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 鍛仙 作者:新兵扛老槍(已完成)

 
ahingoo 2013-4-13 14:14:1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51 256504
Babcorn 發表於 2016-8-28 17:18
第一七三七章:犧牲

     天藍藍水藍藍,地藍藍樓藍藍,抬頭看看周圍,低頭瞄瞄自己,體表居然浮現出一層「藍」。

    這是十三郎的兩大感覺之一,首先與本尊的聯繫幾乎被掐斷,其後便是周圍顏色,一切都藍汪汪的、難以置信。

    落足一片青草地,明明青綠蔥蔥茂盛,眼睛看過去、心裡仍覺得是藍色;放開眼,草地其實是岸邊,當面一片大湖壯闊,水面清藍......把它看成海而不是湖的話,倒也說的過去。

    背後是丘陵連綿成片,看著是藍色;天際似有茂密叢林,藍意;湖那邊隱約可見樓閣亭廊,藍質;湖底游魚也有不少,藍心。

    湖面很大,形狀如長條,像是河流的某一段,十三郎的位置正對著一座架通兩岸的長橋,前方還有幾處轉折。

    不管那座橋用什麼做成,看上去也是藍色。

    「這也太......」十三郎嘆了口氣。

    古時樓蘭自塑輪迴,初始打造的時候沒有什麼具體概念,按照陰陽五行生搬過來慢慢研究,後練就法壇,原本打造出來的五行之地並為廢除,只是改了用途充當防禦。這塊地方就是樓蘭城的水靈之地,核心是湖,基礎是湖,威力仍主要在於那片湖。

    據聖女的介紹,樓蘭城內,法壇之外、大多數事物都是攻伐大陣,位置並不固定,其中便包括這片湖。當年古帝引來星空修士入侵,正逢輪迴法壇啟動至緊要關頭,樓蘭古修、包括聖女之所以能夠「逃出生天」,只要依靠的便是那些能夠四處移動的陣法。那一戰,這片大湖立下汗馬功勞,死在其中的強者多不勝數,大湖最終還是被攻破,遭到重創。

    現如今,樓蘭重現,大湖還在。面積與聖女所描述的對比,十不足一,由此可以看出,即便沒有古帝奪城、沒有任何外力干擾。樓蘭要恢復舊貌也還需要很長時間。

    過去的事情不用再提,對十三郎來說,修火修了一輩子,入城就跑到水靈之地、運氣著實算不上好,立即感受到一股「被壓迫」的感覺。

    嘆息便由此而來。假如現在是分身在輪迴中指揮,本尊殺入樓蘭「工作」,相比別人佔據不少先手。因其早已經歷過類似情形,九大鬼王打造的法壇就是五行,只是其目標、本質、還有強大程度,都不能與樓蘭相比。

    同樣是水靈地,樓蘭這裡曾經歷戰火,依舊能夠形貌皆全,高出不止一籌;此外樓蘭這裡目的是防禦外敵入侵,主攻殺伐。相反鬼王法壇目標是塑根糾性,縱有殺傷,也不含有人為意志。

    值得一提的是,本尊雖從法壇進入到輪迴中,也的確吸收並且融合,但他並未如鬼王「表面期待」的那樣修成五行靈體;事實上,十三郎根本不相信有人能夠修成真正的五行靈體,原因簡單的很:五行靈體是真正的逆天神物,一切基於五行的道法、神通、乃至法寶都對其無效。

    修不成五行並不意味著不能融合、鑽研,如果是本尊。十三郎有理由認為自己在五行上的「天資」舉世無雙,只可惜......天資不能像感悟那樣通用,魔族分身跟隨金烏,修的是最最純正的昊陽之火。遇水當然不好過。

    說到五行,還有一點需要提及,五行之水標底為黑,藍色是水但也不是水,究其原因尚不明朗,但可證明一點。這片水靈力為根本的陣法破損,靈力外洩。

    陣法有靈,完整陣法不會見到人就打,那些洩露出來的靈力不管這些,水火難容,在這裡十三郎像火把一樣醒目,縱不施法,仍有可能遭到攻擊。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從同一做門進入樓蘭,前面那些人去的地方卻不一樣,包括那個猥瑣老頭兒在內全都不見蹤影,落足之後十三郎不敢妄動,扭過頭去看劍尊。

    「您這邊......」

    「輪迴牽引還在,干擾很大。」劍尊言簡意賅,臉色雖淡,實則警惕不敢放鬆。

    劍尊從輪迴中來,尤其天絕經過上千萬次重煉,與輪迴之間聯繫密不可分,可惜干擾之力太大,不能像外面那樣來去自如。

    為不引起陣法敵意,十三郎不但不能隨意動法,連氣息、神念都要壓制下來,等於半個瞎子;劍尊很快意識到這點,一面承擔起警戒職責,一邊把所見一一告知。

    「我帶你出去,離開這裡再說。」

    「......恐怕不行。」

    隨手一指水中某處,十三郎苦笑說道:「那裡剛死過人。」

    比實力,魔族分身無法與劍尊相提並論,比對生死氣意明察秋毫,大先生遜色弟子多矣;有了十三郎的指引,劍尊將神念集中於一處,終於有所察覺。

    彈出幾條劍意縱橫,在十三郎所指位置勾勒出一塊劍之囚牢,劍尊靜靜感受片刻,目光微凜。

    「幾乎沒有打鬥痕跡......」

    「是啊,古怪的很。」

    進來的沒有弱者,且一定是高度戒備,在沒有打鬥的情形下被殺,足見其對手之強大;眼下還有一個問題,殺他的人如果沒有離去的話,意味著劍尊與十三郎都不能發現對方,除了強大,還越發神秘莫測。

    試圖多一點線索,十三郎舉頭朝四周眺望,除此再無其餘發現,然從湖外山後常有轟鳴隱動,不用說,此時此刻的樓蘭城一片大亂,進入城內的尋寶修士們正與那些回歸器靈激鬥,又難免有人暗中窺視,伺機搶奪等等。當然十三郎最關心的是古帝,然而不知道為什麼,外面能看到九宮之地金光大放,真進來反而無法得見。

    這也挺正常,樓蘭原本就很大,且正在變大,內部各個位置如迷宮一般,看得到反而稀奇。

    皮刻猶疑,劍尊再度開口:「不能這麼幹等著,我倒要看看誰有本事留下......」

    「麻煩老師,把我送到那裡,然後您先出去。」

    「嗯?」

    順著十三郎所指的方位。橋中段一曲處有座涼亭,內裡除用歇息的石頭座椅並無別物,周圍也是空空蕩蕩。

    「什麼意思?」劍尊微微挑眉。

    「它既然壓制我,就一定會被我牽制。老師可以從容離開。輪迴牽引不夠如意,我已經成為負擔;群修散亂,事情緊迫,沒辦法照顧一切周全。」

    這樣的幾句話,別人斷然是聽不懂的。劍尊卻能明了全部。此行樓蘭,十三郎原本不打算這麼早進入,只因為看到疑似天道的某人才把計畫提前,眼下,他急需聯合金烏、四足兩個,儘可能多的把進入樓蘭的修士組織起來、或者強迫組織起來,與樓蘭、天道、古帝之間形成四方之局,最後,因為樓蘭聖女與十三郎本尊的關係,隨時可以把四方改為三方。

    不管怎麼說。古帝已經露了一手,大大的一手,天道加上至今不露面的血魂子,不比古帝更好對付,與這樣幾個人周旋,十三郎老老實實把自己擺在弱者的位置上,首先做的是儘可能多的掌握籌碼。簡單說就是一人兩張牌,明暗各一才能在這場沒有計畫的爭鬥中立足,其後如何發展,走一步看一步。

    事實上。假如不是天道可能已經在此,十三郎根本不打算進入,避免與古帝正面對抗。

    進來了,難題擺在眼前。在沒有七八分把握的情況下,十三郎真心不願意和某個強大存在大戰一場;說到戰鬥,劍尊身上的輪迴牽引被樓蘭干擾而變弱,無法再像之前那樣帶著十三郎進出自如,也就意味著,十三郎已成累贅。

    於是便有了上面的安排。十三郎決心以身做餌牽制那個可能存在的強大對手,換來劍尊自由,繼續實施之前做好的計畫。

    劍尊明白十三郎的想法,很快回應道:「若真有人在此,你不是他的對手。你我同行,此物多半不敢現身。」

    這種可能當然存在,然而十三郎此刻最在意是全局,平靜而堅決地拒絕了提議。

    「這樣的爭鬥中,我是可以犧牲的對象。相反,聖女回歸之前您是支柱,必須保持最強狀態,所以,即便沒有眼前這回事,您也應該暫時把我放下。」

    聽了這番話,劍尊扭頭看著十三郎的臉,很久沒做聲。

    十三郎笑了笑,笑容真誠,平靜透出別樣狠戾。

    「我是分身......真有什麼事,大不了算後賬。」

    「......好。」

    就這樣被說服,劍尊沒再多說什麼,輕輕點頭。

    都是果斷的人,言罷師徒兩個起身並肩上橋,徑直去往涼亭方向。

    一路無話......

    大湖顯得出奇安靜,也許太靜了,到後來,湖面連波紋都完全消失,幾乎徹底變成一方藍鏡。

    加上幾乎兩個字,是因為從他們上橋的那個瞬間開始,水下便有一顆顆氣泡冒出來,順著橋身跟隨兩人腳步前移,翻上水面,破裂,綻開的漣漪不像水紋,而像是刻畫在固體上的圈線。

    波紋始終無法盪開,抖了幾下,再度回覆到初始的平靜模樣。

    這麼明顯的徵兆,兩人還是無法看到實物,路上劍尊數次試探,甚至試著直接朝水中劈出一劍,結果依舊沒什麼發現。

    如此這般走下去,十三郎的腳步變得輕快,臉色越來越平靜,相反劍尊目光漸漸凌厲,身上的氣息越來越冷。

    距離挺遠,期間外界轟鳴漸烈,偶爾甚有喊殺之聲入耳,光華爆射......涼亭終究到了。

    十三郎已經徹底放鬆下來,隨意找個地方坐下,臉上絲毫看不出緊張,怡然自得。

    劍尊沒他那麼悠閒,一個人繞著涼亭轉了個圈,亮天絕連劈十八劍,劍劍全力,劍劍無痕。

    這一番舉動中,十三郎自始至終什麼話都沒說,只看著周圍湖面無濤,養神、或乾脆在發呆。

    十八劍劈出,劍尊臉色些微發白,走入涼亭說道。

    「此物不止強大,還很狡詐......」

    「學生沒事,老師請放心,呃......先等等。」

    想到什麼,十三郎眉心綻放光華,反手如鉤,用力一扣。

    他從眉心扣出一隻眼睛,交到劍尊手中。

    「據聖女講,樓蘭多幻,多陣,陣與陣、地與地之間猶如小型界面,還會變動......靈犀法目被我當成寶物煉製,雖未完全成功,但已能夠暫時離開本體,只需附上神念便可使用。」

    「......」

    十三郎的動作太快,劍尊沒料到他要做什麼,事先來不及阻止,事後望著對面染血額頭,不知該說什麼好。

    十三郎不想等下去。

    「咳咳,您是不是該動身......」

    「嗯,走了。」

    如此回應,劍尊驟發一聲長嘯,身形化劍,在平靜的湖面上撕開一條千里巨浪。

    如此暴烈而囂張的方式終於帶來一些反應,隱約中大湖深低似有低吼,

    然而它最終平靜下來,或者叫忍了下來。

    它忍了,十三郎笑了,嘲笑的笑,輕蔑的笑。

    「你個沒出息的東西。」

    笑著罵著,得意著,直到劍尊身形徹底消失,湖面再度變得平如鏡面,十三郎收斂笑意,有些懶散、有點不屑地招了招手。

    「出來吧,天道。」
Babcorn 發表於 2016-8-28 17:18
第一七三八章:王霸,果真是個王八。

     也許是覺得意外,或者被十三郎堅定的聲音流露出的強大信心所折,話音剛落,平鏡般的大湖一下子活了過來。

    變化仍從氣泡開始,不同於之前三三兩兩,成千上萬顆氣泡出自水底,扶搖直上,感覺竟如魚躍龍門。放眼望去,足足小半片湖都有氣泡,升出水面的那個瞬間,氣泡連綿好似一面平鋪的牆,生生撞入眼簾。

    水底氣泡升空一定會炸,千千萬萬顆氣泡同時破裂,耳邊聽到砰、之後轟的一聲,其壯其威,宛如山洪沖刷山河。

    「......這麼多!」

    十三郎嚇了一跳,當然不是因為那聲巨響,而是吃驚於數量。基於常識判斷,他覺得氣泡是水底生命用嘴巴吐出來,這半邊湖被泡泡覆蓋,水底得藏著多少怪物。

    蟻多咬死象,戰鬥時顛簸不破之理。一直以來,出於對厭靈蟻的運用與喜愛,十三郎對群居生命有著天然的警覺,驟然見著如此龐大的數量,不能不為之感覺後怕。

    想想剛才,水下藏著這麼些連劍尊都無法發現的傢伙,真打起來......不對啊!

    隱匿氣息能瞞過劍尊的存在,走遍四大星空都找不出幾個,很快意識到不對,十三郎念頭剛轉,劇變又起,兩側湖面突然拔高,直上千尺高空。

    那不是言辭能夠形容的事情,粗粗一看,萬里大湖平空蹬高,整體看去像一座銀波凌凌的高崖,細緻處藏盡人間萬象,所有見過、聽過、想像過的形狀被水流演繹出來。

    來不及體會壯闊還是精美,視野一下子被裝滿的同時,千萬重聲浪呼嘯而來,水流水線水滴水牆水瀑水幔......彼此撞擊炸碎重組繼續重複撞擊碎裂,繁雜亂巨之視聽,縱有靈台無限大,亦無法分辨其萬一。

    「吼!」

    一聲低吼。十三郎額頭爆出青筋,剛收攏尚未癒合的傷口飈出鮮血,身軀隨之軟倒。

    沒看到敵人,沒察覺到氣息。沒有人出手,沒有怪物出口,僅僅一次水浪滔天,十三郎便被重傷,聯想到他的身體強悍程度。此前那個經此枉死的修士若未達到真境,絕無可能支撐得住,或因此瞬間喪了命。

    下一刻,水牆上天成為一片由「水陸地」,竟然顯得穩穩當當,尤為奇妙的是,這條分割湖面的路、或者橋,受到的影響微乎其微,連打濕的地方都很少,於是所見變成這樣。兩側水山千萬仞,當中一條峽谷小道,道中涼亭孤獨,亭內人影單薄,此刻身軀乏力,修為散亂,只能無力仰望著天空,神色駭然。

    「呵!」

    修過走過這麼些年頭,十三郎感到害怕的次數屈指可數,如今便是其一。不能不為之歎服、甚至敬畏,並為之由衷道一聲:真他娘的厲害!

    湖面成牆,牆上封頂,他眼睜睜看著兩側水山在上空合攏。再把岸邊兩側封堵,使得這裡變成一座奇妙囚籠,密不透風。

    畫地為牢,自成一界,這些事情十三郎都見過,皆不能與眼前一幕相比。原因只有一個:那是水,是水呵!

    因為它是水,意味著施法者不僅要把這萬里水域「提」起來,還得用力膜包住不使外流,此外最讓十三郎想不通的,對方何苦費這麼大勁兒去做這樣的事?難道說,完成如此「偉業」對其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隨手便可施為?

    答案不需要人提供,十三郎很快察覺到,水牢合攏的過程中,與本尊之間的聯繫進一步被削弱,直至完全消失;不僅如此,此前他留下時準備的唯一後手:與靈犀法目的聯繫也被強行割斷,再難感應到一絲一毫。

    「呵呵,你也太小心了......」

    抬手抹一把臉上的血、與幾滴遺漏濺過來的水,像是連恐懼也都一道抹掉,十三郎深吸一口氣息,聲音帶些嘲弄。

    不管對方是誰,很明顯,對方並不準備馬上殺死自己,甚至不準備殺死自己,既如此,嘴上就不必吃虧。

    「你是天呵,至於怕成這樣。」

    「本尊不是怕。」

    「怕的不是你。」

    水牢已成,回應自天上來,話中明顯包含兩層意思。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左右張望,十三郎神色錯愕,再度因震驚目瞪口呆。

    「這是......」

    水山中出現一隻雙頭大獸......此種說法不夠貼切,準確地講是這樣,所謂水山、甚至這片大湖的主體根本就是獸,雙頭位於橋道兩側,身軀的一部分仍在水下未出,亦或者根本就出不來。

    那它是什麼呢?

    形狀像黿,但需要屁股長成頭,背甲沿路中裂,像被一刀斬開、但又沒能切斷的樣子。

    「......雙頭王八......」十三郎

    「放肆!」

    「胡鬧。」

    前者憤怒,後者責備,雙頭意志區分明顯,下面十三郎稍稍恢復,左右一番審視後恍然,指後者失笑。

    「他是土著,你才是天道......怎麼跑到一隻王八身上?」

    「找死!」左側黿首怒叱,聲威大放,壓迫十三郎難以呼吸。

    「小子無知,老友不要動怒。」勸過「同伴」,右側黿首轉向十三郎,神色微沉:「面對上古玄武真靈,還不快點賠罪。」

    「玄武?」十三郎愣了愣神:「天魔大戰,與應龍同歸於盡的那個?」

    「就是本尊。」左側黿首淡淡回應,神色倨傲。

    「你沒死啊!」十三郎確有些吃驚。

    「......廢話!」

    「好吧好吧,你當然沒死。」十三郎轉向另一邊,問道:「你是不是靈機?」

    右側黿首回答道:「你該這麼問,靈機是不是我。」

    「呃......」十三郎想了想,找出區別之前、心內好奇的一面佔據上風,接著問道:「你這樣算什麼,奪舍不成?附身?寄魂術?還是......」

    「豈能如此說。」黿首面色嚴正,解釋道:「玄武與我本有約定,守望相關,密不可分。」

    聽了這番回應。十三郎眨巴眨巴眼睛,回頭去看左側黿首,結果只看到一張漠然到呆板的臉。

    「......哈,哈哈。哈哈哈......」

    不管什麼方式,初始原因如何,過程是否艱辛慘烈,對十三郎而言,結果就擺在面前:天道、或者說天道的一部分跑到玄武身上。在其屁股上長出一顆頭。

    這叫什麼事兒啊!

    「嘿嘿,呵呵,哈......」啞姑座下便有玄武,十三郎自己也不是因物種名字歧視的俗人,可是看到眼前這一幕,他實在無法不用「王八」代替玄武,笑到臉部肌肉亂跳,雙肩上下抽動。

    「別笑了。」不知道有沒有覺得難為情,右側黿首喝止時更像嘆息。

    「嗯。呵呵,哈......」十三郎何嘗不知道這樣不對。很想停下,結果卻笑的更大聲。

    「別笑了!再笑一聲,本尊殺了你。」左側黿首大喝。

    「對不住對不住,咳,咳咳咳......」

    果然殺身威脅有效,十三郎強迫自己按下心情,去找比較好說話的那顆頭。

    「那個,嗯,費這麼大勁兒找我,有事兒?」

    「你說呢?」

    「看來是有事。」收拾好心情。十三郎說道:「正好我也想找你,咱們可以商量下......」

    「輪不到你來主張。」玄武居然是個火爆脾氣,不知是不是記恨十三郎此前的態度,寒聲斷喝:「交出聖女。獻出輪迴,饒爾不死。」

    「......嘿......」

    聽了這番話,十三郎都不知該說什麼好,扭頭細細打量左側黿首。

    「前輩,您是認真的?」

    「廢話!」黿首一臉理所當然,絲毫沒覺得自己有何不對。

    「哦。」

    十三郎點點頭。再度轉臉去找天道,有些感慨:「您把他搞壞了啊!」

    「......你說什麼?」身後黿首一頭霧水。

    「玄兄莫急,我來和他說。」

    身前黿首適時安撫,一邊朝十三郎打眼色:「據我所知,你是個聰明人。」

    這就對了。

    十三郎多識趣,馬上付以回報:「該談的談,不該談的一個字都不說。不過......」

    「不過什麼?」

    「如果,他說的那些就是你的要求,不用談。」

    「呵呵。」黿首笑了笑,笑容看去陰森可怕。

    「我只是個分身。」知道沒有抗拒之力,十三郎索性光棍,攤開手說道:「扒皮?抽筋?煉魂?直接幹掉免得礙眼,請隨意。」

    「我要你的小命做什麼。」黿首晃晃腦袋,略微想了想:「由容易處著手。我得問幾個事情,務必老老實實回答。」

    「這招兒我常用。」十三郎放膽嘲笑。

    「你不同意?」黿首眼中幽光閃過。「這樣的話,你對我也就沒什麼用......」

    「同意,幹嗎不同意。」十三郎立即改口,並且自作主張加以補充:「咱們交換,一個換一個。」

    「一個換一個......」黿首聞之失笑,指周圍水牢言道:「你應該明白,在沒有辦法及時把所知傳遞出去的情況下,知道越多,就越不安全。」

    「那你同不同意?」十三郎固執己見。

    「明白了,你在虛張聲勢,讓我認為你有後手,甚至後援。」說著看一眼對面黿首,他說道:「沒準兒你還想借此挑撥,讓我們倆個認為水牢不密,彼此生疑。」

    「生疑?」左側黿首忽然加進來,隨即思維被別處吸引,憤怒叫道:「水牢怎麼可能不密?只要你不搗亂,本尊斷言......」

    這樣看起來,離間已經生效。

    「你想的可真多。可惜演技太業餘。」十三郎冷笑著打斷,直接問道:「各取所需,公平提問。同不同意,給句痛快話。」

    「同意,幹嗎不同意。」

    眼看著這場爭論已經關乎到信心,容不得右側黿首退縮,點頭後不願再與這個狡猾的人族修士廢話,直接甩出第一個問題。

    「你有沒有過覺醒,知不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

    「......」十三郎沒有回應。不是想違反約定,而是實在不明白對方所指。

    「讓我換個說法,嗯......你不是人。」

    似也意識到這點,右側黿首自己拐彎兒,稍稍沉吟後重新開口,石破天驚之語。

    「你和我一樣,是天。」
Babcorn 發表於 2016-8-28 17:18
第一七三九章:天算天,天已去,何處可思鄉

     「只有天道才能補天,古帝不能,血魂不能,比他們更強的仙人也不能;我知道你已經在做這件事,對此規則應有所知。」

    「只有天才能養天,界魂能夠附於你身並且不斷壯大,原因就在於此。」

    「只有天算才無遺策,你之所以能夠活到現在,一多半靠的就是算計。此次樓蘭之爭,你算準我有所求,且不能與古帝並存,才會主動進來......你進來,就是為了找我聯手。」

    「天機莫測,天算無遺,天算只有算天時才會出錯,所以你算不到我,我也算不了你。區別在於我知道這點,所以我從來沒有算計你什麼,就連這次,我入樓蘭是原本就有的規劃,是你主動入局,才有如今之局面。」

    「只有天才能感應到天,因此你才會支開卓犖,再喚我出來嘗試聯手。」

    「所有這一切,足以證明你是天道,但你和我不同,你來自天外,你是你那個世界的天,你那個世界必定很奇妙,具有我從未見過、想像不出、模仿不了獨特規則......不要急著分辨,我知道,你堅定地認為自己是人,究其原因,我認為是這樣的。」

    所謂問題,應從所問的人處得到答案,天道的這番話顯然不是提問,而是道出心中早已判定的事情以及過程,之所以講的如此詳細,目的為了說服。

    緊盯十三郎的眼睛,天道嚴肅說道:「告訴我,你所在的那個世界,是否已經毀了?」

    十三郎沒有回答,臉色漠然看不出異樣,但其垂在身側的上手微微顫抖,怎麼都控制不了。

    「看來是的了。」

    天道發出深深嘆息,聲音緩慢而堅決:「你,很有可能和我一樣不甘於困守,付出天大犧牲尋求解脫之道。具體過程非我所能知,結果導致你所在的世界毀滅。」

    到此聲音突然轉厲,天威大放。

    「國不能無主,世界不可無天。你是天道,是你毀了自己所在的世界!」

    「世界毀滅,無人無命可以活,你就是那個唯一逃脫的人,你就是天!」

    耳邊迴蕩著雷霆萬鈞的話。十三郎終於動容,咬牙冷笑著,盡力流露出輕蔑的神情,然而在別的人眼中,感覺卻不是那麼堅定,外強中乾。

    「我,不是你。」

    「當然,你不是我。」

    確信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天道聲音平復淡淡說道:「脫離世界,所求便是「自由」兩個字。走到這一步,你已經算成功了,我還在路上掙扎。」

    這番輕飄飄的話中透露的辛酸與感慨,尋常人根本體會不了,十三郎是這個世界對天道瞭解最多的人,只有他能,也因此無法作答。

    停頓片刻,天道繼續說道:「有幾個側面證據,可以解釋你為什麼堅信自己是人。」

    十三郎接過去說道:「比如,如果我和你一樣。心理會有下意識的排斥,忌與天道扯上關聯。」

    「這只是其一。」

    「哦?」

    「更重要的是記憶。或主動,或被動,你在逃脫的過程中不止丟了力量。還失去了作為天道的記憶。」

    「為什麼會這樣?」

    「天道無所不能,唯獨擺脫不了自己所在的世界,這個事情有多難,相信你從我身上可以看出幾分。你是怎麼做到的,我無法知道......不過可以假設一下,你用天道之力化身千萬。最終只有一個逃出來,餘者、連同他們的記憶,盡數與世界陪葬。」

    「......也就是說,我再也找不到他們,無法合而為一,恢復作為天的記憶。」

    「是這樣。」

    「有記憶才能為天道。」十三郎重複一遍,追問道:「所以,過去如何已不重要,我是個人。」

    「是。也不是。」

    「怎麼講?」

    「現在的你沒有天之記憶,可以說是個純粹、自由的人,但我相信你雖然逃掉,但你顯然沒能真正突破至高規則,遲早會覺醒恢復記憶;到那時,你還是天。」

    「......然後?」

    「然後你就恢復了,再然後......」天道忽然笑起來,說道:「你可以教教我怎麼做。」

    「呵......」至此瞭然,十三郎陪著他一起笑:「忙到現在,準備數萬年,你全無信心。」

    「這種事情,誰敢說有信心。」天道沒有被打擊到,相反有些欣慰:「如今不同了,有了你的指導,起碼能讓我多一重選擇,兩手準備。」

    「有點道理。」十三郎點頭,隨後說道:「讓我猜猜,你應該不會任由我自由恢復,而是要找個法子,一方面促使我盡快恢復,一方面禁錮我可能擁有的力量,免得將來......被我一巴掌抽死。」

    天道微微一笑,神色和藹:「那種可能性不大。但,防肯定要防一下,請你體諒。」

    人為刀殂我為魚肉,十三郎唯剩下冷笑。

    天道認真說道:「請相信,我對你絕對沒有什麼惡意,試問將來,待我能夠擺脫囚牢,你我都會成為無家可歸的浪子,正好可以結伴暢遊......」

    「打住!打住打住打住!」十三郎趕緊拒絕,語氣堅定:「真有那麼一天,我一定和你分道揚鑣。」

    天道誠懇勸道:「話不要說的太早。外面宇宙充滿誘惑,但也險惡重重,你我畢竟為同類,為圖長遠,今日些許誤會算得了什麼,而且......」

    「沒有而且,沒有那種可能,絕對沒有!別爭了,和你說點有用的......」

    不想再就此話題繼續,十三郎轉而言道:「有一個關鍵點,你是不是弄錯了?」

    「什麼?」

    「我只是個分身,分身啊!」

    道出最最想不明白的地方,十三郎好奇問著:「你有大把機會對付我的本尊,為什麼等到現在做無用功?就算我傳不出消息,就算我過去是天,就算......總之一切都如你所講的那樣,大約也只有本尊有用。你這樣對一個不懼生死、隨時準備死的分身嘮叨,有什麼意義呢?」

    問題很關鍵,天道只微微一笑。

    「首先,觀察、判定你的身份需要過程。我是天道不是神仙,沒辦法瞅一眼就確定你來自另一個無法想像的世界。」

    這番話很在理,十三郎譏諷說道:「天道還不如神仙......這和我所瞭解的情況不同。」

    天道對此不以為意,接下去說道:「人嗎,需要敬畏才能保持**。總覺得天道最大。另外關於你,等到大致判定了身份,我更不能輕易動手,因為不知道異界天道如何成長,中途會不會因為同類而夭折,或者發生一些不可掌控的事。」

    「聽起來好複雜,你可真用心。」

    「可不是麼。」天道對此深以為然,感慨說道:「我得讓你自我成長,偶爾做些引導,輕重都得仔細權衡;這麼做的目的。一為驗證,二為保護,三為學習,還有四、五,總之你就像一顆小樹苗,前期不小心碰到也許就會斷掉,需等到足夠強壯,才好拿來架橋修屋蓋高樓大廈。」

    「太落伍了,高樓大廈不用木頭。」十三郎隨口說道。

    「什麼?」天道一頭霧水。

    「別管了。你付出這麼多,最後只捉住我的分身。有什麼用?」

    「呵呵,你不是分身。」

    「啥?」十三郎完全不懂。

    「你是化身,和我現在用的一樣......當然,你自己並不這樣認為。」

    「......好吧。我是化身不是分身。然後?」

    「然後在這裡,你死不了。」

    「我還真不信......」十三郎的目光驟變凌厲,氣息突放,但只一瞬便又放鬆下來,輕蔑嘲弄道:「想騙我自盡?沒門兒。」

    「騙你自盡......我犯的著嗎。」

    天道哭笑不得,另一側黿首輕輕冷哼。同樣極為不屑。

    反正不會主動嘗試,十三郎只當他們吹牛,自找安慰。

    「我是化身,和本尊一樣,可以變回天道?」

    「那倒不是。天道可以化身千萬,天道又是唯一,作為唯一的本體意識,最後仍著落在本尊身上。」

    「那麼你......」十三郎越發不解。

    「你與本尊同思共想,利用這點,我可以通過你影響本尊,效果比直接施法更好。」

    說到最關鍵處,天道神色稍顯得意,緩緩言道:「我是天道,你也是天道,雖說來自不同世界,然而既然是天道,彼此總有些相通的地方。比如你可以在毫無察覺的情況下肯定我的存在,反過來我對你也一樣。不妨告訴你,這麼多年下來,雖然我沒能突破至高規則,但也掌握到一些小竅門,專門用於天道自身......你知道的,之前這些個法子不便驗證,你是唯一合適的對象。」

    「瞭解......等你成功,我就會像傀儡一樣聽從吩咐,交出聖女,獻出輪迴?」

    「還要告知你得到自由的法子。當然,那是在你恢復天道記憶之後。」

    「呵呵,想的可真美......問下,你這個法子風險大不大?會不會一下子把我弄死?」十三郎問道,神情並不如何驚恐。

    「如果你是天道就不會,但也說不太準......畢竟沒做過,也無先例可循。」天道有些為難。

    「明白了。」十三郎直接戳破真相:「如果我不是天道,死一百次也無所謂。」

    「嗯......」天道鄭重說道:「我對你有信心,一定是天。」

    「去你大爺的吧!」

    悶悶的聲音罵著,十三郎作勢躺倒,仰面朝天,任君採摘。

    「來吧。」

    「來做什麼?」天道有些不解,隨即恍然,失笑說道:「別急,現在可不行。」

    「急你個頭!」十三郎一骨碌身再坐起來,「為什麼現在不行?」

    「你裝糊塗啊。」天道笑起來,笑罵道:「施法可不是兒戲,需慎之又慎;眼下樓蘭之爭正在關鍵,讓我如何抽得出精力。」

    「嗯嗯,魚與熊掌,你什麼都想要。」十三郎表示充分理解,「古帝可厲害,血魂尤其神秘,搞不搞的過他們?要不要我幫忙?」

    「呵呵......你這樣講,其實是想知道我有什麼準備?」

    「嗯。」十三郎老實回答道:「你不動法,我又出不去,動不了,連死都死不成。有道是,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你究竟做了何種規劃,介紹一下?」

    「介紹......那多累。」

    「我......你也太......」

    「別誤會,我的意思,你可以自己看。」

    望著十三郎氣急敗壞的樣子,天道很是滿意,心情大好輕輕揮了揮手,應該說是爪子。

    一動皆動,對面黿首隨之輕搖,吐出一口悠長的氣。

    水幕於是震動起來,眨眼間呈現萬般圖案,令十三郎再度大吃一驚。

    「你......厲害!」

    樓蘭城各個角落,回歸器靈,入城修士,以及大大小小的陣法,迷宮,幾乎全部被囊括在其中。

    「別忘了我是天道,化身千萬才是我壓箱底兒的本事。」
Babcorn 發表於 2016-8-28 17:18
第一七四零章:大舞台,小心思

     「怎麼可能呢?」

    猛然看到樓蘭全景,任誰第一反應都是不信,但在隨意看過幾眼後,十三郎不得不改變看法,對天道能力的認知大幅拔高。

    關於樓蘭,早在飛昇之前十三郎就有過接觸,輪迴之中聖女做過介紹,雖說歲月變遷、器靈回歸後必有演化,但其基本輪廓不會改變;與所知中一樣,樓蘭城以輪迴法壇為核心,內外大致分為三層,現在所處的位置在最外層,屬邊緣地帶。

    這與天道所謀相吻合,明擺著的道理,當年樓蘭沉寂時天道布有暗手,以化身親自埋伏在這裡,找到不死玄武並且上了他的身,因樓蘭本為玄武所化,將來爭奪主導的時候,此舉無疑會讓天道佔據先手。此外還應該想到,當初樓蘭強橫無敵,縱為天道也有所忌,不敢距離輪迴法壇太近。

    一切都很合理,然而此時所見,十三郎發現事實與猜想中的狀況大有區別,樓蘭城內處處陣法,細微處走幾步便有可能換一個世界,如此龐大複雜的地方,天道若只能偏一隅,如何能將整個樓蘭城的面貌呈現出來?

    「你是怎麼做到的?」

    這樣說著的時候,十三郎把目光投向左側黿首。

    「不是我。」玄武性烈,但是很老實。

    天道的聲音自右側傳來,顯得有些感慨:「看來你真的忘了自己是天道,這樣都不能觸發記憶。這麼說吧,化身千萬,可以像分身那樣運用。當年,我對樓蘭的計畫一清二楚,但沒打算阻止,願意你已經知道,都是為了把輪迴割離出來帶走,正好可以為我所用。所以我犧牲大量化身,將他們一一埋入樓蘭。隨其一道沉寂,借助樓蘭偽造的輪迴之力,將我的那些化身與世界割裂,然後......咦。你做的不錯啊!」

    待十三郎回頭,天道指其中幾幅畫面說道:「別說那不是你搞的鬼。」

    被其所指的地方,金烏、四足凶威赫赫,脅迫每一個遇到的人修跟隨身後,一個個種詛施咒、漸漸組成一支隊伍。另一方。劍尊化劍,由外及內在樓蘭城內的各個地方快速穿行,遇到那些無主修士,劍尊通常不予理會,每當碰到有仙靈殿修士,便會拿出一枚內有氤氳氣息流動的玉牌,每個見到玉牌的修士都大為震驚,紛紛上前。

    幾句充滿警惕的交談,劍尊交給對方一些東西,除此便無多餘舉動。需要提到的是。水中千面雖然了得,但其多數隻有模糊影像,比如劍尊和仙靈殿修士談過什麼無法分辨,交給對方的東西、因不是實物,同樣難以辨別。可看出的是,那些人接過去後態度變得大為恭敬,紛紛施禮、隨後便轉身趕往它處。

    天道所指的就是這些,十三郎關注的卻不是這裡,他的視線首先投向貼近法壇的一處高塔,塔內外金光不時綻放。搖搖欲墜。

    在那裡,古帝一人傲然凌空,雙足站上塔的頂端,金光自其足下而生。順著塔身一層層下移,其勢頭......無可阻止!

    高塔周圍,聳立著廟宇,道觀,庵堂,將台。鬼樓等八座建築,匯成九宮之數,高塔受襲,其餘八座建築皆有感應、並以各自的方式進行支援,一時間,洪鐘大呂之聲陣陣,佛光清灰與殺伐之氣紛紛而來,幫助高塔一道,苦苦抵禦著古帝的落足金光。

    九宮當中,第一座佔據起來最難,等到古帝完成佔領,第二處地方便會減少一名隊友、增加一名對手,進程勢必大大加快。此外需要提到的是,金光綻放,周圍常有別的器靈強者趕到,意圖加入戰鬥,每當這個時候,古帝身上便會飛出巨龍,大大小小遍佈周圍,將它們阻攔在外。

    別的修士,哪怕真靈真修,只敢由外圍層層推進,唯有古帝,選擇直搗黃龍。

    看到這裡,十三郎默默嘆了口氣;心裡知道,即便金烏、四足包括劍尊不顧一切趕過去,恐也無濟於事。

    除了實力與信心超強,古帝所選的其實是最最恰當的時機,若太晚等到樓蘭完全恢復,即便他也不能一人力扛至核心為戰;現在這個時候,不止九宮不到最強,周圍器靈更是散亂毫無組織,反倒古帝這邊唯君王之命,大佔上風。

    假如目的不是佔領、而是摧毀的話,高塔早被毀掉,九宮也難保全,古帝或許已踏上法壇了。

    要阻止,便只有將所有入城修士盡數聯手,眾志成城,才能與古帝一搏。即便真有辦法做到那樣,古帝大不了轉身退走,以他的實力進退皆可自如,只要不與九宮糾纏,樓蘭城近乎空城一座,反倒是這些從進去的人會被樓蘭視為敵人,四方圍殺。

    這是古帝不肯太早進入的原因。如今的樓蘭城,強大、混沌而且不識好歹,除非聖女回歸主導意志,否則的話,所有入城者都被樓蘭看成敵人,到處都可看到入城修士被殺、或者擊殺樓蘭器靈,紛亂中,哪有道理可講。

    「拳頭最大還用腦子,這不是為難人麼......」

    知道沒有辦法,十三郎又把目光挪開,四處搜尋,很快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那是靈機,的確是靈機......

    雖然氣度發生變化,強大更與往日如天上地下,然而十三郎只是看一眼便斷定,那的確就是曾經的山君弟子,三元閣門衛,十三郎舊友:靈機。

    *****************

    數百年前,十三郎當中對古帝與血魂二人宣告:靈機就是天道。今日得到驗證,十三郎並沒有體會到得意、或因先見之明感覺慶幸,心內只有濃濃寒意,少許感慨。

    實事求是的講,天道也罷,靈機也好,對十三郎有不少恩義之舉。道院十年,因有靈機油滑圓融,為他省了不知多少麻煩;結丹破境,天道之賜使得十三郎實力大增,才有後來大敗夜蓮;此後更十三娘之戰。秋獵解危,狂靈指引,諸如此類每每都給十三郎帶來巨大幫助。

    當然他是天道所以不安好心,然而圖謀畢竟只是圖謀。如今十三郎之所以活著,成為星空數得著的強者,且能夠「好好的」的站在這裡,靈機功不可沒。不僅如此,十三郎現在知道。靈機只是天道化身中的一具......雖說改變不了本質,但其心內對其煩惡的感覺依舊減低不少,就好像同樣一件惡事,罪孽被其餘人分擔去了一樣。

    此前大膽進入樓蘭,除被天道料中,十三郎判定有與之聯手的可能外,很難說內裡有沒有「因為他是靈機」的因素發揮作用,比如換成現在施展水牢的這位,他也是天道,需求利益等等全無改變。但若之前看到的是他,十三郎絕不會妄動。

    「這老傢伙,藏的可深......」

    懷著種種複雜心情,十三郎以目光追逐,想弄明白靈機在做什麼,結果大吃一驚......

    表面看起來,靈機所做的事情與劍尊相似,但其目標不是人修,而是那些回歸器靈,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沒到一處,靈機便會以手代筆在身前寫字,或者畫著什麼符,符文字跡顯露出來之後。那些朝他猛攻過來的器靈紛紛大變,就像是......自夢中醒來一樣,態度紛紛發生改變。

    改變的何止是態度,經過一番猶疑,那些器靈先後行動起來,把靈機或書或畫的符文字跡吞入腹中。之後僅僅眨眼間的功夫就變了個人,身上暴虐氣息通通不見,變得莊嚴,神聖,平和而且寧靜。

    他們是天,是天道,是天道數萬年之前分割出去的化身,當年之暗手,今日之強助!

    「這!你......」

    「看來你沒有仔細聽我說話。」

    對著十三郎驚訝的表情,天道稍顯得意,兼有幾分不滿,徐徐說道:「天道化身千萬,然而化身來自輪迴與世界,不完全屬於自己,也沒有辦法當成自己運用;不止如此,我不可能無限制地抽取力量演變化身,因為會影響到輪迴穩定。由此我想到一個折中的法子,儘可能多的製造化身,讓他們隨樓蘭沉寂,最後再隨著養成的器靈一同回歸,期間借助樓蘭打造出的輪迴氣息改變根本;這樣一來,將來他們回歸的時候,雖然力量有可能減弱,但其本質已發生變化,與本界輪迴再無關聯。另外不要忘了,那時候的我還是天道,這裡是我的世界,樓蘭養器靠的是天地,天地就是我的根,所以,如今回來的許多器靈帶有我的意志,差不多等於我的分身......嗯,只是需要被喚醒。」

    聽過這番解釋,十三郎不知該說什麼好。自此,他明白了天道敢於和世界割裂後與古帝抗衡的底牌,原來是數萬年前就已經埋下暗手。古帝憑的力量、與對樓蘭要害極為熟悉,天道比他更過分,直接來個釜底抽薪,也不知道他當初究竟分出去多少化身,聖女居然毫無所覺。

    即便是現在,因為城外難辨內裡,且其注意力都被古帝所吸引,十三郎相信聖女對此依舊無知無覺,若按照計畫回歸法壇,也許大半個城池都已經變成天道......哪能有什麼好結果。

    想到此,十三郎又忍不住嘆息,可憐樓蘭那麼多強者,不惜獻身才造就出來的輪迴大計,因為幾大強者參與,變成這副樣子。此時此刻,十三郎不能不想到另外一個人,古帝、天道各有所依,血魂子難道沒有手段留下?

    若有,是什麼,何時才會發動?

    樓蘭呵,根本是一塌糊塗!

    心內有思,十三郎的視線仍隨著靈機身形移動,發現有些不對勁兒,神情為之微動。

    靈機在變,變得疲憊,瘦弱,形容衰敗蒼老,但其速度反而變得更快,朝一個個器靈所在而去。

    「他怎麼......」

    「作為喚醒者,靈機的使命就是奉獻全部,把自己燃燒成為天道記憶,喚醒每個陷入沉睡的意志。」天道的聲音透著幾分難以察覺的悵然,不知是刻意還是本就如此;「你或許不知道,因為和閻羅牽扯不清,靈機身上仍帶有少許輪迴氣息,經過這樣一個過程,我的每具化身都與本界徹底割裂,徹底變成與這個世界完全無關的個體,得大自由。」

    「.......燃燒自己成為記憶,之後靈機會怎樣?」

    「他會怎樣?這要看你怎麼看......」天道遲疑了一下,說道:「每一個我都是他,他變成我們所有......」

    「靈機會死掉?」

    「非要追究個體存在的話,這麼講也不算錯......」

    「明白了。」打斷對方的話,十三郎的聲音,聽起來就像放下什麼包袱,輕鬆兼有些嘲弄的意味追問:「那你呢?是不是也是被分割出去的附庸化身,靠靈機喚醒才認為自己是天道?」

    「我是第一,是玄武之軀,當然是天道之本體。」

    聽出十三郎心情不佳,天道不想因為這個影響氛圍,轉而把剛才那個問題擰出來。

    「你是怎麼搞的,驅使金烏四足也就罷了,憑什麼能夠說服不死,以為己用?」

    「什麼以為己用,我不像你那麼無恥。」

    從獲知靈機使命的那刻起,十三郎再未扭頭看天道一眼,目光死追著那道越發瘦小、猥瑣的身影不放,似在期待、等候著什麼事情發生。

    「你這樣的老鬼在人間滾了幾萬年,我就不信你能那麼純粹,一點煙火氣不留。」
Babcorn 發表於 2016-8-28 17:18
第一七四一章:君憂

     水牢堅固,十三郎出於禁足狀態,無性命之憂、但也無法離開;與此同時,樓蘭城內局勢時刻都在變化,金烏、四足在整合隊伍,數量更多的入城修士們各找各的機緣,已有不少人得到收穫。

    整個樓蘭皆是寶,這句話絲毫沒有誇大,當初樓蘭盛極一時,聚合後的樓蘭不止「建造」一座城那麼簡單,也不是只有回歸器靈。多少古典舊法重現,個個演法道場遺蹟,還有那些被禁制秘法牢牢封存的丹方、陣器、各種破真進階的感悟等等,除了那些抵禦不了漫長歲月的消磨而失去靈氣的丹藥、法器、舊物,今日樓蘭一磚一瓦都彌足珍貴,隨便拿出一樣都價值連城,隨處得到一點,都會給日後修行帶來天大好處。

    寶物多,強者眾,局勢亂——在入城修士看來,今日搶掠不但沒有心路負累,反而漸漸帶上一股「正義」的色彩;人人都明白的是,假如樓蘭在不受干擾的情況下復原,馬上就會變成星空一霸,不出百年,四大星域便會被其主導,甚至建立其無可動搖的統治權利,凌駕於所有宗門之上。

    有了這重預見,加上重寶大利的刺激,原本謹慎的修士也都火熱起來,眼內釋放出貪婪的光;樓蘭外圍,那些尚有能力進入的強者再無猶豫,紛紛抓緊最後機會;至於城內,除與金烏、四足、及劍尊碰過面的那些人,其餘都已有些瘋狂,四處掠奪。

    外敵者眾,樓蘭自身也在變得強大,一城之力、不是隨便幾個人搶點東西就被摧毀,隨著恢復記憶的樓蘭古修數量漸漸增多,已有古修結隊組織護城,四方圍殺。

    戰況因此越發激烈了,城內到處可以看到追逐掩殺的光華掠空,或無處可逃者絕望哀嚎。甚有人臨死徇爆造成巨大損壞,因為都是強者,戰鬥與追逐動輒波及萬里甚至百萬里,越發顯得觸目驚心。

    一片紛亂的時候。有所保留的古帝終於佔據九宮之首,此刻正稍事停頓,一面鎮壓樓內眾靈使之為己所用,一面揮灑神通、放出巨龍抵禦其餘八處及外圍反撲,同時他把目光投向周圍。釋放出一道無匹威懾,發出一聲低喝。

    「九宮已破,法壇將出,仙靈修士,聽朕之號令!」

    聲似驚雷,滾滾傳向四面八方,樓蘭城像被人打了一拳,生生從高空沉降三尺。

    這是何等驚人的氣概,又是怎樣強大的力量!

    吼聲過後,時光剎那之停頓。片刻後,無數生命因驚恐發出的低吟聲此起彼伏,哀鳴陣陣;一時間,所有入城修士都感受到了那股堪比天威的吼喝,所有器靈也都感受到了君王意志,也是最強之大敵。

    即便強大到這種地步,古帝也不認為、更重要的是不想一個人獨抗整個樓蘭城的反撲;佔領九宮意義重大,但也一下子將他至於火山口上,隨著恢復記憶的古修,他所承受的壓力越來越大。雖然九龍之地能夠抵禦,但在古帝的角度,此刻正是用到仙靈殿群修的時候,一舉成勢。

    古帝絕對沒有摧毀樓蘭的意思。他有更重要的事情,佔據九宮尚在其次,關鍵是最終必然會到來的樓蘭聖女,只有她回到法壇尊位,輪迴法壇才算完整。

    不管是等還是逼,古帝都要等到聖女歸來。更重要的是,他還要防備血魂與天道,必須為之留力。

    有了這些因素,仙靈殿顯得無比重要,數萬年經營,古帝深知其底蘊深厚,剛才也曾親眼看到有出自仙靈殿的幾大真修入城,有了他們的幫助,古帝有把握以最快的速度取得掌控,到那時,即便血魂與天道聯手,何所懼也。

    無論出於何種考慮,相約不死都是重要一環,有些遺憾的是,不死像是不捨得數萬年心血白流,不肯一開始就把仙靈殿交出來,而是要他佔據主位後才踐約。

    這也沒什麼,古帝原本就沒打算磨磨蹭蹭,而且他知道,不死早就與自己捆綁一線,且有心願繫於己身,不可能悖逆自己的意願。

    於是他強攻,得手並且發出召喚。

    然後......沒有然後。

    預料中、約定的、萬仙來朝的景象並未發生,偶爾有膽大、實力足夠的人朝這方觀望,放出氣息試探後,紛紛如受驚的兔子一樣遠離,而不是靠近。

    「不死......你好大的膽子!」

    高塔之上,古帝挑眉,僅用片刻就弄明白髮生了什麼,萬年不變的臉色終於變化,發出憤怒之咆哮。

    「你怎麼能,你怎麼......敢!」

    有些事情一次就夠了,沒必要再嘗試,毫無疑問,那位數萬年來保持依順的仙靈之主背逆了他,不肯、所以沒有按照約定的計畫進行。

    「難道你認為自己真的不死,難道你以為,誰能夠代替朕,免你之劫、助你達成心願不成!」

    滾滾聲浪再度傳開,無上聲威如大浪席捲,四周圍攻的器靈、連與之戰鬥的巨龍都包括在內,強者紛紛選擇避讓,實力較弱者直接被來自神魂的衝擊遭到重創,甚至爆體。與此同時,古帝眉心那一點黑色加深不少,漸有朝周圍擴散的趨勢。

    「放肆!」

    帝王之怒,怒不可遏,兼有心煩意亂擾心,古帝抬手朝眉心疾點,連放幾重金光。

    金光入體,黑點被壓迫慢慢沉寂,但卻執著的不肯消失。

    跗骨之蛆,古帝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是血魂,還是天道!」

    背叛一定存在緣由,只能想到血魂與天道身上,如果只是因實力選擇陣營,古帝多少能夠理解不死的做法,血魂神秘,天道畢竟主流,兩人都有不遜色於古帝的力量,若能拿出足以說動的籌碼,選誰都有道理。

    可是不對啊!

    自己掌握著不死的命,還有她寧死也要實現的目標!

    古往今來,背叛從來都是最讓人傷心、最容易讓人失去理智的行為,震怒當中,古帝翻手亮一出一枚玉瓶,徐徐開口。

    「君無戲言,不管你有什麼樣的理由,無信不義已成事實,朕要......」

    整個星空,能讓古帝中斷所為者屈指可數,不死便是其中之一。

    短暫的憤怒過後,古帝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收起那個瓶子,再把視線投向四周。

    樓蘭城內處處皆幻,各處陣法遮擋絕難更改,通常,只有法壇上的聖女能夠看到全部。

    然而現在不是當年,時光使得許多陣法那失效,器靈回歸也不夠完整,今日古帝實力更非過去所能比,因此它看的很遠。

    第一眼,他看到群修去器靈亂戰,因無序而且個個私心,縱能造成諸多破壞,但其整體勢頭難改,逐步走向被追殺的結局。

    除了有些心疼,沒有什麼值得擔憂。

    第二眼,古帝看到金烏與四足,發現其組織起來的隊伍,竟已達到數十人。

    對此,古帝只是皺了皺眉。

    第三眼,古帝看到那個猥瑣、但已漸漸衰弱的身影,留意到他的舉動頗為奇特。

    「靈機,他在做什麼?」

    喚醒天道......這種事情,如果不是從天道口中親自說出來,絕難有人相信。

    「蕭十三郎曾說過,靈機就是天道......簡直荒謬。」

    出於某些無法道明的原因,古帝、還有血魂兩個,都堅決不相信靈機就是天道。

    連身份都不相信,自然無法聯想到「喚醒」,視線跟隨靈機走了一圈,看著他改變了不少器靈的氣質......也就這樣了。

    被改變的器靈數量不少,但多實力平平,即便他們聯起手來,也無能力影響大勢,起碼暫時還沒有資格參與法壇之爭;而且古帝看出來,靈機在這個過程中越來越虛弱,怕是支撐不了多久。

    靈機寧死也要做的事情,古帝不能不重視起來,雖然他不認為那些被改變的器靈能對自己造成威脅,但卻不能不聯想到別的方面。

    「靈機也是血魂的暗手?或者他的確與天道相關......」

    無論哪種,顯然都不是什麼好事情,當下最好的辦法是,過去捉住那個老頭兒,逼他道出真相。

    古帝本人一旦離開,僅依靠幾條巨龍絕難抵禦樓蘭反撲,那便意味著,之前攻佔九宮之事等於白做;進而思之,緩過勁兒來的九宮器靈勢必會加強防範,召喚四方古修到此,開啟九宮大陣!

    那是輪迴法壇的最後、也是最強的一重防護,古帝之所以直搗黃龍,一個主要目的便是不給它開啟的機會。

    解決的辦法不是沒有,只要狠下心來摧毀腳下高塔,九宮大陣再無可能重啟。然而,這座陣對他的意義同樣重大,等將來與聖女決戰後,古帝自忖會因此元氣大傷,需要借助它維持全局,撐到自己恢復。

    除此還有一重要害,血魂、天道至今不見蹤跡,不死卻已經背叛,古帝還急於破解眉心詛咒,在沒有法壇幫助的情況下,絕難在短時間內完成。

    真正難以兩全,正在猶豫要不要冒險分出一具影身,目光忽然一跳,之後又是一跳。

    他首先看到一片迷濛水波,表面正常,內裡完全無法窺視,。

    看不透就是最大的不正常,未等古帝凝聚精神再試,靈台忽見一道劍光。

    他看到了那把劍,一眼就認出其來歷,進而聯想到那個本不該被忽略、此前卻一直被其忽略掉的人。

    「蕭十三郎,他已經來了?」

    「朕居然一點都沒有察覺!」

    「那片水......有古怪!」
Babcorn 發表於 2016-8-28 17:19
第一七四二章:王怒

     距離遙遠,水膜詭異,縱然古帝亦不能看透,於是他把目光回到那把劍的身上,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線索。

    從結果看,古帝如願以償地看破了劍尊此刻正在做的事,但他寧願沒有看到。

    劍尊正在整合仙靈殿修士,沒有不死授意完全不可能發生,古帝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不死怎麼會與蕭十三郎有如此深厚的交情。

    命都不要了,心願也不管了,女人在什麼情況下會這樣做?

    答案似乎......很清楚。

    「蕭,十,三,郎!」

    不在當面,絕沒有人想到古帝的臉色能難看到這種程度,無法形容的憤怒鬼火一樣吞噬著心,啃著骨,腐著肉,飲著血,

    「賤人,賤人,賤人啊......啊!」

    長嘯淒厲,聽起來就像一隻被趕出群的孤狼,幾名自認為逮住機會衝過來的古修強者當場化為灰燼,古帝用顫抖的手再把那個瓶子從懷裡拿出來,猶豫再三,最終又一次揣回去。

    「朕不能讓你這麼死,不能!」

    收好玉瓶,古帝抬手又朝眉心疾點數次,將那顆再次蠢蠢欲動的黑點牢牢封印,狠狠咬牙,狠狠吸氣,狠狠將視線從遠方拽回。

    他不再理會器靈,不去看那片水域,把劍尊在做的事情丟到一邊,甚至沒有派出幾條龍去嘗試一下擊殺、或者騷擾。

    古帝強迫自己放下一切,頭臉轉過的過程中,神色已變得如生鐵一樣冰涼;他把視線投向最近的那座廟宇,一步跨出。

    「君威王道,鎮神頭!」

    一步踩上廟宇當中大殿之巔,足底金光如傘蓋一樣蔓延而落,廟宇中想起十餘聲悶哼,伴隨一片梵音大唱,佛光沖雲去。

    與剛才鎮壓高塔時相比,此次古帝的攻擊猛烈數倍。且透著一股無法遏制的毀滅氣息,大廟明顯察覺到這點,梵音沙啞,同樣是全力以赴。周圍。庵堂道觀等七座建築內轟鳴迴蕩,一股股清幽冷冽的氣息瘋卷而來,聯合大廟展開反撲;四周圍,那些被巨龍阻擋的器靈也如瘋了一樣拚命衝過來,有些展開自爆。

    這一切都無法阻止古帝。僅僅三次衝撞,佛光便在與金光的對抗中敗下陣來,殘破光影內一隻古樸巨鐘露出本形,周圍十餘名僧侶神色衰敗,一個個唇邊全都流出金色的血。

    神光已經入體,依託重器的他們苦苦支撐,只不過延緩一下滅亡的時間罷了。值得一提的是,假如能夠完全恢復當年修為,即便沒有九宮大陣,這些守廟古修也不至於這麼輕易落敗。然而今日之局面從來都不公平,他們缺少聖女坐鎮,缺少時間,缺少陣法以及稱手寶物,甚至連記憶、道法都變得生疏,焉能不敗。

    又過三息,十幾名老僧無力回天,先後在嘆息聲中沉入到巨鐘的後壁中去,剛剛從輪迴中回歸的他們不得不再次把神魂融入鎮宮重器,等待那萬萬分之一的機會復生。而要實現這點。並不一定需要聖女取得勝利,他們知道,縱然古帝贏得最後,只要整體輪迴計畫照常進行。最終仍有可能將他們解救出來,區別在於.......他們會換一個主人。

    他們這樣想,周圍七座建築裡的古修也都這樣想,然而古帝接下來的舉動,在他們看來,簡直不可理喻。

    「背主之奴!」

    低喝透著一絲瘋癲意味。巨種頭上金光碾下,看上去就像黑暗中的燈火閃爍,幾番震盪,生生將那些融入鐘身、虛弱到極點的老僧逼了出來。

    「你......你瘋了!」

    「沒有我等,你如何操控九宮大陣!」

    老僧們在大喊,周圍尖叫聲一片,古帝對此置若罔聞,足尖輕顫,金光當場將一名老僧擊碎。

    「朕,不要這樣的奴才!」

    接連摧毀數名僧魂,終於有老僧爆吼自滅,換來一次玉碎絕殺。

    「吼!」

    明擺著的道理,活著的他們聯手尚且奈何不了古帝,臨死更加無此能力,然而那次自爆終究產生幾分效果,古樸巨鐘上出現一絲裂紋,震鳴時明顯有了破音。

    轟的一聲,僅僅一絲裂縫,帶來大廟倒塌近半。

    殺人時古帝無動於衷,此番劇變卻令他心神為之震動,灰濛蒙的眼眸變得清明,漠然的臉上同時閃過一絲痛楚,給人的印象,他剛才不是在殺人,而是在自殘尋求解脫。

    「好,好好好,你們都好,都好......」

    能讓古帝失去理智的事情很少很少,能讓他從失去理智的狀態中拉回來的事情更少,眼下正在發生的便在其中。還是那句話,假如以摧毀為目的,古帝根本不用等這麼久,且能隨時放開這裡去往別處幹別的事。

    比如去毀掉那把劍,打開那片水世界,揪住必定藏身其中的十三郎,甚至連那個該死而不死的女人也在其中。

    剛才他沒有那麼做,因為要優先把這裡拿下,如今,更麻煩的事情擺在面前,那些本該死都不會毀掉廟宇一磚一瓦的禿驢儼然瘋了,竟然自毀。

    老僧自滅,廟宇倒塌近半,很明顯感染到了其他人,九宮陣內一股悲壯的氣息油然而生,古帝隨之猛醒。

    不能這樣!

    左思右想,前思後想......心頭兩股意志交戰幾回,最終,古帝決定妥協。

    「朕......不再殺......」

    很難想像古帝用了多大毅力才說出這番話,人們可以看到的是,當這幾個不夠連貫的字節從其口中吐出,古帝的身形明顯晃了兩次,彷彿被人打了兩拳。

    修王道者最忌有悔,作為星空當中有數的幾名強者、內心自認為是最強者的古帝,其道法根本便在於此,有時比天道還要嚴苛。小小一次態度轉變,對他而言就是一次道心苦劫,帶來的何止是傷,而是境界出現動搖。

    這當然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了,對那些仍在與之抗爭著的人而言,這樣的承諾無疑解除了後顧之憂,其結果......當然更加兇猛。

    「吼!」

    幾聲厲嘯,聲威大漲,面臨諸般不利,古帝自己也知道這是必然的結局,稍稍沉默了一會兒,終意識到無可挽回,於是反手一拍胸口,拿出一座山。

    九龍地,死囚牢,數萬年辛苦煉化成寶。戰鬥打到現在,這是古帝頭一次借用道法之外的力量。而在這個戰鬥方酣的時候,水膜內涼亭、梅花界內,十三郎的本尊與分身被同一個問題追問,幾乎惱羞成怒。

    「有完沒完!都說過幾回了,和她沒什麼!」

    ......

    ......
Babcorn 發表於 2016-8-28 17:19
第一七四三章:誰是關鍵

     「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情八卦。」

    「什麼八卦?這不是八卦,是你太迂腐。」頃刻間九宮已失其三,樓蘭聖女竭力動員。「若能說動不死站出來,將直接關係到能否令古帝......」

    不容她把話說完,十三郎乾脆拒絕道:「行了行了,到此為止。差不多該你準備登場,把心思收好,別想那些沒指望的東西。」

    聖女無奈說道:「......不等血魂出現?」

    「不等了,等不起。」

    這是實話。亂局中,能夠掌握每一方的情形當然最好,但若實在沒辦法、比如現在血魂始終不現身,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古帝一步步實現戰略目標;況且從剛才的一番變化看,古帝因為一些事情變得暴躁,比平時危險,但也必定影響到其實力發揮。

    戰機不可錯過。

    聖女又說道:「還有你的分身,莫名其妙沒了聯繫,不請劍尊回去看看?」

    十三郎回答道:「看什麼呢?肯定是天道。」

    「我的意思是弄清狀況,天道是不是醞釀什麼詭計。」

    「詭計一定有的,沒法子破解、只好不理。」

    「這豈不是自欺欺人?」

    「那也沒辦法,總不能讓師尊也陷進去。」

    「可以讓他與仙靈殿修士一同......」

    「奉勸你一句,不要、也不能指望仙靈殿修士替賣命。」

    「這又不只是為了我,而是......」

    「為誰都不行,我與不死有約。」十三郎微嘆說道:「至少現在,天道眼中主要對手不是我,若在對抗中出現重創古帝的機會,天道不會放過。」

    「但他只會做漁翁。」

    「是的。」

    「那不是更應該等......」

    「再等樓蘭就完了。」十三郎有些古怪的看著聖女,微諷說道:「怎麼回事?你這是怕死,還是已經不在乎樓蘭?」

    「......」

    聖女聞之沉寂下來,過了很就才默默點頭。

    「開始吧。」

    與之差不多時間,由玄武身軀所化的水膜世界內。天道正用信心十足的口吻對十三郎的分身做宣告。

    「我覺得,聖女應該要出現了,你的本尊攔不住她。」

    「你覺得?」十三郎譏諷說道:「你那麼能算,用得著覺得?」

    天道平靜說道:「天不算天。算來算去都是錯。聖女和你的本尊在輪迴中,同樣屬於不可算的範疇。不能算,只好從聖女本人情感入手,我覺得他絕不容許樓蘭在自己眼皮底下被古帝佔據,寧死也會戰死在法壇。」

    十三郎順著他的意思說道:「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她死。所以被連累。」

    「不是連累,是沒有辦法。」天道冷笑說道:「沒有把握打贏的情況,如果能夠袖手旁觀,你才不在乎聖女如何。問題的關鍵在於,你可以不在乎聖女,但是不能不在乎輪迴。」

    十三郎沉默了一會兒,說道:「若真的無可挽回,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說的對,這就是你,這才是你。」天道哈哈一笑。稍顯得意說道:「另一個關鍵處在於,你確信我會在關鍵的時候插手,而且會優先對付古帝;那樣一來,這場爭鬥並非毫無機會,不,應該說有很大機會才對。」

    「......所以,如果聖女還挽回不了局面,我的本尊也會出現,竭力把古帝拖入相持、給你製造出機會。而這正符合你的意願,是你早就制訂好了規劃。」

    「沒錯。」天道神情越發自信。甚至有心情調侃十三郎:「化身如一,你來說說,你的本尊是不是會這樣做?」

    十三郎苦笑說道:「你把我留下來,就為了從我身上看到本尊如何抉擇?」

    天道坦然回答道:「的確有這麼點意思。不過不是主要。其實在我的規劃中,這樣對大家都好,想想清楚,你畢竟和我是一樣的,將來......」

    「等你贏了再說吧。」思想動員十三郎懶得聽,略做沉吟後言道:「由此可知。問題的關鍵在於,當古帝當真被拖入泥沼、抽不開手的時候,你會否出手......那麼,你會不會出手?」

    天道微微一笑。

    「你覺得呢?」

    「......唉......」十三郎深深嘆了口氣。

    「......呵......」天道只是笑,笑的過程很長、但卻沒有什麼聲音發出來,大張著的嘴巴看著就像一個吞噬世界的黑洞。

    十三郎面沉如鐵,心也沉入谷底。

    有什麼用呢?

    「......靈機故意讓我看到,只有看到他,我才會入城;我入城,一定會組織仙靈殿修士,一定會被古帝察覺,如此才有可能觸怒古帝,變相將其削弱;與此同時,也也能看清古帝部分虛實,準確地講,是看到擊敗他的可能性。接下去,正因為這樣,我從你身上看到更多希望......而你,早就算清楚了這一切。」

    僅僅一次現身便帶來如此多變化,而要算清這些變化,哪怕只是大概方向,也足以讓人覺得恐怖而絕望。

    「你也別太難過了,我不像你對待樓蘭那樣,絕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你死。」感受到十三郎的落寞,天道寬慰的語氣說道:「當時機成熟,我會出手。」

    「我知道。」十三郎接過去說道:「當血魂出手,古帝臨終反撲之後,你當然會出手。」

    「哈哈!」大凡算計,最後牌面掀開總是最讓人愉快的時候,天道聞之放聲大笑,笑的幾乎合不攏嘴。

    「問題在於......」沒有去看那張狂笑的臉,十三郎皺眉苦思:「兩個關鍵,其一,我知道血魂絕不會袖手旁觀,他能夠秘密潛入不奇怪,但我不明白,你如何斷定他抱著和你同樣的想法。單說忍耐的話,我認為他比你更有資本。」

    忍耐比較的資本。而不是性格;他們這種級別,忍耐的能力難分高下,關鍵在於血魂子是人,天道是天。血魂子本就擁有自由之身,天道非得輪迴不可。因而在這個出手時機的問題上,血魂子佔據先手。

    「呵呵,就知道你能想到這點......」天道笑著肯定十三郎的判斷,沒有直接回答:「第二是什麼?」

    十三郎說道:「第二。你怎麼知道我與不死有約,能夠召集仙靈殿修士,並且因此暴露給古帝知道。」

    「哈哈......」

    再笑幾聲,天道終於笑夠了,極其突兀地停下來,用平靜而稍帶戲虐的目光看著十三郎。

    「兩個問題,一個答案。」

    「嗯?」十三郎不明所以。

    天道緩聲說道:「不死是誰的人?」

    「......」十三郎微微色變。

    天道繼續說道:「古帝眼中不死妃,理所當然是他的人。現在他覺得,你給他戴了一頂大大的綠帽。」

    「......」十三郎不知該說什麼好。

    天道又說道:「你覺得不死是你的人,至少不是敵人。」

    十三郎無言以對。

    天道再說道:「我認為不死是我的人。原因很簡單,我畢竟是天,輪迴的正牌主人,只有我才能讓她真正不死,且有可能幫助她擺脫古帝,達成心願。」

    由這番話他知道,天道對不死的瞭解程度極高,包括不死與古帝之間的恩怨都一清二楚,方有理由如此堅信。另外就是,不死已把與十三郎的約定告知天道。或許......連那件事都有提及。

    十三郎呢?原本他有自己的優勢,然而他根本就沒關心過不死與古帝之間的關係,一切自從利害關係出發。

    臉上再度浮現出笑意,天道接下去說道:「最妙的是。血魂認定不死是他的人。」

    從聽天道提出「不死是誰的人」開始,這句話已不能讓十三郎感覺意外,只是無比沉重。

    「你難道不好奇,為什麼血魂這樣認為?」

    「說重點吧。」十三郎的確不怎麼感興趣,但他知道,天道既然敢這麼講。必定有著堅不可摧的理由支撐。

    天道不介意他的態度不夠尊敬,耐心說道:「仙靈殿四大真靈入城,其餘人就不計了,眼下他們損失了一些,但也佔據樓蘭不少地方......呵呵,你一定認為,他們會按照不死提供的諭令行事,聽從卓犖的安排。」

    十三郎無言以對,臉色鐵青。

    「其實這沒錯,仙靈殿由不死親手創建,擁有絕對的權威,殿內無論什麼人,任何時候見令皆如如見人,不敢違背。」稍頓,天道說道:「只不過,當不死親自出現的時候,他們會聽誰的?」

    「......」

    「血魂堅信不死屬於自己。手握這樣一張大牌,是優勢也是負累、甚至還有責任,血魂一定要給不死某些承諾,比如從古帝手中奪取某些東西,或者別的什麼條件......」

    終於到了總結時候,天道問著:「現在你覺得,當機會出現的時候,血魂還能不能忍得過我?」

    十三郎回答不了,現在的他處於失神狀態,面容苦澀而絕望,呢喃自語。

    「原來......她才是關鍵......」

    「不死是關鍵?不不不,呵呵,你啊你,又一次弄錯了主次!」

    「......」

    「整件事情,從頭到尾關鍵只在一個人身上:靈機!也就是我自己!打從樓蘭城出現,樓蘭人誕生,樓蘭修士縱橫星空的那個時候開始,靈機就......」

    話到此天道神情突為之一變,終止解說,將得意盡數收斂。

    「開始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8-28 17:19
第一七四四章:入世

     「終於忍不住了嗎。」

    天道說出「開始了」的時候,踩上庵堂的古帝同時抬起頭。在其身後,一座迷你小山緩緩盤旋,山的表面浮現出眾多龍頭,大張著口噴吐出一股股精氣,匯聚成一頂無光十色的罩子,將庵堂牢牢封死在裡面。

    九龍之地有很多龍,龍修千法並不一致,那頂罩子上融合有諸般道法,甚還有龍吼龍威符文一擊龍吟做咒,從中隨便取出一道,放在外面都稱得上驚世神通。

    這麼多種道法,強行「拼湊」起來的結果只能造成毀滅,然而古帝就是古帝,在他的意志引領下,在君王之手的操控、以及強悍的精神導入後,竟然能如一人之力那樣碾壓對手,一點點磨滅樓蘭古修的抵抗。值得一提的是,無論怎樣九龍之地都是外物,借助它總不像自己那樣得心應手,同時由於目標是佔有而不是毀滅,這樣做節省了法力修為,消耗的精神力量卻比親自出手還要多。

    但他不在乎。眼下這段時間,古帝罕被事務干擾到的心海難獲寧靜,處在一種「需要消耗才能控制情緒」的特殊階段;就好像賭徒抓到好牌、有很大可能一舉改變未來命運的關鍵時刻,忽然有人通知其家中被縱火,暴躁難安興奮擔憂兼有無窮憤怒......比喻不是太恰當,結論是一樣的,現在的他需要留下力量收穫即將到手的巨大財富、稍後還要滅火、懲凶,但是絕不會吝惜精神。

    千條巨龍合力,九龍之地以這種別的寶物無法效仿的方式穩步推進,眼看第五座即將被拿下,古帝等待已久、期待已經、甚有些疑惑其到底會不會來的變化終於到來。

    變化仍由光柱開始,首先是它的顏色。

    原本聖潔的白光泛出莫名嫣紅,看上去就像迎接著日光時生出幻像,白生生的奪目光芒中閃過細密彩虹,每條周圍都有光暈,組合起來如美人面孔。花瓣粉底,美麗,妖嬈,萬相皆在。千言萬語難繪其一。

    然後是形狀。

    彩絲相連成片,片片相接但不會真正粘合,不知到了哪個時點,光柱內伸出一截小小尖角,邊緣不平亦不夠圓潤。但在徐徐修復中變得豐滿。

    那是一片葉子,白底紅面,濃濃生機,其影響堪稱天翻地覆;僅僅一小片葉子的前角露形,在一聲無法聽聞的轟鳴聲中,被九宮包圍的法壇頓時就「活」了過來,帶來無數壓抑、振奮、恨不得把生命獻上的狂熱。

    那是第三重變化,氣息。

    葉子的尖角在修復,漸漸走向完美、並且釋放出更多氣息,第二片葉子隨之而來。接著是第三片,第四片......

    數十上百,成百上千片葉子一個接一個綻放,那股並不清晰的氣息一步步被加強,慢慢地,引發樓蘭重現的光柱整體被改變模樣,始於滄浪的根基出盡,像根莖一樣散開飄蕩在星空,上方同時揮灑好似枝條,正當中展開、由光柱與顏色改變而來的葉子已達萬餘枚。化成一座正在形成的台,一朵正在、正要盛開的花。

    沒有言語可以形容那種美麗,沒有人可以抵禦那種誘惑,沒有誰能夠忍受得了那種壯美。無不為之凝目,痴呆。

    「輪迴,這是輪迴!」

    不知誰叫喊出來,聲音在心底但卻引發無數聲共鳴,樓蘭城內,亂成一鍋粥的局面有了停頓。無論外來修士來自哪個陣營,都已自動認出、不,準確地說是感受到了即將到來的是什麼。

    他們都自輪迴中來,當輪迴從無人找得到的地方走出來,擁有神智與強大定力的他們頓時感受到了那股神魂相牽的感覺,不管修為高低,心智高下,皆曾與之相見。

    「輪迴被引出,真的被引出來!」

    「成功了,我們成功了!」

    相比入城修士,恢復記憶的樓蘭古修更加激動......激動兩個字如何形容得了心情,此時的他們都已知道,距離當初自己奉獻生命已過去這麼多年,世界經歷了這麼大的變化,還有樓蘭正經歷著誕生已來最大、最凶險的磨難。

    「輪迴將現,護衛法壇!」

    久違的聲音出現在腦海,久違的意志導入心神,視線還看不到那個久違的身影,但那聲音是真實的,意志也是真實的,如此便意味著,集樓蘭人全部力量、生命、忠誠實施的這個計畫走到最後一步,只剩最後一關。

    「殺,殺啊......」

    對剛剛回歸的古修來說,這個世界既熟悉又陌生,在這裡的人既是同類也是異族,最最重要的是,這個時候的他們心中絕沒有第二種想法,不存在任何多餘牽扯。

    聖女所言,是他們唯一需要遵守,也是僅有的、全部意念。

    龐大無可想像的戰力隨之爆發。

    「這是我們的城!我們的輪迴!」

    眨眼之間,無數條身影從各自所在的區域內衝出,從各自所處的戰場強行擺脫,實在擺脫不掉的也會瘋了一樣發動猛攻,縱然面對那些超級強者如真靈真修,也都佔得一時上風。

    「孽障,休想......呵!」

    「本座不會對你如何,只要......啊!」

    「算了,我不攔......吼!」

    一名眼看就要得手老者捨不得獵物,結果在器靈的自爆中遭受重創,一名相貌堂堂儒者好言相勸,竟被對手鑽了空子、以和魂秘法鑽入體內;一名決心放棄的修士出口稍晚,結果生生咬掉一條手臂,在經歷了一剎那寂靜後,樓蘭城內亂相陡然激烈,傷亡的速度隨之暴增。

    象徵隕落的光芒四處皆現,相比那些地方,法壇周圍、九宮所在無疑是重中之重,四面八方撲過來的身影一道接著一道,一群接著一群,負責攔阻他們的巨龍壓力倍增。

    九龍之地很強,內藏數萬年來繁衍修行的無數條巨龍,放在外面,每一條都算一方大拿;然而這裡是樓蘭,即便恢復不及當年十分之一,仍非一人一寶所能對抗。隨著加入戰鬥的古修數量增多,巨龍一方形勢很快變得岌岌可危,咆哮嘶吼聲中,終於惹來古帝回頭。

    但只持續了一瞬間,稍稍判斷了一下局面,古帝便又扭回頭,把目光、精力都集中在那朵正在盛開的花上。

    「的確是輪迴的氣息,的確......非人力可以模仿,不可能被創造!」

    正品與贋品,相比樓蘭「製造」出來的輪迴,那朵花天生帶有一股高高在上的氣質,古帝自認天下無雙,面對它時竟也有一種「需要低頭」的感覺,於是......他變得比剛才更加堅定。

    「居然真的成功了,了不起!剛剛好!」

    欽佩是欽佩,讚歎是讚歎,該做的事情絕不拖延,兩句感慨的時間,九龍之地上巨龍噴吐精氣的速度再次暴增,幾聲無助**入耳後,庵堂陷落。

    感受到那股臣服,古帝心情為之一鬆,放下擔憂、整理好自己的衣冠、儀容,甚至還揉了兩次面,一面表情過於僵硬。

    這似乎沒什麼必要,即便剛剛最暴怒的時候,古帝看上去也是最最符合君王形象的那個人,絕對找不出第二個。

    但他覺得很必要,出於......對輪迴的尊重。

    做完這一切,他抬頭最後看一眼周邊,確認不會有差錯、縱有也在自己之後,隨後瞥了一眼其餘四座仍在頑抗的建築與古修,沒有理會他們,而是一步踏入正中,直接走到法壇中央、光柱邊緣,那朵正在盛開的花瓣旁。

    「現在才來,正好!晚了!」

    **************

    正好,指剛剛切合某個關鍵的點。晚了,通常可以理解為正好的反面,然而在今天這個特殊的時刻,它們對古帝而言具有同樣的含義。

    九宮大陣是法壇最重要的屏障,也是最後一層,當古帝將第四座建築完整拿下,九宮事實上已處於癱瘓狀態,如今連第五座都被佔領、且有九龍之地親自鎮壓,絕無可能在短時間內被翻盤。當然,最後四宮仍在反撲,周圍敵勢一浪猛過一浪,假以時日,九宮還是會轉手。

    對古帝而言,這一切都已經無所謂,正如之前所說,他要的不是摧毀而是佔有,只要撐過這段時間,他便能將法壇拿下,到那時引導意志的就是他,九龍之地也好,九宮也罷,還有周圍撲過來的樓蘭古修,都將成為他的人。

    那時不容背叛的規則,比之他和不死之間的關聯更加牢靠,更加不容置疑。只要實現這點,就算九龍之地因此毀掉,又算得了什麼呢?

    再次凝目,光柱中盛開的花瓣已成千上萬,花瓣中央,聖女身形逐步顯露出來,每一刻都比之前清晰;到這個地步,古帝知道她不會再逃,縱然想逃、甚至自己放任其逃,也逃不掉。

    輪迴入世,再無更改之可能!

    可惜啊,原本自己是要與不死共同見證此場景,接收這樣一切,順帶聽其讚歎、享受那唯一值得自己珍視的目光。

    「那個賤人......」

    想到不死,古帝氣血有些翻湧,隨即強迫自己將其拋在腦後,正容對著那朵花的中央,那個開始顯露真容、已無機會離開的人,徐徐開口。

    「天有好生之德,朕不至於連天道都不如,你若自盡,朕可為你留下一粒種子,將來......」

    「滾!」

    突如其來的喝罵,突如其來的攻擊,突如其來的千萬重殺伐,埋伏在每片花瓣,每一重殺。
Babcorn 發表於 2016-8-28 17:19
第一七四五章:王中王

     喝聲由十三郎發出,突襲同樣出自其手,成千上萬隻。

    輪迴如花,花開萬瓣,沒片花瓣內都藏著一雙手,借助輪迴之氣的掩飾,在沒有人提前察覺的情況下,成千上萬雙手集體出動,揮拳,擊掌,如鉤,似劍,揮刀,施法......眨眼間,古帝被千萬隻手掌圈在中央。

    直到這個時候,十三郎才像影子一樣自花中飄起,並發雷霆吼。

    「殺!」

    「你居然......」

    聞聲,看人,古帝明顯有些錯愕,身陷危局、絕不應該遲疑的他,無論動作還是反應都有些慢。

    聖女回歸,成功將輪迴引入樓蘭,畢生夙願即將成為現實,古帝看似態度驕傲,但其內心戒備重重,警惕性從未如此之高。

    由此角度講,在能夠隱匿的情況下選擇這個時候發動突襲,實為不智。

    但有一條,他的精力集中在聖女身上,對夢寐以求輪迴......在確認其真實後,再沒有理會過。

    這是對的,無論心中多麼渴望,古帝都會逼迫自己按下貪慾,專注於解決頭號大敵——擁有號令樓蘭的聖女;此外還有一點,在沒有親眼目睹之前,沒人知道輪迴以什麼樣的方式出現,至於它出現後呈現什麼樣子,內裡有沒有玄機,是否具備攻擊能力,根本無從著手。

    從這個角度講,眼下又是最最恰當的突襲時機,古帝境界深不可測,一旦被他緩過神來,沒準兒就能看出端倪。

    沒有人能夠融於輪迴,因此那在一定意義上意味著掌控,即便真有人做到、也應該是早就模擬出輪迴氣息的樓蘭聖女,而不是十三郎。最後一點,既然十三郎能把自己的攻擊藏在輪迴花瓣內,古帝面對時心裡難免會閃過這樣的念頭:假如毀了他。輪迴是否會受到影響。

    最後一點似乎更重要,把四大星域內任何一個人、包括古帝自己叫來問,也不會相信十三郎有膽、有能力對古帝實施正面突襲,毫無花哨地進行猛攻。

    基於上面這些考慮。十三郎有理由相信自己會讓古帝驚訝,在沒有時間思考的情況下,極有可能讓他猶豫一下,就像他現在所表現的這樣。

    殺字出口的那個瞬間,數不清多少道攻擊落在古帝身上。與其堅不可摧的護體靈光相遇。

    效果隨之顯露。

    無數種聲音交匯,無數種光華翻湧,無數掌影崩裂成無,兩人對戰,生生打出千軍萬馬絞殺都不能比較的凶煞之氣,古帝就像一座千軍萬馬揮舞大錘狂砸的山巒一樣連連搖晃,竟然沒能施展出一記像樣的道法。

    此次由聖女掩飾、十三郎主導,虛實相間的偷襲行動大獲成功,打了古帝一個措手不及。千萬次對撞引發的風暴席捲周邊,戰場中央。十三郎搖搖晃晃如醉漢摔倒,古帝一路疾退......

    他後退的方式很怪,也很快。看上去就像一睹人牆朝身後移動,等他終於穩住身形,才發現古帝變成兩個,一個位於原地不動,另一個直退到法壇邊緣。

    十三郎的全力一擊,生生從古帝身體內打出一個他!

    下一刻,站在輪迴之花邊緣的古帝潰散,退到法壇邊緣的古帝連晃三晃。臉上青紫之色閃爍,眉心黑點迅速擴大為黑斑,唇角甚能看到血跡。

    但他終於穩住勢頭,並且長吸了一口氣。

    「法身?」

    坐倒。十三郎搖頭苦笑,暗想果然不應該樂觀,古帝

    影身,法身,分身,來源有別。但具有不少共性,其中最最重要的一條,可在關鍵時刻像壁虎那樣斷尾求活。

    內心講,即便古帝沒有修煉法身,十三郎也不奢望能夠一舉擊殺古帝,他的目標是擊傷、順帶大亂其節奏,以便後面的攻勢能夠繼續、牢牢抓住這個千載難逢的突襲機會,不容其翻身。

    計畫仍在執行,千萬重掌影加身的那個瞬間,樓蘭聖女高舉素手,口中一連串古怪音節,離唇的時候化成實質符文,幾次跳躍後鑽如九宮餘下四樓內,光芒隨之大放。

    「殺!」

    「殺!」

    「殺!」

    「殺!」

    書院,鬼窟,田園,山野;大唱,鬼哭,民怒,獸吼;僅存的四宮拔地而起,就像被覆制到空中一樣,接連不斷疊加在一起,稍以轉折,當頭朝古帝頭頂鎮壓。

    九宮大陣專職守護輪迴法壇,每座皆有絕殺手段,九宮若如現在這樣聯合,強如古帝、血魂,全盛時亦不敢直接與之面對。此番奪城,古帝之所以進入後直取中宮,為的就是避免這種局面;但要注意的是,激發九宮聯動的法壇之主才有的權利,還有鑰匙......聖女不歸,九宮頂多聯合抗敵,不能如現在這樣把全部力量聚集起來,做一次舉世難求的絕殺。

    即便是聖女,也需要諸多條件才能發動此攻擊,以聖女現時的狀態,當真九宮完好的話,恐還沒有足夠的力量做到。正因為考慮到這點,在瞭解到聖女的極限後,十三郎下定決心,放手一搏。

    當然,現在的古帝也不是最強,經歷過大戰,修為難免有些消耗,加上不死之事的刺激,剛剛被突襲的他有傷在身,加上道胎之詛咒時刻發作,四宮疊加,理論上完全有能力將其重創。

    這些是攻擊發動之前就已規劃好的,即便一切都順利,十三郎仍不敢奢望將古帝滅殺,只想看到他的實力大減,或因顧忌天道、血魂兩個,知難而退。事情若到了那一步,換上官馨雅主登大位,重整樓蘭,才算真正有了笑傲星空的底氣,最後再與古帝等人周旋。

    如今的問題在於,古帝用損失一具比當年投影更強大的法身為代價換來喘息的機會,同時由於其法身與本體真假莫辨,等到法身完全潰滅,樓蘭聖女攻勢鎖定的時候,古帝雖受到巨大傷害,但他的意識已從遲疑中擺脫,戰鬥能力完全恢復。

    「吼啊!」

    當真到了生死關頭,君王與受傷的野獸並無區別,狂烈的風暴中央響起古帝飽含痛苦與憤怒的狂嚎,一團金燦燦的光芒無比奪目,眨眼間匯聚成一隻龐大的手掌,攔空一擊。

    奇妙的是,這一擊並非迎接頭頂,而是轉折朝外圍而去;與此同時,九龍之地千條巨龍同聲時候,被其鎮壓下的高塔、古廟、清觀等同樣拔地而起,升空決戰,同室操戈。

    此外還有,嘶吼的巨龍紛紛出動,與此前攔截的那些同類聯合,瘋狂地衝向湧來的古修,與同樣瘋狂的他們進行一場瘋狂決戰。

    戰場頓時變成三個方面,巨龍與古修鏖戰,九宮之間內鬥,再就是古帝親自出手的那隻手掌,看似有些莫名其妙,實則正中敵勢之要害。

    其因由在於,四宮合體的時候,十三郎吼出那個「殺」字傳遍四方,於是有幾支早做預備的隊伍紛紛發動,當先是一顆巨大的太陽。

    「嗷!」

    金烏化陽,陽勝三伏,昊陽之鳥凌空飛渡,瞬間萬里,正待飛撲加入戰場,迎面撞上一根金燦燦的手指。

    「噹!」的一聲巨響,不親眼看到、親耳聽到,絕難相信那是肉身相遇時能夠發出的聲音;金烏第三足,古帝食指,普天之下再也找不到比之更堅硬的事物。

    「嘶!」

    與金烏同來,四足迎面同樣有一根手指,界他一萬個膽子也不敢像金烏那樣影碰,巨眼猙獰瞬間釋放出千千萬萬條銀絲,一面纏繞一面飛退,一面還發出嘶嘶如蛇一樣的大叫。

    「攻!」

    兩大真靈一路收集,聚合起來的隊伍個個入咒,此刻不得不亡命,數十人聯手盡展生平道法,僅面對古帝一根手指,眨眼間個個形容大變,暴退,噴血,敗勢明顯。

    「斬!」

    血劍凌空,殺勢凌冽,所有參展的人當中,劍尊是唯一能夠避開手指,橫劍切其中段的人;用眼睛去看的話,劍尊就像一隻飛梭在空間內外穿行,縱然古帝封死天地,卻沒能鎖死那把劍。

    噗的一聲沉悶聲響,天絕入肉,金色的血液隨之飛濺,戰場漩渦可見古帝又發出痛苦的狂嘯,帝冠離體,披頭散髮,狀如厲鬼。

    從未如此狼狽,但也從未如此豪情,單人獨自面對如此多大能,古帝竟然騰出一根手指,破山沖障百萬里,徑直按向那片令其心神不安的水膜。

    「朕要看看,你到底是誰!」

    把金烏、劍尊等人當成攻擊目標很有道理,古帝不肯、也不能一直被動防禦,那樣等於任憑這個殺局繼續;半渡截擊,他一舉將十三郎制定好的攻擊順序打亂,使得其後面的棋子跟不上節奏。

    然而......這個時候的他,怎麼會抽出力量去招惹那個神秘莫測的水膜?還是說古帝真的強悍到這種程度,以一人之力撼天下?!

    沒有人理解古帝此刻的想法,就連猜到水膜身份的十三郎也不能,他沒有空閒思考古帝為何如此不智,原因在於......他覺得古帝已經瘋了。

    其瘋癲到什麼程度?

    幾乎以一人對抗天下的同時,古帝仍不滿足,剛剛站穩的他再度狂飆,一步邁到法壇中央。

    「王冠,歸位!」
Babcorn 發表於 2016-8-28 17:19
第一七四六章:各算各,算不及

     「這都敢!」

    初見古帝踏上輪迴花葉,樓蘭聖女大為疑惑,兼有些振奮。

    一人對抗世界,便是真的神仙也無餘力再做其它,古帝還不是神仙,那隻巨掌與幾大真靈對抗,猛烈碰撞不斷,其身體搖晃難歇,眉心黑斑無時無刻不在放大,顯示出其傷勢漸漸加重。

    高岳崩垮,大河絕提,這類事情從來不是一觸而就,古帝就像一座雄城,積小損成多才會走向破毀敗亡;每個人都明白這種道理,其中也包括古帝自己,然而奇妙的是,此刻他臉孔像那隻拳頭一樣金燦燦的,神色雖怒給人的感覺卻像是嘲笑世人無知,配合那種天生的帝王氣質,非但不顯狼狽,反透著幾分不是太協調的貴氣。

    富貴也好,落魄也罷,你死我活的關係難以更改,眼下這種情況,聖女必然放手一搏。趁著古帝落足未穩,剛剛傳出號令的她再開尊口,一連串極其晦澀、常人恐連一個字都要練習很久才能呢發出的音節噴湧而出。

    「樓蘭血誓,玄武殺魂,開啟龍地沉淪......葬!」

    樓蘭聖女氣質劇變,目光怨毒,看去就像一個承受十世冤報的人終於有了發洩的機會;隨著這聲喊,她的身體、準確地講是他的眼睛深處,紫府中央,一連串低嚎及一連串虛影飛出,閃爍幾次後遁入虛空,現身已到九龍地前,強烈到無法形容的符光隨之大放。

    那是死光,是最後意志的詛咒!

    光芒所至,一條騰空而起的巨龍猛地停頓下來,巨大的龍眼爆射出驚恐;在它的身體裡、靈魂深處,一點灰色的火焰與光同生,很快爆碎成千千萬萬顆灰斑,沾心染肺腐血蝕骨,連最最堅硬的龍骨都無法豁免。

    「嗷!」

    真實濃烈的死意,無可忍受的痛,茫然無解的惑。強大巨龍抽筋一樣嚎叫著,翻騰著,怒吼著,竭盡全力、用盡方法試圖阻止;視線所及。可看到它身上的一片片鱗甲浮現出鏽蝕的痕跡,就像時光被瞬間加速千萬倍。

    周圍像它一樣的巨龍很多,奇妙的是、那些與巨龍糾纏廝殺的古修卻能不受影響,嗯,不能說一點都沒影響。凡處在光芒範圍內的人,大多會感覺到精力消耗的速度加快,同時有些極其隱秘而且堅定東西被強行抽取出來,助漲了光芒的威力。

    這是咒殺,也是神蹟!

    龍族,誕生以來就被認為是道法、尤其詛咒類道法的「剋星」,然而凡事都有例外,九龍之地的龍族起源於應龍,應龍死於玄武,玄武化城為樓蘭。基於此,樓蘭歷代都在收集玄武與應龍之戰殺機怨氣,以捨身之士以身魂煉化,最後隱藏在執掌法壇的聖女體內,成為控制九龍之地的最後一關。

    龍族天生強大,天生擁有漫長壽元,縱以樓蘭當年之強悍,亦舍不得丟掉這股現成可以擁有的力量,用起來又不放心,於是以應龍殘軀煉化九龍地。專門用來關押那些強大異類、樓蘭叛賊等等。

    關於九龍地與滅龍誓,需要提到的有三點,其一,無論何時。只有聖女才能掌管並且使用,代價沉重;其二,它從來沒有被真正使用過,否則,樓蘭內的龍族恐怕早就滅絕。

    最後一條最有意思,古帝身懷龍族血脈。

    或許。這是他矢志反叛樓蘭的一條主因。

    「你去死吧!」

    當年舊事沒有爭論之必要,今日決戰,樓蘭聖女口發血誓,整個人在瞬間改變模樣;肉眼可見,她的身體像蠟燭一樣點燃,臉上無數張面孔變幻,男女老幼,強大弱小,無一不是憤怒絕毒。這樣閃爍的時候,偶爾可見一張清麗稍帶迷茫的面相出現,佔據的時間越來越長。

    那是上官馨雅,只有當滅龍誓言運用完成,履行掉樓蘭最初之本責後,新聖女才算得上真正登位,在此之前,她要親眼看到古帝受誅,法壇鞏固,樓蘭回覆正常。

    「縱然將龍地煉化,你也消除不了樓蘭詛咒,你......去死吧!」

    怨毒嘶喊聲起,滅龍血咒橫行,眼見著條條巨龍掙紮著、無奈地走向生命終尾,圍攻過來的古修如潮水一樣蜂擁而至;這邊古帝亦不可避免地被光芒照耀,身上、臉上、甚至連那些從其身體內發出的金光都被沾染,斑駁雜亂,威力也不似當初。

    然而......古帝只是微微一笑,望著聖女的眼神滿滿不屑。

    「你以為,朕會不知道?」

    「你以為,朕會不防備?」

    「你以為,朕會沒有辦法?」

    「你以為,朕會在乎那些血脈不純、奴性成根的龍?」

    說著這番話,古帝神情漸漸轉厲,身體卻在血詛與金光中分解......成千萬份。

    「......」

    聖女一下子呆住了,所有看到這一幕,與古帝作戰的人也都呆住了,下一刻,天地間驀然響起嘶吼。

    「天魔解體!」

    「魔道功法!」

    「逆賊!」

    提到功法,靈魔兩界可供修行的道法千萬種之多,相互瞭解對方功法並不奇怪,出於根深蒂固的仇恨,靈魔修士修習對方功法的事情極其罕見,公共層面會受到鄙視;當然,大家都明白的是,私下裡這樣做的人其實不少,真正因為一門功法被全世界責難的情形,幾乎沒有。

    說到底只是道路選擇,障礙頂多存在於心理上,在靈界,哪怕修習魔族功法,所用根本依舊是靈氣,改變不了靈族本質。

    但要注意,這裡絕不包括古帝.......

    不管願不願意承認,知道古帝存在的人心裡都明白,其與血魂一樣是靈界的象徵,你可以恨他仇他罵他謀算他,甚至想法子殺死他,但沒有辦法改變此種事實。

    尋常人能做的事,作為象徵的人常常不能做,尋常人可以偷偷做的事情,象徵絕對不能做;今天,剛剛發生的這一幕出現。古帝作為靈界至尊的角色徹底葬滅,真正被所有靈修視作死敵。

    「他是魔族,魔族!」

    吼聲喝聲叫喊聲阻止不了事情發生,此時此刻。此前離開頭頂的帝冠從天而降,轉瞬間放大變成一座迷你版的樓蘭,將正因為捨命施法陷入魂亂的樓蘭聖女罩在其中,與此同時,身軀分解的古帝如輕煙一樣飄飛四散。原地僅留下一副純由金光構成虛影。

    天魔解體,本質是一種逃命法術,實在沒有辦法的時候使用,每一道虛影皆有靈魂,施展出來的這個瞬間,古帝像是擁有千萬分身,道道皆活。待其將來,這裡每一道虛影都有可能成長為新的古帝,唯一的問題在於,那時候他們恐不能夠和和氣氣地融而為一。

    毫無疑問。沒有人願意平白無故做這種事情,古帝在此時刻解體,難道真的是被逼到沒有退路,被迫逃生?

    答案下一刻即被揭曉,千萬個古帝四散而出,徑直衝向那些浮現出來的輪迴花瓣,每個人一片,片片不少。

    「......啊!」

    「你......」

    「阻止他!」

    無數聲叫喊,人人再度變色,僅存少許神智的聖女神情劇變。目光瘋癲而絕望。相反,金光中古帝表情得意,再沒有掩飾心中舒暢。

    「朕一直都知道,真正的關鍵並不是你。而是他!」

    他指十三郎,此時此刻,金光中古帝走到之前發出突襲一擊的十三郎身邊,一頭撞進去,將其牢牢困死在中央。

    「樓蘭以全城之力引出輪迴,但將輪迴修復的人是他。將輪迴帶出來的人是他,掌控輪迴的關鍵依舊是他。」

    「樓蘭想要輪迴,血魂想要輪迴,就連天道想得到的也是輪迴,朕不在乎你們如何設計,哪個在最後出現,只要朕在輪迴之爭中佔據先機,爾等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要麼......在朕之後進來,與朕做一次決戰!」

    輪迴內裡情形如何,怎樣掌控,事先沒有人能夠預料,但能肯定的是先進入的人必定佔據上風,哪怕只有一點點,便有可能決定生死。

    「輪迴之中無生死,輪迴花葉每片皆活,朕倒要看看,爾等、還有僅僅一個的你,如何抗拒得了朕之意志!」

    很明顯,在此刻的古帝看來,這場紛爭已到了掀開最後底牌的時候,早在輪迴之花現身,他便有了這樣的判斷:輪迴之花千萬片,每片皆活都需要佔據才能為主。

    計畫便是從那個時刻做出,面對這樣的事物,天魔解體可以說是量身定做的功法,等到古帝佔據這些花葉,天下誰還能奈何得了他?

    就是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

    真有人這樣問出來,被金光包裹的十三郎顯然不太同意古帝的看法,雖無實力反抗,嘴裡仍在發出嘲諷。

    「你以為,這就是輪迴之全部?你以為,進去就可以成為主人?」

    「朕沒有這樣想。」

    面對著面,古帝抱以平靜回應,一面將金光滲入十三郎的身體,淡淡說道:「所以還要控制住你,只要你在,朕就可以徐徐以圖,慢慢研究。」

    十三郎冷笑回應道:「徐徐以圖......呵呵。別忘了,你已成為眾矢之的,真正變成這個世界的敵人。」

    「那又如何?」古帝神色依然平靜,輕蔑說道:「莫說他們攻到這裡還需要時間,即便現在就在眼前,他們能做什麼?殺了我嗎?殺我就是殺你,然而我有千萬分魂,輪迴依舊由我為主。連輪迴一道滅掉?不說那樣等於毀掉希望,即便是肯,他們能做到嗎?」

    金光內,古帝不再是肉身,頭顱可以三百六十度無限制轉動,目光環視,對著遠處那一團水膜張望,對著不知名的地方表達驕傲。

    「朕知道,你們都已經到了,不但到了,你們之間還在算計彼此,都在等著最後撿便宜,順便置朕於死地。」

    「可惜啊,天道已與世界割裂,割裂造成輪迴之災;而朕偏偏知道,輪迴之根本在於世界。真正到了生死存亡之關頭,可隨意抽調世界之力。不同之處在於,在沒有朕主導的情況下,世界之力只會用來維護輪迴不死。有了朕,它便是星空最大殺器,縱為真仙,不達聖人亦不能對抗。」

    「天道因為這個才想把它撈出來,朕因為這個才敢入界。只要朕能夠先入為主,世界縱不情願也要維護。爾等便有通天只能,天算之才,又如何對抗得了整個世界?」

    說出這番話的時候,九龍之地崩解加速,撲過來的樓蘭古修開始圍攻帝冠,外圍幾大真靈與巨掌之間的戰鬥仍在繼續,勝負將分,與此同時,由天魔解體分出來的古帝已經完成部署。連肉眼都能看到,那些出現的花瓣中每片都有一個古帝身影,正以各種方式散開意志,開始嘗試成為主導。

    「朕說過,算者,小道爾;血魂老謀深算,天道比血魂更能算,唯獨朕,不修算道,勇往直前!」

    聽了這番話。所有人都明白,古帝不會任由這個過程拖的很長。

    最最讓人不解的是,被視為最大忌憚的天道、血魂,依舊沒有現身。

    是要結束了嗎?

    或者他們看到事情無可挽回。明智、無奈地放棄。

    無論哪種,古帝都不在乎,因為他知道,自己就要成功了。事實上,輪迴之花佔據起來比想像中容易,再過片刻。他就能夠成為第一個入主輪迴的主人。

    十三郎是第一個?不!入界之後,古帝馬上發現,十三郎並沒有真正完成,比如其本尊,被自己以金光困住,居然就逃不掉。

    當然十三郎試過了,古帝對此做了精心準備,為確保不出問題,他把自己數萬年苦修而來的精華全部釋放,一部分用來對抗真靈,一部分專門用於十三郎。這樣做,等於把十三郎當成比真靈還要強大的對手看待,可謂重視到了極致。

    事實的情況是,十三郎的反抗比想像中弱。

    「一群廢物......」

    「呵呵,天算無用......你以為,這真的是輪迴?」

    回應來自身邊,聽上去卻像九天之上,星空外圍,突如其來的,古帝感受到一股從未有過的危機,千萬重分身全部為之顫抖,汗毛倒豎。

    現在古帝沒有汗毛,只能大睜著眼,望著那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

    周圍便會湧出無數花瓣,與之前那些一模一樣,數量多出千萬倍;不同的是,它們個個長有眼睛,真正的眼睛。

    「麻煩您底下高傲的頭,看看腳下,瞅瞅四周。」

    十三郎的聲音同時入耳,近在眼前,遠砸天外。

    *****************

    水膜世界,金色拇指當空降臨,內裡天道神色凝重,十三郎在大笑。

    「天不算天,天何止不能算天,你連古帝也算不道啊!」

    這話說到點子上,任憑天道如何能算,絕想不到在這般不利的情況下,古帝竟然把最強大的攻擊分配到他的頭上。

    普通一根手指便能對抗、甚至碾壓真靈,作為手掌中最強大的拇指,以及隨後而來的手掌,沒有人敢於輕視;事實上,即便當初玄武復生,應龍重現,也需要認真對付才能化解。

    天道合身於玄武,但他不是當年那個玄武,此時此刻,經靈機點化的天道化身尚未融合,這裡的他空有其形,欺負十三郎的魔族分身綽綽有餘,要正面對抗古帝......還差的很遠。

    「吼!」

    無需動員,用不著催促,左側玄武之頭顱狂嘯,真身大放,水膜世界隨即從主打隱匿改為攻防,化身為一座真正城池。

    算上古帝王冠所化的那座,這已經是第三座樓蘭,因為集中有玄武真魂,論堅固,這座迷離版的樓蘭為三者中之最,兼有反擊之首。

    那是一把錘子,由玄武頭顱所變,看起來就像彈球一樣飛出,與金色巨掌毫無花哨地撞在一起。

    「啪!」

    耳光的聲音,清脆,響亮,憤懣,明悟,那個錘子、也即是玄武左側的頭顱直接碎滅,半邊身子被拍爛......隨後一聲狂嘯嘶嚎。以及千千萬萬道影子亂衝而出。

    「這......」天道憤怒而沙啞的聲音大叫。

    「這是我,這些都是我。」十三郎在回應,回應時身軀已然自爆,一個接著一個。轉眼間。他的身體裡走出成千上萬個他,四面八方衝向玄武在戰鬥中受創的薄弱處,以自殺的方式落井下石。

    普天之下,沒有人可以用這樣的方式攻敵,而且從時機上講。假如不是迎擊古帝在先,十三郎絕無機會。

    現在,玄武哪裡還是玄武,徹徹底底成了一隻破爛的鱉。

    「混蛋!你這個混蛋!」

    天道為何附身玄武?藏匿只是其一,歸根結底,他真的看中了這副軀體,雖顏值不高,但其堅固真的讓人眼紅,且有無盡提升空間。遨遊星空是目標,過程必定險惡重重。天道的修為由分身融合而成,至於軀體就是玄武,是他為未來做的準備。

    如今,天道能否如願暫無定論,這副身軀已經毀了。

    更要命的是,此前那次對撞,金色巨掌固然因大力破敗不堪,但還留下一部分殘軀,此刻正不顧一切地撲過來,看樣子。是要與天道同滅。

    需要提到的是,這個時候,古帝剛剛施展天魔解體,正在佔據輪迴花葉的緊要關頭。對他而言,金色巨掌已成為可以捨棄的東西,用它換來對天道重擊,很划算。正所謂算人者必遭人算,古帝不修算道,但他認準一件事:天道是自己奪取輪迴的最大威脅。如被削弱到某種程度,其與血魂之間便失去了聯手的基礎。

    既如此,左右巨掌已經無用,何不重擊對手。

    或許還有別的原因,總之現實就是這樣,古帝有些誤打誤撞地要與天道分出生死,中間有個十三郎火上澆油,攪屎棍一樣。

    「不死聽宣,仙靈合力!」

    危在當頭,難在眼前,天道不顧一切大叫,與此同時,遠方靈機停止點化,疲憊到不成樣子的身體當空旋轉,掀起一股浩蕩颶風。

    同樣是無數身影投射,一個個,一群群天道化身投射進去,以看得見的速度開始融合,並朝這邊趕來。

    化身之天,但也不是天,因天道也有本尊與分體之差,它們需要與本尊融合,才可真正恢復當年。說到底,這是天道自身所受制約引發,假如不是為了徹底與世界割裂,他又怎麼會需要費盡周折。

    凡事不可能盡善盡美,天道坐擁世界之力,但也被世界之鎖鏈牢牢拴住。

    就像一條無比兇猛的狗。

    「不死,現身!」

    不甘心做狗的人奮力大喊,召喚那些此前沒有聽從劍尊號令的仙靈群修;正如天道此前所言,古帝認為不死是他的人,十三郎認為他可以影響不死作為,同樣的,血魂認為自己才是主導。

    與其他人類似,天道有著更加堅定的理由,專門留著這張強大底牌。只不過用途發生改變,此前為了謀算血魂,如今不得不提前動用,先保住本尊、以及本尊軀體再說。

    召喚發出,按道理時間也來得及,然而結果......

    仙靈群修聚集在一起,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前後四方看得通透,就是沒有動靜。

    「不死,你竟然......」巨掌殘軀之下,天道狂怒而絕望的聲音怒吼。

    「呵呵,你的人......」十三郎嘲笑的聲音與之相伴,很快淹沒在狂風浪潮之中。

    ********************

    輪迴花葉,古帝茫然,百思不得其解。

    「這......」

    「這是我,這些都是我的道影。」

    「你......」

    「你這是......」

    「我在模擬輪迴氣息,怎麼樣,是不是比樓蘭那麼多人捨命裝的更像?」

    「可你為何不......」

    「我沒有試圖掌控輪迴,只想它正常運轉就好。我也沒打算得到世界之力,這個世界快完蛋了,經不起一而再、再而三的這麼折騰。」

    聽到這番話,古帝稍稍沉默,神色有了些許轉變,之後說道:「既如此,你又如何有把握......」

    「有把握對付你是嗎?」

    「......是......」

    「我這輩子,最擅長的是圍毆。」

    對面十三郎微笑回應,儼然一切都在手心的樣子:「你是你一隻強大的老虎,我是一千多萬隻羊,羊群再大再多,一次投入的數量有限,所以奈何不了老虎,更不要說殺死它,因此......我需要把你分開。」

    「把一隻虎分成千萬隻虎,合力不變但是數量增加,承受攻擊的點多出無數倍;至於我,我有遠比你多得多的人可以動用。你這只猛虎,先是跑上一大段路,過河攀山把自己累的不行,此後經歷連番大戰,撕爛了爪子,撞壞了腦子,肚子在流血,心口還插著刀,這個時候,你把自己分裂,分頭跑到我的身體裡,再與無數個我做戰,結果會怎樣?」

    結果會怎樣?

    結果顯而易見。

    之前纍纍重創不計,鑽入花葉的古帝還有更加嚴重的隱患,在他的眉心,每個古帝都有黑斑,此刻正如沐浴春雨的小草,開始茁壯成長。

    花葉就是十三郎,十三郎用最後的力量散開,把自己淹沒在更多花葉中央;周圍,上千萬長有眼睛的花葉鋪天蓋地而來,做最後圍攻。

    正如十三郎自己所講的那樣,他這輩子最擅長圍毆,只要具備數量優勢,想方設法總能製造出圍毆的局面,一萬個打一個。

    「事實上,我不認為自己需要那麼大的把握,因為要對付你的人不止我一個,有的是人想要你的命。」

    到這個時候,即便十三郎也壓制不住心中得意,神情有些驕傲,但之持續了短短一瞬,復又變得喲西額黯然。

    他看到王冠下的情形,樓蘭聖女正以可見的速度隕滅,上官馨雅以可見的速度佔據主流,但也同樣面臨著生死危機。

    王冠是古帝煉製的又一重重寶,周圍縱有千萬人圍攻,依舊不是那麼容易破。在那之前,很難說她們會不會活著,至於聖女,之所以現在都不肯閉眼,只是為了親眼看到古帝結局罷了。

    說不清什麼道理,十三郎心裡有些難過。

    「你問我有沒有把握,如果你沒有別的底牌,我覺得我有。而且我答應過聖女,無論如何都要殺死你,以此換來她放手......」

    「你真的有把握?」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古帝的聲音變得平靜下來,像是溺水的人抓住生長在岸邊的樹。

    十三郎心裡一跳。

    「樓蘭古修守在外面,你敢出去?」

    「朕為何要出去?」

    「......在這裡,你......」十三郎越發覺得不妙。

    「你說,朕如果沒有別的底牌,你就有把握。」

    「......是......」十三郎開始發力猛攻,不惜一切。

    「睜開你的眼睛,好好看著。」

    平靜的聲音帶有一絲嘲諷,兼有幾分無奈的感覺,金光內,古帝回頭,喝出一句誰都意想不到的話。

    「血魂老兒,當年之約即刻生效,現身吧!」

    「哎,古帝......」

    幽幽嘆息隨之響起,聽著像一萬年那麼長,那般沉重,又是那般輕鬆愜意。

    聽到這聲長嘆,十三郎神色陡變,遠方融合已出面孔的天道神色陡變,整座樓蘭為之一頓,整座星空為之顫動。

    城內某個不起眼的角落,某個不起眼、正被器靈追殺的修士停住腳步,徐徐站直身體。

    站直後的他足有千丈之高,像一座山,又像俯瞰世界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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