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 鍛仙 作者:新兵扛老槍(已完成)

 
ahingoo 2013-4-13 14:14:1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51 256509
Babcorn 發表於 2016-8-28 17:16
一七二七章:劍出輪迴

     一指輕彈,輪迴路上顫動幾回,耳畔身邊,天涯盡頭,各有聲音入耳。

    「要成了嗎?」古畫迎風,上官馨雅自其中走出,精神似已完全恢復。

    十三郎略微,暫時沒有回應。與其相比,世界似已徹底傻掉,又或者為所見而痴迷。

    「這......是怎麼做到的啊!」

    *************

    「為什麼?」

    昊陽光烈,呂修君站在烈日中四望,滿眼皆是戰場瘡痍。

    「你是昊陽啊!怎麼可以這樣?」

    作為一個好人,呂修君並不畏懼死亡,他只是不明白,昊陽神鳥怎會如此邪惡。

    年前樓蘭遺骸重現,修真界從一開始的紛亂漸漸發掘事件本相,有識之士知道這是前所未有的機緣,也是前所未有的大劫。星空四域,有資格參與奪寶的人全部參與進來,就連那些實力低微、無資格也無膽量參與的人,甚至凡人都無法倖免。

    同門相殘,聯盟破裂,整個修真世界陷入大亂,一處處靈山道場被變成廢墟,一個個引領風潮的宗門大派被滅門,短短一年,因寶物死亡、瘋癲的修士數以千萬計。

    與之相比,之前看起來可怕的星域大戰根本不算什麼,有人因此論調悲觀,言道任由這種情形持續的話,不止修真世界遭遇重創,人族都有可能喪滅!

    危難關頭,誰能扭轉乾坤,挽狂瀾於既倒?

    唯有仙靈殿!

    分佈最廣,實力最強,底蘊最深,組織最嚴密,無論從哪個方面對比,仙靈殿都是星空第一,縱觀歷史無數風雲,唯有樓蘭能能穩壓一頭。

    古城樓蘭為禍天下而滅。今日重現又給星空帶來無窮災難,不止如此,呂修君隱約知道樓蘭的覆滅與仙靈殿有關......接下去的事情不用多說,今日之事。於公於私,仙靈殿責無旁貸,必須站出來擔當大義。

    事情的來由大概如此,隨著最頂層一道諭令傳下,仙靈殿徹底動員起來。如蟄伏的怪獸呈現在世界,展現出無上聲威。作為殿內長老之一,呂修君親臨戰場,坐鎮火焱與羅桑之間。

    紛亂天下,大的方面看,整個星空都是戰場,由於這裡原本就有兩域大戰,可謂是亂中之亂;經過一番思考,呂修君在將整體部署完畢後,自己坐鎮中央。親自督促圍剿一支此前早有耳聞的隊伍。

    六大宗族,宣誓與仙靈殿不死不休,不僅一舉屠平仙靈殿所有分部,奪寶之變的過程中也有聽聞,據說格外凶狠。

    於公於私,這支隊伍都應該被蕩平!

    憑藉超強的實力,無與倫比的底蘊,這場絞殺之戰本該很順利,讓人意外的是,那支隊伍的頑強超乎想像。不僅狡詐超乎想像,戰力也和眼睛看到的情況完全不同。幾番追逐,憑藉有限的傳送優勢,六大宗族與他們的盟友給仙靈殿帶來巨大麻煩。當然也帶來巨大殺傷。

    這樣的局面讓人意外,呂修君尤其憤怒,親自部署終於將那支隊伍殘餘封死圍牢,其後又是一番「苦戰」,在他不得不放低身架親臨戰場,斬殺對方兩名大佬後。戰鬥終於走向尾聲。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來了一顆太陽,和一隻巨大的眼睛。

    兩大真靈!

    真靈就真靈,問題是他們太卑鄙了,哪有半點真靈的影子?

    以真境起伏後輩也就罷了,兩大真靈還偷襲!不僅如此,他們戰鬥時帶有極強的互補性,殺傷倍增。另外,有點見識的人都知道,金烏打架最最剛猛,昊陽之火受天地眷顧,同境自然具備優勢;至於那隻眼睛......呂修君至今不知道他是個什麼東西,唯一可確認的是其精神衝擊異常恐怖,範圍更是大到離譜,境界稍低的修士根本抵禦不了。

    打仗這種事,以弱戰強、勝強都不是稀罕事,可如果被偷襲,自己連神智都不得清醒,再遇到風格剛猛數一數二的昊陽神鳥......

    這哪裡是戰鬥,根本是作弊!

    以卑鄙無恥的方式加入戰場,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兩大真靈連殺仙靈殿上百人,其中單單涅修就有七人;此後更是聯手出擊,同戰呂修君一人。

    上百精修,七大涅修,需要多少寶物、多少時間才能堆積起來,才這麼會兒功夫就化成了灰;即便是仙靈殿這樣龐大的組織,也覺得承受不起。接下來的事情不用多講,戰局顛倒,戰鬥雙方角色對調,遭到重創的仙靈軍團瞬間從捕獵者變成獵物,被那些殺紅了眼六族修士追殺。

    呂修君自顧不暇,一對一都不是對手的他,因為無盡憤怒、加上幾件仙靈重寶,再加一股浩然之氣,決死之心,拼到現在屢次重傷,幾無戰力。

    兩個欺負一個,那顆太陽和那隻眼睛完全掌握了戰鬥的節奏,不出意外的話,這場戰鬥結果已經注定,呂修君極有可能被壓迫到死,連與敵搏命的機會都沒有。

    不知道為什麼,眼看可以取他性命,兩大真靈突然停了下來,愣愣的樣子像在感受什麼,氣息卻顯得極為凝重,大為警惕。

    「難道局面有變化?強援將至?」

    雖然知道附近並沒有能夠挽回局面的力量,呂修君悲憤的同時、心內仍不禁湧出希望,暗想會不會是那位至高無上的存在察覺到這裡的變化,降臨而來?

    想到這點,呂修君怦然心動。

    與那隻眼睛的戰鬥異常痛苦,呂修君知道自己神識已不堪大用,對方能感應到的東西,自己未必感應得到,於是索性靜靜等候著,僅開口朝對手、主要朝那隻卑鄙的鳥質問著,不再出手。

    現在他可以自爆,有很大幾率重創對手,只是......要先拖一拖。

    「兩位不是常人,前塵舊事應有所知;今日樓蘭遺骸處處,必為大禍,仙靈殿力阻此事發生,才會出面收集遺物。」

    「古典之中從未聽過昊陽與樓蘭為伍的記錄。閣下為何要與仙靈殿為敵,為什麼這樣做?」

    「六大宗族是什麼人?以狂靈之地為飛昇中轉,誆騙下界,數萬年來無數人枉死。嚴重些說,這樣毀壞了修真界之根基,只是範圍有所侷限;仙靈殿是商盟,不好直接插手俗物,但也中途斡旋。定勢狂靈,挽救蒼生......最終卻被六族謀算,殺戮遍地,罪孽滔天。」

    「兩位不可能與六族有舊,否則,他們也不會落到如今這步田地。」

    「如果是為了寶物,兩位欲往樓蘭尋找機緣,奪了那些遺骸便是,何苦要與仙靈殿為敵?不錯今日兩位得勢,日後呢?我仙靈殿遍及天下。大能無數,更有無上至尊主導,兩位難道認為,此事可以錯過不提?」

    「於公於私,這到底是為什麼呢?」

    生命在陽光下才能成長,陽光就是生命的力量象徵,是黑暗與邪佞最為恐懼的事物之一,管你神仙妖魔鬼怪,喜與不喜,都需保持警懼;反之那些持身仗義。自承正道的人多敬昊陽,喜歡把它、或者它們列為自己一方。

    呂修君就是這樣的人,漫長的修行歲月裡,走過無數風風雨雨。他的名聲一向很好,許多同輩晚輩乃至前輩都很敬重他的為人,贊其道心堅定,大有古俠之風。

    他有一個讓人不解、但絕對響亮的名號:愚者,也叫愚劍;他曾經嚴肅而驕傲的說過一句話:本座修人道,生平從未錯殺一人。

    「退一萬萬步講。閣下因某事某因與仙靈殿為仇,可......你是昊陽,是被億萬萬生靈譽為神鳥的太陽啊!」

    劍指遠方幾條正在衝殺的身影,呂修君憤怒說道:「今日事,本座事先有過詳查,能夠認出一些人,比如那個,那個,還有那個......」

    「血衣殺者,血衣狂魔,據說有十萬人喪命其手;齊家少主,情孽害死蘇氏全族,齊氏祖上因寶亂性,同族相煎,祖、父皆死與內亂,其母更是......嗯?」

    到此語塞,心中躁動莫名強烈,那股讓兩大真靈罷手的力量漸漸清晰,呂修君終於有所察覺。

    「這是什麼!」

    「你說什麼?!」

    與此同時,遠處戰場一條高大身影猛然停頓,凌厲目光投向這邊。

    「你怎麼知道我齊家的事?我祖上究竟發生什麼?」

    數百年鏖戰,幾乎快忘了當年大願,齊傲天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會在這樣的場合,從這個人口中聽到與之相關的消息。

    「你和齊家什麼關係,仙靈殿做過什麼,什麼叫因寶亂性,你到底知道些什麼?!」

    初始還有些愣怔,慢慢語氣變得高昂、激烈,飛虹如電,路上齊傲天雙眼漸紅,瘋了一樣朝這邊飛撲,根本不管對方比他強大多少,縱已無力,殺他仍不過舉手之勞。

    呂修君沒有理會他的意思,頭顱僵硬地四下里轉,神情呆滯,對著空無一物的頭頂、四周、腳下掃來掃去。

    「這是什麼氣息,這是什麼力量,這是......呵!」

    「呵!」四足的驚呼聲亦與此刻響起。

    「呵!」金烏同時大唱。

    「呵!」還活著的涅級大佬隨後驚呼。

    「呵!」所有人隨之大叫,唯獨齊傲天繼續朝這邊飛撲,神情幾近癲狂。

    「你到底知道什麼!」

    「小心!」

    戰場萬千強者,最先清醒過來的竟然修為並不如何出眾的程睿。

    呂修君講的沒錯,血衣殺者也許是這個世界上殺人最多的人,雖非最先感應那股突如其來的強大力量,但卻是最先感受到其殺意的人。

    「退......錐!」

    他朝猛撲過去的齊傲天大叫,同時全力出錐。不管那股力量來自誰手,但憑對殺機的感應,血衣殺者斷定齊傲天絕無抗拒之力,因此決意要阻上一阻。

    出錐......錐不得出!

    生平首次,血衣狂魔無法生出鬥志。

    這是什麼樣的力量!

    「吼!」

    暴戾長嘯,血衣人一口咬斷舌尖,正準備以生命的力量催發......目光卻忽然呆住。

    「是他!」

    血衣人看到一把劍。

    他見過那把劍,曾為之驚嘆,還曾與之、與喚醒這把劍的人在同一個戰場戰鬥。

    只不過。這還是當初的那把劍?

    另外,劍來了,喚醒它的十三人在何方?

    先說其出現的方式,不是飛來。也不是遁空,沒有方向的感覺,且無焦點聚集。

    不止程睿一個人這樣,在場所有人,包括三大真靈在內。在沒有現身之前,沒有人知道那把劍會從何處來,將會出現在何處。

    換句話說,誰都不知道它怎麼來的。

    如果這是因為境界,短短數百年,它怎麼可能強到這種程度?

    怪異的不止出場,還有持劍的人,以及其釋放出來的氣息。

    劍後無人,但有一隻握劍的手。

    因為那隻手,人們才能感受到那股氣。那股明明不怎麼強大,卻讓所有人為之心動神搖的氣息。

    「這是......轉生之氣!」

    程家人,一名精通魂道的長老叫出聲來,除了他,便只有幾位真靈明白意思,越發震撼。

    轉生,高級點的說法就是輪迴。

    那隻劍從輪迴中來,所以無法感應方位!

    持劍之人並為出現,也不需要。

    輪迴無處不在,他只需要伸手到這裡。斬一劍便可。

    「是你!」

    第二個認出來的是金烏,因為實力,更因為那種用劍方式。

    當年金山之戰、碧落曾與之有過相逢,對其實力不屑一顧。卻有幾分佩服。境界實力丟到一旁,普天之下,金烏從未見過有人用劍如其那樣堂堂正正。

    「是我。」

    回應自劍中來,聲音郎朗如清泉落瀑,明明滿帶殺機,但卻一點反感都生不出來。

    「要做的事情很多。我替你們斬了他。」

    這番話聽來莫名其妙,金烏卻在聽懂了。

    天下大亂,要做的事情很多。

    呂修君仍有搏命之能,仙靈殿軍團還能抵抗,金烏、四足兩大真靈不想冒險,仗還有得打。

    劍尊自輪迴中出手,要替金烏、四足做掉不便做的事:斬了那名真修。

    說的跟玩兒似的。

    餘力無多?沒錯。

    屢遭重創?很對。

    然而他是真修,是與真靈同級的存在,豈是說斬就能斬的!

    可......不就是玩麼?

    「斬!」

    「你休想......啊!」

    說斬便斬,斬前必有一聲提醒,天絕隨之當頭而落,呂修君隨之怒吼滔滔,同樣搏命一殺.....竟然沒能施展出來。

    不知道為什麼,劍與劍相對,劍意與劍意相接,劍膽劍心劍道劍魂......通通被碾壓!天絕一劍,或許不如金烏爆烈,或不及四足詭異,但對愚劍的克制前所未見,令其道心瞬間崩潰。

    「這不可能!」

    絕望真修絕望哀嚎,血光乍現,中間伴隨著金烏的追問,四足終於明白過來的驚呼,還有齊傲天的尖銳高呼。

    「我那徒兒......十三本尊怎樣?」不知出於什麼心態,金烏這次特意加上『我那徒兒』四字。

    「這是那個人間劍修?」

    「先生留他一命,晚輩有話要......」

    幾重高呼不分先後,聲音落定的時候,天絕已經沒了影子。

    「真不真,偽又不夠徹底,這樣修的什麼劍,簡直荒唐。」

    「本尊無礙,分身有些麻煩,我去解決,樓蘭再會。」

    「千年守護,我代十三謝謝閣下。」這句送給四足。

    「此人心防以破,想知道什麼,應該不難。」

    幾重傳音渺渺,一條殘魂封禁丟給齊家少主,接著像來的時候那樣,天絕以無法理解的方式消失,之後再從輪迴中走出,人劍齊出滄浪,全力出擊。

    「斬!」
Babcorn 發表於 2016-8-28 17:17
一七二八章:大人的戰鬥

     天絕劍出時,正值激鬥酣暢淋漓,即將分出生死的緊要關頭。

    「再上!」

    鬚髮染血,怒嘯連連,以燕山老祖為首,近百名狂靈修士同心協力,以壓榨的方式調集法力,再度把那把長達千丈的巨劍燃放光華,朝著那朵飛速旋轉的黑蓮,那團流彩四溢的光暈疾刺。

    無論力量還是意志,這一劍都有資格威脅到真靈,與此同時,周圍蘇老闆十餘道分身全力撲擊,十三郎縱刀揮舞,還有羅桑,三殿下,飛蟻,關關甚至剛剛在羅桑滋養下有點恢復大灰,共同圍戰涅祖一人。

    所有能參戰的人都加入進來,盡了全力,形勢依舊岌岌可危。

    以多打少,是以弱戰強還能獲勝的不二法門,以往十三郎幹過這樣的事情不知多少次,從未像今日這般無奈而且無力。

    有趣的是,如把金烏四足和呂修君之間平衡去掉一個,滄浪這邊的局面和仙靈殿那邊頗有幾分相似;同樣是以弱戰強,同樣是涅級斗真靈,甚至連力量都大致相仿。

    涅祖大致與金烏或者四足平行,人間涅級強者不如仙靈殿多,但在涅級以下佔據優勢,整體而言,難分高下。然就結果看,這邊「弱者」爭氣得多,與涅祖鬥到「旗鼓相當」。

    是生死,不是勝負,因為勝負早有定局。集數百名強劫、十三郎全家,加上蘇老闆等臨近真修的強者通通加到一起,依舊不能與涅祖爭鋒。

    事出有因,對比仙靈殿群修,狂靈軍團優、劣都很明顯。比如境界壓制,真修、真靈是這個世界的頂端,理論上與天道平起平坐......此前金烏四足屠殺仙靈殿修士,單單氣息便讓對手實力減去三分;相比之下,狂靈修士在這方面吃虧並不大,他們修的是狂靈法力,不依賴神域。自然帶有一股不敬天道的意志;天道尚且不敬,遇到魔族更生同仇敵愾之心,境界之壓幾乎可以忽略。

    除了這點,這邊主攻。不像仙靈殿那群倒霉鬼,碰到真靈還是被偷襲的一方,又一重差別。

    不利的地方也不少,首先作為最最重要的支撐點,十三郎的作用大大減弱。任何靈修都會頭疼的天魔刀,偏偏遇到涅祖這位魔界真靈,而且別忘了,早在進入這個世界之前,涅祖就曾與天魔刀的另一半有過接觸。

    最主要的,相比金烏、四足習慣了赤手空拳作戰,涅祖是有武器的。

    九轉魔蓮,輪迴之寶,提到它不能不說血域,事實上。整個血域都是魔蓮所化,是能夠變身一界的超級法寶。與真正的輪迴相比,九轉魔蓮只能算偽寶,然而輪迴又豈是能比的,即便有整個世界的力量,在至高規則下孕育,仍需漫長時間才能成就;僅說九轉魔蓮和輪迴沾邊,便已經稱得上獨一無二。

    一界再小也是界,當年如果沒有魔蓮在手,涅祖哪敢孤身入境。

    用於戰鬥。其威力到底如何?

    看看那把劍就知道。

    ****************

    千丈巨刃,加上劍芒再增一倍,和魔蓮相比仍是小不點。巨刃如矛至剛至強,九轉魔蓮旋轉起來後看著就像一團氣流。以百人之力催動的巨劍本該一劃而過,真正刺入的時候,看著就像在泥潭中操槳,轉眼既失銳利。

    一百丈,快刀切豆腐,狂靈之力特有的光華照亮蓮內混沌世界。勢如破竹。

    接下來,每前進一尺一寸,阻力都會暴增,昏霧中湧來無數亂流,巨劍好似沉入漩渦的火燭,風雨飄搖。

    兩百丈,巨劍的樣子已不能說成刺,甚至不能叫捅,感覺就像推著一頭大象前進,還是瘸著腿的那種。光芒未熄但已微弱,可看到亂流無盡,旋風不滅,如無數個拳頭在劍身上敲打;這樣的情況下,維持劍勢就已很不容易,還要承受額外痛苦。

    那些旋風亂流太詭異了,每次敲打,都會順著劍身送出一股攝魂之音,群修催送法力的時候,耳邊似有無數個人吶喊。

    「你要死了,要死了!」

    此前的經歷告訴人們,只要劍身在裡面,即便用禁術封閉五感,那些聲音依舊迴蕩,無論如何都阻止不了。

    只有十三郎知道這是為什麼,魔蓮傳音的通道是......輪迴!只要對象不是天生地養頭一胎,它就一定能夠架通橋樑。當然,它與真正的輪迴相比太弱了,需要借助飛劍、且利用對方催力施法才能生效,此外它能做的事情也不多,只是大喊大叫,並不產生實際殺傷。

    任何因此有輕視之心人都已吃了大虧,三百狂靈修,至今能夠支撐的僅剩燕山率隊的這群劍修,其餘都已撤出,與別的對手戰鬥。

    要與之對抗,意志是一方面,最最有效的是精神......至此十三郎忽然明白,為何當初涅祖對金烏不屑一顧,提到四足卻明顯警惕起來,一副吃過虧的樣子。

    知道怎麼辦,結果還是沒辦法,這樣的戰鬥最讓人無奈,不消片刻,劍修當中有人無法承受,雙手抱頭慘嘶,瘋癲狂叫。

    「我受不了了,我受不......」

    一個開頭,接著就是第二個,第三個......此消彼長,巨劍搖晃更加厲害。

    「退!」劈煉黑光,天魔刀貼著劍身砍入,十三郎及時殺到。

    燕山老祖狠狠咬牙,縱有拚死之心,仍不得不下令。

    「......退!」

    這不是打仗,根本是活受罪!戰鬥到現在,百餘名劍修前後合力十數次,從整個劍身刺入直到現在僅能前進百丈,一次不如一次。如果不是魔蓮並不以殺伐為主,且似乎不擅追擊與糾纏,加上周圍掩護的人多,狂靈修士早已死傷慘重,而不是現在僅僅神智受到重創。

    死傷不重,可是戰鬥已經沒法再打下去,如今大家才漸漸明白,人修從開始就是被壓制的一方,但能支撐、不會迅速敗北。直到群修力量差不多耗盡,涅祖也不想再這樣等下去。

    「差不多了。」

    同樣是樓蘭殘骸顯露,滄浪這邊與別處世界不同,石塊匾額磚瓦旗幟座椅極其豐富。也不是每個都是寶貝,更不像別的地方那樣大多生出器靈;這不是最主要的,獨特之處在於它們並非亂飛亂跑,除極少數撞出天外不見蹤影,絕大多數器物留了下來。滿世界亂跑......仍在世界之內。

    涅祖就是因為這個才不出全力,他要靈胎十三郎不同意,不同意就不同意,索性看看能否兩者兼得。

    出於某些難以道明的顧慮,涅祖未下死手反擊,直到此刻,他留意到那些出土器物漸有合攏趨勢,尤其上古世家,寶光暴烈似有巨變衝天;與此同時,天外並無特別厲害的人物趕到這裡來。涅祖才真正下了決心。

    「到底還只是個孩子......十三啊,你知不知道,本尊一直有意拖延。」

    一隻手遙指寶光最烈處,涅祖拂鬚說道:「假如沒有看錯,這裡就是樓蘭核心,也許是最重要的入口......至少其一。」

    十三郎沒有回應他的話,仍在奮力揮刀,攻擊或者掩護。

    「呵呵,看看你......」

    涅祖輕嘆,輕輕揮手。旋轉魔蓮驟然傾倒,混沌兩分主動撕開一道口子,內裡......湧出成千上萬魔物生魂。

    個個化神之上!

    轟的一聲!

    猶如山洪暴發一樣,純由生魂聚集的大潮直接灌了下來。正中央倒向人們的頭頂;與之相比,此前殺出的魔物數量雖多,但其品質明顯差了一大截,殺傷力也如雲泥之別。

    「呵......」山洪之下,所有人為之神情大變。

    「準備死戰!」有反應快的人發出吶喊,疲憊的人們隨之行動。準備迎接最慘、也是最後一次戰鬥。

    涅祖對此不屑一顧,淡淡口吻說道:「萬年積累,魔蓮得不到真魔之氣,能催生、容納的就這麼多。本尊先要專注於寶,爾等若能活下來,本尊會親自出手。」

    因為這句話,此前很多謎團被解開。

    魔蓮強大,但它確實不像刀、劍那樣長於攻伐,涅祖以魔蓮化界消耗人修的力量,最後再將此前收割、積攢萬年的魔族強者生魂一次釋放,以壓倒性的數量優勢結束這場戰鬥。

    至於他自己,當然是留下力量對付那件樓蘭重寶;再有未來道路也不平坦,能保留幾分力量總歸是好事情。

    在此之前,涅祖需要確認三件事。其一是樓蘭確有重寶在此,值得他冒險貪圖兩全;其二這群人界結構讓他感覺不安,羅桑、靈胎、狂靈修士、還有那個詭異的十三蘇等等,如果不是親眼看到,涅祖根本不信會有這樣的隊伍,因而需要把底牌試探清楚。

    最後才是十三郎......這個人成長的實在太快,從當年的經歷可以知道,他與金烏、四足都有關聯,別弄到最後被人漁翁得利,可就成了笑話。

    打到這份兒上,該看的都已看明白,該試的也都試過,該來應改都已趕到,現在沒來、多半就是不會來。

    可以了,是到了收緊絞索的時候。

    「以多打少,這麼多人圍攻本尊一個,呵呵......現在,爾等也嘗嘗被圍攻的滋味。」

    下方戰鬥已起,成千上萬生魂,個個沒有生死觀念,加上早已投入戰場的億萬魔物圍攻早已疲憊不堪的幾百人,再有便是那些原住修士......他們當中,最高僅僅是生修。

    放空了的魔蓮明顯有些變化,首先變得清楚明白,再則沒有了那種無處不再的漩渦風暴,不過戰鬥已無懸念,涅祖不怕對方再有強力,縱有個別強者突破,還要面對自己。

    正如他所講的,涅祖怎會懼怕一兩個涅修,他只擔心那群人當中藏有更深隱秘手段,所以不敢放手廝殺。

    「那個靈胎,本尊也是要的,還有其母,三生族,靈修......有點意思。」

    「老狗,你想死!」

    突聞怒吼,聲音稚嫩,羅桑樹下那個瘦弱孩子走將出來,陰戾戾的眼神驟變瘋狂。

    「不許過去!」

    萬世之花的聲音同時響起,伸手將孩童又拉回去,溫柔聲音道:「大人打架,你一個小孩子要做什麼?」

    這話何其荒謬!

    「娘啊!那個老狗辱您......」孩子不服,爭辯道:「剛才您不是也讓我......」

    「那是剛才,你爹不在的時候。如今你爹回來了,就不許你逞強出頭。」

    「是啊是啊,一切有爹爹做主。」小不點連連附和。

    「他?明明上了大當,有什麼本事對付真靈?他根本沒資格做我的......」

    「不許無禮!」聲音陡然嚴厲起來,但只維持一瞬便又柔軟,萬世之花拽著嬰孩入懷,說道:「你爹他來的少......你不瞭解也很正常。」

    這是實話,千年孕生,今日父子頭回相見......按理還不算正牌的爹。

    「不過不要緊,你很快就會知道,你爹他是個......」

    似有什麼言辭不便出口,又似回憶起某些尷尬的事,萬世之花面色微紅,嘆息著說道:「總之你看著,打仗這種事情,你爹他從來不會上當,只有別人被算計的份兒。」

    「是嗎......」孩童明顯不信。

    「不信你看。」夜蓮手指天空。

    同一時間,天上十三郎終於對涅祖的話做出回應,簡簡單單,一句話,一刀,一拳。

    「有意拖延?我也是......定!」

    聲落,涅祖臉色已生變化,四顧但是找不到警兆來自的方向,厲聲斷喝。

    「誰!」

    聲未落,劍已出,沒有絲毫徵兆,人與劍一步走到魔蓮中央,幾乎貼近到與涅祖面對面的程度,這才揚聲,揮手,堂堂正正,清清朗朗。

    「斬!」

    「吼!」涅祖嘶聲暴喝。

    「啊!」

    戰場之外,與紫雲群修在戰場拚殺,素來安靜的眉師豁然抬頭,容顏大變。

    「這是......師兄!」
Babcorn 發表於 2016-8-28 17:17
一七二九章:萬年前誅殺

     「斬!」

    劍尊出劍,看上去平靜甚至有些平淡,既不飄逸,也不沉重,沒有刀砍之猛烈,不帶槍刺之銳利,唯一特點是堂堂正正,就像劍的劍身。

    君子劍,天下最簡單、也是最難煉的劍。

    世人皆知君子之易,因為人人都可以喊,也都做過。極惡大凶曾有善舉,貪腐奸佞定帶公正,無論是誰,都曾有過君子之心。

    世人皆知君子之難,就像那句「君子可欺之以方」所透露出來的意思,只需要一點點「合理」,便可令其心甘情願地去做那些本不該做的事。

    誰願意做這樣的人呢?

    口口聲聲大喊君子的人,通常是因為形勢所需,內心其實對君子極為不屑;口口聲聲不做君子的人,內心也不是真的厭惡,而是知道自己根本就做不到。

    古帝不做君子,因而修王道威服天下,順我者未必昌盛,逆我者一定滅亡。

    金烏不做君子,縱為昊陽之根,有神鳥之名,也可以心安理得地偷襲後輩。

    老院長不做君子,因此才有服幫打壓,聯手靈界死敵魔修,只是為了復仇。

    蕭十三郎,劍尊唯一親傳,其行為連君子的邊都沾不上,曾被無數人痛罵。

    呂修君......修人道且用劍一生,自負從未錯殺一人,仍不敢自詡為君子。

    修道者無畏蒼天,但非真的無所畏懼,其中最最不敢悖逆的是本心;這種敬畏隨其成長而成長,修為越強,境界越高,越是不能自欺。

    天下用劍者,唯劍尊一人敢修君子劍,一修到底,從未動搖。

    百兵各異,不同的人喜好不同。評價千奇百怪,但有一點為所有人公認,劍是最符合平衡、對稱的武器,沒有之一。

    長劍。短劍,寬劍,重劍,大劍小劍,細劍甚至刺劍。所有劍都按照均衡對稱的方式打造,中心一條線,兩側兩端,正反兩面,包括劍柄都是如此,完全對稱。

    沒有一絲歪、偏、斜、扭,這就是劍。

    做人如劍,運劍如劍,就是君子劍。

    「君子大成,這不可能!」

    迎面望著突然出現的人。對著那把並不突然的劍,強大如涅祖,內心生出的竟然是「不能抗」的感覺;他眼中的這一劍,無論力量、角度,還是意志、殺機,一切都那麼均衡穩定,完美無缺。

    完美意味著沒有破綻,沒有破綻的攻擊如何對抗?

    涅祖不知道對方如何能做到這點,就像他不知道對方是如何出現一樣。當年入界之前,天魔宗六組曾經說過。普天之下,九轉魔蓮是最最適合防禦的法寶,因其自帶輪迴之力,本身就是一界;作為它的主人。除非涅祖願意放對手進來,沒有人能夠攻擊到他。

    從外攻擊,摧毀魔蓮等於摧毀血域,豈是隨隨便便能夠做到,而要進入內部攻擊,涅祖就是天道。無處不在,無所不能。

    這個人怎麼進來的?

    他怎麼來的?

    他怎麼能這樣用劍,為什麼那般理所當然?

    滿肚子疑惑得不到解釋,涅祖唯一知道的是,再不走的話,自己。

    於是他大喝,大喝聲中身影消失,避而不戰!

    不是遁法,沒有徵兆,沒有禁法可以封印,就像當初十三郎在血域看到投影之身那樣,涅祖心中動念便能消失,下一刻,以同樣的方式出現在千里外。

    「你是何......呵!」

    當頭迎面,一道劍光,中正平和,角度與之前一模一樣,距離比之前更近三分。

    一進一出,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僅僅是時間過了萬分之一個瞬間。

    「這不......」

    臉色劇變,涅祖的話到一半,身形再度消失。

    十尺外,其身形蕩出,迎頭劍影牢牢跟隨。

    萬丈處,涅祖邁出一步,望劍又失去蹤影。

    劍尊首度出現之處,涅祖露出頭臉,僅一聲吼,又因劍光被迫退回。

    每次出現於退回,魔蓮都有萬重風浪,就好像一萬個格子組成的迷宮瘋狂旋轉,涅祖三次選擇,三次被劍光緊緊跟隨。

    不止難以抵抗,還似跗骨之蛆!

    相比之下,十三郎的攻擊比那一劍來的更突然,但他已被涅祖甩的沒了影子,無奈只好放棄夾攻 的念頭,開始以魔刀橫衝直撞,對魔蓮實施破壞。

    這種行為足以說明,他和那把劍、那個人能夠跟隨沒有關聯。

    「吼!」

    劍臨頭,劍意先於劍身臨頭,涅祖咆哮中身體開始閃爍,瞬間三千六百次。

    那是一種無比奇妙的感覺,此時此刻,不知多少人關注著這一戰,每個人看到的情形都不一樣。有人言中涅祖原地紋絲未動,傻乎乎等待劍光撲面;有人看到千條身影,分佈在魔蓮的各個角落;還有人看到金剛怒相,鬼怪逞兇,或有自己熟悉的人站在那把劍下,甚至還有自己。

    「沒弄錯吧......」

    恍惚中似看到自己的一具分身被那把劍一劈為二,那種凌厲加身的感覺都如此真切,蘇老闆嚇得一哆嗦,回頭清點,十三具身軀一個不少。

    「見鬼了!」

    許多人抬手用力揉眼,因為他們看到十三郎被斬成幾份兒......怎麼可能呢!

    見鬼不見鬼不曉得,可肯定的是,換成任何人用那把劍都斬不下去,縱然狠心不顧一切,多半是對著空氣亂砍。

    事實上大家都錯了,真正的情況是,從頭至尾到現在,那把劍那是那一劍,第一劍,未與目標親密接觸。

    劍未至,血卻從身體裡流了出來;不知不覺劍意傷身而且傷神,涅祖終於不堪忍受,在內心嘶聲狂嘯。

    「天魔,解體!」

    轟的一聲,魔蓮破碎,涅祖飛昇!九轉九瓣,花蕊無數。魔蓮化作無數道黑光,每道黑光中一位涅祖,齊向天外而去。

    其中之一,身邊沉睡女子朦朧將醒。剛好看到戰場之變,看到下方那個對此張望的人。

    「十三......」

    「蕭十三郎,本尊等著你來!」涅祖同時怒吼。

    九天之上,一顆氤氳之眼呈現,看似不大。實則包納千萬層次,那些黑光帶著涅祖高高而上,瞬間便可進入其中。

    「飛昇通道!」十三位蘇老闆齊聲大喊。

    「最最無解的逃生之法。」燕山老祖搖頭嘆息。

    「早知如此,我應該早點出手......」羅桑樹下,瘦弱孩童神情不忿。

    新紀之戰後,滄浪魔族無法飛昇,直到後來魔蓮修復,並有某些神秘力量配合,生生造就了魔族修士自靈界飛昇的奇妙事。今日涅祖放手施為,其膽量很大程度上來自於此。無論碰到什麼樣的敵人,哪怕如古帝、血魂那樣的能者親自出手,仍有能力逃出生天。

    他很果斷,做的也很對。這麼多次逃脫不能,涅祖終於認清現實,意識到對方佔據了一條自己絕無可能追上的先手:輪迴!

    他自輪迴中出劍,有輪迴中人為其指路,能用任何喜歡的方式朝自己攻擊,沒辦法提前察覺。

    九轉魔蓮因帶 輪迴之力而強,當真用實力戰鬥的話。金烏、四足、甚至連那個用劍的人三者聯手,涅祖依舊可以周旋,落敗必然、脫逃不難。然而事情就是這麼奇妙,當魔蓮遇到真正輪迴。以往其依賴的輪迴之力非但不能制約對手,反為對方所趁。

    換句話說,這場戰場,涅祖之最強變為最弱,等於是個瞎子、聾子,和瘸子。

    那還打個屁啊。跑吧!

    當斷則斷,看透真相的涅祖不但決定要跑,而且跑的極為徹底;飛昇通道打開,連出世便可溝通天地的靈胎都阻止不了。

    然而,仍有人不同意這種判斷。

    「不包括這一次。」

    不知從哪裡摸出一把梳子,夜蓮仔細幫孩童梳理頭髮,柔聲宣告。

    「好好看著,你爹一定有準備。」

    「是嗎?」瘦弱孩童明顯不信。

    「不會錯的。而且......」萬世之花稍顯由於,隨後堅定說道:「我覺得,他多半等的就是這個。」

    她說的沒錯。

    「定!」

    一字開口,定空定時定輪迴,本尊會的東西,魔族分身一樣兼通,只是能力強弱不同。不要緊,他不打算憑自己的力量多做什麼,只需多做一次宣告。

    「輪迴道,逆轉!」

    光芒大放,黑白升空,那顆眼看可以形成的眼睛竟然遲疑起來,沒能馬上睜開。

    輪迴逆轉不是為了真的逆轉輪迴,而是讓魔蓮內的力量形成剎那逆流,本質改變,飛昇如何能夠繼續。

    千萬黑光定在半空,千萬個涅祖臉色劇變,終於流露出驚恐的神情。

    與靈界飛昇坐盤而上不同,魔族飛昇間接利用輪迴之力量,途中什麼都不能做。

    此刻攻擊,魔界大拿不止無法逃脫,連反抗的能力也失去。

    前提是打得到,打的完。

    「這不......不!」

    「斬!」

    依舊只有一個字,又像是千千萬萬人齊誦高呼,千萬把劍光撕破黑風,精準地刺入眉心。

    魔蓮失魂,黑光隨之破碎。

    涅祖的世界隨之黑暗。

    息目之前的那個瞬間,涅祖看到無數殘魂將破碎的黑光重聚一起,又變成一朵顏色黯淡的蓮花。

    那是他的殘魂,其中已無他的意志,但是還能充當連接九轉魔蓮的絲。

    這是輪迴的力量,使人沉淪,不死、但會失去自我。

    涅祖知道,這是對方故意讓他看到......如此方能再絕望之上再增淒慘。

    淒慘的不止這裡,還有下方戰場,那顆此前沒怎麼發威的羅桑古樹終於展開,千萬萬枝條橫抽豎打,大肆絞殺此前魔蓮釋放出來的血域生魂。

    假如讓羅桑古木全力攻擊涅祖,結果只能是死;如指望蘇老闆、狂靈修士、包括劍尊來解決數量那般龐大的血域魔族,耗時費力不說,且需要付出巨大代價;反而由羅桑來做這件事,卻能夠輕而易舉。

    羅桑龐大擅長群戰,最最擅長的是欺負數量龐大的弱者,就好比當初星空大戰,十三郎與上千狂靈修士衝入羅桑,險些全軍覆滅。

    世事奇妙的又一重明證,這就是克制了。

    「原來,這些都是算好的......」

    「魔族敢殺到靈界中來,只有這個結局。」

    嚥下最後一口氣息,發出最後一聲感慨,涅祖身形消散,魂入魔蓮,蓮花正中,綵衣女子淚濕雙眼,但是笑著伸出手,迎接那個走上來的人。

    「靈界魔族,只有這個結局麼?」

    「不包括後來的人......當然也不包括你。」

    「可是,飛昇通道毀了。」

    「將來我送他們回去,連這顆星球一起。」

    「你要去魔界?」

    「嗯......」握住那雙手,十三郎一時不知如何開口,只好說道:「時間很多,有些事情,稍後容我慢慢和你講。」

    聽到時間很多這幾個字,仙子笑顏明媚起來,「我等著呢,時間很多。」

    「哼!」羅桑樹下,瘦弱孩童不知怎地又生起氣來。「原來是個好色之徒。」

    「......」

    這次夜蓮沒有反駁,抬頭朝天上看了看,微微蹙眉,輕輕嘆了口氣。

    「我覺得也是。」
Babcorn 發表於 2016-8-28 17:17
一七三十章:閤家團聚


    「師兄」

    「」

    戰歇,亂未止,紛亂中二次呼喚,終於換來先生回眸,劍尊飄身到眉師面前,未敘舊,先伸手。

    「你有幅畫。」

    「在。」

    毫不猶豫應著,毫不猶豫拿出畫軸,眉師將其交給刀尊手裡,接著之前的話往下講。

    「師兄這是輪迴之身?」

    「算是吧。」

    當年隕落人所共知,今日復生直上重樓,因果恐不是一時片刻說的清楚,劍尊接過畫軸,並未收起,也不打開看,法力輕催,轉件化作萬千飛絮,再一把火燒個乾淨。

    三副樓蘭,樂洪濤所有被十三郎轉送夜蓮,齊飛一副隨其身隕,眉師這裡最後一副,就這樣在劍尊手中灰飛煙滅,再無蹤影。

    煙滅灰無,眉師臉色沒多少變化,只是眨了眨眼睛。

    大先生望著她說道:「樓蘭,就不要想了。」

    這句話聽來決絕而冷漠,說在毀畫之後,更讓人覺得有些虛偽,眉師卻從中聽出商量、甚至請求的意味兒。

    「師兄還是要去?」

    「嗯。」

    眉師低下頭來,輕聲說道:「樓蘭之中,靈犀之眼能派上用場。」

    @

    大先生答道:「十三學過。」

    眉師輕輕挑眉,臉上閃過久違英氣,但她隨後朝羅桑樹下看了眼,很快變得有些落寞。

    「那是十三分身啊。」

    「嗯,本尊在輪迴中忙碌。」

    「很強吧?」

    「嗯。」

    「比分身更強?」

    「這是當然」劍尊意識到了什麼,沒再說下去。「你教的好。」

    眉師神情稍顯黯淡,停了一會兒,才輕輕說道:「是師兄教的好才對。」

    大先生由衷說道:「我教不出他那樣的總之。放下吧,認真快樂的修行,好好過日子。」

    後半句話絕不是劍尊會有的風格,眉師聽後不由得笑起來,說道:「老師,弟子。到底誰教誰?」

    「咳」

    「師兄啊。」

    「嗯?」

    「有些事情很難。」

    「比如?」

    「比如修行,如何才能快樂?再比如過日子怎麼才叫好好過呢?」

    「」

    「他們看起來很快樂。」

    舉頭再看羅桑樹下,十三郎一家中,除小不點盡情與百花仙子親近,其餘大眼瞪小眼,周圍還有不少人偷看,其中不乏如霞公主這樣,雖極力表現淡定,仍難掩飾內裡那一絲幽意。

    這樣的日子。哪有半點快樂可言。

    眉師朝那邊看了會兒,認真說道:「也挺認真。」

    劍尊也有語塞時候,直覺告訴他這個時候必須說點什麼,可就是想不出詞兒。

    誰說君子坦蕩蕩?絕然是騙子。

    「我會好好的。」

    自說自話,眉師又朝羅桑方向看了眼,接著說道:「還有事情要做?」

    「十三本尊暫時還出不來,我帶其分身去見個人。」提到事務,劍尊語速漸漸流暢。吁了口氣之後解釋道:「其他人多會留下來,滄浪無礙。」

    眉師說道:「剛才聽十三講。要送滄浪入魔界,怎麼送?靈域怎麼辦,還有道院,這麼多人?」

    「很久以後的事情。」聽及道院,劍尊凜然說道:「滄浪來自魔界,十三答應送它回去。兌現諾言是應該的。但只要它在此一日,紫雲島便是淨土,不容人染指。」

    「嗯然後呢?」

    「然後?」劍尊不是太明白。

    「師兄帶其分身去見人之後。」

    「呃這個事情估計有些麻煩,順利的話接下去就是樓蘭。」

    「樓蘭之後呢?」

    「」劍尊沉默,心裡想說樓蘭多半九死一生。哪能想以後。

    眉師沒想那麼多,簡單問道:「等這一切都解決了,師兄會和十三一道去魔界?」

    「當然不。」劍尊果斷回答道:「我不喜歡魔界,會留下。」

    眉師沒在說什麼,深幽目光望著劍尊,似在等他說完。

    「為兄」

    劍尊慢慢讀懂意思,沉默了很長時間,終於點了點頭。

    「也會認真修行,好好過日子。」

    「」

    無聲而笑,笑顏如花,從未有過的燦爛與明媚,眉師伸手隨意而自然地將劍尊一絲不亂的衣衫拂了拂,隨後第三次將目光投向羅桑,試探說道:「急不急,要不要多等一會兒?」

    劍尊隨其目光遙看,不知怎地有些不開心,冷哼一聲回答道:「不等了,我這就帶他走。」

    「十三不容易,別讓他太難堪」眉師有些擔心,說道:「我和師兄一道去。」

    劍尊略想了想,回答道:「也好。」

    「那就走吧。」隨口說著,眉師輕挽劍尊衣袖,當先而行。

    「百花,這是夜蓮」

    並肩降落,舉步羅桑,十三郎的步伐略顯沉重,遲疑片刻終於說道:「我妻子。」

    百花仙子什麼樣的人,放低身軀施禮,親親切切的聲音喚著:「往日素聞姐姐之名,今日才有機會相見,百花請姐姐安好。」

    較真考量的話,這番話有些言不由衷,首先百花成名已久,往日修為遠高於夜蓮,說是其前輩亦不過為。其次,若真在這個家裡論資排輩,百花恐也在夜蓮上之前、之上,只不過這裡是靈域,周圍幾乎全是靈修,剛剛與來自魔界的大能血戰。百花仙子自魔蓮中來,雖也知道內裡必有隱情,但說一點看法都沒有,那是絕對說不過去的。

    再如素聞的話恐多聽的是天資、驕傲、冷漠之類,容顏方面,萬世之花固然天下無雙。百花仙子何嘗不是絕代難求,哪會失了信心。

    二女一夫,姿態這東西大多因為男人,捧人就是捧己,這麼淺顯的道理百花豈能不懂當然更重要的是,人家都有兒子了!

    萬世之花頭也未抬,懶得搭理。

    這就有些怪了。

    爭也好,不爭也罷,喜也好。厭也罷,夜蓮畢竟不是劍尊,不會淺薄到把情緒直接表露,更不會墜了身價而失去起碼禮貌;似這樣直接冷面相對,當真有些不知所謂。

    百花完全不明白這是為什麼,尷尬笑了笑,不知怎麼辦才好。

    這太難過了十三郎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幸好有人幫忙。

    「都怪齊飛那個王八蛋,害得蓮媽媽受了重傷。」

    為了家庭和睦。做女兒的責無旁貸,直接拉著百花去到夜蓮身旁。說道:「花姨精通丹石之道,能不能幫忙瞧瞧。」

    「理所當然。」百花仙子鬆了口氣。

    「不用了。」

    聽到「花姨」「蓮媽媽」這樣差距明顯的稱呼,萬世之花神色稍愉,但仍不領情。

    「丫頭啊,媽媽害怕被人下毒。」

    「」

    這真的過了。連小不點都一頭霧水,眨巴著大大的眼睛望著夜蓮。努力分辨真偽。

    還得十三郎親自出馬,嘆了口氣說道:「三生合體之後叮噹有時頑皮」

    「頑皮?」萬世之花輕輕挑眉。

    是夜蓮,還是叮噹?

    十三郎一陣頭大。

    身邊瘦弱孩童冷哼半聲,低聲咕噥了句什麼,聽不太真切。但知道一定不是好話。

    「這是我兒子,雙胞胎中的一個。」

    就勢轉身,對待他,十三郎在夜蓮面前光棍得多,大刺刺介紹後想起什麼來,又說道:「他哥叫得福,這個還沒來得及取名兒。」

    後半句聲音越來越輕,夜蓮聽罷又在冷笑,於是那個孩子跟著笑,笑容冷冽,毫不在乎被人看出來故意表現倔強。

    「哈」遠處傳來古怪笑聲,視線所及,蘇老闆十三顆腦袋東張西望,神情嚴峻:「誰在笑,給我站出來!」

    唉!燕山老祖連連嘆息,「摟」著霞公主轉身遠走,似能聽到「以後再說,以後再說」之類的話。

    這叫什麼事兒啊!

    被無數人說成智比天高,十三郎只剩下焦頭爛額,束手無策。

    幸好還有人幫忙。

    而且份量完全不同。

    「十三,該啟程了。」

    劍尊、眉師聯袂而來,因為一路上與各方舊人打招呼,耽擱不少時間。

    聽到這句話,夜蓮也好,叮噹也罷,還有百花紛紛扭頭望著十三郎,神色詫異。

    「這就要走?」

    「有些緊要事情辦。」

    行至樹下,劍尊代替十三郎作答,揮手關切問道。

    「蓮丫頭傷勢如何?」

    往日道院時候,萬世之花身份特殊,既是學子又是仙靈聖女,劍尊雖為九尊之首,名分上首先是老師,然出於對仙靈殿的尊重,有時也有仙子相稱。今時不同往日,仙靈殿敗落已成公敵,夜蓮與十三郎有了子嗣,稱呼自然也要變上一變。

    更重要的是,百花現在就在旁邊,劍尊出面雖讓其免了尷尬,但無言語也無愛護,無形中又為夜蓮助長聲勢。

    「讓老師擔心了,沒什麼大礙。」

    不同的人不同的臉,劍尊面前,萬世之花再無身架,不止自己鞠身施禮,一面還拉過兒子命其叩頭。

    「來見過師祖。」

    「師祖?」瘦弱孩童大大的不以為然,神色倨傲。

    它是靈胎,是天道!理論上連父母都可以不認,怎會向一名修士屈膝。

    天道之思,結果惹禍了!

    「跪下!」

    兩聲厲喝,十三郎抬手便要打,反不及夜蓮動作更快,直接按住孩童頭頂令其拜伏。

    「小兒無知,請師尊責罰。」

    「這也太較真了。」女人的事情女人辦,眉師從旁邊出手把孩童又攙起來,柔柔舉動為其擦拭臉龐,同時瞥一眼劍尊。

    「事情既然那麼急,還不說。」

    「嗯」劍尊才不想參合這一堆家務事,順勢說道:「本尊不便出動,我帶其分身去見個人,了結一段恩怨。」

    「嗯怨?」被劍尊鄭重其事的樣子所驚,夜蓮、百花同聲問:「師尊可有把握?」

    「又不是去打架。」

    劍尊笑起來,看一眼十三郎,以無心說了句:「是個女人,十三應該有辦法。」

    「女人?」百花仙子神情微愕。

    「又是女人!」萬世之花目光凌厲。

    「」

    十三郎只好看天。
Babcorn 發表於 2016-8-28 17:17
一七三一章:最後一次交鋒

     梅花界內,那條繞在手指上的絲線又一次彈動,絲線盡頭,劍尊入劍,劍交魔族分身之手,隨後像釣魚時候甩桿一樣甩入虛空,瞬間不見了蹤影。

    對應畫面隨之流轉,轉向下個空間。

    「怎麼會這樣啊......」

    世界嘆息,聲音透著震驚過度才有的無奈感覺。「輪迴是線、但不是真的線,你這樣,到底怎麼弄的呢?」

    「區別是你曾講過的,人道輪迴,絕無可能。」

    因要集中精神,十三郎沒有回應這句話,旁邊上官馨雅代其作答,「所有世界凝聚出至高規則,其強大程度根本不是哪個人所能撼動,所以,輪迴只有世界、天道才能完全掌握。」

    「胡說什麼呢?」世界憤怒說道:「他現在做的,連曾經天道都無法實現,我將來也不行;如果這還不叫掌控,算什麼?」

    通過輪迴的力量,曾經天道無處不在,不出意外,現在說話的「它」也會走到那一步,但要注意的是,他們只能讓自己隨心而動,不能帶人,也無法像十三郎這樣「甩桿」。

    上官馨雅微微一笑,解釋道:「對天道而言,輪迴是一種與生俱來的能力,後期可以修煉,也即是天道所期望的完全掌控。然而對十三來說,輪迴是道,也是法,只要他的力量足夠,別說化絲帶人上路,轉移一界生靈也不是不行。」

    世界說道:「對啊,這樣不是更厲害,層次更高?」

    上官馨雅說道:「看起來厲害,本質截然不同,能力大小更是天壤之別。最明顯的差距在於,十三本人一旦離開,就沒辦法再如現在這樣;你呢?無論身處何方何時,動動念頭便可影響輪迴大勢,決定無數人命運。」

    「那有什麼用?」世界說道:「我希望能像他這樣。」

    「你可以的,只是過程艱難。方式也有不同。」上官馨雅說道:「我猜想,上任天道所求的就是如此,具體成不成,尚在探索之中。」

    「又是猜想......為什麼我不能用這種方式?」

    「因為你是天。他是人。」

    「這算什麼解釋?」

    「只能這樣解釋。」上官馨雅嘆息說道:「別太貪心,天道擁有的已經太多太多,隨便哪個都處在極高的起點上。相比之下,人族以億萬萬基數對應一個天道,也只不過出了一個十三郎。」

    「可是他的操控程度更高。」世界仍在抗辯。嫉妒的意思明明白白:「等他有了力量,什麼輪迴、天道、世界,豈不成了玩具?」

    上官馨雅聽的笑起來,微嘲說道:「你當力量是什麼,說來就來麼?」

    「......」

    「一千多萬次輪迴啊!雖說每次只增加一重道影,但也表明十三一直處在修煉之中,積累這麼多只不過換來一條明線,要積攢力量到你說的那種程度,需要多少次,多少回?」

    「......總歸他更有希望......」

    「那是你覺得。」上官馨雅冷笑說道:「對你而言。力量是最最不值錢的東西,從誕生意識便有無盡之力供揮霍。反之人族想得到力量,不僅修煉艱難,還要看你的臉色行事;好比那一次次天劫,天道只要不高興了,稍微加點量,人修便會灰飛煙滅。」

    「天劫有規矩的好不好,沒錯,天道可以影響天劫,但不是你說的那樣胡來。」

    「這我當然知道。若不然,人族根本不會有古帝、血魂這樣堪比天道的存在。」

    「所以說......」

    「所以什麼啊所以。別忘了天道只是天道,並不等同於世界。假定天道找到某種法子,把整個世界的力量化為私有。該強大到什麼樣的地步。」

    「這根本不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

    「因為......你看看這星空,等到輪迴運轉起來,每時每刻都要從冥界接納無數魂靈,同時送走無數生靈。你以為這是白做的嗎?每個、每次都需要世界提供力量。簡而言之,世界之力絕大部分用來維持輪迴,同時依賴於輪迴。輪迴在的時候,其運轉需要世界提供力量,反之輪迴若是死了,世界也將滅亡,所以說,你說的那種情形根本就不可能出現。除非......」

    「除非先把輪迴與世界分割開,變成法寶,等到失去催生天道的能力,再將便成法寶的輪迴與世界相連,便可無限抽取本源,對否?」

    「......」

    「為何你現在都不明白,這正是天道的計畫啊!」聲音透出無盡感慨,上官馨雅說道:「也是我的。」

    「什麼?你!」

    「別誤會,是過去的那個我......」

    「過去那個也不是你,你是上官。」十三郎的聲音突然響起,凜然說道:「樓蘭聖女,我知道你仍以某種法子保留有種子,時機一到便會奪軀。你甚還夢想著,借此機會把古帝和我一道解決,讓樓蘭真的再現於世;直到最後,你像連天道也想算進去,做完他沒能做到的事。」

    周圍一下子變得安靜,世界稍有些迷糊所以不能發問,上官馨雅也沒了聲音。

    停了一會兒,世界大略明白了點意思,試探開口。

    「你的意思,她也想奪取輪迴?」

    「若不然,她怎麼會懂得這麼多。」

    「可是......她不是天道啊!也不是你。」輪迴,最應該被人敬畏的、宇宙最最玄奧的規則與至理,為何隨隨便便出來個人就能超越,再出來一個,竟然想與天道爭搶。

    世界完全不能理解這種事情,只覺得這個世界太凌亂。

    「天道都做不到的事,你也做不到的事情,她憑什麼?」

    「憑樓蘭縱橫星空無敵,憑他們可以犧牲無數條性命,只為最後之追求。明白了天道是意志集合,樓蘭人以無數強者的性命為代價,通過陣法凝聚出自己的意志。再以千世之功養成千萬重寶,養出千萬器靈......這樣之後,有沒有資格在這場爭奪中,與失去世界支撐的天道爭鋒?」

    回答了世界。十三郎再對『上官馨雅』說道:「如果我沒猜錯,當年古帝固然害了樓蘭,樓蘭本身也有配合的成分,樓蘭被世界屠滅更是一個徹徹底底的謊言,當時你們就把目標定為天道。為了能欺騙到他,你們根本就是在那場戰鬥中自殺!」

    「他們為什麼這麼做?」世界幾乎大叫起來。

    「為什麼你這樣想?」上官馨雅也在詢問。

    十三郎淡淡說道:「等到那些器靈合一,樓蘭就能凝聚出自己的天。當年他們為了理想而瘋狂,認為只有這樣才能獨立於誕生樓蘭的世界,進而能夠與誕生樓蘭的天道對抗。」

    「......」世界再沒有言語可講,心裡只剩下一個念頭:人族實在太可怕,自己將來要「伺候」這樣可怕的人,會不會不夠明智?

    他顯然弄錯了,今日出現在其面前的三個人,每個都代表無數萬年來、億萬萬人族之巔峰。其中劍尊為脫離輪迴而生的獨特存在,十三郎兩世為人,隨身帶有仙人意志;樓蘭聖女更不用說了,當年不弱於古帝,背後有無數超級強者支撐,甚至不惜獻上生命。

    這樣的人,再找出一個都很艱難。

    「你瞭解我,沒把握的話不會說,沒譜的事情不會做,所以。諸如『我不是聖女』『我沒有』等等都是廢話,別浪費氣力。」

    絲線那邊畫面已生,魔族十三與劍尊找到一名如霧氣般朦朧的女子,這意味著十三郎不再需要借助輪迴甩桿。精力明顯比剛才輕鬆,語氣因此更加堅決。

    「我警告你別那樣做,想都別想。」

    「我不明白。」

    再開口,上官馨雅的語氣明顯有些變化,顯得有些落寞,且有著如火山般壓制不住的憤怒。「你是如何發現的我?」

    十三郎說道:「當年我曾懷疑過。樓蘭聖女奪舍上官......失敗的太容易。當時我才什麼修為?上官更不用提。而你是聖女,你那個年代的天下第一!再如何虛弱再怎麼衰竭,想也不是上官和我可以阻擋。」

    聖女幽幽說道:「但你沒有說出來。」

    十三郎說道:「我只是懷疑,找不到一絲一毫根據。我的懷疑不止對你,還對我自己,我懷疑自己因為太弱所以看錯,當時我覺得......也許你們那種強者也就那麼回事兒,失敗是真的。」

    聖女譏諷說道:「難道不是因為你狡詐陰險,故意隱忍不發?」

    十三郎平靜說道:「是又如何?」

    樓蘭聖女無言可對。

    十三郎接下去說道:「後來我的境界高了,修為強了,慢慢知道了強者究竟有多強,懷疑因此越來越濃。直到後來與狂靈有了接觸,進入界魂世界,真真切切體會到天道之強,才漸漸覺得,聖女奪軀上官失敗必有端倪。」

    稍頓,十三郎說道:「記得嗎?你提醒我要掩藏氣息,為不被古帝發現,最好將畫軸藏起來。後來我有最好的藏畫之所——界魂世界,只要我想,得福完全可以打開門,把你送進去,保證不被任何人察覺。」

    聖女已知道他想說什麼,嘆了口氣:「但你沒有那麼做。」

    「沒錯,我冒險將你帶在身邊,直到見著古帝,越發肯定了之前判斷。」

    「但你還是沒證據。」

    「有些事情不需要證據,再則......現在證據不是有了麼?」

    「什麼證據?」

    「別忘了,這裡是輪迴。」

    「那又如何?」

    「沉淪之地啊姑娘!」

    以姑娘稱呼樓蘭聖女,毫無疑問,十三郎不是為了親近,而是要刻意表現輕蔑。

    「一千多萬次輪迴,一千多萬次沉淪,我都差點完蛋大吉,你覺得你支撐得住,還能如過去那樣不漏馬腳?」

    「沉淪與我有何關聯,你這分明是......」

    「嘴硬,還嘴硬......有意義嗎?」

    「我講的是事實!我不是魂魄,也不是記憶,根本不在輪迴之中......」

    「我知道,你只是一道隱藏意志,等到樓蘭重聚完成,所有器靈融而為一,加上這道意志才是完整的你,也是整個樓蘭的集合。」

    「......然後?」

    「然後麼,現在的你還沒有實現目標,所以不夠強大,而這裡是至高規則所在,它就是意志;而且我是意志的行家,連至尊規則都得讓路。」

    「......意志之眼。」

    「還有靈犀法目。」

    臉上閃過一絲溫暖,十三郎淡淡說道:「既然察覺到你的存在,就要逼你從現出原形;我請你出來,不只是為了聚合樓蘭法壇,我送師尊出去,也不僅僅是為了打架。」

    聖女微微皺眉,說道:「與這也有關聯?」

    「當然!僅僅察覺到意志還不夠,我需要更加確實的證據。」十三郎說道:「如你所言,輪迴道是我的法,我的道;滄浪是你的根基,你的主要意志載體,還是樓蘭最重要的門戶;在這裡我可以借助輪迴的力量,一個個查看那些所謂的器靈,看看它們有沒有入過輪迴。另外,我要讓你親眼看到樓蘭重現,看到滄浪那一戰,讓你為之操心擔憂欣喜放鬆振奮激動。」

    「我就不信,數萬年籌謀,無數條性命、包括自己的性命砸進去所圖的事到了緊要關頭,你會沒有觸動,還能忍住不露馬腳。」

    「然而......我露了嗎?」

    「你說呢?」

    「......再然後?」

    「你不是看到了麼?」

    「看到什麼?」

    「呵呵,你啊你,這樣還不死心。」嘲弄的口吻,十三郎忽然說道:「齊飛的畫我沒要。眉師的那副畫,我讓師尊斬之燒滅;最後一副在我妻子手中,猜猜我會如何處理?」

    聖女沒有回應這句話,身體卻在不知不覺中顫抖。

    「守望樓蘭古畫,以全部心力看出人形,直至耗盡全部精華;待將來,千形同聚為一體,樓蘭古畫走出真人,再加上你,加上那個合體器靈,該是多麼強大的存在!」

    到此事情已經很清楚,十三郎感慨萬千:「僅僅用一個傳說故事,引無數人主動為之獻身......不得不說你這個法子真的厲害,頗有點大道至簡的味道。可惜,如今我毀了你的畫,而你的主體意志在我身邊,外面還套有上官的殼;至於那個器靈,你讓我阻撓仙靈殿爭奪,說是為了防範古帝。呵呵,你覺得我會相信?」

    「可你還是做了!」聖女終於大叫起來,沙啞的嗓音嘶喊道:「只要他還在,你就阻止不了。」

    「嗤!」的一聲輕笑,十三郎手指線的那端,說道:「請看。」

    畫中陽,劍尊持劍四方警戒,魔族十三與女子相談,內容不知。

    聖女的心沉了下去。

    良久,她說道:「你這個畜生!你還是人嗎?」

    「這話我同意一半。」世界找到開口機會,搶著說道:「這貨不是人,絕對不是。」
Babcorn 發表於 2016-8-28 17:17
第一七三二章:說而不知其服

     「你還是人嗎?」

    聖女宣洩心中忿怨的時候,那個全身隱藏在霧氣中的女子正說著同樣的話。

    「這樣的要求,你怎麼好意思提?」

    「這是為你考慮......」十三郎試著解釋

    「為我考慮,呵呵,為我考慮......」

    霧氣遮擋,難見女子面容神情,但能聽出其內心之輕蔑,與極度憤怒。

    「知不知道你在與誰說話,知不知道本尊是誰?你知不知道本尊經歷過什麼,見過多少似你這樣的狂徒,最終全都......」

    「我知道,仙靈殿由你掌管。」

    一口道出最關鍵部分,十三郎認真說道:「樓蘭現世,古帝、血魂、天道、聖女還有我即將進行最終角逐。這場紛爭,你不應該參與。」

    四大星域,仙靈為尊,沒有人敢懷疑這句話。當初六大宗族合力,以決死之心發誅仙誓,腦子正常的人都明白,只要仙靈殿出力報復,輕易便能將他們碾成粉碎。

    沒那麼做不是因為能力,不客氣點說,與觸鬚遍及天下的仙靈殿對比,六大宗族不過是個還沒長大的孩子,不值得計較。如果說,還有什麼事情是仙靈殿之主不能參與,還有不能佔據一個主位的場合,便只有把這片星空當中的最強者全部排列出來。古帝,血魂,天道,聖女,只有當他們集體出現,才能強壓下女子驕傲。

    從內心講,十三郎不想用這種「欺壓」的方式,但又不能不這樣做。

    雖然內心很難接受,女子不能不承認十三郎所講是事實。

    沉默很長時間,她說道:「就憑你,有什麼資格與他們角逐最終?」

    「我有的。」盡力讓表情看起來柔和,聲音儘量和緩,十三郎堅定但不失誠懇地語氣說道:「無論你在哪裡,我能瞬間找到你的位置。」

    女子再度沉默下來。身外霧氣如波濤起伏,看的出、真的想試試。

    但她最終沒那麼做。

    仙靈殿無處不在,仙靈殿之主的強大與神秘根本不是言語所能形容,若其不願。便是古帝、血魂也休想找到,縱找到也有辦法脫逃,甚至有能力與之對抗。然而十三郎就這麼找上門來,事先沒有任何徵兆,此前女子震驚之後早已檢查過多次。有一股力量鎖定了她,無法擺脫。

    這意味著,只要十三郎願意,隨時可以率領大批高手毫無聲息地對其進行阻殺。

    抬頭看看遠端,持劍書生神情淡淡,天絕劍不像過去那樣光華畢露,和那個用它的人一樣平平無奇,以女子的能力自然看得出那人、那劍的強大,不能不為之警惕。

    似這樣的人,這樣的劍。她不知道自己能否對抗得了。退一步說,十三郎若為殺機而來,難道只帶來一個?若其再送幾個真靈,比如金烏、四足一道送來,一齊出手,此界星空除了那幾個人,誰能免厄?

    天下之大,無人不可殺;天下雖大,無處藏身;當前事實就是如此,若非親身體會。事先恐不會有人相信,仙靈殿之主會有被人逼到如此境地。

    「我也正想問問,你是怎麼做到的?」

    「輪迴是道,也是器。我的本尊在輪迴中......」

    概略但不做隱瞞,十三郎把經歷老老實實交代一遍,最後說道:「輪迴無處不在,此界星空,我不能找到的人只有三個,其中天道原本就是輪迴之主。古帝實為應龍血脈覺醒,有真魔上界輪迴抵消;血魂比較古怪,暫時還沒弄明白什麼原因。」

    聽了這番話,女子毫不意外被震撼到了,陷入沉默的時間比前兩次加起來都長。

    能為仙靈殿之主,女子心志之堅定超乎想像,良久,她從有些恍惚的狀態中恢復,整理一下思緒,問道:「面對他們,你的計畫是什麼?」

    這話明顯過線了。

    十三郎並不介意。或者是這樣,從他說出輪迴之事的時候,就已經決定全盤托出。

    「沒什麼明確計畫,不過步驟還是有的,首先當然要解決聖女。」

    十三郎說道:「樓蘭我需要她全力配合,告知一切交出一切,」

    女子說道:「她會聽你的?」

    十三郎回答道:「輪迴之中,只要費點功夫,我有辦法將她的意志徹底磨滅。當然,我會與之好好商量,有足以令其動心的回報。」

    女子譏諷說道:「果然是脅迫,和對我一樣。」

    「不一樣的......」十三郎有些遲疑。

    女子不肯輕易放過,追問道:「怎麼個不一樣?」

    十三郎說道:「......聖女那邊關係重大,對她,我勢在必得,非得到可靠保證不可。」

    女子微怒說道:「在你眼裡,我......仙靈殿可有可無,無關大局?」

    「不是的......」十三郎匆忙辯解,猶豫了一下才說道:「此行找你為了勸說,如果你不答應,我會離開。」

    「下次相逢刀兵相見,絕不容情?」

    「......是的。」

    「為什麼?」

    「我要贏,不能敗。」

    「不是問這個。」

    「那是什麼......」

    「為什麼不直接殺了我?」

    「嗯?」

    「你應該明白,即便借助輪迴的力量,你要殺我也只有一次機會。如今我什麼都知道,可以去找古帝,或者血魂,在沒有解決你之前不離其身邊。」

    「我覺得......那不是你......」十三郎欲言又止。

    「僅僅因為這個就冒險?」不等十三郎回應,女子接下去說道:「滿嘴謊言,你早就準備有殺招後手,只要我說出不答應的話,殺局就會展開?」

    「不會。」遠方書生插了一句,轉過身來淡淡說道:「你說不,本尊馬上帶他離開。」

    女子楞了一下,冷笑說道:「你又憑什麼做主......」

    話音中斷,女子竟然沒法說出下面尖酸嘲諷的話。

    霧氣有了剎那消散,露出一張冷豔、透著濃濃妖異的臉孔......

    這很奇怪。通常冷漠與美麗常伴是正常的。頂多被形容為冷豔,然而冷豔中的「豔」不是媚色,而是豔麗讓人不敢逼視。女子給人的感覺完全不是這樣,其面孔讓人看到就很難挪開視線。之後會有千般思想,一重千面,彷彿前世今生乃至未來希望都被激活,直到找到自己所喜的那一面。

    這是魅惑,但非神通。而是其所修之道的自然呈現。

    更奇怪的不在這裡,當與劍尊對面,觀其言,聽其聲,女子心中自然而然生出「絕不會被欺騙」的感覺,比鋼鐵好要堅實幾分。

    境界修為,女子尤在劍尊之上,自能看出那股坦蕩和自己的妖異一樣同因道心而起,絕不是十三郎那種「演技塑造出來」的難辨所能比。

    這是道的感應,是不同的道之間的特有尊重。正因為如此。女子才會在沒有與之較量、或以道法征服的前提下,在不自主的心境下散開霧氣,露出真容,同時大吃一驚。

    「你是......」

    「是我恩師。」這次十三郎搶先回應,嚴肅說道:「不要對他老人家不敬,不然我會翻臉。」

    「你試試!」無來由地失了靜氣,女子怒形於色。

    「別像個孩子一樣......再說我也不老。」師傅教訓徒弟。言罷劍尊再看女子一眼,平靜轉身。

    十三郎沒了話說。

    女子沒了鬥志,又一次陷入沉默。

    「沒錯,那不是我。」

    又過良久。女子承認此前十三郎的判斷,淡淡說道:「但你還是應該殺我。你要我做的事,只要殺死我便可實現,雖然效果不夠完美。但可避免無數風險。」

    「......」十三郎無言以對。

    「婦人之仁?」女子嘲弄的口吻說道:「這可不像你的做派。」

    十三郎依舊不知如何作答。

    越是如此,女子怒氣越濃,冷笑說道:「男人果真虛偽到無解......本尊要問你一事,想好了再回答。」

    「你說。」聽出對方鄭重意味,十三郎應著。

    女子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你來找我。不惜這樣低聲下氣,可憐可悲,厚顏無恥,還請來他、請來師尊替你作證,所求卻如此荒唐......」

    一番冷漠刻薄尖酸到底,十三郎自始至終老老實實聽著,女子終於平息幾分怨怒,面無表情說道:「這樣照顧我,是不是因為血域當年。」

    聽起來很是突兀,十三郎似乎早有所料,平靜坦然地回答道:「一部分是。」

    女子反而楞了一下。

    「一部分?」

    「更多是因為藍瓶兒,雖然她被妙妙奪舍。」十三郎老老實實說道:「回想起來,妙妙只是小角色,傳我生滅道恐怕是你的意志,就算不是你的意志,也是你的道法......沒有它,我不可能走到今天。」

    猶豫了一下,十三郎說道:「這些事情,是我知道你的名字後慢慢想到的。名不死,生死道,除此別無解釋。」

    「呵呵......青出於藍啊!」聽到生滅道,女子臉色有些感慨,無意識地彈了彈手指。黑白二氣憑空滋生,旋轉成輪,然而在十三郎看來,那副象徵生死的圖案明顯帶有不少缺陷。

    「要至大成,冥界非去不可,至少需要純正冥氣。此外還有輪迴,最好能進去感受一番......這個比較難,但也不是絕無可能......」

    「不要拿這些誘惑我。」

    「......」十三郎只能閉嘴。

    不知是滿意上面答覆,還是不想再追究下去,女子收起神通幽幽說道:「有件事,我還是不明白。」

    十三郎立即說道:「如果我知道,一定實言相告。」

    「樓蘭之爭,你來,為什麼不勸我幫你,反而提出那麼荒唐的要求?」

    「呃......」十三郎有些為難。

    「仙靈殿很強,比你想像中強大得多,不然也不為古帝所重......我的意思是,你有機會成功說服我站在你這一邊。」

    這樣說著,女子臉上冰意漸解,妖意微顯,鼓勵的眼神望著他說道:「過程不變,走到現在,我有一半可能會答應。如果你再表現的好一些,話說得動聽些,答應的多一些,把握還能提高不少。」

    聽著女子的聲音,遠端大先生沒有回頭,微微皺眉。

    「我不想那樣。」十三郎斷然說道:「樓蘭之爭不會有勝者,你若參與,無論站在哪邊,結果都不會好。」

    「沒有勝者......」女子楞住,妖色因此凍結在臉上,茫然、同時又稍顯急切:「什麼意思?」

    「這個我解釋不來......真的。」十三郎誠懇說道:「但我相信,等到一切結束,你自然能夠知道原因。」

    「呃......」女子說道:「你確信要我這樣,不再想想?」

    「不用。我只希望你這樣。」

    「也就是說,我、我的選擇,並不能影響決定......」

    「當然不是。如能給個準確消息,我才能有所調整。」

    「不要調整什麼。只管按照你想的去做,我會做出自己該做的選擇。」

    先是嘆了口氣,女子的表情、聲音莫名變得冷淡下來,隨意揮了揮手。

    「反正都決定了,開始吧。」

    同一時間,梅花界內,聖女冷聲說道:「我答應你。你也不要忘了承諾。」

    「當然。」與分身那邊一樣,十三郎堅定回答:「以師尊的名義,我會守信。」

    「那就開始吧。」
Babcorn 發表於 2016-8-28 17:17
第一七三三章:路通八卦,生死無門


    「開始吧。」

    聖女在輪迴中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正逢亂局達到頂點,節點,關jiàn的那個點。

    樓蘭現世一年,各大宗族門派固然無法倖免,連那些隱藏最深的能人強者也都紛紛出動,加入到這場盛宴狂歡之中,此時此刻,四大星域遍地狼煙,處處戰火,寶光亂飛,血灑四方,真正到了亂無可亂。

    物極必反,某一刻,隨著一道衝天光芒射入九霄,亂局忽止,整個星空為之一頓。

    這絕對不是某人某派能夠做到的事,古帝不能,血魂不能,已與輪迴割裂的天道也不能。光柱衝天如軍旗招展,又似一桿能夠刺透星空大界的槍,倒轉過來便又成了釘子,一下便將星空、來自時間定格。

    滄浪星,上古世界所在,大地周邊出現裂縫,聲聲如萬人吶喊、萬獸咆哮的怒吼沉沉而起,很快,世家周圍方圓千里整體出土,當中無匹聲威爆射,便是那根光柱的由來。

    能夠驚動整個星空的光柱,其沖霄而上時威力無可形容,其周圍大地瞬間化成了氣,中間幾無過程可言,距離稍遠些的地方,能看到巨大基石被光芒一層層削滅,諸如陣法、靈獸、法盤等等器物如血肉一樣剝離,一條條強大的身影倉惶逃竄,但都無法避免被毀滅的命運,剎那成灰。

    僅僅眨眼數次那麼點功夫,上古世家除遠離追寶的少數人倖免,整體已經不復存在。

    事情並未就此結束,光柱升空,一股毀滅性的力量隨之爆發,延周邊推出一個標準的圓,所過之處猶如冥界代替人間。一切生靈喪滅。

    千里,三千里,五千里,萬里光環推出百萬里後勢頭才開始減緩,兩百萬里才徹底終止。此過程中,深埋於上古世家地下的東西終於露面。那些時候吶喊的聲音開始帶上歡呼的感覺,至於那道衝天而起的光柱,給人以活過來的感覺。

    是的,它是活的。

    兩百萬里半徑的圓形區域,億萬萬生靈完全喪滅,光柱內藏著無數怪獸,聞到食物香氣後從沉睡中活了過來,肆意享用。

    「這也是代價?」輪迴中,十三郎想起曾經打過交道的兩人。不知他們能否在這場突入起來的大禍中倖免。

    「與古樓蘭相比,這點代價算什麼。」

    聖女神色淡漠說道:「事情如果像計畫中那樣走,樓蘭後裔皆可永生。」

    十三郎冷冷說道:「奪走輪迴即可永生?不知所謂。天道都不能永生,何況你們。」

    聖女神情不改,說道:「壽與天齊是絕大多數人的夢想,樓蘭人以全體徇道為代價,想要的就這麼多。」

    一次實現所有後裔永存,壽元比肩天道。這是何等宏偉而又瘋狂的計畫;這樣的話從聖女口中說出來,竟顯得那樣理所當然。甚還有些不情願的樣子。

    她接下去說道:「人也好,修士也罷,需要有目標才好活著,才算是活著。當年當時當世,樓蘭之強達到極限,除了把這個當成目標。還能做什麼?」

    十三郎不好回應這句話,事實上,他對這番話的前半段極為認同,沒有目標的生命如行尸走肉,不能算活著;至於當時樓蘭強大到何種程度。看看四大星空亂局以及的眼前這一幕,便可知曉大概。

    太強大所以沒了目標,尋常人聽到只當是笑話,然而樓蘭而言,這是真真切切擺在面前的難題。

    但這不代表同意。

    「道無止境,強大也無極限;你們只是在這個世界無敵,這麼有本事,可以想法子殺出去,如真魔界,別的隨便什麼地方。」

    侵略無理,侵略總會發生,只要人類還有**,和平永yuǎn是夢。

    十三郎譏諷說道:「樓蘭人總數多少?每個都願為這個夢想現身?別扯了。縱然你們的計畫成功,真的能夠慧及所有人?騙鬼呢。編的夢想好看,只是為了少數人突pò到更高層次尋找道路,一己之私罷了。」

    言語之間,活過來的光柱業已沖霄,輕易穿透那道隔絕內外的罡風層,爆射進入到浩渺星空。其後便是剎那停頓,整個星空、所有參與爭奪寶物的修士,全都有了窒息的感覺。

    之後,呼的一聲大響。

    那是怎樣一副場面呵!

    百川歸海,萬佛朝宗,四大星域各個方向,所有之前飛出來的殘片朝同一個方向進發,許多殘片上有器靈吶喊,身後無數修士緊追,更多的並未誕生器靈,甚至被修士收入囊中,此刻也都疾掠過來,帶著它的「主人」一起向前。

    距離最近仍屬滄浪,八方四面寶物歸宗,衝天光柱很快生出新的變化,催生出一座虛幻城池,六道洪門。

    亭台樓閣,高塔洞府,碧波清湖,巍峨遠山,樓蘭古城不止是一座城,更是一座世界,入眼雖如環境迷濛,然其形狀清晰地呈現在所有人面前。

    「龜甲?八卦?」

    樓蘭本為玄武所化,內有應龍殘魄千條,因知道前事,十三郎才能看出別人看不出來的真相,隱約中可以分辨出,那座城池仍有幾分龜甲形貌,再看幾大洪門位置,醒悟、兼有不少疑惑。

    「為何只有六道門?」

    「八卦本由龜甲而來,依照玄武本軀建造最能發揮威力。」

    回應時,不知道為什麼,聖女的聲音透出幾分殘忍:「四肢頭尾六個出口,六道門。」

    「缺的兩道是」

    「缺生少死,不生不死。」

    「陣法豈非不夠完整?難道不會影響威力?」

    「的確不夠完美,但因為缺少兩座最關jiàn的門,分辨、破陣的難度也有提高,整體而言還算均衡。另外,按照原計畫混沌之寶現世,意味著輪迴已從世界割裂。奪來、加上它,古城馬上可以完美無缺。」

    「原來如此。」

    輪迴就是生死,樓蘭大陣與計畫如一,奪取輪迴完善陣法,進而封堵天道,割裂世界。一環扣著一環,終結時便是成功時,成功時方為全功。

    這樣說叨幾句,起自上古世家所在的劇變漸至尾聲,地下一座方方正正的平台,周邊、上miàn繪有無數靈符與圖文,此刻全都活過來、飛出去、散佈到誠內各個地方,變成一顆顆光電閃爍。接下去,有星外之寶經門而入。像是被指引好了一樣飛到各個位置,與那些光點融合到一起。

    沒融入一塊殘骸,光點周圍原本虛幻的建築便會真實幾分,一塊磚,一面牆,一扇屏風一支花,甚至還有一片片水波憑空蕩漾,竟也修成寶物。

    樓蘭城。正在重建!

    不需要、也沒有言辭可以形容人們的震hàn,心裡多只剩下茫然與敬畏。

    一朝盡毀。每片殘骸各自修liàn,數萬年後因一聲召喚再度聚合,這是什麼樣的手筆!

    驚嘆、仰望之中,古城樓蘭漸復舊貌,終於,幾塊含有器靈的寶物彼此相遇、廝殺、之後融合。第一個完整的建築出現在視野中。

    那是一座小樓,搬出來的話不比尋常富家繡樓高大多少,然而在其頂樓上盤踞著的合體器靈,修為直破涅級大關!

    親眼目睹此狀,聖女有些挑釁地目光看著十三郎。說道:「這座樓宇,原本只住著一群下人,如今卻成為一方大能,在你看來,這樣算不算是奇蹟?」

    「算。」十三郎沒法不承認事實,隨後說道:「一群變成一個又該怎麼算?誰為主導,其餘人怎麼辦?」

    聖女說道:「這是必須的代價。不這樣做,他們一點機huì都沒有,到今日連枯骨都生不下來;至於主導,每塊殘骸對應有記憶,哪個器靈獲勝,哪個記憶做主,因此,每個人的機huì均等。」

    「然而,其他人都死了。」

    「那又如何?」聖女不屑於這種想法,淡淡說道:「你的修行道路順利,根本不瞭解那些人的想法;我敢放言,同樣的機huì擺出來,天xià修士,十成中九成九願yì一搏。」

    這是對的。

    簡單事實,正常修行,每過一境都會淘汰掉一大批,從煉氣起步到涅級,根本是萬萬中才有一人;同樣目標,樓蘭人只需要和有限的幾個人競爭,機huì提高何止萬倍。

    十成中九成九願yì,怕是說的輕了。

    「吼!」

    咆哮聲響起,震hàn天地、且又盡宣壓力的感覺,當中光柱內衝出一條影子,眨眼間與合體器靈融合,隨即將全部前塵記憶灌輸其中,上古時期滅盡的樓蘭古修,今日重現!

    「呵!」

    樓蘭城外,一名追寶而來的老者惶然止步,遙望著城內千重樓閣、萬般風景、無盡之寶,神情有些猶豫。

    進不進?

    之前那麼多變化,老者當然不如十三郎看到的多,甚至沒能看到那名古修重現的過程,即便如此,他也充分感受到了樓蘭的強大與詭異,眼前事實幾乎明擺著,進入樓蘭險惡重重,九死一生。

    不進?

    怎麼忍得住不進啊!

    片刻猶豫,老者身邊幾條身影閃爍,已有修士緊隨殘骸的軌跡衝入城內;可以看到,隨著殘骸衝入的數量增多,古城樓蘭不知為何開始旋轉起來,六扇洪門隨之變幻位置,眼見著變得難以把握。有鑑於此,身後陸陸續續還有無數人前來,神情只急迫,目光之貪婪,只怕自己趕的不夠快。

    例外總會有的,星外有人臨城止步,以絕大毅力控制住貪念;最多的當數滄浪,人間大能多集中在紫雲道院,天外來客大多被狂靈修士前行聚集,對此種種變化冷眼旁觀,但也未做阻止。

    當然也阻止不了。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即便有人把古帝、血魂、包括天道都聚集起來,所能做的也只是干看著。

    「拼了!」

    內心想著,那名老者終起腳步,一頭撞入那個充滿誘惑的未知世界。

    輪迴界內,十三郎嘆了口氣。

    「他們會怎樣?」

    「看你咯。」

    不知想到什麼,聖女心情突然變得好起來,笑著回應他的話。

    「原本計畫你已知道,即便是現在,能贏的也只是古帝、我、血魂天道等有限幾人中誕生,至於那些衝進qù尋寶的人,全都會成為祭品。」
Babcorn 發表於 2016-8-28 17:18
第一七三四章:全世界都在忐忑

     「樓蘭重現需要三個步驟,首先自身,就是你看到的這樣,以輪迴法壇的召喚力量喚醒以身徇道的舊部英魂;第二是引動混沌之寶,也就是輪迴;憑著無數年的研究,輪迴法壇雖不像真的輪迴這樣強大,但也具其三分氣意;當真的輪迴察覺到界內出現同類,勢必現身。」

    「第三條才是奪取輪迴,是最難、最重要的那部分。欲奪輪迴,樓蘭與天道勢必有一戰,然而樓蘭法壇畢竟不夠正統,以秘法、獻祭的方式勾勒出輪迴氣意,剛現世時舊部不齊意志不均,大多數人連記憶都未恢復,這時候要對上全天下之最強,獲勝的機會無限接近於零。」

    聖女到此嘆息一聲說道:「當初計畫是這樣的,樓蘭必須有個人留下,一方面想法子尋找與天道、輪迴有關的信息,一方面把樓蘭之事辦成有跡可循的傳說,比如樓蘭古畫,讓修士知道、但又不能知道太多,如此才可以.......」

    「才可以為你奉獻全部,才可以利用人性之貪婪,在樓蘭現世的時候不要太迷茫,不要因為太過恐懼而不敢出手。」十三郎冷冷說道。

    「.......是的。只要他們進城尋寶,絕無法抗拒法壇之力,會成為對抗天道的第一批力量,為樓蘭舊部的融合、成軍爭取時間。」

    人最害怕的是未知,假如樓蘭徹底沉寂一點風聲痕跡都沒有留下,今日修士驟見城現、由那麼多寶物構築起來,最大可能是將其當成某種神秘的入侵力量,而不是看成一次尋找機緣的造化。樓蘭古畫就是為了這個目的被散發到各個角落,使得樓蘭舊聞不至於完全熄滅。

    算到如此程度,樓蘭古修的計畫不可為不周密,然而.......

    「現在呢,進去的人會不會迷失心神?」

    「我也不知道。」聖女苦笑著說道:「當年古帝在最緊要的關頭引來外敵,樓蘭沉寂進行的極為勉強,法壇也已受到損壞。今日雖能重現,過程、內容都與計畫偏移很多,如今我變成這個樣子,甚至都不能現身指揮。聖城還有多少力量很難講,就連輪迴也......」

    「古帝就是那個被安排留下來的人,結果不知為何反手為敵,是不是這樣?」

    「是的......這個閹奴......」

    「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我不太明白,為什麼你不自己留下來。讓古帝去死?」

    「樓蘭法壇模仿輪迴,起於我必須由我主導;至於為什麼是古帝,原本候選不止他一個的,但他以主動修行自宮法門,又以重誓表露忠誠,讓人認為其無慾無求,才打動了所有長老的心......也包括我。」

    「......原來是誓言,這些太......」真有人修煉「葵花寶典」,十三郎不知該說什麼好。

    「所以說這個閹奴可惡......」

    「可惡什麼可惡,人家只是不想去死。不想被利用罷了。」

    「......別忘了,他也是你的敵人!」

    「知道知道,我會想法子對付他。」

    說不清什麼道理,明明與古帝是對手,聖女是應該並肩作戰的戰友,十三郎在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忘了立場,內心有些幸災樂禍的感覺。

    他說道:「古帝要不死替他爭奪遺蹟殘骸,或許打的是同樣的主意,然而他畢竟沒有輪迴法壇的主導權,因此上.......入城修士不太可能迷失神智。而是由不死的意志指揮、最終服務於他。」

    聖女猶豫說道:「也許吧,樓蘭沉寂的時候他是看著的,比我更清楚毀壞程度。」

    十三郎說道:「血魂呢?那老傢伙可能比古帝還狡猾,肯定有他自己的計畫?」

    聖女憤怒說道:「我怎麼能知道!我與樓蘭一道沉眠。對血魂的瞭解不比你多!」

    「不知道就不知道,氣急敗壞幹什麼。」

    想想聖女所講為實情,十三郎不再強求,總結說道:「除去個體的力量,此戰關鍵點有這麼幾個:輪迴法壇的掌控能力,直接關係到樓蘭舊部。主要在你與古帝之間展開,姑且當成六四開,你佔點上風;入城修士,其中仙靈殿的人佔據很大一部分,沒辦法確定不死究竟什麼態度,五五開;真輪迴的意願方面,我佔優勢,確定無疑。其餘血魂、天道......謀劃未知。」

    算來算去,十三郎連連搖頭嘆息。

    「沒多少把握......」

    這話更像是安慰自己,按照這樣計算下來何止沒把握,簡單就是赤腳上刀山,

    聖女陰鬱的聲音說道:「明知沒把握,為何不全力爭取不死?我看她對你......」

    「古帝來了!」

    十三郎打斷了了她的話,有些古怪。

    「這麼好的機會,他怎麼不進去?」

    ******************

    浩渺星空,九龍之地盤踞如樹,層層疊疊露出無數顆頭顱,釋放出一道道強悍氣息。

    當面正中,古帝穩居龍首之上,望著對面快速由虛化真的樓蘭城,平穩如山的臉色略有些波動。

    強大如他,被「困死」在井內已記不清具體多少年了,算不出付出多少心血,忍受過多少煎熬;今日今時不止到了了結恩怨的時候,更是夙願終將達成的驗證;如此關頭,便是他也不能守神,忍不住為之心濤起伏。

    「朕,今日不止要得償所願,更要洗刷一生之屈辱。」

    自言自語通常意味著心境失守,古帝很清晰地感受到這點,並未加以掩飾,也未刻意壓制;他在距離樓蘭很遠的地方停下來,謹慎地禁錮了王威與龍氣,不使其驚擾到那些趕來的人。

    「去吧,進去的人越多,朕的把握越大。」

    法壇升空,古城重現,四面八方飛來的殘骸遺蹟快速增加。重宇樓閣依次成真,六道洪門旋轉的速度也在加快,漸有無法追及之感。

    與此同時,各路趕來的強者也越來越多。其中已出現真靈的影子。

    有人進去了,有人還在猶豫,有人在等待,有人在商量......奇妙的是,到這個時候。周圍再沒有誰發生爭執,集中了四大星域頂層無數強者匯聚到一起,營造出一副極其詭異的和平與寧靜。

    四足與金烏也來了,彼此相商、爭論幾句,隨後繞著樓蘭遊走半圈。

    「古帝、血魂都沒來,或者來了,你我無法發現。」

    相比樓蘭之龐大,巨大的眼睛顯得如此渺小,四足此生從未如此小心翼翼,字字聲聲皆透著忐忑與不安。

    「十三郎究竟和你怎麼說的。為何還不出來?」

    「輪迴才是關鍵,十三肯定沒忙好,或者想做的更好。況且這一次他是幕後,幕後就要有幕後的樣子,哪能那麼快露面。」

    如此這般做解釋,金烏看似把握十足,實則忐忑一點不比四足少;如今這場面,普通涅修連立足的資格都沒有,隨隨便便看到個人,最差也是涅境之上。半圈繞下來,感覺到的真靈、大妖、真修氣息,竟然不下十道!

    「四大星域原來有這麼多真境,萬年前怎麼沒發現?」短短萬年不可能發生這麼大變化。金烏有些犯嘀咕。

    「不是人人像你那麼愛露臉,昊陽神鳥,說白了就是招搖......」四足感受其實與金烏類似,但不合說出來,反而質問:「怕了?」

    「我怕什麼,簡直笑話!不過是覺得古帝血魂都不露面。的確有些古怪。」

    普通幾個真靈真修,金烏倒是不怕,有四足相伴膽氣更旺,除有些擔心被仙靈殿的人圍毆,最大擔憂便是那兩位人間之最......其中最恨、最擔憂的是血魂。

    那可是親手將自己活埋的存在,現如今,金烏雖說破而後立,修為境界非往日可比,但若問他有沒有膽量向血魂復仇,便也只剩下嘴硬了。

    「不止他們,涅祖也沒蹤影......會不會」

    「不是和你說過了,早被十三他們幹掉。」

    「不是說他只有魔族分身在滄浪,加上一群劫、涅修士,這樣的陣容,真的能夠幹掉涅祖?」

    「可不是咋地,本尊教出來的弟子。」

    「......」四足不知該說什麼好,一方面如今大傢伙算是戰友,十三郎強大當然最好,另一方面又覺得擔心,假如那個天外修士真的成長到此種程度,自己畢竟與之有過恩怨,盲目參乎到這場大是非,恐不明智。

    金烏從其臉色看出什麼,及時說道:「別瞎想了,樓蘭之戰關乎大界安危,輪迴歸屬,若被古帝他們得到,這整個世界面都要枯萎。到那個時候,除非你認為自己有本事突破逍遙,便只有跟隨那個獲勝的人,還得祈求人家要你。」

    「......唉......」

    內心知道金烏所講為實情,至於拜倒古帝與血魂腳下祈求提攜,老實講一方面四足不認為能夠被接納,另外就信任而言,有金烏信誓旦旦作證,的確讓他傾向於十三郎。

    強大如他自然明白,從更強大的人那裡祈求憐憫,遠不如聯合差不多的盟友奮力一搏;當然,假如確信古帝他們中的一個將會勝利,四足肯定會高舉雙手投降稱臣,再如何難看難堪也要想活下來再說。

    當下的問題在於,他不止無法確認哪方佔優,根本連別人的面都見不著,想表達忠心也沒著落。

    「這樣不對啊,再等就很難進了。」

    時間每過一刻,樓蘭恢復的程度便會提高不少,外人進入的難度與凶險在遞增;眼看著圍繞在樓蘭四周的修士漸漸稀少,該進的都進了,他們兩個也不能再這樣等下去,否則會被拒之門外。

    同樣的疑惑金烏也有,有些焦躁。

    「縱然他們更強能多等等,但沒有輪迴之路可以走......這會兒也該露面了才對。」

    「會不會不來?」四足試探問著。

    「不會的,絕對不會。」金烏斬釘截鐵說道。「算了算了,我們先進。」

    這樣講的時候,金烏四足他們不會曉得,遠方處於「隱匿」狀態的古帝也在疑惑,說著與之差不多的話。

    「血魂,靈機,還不現身麼?」
Babcorn 發表於 2016-8-28 17:18
第一七三五章:所見未必真實

     樓蘭重現,重塑進程不會因為一兩個人的疑惑而終止,隨著時間延續,一道道蘊含強大威能的嘶吼聲交替迴蕩,衝天光柱越發顯得強大而且堅不可摧,釋放的氣息也在不斷增強中達到頂點,傳入每個人的心神魂魄。

    轟!又來一次無聲浩蕩,清晰起來的樓蘭城開始外放,體積以可見的速度放大,氣息也在轟鳴中穿透陰陽,導入冥界,瞬間驚動億萬萬鬼奴。

    直到這個時候,就是這個時候,他們才能和外界修士一樣真正感受到樓蘭城無可形容的強大與壯闊,均為之動容並且嘆息;區別在於十三郎神色凜然,聖女充滿驕傲。與此同時,梅花界內星空一陣搖晃,開始轉動起來梅花隨之顫動,就好像一隻陷入沉睡的雄獅嗅到有同類進入領地,「被侵略」的感覺油然而生。

    在沒有增加補養的情況下,漫天星點一下子亮了許多,那些飄蕩似無主導意志的輪迴之力隨之動起來,以補天石為中心,五瓣梅花轉動的速度也開始加快,輪迴這只虛弱的獅子的呼吸變得粗重,奮力要從夢魘中醒來。

    十三郎的體會尤其明顯,感受到樓蘭的真正氣息,世界輸送本源的速度驟然加快,同時有一股強大意志,催促他努力,努力,再努力。

    作為掌控生死轉換的存在,或者叫寶物,輪迴擁有天然的、合理的、也是與生俱來的權威,也可以說成優越感,在沒有徹底清醒過來之前,它從世界抽取更多本源,轉化為力量輸送給十三郎,同時把自己的意願也送過來,命其加快速度。

    羊羔即使泡在奶盆裡也不能一下子長到成年,更不要說長出大像那麼多肉,如今這情形,十三郎就是那隻剛會行走的羊羔。得到與付出都變被放到無限大,由於自身所限成為這個鏈條中最弱一環,既是動力,瓶頸。

    輪迴不管這些。隨著樓蘭氣息加重,梅花界內星光大放,五瓣梅花掙紮著想要動起來,對十三郎索取的力度隨之增強,遠超其極限。

    生命並非始於輪迴。但與之常伴,世界的上每條生命都有無數次輪迴烙印,因而輪迴在傳輸意志的時候冷漠而且強硬,顯得那樣理所當然,它知道,任何接收意志的人都會將其當成自己的意願,而且是最高。

    在這種意願的作用下,補天者會透支、哪怕拼掉性命,也要幫助輪迴快點恢復。

    可惜,十三郎並非它的子民。

    「呵呵。這樣的話......」

    按照聖女所言,樓蘭計畫分為三大步驟,其中,引動輪迴的那部分有三個階段,僅僅發生在人間的動盪不足以動搖世界根基,穿透陰陽為必經之路。所謂引動、也就是目標就是在這個過程中開始醞釀,當世界感受到另一股蘊含輪迴的力量加入,奪取輪迴的主導權變為可能時,反撲便會到來。

    也就是說,樓蘭犧牲全體塑造出來的輪迴氣息。本質是把自己做成一個專對輪迴的「餌」,引其出現、吞鉤之後,才有可能發力搶奪。

    「假如失敗呢?輪迴如果能按住性子,或者因為力量不夠而無法清醒。樓蘭有沒有可能真的替代掉它?若真的替代掉了,樓蘭人付出這麼大代價所換來的,就是把自己變成天?」

    取天而代之,這是多麼遠大宏偉的目標,然而十三郎知道,樓蘭人非但志不在此。反可以說,最怕的就是出現那種結果。

    「正好現在輪迴半死不活,樓蘭人這樣做、等於變相修復世界,也不錯啊。」

    想像著那種「可笑」的畫面,十三郎禁不住有些小小期待,揮灑道法的動作減緩下來,並且放出一隻眼。

    道影飛出,以看得見的速度生出頭臉,身軀,四肢......除了沒有血肉與真正魂魄,它已變成又一個十三郎。

    道影由道而生,除了不是真正生命、能力大小有所差別,十三郎會的他都會,一隻道影成人,馬上跟隨主尊揮灑神通,但由於主尊並未按照意願全力以赴,整體推動的速度仍舊維持在原來水平。

    第二隻眼睛出現了,重複著之前那個過程,接著是第三道,第四道......

    十三郎主尊進一步放鬆,內裡進行著另外一場鬥爭。

    輪迴意志非他所願,不代表可以完全忽略,要保持這種節奏,他需要分出心力與之對抗,同時要控制節奏,不使其減少本源供應。

    這樣作為騙得了誰,十三郎很快感受到了輪迴的憤怒,於是說道:「你們說......我是不是該停下來,方便樓蘭行事?」

    「同歸於盡?不行!」

    搶在聖女之前,世界近乎咆哮的聲音大吼道:「假的就是假的,永遠不可能像真正輪迴那樣。你做不到的事情,樓蘭同樣做不到,你......你知道結果!」

    十三郎不為所動,目光望著聖女,對世界說道:「這句話,如果不是怕死,就是立場有問題,站在你的角度,認為人一定不能勝天。」

    樓蘭以人力塑造輪迴,引誘真輪迴,最終目的是從天道手中奪取,十三郎說的是:把引誘變為真實意圖,假如成了,某種程度上意味著人族可以取代天道。

    對著上官馨雅的臉,看著聖女的心,十三郎淡淡說道:「那麼,你呢?作為一個志比天更高的人,你覺得這樣行不行得通?」

    相比世界,聖女顯得較為平靜,之前那段時間,她一直在感受著樓蘭洩露過來的氣息,觀察著十三郎的舉動,聽著他的話,思索著他的意思;等問到自己,心中大致已有概念。

    「首先,你肯定不會這樣做。」

    指周圍一個個由眼睛轉化而來的十三郎,她說道:「你在利用機會撈取籌碼,要的是他們,數量儘可能的多。」

    十三郎沒有反駁也未承認,問道:「然後?」

    「然後,世界說的很對,樓蘭不可能真正取代輪迴。」

    「你聽到了吧,聽到了吧!」世界隨之大叫起來:「她是聖女。已經感受過樓蘭之氣,她的話你總該相信。」

    「哪怕吞掉這裡?」十三郎仍在追問,表情一點不像聖女說的那樣「肯定不會那麼做」。

    「是的。」聖女堅定應著,眼底浮現出一絲微不可查的憂色。

    「呵呵。你在害怕?」

    「......是的。」

    「真的嗎?我看是期待吧......最後機會,做樣子給我看?」

    「怎麼......」

    「哎,算了算了,不說這個。」

    毫無徵兆終結話題,十三郎問道:「你已經開始了嗎?」

    「......是的。不過......」

    「解釋就不必了,我說過不干擾你行事,絕對不會半道插手。只是想問問,你需要多少時間才能恢復對法壇的掌控?」

    「......這個也很難講......」聖女身上有光芒閃爍,對應著的,那些透入界內的氣息如潮水般湧過來,四面八方集中到她一個人身上。

    「這麼偉大、怪異、離譜的事,若說多久多久一定能好,反而是怪事了。」十三郎對此表示理解,說道:「大致估量一下吧。受什麼原因影響。有沒有可能減輕,消除。」

    「這個......還是不好估量......」聖女為難說道:「原因有三,內因方面,樓蘭重聚和料想中的情形差異很大,外因在於古帝等人動向不明,還有進入樓蘭的人,最後一條,我畢竟在這裡。」

    這段話的主題在後一條,沒有十三郎的幫助,聖女無法離開梅花界。隔著這樣一層,做事當然礙手礙腳。至於前面兩重因素,不用她解釋,十三郎看的一清二楚。

    「慢點就慢點。可以保障你的安全。」凡不涉及彼此,十三郎總是態度真誠,認真解釋道:「怎麼說法壇都是你為主導,別人要奪權,你是他邁不過的坎兒。」

    當年舊事不能改變,可以肯定的是。無論古帝、血魂他們有著怎樣的計畫,如何周密的部署,總有一步需要直接與聖女交鋒;普天之下再沒有什麼地方比輪迴更安穩,只要聖女意志還在,哪怕古帝現在就出現在法壇中央,依舊不能說真正掌控。

    「......可我總是要出去的。」

    這些道理聖女比十三郎更明白,因她比預料中甦醒時弱小太多,需要恢復,但恐沒有足夠多的理由與時間。

    「古帝當然從外圍著手,以他的能力與當初佈置的暗手,真的有可能與法壇分庭抗禮,甚至將其架空。」

    時間是把雙刃劍,此消彼長只是夢,這邊聖女安全了,那邊古帝同樣得到緩衝,還有血魂、天道,局勢不是一般的亂。

    「是啊。所以就怪了。」

    十三郎對此表示同意,重提之前疑惑:「可他為什麼還不進入?總不能說,當初你就是個空架子,他站在外面就把樓蘭古修意志扭轉了吧?」

    「此事......絕無可能!」被這句話傷到自尊,聖女的聲音顯得尖銳。「我覺得他在防備血魂與天道,擔心他們做漁翁。」

    十三郎說道:「有點道理,但又很沒道理。血魂、天道當然需要防備,但其根本目標是樓蘭,搶先進入無論如何都會站些便宜,其後縱然生變,選擇也有餘地。退一步講,如今血魂、天道都還有題錄,可以一直不露面,古帝不行。道理很簡單,假設樓蘭重現盛世,你的第一個復仇對象是誰?」

    聖女沒有回答這句話,因為用不著。

    「真到那個時候,血魂、天道做漁翁的機會反而更大;所以這場紛爭古帝要贏,也只能贏。古帝不會不明白這點,又不急著動手,到底是為什麼?」

    沉吟中十三郎微微挑眉,自語般說道:「除非......」

    「他動了,這是......呵!」

    驚呼聲打亂思路,聖女的眼睛瞬間瞪到最大,十三郎隨之目瞪口呆,被所看到的一幕驚得說不出話來。

    樓蘭外,隱匿處,帝冠君王終於走出,直線、如箭一樣射向前方大開的洪門。

    真正劇變來自其身後,藏有無數巨龍凶獸的九龍之地,體積比樓蘭更大的它快速變小,緊隨古帝的步伐前進。

    這些仍不算什麼,古帝昂然前行,氣勢一路不斷攀升,其背後漸漸出現一張大口,緩緩張開,吞向那個座山,那座牢,那個界!

    「囚牢入體,煉界為寶,這不可能!不可能!」

    轉眼之間,聖女的臉變得蒼白,再無一絲血色。

    「假的吧?」

    身邊,十三郎暗暗咬牙,表情一點都不比她好。

    同樣是一界,九龍之地不像九轉魔蓮那樣自含輪迴,但若比較可用來戰鬥的力量,兩者完全不在一個層次;不計寶物本身,最基本的計算,當初那條險些屠戮全體狂靈修士的銀龍,九龍之地上有多少頭?

    「這也太欺負人了......」實在不知如何形容,十三郎唯剩下嘆息。

    事先想過古帝會有底牌,有強者追誰是肯定的,可是任憑如何放開思維,也想不到古帝如何能做到這種程度。

    「不可能,這不可能。」

    相比將來戰鬥會出現的麻煩,聖女仍在關注煉寶過程,在她看來,古帝完成的這件事不是匪夷所思能夠形容,根本就沒得解釋。

    「九龍地,樓蘭囚,專門鎮壓那些不便、難殺之人,當年大禍時更有全體古修意志加載,他怎麼能做到......」

    尖叫聲中,事實擺在眼前,一步,兩步......七步過後,九龍之地消失,那張巨口隨之隱沒,再無蹤影。

    吞掉、或者叫藏住整整一界之力的帝王出征,直到洪門前才稍作停頓。

    「你把樓蘭看成自己的家,朕是你的死仇;如今朕在這裡,即將接收你的家,你卻連現身的勇氣都沒有。」

    言罷,洪門微閃,古帝輕輕搖了搖頭,留下一聲嘆息後消失。

    「懦弱的東西。」
Babcorn 發表於 2016-8-28 17:18
第一七三六章:步步緊逼

     「這個畜生,這個......」

    梅花界內,聖女臉上再無血色,全無風貌咬牙切齒不停咒罵著,內心之沮喪、無助盡顯無疑。

    樓蘭重現,最怕幾名大敵做梗;古帝來而不入,這邊擔心其揣有陰謀險惡,等他進去,才發現事實比想像更加殘酷,古帝依憑的不是什麼陰謀詭計,而是多年積攢起來的強橫實力。

    對古帝而言,如今星空內的力量大概分類,樓蘭既為死敵也是獵物,星空因大戰而亂,空有龐大底蘊而無用,仙靈殿實力周全,古帝憑不死的關係引其為助,血魂、天道相對複雜,暫列為競爭對手——但非馬上需要與之戰鬥的那種。弄清楚這些,古帝的行為很容易理解,他被關禁在囚牢中難問世事,正好利用此機會專心一道,窮數萬年精力,培養出一支強大、且只忠於自己的親軍!

    毫不誇張的說,血魂、天道不出手,今日古帝有資格抗衡世界。

    無論多麼高妙的計謀,永遠趕不上一隻足夠有力的拳頭,其餘什麼莫測高深,通通為旁門,小道,末節。

    這就是古帝,這才是王道,最最符合帝王做派,理所當然之事!

    回過頭來想,在擁有如此強大後手的情況下,古帝並未掉以輕心,不忘安排不死聚合仙靈殿的力量為己用,其心思之嚴密,態度之嚴謹,不由得讓人生出敬畏,不寒而慄。

    「該怎麼辦?現在該怎麼辦?」

    害怕解決不了問題,心裡知道樓蘭與古帝之間沒有除戰鬥之外的路可以選,聖女強迫自己按下驚恐尋找對策。

    樓蘭當年縱橫無敵,今日若有足夠緩衝、融合順利的話,依舊有能力傲視天下;顯而易見的道理,古帝不可能給它那樣的機會,從他進入城內的那一刻起,樓蘭古修捨棄生命造就的這個偉大計畫便被扣上枷鎖,頭頂懸起一把明晃晃的鍘刀!

    「我得出去。只有我親臨法壇。才能......」

    「這個時候,你出去就真完了。」聖女失了方寸,十三郎沒有別的辦法,能勸則勸。勸不了唯有力阻:「別鬥氣,別慌,別為了一句挑逗的話就......」

    「什麼挑逗,你根本不懂!」不曉得當年聖女如何,僅就十三郎的印象而言。樓蘭聖女的表現有負盛名,戰鬥尚未開始,神色已然絕望。

    當然她有自己的理由,尖叫一樣大喊道:「輪迴法壇並不是孤立的,整座城池意志聯合才能模仿出輪迴氣息,這是根本,絕不能出意外。古帝不用做別的,只要將那些回歸器靈收服,改變其意志,一旦超出某個比例。樓蘭輪迴便會停頓,甚至倒流,其結果,其結果......」

    心神激盪太過厲害,下面的話,聖女顫抖著竟不能說出口。

    「輪迴不可能倒流,只會崩塌。」世界有些幸災樂禍,代其言道:「樓蘭人之所以敢獻身,在於法壇能夠假冒輪迴,以收藏記憶與意志的方式讓他們『活著』。一旦崩塌,古修便會真正死亡,那些器靈會失控,樓蘭就會......呵呵呵呵。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

    「你期待的情況不會出現。」事關敵我,十三郎不能不表明立場,嚴肅說道:「古帝並不是想毀掉樓蘭,而是奪取,奪取之後,他還是會推動這個進程!」

    世界冷笑說道:「輪迴可不是玩具。也許他控制不住,塌掉的可能很大。」

    「古帝之強,你也看到了。」十三郎據理力爭:「沒有把握的事情他不會做。」

    世界不為所動,淡淡說道:「到時候再說吧,總不會比現在更糟。」

    這番話讓人無語,事實上大家心裡明白,樓蘭對世界而言是敵,敵人的敵人可以算同夥,若不是它也想到那種可能性,加上修復輪迴還要借助十三郎,世界完全可以想個法子為難他,變相幫助古帝成事;這個時候指望它幫忙,根本不現實。

    十三郎也沒辦法,沒錯他是修復輪迴的關鍵,借此索取一些好處可以,不敢做的過頭;明擺著的事情,當真逼急了,一拍兩散的話,世界還有退路可走,最差也有百萬年以上時光可以嘗試,十三郎恐連出都出不去,完全不能接受。

    再一則,事情畢竟還沒到那個地步,古帝強大,樓蘭又何嘗好欺負,還有那些入界修家,個個頂級大拿。此外還有血魂未現,天道沒露頭,相信他們也不會眼睜睜看著古帝成事,未知變數很多。

    「先看看吧,樓蘭這麼大,你為正統,古帝不會一下子就翻盤;我儘量快點修復輪迴,你也儘量快點恢復,另外我把......」

    「開始了!」

    二次尖叫,聖女神色越發惶急,視線所及,樓蘭中某處一道金色光華驟然升空,內容看不真切。

    「什麼開始了?」十三郎一時不解。

    借助輪迴之力,十三郎便如天道,能看到此界各個角落,唯樓蘭城內為例外。原因簡單,樓蘭自身也有輪迴,即便是仿冒,對真輪迴也有隔絕之效;好比現在,十三郎知道進入樓蘭的精確數字,包括每一個入城修士從那座洪門進入,但在他們進入之後發生什麼一無所知,樓蘭內部器靈演變的進程也不瞭解;相比之下,樓蘭聖女的意志與法壇相接,反而能夠多感應到一些變化。

    即便如此,十三郎還是看到了那道金色光華,足見其耀眼的程度。

    「古帝親自出手,正在攻取九宮之首!」聖女大叫著,一面全力吸納湧入界內的樓蘭氣息,拚命要讓自己強大起來,同時儘可能地增強與法壇間的聯繫。

    「呃......」

    無需詢問何謂九宮之首,十三郎知道那定是輪迴法壇的某個關鍵,從聖女的反應可以看出來,古帝現在做的比她預想的還要猛烈,而且直接。

    也許一開始古帝的計畫不是這樣,而是恰恰相反,利用仙靈殿與進入修士消耗樓蘭的力量,自己擇機現身;如今聖女既然不在。他就要逼迫聖女現身展開決戰,而不是慢騰騰周邊遊走,在那些回歸器靈與進入修士的身上耗費精力。

    這是對的,十三郎捫心自問。換成自己在古帝的位置也會如此。

    轟!

    閃念數次的功夫,第二道金色光華騰空,猛烈程度更勝從前,可明顯看到聖女的身體搖晃了一下,四面八方聚集過來的氣息出現一次停頓、才又慢慢恢復。

    「這麼快!」

    劇震之後。聖女臉色黯淡,「九宮陷落,法壇主導一定不保;這樣不行,快送我回去!」

    「不行!」越是緊迫,十三郎的態度同樣堅決,隨後問道:「九宮是不是九個地方?九宮之首能抵抗多久?別的呢?另外還有......」

    「我不知道!」聖女憤怒大叫道:「樓蘭變化很大,古帝變化很大,我在這裡被捆住手腳,你讓我如何回答!」

    這些都是事實,十三郎不知該說什麼好。但有一點是肯定的。目前這種狀況,他絕對不會隨便放回聖女......倒不是有什麼確切的勝負依據,只因為那是古帝所願。

    敵之所期,我必不取,就這麼簡單。

    「古帝一定要見到你才能放心,所以......」

    「那是樓蘭,我是聖女,若真的不行,我寧可自毀法壇,全體戰死!」聖女的聲音淒厲起來。看著十三郎的目光陰狠怨毒,猶如面對生死仇敵。

    十三郎神色不變,聲音同樣轉冷。「別拿死說事,你早就是個死人。而且金烏他們可都進去了。不能陪著樓蘭一道徇死;在沒有多少把握之前,只有你我在這裡才能......嗯?」

    轟!

    爭執中第三到金光大放,除更加猛烈強大外,周圍還有不少細碎金芒,看去就好像流星射往四面八方而去。

    「撐不住了,才三次。才三次就要撐不住了!」又一次劇烈震盪,聖女神色慘然,不顧一切對十三郎大叫著:「你這個懦夫,假仁假義不爭取仙靈殿,自己又不敢露面,還有金烏也被你所騙,你這個廢物,快點放我出去!」

    這一次,十三郎完全沒有理會她的意思,目光如炬死死盯著樓蘭城外的某個方向。

    「莫非,你也不想他的進展太快......」

    「你這個廢物,你快放我......什麼?」

    意識到了什麼,聖女順著十三郎緊盯的方向看去,慢慢發現幾分端倪。

    樓蘭重現且不斷壯大,周圍修士來回穿梭,亂流飛漩無數,其中一塊漩渦中,十幾名修士剛剛商量好聯手之策,此時正追逐著一座洪門嘗試進入,然而他們之前太拖沓了,時機選擇有些晚,六大洪門已如走馬燈一樣難分彼此,周圍更有無數風刀利刃密佈,隨意摘出一道,便可輕易殺滅涅修。

    「不行,放棄了吧!」其中一名修士無奈叫著。

    「誰還有法子可想。」進的去的時候猶豫不決,進不去了滿腦子懊悔,一名壯漢連聲大喊:「誰能帶大家進去,當為尊首。」

    「老朽或有些辦法。」

    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聲音,一個容顏行動皆顯得猥瑣的老頭兒站出來,揮舞雙手也不知做了些什麼,嘴裡念了些什麼,那些亂流風刃竟出現空擋,位置也變得清晰。

    「速進!」

    什麼都來不及追究了,周圍人甚至沒看清這個老頭兒是誰,紛紛抓住這難得、也是最後的機會,爭先恐後湧入洪門。

    「多謝道友,快!」終有心思細膩之人,進門之前朝老者大喊。

    「來了來了。」

    老頭兒應著,一面展開身法晃入,頭卻扭到身後,朝著空蕩蕩的身後一笑,甚至還招了招手,動了動唇。

    「他......」很奇怪的,聖女無緣無故生出這種想法,疑惑地問十三郎:「他在對你說話?」

    「嗯。」

    隨口應著,十三郎同樣來不及多想,猛一咬牙。

    「去!」

    說話之間,一條身影、一道劍光憑空出現在那個老頭兒身後,緊隨其步伐進入洪門,進入樓蘭城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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