速地進入賀蘭山,堵上他們的退路。他們急匆匆地向山外趕,一頭正撞進了鄧奎設下的伏擊圈。鄧奎一聲令下,兩邊的明軍手雷、火槍、弓箭一齊發射,哱拜軍前鋒措不及防,頃刻間就扔下了七八十具死屍,余部連忙後退,不敢繼續前行了。

    「王爺,明軍火器厲害,已經封鎖住了咱們的退路,怎麼辦?」前鋒隊伍的頭目帶著傷來到哱拜面前,請示道。

    「明軍是想前後夾擊,置我們於死地。現在我們多呆一刻,就多一分危險。到了這個時候,咱們只能硬衝出去,才有活路。來啊,傳我的命令,不要管明軍的火器,一齊衝出去!」

    哱拜孤注一擲地下達了突圍的命令。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3-8 10:59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3-9 21:52
379 死亡山谷
       
    哱拜真的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

    前面有蕭如熏的兩萬大軍,正在步步為營地向前推進,而退路又被一群不知從哪冒出來的明軍堵上了,哱拜軍現在的處境就叫做進退維谷。往前面沖是沒有希望的,因為蕭如熏部的實力無比強大,即使不考慮火器的殺傷力,光是兩萬人堵在路上,也不是哱拜軍能夠突破得了的。在退路上設伏的這支明軍數量不詳,但以哱拜的判斷,其人數不會太多,因為畢竟這些人是從其他地方繞道過來的,要想躲過哱拜軍斥候的監視,肯定不會是一支大部隊。

    兩相比較,哱拜認為,只有向西邊沖,才是自己的出路。儘管對方用火器嚴密封鎖著山谷,但只要對方的人數有限,自己這方捨命衝鋒,總有逃脫的機會。

    「不要和明軍糾纏,衝出去,重振旗鼓,再來報此大仇!」

    哱拜身邊的親兵大聲地重複著哱拜的命令,給身邊的同僚們壯膽。其實每個人都知道這番話的潛台詞,那就是趕緊逃命,能跑出一個算一個。至於什麼重振旗鼓的叫囂,前提是你得能夠留得性命。

    「衝啊!」

    「快跑啊!」

    突圍變成了潰敗,哱拜帶領的幾千士兵扔掉了身上所有的累贅,拚命催動馬匹,向著山谷外狂奔。

    哱拜原本還打算安排弓箭手用弓箭壓制山頭上的鄧奎部,但弓箭手也沒有了鬥志。弓箭射得歪歪斜斜,飛不到山頂就落下去了。照這個樣子。即使射到明軍的身上,也不過就是給明軍撓撓癢癢而已。

    哱拜知道軍心已散,在這個時候再說什麼也沒用了,他一邊罵罵咧咧,敦促士兵們努力反擊,一邊在親兵們的拚死護衛下,狼狽逃竄。

    「賊人要突圍,不能讓他們跑了!」

    山頭上的鄧奎看出了哱拜的用意。他大聲地召喚著手下將士,讓他們加強火力。明軍士兵們都顧不上節約彈藥了,手雷像不要錢似地往山溝裡扔,火槍打得槍筒都發紅了才罷休。哈斯烏拉部落派來輔助的那些韃靼士兵也不甘落後,一個個搬起山上的大石頭,順著山坡往下滾去。

    「怎麼不放箭了。」鄧奎詫異地對哈斯烏拉部的小頭目問道,他記得這些韃靼士兵射箭的功夫是很不錯的。殺傷力並不亞於熊民仰的火槍兵。

    「回鄧將軍,我們的箭都射完了。」那小頭目把空蕩蕩的箭壺遞給鄧奎看,以證明自己並沒有懈怠。

    鄧奎哈哈一笑:「你們出來打仗,也不多帶點箭,哈斯烏拉首領也太小氣了。」

    「將軍有所不知,我們韃靼人弄點鐵器很不容易。要從你們漢人那裡花高價買。所以能夠用來做箭頭的材料不足。每次打完了仗,我們都要想辦法把射出去的箭再揀回來,留下上面的箭頭做新的箭呢。」小頭目解釋道。

    鄧奎點點頭:「嗯,這倒是我無知了。你們助王師滅哱拜有功,等打完仗。我去向我們蘇總兵求情,讓他給你們弄幾千斤鐵來。足夠你們用了。」

    「多謝將軍!」那小頭目聞言大喜,當即就要撩袍子給鄧奎跪下。

    鄧奎趕緊攔住:「別忙別忙,先把哱拜收拾了再說了。」

    這一會工夫,下面那條窄窄的山谷已經變成了人間地獄。到處都是煙火,哱拜軍士兵的死屍橫七豎八,塞滿了整條山谷。還有一些重傷的士兵躺在地上高聲呼救,但他們的戰友們根本沒時間去看他們,甚至不惜直接催動戰馬踏著這些死者、傷者的身體向山谷外逃竄。

    明軍此前匆匆壘起的路障給哱拜軍造成了極大的麻煩,士兵們如果放棄馬匹,自然可以繞過路障爬出去,但馬匹就只能留在山谷裡了。在這茫茫大草原上,如果離開了馬匹,他們根本走不了多遠,同樣也是被明軍追上殲滅的命運。

    鑑於此,哱拜軍士兵只好拚命地拆除路障,以便騰出逃跑的道路。越來越多的人擠在路障前,明軍的火槍手便盯上了這個地方,上百支火槍不停地向那裡傾瀉著火力,收割哱拜軍士兵的生命。

    「開了,開了!」

    在付出無數生命作為代價之後,谷口的路障終於被拆開了一個口子。後面的哱拜軍士兵什麼也顧不上了,催馬便向前衝。一些跑得慢的士兵被擠倒在地,頃刻間就被後面的馬匹踩成了肉泥。

    「閃開,閃開,讓王爺先過去!」

    十幾名親兵護衛著哱拜,高聲吶喊著,奪路而走。哱拜軍的士兵們聽到叫喊聲,都忙不迭地往旁邊躲閃,讓開通道。也有那些被明軍打懵了,一時反應不過來的士兵,傻呵呵地依然佔著道路。哱拜的親兵趕上前,二話不說,揮刀便砍,直接把那些倒霉蛋送上了西天。

    「完了,全都完了!」

    哱拜騎在馬上,一邊向外奔跑,一邊在內心念叨著。他帶領的三千人馬,突破路障逃出來的還不足千人,而且這些人都成了驚弓之鳥,日後只怕也無法再上陣打仗了。為了逃命,親兵們簇擁著他踩著其他士兵的身體向外跑,這個情形被所有的士兵都看在眼裡,他已經威風掃地,別再想能夠一呼百應了。

    「娘的,還是讓他們給跑了!」鄧奎站在山頂上,扼腕長嘆。他手裡的兵力不足,不敢下山與哱拜軍廝殺,只能用遠程武器襲擊。雖說這一通狂轟濫炸把哱拜的三千人馬留下了七八成,但哱拜終於還是逃出了伏擊圈,回到草原上去了。

    「鄧中軍,別懊惱了,咱們才這麼點人,能夠打成這樣已經不錯了。」胡自信安慰道,「你不是我們寧夏衛的人,不知道哱拜這老賊的厲害。他帶的三千兵馬,都是以一當十的精兵。咱們幾乎沒什麼傷亡,就干掉了他兩千餘人,堪稱是大勝了。」

    鄧奎道:「這算什麼大勝,跑掉了哱拜,只怕蘇副總兵饒不了我啊。」

    胡自信道:「不至於吧?哱拜就算跑出去,他也是拔了牙的老虎,咬不了人了。你看,山下還有不少受傷的賊人,正打算往外逃呢,咱們下去抓俘虜吧。」

    「行,全體聽令,下山抓活的!」鄧奎號令道。

    兩邊山坡上的明軍和哈斯烏拉部落士兵一齊衝了下去,山下那些沒來及跑掉的哱拜軍傷兵哪敢反抗,一個個跪在地上連聲求饒。鄧奎指揮著士兵把俘虜一個個抓起來捆上,把那些失去了主人、正在山谷裡亂跑的戰馬也收攏過來。

    「鄧中軍,鄧中軍!」

    鄧奎正在忙活著,突然胡自信急匆匆地向他跑了過來,連聲地喊著他。

    「什麼事情?」鄧奎抬頭問道。

    胡自信道:「適才我抓了一個俘虜,他告訴我說,哱拜往外逃的時候,留下了兩千人殿後,領頭的將官是土文秀。如果末將沒猜錯的話,過不了多久,土文秀頂不住蕭總兵的壓力,也會從這條路逃出來了。」

    「果真如此?」鄧奎嚇出了一身冷汗,連忙正在山谷裡忙著打掃戰場的官兵們喊道:「都別忙著揀東西了,快設路障,後頭還有一撥賊人呢。」

    「快,快設路障!」明軍士兵們興奮起來,剛才這一陣打得太過癮了,聽說後面還有一撥,大家都來了勁頭,紛紛開始找東西設置新的路障。此前用於阻擋哱拜所部的路障由於架設得太過匆忙,最終還是被哱拜軍給拆除了。這一回,明軍可有了經驗,把各種各樣的東西都堆到了路上,壘起了一座規模十分可觀的新路障。

    路障剛剛設好,前面就傳來了隆隆的炮聲,隨後便是密集的馬蹄聲響。鄧奎能夠聽出來,那炮聲顯然是自己這邊的火炮發出的,可見蕭如熏正在對土文秀部發起攻擊。至於那馬蹄聲,不用說,肯定是土文秀放棄了陣地,帶著部下向外潰逃。他們萬萬不會想到,鄧奎已經搶先一步把他們的退路給堵上了。

    「這是怎麼回事!」

    土文秀騎著馬正向山外跑,突然發現前面像一堵牆那樣的障礙物。他拚命地拉住馬韁繩,這才沒有一頭撞進路障裡。他停住馬,看著路障,破口大罵起來:

    「哱拜老匹夫!為了自己逃命,竟然把我們的退路也給堵上了!」

    「參將息怒,依末將看來,這不是王爺……啊,不,末將是說,這不是哱拜設下的路障。」一名部將小聲地說道。

    「何以見得?」土文秀問道。

    部將道:「參將請看,這路障中間除了石頭和樹枝,還有大批死馬的屍首,這些馬應當就是哱拜所部的馬。他們的馬死在此處,說明了什麼?」

    「你是說,他們中了明軍的埋伏?」土文秀打了個寒戰,他也看到那些死馬了,馬身上留著火藥燎過的痕跡,分明正是明軍所為。

    「參將,咱們被包圍了!」部將說道。

    土文秀看看面前難以踰越的路障,又回過頭看去,只見在身後不遠的地方,已經出現了明軍的旗幟。他的部下不斷地湧來,圍在他的身邊,每個人眼裡都帶著一種乞求的神色,似乎是在叫他快做決斷。

    「咱們已經無路可走了,降了吧!」土文秀頹然地說道。

    一聲降字出口,他周圍的士兵全都從馬上跳下來,把兵刃扔出老遠,然後面對著明軍的方向,齊刷刷地跪了下去。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3-12 22:59
380 歸心
       
    敵人居然投降了,這個結果讓鄧奎覺得既驚喜又遺憾。能夠不戰而屈人之兵,當然是打仗的最高境界,但他此前打哱拜正打得興起,本想在土文秀部這裡再過過癮,土文秀一投降,鄧奎頓時有了一種渾身力氣使不出來的失落感。

    鄧奎的這種心理,當然是不能在士兵們面前表現出來的。大明畢竟是禮儀之邦,殺人是不得已為之的事情,哪有抱怨對方不讓自己殺過癮的道理。這個時候,從東邊進攻的明軍也已經趕上來了,鄧奎指揮著自己的部下,拆除了路障,與大部隊合兵一處,開始收繳土文秀部士兵的武器。那些降卒被一個一個地捆起來,等待他們的將是被送往煤礦去挖煤的命運。

    「老鄧,幹得不錯啊!」

    正忙活著的時候,蕭如熏和蘇昊二人騎著馬從後面上來了。蘇昊笑呵呵地叫著鄧奎的名字,對他表揚道。

    「蕭總兵、蘇副總兵!」鄧奎迎上前去,規規矩矩地給二人行禮,笑著說道:「這都是二位長官運籌得當,末將只是跑了跑路而已。沒想到哱拜這麼不經打,末將還沒怎麼使勁呢,他就土崩瓦解了。」

    「怎麼,聽說哱拜跑掉了?」蘇昊問道。在土文秀部投降的時候,鄧奎就派出了快馬去向蕭如熏和蘇昊報告這邊的戰況,所以蘇昊已經知道哱拜脫逃的事情。

    鄧奎點點頭,說道:「正是,末將雖然在谷口設置了路障,但因為準備不足,路障最終讓哱拜的殘兵拆除掉了,哱拜也因此而逃脫了。末將辦事不利,請副總兵治罪。」

    「你們以寡敵眾,能夠打敗哱拜就已經不易了。何罪之有?」蕭如熏替他開解道,鄧奎是蘇昊的部將,蕭如熏總還是要寬待一點的。

    蘇昊道:「老鄧,治罪的話就不必說了,我們原來也沒指望你們這區區幾百人能夠把哱拜留下。對了,以你估計,哱拜最後帶走了多少人?」

    「不足千人,而且多數帶傷。」鄧奎說道。

    「好啊。」蘇昊轉頭對蕭如熏說道,「這就意味著,哱拜的牙齒基本上讓咱們拔完了。他已經真正成了喪家之犬。」

    「正是如此。」蕭如熏道,「以區區千人,想要在草原上稱王稱霸恐怕是沒指望了。現在哱拜只有兩個選擇,要麼去投奔一個大部落,給別人當走狗,要麼就只能在草原上當馬賊了。」

    蘇昊道:「讓哱拜改行去當馬賊,估計他是干不了的。我覺得他去投奔著力兔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哈哈,正合我意。」蕭如熏曖昧地笑了起來,蘇昊也跟著呵呵笑。兩個人心照不宣,只把鄧奎蒙在了鼓裡。

    土文秀部投降得非常徹底,因為主將已經放棄反抗了,下面的士兵更不會有什麼想法。不多時。明軍就已經把土文秀部的士兵全部控制起來,蕭如熏派了一隊騎兵押送著這些俘虜返回寧夏衛,具體如何處置,留待日後再考慮。

    押走俘虜之後。明軍又花了一些時間把山谷裡那些被打死的哱拜軍官兵的屍首收斂起來,撲滅了爆炸後留下的余火,恢復了這條交通要道的本來面目。

    大隊的明軍順著山谷穿過了賀蘭山。來到大草原上。他們的出現,讓草原上那些小部落都大驚失色,多少年了,明軍從來沒有這樣大張旗鼓地出現在賀蘭山的西麓。

    「哈斯烏拉首領,大明的軍隊開到咱們草原上,是何用意啊?」

    「聽說你和明軍接觸過,他們打算對咱們韃靼人做什麼?」

    「哈斯烏拉老哥,我們的性命就著落在你身上了,你可不能不管我們啊……」

    各部落的首領齊集哈斯烏拉部落,圍著哈斯烏拉七嘴八舌地打聽著消息。他們早已聽說在明軍剿滅哱拜部落的戰鬥中,哈斯烏拉部落是助了一臂之力的,因此明軍的意圖,沒有人會比哈斯烏拉瞭解得更清楚。哈斯烏拉部落在這片草原上原本只是一個小部落,不太受人待見,但這一刻,各部落的首領都開始想方設法恭維哈斯烏拉了。

    「各位兄弟,大家不要害怕,大明是咱們的朋友,只要我們不與大明為敵,大明是不會傷害我們的。」哈斯烏拉端坐在主人的位置上,一邊享受著眾星捧月的感覺,一邊輕描淡寫地對眾首領說道。

    「可是,他們有這麼多人,而且聽說連哱拜在他們手底下都吃了大虧,全軍覆沒了。如果這些明軍要對咱們不利,咱們這些部落聯起手來,恐怕也不夠他們塞牙縫的。」一個名叫牧仁的部落首領擔心地說道。

    「對啊,咱們得早做打算,如果這些明軍要對咱們不利,咱們就得去請著力兔首領或者卜失兔首領來幫忙,只有他們才能打退明軍,挽救我們的命運啊。」其他的部落首領也一同附和道。

    哈斯烏拉冷笑道:「請著力兔首領來,不就是引虎來驅狼嗎?就算他能夠把明軍趕走,咱們不也得成了他的奴僕?你們樂意嗎?」

    「可是……他畢竟是韃靼人,是咱們自己人啊。雖然……唉!」牧仁後面的話沒有繼續說下去,他也知道,像著力兔或者卜失兔這樣的大部落一旦過來,他們自己的自主權就完全喪失了。著力兔會把他們這些小部落編入自己的隊伍,遇到打仗的時候,就逼著小部落去當炮灰,那種命運也是相當可怕的。

    「還有,你們覺得著力兔首領來了,就能夠把明軍趕走嗎?」哈斯烏拉又拋出了一個問題。

    對於這個問題,首領們倒是沒什麼疑義,眾人齊聲道:「那當然,如果著力兔首領願意來幫忙,不用說真正打仗,就是聽到他的威名,明軍也得趕緊逃回寧夏衛去了!」

    哈斯烏拉道:「你們真的沒聽說著力兔首領在明軍的蕭總兵那裡吃過大虧嗎?」

    「什麼?著力兔首領在明軍那裡吃過虧?」眾人驚異地問道,這個八卦倒是他們沒有聽說過的,在他們心目中,著力兔幾乎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哈斯烏拉於是把從陳觀魚和鄧奎那裡聽到的有關著力兔在平虜城下被蕭如熏和蘇昊打得落花流水的事情向眾人說了一遍。眾首領也不是沒有見識的人,他們隱隱想起在幾個月前的確有過這樣一回事,好像著力兔帶了一些人去接收什麼花馬池,結果卻無功而返。有幾個隨同著力兔去打仗的部落都傷了元氣,據說是死了不少人。這些事情,著力兔不讓人向外宣揚,但結合哈斯烏拉說的情況,眾人把真相也猜出了個八九不離十。

    「明軍真的有這樣厲害?」牧仁訥訥地問道。

    「當然!」哈斯烏拉道,「你沒見鄧中軍他們攻打哱拜營地的情形。好傢伙,明軍每人手裡都有好幾顆霹靂雷,只要一脫手,就會像最響的雷一樣炸開,能夠把一匹駿馬都炸起一兩丈高。你們說,什麼人能夠吃得消這樣的兵器。」

    「哈斯烏拉兄弟,你說吧,咱們該怎麼做?」聽完哈斯烏拉的這一通忽悠,部落首領們都慌了神,開始向哈斯烏拉問計。

    哈斯烏拉說道:「鄧中軍說了,明軍不想傷害我們韃靼人,只想和我們和平共處。只要我們願意和明人友好,他們不但不會對我們不利,還會賣給我們鐵器,還有冬天的新鮮蔬菜,價錢一定是最公道的。」

    「真的?」牧仁瞪圓了眼睛問道,「可是,怎麼才算是友好呢?咱們過去也沒攻打過寧夏鎮,大家不都是相安無事的嗎?要說得罪明人,那也是哱拜惹的禍,和咱們都沒關係啊。」

    哈斯烏拉道:「明人想在咱們草原上開礦,還想劃一些地方種莊稼。他們說了,礦上的收入,還有莊稼的產出,都可以和咱們分配,前提是咱們要保證礦工和農民的安全。能夠做到這個,就算是友好了。」

    「原來是這樣……」眾人面面相覷,都不吭聲了。

    要說起來,草原這麼大,明人要劃一片礦區,或者開拓一些荒地,對於各個部落並沒有什麼影響,大家完全可以井水不犯河水。但明人到草原上來搞經營,畢竟是對草原的一種侵犯。明人擔心韃靼人會威脅他們的安全,韃靼人又何嘗不擔心明人威脅自己的安全呢?

    以大家的想法,最好的選擇,莫過於明軍還是退回寧夏邊牆以內去,他們這些部落也可以承諾不去侵犯明人的邊境,就讓一切恢復到哱拜出逃之前的情況好了。但是,現在這件事的決定權並不在韃靼人這邊,明軍兩萬人進入草原,而且配備了極其可怕的火器,他們這些部落哪有與明軍討價還價的資本。

    「大家不要害怕嘛。」哈斯烏拉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看著大家,說道,「明軍那邊的將軍說了,他們願意和咱們歃血為盟,保證互不侵犯,共同開發草原。大家有什麼不相信的呢?」

    「當今之計,不相信也只能相信了。」牧仁苦著臉說道,「我那個部落小,想和明軍作對也沒實力,乾脆就歸順明人好了,但願哈斯烏拉兄弟沒有出賣我們。」

    「牧仁兄弟說得對,咱們就先歸順明人吧,明人如果待咱們不好,咱們就算豁出性命,也要和他們拼了。」眾人齊聲應道。

    ps:  這幾天都在準備會議材料,唉……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4-3-12 23:0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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