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 鍛仙 作者:新兵扛老槍(已完成)

 
ahingoo 2013-4-13 14:14:1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51 256507
Babcorn 發表於 2016-8-28 17:07
一六七七章:毒辣

     「這麼弱啊!」

    「親眼」目睹魔族大軍二度入侵,十三郎心裡並無太多震撼與驚恐,相反感覺有些荒謬,說話時聲音滿是譏諷。

    時間不同,閱歷不同,眼界隨之變得完全不一樣;發生在滄浪的靈魔大戰,億萬萬生靈因其喪滅,半壁江山被改寫,戰後靈魔相持不下,刻骨銘心的仇恨持續萬載,所造成的死傷恐比戰時更多。即便到了今日,靈魔妖三方漸漸「融洽」的時候,每每有人念及古事,仍不禁為之心驚膽顫,感慨不已。

    為了打敗對方,靈魔雙方多少傑出之士為之全部心力,甚有家族世代牢記,回憶著過去,腦子裡浮現出許多音容笑貌,十三郎呵呵幾次,嗨嗨數語,想罵找不到對象,想說點什麼......

    唯一聲嘆息。

    別號天機,十三郎縱無天算之能,也非事事需人講解,看到魔族大軍構成的那個瞬間,很多事情就已經很明白,根本不需要閻君告知。

    對滄浪而言,這支魔族隊伍顯得那樣強大,然而對整個靈界而言,他們人數太少,強者太少,根本無力、甚無資格發動戰爭。

    必須承認魔族入侵的時機極好,因有樓蘭為禍在先,人族的崛起之路像被攔腰斬斷的樹,歷時無數年仍未回覆元氣。當時的靈界,狂靈早被天道鎮壓,與樓蘭為敵的無數強宗衰竭甚至衰亡,樓蘭古城自己也已無影無蹤。再有天道早有滅世之心。輪迴隱患日趨嚴重......林林總總相加到一起,顯得脆弱不堪一擊。

    強弱從來都是相對概念,若與真魔大界對抗,此方靈界毫無還手之力,即便對上天魔一宗,或也只能相持,這裡還要考慮到天魔宗不能投入全部。需在本部保留相當實力才有可能,若其餘下八祖齊至,靈界拿什麼與之對抗。

    但這不表示靈界可以任人宰割,比如十三郎已經知道的,古帝、血魂,金烏,四足等,不管這些真靈以上的強者之間有何恩怨,當界面之爭擺在眼前。他們一定會聯手對敵,再演一場慷慨與激昂。

    無論如何,靈界絕不是隨隨便便一支魔族軍隊所能欺辱得了,即便到了今天,真靈難得一見的當代,再把如古帝血魂這樣的超級強者排除陣外。涅祖所率的那支軍隊依舊顯得太過單薄。不可能長久。

    「神念下蒼生如螻蟻......他媽的!」

    想來想去無言可以表達心情,十三郎

    關於涅祖,十三郎與其打過交道,當初既無實力也無眼界,視其如神不便比較,如今想起來,他當然是強者,但還遠遠談不上藐視真靈的程度;魔族大軍入侵,涅祖是最高、而且是唯一的真靈,簡直如同兒戲。

    可他們就這麼來了。冒冒失失、極其勇敢的闖過來,大搖大擺朝自己的目標挺進。

    天魔宗傻了?還是他們察覺到這個小小界面並不是那麼好拿,故意使用奇兵?

    當然不是。

    靈魔有別,魔族入侵、不管是一個人還是一支軍隊,都像黑暗中的燈火一樣醒目,若非事先精密籌謀,利弊權衡,天魔宗絕無可能出此昏招。

    誠然九轉魔蓮神奇,可在一定程度上掩飾魔族氣息,並能最大限度避免界面規則對魔族的壓制,然而......

    他們畢竟是魔族啊!

    這樣一支魔族軍隊在靈界挺進居然不被人發現,怎麼可能!

    那麼就只剩下一種可能:他們的行為得到默許,甚至主動相幫。

    滄浪靈魔妖三方世界,億萬人世世代代牢記的靈魔大戰,只是靈魔雙方默契下的陰謀,試驗,或者只是一場遊戲。

    接下來的事情證明了這點。關於去哪裡,做什麼,天魔顯然早有準備,憑那截斷刃的引導,九轉魔蓮很快找到隱藏漩渦深處的滄浪星,被滄浪人稱為新紀之戰的滅世之災就此展開。

    戰爭慘烈,細節亦不必細表,已猜到因果、知道結果的十三郎沒有心情「欣賞」那些屠戮場面,只把重點關注一條:這場戰爭是被控制的,無論其發生、過程、以及結果,無不流露出「被限定在某個範圍與方向」的痕跡。

    他還留意到,古帝、血魂並非真的置身事外,而是以各自不同的方式參與其中,古帝降臨一具分身,但卻故意控制修為,並在最後「被血魂子砍頭鎮壓」,還有虯朝,血鱷,四足,金烏,涅祖,還有一個愛算計的通天,以及從冥界來的獴邏真君,也即今日美帥,金花判官......

    如今十三郎知道那應該是故意,滄浪這個地方有其獨特處,古帝、血魂雖然強大,卻都採取迂迴的方式降臨,比如古帝「身亡」應該是為了拖生轉世,血魂子則把希望放在歐燕燕舞身上,另外還有山君蛇妖什麼的......竟然都只是些雜魚。

    三生有路,六道無門,當年六大真靈會戰,很大程度上因為這句話,如今想起來,要麼這只是一句流言,要麼就是古帝與血魂刻意安排,當然還有魔族「配合」,背後還有天道......

    「可真夠亂的。」

    唇邊冷笑,十三郎忽然覺得這件事很沒意思,隨口問道:「美帥恰好趕上,是不是你有所察覺,故意為之?」

    閻君搖頭否決,回答道:「滄浪不在本界輪迴,冥界陰司根本沒有記錄;但要說一點都沒感覺那是假的,當時我對天道半信半疑,命判官入陽查找這類地方,的確存了驗證的心思,可惜......他回來的太晚。」

    美帥反朝是數百年前才發生的事,那時候的閻君自顧不暇。一切都晚了。就十三郎而言。這些已能猜到大概,之所以詢問,多半還是因為美帥。

    他不在乎閻君等大人物存了什麼心思,但是很在乎美帥那是是否知道全部真相,還是只被當成棋子使用。

    如今看來是後者,而且十三郎覺得,連涅祖在這個局中都無資格明了全部。懵懂無知。

    「靈魔壁壘相隔,天道有什麼本事做到這些?」十三郎再問道:「他什麼時候與天魔宗有了接觸,拿什麼去說服他們?」

    「這個我只能猜。」閻君的話透著無奈,幽幽說道:「我猜是這樣的,壁壘將開未開的時候,天道、古帝、血魂便已察覺,並且合計出某個計畫——強調一下,也許他們並未商量,各做各的、但在方向保持一致。」

    「知道知道。說重點吧。」

    「重點還是滄浪。他們已經研究滄浪無數年,也許為了某個目的必須有魔族參與才能做到;恰好魔族準備進犯,於是拿出來當做條件,說服天魔宗大佬配合。」

    關於這些,閻君顯然做過周密思索,接下去說道:「我這樣講有根據的。天道有幾次與我商量。從相柳身上取出真魔之氣。當然,我一直沒有答應,相柳自己也不干。」

    聽到這裡十三郎明白了,或許這才是天道決心與閻君反目的根源所在,也是相柳最終決心與閻君合作的基礎。

    十三郎疑惑說道:「滄浪到底有什麼,天道究竟明白什麼,能說服天魔宗放棄一界,還主動送上一支魔族軍隊......」

    「這要問你。」

    「問我?」十三郎愕然不知所謂。

    「沒錯,就是問你。」閻君解釋道:「能夠打動四大天魔的東西自然能夠打動天魔宗其餘幾祖,這點沒什麼好說的。問題在於,無論天道圖謀什麼,不管當初協議怎樣,萬年之後都可得出證明,他們失敗了。」

    這是顯而易見的事實,假如滄浪之事有了眉目,天道絕無心情搞什麼無靈試驗,早該攜寶而去。

    「但是!」話鋒突轉,閻君嚴肅說道:「你來了,他們認為有了新的希望,或者他們認為所謀已經成功,標誌便是引來了你。」

    「......不是吧,哈......」

    初始有些發愣,十三郎很快失笑,輕蔑說道:「不瞞您講,我很清楚自己怎麼來的,而且我知道,那絕不是你們可以左右的力量!」

    「......這麼說,你的確來自天外?」

    「什麼是天外?如今我算是明白了,天外天內,說白了就是一個個或大或小的格子,如果穿過格子就是天外,那也說的通。」

    「呃......送你來的力量來自何方?」閻君聲音有些發顫,顯得急為緊張,與期待:「當真有主宰?」

    「不告訴你。」

    「紅口白牙說胡話,你在嚇唬本君。」

    「隨你怎麼想。」

    「本君就要死了。」閻君惱火說道。

    「還是不告訴你。」十三郎依然堅定。

    「......好吧......」碰到這種人實在沒什麼辦法,閻君忽然降低聲音,神神秘秘說道:「其實,本君也是相信的。」

    「什麼叫也?本來就是......」

    「不是你說的那個什麼力量,是天道對你的推算。本君雖不贊同他的做飯,但對這個結果還是信的。」

    「什麼意思?」

    「三生有路六道無門,你就是連接三生與六道的關鍵,是那扇門!」

    「......」十三郎一下子愣住,啞口無言。

    「難道不是嗎?」閻君振振有詞說道:「三生所指向有歧義,不論指前世今生還是來世,還是魔族帶來的三生族,你都與之有過接觸。至於六道,人鬼妖魔仙、還有你身邊那個修羅,你都發生過牽連,若算成被鎮壓的六大真靈,你也都碰到過。此外還有山君,不死,四大天魔,四大強靈,天道閻君古帝血魂,你自己想想,誰能這麼巧全都......」

    「我沒見過虯朝。」真心不想與什麼宿命之類的東西沾邊,十三郎急忙反駁。

    閻君淡淡說道:「應龍殘魂罷了,與你身邊那條狗的來歷相仿,間接接觸。」

    十三郎呆了呆,又問:「血鱷呢......我是環境保護者,從來不帶穿鱷魚皮,也不用包包。」

    「什麼包包......算了算了。」閻君不解其中真味,輕描淡寫說道:「同屬樓蘭遺衛,血脈傳承,別根我說你和樓蘭一點關係都沒有。」

    「我操!」

    十三郎忍不住罵了聲,罵過忽又笑起來,鄙夷道:「說的跟真的似的,差點連我都忍不住信了。」

    被人認準的事情無需辯解,辯也辯不出結果,十三郎唯有坦然受之,內心奉以嘲罵。

    「故事到此為止,你是正義的,天道他們是邪惡的,我來這裡是命中注定的,然後呢,然後怎樣?」

    罵著笑著,十三郎擺手說道:「如今這又是怎麼回事?大張旗鼓把我弄到這裡,險些丟了命,想要哪樣?」

    「枉你聰明一世,這還用得著問?」閻君掰開手指說道:「修復輪迴,送走天魔,平息紛爭,復我大好河山,萬世安寧。」

    「好大志向!」十三郎心裡已經快笑死了,譏諷說道:「送走天魔,難道他不會再回來?平息紛爭,需不需要干掉天道?還有古帝,血魂子。先不說怎麼幹掉他們,若干掉了,誰來阻止魔界大軍?還有修復輪迴,你怎麼就確定我能做到?」

    閻君顯得極其不負責任,淡淡說道:「除了修復輪迴這一項,其它都是你的問題,與我無關。」

    「嗯?啊!」絕沒想到會得到這種回應,十三郎毫無心理準備。

    「包括天道在內,大家都已認定你才是關鍵,滄浪、包括界面之爭似已無關緊要;再有我與相柳有約,他能回去、必須阻止靈魔大戰,別問我怎麼做到這件事,他肯定不敢背誓就行了。因而這件事的最終結果,要麼他們想個法子瓜分你,要麼你有本事逃脫、或者請動上仙擺平他們......」

    「左右都不關我的事,我也管不了。」

    「......」十三郎一忍再忍,咬牙追問:「輪迴呢?」

    閻君回答道:「燃梅若能成功,人選非你莫屬;別忘了,河間王此前證明了這點,另外我得告訴你一件事,為奪取執掌輪迴的權利,九大鬼王窮盡所能構造起本源大陣,把自身與旗下強者通通送上法壇,並把所選的人送入陣內,集五行之力助其修行。」

    十三郎不知其意,茫然問道:「什麼意思?」

    閻君淡淡說道:「這是燃梅的正確次序,是本君早已算好的步驟,可惜冥都不能像他們那樣做,方才出此下策。」

    「下策!」

    莫名覺得一股寒意,十三郎追問道:「九大鬼王會怎樣?」

    閻君平靜說到:「表面可以吸納本源,提升境界,最終會被世界反撲,全部成為祭品。」

    「我......操!」

    感覺像在冰窖裡凍、餓十天,十三郎咬牙切齒。

    「一丘之貉,我佩服你們。」
Babcorn 發表於 2016-8-28 17:08
一六七八章:心懷仁憫,大愛無疆

     從獲知冥界局面的時候起,十三郎便曾懷疑過,似閻君這種級別的人物怎麼會一點後手都不留?與其有類似想法的還人很多,或許還包括九大鬼王。

    時間一天天的過,局面一步步朝鬼王傾斜,漸漸地人們開始接受現實,已沒有多少人相信閻君還有底牌未掀,縱有、頂多也只是燃梅大典準備的早一些,佔據部分先手。

    正是出於這種想法,九大鬼王才會花費數百年時間構築法壇,站在他們的位置考慮問題,抽去界之本源不止可以釜底抽薪,還能防患未然,將來燃梅勝利最好,失敗也能反目相向,憑實力與人族二次爭殺。

    誰能想到這件事從頭到尾就是一個局,是一個徹徹底底、近乎無解的「陰謀」,只要眾鬼王有心爭雄,入甕只是時間早晚。

    「一次殺光妖族強者,合適嗎?」

    相信閻君有備的人當中,十三郎屬於比較堅定的那一類,但沒料到手段這麼狠,站在人族角度,他知道這樣做是對的、而且是必要的,燃梅不僅可以修復輪迴,還將一次滅絕九大鬼王及其手下強者,徹底擺脫人妖兩族的戰禍危機,奠定未來萬萬年人族尊位。

    能否成功放到一邊,假定未來按照預想發展,真的合適嗎?

    閻君說道:「你是人,難道替妖族說話?」

    十三郎說道:「欲無止境,沒了威脅很容易因奢靡毀掉自身;而且我相信盛極必衰。通過打擊對手的方式抬高自己。本就不是什麼正道。」

    閻君笑了笑,有些輕蔑的口吻說道:「這與妖族反對人族的理由類似。陽間妖族準備發動戰爭,所用口號就是人族殘暴,殺妖奪地,貪婪永無止境。」

    「某種角度它們是對的。」十三郎認真說道:「若沒有無窮無盡的資源可浪費,就必須找到某種制約,才能保證人族不至於入奢而靡。運途長遠。」

    「確也有些道理。」閻君想了想,有些好奇問道:「照理講你還是個年輕人,怎麼會想到這些?」

    十三郎哭笑不得,回應道:「年輕人就不能想?」

    「不是不能,而是......」想想覺得爭論這些沒意思,閻君擺手說道:「不談了,總之整個過程就是這樣,現在要你給句準話:要不要按我說的做。」

    到了要攤牌的時候,十三郎沒有馬上決定。問道:「對我有什麼好處,與風險?」

    閻君一愣,問道:「沒好處就不干?」

    十三郎嚴肅點頭,補充道:「風險太大也不干。」

    閻君冷笑說道:「剛剛大談人、妖兩族未來,到頭來,這才是你本來面目。」

    十三郎平靜說道:「思考與建議是本分。責任與擔當是你們的事。就像士兵也應考慮如何打勝仗,但若打了敗仗,不能把責任推到士兵身上。」

    稍頓,十三郎說道:「時間站在我這邊。對你、天道等而言,打瞌睡動輒千八百年,世界毀滅迫在眉睫;對我來說,能活個三五千年已經很不錯、很滿足了,我有大好未來,犯不著為一點蠅頭小利被你們糊弄。」

    「什麼大好未來,還不是被人捏著轉。」閻君輕蔑笑罵道:「本君剛剛替你化解天道烙印。但我肯定他還有別的手段,再有古帝,血魂......你是裝糊塗怎麼的。」

    「被人捏著轉的時候不會死,不死就有機會翻身。」十三郎不為所動,悠然說道:「你也說了,都認準我是那個什麼什麼門,既如此,在我成為實質威脅前,大家都得小心護著,還要當心別讓什麼東西弄死我。」

    「無志小兒。」從未見過這種廢材,閻君明知道他有裝的成分,仍禁不住喝道:「為人棋子就這麼開心!」

    十三郎不說話了,沉默半響,神情有些落寞。

    「不開心又能怎樣呢?你選啞姑繼承大位,難道不是為了擺佈我?」

    「當然不是!」

    閻君正色說道:「本君不怕告訴你,自與天道生隙的時候起,我就已經開始籌謀後事,除了輪迴,閻羅大位也有多手準備。如今,本君再對你說一次,啞姑是最合適的人選。」

    「呃......」十三郎楞了楞,問道:「為什麼?」

    一路生死與共,要說對啞姑的瞭解,十三郎不認為有誰可以和自己相提並論,也許是彼此關係的緣故,內心裡、從未把她放在「領導者」的位置考慮過。

    為官最怕勤而無能,做閻羅......想想都覺得問題嚴重。

    閻君說道:「做閻羅,個人實力主由上代操心,除了自身資質不能太差,所重便是其秉性。其一,身為冥界至尊,首先需有大無畏,漠視生死,比如本君,與天道之爭為比死之局,猶自鎮定自若,談笑風生。」

    十三郎心想你就吹吧,表面默默點頭,忽想到啞姑確稱得上不怕死,自己卻最怕死,有點丟人。

    閻君接著說道:「其二,閻羅無畏生死,卻要掌管生死,作為輪迴的主掌者,其自身便需有一重『死後重生』之意;啞姑的經歷不用我講,你自己想想是不是這樣?」

    十三郎無法反駁這番話,內心想起當年事,有些黯然。

    閻君繼續說道:「其三,閻羅需有大威嚴,凶殘毒辣不能動搖其心分毫,啞姑身為極怨之靈,對鬼物天生具有威懾,其性更是強悍絕倫,向無所懼。」

    這番評價,白了講就是形容啞姑比凶鬼更凶,比惡鬼更惡,對此,十三郎依舊無法反對。

    閻君再說道:「其四,閻羅需有大公正。冥都之下億萬萬鬼。大小強弱,善惡美醜,花鳥蟲魚,來自靈魔妖畜,一概視之如常。」

    十三郎暗想那叫冷漠,除了在乎的人看什麼都像石頭......好吧,似乎這樣也可以保證公道。

    指望閻君一點私心都沒有?

    上哪兒找去呵!

    人必有私。別人信不信不知道。十三郎反正是信的,以此角度看待閻羅,在乎的人越少徇私可能越小,權害取其輕罷了。

    思忖中閻君又說道:「其五,閻羅需有大智慧,狡詐奸雄,皆不能逃其法眼。比如本君,天道所圖何其隱秘,照樣能夠......」

    「別顧著自吹自擂行不?」

    這裡需要提到一點。閻君說話是閻羅身份,但他用的是啞姑的身體,如此一來難免給人自己誇自己的印象,偏又那麼一本正經。

    感覺彆扭所以不想聽,十三郎催促道:「繼續誇獎啞姑,聽著蠻過癮。」

    「......」

    閻君呆了一下才說道:「大智大勇。大公道。大智慧,大威嚴,大......單只這些倒也尋常,關鍵最後一條。」

    「是什麼?」十三郎暗想原來咱家啞姑這麼多、這麼大的優點,趕緊追問。

    「心有大愛,根屬仁憫。」

    「呃......噗!」

    十三郎張口結束,表情就像生吞一隻蛤蟆。

    啞姑有大愛?

    啞姑心懷仁憫!

    「很奇怪嗎?」閻君冷冷望著他,目光就像看著的是一頭愚蠢的豬。

    「......」

    思來想去,十三郎最終覺得不能在這個問題上「徇私說好話」,認真說道:「我瞭解啞姑。她只對被其視做親人的人好,對不在乎的人與事......真的談不上好。」

    「你也根本不懂什麼叫愛。」閻君輕蔑說道。

    「呃。」十三郎直想撓頭,心想這他娘的叫什麼事兒。

    閻君說道:「愛人需以長遠量,不是對他善才叫好,對他惡就是壞;所謂縱容並非義舉,殺人不可言惡,人間也有溺愛為禍,例子比比皆是。難道你就沒聽過?」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十三郎隨口接腔,表示自己並非不懂。

    「這話很有道理,出自哪位大賢之口?」

    「某位禿驢。」

    「不得無禮。」閻君嚴肅訓斥道:「能說出這樣的話,當為真佛。」

    「縱為真佛,他也還是禿驢。」十三郎懶得辯了,無奈說道:「承認吧,你就是在忽悠。」

    「忽悠個屁啊忽悠!」出離於憤怒,閻君厲聲喝道:「閻君手握一界生殺大權,人妖兩族命運,此中所談到的大愛絕非兒戲,亦不是你腦子裡那種俗陋家國,而是先天存有愛憐之心,任何遭遇、凶險皆不能磨滅的本性。」

    像被戳到痛處一樣,閻君憤而說道:「歸根結底你就沒有認真想過,啞姑本質為怨靈啊!什麼叫怨靈懂嗎?」

    十三郎真沒想過這個問題,無言以對。

    閻君說道:「怨者,戾氣也,極怨,憤世之心也;你是修士,當知戾氣五色無相,人人皆有人人不能豁免,也沒辦法以道法化解。當戾氣達到極致不可磨滅的程度,才能誕生極怨之靈。」

    他說道:「極怨之靈,戾氣之極,萬界萬物當中最最凶殘、不講道理,這樣催生出來靈體,其凶很殘暴尚在其次,要點在於毫無點化之可能,無論何人何事何種變化,都能讓它怨氣衝天。」

    十三郎訥訥說道:「你說的這些都與愛不沾邊,啞姑為什麼又......」

    「物極必反,連這也不懂嗎!」

    閻君極力控制語調說道:「既為怨靈,那個不是恨天恨地仇恨一切,極怨之靈更不用說了,沾上必生禍端,出口亦為褻瀆純良。啞姑非但保持神智,天良不滅,甚至還能大而化之,日益均廣,豈只難得兩個字所能形容。」

    閻君說道:「為了證實,本君在授以掌命傳承的時候,刻意引來亂舞魔狼,安排啞姑與之匯合;那時我已知道你在亂舞城的一切,照理講。啞姑對狼族應該沒什麼好感。更談不上相助。後來你猜怎麼著?這頭魔狼之所以能夠得到狼王傳統,啞姑居功至偉。另外還有,啞姑來時,且身邊帶有四頭魔物,本君安排四處可供其修煉的場所,但以重重險惡想阻;我知道它們是你安排的護衛,隨時可以替死。後來事情你也猜到了,幾度險死還生,四大魔物非但沒有被拋棄,還有今日機緣。」

    「對魔,對畜生,對敵人,以極怨之靈身份有此舉,其善實乃亙古未有,大愛無疆。前途......」

    「好了,真好了!」十三郎再難「忍受」下去,趕緊大叫:「我服,我服還不行嗎!」

    閻羅誇獎啞姑是好事情,但他不該用了啞姑的身體,十三郎心裡清楚啞姑不是啞姑。依舊不能面對那種「陶醉」表情。

    話說回來。啞姑若其真能做一個堂堂正正的閻羅,十三郎有什麼理由反對?

    思來想去,十三郎說道:「我算是明白了,從一開始看到啞姑,你就準備好了要忽悠我。」

    「你......真真不可救藥......」

    「別急呀,聽我把話講完。」攔住君王之怒,十三郎鄭重說道:「啞姑繼承閻羅大統,我必須支持,燃梅是吧......兩個前提。」

    閻君楞了一下,放棄喝責的念頭追問道:「哪兩個?」

    「第一。我知道此事一定關乎到你的生死,或者說這是你唯一復生的方法;別和我辯,說沒有我一定不會信的。不過不要緊,你想活可以,啞姑受你恩惠幫忙也是理所當然,但你必須保證一點,不可以有歹念,更不可以有類似『奪舍』的念頭。」

    「本君當然沒有!」回應起來毫不遲疑,閻君譏諷說道:「你是真不懂還是假裝,啞姑是極怨之靈,想殺她簡單,想奪舍......誰能用怨靈為軀?」

    「你也不行嗎?」十三郎其實想過這個,自己也曾懷疑過誰敢不計後果奪舍怨靈,但考慮到對方是閻羅,不敢以常理度之。

    「天都不行!」閻君怒而回應。

    「呃......」稍稍停頓,十三郎說道:「其二是老問題,好處,風險?」

    「......」

    閻君憋了好一會兒沒說話,最終覺得與這種人生氣不值,回答道:「好處很多,首要是修為,對你而言,燃梅時流入身體的五行之力與一界本源,都稱得上無窮無盡。其它如感悟,道法,心性,我只能說,輪迴表面為天道所鑄,本質實為天生地養,天道也煉不出第二個;這樣的寶物中修煉,沒有收穫是不可能的事情,至於收穫多寡,看你自己。」

    「嗯。風險呢?」

    「風險有兩條,首先是死,方式有二,一被已經進去的人殺死,第二是修復輪迴不成,反被它吸乾。」

    「第二條?」

    「然後麼......」閻君猶豫了一下,說道:「修輪迴即為入輪迴,入輪迴後......你可能會出不來。」

    「幾率有多大?」十三郎沒問原因。

    閻君留意到這點,有些好奇問道:「你怎麼不問我有沒有辦法阻止?」

    十三郎理都沒理,再問道:「幾率多大?」

    「我不知道。」閻君搖了搖頭,說道:「誰都不知道。」

    十三郎聽後想了一會兒,說道:「你不是不知道,而是覺得一旦輪迴修復成功,我十有八九出不來,對不?」

    閻君說道:「生死兩端,我主冥界,天道掌管人間,中間那個過程是什麼樣,我們不知道。你去不是投胎轉世,而是為了修復,也就是說輪迴路已經走樣,事後能不能出來、什麼時候出來,出來的時候什麼樣子,我真不知道。」

    十三郎認真聽著,仔細看著閻君的臉,分辨其真偽時......忽然如同大夢初醒。

    「我怎麼看得到你......這不是回來了?」

    「呃......」閻君反而嚇了一跳。

    「也不見得有多難呵。」不知是發呆還是想錯,十三郎輕輕說道:「那就幹吧。」

    「啥?」

    閻君反而有些發愣。轉念不禁要懷疑十三郎神志不清,是否把幻境歸來與輪迴走出弄混。

    「你確定?」

    「重走一遍輪迴路,多大點事兒。」十三郎大聲應著。
Babcorn 發表於 2016-8-28 17:08
一六七九章:後事

     意識回歸身體的時候,相柳與鬼王影身之間的戰鬥也已接近尾聲,八大鬼王有五人被擒,其餘三個也都岌岌可危;反觀相柳,八顆頭顱無一顆完好,傷勢最重的幾乎裂成兩半,同樣是慘不忍睹。

    「不及盛時三成,本尊照舊一個打八個,哈哈!」

    雖說氣息明顯不如剛才,天魔氣焰卻比開戰時更盛,叫囂吶喊甚給自己加油鼓勁,不亦樂乎。

    也許這就是靈魔不同的地方,在地底被封這麼多年,相柳需要一場痛快淋漓的戰鬥發洩心中鬱悶,別的都不重要。想想也對,在他看來,有閻君相助、脫逃已然板上釘釘,受傷輕重、受傷後如何恢復元氣,反而不如以前在乎。

    此外必須提到的是,鬼王落敗但都沒有死,相柳用取自九陰燈盞的星火將其封禁,如今他們淪陷在相柳的眼睛裡,半截身子埋入漩渦,個個表情猙獰。

    「這是做什麼?」

    九陰燈為十三郎提供,此刻意識到相柳利用它才能圈死鬼王,但不知其意圖。

    「為什麼不殺?」

    說話之間,火雲王絕望中厲吼想要自爆,但不知怎麼了、已被燈光入體的他彷彿不能自控,掙扎幾回,落到相同命運。

    「殺不得。有了他們,才能逼迫鬼王本尊開放法壇,再一則,相柳需要藉機恢復實力。」

    「恢復實力?」

    閻君的話令人擔憂,十三郎挑眉表達疑問。

    「誰能控制得了他?」

    「用不著控制。相柳自然會與你配合。」

    這樣的回覆難讓人放心。十三郎正想說點什麼,忽聞相柳六口齊開,吵嘴一樣送來連串解釋。

    「放心吧小夥子,本尊不會害你。」

    「你已經幫了本尊不少忙,天魔從不恩將仇報。」

    「本尊需要借助輪迴之力,不可能害你。」

    「不害你就不能害這個世界,話說、本尊原本就沒想對這個世界不利。倒霉催的過來。」

    「你與本尊還有緣分未了,脾氣也不賴。」

    「就是樣子難看點。」

    最後一句惹來群修側目,望著那八顆似蛇非蛇似人又不像人的巨大頭顱,心內都在想難不成真魔上界的人都長這樣,還都自以為美豔靚麗?

    尋思非議的時候,閻君抓緊時機說道:「別把相柳想的太強,他能戰勝八王,很大原因在於河間王先死,九王之間因法壇存在關聯。傷一損九;你只需知道,假如不是先有一王隕落,相柳根本不敢現身。」

    十三郎明白這點,因為相柳對他的要求就是如此,也許在天魔看來,十三郎雖未完成使命。但也的確盡了力。

    閻君接著說道:「修復輪迴就是修復世界。修復世界從冥界開始,首要一條是恢復純淨,所以橫沼必須消失,稍後入境、相柳會把橫沼之根種入你的身體,輪迴當中留下烙印,方能讓它們反陽、成為堂堂正正的本界生靈。」

    十三郎疑惑說道:「燃梅必須代表誰誰誰,所指就是烙印?你曾掌控輪迴多年,連這點都做不到?」

    閻君回答道:「你弄錯了,沒有人能夠完全掌控輪迴,否則的話。我又怎麼會被天道所殺。」

    十三郎追問道:「這樣的話,鬼王爭的是什麼?」

    閻君回答道:「一來他們並不清楚輪迴怎樣,二來,若其真能燃梅成功,便會與輪迴親近,的確可以借助輪迴壯大妖族,不矛盾。」

    十三郎微諷說道:「什麼親近都說的出來,難道輪迴還有性情,會因為烙印偏向哪一方?」

    閻君沒有馬上回到這個問題,沉吟良久才說道:「當年我借輪迴之力鎮壓天魔,此後便有一種『被疏遠』的感覺;這也導致在嘗試修復的時候難度大大增加,最終發展到不可收拾。如今回想起來,天魔在此固然有影響,主要原因在輪迴自身,也許......也許它真的有性情,埋怨我不該胡作非為。」

    「不是吧!」

    想來閻君不會發瘋到胡說,十三郎嚇了一跳,驚問道:「輪迴,不會是活的吧?!」

    「誰知道呢。」閻君的回答顯得極其不負責任,稍後有些奸猾地笑著說道:「我是沒指望了,也許你可以解開這個謎題。」

    「......」

    從啞姑臉上看到這副表情,十三郎險些作嘔。

    「快快快,該怎麼弄趕緊完事,你好趕緊去死。」

    ****************

    既然決定了的事情就痛痛快快地去做,稍稍詢問一番「操作要點」,十三郎很快將「被強迫」而生出的負面感受揮之腦後,催促閻君與天魔,趕緊辦事。

    接著他把餘下生修與家人全部召集起來,把前因後果大概交代一下,再安排後事。

    此次分離不同往常,真的是在安排後事。

    「太危險了,非要這麼做嗎?」

    聽完軍情,白宜頭一個站出來質疑,身邊小不點頻頻點頭,極力表示反對。

    「就像你說的,世界將亡也是幾千上萬年後的事情,幹嗎為了他們拚命。」

    「有道理。」蘇老闆當即點頭,加重語氣說道:「很有道理。」

    「修復輪迴,唉......」阿古王認真想了想,鄭重說道:「閻君還沒說透徹,入輪迴、恐比入漏更危險。」

    「別理他們,大、大大大,大不了魚死網破。」關關好不容易才把這段話說清楚,但其能夠表達的意思比以往深厚,看樣子化形之後的他靈智已開,將來必能突飛猛進。

    「難道沒有別的辦法?」生修如今以燕山為首。態度相對公允。

    「危險的確危險。去還是要去的,不單是為了他們。」環顧周圍,十三郎嘆了口氣,說道:「不去的話,先不說這兩位大爺不答應,美帥給我們的承諾全部落空,咱們的人也都白死了。」

    「那個......」美帥不知該說點什麼好。神情看起來有些愧疚。

    金花判官入陽請將,其最大依仗就與輪迴有關。生修跑到冥界作戰,腦子超過蚯蚓的人都不會不干,之所以來,首要一條在於判官有過保證,來世當有大好天資,且保證有人途中點化,恢復其記憶。

    若不然,誰敢跑到冥界躺這種渾水。

    「閻君既以啞姑為傳人。事情多半有得商量。」阿古王悄悄看一眼遠方,那邊戰事已歇,閻君正與相柳說著什麼,大概有些約定需要強調,再有些此前不便商量的細節,如今都需落到實處。

    阿古王偷眼看著。低聲對十三郎說道:「說句老實話。我不信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我也不信。」十三郎苦笑回應道:「光不信能有什麼用?閻君也好天魔也罷,不干活的人沒價值,事情就是這麼簡單。」

    周圍陷入沉默,一些人憤怒握緊拳頭,咬牙切齒試圖鼓舞士氣、最終全都頹然。

    「有得選的話,我會首先殺了相柳,再把閻君一塊兒端掉。」左右是要去了,十三郎不怕被人發現,一邊惱火揮手:「美帥別不愛聽,你們陰司的這些個大佬。一點都不比鬼王好。」

    大局為靈魔之爭,更大的局為了修復輪迴補全世界,然而對十三郎來說,這些其實都是次要的,假如有的選,他首先做的絕對不是送天魔走,而是揮刀將其斬首,再一把火燒乾淨。

    美帥還能說什麼,默默低頭認罪。

    「算了算了,不說這些。」抱怨過後十三郎擺手說道;「下面事情比較重要,大家聽好了。」

    「我和閻君說妥了,不管輪迴修復能否成功,在場都是立了大功的人,不說封仙賞賜,報酬不能少。關於這個,閻君說稍後有啞姑做主,這樣也好,當不會吝嗇就是了。」

    稍頓,十三郎說道:「另外就是,等大夥兒養好傷,先送你們回去。」

    「我不走!」雨薇立即大叫,小臉全是淚。

    「我也不走。」白宜隨後跟上。

    「關......呱......不走。」關關一緊張說話就不利索。

    「別看我,本座義薄雲天。」蘇老闆先是大義凜然,隨後小心翼翼說道:「那個......到底幾成把握?」

    「叛徒!」小不點毫不留情。

    「都走,一個都不准留下。」十三郎的聲音斬釘截鐵,稍後降下聲音說道:「我有後手的,雖然不是那麼可靠。」

    伸手拉女兒入懷,十三郎幫她把亂成一團的發辮理了理,耐心說道:「現在的情況不是打仗,你們在這裡,反而給我增加負擔,另外......別忘了我還有一條命在陽間。」

    「哦......」小不點埋首不再吭聲,餘者若有所思。

    魔族分身隨金烏修行,距今也已經數百年,雖不知其修為具體到了什麼程度,但考慮到分身沒有界魂負擔,修為瓶頸因本尊感悟而同步昇華,幾等於一路暢通無阻,只管積累法力。左右對比,其實際境界或許不比本尊差,甚有可能超出。

    「大金烏啊!也不知道會在哪裡。」身邊若有一隻真正金烏,局面無論如何不至於如此糟糕,蘇老闆感慨說道:「也是啊,本尊分身,你就沒辦法把他叫來?」

    「陰陽相隔,又不是一般空界。」十三郎翻翻眼睛說道:「我會給薇薇留點東西,你們入陽之後找金烏不難,不過、最好還是等我來找,兩域大戰正在進行,誰知道會碰到什麼事。」

    如此一番交代過後,十三郎稍想了想,問道:「有什麼要補充?」

    「本王不會走。」阿古王淡淡表態:「這裡適合我修行,萬一......沒準兒還能起些作用。」

    「哦?」

    十三郎正想問個具體,忽聞耳邊天魔聲起,八頭八嘴,響如雷鳴。

    「小傢伙,看刀!」
Babcorn 發表於 2016-8-28 17:08
一六八零章:不該玩的遊戲,不該惹的人

     天魔化形,持刀剁頭姿態,刃下十三郎手撫刀面,神情有些困惑。

    「不一樣了啊?!」

    「哪兒不一樣?」

    人首兩側幾條蛇頭亂竄,有的殘有的破,有的流血有的冒氣,相同的是個個嘶嘶聲不停,明明當中人面和藹可親,給人的感覺卻如同地獄裡都不願容納的惡魔。

    「說的對,有獎勵。」

    「喔?」

    自在天魔,拋開敵我,這種級別給出的獎勵沒有人不想要,十三郎一面放出魔氣查看刀身,隨口問著:「獎什麼?」

    「你先說撒。」天魔笑眯眯地看著他,渾身上下寒氣逼人,給人的感覺隨時會撲上去咬一口,說不出的猙獰恐怖。

    「你,你你你把刀放下,站遠點。」

    與其貼的近了,蘇老闆渾身不自在,又不好避讓以示弱,辦事恭維、半是譏諷說道:「你這樣,十三他沒法好好看。」

    「不行的。」不知是不是發洩夠了,天魔脾氣出乎意料的好:「我得拿著,他得碰著,一方鬆開就看不到了。」

    這樣嗎?

    鬆開就看不到,意味著別人無此福分,眾人一時沒了言語,只好默默忍受天魔之威,都把目光投向十三郎,心內為其加油助威。

    看刀不是要殺人,而是真的讓十三郎看刀,不但用眼,還要用手。

    似乎不那麼容易看透......

    視線中,十三郎一開始表情隨意。好奇但也沒怎麼當成正事來做。漸漸地,他的神情變得嚴肅甚至凝重,握刀的手在刀面來回摸索,表面慢慢浮出一層冰花。

    看到這一幕,大家意識到天魔所修功法偏向冰寒,難怪那麼不喜歡火雲王,與之鬥法的頭顱受傷也最重。蛇眼黯淡神光不在,還不停的點呀點的,像是打瞌睡。

    思忖的這會兒功夫,十三郎的情形又有變化,他乾脆閉上眼睛,並且加上另外一隻手。

    「別著急,慢慢來。」

    天魔好意叮囑,一面徐徐加大法力,於是刀面越發冰寒。旁邊修為薄弱的人竟已有些吃不消,開始迴避。

    旁邊看著尚且如此,與之親密接觸的十三郎承受的壓力可想而知,隨著冰寒之氣越來越重,刀身兩側響起嘶嘶啦啦的聲音,就好像火藥被點燃時一樣。

    「無關之人散開。」閻君不知何時變成啞姑的聲音。威嚴不減。聽上去比天魔釋放的冰寒之氣更冷,與之眾人明白了,此次「看刀」是其與天魔商量好的事情,用意不明。

    看不到而且受不了,周圍生修紛紛撤退,唯白宜、雨薇、蘇老闆等人以家屬自居者留下,啞姑擔心小不點受不了,隨也釋放出氣息在其身上披加一層毫光,同為陰寒、感受卻如涼風習習,別樣舒適。

    小不點立即感應到什麼。拉著啞姑的手問道:「姑姑?您回來啦!閻君怎樣了?大魔頭讓爹爹做什麼?」

    「煉刀......」

    「小鬼,別胡說!」

    啞姑尚未回應,天魔先不干了,身軀微側將幾顆蛇頭送到小不點面前,呲開滿嘴獠牙。

    「誰說我是魔頭......」

    掌影掠過,幸虧天魔躲的快,才得以避免被掌摑的命運,天魔頓時大怒,八雙眼睛對啞姑怒目。

    這要是打到了,受傷微乎其微,顏面可說一點沒剩下,丟人丟到姥姥家都不夠。

    「你幹什麼!」

    啞姑看都沒看他一樣,揮掌落空也不失望,查看一下小不點發現她沒被冰寒之氣影響,這才回過身來說道:「你最好專心點。一旦出了差錯,後果你自己清楚。」

    天魔憤怒說道:「我怎麼可能出錯?」

    啞姑說道:「你不出錯,不代表事情一定成功,此事不成,你我之間協議作廢,想幹什麼,自己想辦法。」

    天魔大怒說道:「我沒出錯,事情又不成功,就只怪這小子沒本事,怎能怪我。」

    啞姑淡淡說道:「所以,你才要保證不出錯。」

    「沒錯,出錯就是你的錯,一定不能出錯。」小不點還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但能聽出來事情很重要,立即加進來幫腔。

    「關呱......不能出錯。」關關隨之開口。

    「有道理。」蘇老闆頻頻點頭,暗想自己竟然慢了好幾拍,簡直豈有此理。

    「汪!」嘲風不知從哪裡鑽出來,嘴裡咬著一塊石頭,口齒不清、但不忘朝天魔示威。

    天魔目瞪口呆,又看到嘲風時稍一愣神,斷刀猛的一起又一沉,刀面嗤地冒出一股赤芒,十三郎雙手皮開肉綻,頓時有焦糊之氣撲鼻,惹來周圍陣陣驚呼。

    「壞了!」

    「糟糕!」

    「出錯了!」

    「你賠!」

    「......」

    九首天魔好生無語,心裡想這都什麼呀,一面小心重新穩住刀勢,一面仍把視線瞥向嘲風,神情頗為複雜。

    「......再落魄也是龍,怎麼能變成狗,這咬的是啥?狂靈也算上古強者,而且是群族,怎麼變成這副樣子。」

    「汪!」三殿下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但知其說的是自己,以吠聲回應。

    「......可悲啊可悲,可憐啊可憐......」曾經的敵人、同道,靈、魔當中超級強者變成這個樣子,天魔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感慨萬千。

    「本尊都這樣了,居然還是最好的一個,唉!」

    「別在這裡自怨自憐。」

    周圍一圈人提心吊膽,哪有心情聽天魔這樣嘮嘮叨叨,真正能說話的還是啞姑。寒聲質問:「究竟怎樣了?」

    「嗯。還不錯。」

    「這樣還叫不錯?」蘇老闆滿臉質疑,說道:「那可是十三的手!」

    時至今日,所有人都知道十三郎最強在其雙手,不提堅硬,他是金烏且已鑄陽成功,放開了講、剁下來扔到太陽裡都燒不壞,如今只是摸摸那把刀就變成這樣。沒人能不擔心。

    「別是你在搞鬼。」

    「本尊是誰?」天魔不理蘇老闆胡扯,空著的那隻手指著自己的鼻子炫耀。

    「大魔頭。」小不點脆聲回答。

    「大自在天魔。」天魔嚴肅糾正。

    「大魔頭。」

    「算了算了。」天下女子皆不明理,尤其還是個小女子,天魔無奈擺手說道:「小小靈修從我手奪刀,還不想付出一點代價,爾等是不是在做夢?」

    奪刀!

    兩字入耳如同悶雷,群修個個張口結舌,好一會兒沒有人再開口。

    敵對也好,仇視也罷。沒有人敢否認天魔強大,強大到摸不著人家一片衣角。斷刀原本就是魔器,多少萬年之前就被天魔煉化,這樣的寶物,十三郎要從他手中奪?

    別說十三,真靈也也無半分指望啊!

    「不是贈刀!」楞了好半響。蘇老闆開口問道:「咱家十三對你不錯。別那麼小氣。」

    天魔這回注意到他,忍來忍去扔出一句:「......白痴......」

    「你!」

    「我來說吧。」

    啞姑並不認識蘇老闆,僅知道這傢伙一心維護,雖然看上去比較呆傻,其心可顯。為免其真把天魔激怒,啞姑攔過來說道:「魔刀天生,性情桀驁,想完整得到、就必須對它證明資格,所以要擊敗上一位刀主。」

    「完整?」小不點思量說道:「能夠找回斷掉的那部分?」

    「不是的,是刀法。」天魔嘿嘿笑著說道:「刀與刀法相合。只有一個人能用,你爹想得到它,不但需要吞掉本尊留在其中的大自在天魔意,還需要從我腦子裡搶走刀法;只有兩樣都成功,本尊與此刀才能徹底脫離,奪刀才算成功。」

    「呵!」

    又是一陣驚呼,大家面面相覷不知該說什麼好,心裡想的同一個問題,已經記在腦子裡的刀法,還能被搶走?

    這般想著,大家再看十三郎,發現他與斷刀已經凍成一體,表面一層薄薄冰霜。到這時候,十三郎的神情反而不像開始那麼凝重,因為已經看不出來,臉上全是冰。

    僅僅被凍上一層冰,看似沒什麼,然而內裡紅芒閃爍,每當有碎裂冰霜飛出,便有一股鋪天蓋地的殺伐之意,幾無人敢與之當面。

    「當然能囉,但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做到。」

    留意到小不點有點驚慌,天魔又把腦袋湊過去,一面單獨提出一顆頭顱防備啞姑,呲牙恐嚇說道:「失敗的話,後果很嚴重的喔。」

    這次天魔計謀得逞,小不點臉色發白。縱然歷來都對爹爹報以無條件的信任,這種事情也無信心。

    「......會怎麼樣?」

    「記不記得那兄弟倆個?」

    「橫山不二,洗紅浪?!」蘇老闆搶著回應。

    「沒問你。」天魔不太高興,冷不防一眼掃去,純以氣意在蘇老闆身上輕輕彈出一指。

    「啊!」

    半聲尖叫,蘇老闆一人身化十三,十三條身影條條亂飛,沒有一個能保持身形。

    周圍一片大亂。

    「幹什麼!」

    「殺了他!」

    「住手!」

    喧囂四起,啞姑聲音冷漠如鐵,閻君威煞橫掃一週,將所有躁動的人攔下。

    這是救命。

    雖說與天魔之間有約定,但若因為爭吵動起手來,誰知道這位惹不起的大爺會怎樣,不高興了、或者不小心了,都有可能屠戮全場。

    「嘿嘿,感覺怎麼樣?」天魔對這一指似乎很得意,對重新趕過來的十三位蘇老闆說道:「驚神指,從此百年,你會經常心驚肉跳,疑神疑鬼,還會冒虛汗,打冷顫,抽筋等等......嗯,提醒你,此法為咒術,無破解之法。」

    周圍人聽後目瞪口呆,望著蘇老闆的目光滿是同情,同時都把動手的心思收起來,心裡忍不住破口大罵,堂堂天魔居然修煉這種中看不中用的道法專門整人,成何體統。

    天魔才不管這些,猶自得意說道:「你這門天賦不錯,本尊看著不喜歡,罰你百年不能合體。」

    「......堂堂天魔,居然偷襲!」蘇老闆終於能夠開口,說話時唇舌亂顫,明顯不怎麼聽使喚。

    「本尊是誰?」

    天魔再度炫耀,驕傲自誇:「自在魔,想幹什麼就干什麼,想怎麼幹就怎麼幹,偷襲怎麼了,本尊樂......意,意,咦咦,咦?」

    手腳忽然不聽使喚,天魔連連驚呼。

    「啊啊啊,啊啊!」蘇老闆同時大叫,手舞足蹈。

    「這是怎麼回事!」天魔的情況比蘇老闆好多了,但他完全接受不了,怒吼滔滔:「反噬,居然是反噬,怎麼可能反噬!」

    「李白面前言詩,魯班門口耍斧,你啊,咒誰不好去咒他......」

    十三郎的聲音在身邊響起,一面用火力催滅冰霜,一面幸災樂禍。

    「唉!」
Babcorn 發表於 2016-8-28 17:08
一六八一章:我靠!

     惹誰別惹瘋子,咒人別咒太歲。瘋子不講理、無邏輯,比強盜土匪更難纏;是人難免不忿時,怨氣來了罵人詛咒,甚至咒罵老天也無妨,唯獨不能數落太歲的不是。

    民間諺語自有其理,太歲這東西,天道與之鬥法廝殺都得小心翼翼,沾點邊都能讓人繞道走,遑論當面言語羞辱,咒法相加?

    咒太歲?

    還不如出手殺了他!

    「太歲?不是......吧!」

    重來千次不能想,天魔無論如何想不到這個不起眼的老頭兒竟有如此來頭,聽罷十三郎的解釋好半響才回過神,八顆鬧地啊齊齊憋出一句:「我靠!」

    倒不能怪他輕狂,無量劫只對天道下手,相柳雖然見多識廣,與天道打交道的次數也不多,更別說太歲了;當然這裡指的不是那些從泥巴水裡撈出來的太歲,若是那種,休說天魔,便是普通人,也能拿來用藥。

    「贋品而已,威力不及正牌萬一,瞧你,沒啥大事。」

    周圍人已經笑翻了,可又不敢出聲,十三郎不在乎天魔顏面,輕描淡寫說道:「就是你剛剛說的那些倒霉事會由自己享受,多半持續一段時間。」

    「......」

    相柳無話可說,八雙眼睛凶芒四射,歪著腦袋在蘇老闆身上東瞄西瞅,有點忙不過來。

    八顆頭顱了不起,蘇老闆足足十三人,這可真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

    氣氛再度緊張起來。四方修家人人持戈,心情隨相柳眼神兒忐忑,十三蘇臉上表情不一,但卻沒有後退半步,直面與其相抗。

    「呵呵,太......太歲!」驚詫褪去,心情漸復。天魔目光漸漸泛冷,內裡似有刀劍縱橫。

    「想打?」半聲冷哼,啞姑橫身天魔眼前,氣息朝閻君方向傾倒。

    天魔最是隨心而動,誰也無法預料他接下來會做什麼,但能肯定的是,再來可就不是詛咒了。

    看到啞姑的舉動,天魔瞥了瞥嘴,未做理會。

    「不會生氣了吧?」

    關鍵時刻聲音響起。帶一點戲虐與不屑,帶一點輕蔑與嘲諷,十三郎改由右手握刀,左手輕翻亮出天絕,伸出去,在天魔持刀之手輕輕一扎。

    「相柳自在。自在天魔。就這德性?」

    輕輕一扎?

    輕輕一扎!

    那是天魔的手!

    那是天絕道劍!

    沒有人想到十三郎會這麼幹,即便親眼看到,人們甚至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知其用意何在。

    心裡有偷襲奪命的圖謀,事先至少應該和大家打聲招呼吧!

    人人不妨,毫無準備的時候,事情就這麼發生了。

    劍出,破膚入肉,血光乍現,血出不散如水滲沙土。順著劍身蜿蜒而上,隨即消失與無形。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剎那生出感覺,原本黯淡幾無顏色的天絕彷如活了過來,又似殭屍魂魄回轉,游魚入水,變得靈動、且更增添一股驕狂氣。

    那是天魔的血,不是氣意不是什麼道法,是他的真血!

    不管是靈犀有動還是誤打誤撞,十三郎不會知道,當初天魔未入此界,宗內弟子大比時,最高獎賞就是他的......一滴血!

    一滴天魔血,哪個弟子不視如珍寶,得到甚不敢馬上享用,而是籌備多日精心養意,吸納時還需叩首伏拜,表盡真心才合入口。今日「無心之舉」,天絕道劍破其軀,取來的天魔真血豈是「滴」所能衡量,怕不有好幾口,還是嘴巴張大的那種。

    「咦,會吸血?」

    劍能破軀不算意外,能吸血非十三郎所能想像的了,心裡意外不禁閃過貪念,能不能多搞點過來......

    「吼!」

    天魔咆哮,厲吼聲似狂濤席捲,無可形容的威勢轟鳴八方,啞姑神情驟變,疾拍王袍。

    「吼!」

    又是幾聲亢烈咆哮,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剎那間四聖脫枷,團護周邊。

    啞姑剛剛繼位,修為與天魔相差萬里,與金花大判一樣,現在的她主要依靠身上那件袍子,從一代閻羅代代相傳至今。

    「相柳,你敢違誓!」

    這種級別的戰鬥,周圍人多、一個都指望不上,四獸現身,啞姑寒聲斷喝。

    「我殺......殺了你!」

    天魔好像瘋了一樣,握刀隻手劇烈顫抖,另隻手高舉反手一拍,錘下開碑,天空落頂,徑直砸向十三郎的頭顱。

    這一掌下去,便是一座世界濃縮擺在眼前,結果亦只能化作齏粉。

    「呵!」

    周圍一片齊聲尖叫,種種法器騰空,道法祭起,啞姑雙眼瞬間赤紅,一手握決指向四聖,一隻手疾拍狼王頭頂。

    「狼魂,起......」

    「都別動!」

    又是關鍵時刻,又是十三郎開口攔阻,其神情目光凝重,聲音還是那股子戲虐意味,輕蔑甚比剛才更濃。

    不做抵抗,亦或覺得用不著抵抗,十三郎翻手收劍,對著天魔的眼睛開始倒數。

    「三,二,一,停。」

    事實上,這般情況下十三郎能把天絕收起來,還是天魔知道事難挽回,才沒有奪劍索回真血。

    叫停,停了沒?

    停了。

    魔掌與頭頂三寸處停頓,天魔與十三郎冷冷對視,十幾雙目光交錯互擊,電弧連閃。

    七八雙狂暴殺意,一隻深潭難如平時那樣深幽,十三郎至今還是獨眼龍,在這場別樣戰鬥中落盡下風;天魔視線如實質射入對手瞳仁,攪的那一汪潭水波濤翻湧。幾次險些爆裂眼眶。

    十三郎彷彿變成石頭。表情遠比眼眸平靜。

    天魔也很平靜。

    憤怒不影響心定如磐石,相柳平生所殺不止千萬,哪個不是錚錚鐵骨,看到十三郎表情不懂,天魔臉上微顯不屑,視線又加三分力。

    凌厲殺意再度增強,十三郎正在癒合的那隻眼重新崩裂。好的這隻眼眶溢血,瞳孔深處一隻火鳥現身,苦苦支撐不倒。

    「不能便宜了你。」天魔開口,聲音像石頭一樣堅硬,壓力再增。

    這句話不止一種理解,可認為天魔不想讓十三郎輕易死掉,也可看成取血需要付出的代價,毫無疑問,周圍人心內希望後者出現。至少可以不死。

    強者之間的對抗,驕傲堅強常難分出勝負,十三郎至今不顯怯意難得,然而實力方面......

    相差實在太多了。

    與橫山不二眼中藏劍不同,天魔以目光傷人,用的就是視線。

    真上境。什麼都是真的。自在魔,一言一動皆自在,視線為虛帶含天魔之怒,怒意早修至實質。

    再進一重,便是造物!

    「嗷!」

    人人可聞火鳥哀鳴,身軀在壓力下不斷縮小,漸漸變成一個點,重壓之下,十三郎五官難以保持寧靜,七竅皆損。

    四方能者不少。沒有人看過這種狀況,相顧駭然,但也激起更多怒火。

    「相柳!」

    啞姑雙眼已如血一樣紅,揮手喝令四聖攻擊,右手二次拍向狼王頭頂。

    「別、動,我說的。」十三郎堅決喝止,不容置疑。

    ************

    此種情形,能夠阻止的只有十三郎自己,艱難送出堅定意志,十三郎抬手抹一把臉上鮮血,淡淡開口:「夠了沒?」

    天魔沒有回應這句話,分出一頭將輕蔑目光橫掃周邊,冷漠開口:「折磨他到死,爾等又能如何?」

    「不用他們怎樣。」十三郎搶先開口回應:「再玩,你就死定了。」

    沒有人聽得懂這句話,包括天魔自己,他望著十三郎的臉,仔細審視其表情,似在確認這個不堪一擊的人修是否已經被逼瘋。

    「我說真的。」十三郎對他說道:「不服可以試試。」

    「好啊。」天魔大笑,笑聲狂妄、索性送出一道真識:「試試就試試,讓你嘗嘗天魔煉髓......啊!」

    重岳陡降,人們看到十三郎痛哼、低頭、閉眼,腰身好似斷掉一樣陡然矮下去半截。

    耳邊咔擦斷骨子聲,隨即一道凌厲、透著恐懼的怒吼,天魔臉上神情大變如見了鬼一樣,松刀疾退。

    「這不可能......怎麼還有!」

    視線中只見天魔如流星一樣飛射天邊,半道頭顱連續爆碎,瞬間失去三頭!

    九大鬼王沒能做到的事情,十三郎不知不覺中完成,事先沒有任何徵兆。

    還有什麼?發生了什麼?

    周圍人沒有一個知道,就連知曉十三郎底細的人也不明白,為什麼天魔突然重傷。

    沒人在乎這點,大家只曉得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於是認定十三郎早有圖謀,紛紛展開身形,祭出道法。

    「殺!」

    「住手!」

    三度開口,連吐三口鮮血,白昌、雨薇雙雙搶上,扶持十三郎艱難挺起腰身,目光直對著啞姑。

    「尤其啞姑,別動!」

    「......如今真有機會......」啞姑咬牙說道。

    「我知道。別動。」

    言罷不再理會眾人,十三郎舉目眺望天邊,苦笑兩聲,默默搖了搖頭。

    「真強啊!」

    相柳之強,何止「強悍」二字所能形容,十三郎費盡心機將其引入體內,等若佔據主場之利,依舊不能將其誅殺。

    四魔大戰,靈魔大戰,封禁萬萬年後鏖戰九大鬼王,兼被反噬在先,又入陷阱遭遇雙仙......

    仍能不死!

    有感慨的不止十三郎一個,望著空蕩蕩的天邊,周圍群修此刻才意識,縱然天魔不還手、只是隨便溜一溜,自己也根本追不上、連他的影子都逮不住。

    不止差距太大,還要考慮到這裡是橫沼,可看成世界由其身軀演變,想在這裡徹底殺死相柳,除了把古帝、血魂真身請來,誰能做到。

    死一樣的沉寂中,十三郎胸腹起伏不停,外人都能聽到其中似有隆隆鼓點,良久不歇。難以形容的劇痛煎熬,十三郎低下頭去想了一會兒,再抬起時神情神情依然平復如初,對天邊發出召喚。

    「回來吧,還有正經事要做。」
Babcorn 發表於 2016-8-28 17:08
一六八二章:刀中事未決,天魔隱太初

     呼喚聲落定,群修一道望著天邊,三息後、阿古王雙眼突放精芒,厲聲疾呼。

    「小心!」

    「沒事。」

    十三郎沒有阿古王的本事,但有別人沒有的預判,幾乎在阿古王開口的同時他已轉過身去,平靜開口。

    「大自在不是不要臉,偷襲後輩這種事,總歸不大得體,對不?」

    十步開外波紋迴蕩,僅剩五顆頭顱的相柳從中走出,面若寒霜。

    「你怎麼知道本尊在這裡?」

    「我不知道,純粹瞎蒙。」

    嘴上應著,十三郎看他一臉警惕凶狠的樣子,不禁笑起來說道:「幹什麼呢?想殺我?」

    天魔冷冷說道:「以為本尊不敢殺你?」

    十三郎搖了搖頭,說道:「你可以圈我、禁我、鎮壓我,唯獨不應該殺我,也殺不了。」

    天魔說道:「本尊不信你還有什麼鬼東西可用。」

    十三郎平靜回答道:「你可以試試。」

    話中明顯帶有虛張聲勢的味道,然而有了前面的事情,天魔當真拿不準;無論如何他都知道,自己再也承受不住如剛才那樣的一擊。

    以從未有過的認真審視著十三郎的表情,天魔說道:「若你還有底牌,適才為何不與閻君聯手對付本尊?」

    「趁人之危?」十三郎驚詫說道:「我怎麼會幹那種事情!」

    這番話該有多無恥!

    沒等天魔回應,十三郎繼續說道:「算了和你講實話。啞姑繼承閻羅大位。肩負著冥界、乃至整個世界的命運;殺你又不是提刀切菜,弄不好這裡的人全部死光,啞姑縱能倖免、多半也會因此半身不遂。再一則,你我原本為了交易,保持誠信、好好聯手才是王道,何苦非要弄到你死我活。」

    這番話好聽,實則比剛才那番話更無恥。相柳壓著憤怒說道:「你也知道誠信,你......」

    「公道,公道明白嗎?」

    十三郎打斷他的話,誠懇說道:「既然聯手,應該放下強弱尊卑,彼此平等才算公道。你一邊折磨我,一邊對我的人出手,動不動還弄點詛咒出來,嚇唬誰呢?」

    「詛咒......」自作孽。天魔羞於啟齒,喝道:「本尊何曾折磨你!」

    十三郎回答道:「接一把破刀,你在其中加私貨險些把我弄死,還說沒有嗎?」

    「當然沒有!」

    天魔憤怒低吼道:「要送走橫沼,本尊非得在你身上施加烙印不可,如此、你在修復輪迴的時候才能將橫沼生靈納入其中。」

    「你敢說不是為了自己?」

    「本尊確需利用輪迴之力才能離開......那又怎樣。這些本就是我與閻君說好的事情。」

    「可你沒告訴過我。算了算了不和你計較。別忘了你還詛咒太歲。」

    「......」提到詛咒,天魔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呼呼直喘。

    十三郎振振有詞:「你一個詛咒持續百年,還說想殺誰就殺誰,我呢?只拿劍刺你一下,輕輕的一下,其實我只是想告訴你一聲,刀已經接好,你可以鬆手而已......後來的事情怪我嗎?我怎麼知道天絕會吸血,再說吸你點血算得了什麼?你一顆頭顱比山還大。幾滴血不過九牛一毛,這都值得動怒殺人?」

    「幾滴?九牛一毛!」天魔面孔扭曲,痛苦的聲音說道:「混賬東西,真身與化形能比嗎!」

    十三郎無辜搖頭,說道:「什麼真身何謂化形,你又沒對我說過,我怎麼能看的出來?別忘了是你要殺我,難不成我就應該原地等死?算了算了,爭這些到底有什麼意義?現在咱們談的是正經事。」

    「本尊如何不正經......」

    「還想不想走了?」

    「......」

    「想走咱就好好商量,若不想就請放手大殺,反正你是自在天魔,想幹什麼就干什麼。將來有人說起,頂多只是背後念叨幾聲相柳原來沒羞沒臊,你又聽不見。」

    「......將來......將來個屁,這個世界要完蛋了,哪有什麼將來。」

    「所以才要抓緊啊!」

    十三郎無奈大搖其頭,說道:「修復輪迴,這麼危險的事情我都主動去幹,你呢?為此流幾滴血都不肯,這可真是,唉!」

    天魔怒吼道:「流血和修復有何關聯......不對,這個世界關我屁事!還是不對......都因為他媽的反噬!」

    上古凶魔,大自在,這樣的存在豈能是幾句胡攪蠻纏就能繞暈,關鍵仍在剛才那次詛咒,不單單影響口齒,還能干擾思維、弄法。話說回來,若只是說話受點影響,這個反噬未免太不值錢。

    有了這些,天魔漸漸覺得,雙方若真的撕破臉,自己束手束腳、結果恐不見得好。

    利弊權衡,天魔目光閃爍幾次,忽問道:「你怎麼做到的?」

    「什麼?」

    「奪刀,你怎麼能那麼快掠走刀決?」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天魔說道:「本尊願以為,最少也需三五日功夫,生死幾番遊走才可以......」

    「那是你。沒腦子。」十三郎表情得意,譏諷回應道:「一把破刀,虧你當成寶貝一樣,我根本沒要那個什麼破刀決。」

    「這不可能!」天魔險些跳起來,滿臉不可思議表情:「本尊明明已經忘記刀決......」

    「橫山不二,洗紅浪。」十三郎輕輕說出兩個名字。

    「......什麼意思?」

    「這麼快就忘記了?就是被你用天魔刀決陰掉的那兄弟倆,剛剛還對咱閨女炫耀來著。」

    說著話。十三郎把天魔刀還有掌天弓等物一道交給小不點。順帶以精神連接叮囑幾聲。

    「真魔氣也在裡面,這幾樣東西帶回人家,分身會來取走......」

    魔器還是由魔族分身使用最合適,這邊交代完畢,十三郎抬頭對天魔說道:「還不明白?用不用我和你解釋?」

    天魔沉默不語,半響才幽幽問道:「你是如何想到的?」

    「我是誰?」與此前天魔姿態一模一樣,十三郎驕傲自誇:「天機。就不告訴你。」

    ***********

    多年前,天魔變著法子將魔刀傳給橫山兄弟,本意不是為了收徒傳下道統,而是借生靈之軀重新煉寶,以期將來能夠幫助自己脫身。刀內有其留下的真魔氣意,無論橫山還是洗紅浪修煉到哪一步,天魔都能同樣受益,且能防止「被竊」。

    單單這樣天魔仍不放心,又怕兩人修不出成就。天魔將刀決分成兩部分,打亂次序,摘取一部分在橫山兄弟忍受不住誘惑的時候分頭傳授。這種作為直接導致兄弟兩個心性漸變,其中橫山把持得久情形稍好,洗紅浪直接因為魔意入體,即將脫胎換骨、變成一個徹徹底底的魔胎。

    值得一提的是。選擇橫山兄弟不是隨意為之。也不只因為他們更有煉刀天賦,而是當初天魔被閻君鎮壓的時候,刀身本就洩露不少精氣;機緣之下,橫山兩兄弟母胎中便有沾染,最適合做這件事。

    十三郎為何能夠破解機密?

    天機什麼的純屬鬼扯,原因在於他以吸魔化靈之法制服洗紅浪,一方面使其恢複本性,同時得到部分記憶;此後橫山入刀化魂,將自身轉為刀中器靈,十三郎再得魔刀、並把洗紅浪的「託付」。也就是將他掌握的那部分刀決傳給橫山,兩相對照......差不多已能理清因果。

    若只是這樣,還不能斷定是天魔所為,後來再有賜刀奪刀,天魔借刀施加烙印,讓他試奪刀決,到此十三郎若還不明白,未免太蠢了。

    最後的結果是現在這樣,奪刀的人並不是十三郎,而是橫山不二,他早就擁有大半刀決,且已苦苦修行上千年,當然事半功倍,輕而易舉地掠走刀決。如此也就意味著,假如天魔在刀決中藏有何種手段,其所能施加的對象只能是橫山。

    十三郎呢?

    他只是「擁有」,想用的話......需通過橫山。

    有了名字,掉頭回想,無需十三郎逐步解析,相柳沒用多少時間便能猜個大概,不禁要為之感慨萬分。

    「天魔刀啊!本尊都為之動心的寶物,這都能忍住不要。別人用不了也就罷了,你能化魔運用自如,卻棄之如履,本尊該誇你有定力,還是罵你太蠢......」

    「我有天絕,不比這把破刀好。」十三郎當即反駁。

    「不一樣,根本不一樣。」

    天魔不允許明珠蒙塵,耐心解釋道:「天絕是好劍,但它再好也難超越天道,縱有本尊之血淬煉,終究成就有限。」

    「天魔比這更厲害?」十三郎有些詫異。

    「混沌之寶,刀內可能帶有太初之力啊蠢貨!」

    「聽著好厲害。」何謂太初之力十三郎暫時不懂,但是聽到混沌之寶這幾個字頓時有些反感,問道:「你幹嗎不要?我又搶不過你。」

    「本尊......唉!一言難盡。」

    這句應該是實話,若非迫不得已,天魔萬萬沒有放棄魔刀之理。說到、想到得刀後的命運,天魔有些意興闌珊,黯然揮了揮手。

    「不談了,不談了。烙印已成,約定無悔,本尊這就送你過去。」

    「嗯,我......我操你別急......啊!」

    言未落,身已起,天魔餘下五頭之中,五大鬼王齊齊舉手,各自打出一道靈決出竅。

    天魔加上五大鬼王,十三郎沒有絲毫反抗的能力,尖叫聲中身形飛出,直接遁入虛空。

    「修羅,遁!」

    唯一反應過來的是阿古王,來不及多想,匆忙施法一頭紮入虛空,緊追而走;原地留下群修面面相覷,有些不知所謂。

    「這就走了?」不知誰問了句。

    「嗯。」

    啞姑淡淡回應,拉過發呆的小不點入懷,聲音還是那麼清冷。

    「稱著相柳沒死,大家好好準備下,也該走了。」

    「......大魔頭會死?」小不點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茫然問著。

    「本尊不死,如何回歸故里,你們又怎麼走得了?」

    天魔朝她笑著,從來只有猙獰猛惡的面孔上流露出黯然與惆悵的表情,兼有濃濃信念。

    「天魔轉世,混沌加身,下一世,本尊定能如願以償!」
Babcorn 發表於 2016-8-28 17:08
一六八三章:這裡,那裡,哪裡?

     虛空穿行,似有幾條繩索拽住身體,拽的生疼。

    感知並無頭緒,疼痛劇烈但可忍受,擔心妄動來到不測後果,十三郎沒敢反抗。

    甭管天魔多大本事、脅迫鬼王用了何種道法,總之距離鬼王所建的法壇極其遙遠,空遁也需要不少時光。如果為了研究遁術,此次「旅行」無疑是個難得的好機會,然而十三郎不是修羅,既不精通也無別樣天賦,索性放下精研**。

    「神經病啊!」

    要說的話尚未說完,要安排的事情也沒弄好,十三郎還想著能否再從天魔那裡撈些便宜,比如承諾什麼的......如今全都落空,更重要的是他完全不明白天魔為什麼這麼幹,心裡難免有些擔憂。

    會不會為了把自己支開,大開殺戒?

    認真想了想,十三郎覺得這種可能性不大,一來天魔實無必要那樣做,再則人修其實不好欺負,有閻君有狼王,天魔傷的七葷八素,打起來不定什麼結果。退一步想,如今的十三郎並無底牌,剛剛嚇唬天魔也就罷了,當真動手可有可無,作用未必趕的上美帥。

    正反兩面想過,左右無可奈何,十三郎不是那種會因為擔憂而失魂落魄的人,隨把怨怒收起,把目光投向周圍。

    長途遁空機會難得,隨便看看也是好的,定心過後對著四周那片光怪陸離,神情慢慢有些好奇。

    別說,還真看出幾分門道。無關遁法。而是異層世界裡的景色獨有,偏透著熟悉的感覺。

    「怎麼可能熟悉呢?」

    常規理解這應該是錯覺,因為當速度被拉到極致,無論什麼樣的世界看去都應該一個樣,只是些飛速後移的線條,若心性不夠穩定,看的久了還會生出幻覺。看什麼像什麼,看什麼又都不像什麼。

    那是很危險的事情,輕者傷神動性,重則有可能迷失其中,再不能出來。

    總之一個原則,遁空時最好別看裡面的東西,看了也不能當真。

    恍惚中十三郎想起來,阿古王似乎說過相仿的話,別的還有點什麼內容......可惜十三郎志不在此。當時沒聽進去、如今想回憶起來,卻有點難了。

    「算了,不看。」

    亂境不該多事,十三郎果斷閉上眼睛。

    如此過了一會兒,他又重新把眼睛睜開。

    閉眼隔絕不了體會,還是那種熟悉感覺。心內還多出兩個字:重要!

    「為什麼呢?」

    都說修家自有靈犀。也有人說心神有動即為天意指引,萬萬不可忽略,然而對十三郎來講,天道快要被坐實「對手」身份,實不該這樣胡思亂想。可......

    就是忍不住啊!

    每個人都曾體會到心癢癢的感覺,當知其魔力,對十三郎來說,這種體會還有別樣意義,就好像有個聲音對自己說:「不弄明白,一定後悔。」

    「心魔?」

    想到這兩個字。十三郎內心微凜,再度嘗試收心斂意,竟比之前更難做到。非但如此,他似乎聽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時遠時近含含糊糊,入耳同樣覺得熟悉。

    「見鬼了嗎!」

    這種地方會有誰認識自己?不,應該說這種地方怎會有人才對。

    兩個施展遁空法術的人撞在一起......算了吧。

    既如此,一定是心魔。

    「風,火,雷,生滅道!」

    心中冷喝,暴烈火焰,跳躍雷弧,旋轉颶風同時湧出身體,再加黑白二氣流轉,將十三郎包裹的嚴嚴實實。

    都說道法奈何不了心魔,然而它已經找上門來,總要試試;況且心魔神秘、可從來沒聽說它會發聲,若不是心魔,而是這裡藏著什麼怪物,有準備總是好的。

    結果不出意料,諸般道法威力無窮,感受與之前一模一樣,那個若有若無的呼喚聲依舊存在,聽上去更加急切。

    「他媽的!」

    十三郎怒了,怒時不知怒意是否因為魔念而起,心內緊張沒有頭緒,隨即睜開第三隻眼,口喝靈犀。

    「定!」

    定字決,唯一能夠影響時光的道法,靈犀眼,看穿一切虛妄,兩者結合,十三郎自覺信心十足,但凡周圍藏著什麼,一定看得見。

    真的看到了。

    一片黑。

    一片純黑的黑。

    純黑無相,偏能視物聽聲,法眼穿透無盡虛空,十三郎看到由五條細絲組成的鎖鏈,一端連著法壇五鬼,中間深入自己的身體,各鎖住一團跳躍明毫,明毫旁邊另有兩團明豪與三顆格外明亮的燈火,一樣在跳躍,只是略顯有些焦急。

    「三魂七魄?」初始大驚,十三郎隨即覺得茫然。

    五條靈絲打結拽住自己,再成鎖鏈拖出一條尾巴,遠遠落於身後......

    與猜測的一樣,天魔用了某種方法,利用擒獲的五鬼影身與法壇上五鬼相接,中間鎖住十三郎,把他從異層硬生生拉過去。

    問題在於這樣能行嗎?

    過去當無問題,雖不明白為什麼五大鬼王不肯徹底斬斷與影身之間的聯繫、亦或沒有能力斬斷,十三郎知道天魔既然這樣做,當有十足把握。然而過去不等於完事,十三郎這樣咋呼呼出現在法壇,誰能保證鬼王做什麼?

    思維只是瞬間的事,這樣想著的時候,五條靈鎖劇烈顫抖,對面五大鬼王齊齊一愣,神情劇變,張口各自噴出一口鮮血,淒厲哀嚎。

    「怎麼會反噬!」

    反噬?

    怎麼會反噬?

    鬼王對此毫無準備,十三郎也楞了一下。隨即明白這是自己惹的禍;天魔手段雖不明了。但能想像這種道法之不易,對面五大鬼王等若施法被強行打斷,焉能不被反噬。

    定空僅僅一瞬間的事情,將將看清、四方流速便已經回覆,黑暗隨即又變成光明。

    「呵呵,這可不能怪我......」

    看到鬼王慘狀,十三郎驚出一身冷汗。趕緊回頭,連風雷道法也都收斂起來。

    禍害鬼王,換成戰前,十三郎巴不得有這樣的機會,現如今他的小命栓在繩子上,萬一有個好歹弄到流落虛空,難不成指望阿古王慢慢地找。

    那也得有人通知他才行啊!

    「......不對!」

    黑暗就是黑暗,怎會因速度變成光明?假如是幻覺,意味著十三郎看到的全部都是假象。還有剛才沉浸黑暗的時候。那種熟悉的感覺變得極其濃郁、異常真實。

    驀然驚呼,十三郎抓住最後時機,把目光投向身後。

    「真的有人......啊!」

    剛剛想到阿古王、馬上就看到了他,正順著那條拖後絞索疾速追來,很吃力、且不停大叫。

    「原來是他在叫。」

    聲音有了著落,十三郎稍稍寬心。所見也於此刻變回從前;但他很快有了新疑問。阿古王這麼急急慌慌低追過來,到底是為了什麼?

    保護自己?

    別搞笑了,巔峰的他也鬥不過九大鬼王真身。

    感悟空間?似也不大對頭。

    「不管了......還是不行。」

    修羅王不是胡來的人,既然不惜一切地去做,定有其道理才對。

    左右無解,等又等不來人,十三郎意識到阿古王能追不上早已追上,既然追不上、多半被甩開越來越遠。

    「再定一次......」

    正在猶豫的時候,身後阿古王越落越遠,惶急之下狠拍胸口。以本命精氣為代價,含出幾個格外響亮、意義模糊的字。

    「太玄......生......道......難......」

    五個字,彷如吐出五座山巒,阿古王瞬間脫力,眨眼間被甩沒了影子。

    「呵!」

    不亞於霹靂炸響神魂,又像黑暗中打開一扇窗戶,熟悉豁然變成相識,十三郎神情劇變。

    「這裡,那裡,難道......」

    念剛轉,變已生,周圍一片五彩光華,十三郎像塊石頭一樣自空中落下,一頭摔倒。

    *************

    片刻前,星空外,道壇之上,血魂子靜靜盤膝,神情安詳。

    忽然之間劇變發生,就像身下長出利刺,血魂子騰身而起。

    「怎麼可能!」

    「冥界縱能隔斷方位,模糊感應總能存在,就算死了也不可能完全消散,為何突然間徹底沒了聯繫!」

    「除非他能跑到那個地方......怎麼可能!」

    同一時間,九龍地,天井內,古帝正準備為自己斟茶,突然不知發生了什麼,舉起的手僵硬在空中,神情難以置信。

    「怎麼可能!」

    和血魂子一樣,古帝無法相信已經發生的事實,半響才艱難吐出幾個字。

    「輪、回、之、路!真的存在!」

    還是這個時間,星空裡、距離滄浪不遠處的某個地方,亂流滋生,呼嘯颶風轉出一個範圍很小、猛烈超乎想像的漩渦,內裡嘶吼聲聲可聞,經過一番艱苦掙扎,猛的竄出一個全身無皮、血肉模糊的人。

    剛一出現,那個人便是一生大吼,甚至都不願查看自己傷勢如何。

    「蕭,十,三,郎!」

    嘶吼淒厲,像質問又像哭喊,沒有言語能夠形容其中包含多少怨毒,生生世世、星空破滅亦無可能化解。

    「我,齊飛,絕不會放過你,和所有、一切、全部與你有關的人!」

    「三百年,最多三百年,我要你妻離子散,家破人亡,親滅族消......啊!啊啊啊啊!」

    嘶吼聲迴蕩的同時,九龍地內古帝臉上浮現出一絲驚喜,提壺的手恢復穩定,變得堅若磐石。

    「朕就知道你不會死。」

    「朕不能去的地方,你可以!以你的資質,且已覺醒,定能一日千里。」

    「蕭十三郎,不管你跑到哪裡,終究會有回來的那一天,屆時,所有人都會等著你!」

    講完這些,古帝不知想到什麼,神色變得複雜難明,感慨萬千。

    「輪迴之路,輪迴之路啊......天道都找不到它......」
Babcorn 發表於 2016-8-28 17:08
一六八四章:法壇之上,我以身軀做劍爐

     嘭!

    毫無防備,地面被十三郎砸出一個深坑,待他暈頭暈腦想要起身,又有巨力如潮水灌入身體,再度摔得仰面朝天;下一刻,天絕發出暢快的嘶鳴聲,襲來巨力大部歸一,彷如萬流歸宗。

    「嗯......咦......呃......操!」

    三聲驚詫,三種心情,從最開始的雲天霧地到莫名驚喜,再到弄清大致狀況,最後發覺自己的情形極為悲慘;十三郎咬牙定氣沉心,直接在坑底開始修煉。

    現實情況好壞參半,有幾點必須關注。其一,這裡就是法壇核心,因此不用擔心直面九王;其二,這裡的金靈之氣極其充裕而且精純,對天絕而言是大補,同時因為天絕的來歷為天道打造,那些金靈之氣又是從世界從提煉,彼此可謂水乳交融,相得益彰。

    這些是好事,接下來是壞的。鬼王鑄陣目的為燃梅,方法是把選中的人送出陣內,吸納陣法從世界裡抽取的五行靈力,為將來正式燃梅做準備。然而糟糕的是,所謂吸收五行之力,並非缺什麼補什麼直至達到平衡完美,而是所在處有什麼補什麼,填鴨硬灌,根本不管承受者死活。

    十三郎跌落的地方,入眼一片銀亮,絲絲縷縷如千千萬萬把利刺來回縱橫,稍有見識的修家馬上能認出來,這是銳金之氣達到極致才有可能出現的情形,絕無可能親眼見到。

    必須承認九大鬼王很了不起。十三郎不知這座法壇有沒有閻君暗中促成。僅從效果看,這樣隨便撈一根出來、拿出去都稱得上價值連城,若被煉器宗師看到,非為之發狂不可。

    聽起來是好事情,十三郎正好缺少金靈根......

    好個屁啊!

    身負重創尚未痊癒,眼睛都沒長出來,此刻十三郎最需要的補。而是養;再說這也不是補,是灌,是沖,是把他當成無底洞一樣硬塞進去,而且不容許拒絕。

    法壇世界空間有些,源源不斷抽取世界本源已超過六十年,早已塞的滿滿噹噹;只看一眼,十三郎覺得這種情形如果持續下去,遲早會誕生自主寶物或靈體。且為兵中極品。由此可推斷出鬼王的想法,不管燃梅能否成功,他們一方面可以得到修為,另有機會得到幾件強大寶物,只需將其祭煉成為自己的東西,戰力倍增。

    「閻君是對的。這些狗東西果然該死。」

    鬼王打算暫時不用管。現實危機擺在眼前,五行當中,金靈力最是凌厲無雙,若不能達到某種「讓世界滿意」的程度,結果便只有一個:亂刃分屍!

    而且是從裡面開始。靈力有靈,遇到活物本能依附,進入身體的時候並不會造成傷害,等到進去了,堵住了,煉化太慢彼此爭搶的時候。便相當於千萬武器同時造反,此後又會導致外來之氣無地可容,內外煎熬。

    死定了!

    **************

    「真是靠啊!」

    假如沒有天絕,十三郎已經死了,哪怕狀態完好的他猛然來到這裡,也抵擋不住如此密集恐怖的靈力衝擊。

    有天絕,十三郎依舊死定了,因為天絕一出現就成為核心,四面八方金靈之氣如汪洋大海,壓制住他、一分一毫都動憚不得。也即是說,除非天絕能把這裡積累的金靈氣吸光,再能抵消陣法的吸納速度,他才有活命之機。

    當然不能束手待斃,十三郎幾度嘗試抵抗,結果證明道法的作用有限,定字決有用但不能長久,而且連天絕都表現出抗拒的意思,沒有別的選擇,十三郎努力拋開雜念,全身心投入這場「不被撐死」的大戰之中。

    過程痛苦到慘烈,縱被天絕分擔大半,體內依舊千瘡百孔,之後在修復與破損間重複,好在十三郎已經歷過多次,除了擔心最終會徒勞,倒也不是無法忍受。

    事實上,現在是他最輕鬆的時候,天絕一時半會兒填不滿,十三郎承受的壓力有限,尚有閒暇、而且必須抓緊思考。

    「既然是五行,當不會只有一種,這裡只有金靈力,表明它們相互排斥。然而外面的世界不是這樣,本源如果彼此打架,世界如何能夠安寧?」

    「也就是說,本源被大陣抽取時分開。」

    「五行分開應該不是鬼王本意,那麼陣法不夠完美,要麼只能被世界融合,吸納五行的過程等於朝完美修煉,直到變成和世界一樣,甚能反其道而為之?」

    「不僅是一種能力,應該與燃梅也有關聯,輪迴誕生與世界,融五行之力方可修復輪迴,大概就是這麼個過程。」

    「天才的構想!」

    按照金烏曾教導的,本源多數依靠吸收,縱為真靈,自身也難通過修煉產生;無論這座法壇的設計目標能否實現,本身絕對稱得上奇思妙想。

    再考慮遠些,若能逆向真能實現,修士即便離開這裡,日後能否通過積累無行之力積累本源?

    如果可以,該是多麼偉大的一項創舉!

    有感於此,十三郎把怨怒憤懣等情緒收起來,神情漸漸嚴肅。

    「其他人不會像我這樣,不然全得死光,鬼王早就給他們備好專用於此情況的手段,所在位置也與我不同。」

    「五行之力相互排斥,中間或有緩衝地帶,別人進來立足後慢慢適應,再逐步推進。這樣有好處,在我走出去、別人走進來之前,暫時不擔心被襲擊。」

    「緩衝是暫時的。陣法不停運轉,修士若不能達成目標,遲早會無立足之地,考慮長遠的話。這座法壇也不安全。不可能容納得了整個世界的本源。」

    「這樣的話,內裡人選本不應該相互攻殺,多一個人分擔才能多一點緩衝......閻君又說有人相見必分生死,意味著殺人可以得到更多好處......」

    「生死攸關,這個好處只可能是......奪取對方修來的五行之力?」

    閻君只在背後推動,沒有、也沒辦法知道法壇內的具體,事先十三郎得到信息太少。忍不住內心痛罵;天魔這人做事實在不咋樣,連個審訊工作都不完善。

    「由本源轉化的純淨五行,很強大,而且詭異,尋常道法難移阻止,也許這就是真靈遠比涅修強大的原因所在,此前河間王只出動影身便能力壓整個戰場,原因同樣在於此。」

    「這種壓力下,道法被削弱到極限。肉身戰鬥也會受到很大限制。我比別人晚了六十年,多了天絕,損了地利,多了人和......」

    「事先燃梅是公開的事情,九大鬼王選中的人彼此知根知底,優缺長短、所在位置都會比較清楚;若再用心些。興許能夠推斷出身邊人的前進方向。如此一來,當有人實力增強,想殺人的時候,才能有的放矢。」

    「內外隔絕,他們不知道我的存在,我不知道他們修煉到何種程度,是否已經有人合納融合五行。」

    「時不我待啊!」

    發出這聲感慨,十三郎再未胡思亂想,包括此前因阿古王的話引發的思緒在內,通通拋在腦後。

    燃梅遙遠。首先要為生存而戰。

    ************

    難得的機緣,難得的靜心修行機會,如今卻成了折磨、甚有性命之憂。

    修行煉氣,修士最最熟悉不過的事情,單就十三郎而言,同境相比本就比較高,加上經脈早碎等若肚量被拓寬,無論吸納還是釋放,都比常人迅猛的多。認定時間拖下去對自己不利,十三郎以盡快消耗銳金之氣以圖找到缺口為目標,將吸納速度提到最高。

    「吼!」

    突如其來的一聲厲吼,十三郎有些「驚奇」地發現,世間居然還有他都難以忍受的劇痛,險些當場喪失神智。純淨的銳金之氣,與平時吸納慣了的靈力、狂靈力完全是兩回事,隨著他的舉動,周圍似有什麼東西被激怒了一樣,發瘋一樣朝當中聚集,十三郎的身體飈射出無數股鮮血,但卻來不及散開,而是被洶湧而來的絲芒生生壓回體內。

    千刀萬剮,刀上有刀,劇痛不斷挑戰著意志底線,十三郎狠狠咬一口舌尖,對那片銀色海洋怒吼。

    「再來!」

    再來就再來,還能客氣了不成,奔湧的銳金之氣開始旋轉,以十三郎的身體為核心,逐漸形成一個巨大無比的漩渦。遠遠看去,有形氣流如千軍萬馬在空中奔跑,偶爾有亂石被捲到空中,瞬間被切成無數份,再到粉末,直至消弭於無形。

    大陣存在了多久,這塊地方就被銳金之氣淬煉多久,十三郎不知道的是,這座大陣並非開始於美帥入陽,而是比燃梅定議的時間早的多;放在外面,這裡隨意拿出一塊石頭,都可當成極好的煉器材料,堅硬無法想像。然而在這裡,整個世界都是刀劍的環境內,它們不比一塊豆腐更強。

    還有一件事出乎十三郎意料,此時此刻,隨著銳金之海被帶動,梅花五瓣與之相接的兩側,一片青綠色、與昏黃色的世界邊緣,數名修士被這場突然起來的劇變所吸引,都把目光投向此方。

    「這是......」

    「難道是......」

    「化靈,天地生靈!」

    「五行靈體,一定是!」

    曾經美帥對十三郎說過,燃梅想要成功,最好的辦法是找到五行靈體,修士再如何修為精深,在某個單一屬性上永遠不能與之相比,哪怕用某種法子將靈體煉化成為自己的東西,效果也會大打折扣。

    當然,相比修士原本具備的水平,層次會瞬間提高一大截。

    幾聲驚呼,幾道身影,均朝銳金之海而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6-8-28 17:08
一六八五章:聯手艱難,眾目睽睽

     嘶鳴聲匯聚成浩蕩狂流,銳金風暴在不斷加速的過程中肆意顯威,先後趕來的幾條身影紛紛止步,臉上神情個個驚恐,但又禁不住浮現出貪婪。

    「金靈,一定是金靈!」

    「五行靈體當中,金靈最難誕生,其強大卻能冠絕群雄,這裡銳金之氣如此濃郁,催生出來的金靈會是什麼樣子?」

    「它會以什麼面目出現?刀?劍?還是人形?」

    能被鬼王選中進入到這裡,每個都是萬萬中挑一的人傑,見識自然差不了。五行靈體,就像修士專精五行一樣各有所長,但有一點被公認,純以戰鬥計,金靈當數最強!

    不是因為金木水火土的排序,而是實打實較量後的結果,人們在心內提前認定。

    這種看法帶有一定偏見,靈體本就難得一見,上哪兒找幾個不同屬性的靈體打鬥?人們在衡量靈體強弱的時候,不是對照實際結果,而是拿修士與之相比。

    五行生剋,環環相扣,比如水能克火,反之並無火不懼水的說法,頂多會有「水火不容」「杯水車薪」之類,表達的不是屬性壓制,而是量能巨大差異後的趨勢難以逆轉。相比之下,克金者為火,然而又有「真金不懼火鍛」之說,相比之下,五行中其餘四種並無此類讚譽,偏向明顯。

    天地金靈,最最差也是極品法刃,同時因為風格詫異,金靈攻殺時凌厲無匹。對手越強越能激發其強悍本性。給對手以極大壓力,進而生出「所向披靡」的感覺。

    「金靈出世,我能不能制服得了?」

    不管是否帶有吹捧成分,金靈強大毋庸置疑,此時此刻,銳金之氣盤旋形成巨大的暴風之眼,感受著那種絞殺一切的氣勢與威能。幾名聞風而來的妖修暗生隱憂。

    五行燃梅,靈體最佳,靈體誕生,其所在處必將視為領地,不容外人染指;不考慮這點,修真世界有金靈主殺的說法,縱然生人不去對付它,它也會主動殺人。

    「此事若能延後百年,或許我有機會將其降服。現在......」

    對著絕無可能進入的風暴。一名頂生獨角的妖修觀望良久,內心反覆權衡,最終無奈搖了搖頭。再想了一會兒,他把目光轉向遠方,銳光連閃。

    「我不行,別人也不行。誰都沒把握金靈何時誕生。不如......」

    這樣想著的時候,視線中出現一條身影,順著風暴邊緣而來,疾如閃電。

    「嗯?」

    假如沒有這場風暴,銳金之氣不會如此集中,相應的大家行動會受到限制,只能邊修邊走邊提高,還要考慮到各人選擇的方向不會一致,比如本身擅水,多半會優先吸納水靈。唯有強大自身、才有能力降服其它。

    純由燃梅的角度講,這樣的選擇其實是錯的,原因同樣在於五行生剋,比如火力越旺、修水難度加倍提高,燃梅講究五行均衡、缺一不可,重點、偏門,皆不可取。除非時間無限,讓人可以無限地修下去,才有可能將每種都修至完美。

    以此角度講,十三郎在做的事情也是錯的,當然他是沒辦法,不這麼幹馬上就會死。

    在有選擇的情況下,入境妖修幾乎都把重心放在一項兩項,用心昭然;修好一項兩項,燃梅不成、但能增加保命本錢,雖然生修怎麼都無法把自己修到與靈體一樣,但比靈體多出百般變化,千種運用,萬種手段,只要不像剛開始那樣「無法阻擋」,便有辦法可想。

    以上都是正常情形,如今異象忽生金靈將現,策略自需調整一番,紛紛跑到這裡。

    這樣想著的時候,飛掠而來的人影漸漸清晰,獨角妖修認出對方身份,暗暗皺眉。

    「他來做什麼?難道是......」

    「蚩虯,看了這麼久,打算怎麼辦?」

    來人天生三臂,環目猙獰,遠遠朝獨角妖修抱拳招呼,還能騰出一隻手指點風暴,徑入主題。

    「金靈若現,有沒有能力將其降服。」

    「你有麼?」獨角蚩虯冷漠回應,

    「我也沒有,即便有,也無能力兼顧其他,比如你,或是別的什麼人。」

    三臂妖修為人幹脆,言罷直接挑明主題:「聯手吧,除非你有把握殺死我,奪走我的一切。」

    聽了這番話,蚩虯沉默了一會兒,說道:「聯手之後如何?」

    三臂妖修回答道:「當然是殺人。銳金風暴騰出空擋,我等正好可以在周圍自如行動。」

    蚩球面無表情說道:「你以為,別人會想不到這點?」

    三臂妖修回答道:「正因為如此,我們更需要搶先一步。你看這等劇變,除了現在到場的人,後面還會有其他人來,你我聯手,能殺則殺,殺之可以提升實力,殺不了也能自保、或著再度聯手。」

    蚩虯皺眉說道:「事到最後,金靈怎麼辦?」

    三臂妖修哈哈一笑,說道:「事到最後,可分配的東西不止金靈。別忘了,殺人奪靈非一蹴而就,來到此地總共十八人,這麼多年人人都有很大進步,我倆殺人、但沒辦法一下子吸收,到時都可以拿出來分配,兩全其美。」

    稍頓,他說道:「如之前你所講,別人也會想到聯手,如此一來,你我兩個仍顯單薄,不如再找一人......三人行,誓約兩級,如何?」

    三人行,誓約兩級,簡單的說就是事情到了最後,二次盟誓的那個人可拿出來當成砝碼,與被殺之人放到一起,同與金靈做比較。

    算與算,算與殺。蚩虯聽後內心微凜。說道:「我怎麼知道你有沒有與別人定好誓約,把我當成第三人。」

    「......沒這麼快啊老兄!」三臂妖修大感無奈,說道:「異象出現沒多少時間,除非從看到起就有計畫,誰能這麼快找好聯盟?不怕告訴你,我在趕來的途中就已經在留意,知道此方距離最近。如此方能第一時間與道兄聯絡。」

    這番話合情合理,坦誠到讓人辯無可辯,三臂妖修想了想,又說道:「我還考慮到一點,此前入界,我等當中有三兩強者......相信道兄能看出來,他們幾個比大家實力高出一截,若被他們搶了先,得了金靈。你我皆無命矣。」

    蚩虯低下頭去,沉思良久才又說道:「燃梅關乎輪迴,入壇時王駕曾有言,若有靈體......」

    「這你都信?」三臂妖修懶得聽下去,輕蔑擺手說道:「你以為,鬼王對我們安了什麼好心?」

    蚩虯再度沉默下來。半響不言。

    三臂妖修說道:「強行抽取世界本源。你認為鬼王只為了燃梅?所料不差的話,此刻他們都在分享,只要裝的下,根本不會放到這裡。至於靈體,假若五行皆有靈物誕生,你覺得鬼王還用的著我們,自己不能燃梅?」

    能說出這番話,三臂妖修顯露出極高智慧,洞察能力更是突出。因為有些事情他們無從獲知,僅就其掌握的信息而言。推斷出這些已是極限,縱換成有天機之名的十三郎來,也呀讚一聲「了不起」。

    來這裡的個個不簡單,蚩虯不是蠢人,稍稍思量後說道:「為何選擇與我聯手,而不是和別人?」

    三眼妖修回答道:「不是說過了嗎,道兄與我距離......好吧好吧,我說實話,道兄精通厚土之力,金靈攻擊必定強大,與之戰鬥,道兄是最可靠的幫手。」

    道理很簡單,最終目標仍為了金靈,既如此,當然應該選擇最利於和它戰鬥的人。

    聯手為互助,蚩虯並不介意為人所用,淡淡說道:「據我所知,碧炎距離此處並不遠,為何不去找他?」

    「這個......有些不方便。」

    「你主擅木,剛好能夠克制我。」

    靈根也有主輔之分,即便出生時彼此沒有差別,修行之後也會因為機緣有所偏重,進而導致高低不均;蚩虯知道對方打算,冷笑說道:「碧炎屬火,你擔心降不住他,對否?」

    生剋之說僅為大概表述,更多偏重於蘊意,用來表達世界生生不息、環環相靠的哲理,具體到實質事物,火焰多因燃木而起,屬木的人遇到火修,打不打得過放一邊,首先心理上便覺得難受。

    「你說怎麼辦?」被識破心意,三臂妖修臉色有些難看。

    「很簡單。」

    心中計議早定,蚩虯徐徐說道:「你的提議不錯,但不夠完善。金靈誕生,你我最需要防備的是擅金對手,他們最有可能降服、甚至吸引金靈,兩者合一,瞬間便可達到完美,所向無敵。因此,我們首先要做的不是亂殺,而是儘量把道理對其他人講明,優先將那幾個金性道基者誅殺。」

    如果說,三眼妖修屬於思維敏捷、行動果斷的那一類人,蚩虯明顯更加沉穩老練,思慮不夠快、但卻更加全面。

    「道理之外,聯盟也是要的,但要換個法子。」

    蚩虯接著說道:「去找碧炎吧,你克我,我不懼他,他不怕你。從戰鬥的角度講,你我他三人聯手之後,對外無論遇到什麼樣的對手都有便利可用,內部可以更加均衡,至於後事,留待以後再說,如何?」

    「這樣......」

    內心反覆思量,三臂妖修最終意識到無法改變,稍顯有些無奈。

    「好!」

    「那就走吧。」

    言罷轉身,蚩虯與三臂趕往另一個方向,朝著預想中的目標前進。與此同時,因銳金之氣引發的變化更加劇烈,更加遙遠的地方,整個法壇內的人都被驚動,經過一番觀察思量,類似的事情紛紛發生,除少數幾個特別自負的人,大多數按照自己認為最合適的方法組成隊伍,之後再把矛頭轉向其他隊伍,以及那些別定為目標的人。

    殺戮將起、或已經在進行中,道路崎嶇而且艱險,注定這場角逐不是短時間可以完結,相同的是,每個人都分出一分精力監視著銳金之海的變化,時刻準備迎接金靈出世。而在這個時候,作為這場突如其來變故的始作俑者,被誤會的十三郎已到生死關頭,沒有絲毫精力去想外面的事。

    「吼!」
Babcorn 發表於 2016-8-28 17:08
一六八六章:殺劫,磁母,本源

     「啊!」

    風暴盤旋成渦,猛烈而有序,相比之下,十三郎體內一團亂糟糟景象,處在滿盈之上銳金之氣無法宣洩,四處衝撞,漸漸有明毫糾結到一起,彼此擠壓,終於走向融合。

    外界妖修的判斷是對的,銳金之氣太過濃稠,空間無法容納得下,結果定會化形成兵;以煉器的角度審視這個過程,應看成「擇主與淘汰」的過程,縱為天地本源提煉出來的氣息也有高低,通過擠壓、碰撞、廝殺,去蕪存精,那些品質稍低的被碾碎、品質高的被進一步提純,數量穩步增加,當積累超過某個界點,便會質變成為實體,也就是最終成兵的「胎」!

    成胎只是開始,初生胎體稍具本能,表現為一定的凝合之力,此前那些過程因而加速,與修士練氣相仿,接下來會有一個漫長而艱難的過程,對比的話、大概相當於修士築基,直到它開始主動吸納銳金之氣,才算得上靈胎有成。

    再往後,靈胎不會像修士那樣先結丹後成嬰,而是在堆積中慢慢開始一些帶有「交流性質」的活動,具體表現為,銳金之氣歸附時呈現出「篩選」特徵,那些與靈胎契合度較好的部分優先,其餘則被排斥在外。

    以修士的眼光看待這個過程,會將其解釋為「靈力本身具備智慧與記憶」,比如某股靈力曾被修士利用,但沒有被煉化、而是逃逸或因某種原因釋放回世界,這個過程會留下痕跡。就是靈力的「記憶」。按照這個解釋。因有無數年歷史沉澱,每股靈力都有可能擁有記憶,甚不止一次;當它們聚集起來被靈胎吸納的時候,這些記憶便會呈現出親密與疏遠上的差異,因此才會有「篩選」。

    聚靈是一個更加漫長的過程,直到某刻,當靈胎中積累的親密記憶與智慧足夠多。還需一次契機便可破繭成蝶,誕生真正意義上的靈體。這裡所講的契機有很多種,比如某次天劫碎片,某次大能鬥法,某隻妖獸被殺,都有可能帶來一些真正意義上的智慧靈精,靈胎與之接觸後、效果便如大夢初醒,坐地生靈。

    關於靈物,修真界有一命奪一命的說法。意指生命當有起源,天道既然生成,塑輪迴執掌生命大律,這種沒有來由的生命當被禁止,若其生成,必有一條與之相當的生命失去輪迴烙印。以命換命!

    聚合。聚識,聚靈,任何天地靈物的生成都會經歷這幾個過程,區別僅在於時間長短,機緣不同,又或認為催養等等因素,到這種程度,靈胎才會吸納原先被排斥的本屬性靈力,而不會導致嚴重後果。

    嬰孩在母體時不能吃奶,幼兒時不能吃肉。靈胎的成長過程與之相仿,此外必須提到的是,靈胎生成並非一帆風順,即便本屬靈力濃稠到無可想像,幾個過程依舊帶有很大風險,動輒便會重來;具體到銳金之氣,崩散重聚又會格外凌厲,表現出極大殺傷力。

    艱難,漫長,但如這裡的環境、只要持續下去,靈胎總有成功的一天,問題恰恰出在這裡,此地銳金之氣足夠,但有兩點與天地環境下不同,區別也如天地之差。

    首要一條,銳金之氣聚集因十三郎而起,聚合在十三郎體內進行,靈胎生成以命換命,周圍只有十三郎一個......

    天生奪命,非殺不可!

    十三郎不可能允許這種事情發生,想盡辦法阻止、至少延緩其進展。此刻靈胎並無意識,但有本能,「意識到」這點,那些剛剛開始聚集的銳金之氣便已顯露出殺機,由之前的亂衝亂撞朝主動進攻方向發展,有些進展迅速的已能辨識生命要害,上衝紫府,下取丹田,當中一片混亂戰場,如千軍萬馬在廝殺。

    那是怎樣的煎熬,那是什麼樣的景象!

    破體與修復,十三郎不是頭一回經歷這個過程,以往也曾生死攸關,但與今日相比,無論其艱險、痛苦、漫長程度,皆若雲泥。

    心刺穿,肝成塊,五臟六腑反覆破碎,高頻之下,十三郎體內五彩之光像火焰一樣忽明忽暗,忽強忽弱。也就是他了,換成法壇內任何妖修過來,在沒有特製法寶的保護下、絕無可能撐過三息。

    如此狀況,十三郎還需運轉修為主動吸納,不然會導致銳金之氣聚合的速度加快,還有外面的氣息如果進不來,便會傷及皮表,內外夾攻,真正的亂刃分屍。

    以上還只是其一,因為天絕的存在,銳金之氣一方面如同萬流歸海,同時感受到極大威脅,那些劍絲刀芒斧刃一旦成形,頭一件要做的就是對天絕展開攻伐,四面合圍。

    天絕又豈是好惹的?!

    萬刃攻擊,對天絕而言相當於奪食,劍身顫動絕不留情,來多少斬多少,上幾波殺己波。從效果上看,這樣做等於幫了十三郎的忙,極大地延緩了靈體誕生的進程,然而伴隨著的是傷害加劇,外人在此、會聽到十三郎體內叮叮噹噹響個不停......怎麼過呵!

    「來啊!」

    狂吼厲嘯之聲不停,靈台紫府時刻承受著千萬次攻擊,堅韌如十三郎、漸因傷痛失去意識,身體在不知不覺中升到空中;現在的他,衣衫早被銳金之氣割裂、絞碎,一身皮膚看上去完好,卻有千千萬萬顆紅點,由內向外,由外向內,片刻無歇。

    至此地步,十三郎已經談不上主動做什麼,只能憑著本能保持最後一絲靈光不滅,體內修為急速運轉、斷斷續續、但又絕不停下。

    「不能停,停下會死,一停就死......」

    時間慢慢流逝,煎熬似無止境。十三郎苦苦掙扎的過程中。法壇源源不斷地吸收著本源,本源持續轉化為五行,四周銳金之氣非但沒有減少,反而越來越多,越來越稠。

    當然,十三郎的氣息也在攀升,其速度......任何人看到都會瞠目結舌。

    有什麼用呢?

    都說修士修行為逆天之舉。與之相比,這座法壇本身就是逆天之物,九大鬼王根本不敢使用、才以這種法子間接吸收;十三郎進入期間倒也罷了,還把吸納過程加劇,焉能不遭天罰!

    一個人與世界的對抗,別說他,古帝、血魂又如何?

    漸漸地,十三郎的氣息攀升到涅級關口,與銳金之氣的抵抗卻開始減弱。終於有一刻,他的身體上的某刻紅點刺穿皮膚,射出一縷血。

    接著是第二,第三,第一百,一千......眨眼間。千千萬萬股血色如針。十三郎變得如刺蝟一樣,一步步開始「長大」。

    五彩之光依舊在閃爍,速度已經根不上,接下去,他會爆碎成千萬份、再被絞碎成億萬份,到那種程度,便是無量劫親至,大約也只有乾瞪眼的份兒。

    體內修為仍在運轉,斷續的時候已經佔到多數,十三郎如沉睡一樣。偶爾還能發出一兩聲、斷斷續續的嘶吼。

    「太玄......生......道......難......到底什麼意思?」

    臨死的時候,人們要麼大徹大悟,要麼糾結於那些未能解開的謎題,對十三郎而言,除了需要關切、但已無能為力的人,這幾個意義含糊的字就是他的最大牽掛,反覆念個不停。

    「......找媳婦兒......以他那樣的能力,會用什麼方式去找?」

    「輪迴之路......世界也有輪迴......我當時,應該就在路上。」

    「有什麼方法......比進入輪迴之路找人更方便?」

    「可那幾個字......」

    時間不管什麼字不字,依舊冷漠而精準的流逝著,法壇內部無天無年,外面的世界照常流轉,一天,兩天,十天......

    法壇之外九大鬼王紛紛皺眉,相顧駭然、又有幾分惆悵的意味。

    「竟能做到這種程度!」

    「老夫在這裡都覺得難以承受,他居然還活著!」

    「不止活著,吸納的速度仍在增加。」

    「但他撐不住了。」

    「這才正常,誰能在那種情況下存活。」

    「是啊,可惜老夫一大影身......」

    「不見得。」狂傲聲音憑空響在耳邊,不見其人:「本尊在其身上下了注,焉能就這麼死掉。」

    「死什麼死,少爺有事,爾等全部與之陪葬!」

    冰冷的聲音隨之響起,隨即像是發現了什麼,蘊含的殺機轉為驚喜。

    「咦?」

    「嗯?」

    「啊!」

    「呵!」

    驚呼疑惑,茫然糊塗,風暴之海的正當中,隨著十三郎的氣息突破涅關,其身上浮現出一層從未出現過的光,準確地講是一顆如眼睛一樣閃爍的漩渦。

    外界其實看不到內裡情形,但通過感受,九大鬼王皆感受到陣內傳來吸力猛增,就好像憑空多出另一個、不,是另外好多個十三郎,頃刻間將壓力轉移九成!

    鯨吞,無底,無窮無盡的銳金之氣瘋狂宣洩,宛如通向另一個世界;而在九大鬼王看來,原本被自己吸收的本源驟然減少、甚連自己的修為都搖搖欲動,難以保持穩固。

    「怎麼回事!」

    「不可能是他......」

    「到底發生了什麼!」

    震驚的時候,風暴之眼當中,十三郎所在出現一隻箱子,木箱緊密,上有小小的塞,此時那個塞子莫名出現鬆動,露出一圈小小的縫。

    四周圍,銳金之氣順著縫隙鑽入,其數量與速度、竟比天絕吸收的還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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