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異界] 數字武俠 作者:浮雲兔曉夜 (連載中)

 
mk2258 2013-4-20 08:57:12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44 173747
seekerry 發表於 2015-5-2 22:24
第一百二十七回 抽籤

  「好!十萬兩就十萬兩,我們現在就立字據!」錢萬金雙眼一亮,也來了勁頭。在他看來,趙正這種名不見經傳的小腳色,輸面是很大的。當初他找上趙正,只是順手而為罷了,並非真的怕趙正。他當時不僅找了趙正,也找了其他的打擂者,對每個人都說了相同的話。只要誰願意在擂臺上讓著他,他就願意給誰錢,反正他家的錢有的是。

  「沒必要立字據那麼麻煩,有在場的老少英雄做見證就可以了,若是誰輸了不給錢,以後也就別在江湖上走動了。」趙正一擺手道。江湖眾人最重然諾,也最重面子,口頭協定就足具效力。

  錢萬金兩眼一眯,如果趙正輸了不給錢,他以後就可以拿這個做為把柄羞辱趙正了,這比直接得到十萬兩銀子更痛快,反正他也不差這個錢。他點頭冷笑道:「好,我相信你的為人,你也相信我的財氣,我們就以十萬兩賭金為約,賭你第一場的輸贏!」

  「就這樣說定了,君子一言快馬一鞭,希望我們誰也不要違約。」趙正道。

  「這是自然。」錢萬金自通道。

  周圍的人一聽兩人賭得這麼大,不由得譁然作響,議論紛紛。

  「哇,這個賭注下的可真大,我在這賭場裡待了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大的賭注。哪怕那些成名的江湖前輩,也沒下這麼大的賭注。」

  「那個趙正什麼來頭,怎麼這麼有錢,以前沒聽說過他啊。」

  「我也沒聽過,但現在可把他給記住了,以後再也不會忘了。」

  眾人說什麼的都有,全都瞪眼打量著趙正,發現這是個一表人才的青年,雙目炯炯有神,一身凜然之氣。

  陸友發見兩人私下定了賭約,而且還當著他本人的面,這可是違反賭場規矩的。他眉頭微皺一下,清了清嗓子,笑道:「兩位少俠,我這裡可是賭場,你們在我的賭場上私自定下賭約,這不太合乎規矩吧?若是人人都像你們這樣私定賭約,我們這賭場還開不開了。」

  趙正不想得罪陸友發,側頭客氣道:「陸老闆放心,正所謂見面有份,我們借用了你的地方,是不會虧待你的。這場賭局之後,不管誰輸誰贏,勝者都要從十萬兩銀子中撥出一萬兩銀子送給你,算是給你的分紅。」

  陸友發的臉色這才緩和下來,重新綻放出微笑。他望向了錢萬金,笑問道:「錢公子也同意這個說法麼?」

  「沒問題,我們借了你的地方,當然得給你點分紅,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總不能叫你難辦。」錢萬金答應道。

  「好,兩位朋友都是快人快語,那這件事就說定了。我也不白收你們的錢,你們這場賭約就由我陸友發來做見證人好了。」陸友發拍著胸脯保證道。

  「那就麻煩陸老闆了。」

  「多謝陸老闆幫忙。」

  趙正與錢萬金各自說道。

  賭約定下,大把的錢也押了上去,趙正再也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他衝著錢萬金淡淡道:「我們言盡於此,告辭。」

  「不送。」錢萬金把頭一揚,朝著門口輕描淡寫地一揮手。

  趙正與百里連城一併離開了賭場,踩著月色小路往回走。兩人在賭場裡前前後後不過待了一炷香的時間而已,錢倒是花了不少。

  「我認得剛才那個小子,他叫錢萬金對吧?他家是開錢莊的,跟我們家洛書山莊有些生意上的來往,以前我曾經在山莊裡見過他兩次。這小子敢背後咒你輸掉,實在太可惡了,我肯定幫你出這口氣,在他家的生意上面找找晦氣。」百里連城憤憤不平道。

  「你能有這份心我就很高興了,不過沒必要這樣做,我不想因為我跟他之間的一點小小芥蒂,影響你們家的生意。再者說了,讓他賠上十萬兩銀子,已經算是懲戒他了。」趙正拒絕道。

  「說的也對,你的實力我是知道的,雖說比不上孔雲傑、鄭無極那些妖孽天才,但贏下第一場絕無問題,只要別遇上太強的對手就行了。」

  「說句輕狂的話,在二十餘名打擂者之中,我所懼怕的對手僅有四人而已,其餘的人全都不放在眼裡。」

  「恩,只要你不遇到六重天的武人就行,這個幾率還是蠻小的。不過……」百里連城話鋒一轉,「不過事無絕對,我說句難聽的話,萬一你要是碰上了棘手的對手,栽了跟頭,也不必太擔心,輸掉賭金可以由我替你承擔。」

  百里連城這番話說得雖然有點晦氣,不過很是赤誠。趙正聞言心頭一暖,笑道:「你的心意我心領了,不過你放心,這種事情是不會發生的。」

  「我當然希望你能贏,剛才說的只是萬一而已。」百里連城道。

  「要是真出了萬一,我也有足夠的錢賠償,百里兄就放心吧。」趙正拍了拍朋友的肩頭,他的兜裡揣著從苗厲府上繳獲的二十萬兩銀子,確實不差這個錢。

  時候不早了,兩人離開賭場後,在中途依依惜別,各回各家。

  時光流轉,兩天時間一晃而過,眨眼間到了子初劍爭奪擂的前一天。

  按照計畫,今天應該進行抽籤,決定誰跟誰捉對比武。

  此外,山莊還要舉行一場隆重的請劍儀式,將子初劍從劍塚中請出來,運送到擂臺上,插在一塊石頭中。

  這場擂臺賽是為了子初劍而舉辦的,這柄劍當然要在一旁做個見證。

  臨近中午的時候,朱管事將居住在山坳內的打擂者們都叫到了一起,聲稱莊主跟劍奴二爺有令,要帶他們前去吃一頓喜宴,餐後再進行抽籤。眾人聞言精神都是為之一振,尤其是鐵牛最為興奮,他這個最為貪吃,肚子就跟無底洞一樣,不管吃下多少東西都塞不滿。

  朱管事領著這群打擂者離開了山坳,一路左轉右轉,最終到達了一處大房子門前。

  這棟大房子很是氣派,雕樑畫棟,飛簷翹角,門上懸掛著一張寫有會客廳三字的牌匾。有僕人在屋裡進進出出,每個人手裡都端著或冷或熱的精美菜肴,各種酒菜香氣混合在一起,令人食指大動。

  趙正混在打擂者人群中,稍稍提高了一些自身的嗅覺,讓更多的酒菜香氣進入鼻孔中,肚子裡的饞蟲當即被勾了起來。他不敢將嗅覺提高太多,凡事都講究物極必反,若是嗅覺太高,那些酒菜香氣可就變味了,好聞也會變得難聞。

  「這些菜可太香了,俺口水都留下來了,幸虧俺早上沒吃多少東西,留了肚子,不然可就虧大了。」鐵牛擦了擦嘴邊流出來的口水,一個箭步衝進了屋內,伸手就想搶一名僕人手中的盤子。

  在那盤子上面,擺著四個油膩膩的醬豬肘子,光是看著就有點膩人。

  「鐵牛,不可無禮,現在還沒開席呢!」劍奴的斷喝聲從屋裡傳了出來。

  鐵牛嚇得一縮脖子,連忙把手收了回來,他現在對於劍奴可是言聽計從,從不敢抗命。

  其餘的打擂者隨後走了進來,發現屋裡擺了數張寬大的八仙桌,桌上擺著香氣撲鼻的菜肴。

  在大廳的後面,並肩站著兩名老人,一人是乾癟瘦小的老頭劍奴,劍奴身邊站著一名長滿灰色頭髮的老人。這名老人比劍奴高大很多,也更加英氣一些,一對濃密的灰色眉毛向兩邊上揚,眉毛下是一對銳如鷹隼的雙眼。

  這名灰發老人也就是鑄劍山莊的莊主鐵玄風,此人是劍奴的兄長,鑄劍水準也要高於劍奴,曾經鑄造過幾柄極品寶劍,每一柄寶劍都聞名於天下。他所鑄造的極品寶劍,有的至今仍在落在武林高人手中,也有的在戰鬥中損壞了,被安放在劍塚裡長眠。

  在鐵玄風兄弟兩人身邊不遠處,還站立著另外幾名長者,這些人有的是山莊內的高手,有的是遠道而來的貴賓。

  朱管事快步上前,向著眾多打擂者引薦道:「眾位少年英雄,巾幗豪傑,站在你們面前這位就是我們的鐵莊主,你們還不過來見禮。」

  眾多打擂者聞言,一起向著鐵玄風躬身施禮,聲音大小不一,稍顯淩亂,但每個人都顯得很恭敬,哪怕鐵牛都沒敢造次。

  朱管事又開始向眾多打擂者介紹劍奴以及其他的長者,這群打擂者只好一一見禮,不敢失了禮數。

  禮數過後,鐵玄風清了清嗓子,朗聲道:「多謝各位少年英雄前來鄙莊捧場,參加這場子初劍爭奪擂,你們的到來,令鄙莊蓬蓽生輝。明天就是擂臺賽正式召開的日子了,在這之前,本莊主想要請你們吃一頓飯,聊表寸心。席間大家吃了同一碗菜,喝了同一罎子酒,那就是朋友了。既然是朋友,做事情就得講個情字。等到明日擂臺賽正式召開的時候,希望你們能想想今天吃的這頓酒,在跟對手比武之時,多留幾分情面,不要鬧出傷亡,以免傷了和氣。我希望你們能平平安安的來,平平安安的走。在我看來,能不能得到子初劍是小事,保全自身才是大事。」

  鐵玄風打開話匣子,來了個長篇大論,說了很場面話,提及了許多注意事項。其中有不少事情,朱管事以及劍奴都已經叮囑過了,他只是再次複述一遍而已。

  等到鐵玄風的長篇大論結束後,眾多打擂者紛紛拜謝道:「多謝莊主指教,晚輩必然銘記於心。」

  「小友們免禮,各自歸座進餐吧。」鐵玄風拂袖道。

  「謝莊主。」眾人又是齊聲道謝,然後才各自散開,尋找中意的席位。一些相熟的人自然坐到了一起,三名女打擂者也坐到了一起,其餘的人就隨便坐了。

  其他的打擂者都不太在乎這頓飯,唯獨鐵牛樂得蹦高道:「說了那麼半天,總算是開席了,俺得找個好座。」他瞪著一對豹頭環眼,掃視了一圈,看中了一個位於邊角的八仙桌,那裡還是空的。他連忙屁顛屁顛地跑了過去,一個人霸佔了整張桌子,抓起桌上的燒雞,大口吞吃,連骨頭都不吐一根,直接就嚼碎了。

  鐵牛是個不精不傻的活寶,雖然平日裡經常鬧笑話,是個開心果,可沒什麼人想跟他親近,使得他霸佔的桌子只剩下光杆一個人,誰也不願意過去。而他自己也樂得一個人獨佔整桌食物,免得別人跟他搶。

  在眾多打擂者中,趙正只認識楚田跟薑明,現在楚田跟孔雲傑這個偽君子走得很近,他心中不喜,便跟薑明坐在了一起。薑明念及之前趙正幫過武當派的忙,故此對趙正也很客氣,保持著不遠不近的態度。

  鑄劍山莊盛情款待,擺下來的酒席十分豐盛,酒是好酒,菜是好菜,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裡遊的,應有盡有。

  席間,大家彼此敬酒,氣氛活躍,吃吃喝喝了將近一個時辰。

  看旁人的桌子,酒菜全都剩餘大半,再看鐵牛的桌子,桌上的酒菜全沒有了,只剩下一個個空盤子。

  鐵玄風見鐵牛飯量大,微微一笑,命人又端來一批新酒菜給鐵牛換上。鐵牛樂得笑開了花,又胡吃海喝一通,愣是把肚子撐成了圓球,連肚臍都露到了外面。

  吃完了飯,鐵玄風揚揚手,命令僕人將酒席撤走,並將桌子擦拭乾淨。

  接下來,也就該進行抽籤了。眾多打擂者打起了精神,齊刷刷望向鐵玄風,使得屋內的氣氛變得緊張許多。

  鐵玄風清了清嗓子,朗聲道:「各位,你們這些打擂者正好是二十人,山莊為你們準備了二十根簽條,每根簽條上都有不同的圖案,以兩個為一對。抽中了相同簽條的人,就得在明日的擂臺上分出上下高低。在抽籤的時候,我不希望看到任何人作弊,或者是用內力去檢查簽條,違者將取消打擂資格,還會被逐出山莊。好了,把籤筒拿上來吧。」

  後屋的僕人聞聲,連忙將碩大的籤筒抱了出來,這東西有一尺高,手腕粗細,裡面裝滿了褐色的細竹簽。

  鐵玄風從僕人手中接過籤筒,上前兩步,將籤筒往前一伸,肅然道:「各位少年英雄請上前,每人抽一根簽條。」

  打擂者們一直在等著這一刻,紛紛走上前,每人抽了一根簽條。簽條的上面都是一樣的,在下面的末尾部分,畫著一個拇指肚大的圖案,其中有小魚,有梅花,有草葉,圖案簡單而又涇渭分明。

  趙正拿起簽條一看,末尾上畫著一柄小劍。他環顧四周,尋找有相同圖案的人,可一時間沒能發現。不光是他,其他打擂者也在尋找有著相同圖案的人。有的人找到了,有的人沒找到。

  「趙正,你手中的簽條是什麼圖案?」一個冰冷的聲音從趙正身後傳來。

  趙正轉過身,發現說話的人是摩雲子。

  摩雲子之所以問這個問題,當然不可能是關心趙正,而是想要在擂臺上跟趙正拼個你死我活。

  趙正也希望能夠跟摩雲子在擂臺上碰頭,便將手中的簽條舉了起來。

  摩雲子冷眼望過去,露出淡淡的失望之色,也舉起了簽條,可上面畫著的不是小劍,而是一個虎頭。

  兩人的簽條並不相同,這意味著無法在第一場擂臺上相遇。

  「冤家路窄,希望我們能在第二場擂臺上相遇,到時候我會親手結果你。」摩雲子咬著牙惡狠狠道。

  「哼,那也得你能晉級到第二場才行,如果你第一場就輸了,我們可沒法相遇了。」趙正反唇相譏道。

  「想讓我輸可沒那麼容易。」摩雲子放下簽條,扭頭走了。

  趙正深深地看了摩雲子的背影一眼,接著繼續尋找跟自己簽條相同的人。

  「俺的簽條上面畫著一隻烤雞,你們誰跟俺的簽條一樣?跟俺簽條一樣的人趕緊站出來,讓俺看看你是誰。」鐵牛舉著自己的簽條嚷嚷道。

  眾人將目光投向了鐵牛手中的簽條,發現鐵牛手上的簽條並非什麼烤雞,而是一隻鴛鴦,不由得為之一笑。

  鐵牛曾經得罪過小蝴蝶.安心,這名女孩趁機嘲諷道:「你這傻大憨看清楚點,你那簽條上畫的是鴛鴦,可不是烤雞。」

  「鴛鴦跟雞還不是一回事,烤了都能吃。」鐵牛無所謂道。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只知道吃有啥不對的,民以食為天嘛。」鐵牛又揚了揚手中的簽條,問道,「誰跟俺手中的簽條一樣,站出來讓俺看看。」

  鐵牛在這邊亂喊,其餘人也跟著學了起來,出聲尋找跟自己配對的對手,使得屋內一片混亂。

  鐵玄風見狀,抬手虛壓道:「你們不要喧嚷,拿好手中的簽條,一個接著一個到這邊報導,看看到底誰跟誰是一對。」

  在屋子旁邊額外擺著一張長桌,桌後坐著一名帳房先生打扮的人,他的面前擺著一張白紙,旁邊還有剛剛研磨好的筆墨紙硯。

  在鐵玄風的命令下,打擂者們紛紛走向桌邊,將手中的簽條遞上去。

  帳房先生提筆記下人名以及圖案,一旦遇到重複的圖案,就將兩個名字寫在一起。

  二十個人的名字很快就寫在了上面,湊成了十對,定好了明日打擂的名單。
seekerry 發表於 2015-5-2 22:27
第一百二十八回 遲到

  趙正遞上簽條後,望向了桌上的白紙,見帳房先生在一個叫做鐵銀花的人旁邊寫上了自己的名字,並在一旁畫了個小劍圖案。他見到這個名字,微微倒吸了一口冷氣,眉頭也皺了起來。

  鐵銀花,名字上帶著個花字,卻並不是女人,而是地地道道的男人。此人是個很棘手的對手,雖然不如孔雲傑幾名翹楚,只有五重天修為,可在眾多打擂者之中,也能排在中上游。想要擊敗此人,會非常吃力。鐵銀花是鑄劍山莊莊主鐵玄風的孫子,得到了鐵家真傳,既善於鑄劍,也善於使用劍,還會用劍擺劍陣。

  劍奴只發出了二十三塊權杖,並聲稱山莊內已經有了一名打擂者,這人指的就是鐵銀花。

  趙正回過身,望向了身旁不遠處的鐵銀花,好好打量了一下此人。

  鐵銀花也就二十出頭,長得十分精悍,穿著一身半袖短褐,露出一對粗壯的胳膊。他的五官相貌跟爺爺鐵玄風有幾分相像之處,一雙眉毛朝著兩邊斜翹,顯得很是威風。在他的背後,背著一個巨大的劍匣,劍匣的樣式跟劍奴背著的很像,裡面一定也裝著很多寶劍。

  劍匣中的寶劍全都是鐵銀花親手打造的,劍身中流淌著他滴落的汗水,飽含他的心血。他熱愛鑄劍,也喜歡使用劍,是個小劍癡,癡迷的程度,僅次於劍奴。

  「還好吧。算是抽了個中簽。」趙正心中暗暗嘀咕道。

  抽中孔雲傑等人算是下簽,抽中小靈童等人算是上簽,抽中鐵銀花只能算是中簽,不好也不賴。

  鐵銀花看了眼桌上的清單,抬起頭後,也望向了趙正,兩人目光相觸,彼此爭鋒,透出一股淩人敵意。

  「明天正式打擂之時,還請趙少俠多多指教。」鐵銀花抱住雙拳,不鹹不淡道。

  「彼此,彼此。」趙正回禮道。

  不光是這一對打擂者,其餘的打擂者也都在打量著自己明天的敵人。

  孔雲傑遇上了一名勁敵蕭酒歌。

  鐵牛手中的「鴛鴦」配上了錢萬金。

  摩雲子的對手是快劍‧辛令。

  楚田的對手是塞外寒光‧蘇赫巴魯。

  薑明時運不濟,碰上了一個極其厲害的敵人淩風公子‧白飛雨。

  小靈童遇上了鐵皮人。

  小蝴蝶‧安心跟索命仙子‧方君如兩個女人恰巧湊到了一起。

  子不語‧雲千鶴的對手是無名小輩王鐸。

  另外一個沒什麼名氣的女劍客唐玉冰遇上了一個矮小的侏儒「滾地雷‧公冶高寬」,一美一醜顯得反差很大。

  二十個人,十場決鬥,人選名單已經全都敲定,就等明天擂臺召開之後分出高低上下!

  眾人看著自己的對手,有人歡喜有人愁,其中最倒楣的人就要屬薑明瞭,他所遇上的淩風公子‧白飛雨是一名六重天武人,實力極其強勁,他面對此人,幾乎毫無勝算可言。

  「很好,所有人都有了自己的對手,希望你們明天能夠發揮出自身最佳的實力,而且不要弄出傷亡。接下來就該舉辦請劍儀式了,你們隨我來。」鐵玄風一揮手,帶頭向屋外走去。

  眾人滿意也好,鬱悶也罷,只能暫時按下各種情緒,跟在鐵玄風身後。

  就在眾人剛要離開的時候,一名會武的壯丁風風火火地跑了進來,一個箭步落到了鐵玄風面前,單膝跪地道:「報告莊主,身為打擂者之一的劍聖之子‧鄭無極來到了本莊,登門求見!」

  這個消息簡直就像是一個驚雷,在屋內轟然炸響,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鄭無極的名頭實在是太大了,他的名頭有一大半是沾了父親的光,還有一半則是自己闖出來的。傳聞他曾經擊敗過一名七重天武人劈山大劍‧羅昆,整整超越了一個修為境界。像是這種戰績,連孔雲傑都不曾有過。

  在眾多打擂者之中,鄭無極是公認的獲勝熱門人選,在賭場裡面賠率最低,就算押了他也賺不到什麼錢。

  幾乎所有的打擂者都害怕遇到鄭無極,之前得知鄭無極沒來的消息時,許多人都曾暗自竊喜。在他們看來,只要鄭無極不來,他們就仍然有獲勝的希望。

  可現在鄭無極又來了,其他人獲勝的希望就很渺茫了。

  各種失望之情,全都寫在了眾多打擂者的臉上。

  相反的,鐵玄風跟劍奴二人倒是很高興聽到這個消息。鄭無極是少年英雄,天才中的天才,要是子初劍能夠落在他的手中,正合兩名老哥倆的的心意。

  「快將鄭無極請到這裡來說話。」鐵玄風喜道。

  「是!」壯丁脆喝一聲,起身離去,撒腳如飛。

  鄭無極到來一事打斷了這些人原本的計畫,大家滯留在了大廳裡,等待鄭無極的到來。

  打擂者們剛才明明還有說有笑,可現在卻全都不說話了,許多人心裡都暗暗感到不滿。

  鄭無極沒能如約前來赴擂,還錯過了抽籤環節,結果還是受到了這樣的禮遇,並沒有被取消資格。這多多少少是有點不公平的,要是換成尋常的打擂者遲到,絕不會得到這樣的待遇,八成會被取消資格。

  趙正的心態倒是沒有受到太大影響,他早就知道鄭無極一定會來,不會爽約。在他的比武名單中,從未將鄭無極剔除過。

  過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鄭無極終於趕來了,在眾人的注視中,走進了大廳裡。只見他白衣如雪,衣袂飄飄,顯得出塵脫俗。另外他腰間的劍也是白色的,上面點綴了幾點梅花,靠著梅花的點綴,使得劍身多了幾分凜冬的冰寒之意。

  鄭無極的年紀不大,也就二十出頭的樣子,長得傲骨英姿,一對劍眉斜入髮際,一雙眼睛明亮如星,臉頰好似劍削而成,整體給人一種淩厲而又難以親近的感覺。他的劍是鋒利的,他的人也是鋒利的!

  不管有多少道目光注視著自己,鄭無極的雙眼始終直視著前方,並用最快的速度鎖定了站在中心處的鐵玄風。他走過去,見禮道:「晚輩鄭無極,拜見莊主,拜見眾位前輩。我因為修煉耽擱了一點時間,來遲了一步,還望眾位前輩恕罪。」

  聲音鏗鏘有力,就好像刀劍的交擊之聲。

  莫說是真刀真槍的比武,就是在平時,鄭無極也顯示出了一種過人的氣質,不是尋常人可以比較。

  「免禮,免禮,直起身來,讓本莊主好好看看你。」鐵玄風手撚灰色須髯,微笑道。

  「是。」鄭無極拔直了腰板,纖塵不染的白色衣袂隨風而動,抖成一波碎浪。

  鐵玄風上上下下打量了鄭無極一番,點頭讚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上次跟你見面的時候應該是三年之前,那時候你父親領你來到了鄙莊,取走了你腰間懸掛的這柄『瑞雪劍』。三年不見,你長高了許多,人也更加精神了,真是可喜可賀。你的瑞雪劍是我鑄造的,這幾年用著還算順手吧?」

  「回稟莊主,這柄劍自從跟隨我以來,至今未嘗敗績,十分順手。多謝您不辭辛苦,日夜趕工,替我鑄造這麼一柄好用的上品寶劍。」鄭無極答道。

  旁邊的鐵牛聞言,小聲嘀咕道:「他明明有上品寶劍了,怎麼還跑來趟這個渾水?」

  劍奴雙眉倒豎,狠狠瞪了鐵牛一眼,傳音呵斥道:「鐵牛,給我把嘴閉上,不許再多嘴插話。」

  鐵牛嚇得一縮脖子,捂住了大嘴巴。

  鐵牛這番話雖然冒失,但卻道出了不少人的心聲。

  許多人都認為身上有了上品寶劍的人,就不該來跟他們搶奪子初劍,這未免也太不給人活路。而且有了上品寶劍之後,無疑會大幅提高實力,使得原本就很強的鄭無極變得更加可怕。

  其實鑄劍山莊也曾考慮過打造一批打擂比武用的專用劍,讓所有人都用這樣的劍。可是考慮到劍客使用陌生的劍會很不順手,導致無法發揮出全部實力,故此推翻了這個想法,改為讓打擂者自行攜帶佩劍。

  自行攜帶佩劍,也就導致了佩劍參差不齊的結果,有人用的劍很差,有人用的劍很好。在打擂者之中,只有鄭無極跟孔雲傑兩人擁有上品寶劍,其餘的人擁有的都是中下品寶劍,甚至還有人用不入流的寶劍,比如說鐵牛背著的那根大鐵棒子。

  鄭無極淡淡看了鐵牛一眼,解釋道:「我是有上品寶劍不假,可愛劍之心人皆有之,誰不希望自己的手中能多幾柄上品寶劍。我聽說劍奴前輩鑄造出來的子初劍品質很高,是上品寶劍中的翹楚,甚至接近了極品寶劍,故此生出了嚮往之心,很想將其據為己有。而且這場擂臺賽雲集了眾多用劍的後起之秀,我身為劍聖的兒子,豈能錯過。」

  鐵牛本來是要跟鄭無極說兩句話的,可礙於劍奴的警告,只能悶悶地閉上了嘴巴,嗚嗚了幾聲。

  鐵玄風接過了話茬,微笑道:「無極,你是年輕一輩人中用劍的好手,鑄劍山莊很歡迎你來參加這場擂臺賽,你的到來一定能讓這場擂臺賽變得更加精彩。」

  「我一定不負前輩眾望,會在擂臺上好好表現。」鄭無極收回目光,重新望向了鐵玄風。

  「真是虎父無犬子,你父親是劍聖,你也一樣優秀,不愧天才劍客二字。」

  「多謝前輩誇獎。」鄭無極不卑不亢道。

  劍奴撓了撓下巴,想起了件事情,插話道:「你小子能來倒是一件大喜事,不過這群打擂者們剛剛抽完了簽條,定好了打擂人選,你來了之後,打擂者人數出現了單數,沒有人能跟你湊成一對了。」

  「劍奴前輩,這件事很容易解決。」不等鄭無極發話,旁邊的孔雲傑昂然走了過來,衝著莊主以及劍奴兩位前輩見了禮,然後接著說,「既然鄭少俠沒有對手,就讓我來做他的對手好了!我們兩個人實力相當,正是最合適的一對。至於我之前的對手蕭少俠,就讓他輪空直接勝出便可。」

  鄭無極一聽孔雲傑點名要跟自己比武,投眼看了孔雲傑一眼,雙眼微微眯起,隱有寒光吞吐。

  人群中另外一個人也對孔雲傑投以了敵視的目光,那人就是玉面小閻王‧蕭酒歌!

  蕭酒歌也有著六重天的修為,不輸於孔雲傑等人,而且性情狠辣,瞪眼就打人,動手就殺人,故此得了個玉面小閻王的綽號。他父親是個山寨的總轄大寨主,是邪道中人,做下過多個驚動江湖的大案。在眾多打擂者中,只有他一個來自凶名赫赫的邪道世家,要不是他的父親也跟了過來保護他,非得有人對他不利不可。

  孔雲傑點名要跟鄭無極比武,要把蕭酒歌晾在一旁,顯然是沒把蕭酒歌放在眼裡。

  蕭酒歌聽到這種話,心裡當然不高興了。若不是礙於鐵玄風等人在場,他非得跳上去跟孔雲傑動武不可。

  鐵玄風見幾名小輩全都是一副劍拔弩張的樣子,笑道:「呵呵,你們如此銳意進取,這值得表揚,不過定下來的名單是不能輕易變動的,若是人人都嚷嚷著要跟無極交手,豈不是亂了套了。比武的人選跟名單維持原樣,你們該跟誰比武,還跟誰比武。至於鄭無極就讓撿個小便宜好了,第一場比賽輪空,不必跟別人動手,等到第二場比武的時候再參加進來。」

  孔雲傑有點不死心,可又不能在鐵玄風面前造次,只得應了一聲,退了下去。

  蕭酒歌對於孔雲傑剛才的做法十分不滿,傳音道:「小子,少在門縫裡面看人,我的實力絕不比鄭無極差,看第一場比武我怎麼收拾你。」

  孔雲傑回頭瞪了蕭酒歌一眼,不甘示弱道:「誰收拾誰還不一定呢。在我跟鄭無極動手之前,就先拿你活動活動筋骨好了。」

  這兩人針尖對麥芒,私底下對峙了很多句話,誰也不服誰。

  鄭無極輪空了,不必再參加第一場比武,若是換成旁人遇上這種好事,一定會暗自竊喜,可鄭無極卻並不想撿這個便宜,他說道:「我來晚了一步,違反了這場擂臺賽的規矩,這已經犯了大過,怎敢再貪什麼小便宜。還望莊主收回成命,再另外給我安排一名七重天武人作為對手,不管此人是誰都可以。如果我能戰勝七重天武人,想必眾人就不會再怪罪我晚來一步的事情了。」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

  打擂者之中並沒有七重天武人,鄭無極的言下之意就是從打擂者之外再選出一人與自己比武,要靠這種方式來堵住眾人的悠悠之口。如果他怎能辦到這點,擊敗七重天武人,別人也就沒什麼話可說了。

  鄭無極之前就有過擊敗七重天武人的先例,他說出這種話,可不是在吹牛,而是有著相當的底氣。

  「你膽色過人,勇氣可嘉,不過你的提議不合乎擂臺賽的規矩,還是算了吧。再者說以你的名望跟本事,根本無需證明什麼,只要老老實實地等待第二場比武再參加也就是了。」鐵玄風含笑道。

  「哥哥,這小子的提議也不是沒有道理,如果他遲到了還能直接參加第二場比武,其他打擂者對此肯定會有些微詞。以我之見,不如聽從無極這小子的提議,找個七重天武人跟他過過招,倒是不用他非得取勝不可,只要能展示出自身的實力就行了。」劍奴在旁插話道。

  「這個……」鐵玄風手撚須髯,有些猶豫。他這個人比較刻板,喜歡按規辦事。

  「什麼這個那個的,就這麼定下了。至於那個七重天武人,也不用找別人了,就由我這個老糟頭子出馬,親自會會這小子,看看他手上都有什麼真本事。」劍奴決定道。

  「好,那等到打擂之時,就請前輩多多賜教了。」鄭無極答應道。

  鐵玄風見弟弟發了話,而鄭無極又答應的這麼痛快,也就不再橫加阻攔了。

  就這樣,遲來的鄭無極也列入了明天參與打擂的人選之一,並且安排了劍奴這樣一位強勁的對手。

  事情塵埃落定,鐵玄風領著眾人繼續往外走,前去操持子初劍的請劍儀式。他將眾人一路帶到了位於廣場的擂臺前,這裡經過一番建設,已經頗具規模。

  擂臺足有十丈方圓,呈四方形,由石頭堆砌而成,表面鋪著特殊礦石磨成的方磚。擂臺的面積夠大,而且堅固耐用,不怕受到衝擊。在擂臺的東面不遠處,擺放著一塊石台,石台就像是一座小型尖塔,塔身上雕刻著盤旋而上的青龍,雕刻工藝栩栩如生,呼之欲出。

  在擂臺周圍的北、東、南三面,各有一個斜坡形的看臺,三個看臺加在一起,足夠容納數百人就座。看臺上張燈結綵,披紅掛皂,充滿了喜氣。

  大多數賓客都知道今天要舉行請劍儀式,早早就來到了這裡,各自找了席位坐下。

  現在擂臺賽還沒有正式召開,這座擂臺周圍,就已經變得熱鬧非凡。

  鐵玄風領著打擂者們沿著石階走上了半丈高左右的擂臺,站到了中心處。他衝著周圍一抱拳,說了些場面話跟客套話,全都是歡迎諸位光臨云云。說完之後,他宣佈請劍儀式正式開始,對著空中發出了一聲清嘯。

  嘯聲猶如春雷一般,一路傳到了後山的劍塚中。
seekerry 發表於 2015-5-2 22:29
第一百二十九回 請劍儀式

  後山劍塚內,子初劍通過劍靈感受到了鐵玄風發出來的嘯聲,明白這是一個命令自己出鞘的暗號。它當即生出回應,劍身微微輕顫,從中發出一聲清鳴。它所發出的聲音同樣十分響亮,穿透了劍塚石門的縫隙,一路傳回到了擂臺方向。

  鐵玄風再次發出嘯聲,子初劍再次給予回應,反復三次之後,雙方均都不再出聲了。

  三聲呼嘯,意思是通知子初劍離開劍塚,前往擂臺!

  子初劍莫名亢奮,劍身抖動的幅度陡然加大,還從劍身上冒出了耀眼的白光,將整個黑乎乎的劍塚山腹都給照亮了。

  周邊的百餘柄寶劍也受到了觸動,微微發顫,產生強烈共鳴,就好像是在歡送子初劍似的,十分神奇。

  守護在劍塚石門的兩位高手一揮袖袍,拍出數股內力暗勁,砰砰作響地打在石門上,觸動了石門的機關。

  石門轟隆開啟,縫隙由小變大,露出了劍塚內的那條石階,還有許多帶著寒氣的白光從中流溢而出。

  子初劍「唰」一聲掙脫了石縫,從中拔地而起,露出了全部的劍身。它的劍身越是往下,劍鋒也就越是銳利,邊緣薄如蟬翼。子初劍在半空中兜了三圈,畫了三道白光,就好似在向眾多同類告別一般,而後颯然飛出洞口。

  子初劍的飛行速度極快,沒多久便從後山一路飛到了擂臺上空,在眾多武林中人的注視下,挑了個頭,賣弄了一下自身渾厚的內力,改道朝著天空飛了上去。它直插雲霄,一直消失在人們的視線之外,最終只剩下一個依稀可見的小白點。

  三座看臺上的看客們見狀,均都讚嘆不已,感覺大開眼界。

  一柄劍竟然可以脫殼而出,自行來去,而且還能飛得如此快,如此迅猛,若是將其用於殺人,絕對是殺人的利器,縱然不能奪人首級於千里之外,在十幾丈內淩空殺人還是沒問題的。

  「好劍!好劍!」東面看臺之上,一名矮小如侏儒的白鬍子老頭拍手讚嘆,一時間情緒激動,從座位上彈了起來,在半空中翻了個跟鬥,而後才落回座位,「這柄寶劍內力充沛,有穿雲射日之力,真可謂是離手而出破天劍,直奔日月斬雲開!」

  東面看臺上坐著的都是鑄劍山莊請來的貴賓,每一個人物單拿出來,都是江湖上的名人,其中七、八重天的武人比比皆是,八、九重天的武人也不少見。

  那名喝彩的矮小老頭,更是高人中的高人,強手中的強手。他身形矮小,身法如電,綽號叫做「三尺無影叟」,是南方四叟之一。這四個老頭子全都是世外的高人,平日裡喜歡遊戲人間,已經很少過問江湖中事了,這次受邀而來,觀看子初劍爭奪擂,順便替鑄劍山莊撐撐臉面,鎮一下場子。

  在眾多的貴賓之中,這四位算得上是人中的尖子,被安排在東看臺的最高處,遠離了其他人。

  「以這個內力的程度,這柄劍已經算得上極品寶劍了,為何要對外宣稱是上品寶劍,虛報了一個品級?」南方四叟中的另一名老叟「一目驚天叟」撚髯問道。他左眼瞎了,用繡著花紋的眼罩遮著,僅露出另外一隻金燦燦的眼珠子。這只僅剩的眼珠子目光嶄亮,就跟明燈一樣,故此得了一目驚天這麼個讚譽。

  「極品寶劍又不光看內力高低,也要看其他方面的品質高低,鐵莊主前兩天跟我說過一次,這柄子初劍比極品寶劍缺了點火候,所以還算不上極品寶劍。失之毫釐謬以千里,寶劍的論級就跟武功一樣,哪怕缺少一點點火候,也是不行的。」另一名老叟「紫面雷光叟」插話答道。此人因為練功的緣故,身體受到影響,一張臉色變成了紫茄子色,看上去頗為怪異。

  「哦,我明白了,一定是缺了那個『東西』,所以算不上極品寶劍。」一目驚天叟頓時了然,點了點頭,這世間不少的上品寶劍,都因為缺了那一點火候,那一點東西,導致無緣成為極品寶劍。

  「就算上品寶劍也十分難能可貴了,也不枉我們四個糟老頭子千里迢迢趕到這裡。也不知道哪個小輩有福氣,能將這麼好的寶劍抱回家。要是某個小輩能得到這柄寶劍,一定比娶了媳婦還要高興。」坐在最邊上的雲遊四方叟微笑道,他在四個老頭子當中,最喜歡四處湊熱鬧,這次四人齊聚於此,有一多半是靠他在後面推波助瀾。

  在南方四叟說話間,子初劍已從天空落了下來,畫了一道直線,準確無誤地插入了盤龍石塔之中,劍身沒入一半,其餘的部分抖動不止。它在半空中拉出一道白光,白光慢慢消散於無形。

  「果然是好劍!」

  「原來這就是子初劍!」

  「子初劍亮相了,子初劍亮相了!」

  看臺上報以熱烈的響聲,大家紛紛離席而起,拍手叫好。

  鑄劍山莊賺足了面子,同時也為這場擂臺賽博了一個滿堂紅,等到叫好聲漸漸平息之後,鐵玄風又一次站了出來,說了一番場面話,接著又把劍奴這名子初劍的鑄造師叫了上來。劍奴也說了一番場面話,然後由一群僕人挑著鞭炮走上擂臺,在擂臺上燃放了一通。大量的爆竹劈劈啪啪亂響,震得周圍的看臺都微微晃動,以這種喜慶的方式,為請劍儀式收了尾。

  子初劍被留在了盤龍石塔上面,等待著將來的主人將它帶走。山莊裡包括劍奴在內的幾名高手留在了子初劍周圍,以便保護子初劍的安全,防止歹人竊取強奪。

  眾人遠遠的看著子初劍,縱然儀式結束了,也不肯就此離去,恨不得擂臺賽現在就開始,讓打擂者們痛痛快快地打上一場。有不少將這個想法跟鐵玄風說了,可鐵玄風只是報以一笑,不肯輕易改變之前定下的日子。

  眾人無奈,只能繼續乾巴巴地苦等下去。

  跟這群幹係不大的看客比起來,那些打擂者等得更是心焦。他們離開了擂臺之後,回到了山坳裡,大多人都選擇閉門不出,要麼在院子裡臨陣磨槍,要麼苦思冥想對手的破綻。

  趙正屬於後者,他回到暫住處之後,將自己關進了房子裡,在桌子上鋪開一張白紙,提筆在白紙上點點。

  一個個米粒大的黑點落在白紙上,看上去雜亂無章,可實際上暗含玄機。

  這些小黑點其實是一個劍陣的佈陣圖!

  明天趙正就要跟鐵玄風的孫子鐵銀花交手了,鐵銀花得到了爺爺的真傳,善於用劍擺陣,擺下的劍陣雖然不如鐵玄風或者劍奴,但也頗具威力,若是不知深淺的話,很可能在劍陣中吃大虧。

  在這一世中,趙正首次參加了子初劍爭奪擂,可是在上一世,他可是參加了十余次子初劍爭奪擂,已將整個過程都記下了,對於打擂者們的本領,也都知道甚詳。

  鐵銀花善於使用的劍陣叫做「梅花劍陣」,這門劍陣很簡單,遠不如劍奴之前布下的絕路劍陣,跟守護劍塚的銀河劍陣比起來,更是差了幾個級別。這門劍陣是由人們所熟知的梅花樁改變而來,擺陣之時要將多柄寶劍插在地上,構成一個複雜的地利環境。

  旁人置身於群劍之中,若是一個不小心,就有可能被身邊的劍傷到。另外還有一套專門配合這門劍陣的劍法,可以用以將敵人威逼利誘到地上的劍旁邊,達到傷人的目的。

  想要破除梅花劍陣,避免被地上的劍所傷,唯有兩個辦法,要麼在劍陣布成之前將佈陣者擊敗,要麼牢牢記下所有寶劍的方位,避免被劍刮傷。

  另外,所有的陣法都有一個名為陣眼的弱點,梅花劍陣自然也不例外,若是能佔據陣眼作戰,同樣能大大削弱劍陣的威力。

  梅花劍陣的擺法趙正全都記得,陣眼的位置也記得很清楚,他將整個劍陣畫在了紙上,拿在手裡端詳了一下,跟記憶中的劍陣進行比對,確認無誤後,點了點頭。他凝視著白紙上的黑點,思緒仿佛一頭沉入了與鐵銀花的交戰之中,幻想著自己應該如何閃身退步,如何搶佔陣眼,做到了胸有成竹。

  對於明天這一戰,他已有了九成的把握,看來陸友發跟錢萬金都得給他送紅包了,一個送九萬兩銀子,一個送十萬兩銀子,可是相當豐厚。

  他對於錢並不怎麼看中,兜裡這點錢足夠他揮霍了,不過誰也不會嫌棄錢咬手,這種東西當然是多多益善。若是嫌棄錢多了,他大可以花錢買一些自己需要的東西,比如說丹藥、護甲等等,換取一些更加實際的幫助。

  記好了陣圖之後,趙正將白紙撕碎,丟進了垃圾桶裡,然後開始打坐休息,為明天的戰鬥養精蓄銳。

  時光流轉,次日天明!

  在眾人的期盼中,終於迎來了擂臺召開的日子。東方剛剛泛白,朱管事便將大家都叫了起來,率眾趕往擂臺。其實這群人早就都已經起來了,根本不需要別人叫,唯獨鐵牛這個傻大憨睡得跟死豬一樣,聽到了擂鼓般的敲門聲才起床。

  打擂者們彼此間都是對手,關係並不融洽,一個個各自為陣,隨著朱管事走往擂臺。

  趙正胸有成竹,顯得比別人輕鬆一些,他本想找薑明在路上聊幾句,可一見薑明面沉似水,肌膚緊繃,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薑明太過倒楣,輪到的對手是淩風公子?白飛雨,可以說是必敗無疑,現在心情想必一定很沉重。

  朱管事領著打擂者們到達了擂臺,不過沒有直接登臺,而是帶到了東看臺上,這裡有一排座位是專門為打擂者們提供的。這一排座位刻意拉得稍微遠了一些,誰也不挨著誰。在座位的背面,已經貼好了打擂者的名簽,大家可以按名落座。

  其他的打擂者都對座位排序沒什麼異議,各自坐在了屬於自己的座位上,唯獨鐵牛這個傻大憨事多,嫌棄自己的座位不好,跑去要跟小蝴蝶?安心換座位,換回來的當然只有一通臭駡跟白眼。

  看臺其餘的位置也都坐滿了人,人到的比昨天更齊一些,顯得有些吵鬧。大家見打擂者們到場之後,興致一下子提了起來,對著打擂者們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看,那邊穿著一身白衣服的就是鄭無極,聽說他今天的對手不是其他的打擂者,而是劍奴前輩!他小小的年紀就敢挑戰比自己高了一重天的武人,真是渾身是膽。」

  「依我看,這場打擂者的最終勝者一定是鄭無極,不可能是旁人。」

  「也不儘然,孔雲傑的實力跟名氣也不比鄭無極小,子初劍最終花落誰家,還未可知。」

  看臺上的人說什麼的都有,聲音連成一片,就算提高聽力也聽不大清楚,因為太過嘈雜了。

  趙正依稀聽到了人們的討論,很多人都在討論著誰會取勝這個簡單的問題,這些人幾乎都很看好鄭無極、孔雲傑、蕭酒歌幾名實力強勁的打擂者,對於其他打擂者並無太大興趣。

  如果趙正能夠取得勝利,並一路披荊斬棘,連續擊敗對手,想必會成為這場擂臺賽的黑馬,讓人預料不及!

  到那時候,人們議論的就不再是鄭無極等人,而是趙正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了。

  想想這種事,趙正心裡多了一分期待,若是他的名聲變大了,讓遠在七寶縣的姐姐聽到,姐姐一定會為他高興吧。

  太陽從東方升起,照亮了大炎國的土地。等到了請人算好的良辰吉日,鐵玄風大步流星地走上了擂臺,出面住持這場擂臺賽。他今天換了一身新衣服,衣料帶著點紅色,莊重之中不失喜氣。他的老臉上帶著微笑,顯得比平日高興許多。

  在劍奴最初提議要召開擂臺賽的時候,鐵玄風因為考慮到種種利害關係,並不讚成此事,可今天一見賓朋滿座,江湖各路朋友都來捧場,他的臉上還是笑開了花。鑄劍山莊是他一手創辦的,能夠取得今天這個江湖地位,他心裡自然高興。

  「多謝諸位從百忙之中抽出寶貴的時間,前來鑄劍山莊見證這場擂臺。,老朽代表整個山莊,對諸位致以誠摯的謝意,沒有你們這些天南海北的朋友捧場,鑄劍山莊絕不可能取得今時今日的成就。今天是子初劍爭奪擂召開的日子,這柄由我弟弟劍奴親手鑄造的上品寶劍,要在眾多的後起之秀中,選出一個最好的主人。正所謂寶劍配英雄,也只有少年英雄才能配得上子初劍這柄寶劍。你們千里迢迢來到這裡,是為了一睹子初劍的風采,以及眾多打擂者的比武角逐。子初劍你們已經看到了,就擺在那裡,一動不動。接下來就該召開擂臺賽了,由於這次參與打擂的都是小輩,自身實力有限,若是有什麼打得不好的地方,還望各位多多擔待。想必有人已經等急了,老朽也就是不多說了,我以莊主的身份宣佈這場擂臺賽正式開始!」鐵玄風放聲大喝,猶如虎嘯山林,聲音傳到群山之中,回蕩不息。

  眾人也確實等不及了,一聽擂臺正式召開,報以雷鳴掌聲,熱烈喝彩。

  掌聲停歇,朱管事帶著第一對打擂者下了台,正所謂前三場沒好戲,鑄劍山莊特意挑選了一對不強也不太弱的打擂者墊場,這兩人分別是快劍?辛令以及小劍魔?摩雲子。

  這一對打擂者並不相識,也沒什麼往來,登臺之時誰也沒有理誰,等各自飛身形跳到了一丈高的擂臺上,這才抱拳打了招呼。

  看客們見兩人高來高去,身輕如燕,手底下顯然有著真功夫,紛紛擦亮雙眼,打起了精神。

  趙正對於摩雲子的身負也很關心,凝神看著擂臺。

  鐵玄風手持著一面小紅旗,高舉過頭,對著場中用力揮了一下,宣佈比武開始。話音剛落,他便抽身而退,跳下了擂臺,飛身回到了東看臺上,陪著南方四叟一起觀看場上的兩名小輩比武。

  比武講究當場不讓步,舉手不留情,一見小旗落下,辛令當即抽招換式,亮出了泰山派成名劍法「蒼松劍法」的起手式「歲寒鬆柏」。只見他一手舉過頭頂,握劍斜指下方,另一手捏著指訣,直伸向前,雙腿一腿高一腿低,穩穩當當地站在地上。一股寒氣森森的劍氣從劍身上飄散而出,將他的領口跟衣角吹得獵獵而動。

  反觀摩雲子,他倒是沒有急著拉開架勢,而是眯著僅剩的右眼,目露凶光,將冷鋒劍緩緩抽了出來。劍身與劍鞘摩擦出沙沙響聲,聽起來猶如毒蛇吐信。他練的是祖暅劍法,這門劍法側重計算敵人的一招一式,從中尋找破綻加以進攻,故此并不急於出手,而是喜歡後發先至。

  辛令見摩雲子氣度如此沉穩,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喝了一聲請字,提劍搶先攻了上去。他的綽號是快劍,出手自然快如閃電,追求唯快不破。只是眨眼間的功夫,他便殺到了摩雲子面前,見手中的劍刺了出去,這一劍快而靈動,虛點摩雲子的面門,實則去取摩雲子的哽嗓咽喉!
seekerry 發表於 2015-5-2 22:33
第一百三十回 第一輪比武(上)

  摩雲子眼睛一眯,看準敵人的來勢,橫劍壓身,使了個縮梗藏頭式,身子整個放低了一半,將敵人的虛招與實招一併躲開。

  辛令抖出來的劍花貼著摩雲子的頭頂刺了過去,劍氣抖擻成團,光華奪目。

  一招用老的瞬間,往往是一名武人最難以變招的時候,這時候是反擊的絕佳時機。摩雲子單眼中凶光大盛,揮劍使了招海底撈月,整個人也順勢站了起來。

  這一劍掀起了一道氣勢淩人的劍氣,猶如驚濤拍岸一般,從地上席捲而起!

  劍氣唰唰唰四下飛散,在地上劃出數道手指深的痕跡。這裡的地面全都由特殊石料打造,一塊塊石頭就跟鐵板相似,能在這些石板上劃下凹痕,可見這一劍威力之猛!

  可是再猛烈的攻擊,也得能命中敵人才行。

  在劍氣掀起的刹那,辛令早已抽身側著躲開,沒有受到半點傷害。他以施展快劍著稱,身法當然也不會慢。他避開這一劍,立即變換招式,將蒼松劍法中的下一招施展開來,這招名為「老叔逢春」,可用於處於被動時施展。只見他抖開劍花,周身上下劍氣斜飛,前前後後,左左右右,攻擊籠罩了方圓一丈的面積。

  摩雲子算準這一招的漏洞,從中魚躍跳出,翻著跟鬥落在地上。

  辛令抖擻手中的劍,緊追不捨,一劍襲向摩雲子的後背。想要施展快劍,首要的前提就是將劍法練得爛熟於胸,並在戰鬥中嚴格按照劍法套路出招,只有這樣才能得心應手,出招快速!

  摩雲子感覺背後惡風不善,使了招「孔雀開屏」,將辛令殺過來的劍給蕩開了,而後順勢轉身,與辛令纏鬥在一處。

  辛令一招發出,緊接著又是一招,以連密的進攻殺向摩雲子,一招快過一招,一招猛過一招,一步步發揮出了自身的實力。

  摩雲子凝神招架,靠著祖暅劍法的一條條公式拆解辛令的招式,堪堪保全了自身,不過打得很是兇險。往往他剛剛擋住左面的劍,劍又從右面殺過來了,擋住上面的劍,劍又從下面攻上來了,不給他一絲一毫喘息的機會。辛令的劍氣始終籠罩著他,只要反應稍微慢上一點,就會導致重傷落敗。

  辛令越打越兇猛,將蒼松劍法中的精妙劍招悉數抖了出來,手中的劍舞成了一條白色匹練,整個人淹沒在白光裡,幾乎消失不見。他出招的速度漸漸壓過了摩雲子的計算速度,將摩雲子逼向了看臺的角落。

  摩雲子暗叫不好,陡然增強了自身的五感,將五感放到了最大,這才提高了一定的反應能力,跟上了辛令的速度,不至落敗。他能夠看破辛令的一些招式,可是速度跟不上辛令,縱然看破了,也無法及時加以破解。

  這兩人好似下山虎遇見了上山虎,鬥了個旗鼓相當。

  看臺上的人們見兩人鬥得如此激烈,感覺大飽眼福,有人還忍不住喝起了彩。

  這場打頭陣的比武,總算是沒讓大家失望。

  兩名打擂者在擂臺上拆解了三十餘招,仍然未分勝敗。

  總體上看,辛令的攻勢十分淩厲迅猛,一直壓制著摩雲子,占在了上風,似乎獲勝只是個時間問題。

  摩雲子見勢不妙,暗自咬牙,心中暗想道:「本以為第一場能夠輕鬆取勝,沒想到遇上了這麼一塊硬鐵板,如果我敗在了他的手上,得不到子初劍不說,還得受到天下人恥笑。尤其是那個趙正,更是會笑掉大牙。不行,我就算動用一點特殊手段也得將這個叫辛令的擊敗,否則還有何顏面活在世上。」

  念及此處,摩雲子虛晃一招跳出圈外,落定腳跟之後,輕快地來了幾個後空翻,翻到了擂臺角落,與位於中心處的辛令拉開距離。

  「哪裡逃!」辛令爆喝一聲,抖擻劍身,搶身追上。

  「我才沒有逃,而是要將另外一個自己放出來。」摩雲子冷哼了一聲,右眼的顏色微微改變,眼圈冒出了紅絲,「昔在包犧氏始畫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類萬物之情,作九九之術以合六爻之變。」他低聲念叨著這些記載于祖暅劍法中的口訣,激發了自身的一個特殊能力,將自己逼入了瘋癲狀態。

  祖暅劍法太過深奧,摩云子難以掌握,在練劍中走火入魔過多次,以至於心神受到影響,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發病,變得瘋瘋癲癲,見人就殺。他沒辦法制止自己發瘋,卻能夠利用口誦口訣以及錯行內力的方式,逼迫自己發瘋!

  一旦發瘋之後,摩雲子會失去理智,但是計算能力會大幅提高,在敵人出招的刹那便計算出幾種乃至十幾種應對方式。計算能力提高了,實力自然也就相應提高了。

  辛令的劍轉瞬及至,劍尖一分為三,三分為九,刺向了摩雲子的上半身。這招叫做「鬆針紛落」,是蒼松劍法中一個有名的殺招,威力很強,也十分難練,辛令下了很久的苦功才學會。

  「自時厥後,漢北平侯張蒼、大司農中丞耿壽昌皆以善算命世!」摩雲子陡然拔高嗓音,喊出了一番沒頭沒腦的話,與此同時,瞪大了猩紅色的眼睛,刺劍飛身,一頭紮進了辛令抖出的劍花之中!

  按理講,面對這樣密集的攻勢,本該抽身躲避才對。可發瘋後的摩雲子經過計算得出,辛令這招的最大破綻正好位於劍花的中心處,只有冒著火中取栗的風險,才能將辛令擊敗。

  換成平時的摩雲子絕不會這樣奮不顧身,可他現在已經失去了理智,一心只想擊殺眼前的人,已將自身生死置之度外。

  辛令見摩雲子跳入了劍花之中,還一劍刺向了自己的破綻,不由得微微變色。他本該中途變招,可是他已經養成了一招連著一招的出招習慣,有這種變招的念頭,身體卻無法及時反應過來。

  就在辛令驚愕遲疑的刹那,摩雲子毫不猶豫地刺出了手中的劍,直奔辛令的胸口。

  冷鋒劍上的劍氣大盛,形成了尖錐形狀,狠狠貫入了辛令抖出來的劍氣中空處,將周圍的劍氣都給震散了。

  摩雲子發紅的右眼,以及猶如寒星般的劍尖在辛令的眼中迅速放大。

  「噗!」

  辛令胸口中劍,整個人順勢彈飛,在半空中撒出點點血花,最終落在了三丈之外,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他這一下挨得不輕,胸口被刺得皮開肉綻,胸前的衣服都變成了碎片,沾滿了血水,散落在地。

  辛令受了這樣重的傷,再加上倒地不起,黯然落敗。

  比武講究點到即止,可像這樣激烈的戰鬥,就算失手將敵人刺成重傷,也是無法避免的事情,並不會遭到別人的指責。這世上能夠真正做到收發自如,隨心所欲的武人可並不多。

  看臺上的眾人們紛紛站起,關心起了辛令的傷勢,這種關心到不一定是好心,更多的只是好奇而已。

  好在辛令的身子骨夠結實,沒有傷及要害,不至於當場死掉。鑄劍山莊為這場擂臺賽聘請了許多的名醫,打擂者只要留有三寸氣在,就能保住小命。

  鐵玄風跟身邊的南方四叟耳語了幾句,站了起來,飛身跳到了擂臺上,宣佈道:「第一場比武,摩雲子勝!」

  這一嗓子宣判了結果,按理講這場比武也就結束了,可是摩雲子現在處於瘋癲狀態,已經失去了理智,仍然紅著眼睛想要殺人。他見辛令躺在地上,嘴裡念著口訣,一個箭步跳了過去,瞄準了辛令的腦袋,揮劍下刺。

  這一劍若是刺實了,辛令當場就得斃命!

  「慢著!你已經勝了,為什麼還要對他下殺手?」鐵玄風一瞪老眼,動了溫怒,腳尖在地面一碾,身體移形換位,移動到了摩雲子面前。他伸出一對鐵箍般的手指,又快又準地夾在了摩雲子手中的劍上,將這柄劍牢牢固定住,保住了躺在血泊中的辛令。

  摩雲子目露凶光,失去理智,將鐵玄風也當成了敵人,不斷催動內力,一波波灌注在劍身上,想要將鐵玄風也給殺死。可憑他的實力,豈會是鐵玄風的對手,一股股內力催動出去,猶如泥牛入海,全都消失無蹤。

  「你小子瘋了麼,竟然還想跟老朽動手。」鐵玄風怒氣更盛,兩指稍一用力,用一股暗勁將摩雲子的手給震脫了。

  摩雲子向後蹬蹬蹬倒退了十幾步才停下,虎口整個開裂,內臟也受到了衝擊,嘔出了一大口血。他吃了苦頭,可卻仍然沒有恢復理智,伸出雙指代替劍,朝著鐵玄風再度攻上,並施展出祖暅劍法中的殺招「算無遺策」,這看似簡單的一招中,蘊含了許許多多的後招跟變化。

  鐵玄風看出摩雲子的狀態很不對勁,再加上他身為莊主,不可能屈尊跟一名小輩動手,只得搶步上前,用點穴手法將摩雲子給點暈了。摩雲子這一招再怎麼精妙,也不可能是鐵玄風的對手。

  「摩雲子這個愣頭青剛才殺得興起,竟然還想跟老朽動手,真是令人可發一笑。不過老朽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跟他計較,這一戰仍然算他獲勝。為了不耽擱擂臺賽,我們繼續進行下一場比武。」鐵玄風朗聲大喊,將剛才的變故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沒有深究下去。跟摩雲子一個人比起來,還是整個子初劍爭奪擂更加重要一些。

  第一場比武塵埃落定,一些精通醫術的武人紛紛跳上臺,將兩名打擂者各自抬下去救治。辛令是泰山派的門人,許多泰山派的人圍攏到他身邊,對他關懷備至。再看摩雲子身邊可就冷清多了,除了兩名大夫之外,再也沒有任何人陪伴。

  數名身懷功夫的莊丁跳上擂臺,用最快的速度將地上的血跡給清理掉,並用抹布將水擦乾,不留一點痕跡。

  鐵玄風宣讀名單,喚另外兩名打擂者上臺,進行第二場比武。

  這場比武的人選是規矩劍客‧楚田以及塞外寒光‧蘇赫巴魯,這兩人的實力同樣不相伯仲,相差並不多。

  朱管事將兩名打擂者領上臺,然後躬身退下,兩名打擂者縱身一躍,輕輕鬆鬆地跳上了擂臺。楚田跳躍時用的是「旱地拔蔥」的手法,雙腳緊緊併攏,縱身跳上擂臺,沒有任何助跳動作。而蘇赫巴魯是跨步跳上去的,落地時十分沉重,發出了一聲悶響,可見此人的武功走的是剛猛路線。

  鐵玄風一揮小紅旗,宣佈比武開始,而後跳回了東看臺。

  楚田還跟往常一樣,將自己打理得一絲不苟,頭髮整齊梳理好,左右對稱,衣服鞋襪也是一樣,全都工工整整。他亮出了規矩劍法中的起手式,將劍豎在胸前,另一隻手背在身後,兩隻腳一個在前一個在後,腳跟貼著腳緣,形成了「N 」字形。

  對面的蘇赫巴魯穿得也十分有特色,身上披著一件狼皮披風,赤著一對精壯的胳膊,腰間系著褲帶,褲子鬆鬆垮垮,腳下蹬著一雙黑色長靴,靴子尖向上翹著。他人長得也特殊,跟大炎國人的樣貌截然不同,生得濃眉大眼,一頭捲髮,眼窩深陷,鼻翼寬大,顯得十分粗野。他手中的劍倒是跟他很般配,十分寬大厚重,長約五尺,厚有一掌左右,劍柄也出奇的長,可供雙手抓握。這柄巨劍不像是闖蕩江湖用的,倒像是征戰沙場用的。

  「請賜教。」楚田脆喝了一聲,抖擻劍尖,劍尖輕顫不止,顯得精神十足。

  「讓你們大炎人也知道知道塞外人的厲害,看招!」蘇赫巴魯吼了一聲,猶如虎嘯山林一般。由於他生長於塞外,口音十分特殊,舌頭有些打捲。他縱身撲了上去,揮起巨劍便斬,劍鋒上帶起一圈劍氣,呼呼颳風。他走得果然是剛猛路線,剛一出手便展現出開天闢地的威勢。

  楚田不得不避其鋒芒,一縱身高高跳起,將半圓形的淩厲劍氣躲開,而後順勢下落,刺劍去點蘇赫巴魯的手背。

  蘇赫巴魯沒有變招,而是繼續順勢揮劍,將劍揮了整整一圈,畫出一道圓形劍氣。他這招攻擊的範圍很大,劍氣已經飛溢到了兩丈之外。

  楚田的劍尖調整方向,緊追著蘇赫巴魯的手背,在上面輕點了一下,點出一道小小的傷口。他借著這一點之力,整個人向後彈開,遠離了蘇赫巴魯揮出的大範圍劍氣。

  蘇赫巴魯招式用老,停止旋轉,站穩腳跟。他揮出來的劍氣也隨之漸漸消散。他瞥眼看了下長著黑毛的右手背,發現上面多了一道傷口,血肉下面露出了白森森的骨頭,骨頭上帶著明顯的劃痕。

  這條傷口看似不重,可也傷及了手背上的筋骨,會對蘇赫巴魯造成相當大的影響。

  蘇赫巴魯舔了一下手背,將血水吸入了嘴裡,臉上露出猙獰之色,大吼一聲,舉劍朝著楚田再度攻上。他衝上前,將手中的劍筆直揮下,斬出一道豎直的劍氣。

  楚田並不與之硬碰硬,依舊採取靈巧迂回的策略,使了招「始終如一」,側過了身子,將蘇赫巴魯發出的劍氣閃過。這招閃中帶攻,他避開劍氣後,當即腳下踏步,雙腿交叉向前,向下刺出劍尖,點出一道敏銳的劍氣,正刺在蘇赫巴魯的腳面上。

  這一劍刺得同樣不重,只是留下一道淺淺的傷口而已。

  蘇赫巴魯惱羞成怒,瞪紅了雙眼,使出了全力,將手中的巨劍揮得大開大合,虎虎生風。

  楚田緊守門戶,步步為營,依舊採用救走戰術,專等蘇赫巴魯露出破綻的時候才下手,幾乎每次出劍,都能在蘇赫巴魯熊一樣的身體上留下一道傷口。

  一道傷口不算什麼,兩道傷口不算什麼,可是積累得多了,可就要人命了。

  蘇赫巴魯連出猛招,累得呼呼直喘,再加上滿身都是傷口,漸漸露出了頹勢,就好像掉了牙齒的猛獸。

  換成其他的武人面對這種情況時,往往會採取乘勝追擊的策略,加大手中的攻勢。可楚田性子十分沉穩,仍然保持著原來的步調,不緊不慢地出招削弱著蘇赫巴魯,就像是削麵一樣,在蘇赫巴魯身上左削一下右削一下。

  且不論楚田的劍法如何,光是他這份沉穩應戰的態度就十分值得肯定,看臺上眾多看客不由得暗自挑起了大拇指。

  鬥了六十餘招之後,蘇赫巴魯徹底不行了,出招速度變得慢了很多,視線也變得模糊起來。

  楚田看時候到了,陡然加快了速度,閃身穿越了蘇赫巴魯的防禦,繞到了後方,轉身將劍架在了蘇赫巴魯的粗脖子上。

  「承讓了。」楚田含笑道。

  「你比我有本事。」蘇赫巴魯悶聲承認,手中的巨劍垂了下來。

  「塞外的劍法確有獨到之處,此戰讓我受益匪淺。」楚田緩緩收回了手中的劍。

  「你們大炎國的人就是喜歡瞎客氣,你比我厲害多了,受什麼益,匪什麼淺。」蘇赫巴魯並不領情,撇了撇嘴,將巨劍重新背在背上,「我回到塞外再苦練幾年,等我練好了本事,以後再來找你算帳。若是以後贏不了你,我蘇赫巴魯不算塞外的好漢。」

  「呵呵,我也希望有朝一日能跟你再會。」楚田笑道。

  鐵玄風跳到了臺上,誇讚了楚田幾句,當眾宣佈楚田獲勝。

  蘇赫巴魯灰溜溜地跳下臺,向著東面的台後走去,數名大夫圍攏上來,為他包紮傷口,塗抹金瘡藥。

  第二輪比武結束,莊丁開始清理擂臺上的血跡。

  朱管事側過頭,衝著身邊坐著的一排打擂者笑道:「趙正,鐵銀花,第三場比武的人選是你們兩人,請隨我下臺吧。」

  趙正一聽自己被點名了,微微愣了一下,隨後打起了精神,深吸了一口氣,從椅子上長身而起。他沒想到這麼快就輪到了自己,不過這樣也好,早點打完早點安心。

  另一邊的鐵銀花也站了起來,並將放在腳邊的巨大劍匣提了起來,背在了身後。他扭頭看了趙正一眼,目光中充滿挑釁與敵意。他們兩人並無過節,可一旦登上擂臺,不是仇人也成仇人了。

  趙正直面鐵銀花的目光,絲毫沒有受到影響,還微微笑了一下,衝著前方一擺手道:「鐵少俠,請吧!鑄劍山莊的鑄劍本領馳名天下,聽說劍法也同樣不弱於人,今天我正好領教一下,開開眼界。」

  「我會讓你開眼界的,你就瞧好吧。」鐵銀花哼了一聲,背著沉重的劍匣走了下去。
seekerry 發表於 2015-5-2 22:36
第一百三十一回 第一輪比武(中)

  鐵銀花背著劍匣走在前面,趙正慢悠悠地走在後面。

  趙正沒有爭著上前,現在還不是爭的時候,等上了擂臺再爭也不遲。

  他路過了數名坐在椅子上的打擂者,從這些人的身上,傳來各不相同的氣勢與壓迫感。

  鄭無極、孔雲傑、白飛雨、蕭酒歌等四人身上的氣勢最為咄咄逼人,路過他們身邊之時,就好像是從一簇森然劍林中走了過去。

  四人沒有理會趙正,他們壓根沒太把趙正放在眼裡。

  倒是薑明跟趙正使了個眼色,算是友誼性的鼓勵。

  錢萬金也一直盯著趙正看,圓圓的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他嘴唇微動,傳音道:「別忘了我們之前的賭約,要是你栽了跟頭,可得給我十萬兩銀子。」

  趙正沒有回話,跟眼前的比武相比,錢萬金的賭約根本不值一提,更不值得為之分神。

  擂臺之上,鐵玄風當眾宣佈第三場擂臺開始,並點出了趙正跟鐵銀花的名字。

  當提起趙正的名字時,三邊的擂臺均都沒什麼反應,因為沒人聽過這個名字。當提起鐵銀花的名字時,倒是引起了一番小小的議論。

  鐵牢判官.鐵銀花。

  這一串綽號外加名字,還是小有名氣的。很多人都知道鐵銀花是鐵玄風的孫子,也有很多人知道鐵銀花善於鑄劍跟擺劍陣。

  劍陣猶如鐵牢,又能奪人生命,故此才有了鐵牢判官這麼個綽號。

  名如其人,綽號也是如此。

  能用判官做綽號的人,身上都是有點殺氣的。

  鐵銀花殺過人,那劍匣中的劍,也都是染過血的劍。

  他的劍都是自己親手鑄造的,他喜歡用自己鑄造的劍,這次爭奪子初劍。是生平中唯一一次破例。他認為,親手鑄造出來的劍,或者親手奪過來的劍,都算是屬於自己的劍。

  孫子參與打擂爭奪二爺爺鑄造的寶劍,表面看起來這有點多此一舉,可鐵銀花根本別無選擇,若是不在擂臺上取得子初劍的認可。任何人都無法使用這柄劍。

  莫說是鐵銀花,縱然是鄭無極也不行。

  看臺與擂臺之間的距離並不長,兩名打擂者先後走到。

  鐵銀花拔地而起,翻了個跟鬥,穩穩落在了擂臺的邊緣。他直起身,跟擂臺上的爺爺對視了一眼。

  鐵玄風為人坦蕩。絲毫沒有包庇孫子的意思,除了之前提前將孫子定為打擂者之外,沒有給予過任何一丁點的優待。他沖著孫子淡淡道:「好好打,輸贏是次要的,但不可以給鐵家丟臉。」

  「我什麼時候給你丟臉過。」鐵銀花口氣平淡,可卻透著一股自信。

  鐵玄風點點頭,孫子確實沒讓他失望過。無論是鑄劍方面,還是劍法方面。

  趙正走到了擂臺邊,腳尖點地,輕飄飄的落在臺上,沒有發出丁點的聲音,動作也顯得十分隨意。他這種揮灑自如,透漏出了深厚的功底與實力,不過大部分人都沒有太注意這個細節。

  鐵玄風扭頭望向趙正。保證道:「趙少俠,今天你面臨的對手是我的孫子,在比武之時,你不必手下留情,老朽也絕不會偏向我的孫子。今天的比武是公平的。」

  「多謝莊主成全。」趙正平靜道。他一早就知道鐵玄風不會為了孫子耍什麼貓膩,故此從未擔心過。

  「那好,你們開始吧。」鐵玄風舉起紅旗。向下一揮,跳離擂臺。

  紅旗落下,比武開始。

  「得罪了!」鐵銀花大喝一聲,搶先一步發動進攻。背過雙手,用力猛拍劍匣,觸動了位於兩側的機關按鈕。劍匣上面的蓋子嘎嘣一聲打開了,從中彈射出十餘柄寶劍,在機關的推動下,飛向空中。

  鐵銀花腳尖點地,騰身而起,抓起飛到空中的劍柄,用力甩向地面。他在甩動之時用上了一股巧勁,明明是斜著甩動寶劍,可寶劍落地時,卻豎著插在了地上。

  眨眼的功夫,鐵銀花已將六柄寶劍插在地上,布下了梅花劍陣的輪廓。

  趙正深知梅花劍陣的厲害,哪能讓鐵銀花如願,當即搶步上前,探手將虎嘯劍拔了出來。

  劍身出鞘,猶如猛虎下山一般,發出一陣呼嘯之聲。

  趙正腳尖點地,飛身而起,對著鐵銀花的胸口使了招一劍西來,刺出淩厲的金色劍氣。

  虎嘯劍的劍身將劍氣一分為七,七道劍氣,一道沖向前方,其餘六道從兩側飛開。飛在前面的劍氣最為淩厲,竟然飛出了兩丈有餘,而且畫出了一道彎曲的弧線,教人難以捉摸。

  劍氣就跟劍鋒一樣鋒利!

  鐵銀花兩眼一瞪,猛甩了一腳,將第七柄劍踢到地上,進一步完善梅花劍陣。同時拔出腰間插著的一柄中品寶劍,臨危抵擋虎嘯劍刺過來的劍氣。

  劍身與劍氣相撞,發出一聲脆響,金色劍氣四散炸開。

  鐵銀花的手腕震得晃了三晃,虎口劇痛不已,心中暗驚道:「他刺出的劍氣又快又猛,比我想像中的要難對付得多,看來不能小瞧他。」

  趙正一劍未能奏效,緊接著刺出了第二劍,這一劍又是摩訶劍法中的精妙招式,名叫做「大江東去」,施展時一腳踩在對方身側,側身抖擻劍身,刺出連綿不絕的劍氣,就好似滔滔江水。

  金色劍氣形成一道道浪花,每一道浪花都鋒利無比,只要沾到一點就會被割傷。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這般雄渾、充沛、犀利的劍氣,不是尋常五重天武人能夠釋放出來的,已然接近了六重天武人的實力。

  看臺上許多看客都瞪大了眼睛,覺得這場比武或許比想像中的要更加精彩一些。

  鐵銀花揮劍進行抵擋,先用手中的劍擋了三道劍氣,又從空中抓過一柄下落的劍,擋住了另外兩道劍氣,最後抽空踢飛一柄劍,使其插入了腳下的土地。

  大江東去,第一波劍氣已然飛散。

  鐵銀花也已落下。踩在了剛剛插入擂臺的劍柄上,周身穩穩當當,就好似一根標槍。

  其餘的寶劍也落下了,不過沒能插入土地中,而是叮叮當當地散落在了地上。

  梅花劍陣只擺好了三分之一,還有大半沒能擺好,劍陣還無法發揮出太大威力。

  這樣的情況。並不出乎鐵銀花的預料,以往與他人交戰的時候,也沒人肯讓他將劍陣輕松擺好,總會給他添點麻煩。在以往的戰鬥中,他已經學會瞭解決這些麻煩的辦法。

  鐵銀花腳點劍柄,向前竄出。刺出手中雙劍,分別去點趙正的左右兩頰。

  趙正用完了大江東去,順勢變招,使了招力劈華山,揮劍當頭斬下。一道金色劍氣脫劍而出,從鐵銀花的雙劍中間飛過,直奔鐵銀花的面門。趙正揮出的劍氣要比鐵銀花的劍氣長上一大截。鐵銀花若是繼續往前撲,就得率先中劍,被劈成兩半。

  一寸長,一寸強,劍氣比對方長,可是很占優勢的。

  鐵銀花不想被劈成兩半,只得側身散開,中斷了原本的招式。他落腳時很巧妙。正落在了一柄橫在地上的寶劍上面,雙腳一挑,寶劍來了個鯉魚打挺,插進了擂臺上。這是第九柄寶劍了。

  趙正一劍走空,向前大踏了一步,沖到了鐵銀花面前一丈外,施展出拿手殺招霸者長屠。一劍快過一劍地斬向鐵銀花,招式大開大合,極具威風。

  相同的招式,今日施展出來。卻與往日截然不同。

  由於境界提升,再加上東方初幫趙正暫時打通了經脈,使得內力的大小,以及運轉的速度都大幅提升了許多。他這一劍揮出,便會斬出一大道金光霍霍的劍氣,幾劍加在一起,更使得周身前後劍氣繚繞,無可匹敵!

  一道道金色劍氣斬在地上,留下鋒利而又深邃的凹痕。眨眼間,趙正身邊的地面上就已經千溝萬壑。

  鐵銀花硬著頭皮進行招架,將手中的雙劍舞動成風,緊守門戶,勉強抵擋住了那一道道金色劍氣。他的鼻窪鬢角冒出了熱汗,汗水落進了眼睛裡也不敢眨眼,努力捕捉著趙正的一招一式。他發現趙正的招式剛猛而又不失巧妙,而且從未見過,不知道師承何派,十分難以對付。

  每抵擋一劍,鐵銀花便倒退一步,他已經連退了十三步。在後退過程中,他刻意退向了一處「陣位」上面,將左手的劍插進了土地中。

  梅花劍陣湊上了十柄劍,已經初具規模,可以發揮出一點威力了。

  鐵銀花旋轉手中僅有的一柄寶劍,蕩開趙正斬過來的兩道劍氣,而後猛踏剛剛插在地裡面的寶劍,整個人向前竄了出去。

  趙正的霸者長屠已然用老,抽回虎嘯劍,腳尖點地,向前迎了上去,改走輕靈路線,施展開了白駒過隙!他前不久剛從王超那裡學會了飛馬劍法中其餘部分的招式,已將其融匯到了白駒過隙這招之中,使得這招變得豐富了許多,抽招換式更加流暢多變,威力也不可同日而語了。

  兩人迎面相遇,擦身而過,劍氣在兩人周身上下繚繞,碰撞出清脆聲響。

  兩人落了地。

  趙正落在了一柄插在地上的劍面前,輕松地探出手,抓住劍柄,暗運內力,將其拔了出來,丟得遠遠的。

  十柄劍少了一柄,梅花劍陣變得更加殘缺了。

  鐵銀花向前踉蹌幾步,身上滴滴答答地落下了血點。

  血點在地上綻放,像梅花。

  鐵銀花看了眼身上的傷口,一道在右胸上,一道在右臂上,若不是他身子骨結實,這兩劍只怕會切斷他的骨頭。他心裡沉了下去,感受到了自身與趙正實力上的巨大落差。他剛才本想出招將趙正避開,挫一挫趙正的銳氣,並進一步完善劍陣,結果反被趙正重創了一下。

  鐵牢判官今天蓋不成鐵牢了,更當不成判官。

  有些人跟鐵銀花一樣吃驚,全都瞪大了眼睛看著臺上的趙正,眼神可笑極了。

  鐵玄風本以為孫子能夠取勝,卻沒想到孫子落在了下風,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給壓制住了。在擔心孫子安危的同時,對於趙正也生出了幾分興趣。

  「銀花這小子今天踢上了一塊硬鐵板,恐怕要到大黴了。」劍奴坐在東看臺上,用手拄著下巴,笑道。

  「那個叫趙正的青年是什麼來頭,以前怎麼從未聽說過他。」鐵玄風沉色問道。

  「我也不大清楚,只知道這小子有些鬼頭鬼腦。又有些真本領,不是一般人。前些日子我在洛書山莊布下劍陣,趙正擔心自己闖不過去,曾經用美酒賄賂過我。後來當他真正闖陣的時候,其實沒費多大力氣,很順利就闖過去了。」

  「原來還發生過這樣的事情。」鐵玄風點點頭。隱隱覺得不妙。

  旁邊的南方四叟各自插話,對趙正的一招一式指指點點,給予了很高的評價。這四位南贍省的高人,已經算得上武人的尖子了,可依然看不出趙正所用的劍法,覺得趙正的劍法中糅合了太多劍法,有點像是大雜燴。又有點像是自創出來的劍法。

  跟鐵玄風一樣憂心忡忡的還有兩人,這兩人分別是陸友發跟錢萬金。

  若是趙正贏了,這兩人可就要賠大錢了,一個要輸掉九萬兩,一個要輸掉十萬兩。這些錢可不是小數目,連著心,穿著肉!

  相比之下,陸友發的心態稍稍能好一些。他可是一名老莊家了,比這大得多的賭局也開過,就算輸掉了內褲,也不會皺下眉頭。

  而錢萬金可就沒這麼淡定了,他倒不是心疼那點錢,而是不希望輸掉這場賭局。

  沒人喜歡輸,錢萬金更是如此。他寧願多花十萬兩銀子。以此來換得趙正的失敗。可是就算他肯出錢,也沒辦法辦到此事。這世上,還是有很多東西用錢買不來的。

  不管別人怎麼想,怎麼說。擂臺上的兩人也聽不見,更不想聽見。他們無暇分神,全身心都投在了對手身上。

  趙正轉過了身,面向了受損的鐵銀花,但沒有急著再攻上去。他這一戰十拿九穩,沒必要把鐵銀花逼得太緊,畢竟鐵銀花是鑄劍山莊的人,讓鐵銀花輸得太慘,會讓鑄劍山莊丟臉的。他要得到出產自鑄劍山莊的寶劍,自然要給對方留臉面。

  闖蕩江湖,第一件事就是要學會做人,做油滑的人,做機警的人,做兩面三刀的人。

  鐵銀花見趙正沒有攻上來,抬手在肩頭點了兩下,封住了穴道,減緩了流血速度。他抬手拍了下劍匣,觸動機關,使得裡面又彈出了三柄劍。他抓住其中一柄,將其插入土地。

  不管是勝也好,敗也罷,他每次落腳都會故意踩在「陣位」上,以便於佈置劍陣,這是個多年養成的好習慣。

  他轉過頭,狠狠地瞪向趙正,猶如發怒的野獸。

  他也確確實實怒了。這場比武關乎鑄劍山莊的顏面,若是他輸了,還有何面目去見山莊裡的人?

  若是輸給鄭無極那種程度的打擂者也就罷了,若是輸給趙正這種無名小輩,實在是太丟人了。

  這一戰對於他來說,不成功便成仁!

  「接招!」鐵銀花雙目一凜,雙眉斜飛,腳蹬寶劍,借力向前彈出,一劍刺向趙正,直奔哽嗓咽喉。

  趙正看出鐵銀花動怒了,可是絲毫沒有害怕。他鎮定地避開鐵銀花的鋒芒,採用遊鬥戰術,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鐵銀花一劍走空,落地變招,在地上插下一柄劍,並回身復又攻上。他的攻勢比剛才兇猛了很多,出招狠辣異常,每一招都奔向趙正身上的要害,並且只攻不守,用上了拼命的打法,就好像趙正是他的血海仇人似的。

  趙正眉頭微皺,增加了五感的靈敏程度,避開鐵銀花的一招一式。他感覺自己將鐵銀花逼急了,若是這時將鐵銀花擊敗,只怕不妥。為了保全鐵銀花跟鑄劍山莊的顏面,他故意手下放水,不再加緊反擊,而是一味地防守跟閃避。

  表面上看,就好像鐵銀花扭轉了戰局似的,可實則卻不然,明眼人都能看出趙正在留手。

  鐵銀花在進攻過程中,不斷挑起地上的寶劍,或者拔出劍匣中的寶劍。將其一一插進「陣位」上,大大完善了梅花劍陣。

  當局者迷,鐵銀花並未看出趙正有意相讓,還當自己拼命後贏過了趙正,心中暗自欣喜。

  同樣欣喜的人還有錢萬金,他以為自己的兜裡的錢保住了。

  鐵銀花狂追猛打了三十餘招,終於佈置出了完整的梅花劍陣。他的信心陡增。只覺勝券在握,一腳踏在了劍陣邊緣,準備將困在劍陣中心的趙正擊敗。

  趙正四下看了看,見劍陣已然擺好,重新調度起了充沛的內力,一身內力就好似脫韁野馬。在他那寬闊的經脈之中狂竄。

  他已讓鐵銀花擺好了劍陣,給足了鐵銀花以及鑄劍山莊的面子,是時候贏下這一場比武了。

  梅花劍陣對他還是有一定威懾力的,為了贏得更輕鬆一點,他飛身跳到了劍陣的陣眼上,那裡是整個劍陣最為薄弱的地方。他穩穩站在那裡,平舉虎嘯劍。等著鐵銀花上來領敗。

  鐵銀花見趙正徑直走到了梅花劍陣的陣眼上,就好似對這門劍陣十分瞭解似的,臉色頓時大變。

  他回憶起趙正剛剛交手時的銳勢,交手中途時的避讓,再結合眼前的情景,腦袋豁然開朗,明白了趙正剛才是有意相讓,而非自己扭轉了戰局。

  與此同時。他進一步感受到了趙正深不見底的實力!

  趙正內力充沛,劍法驚奇,對敵經驗豐富,戰鬥時不驕不躁,而且還懂得一些陣法奧妙,實在是太過可怕。

  鐵銀花自知不敵,頓時泄了氣。失去了怒氣與鬥志。

  這場戰鬥是贏不了的,既然如此,那就將命留在臺上好了,也好給山莊一個交代。

  鐵銀花橫過手中寶劍。一劍斬向脖子,準備揮劍自刎。

  「不可!」鐵玄風看得清清楚楚,當即就要沖過去阻止孫子,不過在這等距離下,他是來不及施救的。

  好在旁邊有四名世外高人坐鎮,其中一向以速度快而著稱的三尺無影叟臨危出手,跳到了擂臺上,一手捏住了鐵銀花的劍身,一手按住鐵銀花的肩膀,迫使鐵銀花坐在了擂臺上。

  沒人能看清三尺無影叟的動作,這個矮小的老頭子忽然間就出現在了擂臺上,映入了眾人的眼簾。

  當一名武人的速度快到一定程度的時候,他的速度就會變得無法形容,更無法捕捉。

  「傻孩子,勝敗乃兵家常事,輸一場算什麼,何必尋死覓活。」三尺無影叟笑了笑,將鐵銀花手中的劍搶了下來,丟到了地上。

  「我給鑄劍山莊丟了臉,還有何面目立在天地之間。」鐵銀花咬牙道。

  「要是人人都像你這麼想,江湖上也剩不下幾個人了。」老頭子拍了拍鐵銀花的肩膀,回過身,「鐵莊主,還不過來開導一下你的寶貝孫子。別人家的孩子,我這個老頭可管不好。」

  鐵玄風飛身跳上擂臺,沖著三尺無影叟作揖道謝。後者渾不在意,擺了擺手,回到了看臺上。

  鐵銀花站起身,低著頭走到爺爺面前,垂頭喪氣道:「爺爺,我給山莊丟臉了。」

  「別把這事放在心上,你也沒給山莊丟臉。今天你之所以輸掉,不是因為你太弱,而是因為對方太強。遇到這樣的對手,你會輸掉也在所難免,我不會怪你的,你也不必太過自責,更不可以自尋短見。」鐵玄風開解道。

  「是,我以後不會再尋短見了,會閉門苦修,好好練武,以免日後再輸給別人。」鐵銀花已經冷靜下來,失去了自殺的想法。

  鐵玄風又開解了孫子幾句,命人將孫子帶下去了。

  擂臺上只剩下了趙正跟鐵玄風兩人。

  鐵玄風重新打量了趙正一番,點頭贊許道:「你的實力很強,遠勝過我那個傻孫子,看來這場擂臺賽又多了一分變數,子初劍究竟花落誰家還未可知。」

  「前輩謬讚了,我剛才獲勝只是僥幸而已,鑄劍山莊鑄劍一絕,劍法也十分了得。」趙正自謙道。

  「不必謙虛,你的實力高低,大家有目共睹。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鐵玄風又誇了趙正兩句,而後當眾宣佈趙正獲得勝利,晉級到下一輪比武。

  趙正覺得自己離子初劍又進了一步,側頭望了插在盤龍石塔上的子初劍一眼。

  子初劍映著頭頂的太陽,顯得光華奪目,那光點就好像一隻眼睛,又好似也在望著趙正。

  趙正先下一場,信心更足,昂首挺胸地跳下了擂臺,回歸東邊看臺。

  眾人見趙正有如此實力,竟然贏了小有名氣的鐵牢判官,還逼得對方差點橫劍自刎,不由得重新看待趙正,並將趙正這個簡單的名字給記在了心裡。

  眾生相的表情,落入了趙正眼裡,各種各樣的贊譽之聲,落入了趙正耳中。這種被人高看一眼的感覺,還是讓人很愜意的。

  「難怪這世上許多人都在追名逐利。名利二字,確實讓人著迷。」趙正心下感慨,走上了東看臺。

  當路過錢萬金身邊的時候,趙正停下了腳步,含笑傳音道:「等到比武結束之後,記得把十萬兩銀子送到我那裡,一個子都不能少。」

  錢萬金本就很難看的臉色變得更難看了,猶如一團豬肝。

  楚田跟薑明兩人認識趙正,各自起身向趙正道謝。兩人經過剛才的比武,看清了趙正深藏著的實力,自覺隱隱不如趙正,看著趙正的眼神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尤其是姜明,他明明記得趙正只是四重天武人而已,沒想到現在竟然成為了五重天武人,進步實在太快,超乎了他的預料。

  趙正跟兩名朋友客套了幾句,坐回到了原來的座位上。他剛才沒有受傷,也不需要什麼救治,可以繼續留下來觀看比武。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能多看看這些打擂者的一招一式,是很有幫助的。
seekerry 發表於 2015-5-2 22:37
第一百三十二回 第一輪比武(下)


  比武還在繼續,下一場的人選是小靈童‧林笑跟鐵皮人‧湯瑞。

  這兩人的實力差距是頗大的,林笑年紀太小,只是十歲剛出頭,只有四重天修為,而陳瑞已經到了五重天。

  表面上看,林笑是毫無勝算可言的。

  沒有勝算,林笑本該很鬱悶才對,可在他的臉上,卻很難找到鬱悶之情。他就像他的名字一樣,臉上掛著笑意。

  鐵皮人也不知是個什麼表情,他的臉被罩進了頭盔裡,身體上其餘的部分也都藏到了盔甲裡,哪怕手指也不露出來半點。他看上去就好像是剛剛從戰場上歸來的將軍,顯得威風凜凜。

  身穿盔甲,有利有弊,好處是可以保護全身,刀槍不入,壞處是妨礙動作,影響出招速度。

  穿著盔甲四處走動,實在是不倫不類,江湖上是沒人肯穿的,穿著這身行頭的唯有陳瑞一人而已。

  陳瑞武藝不俗,再加上衣著古怪,在江湖上小有名氣,名氣甚至不亞於剛剛敗給趙正的鐵銀花。

  紅旗落下,比武開始了,兩名打擂者各自拔出寶劍。

  陳瑞拔出的是一柄很尋常的寶劍,只是稍微重了一點而已。

  林笑拔出來的卻是一柄奇怪的寶劍,劍尖被掰掉了一小部分,使得劍尖多出了一個豁口,形成了鉤子狀。另外,劍柄也做了改動,用鐵棍接了一節,並用鐵條牢牢纏好。這些改動明顯別有用意,可是沒有受到別人的注意,甚至連對面的陳瑞都沒注意。

  「對面的哥哥,你下手時可得讓著點小弟,我皮薄肉嫩,可挨不起刀子。」林笑微笑道。

  「放心,我手下自有分寸,不敢說絕不傷你分毫,但也絕不會要你性命。」陳瑞答應下來,亮了個起手式,「請進招吧!」

  「好,你這麼一說我就放心出手了。」林笑收斂笑容,搶步上前,出招進攻,先是虛晃一招,接著改變劍路,斜劍去點陳瑞的小腹。他僅是四重天武人,刺出的劍威力有限,只有一圈淡淡的劍氣,而且無法脫劍而出。

  陳瑞穿著厚厚的盔甲,他的人也十分厚道,竟然沒有出招反擊,而是閃身退到了一旁。

  林笑頓住腳跟,手腕一翻,在半空畫了個半圓,由上至下,前去削陳瑞的肩頭。

  陳瑞又沒有反擊,又閃到了一旁。

  如此反復五次,陳瑞讓了林笑五招,這樣也算是夠讓著林笑這個胎毛未褪的孩子了。

  「抱歉了!」陳瑞那雙潛藏在頭盔後面的目光一凜,不再讓著林笑,開始出招進攻。他揮出的劍上呼呼颳風,還能釋放出大範圍的劍氣,攻勢遠比林笑淩厲。

  兩人戰在一處,鬥了數招。

  林笑實力不如陳瑞,本來根本不是對手,好在陳瑞身穿盔甲,大大拖慢了速度,這才給了林笑喘息的機會,不至於立即落敗。

  饒是如此,林笑那白嫩的額頭上也冒出了汗珠,臉頰也泛起了紅色,腦袋上的衝天辮也耷拉了下來。

  若是沒有意外的話,林笑必敗無疑。

  若是不用奇招的話,林笑還是必敗無疑。

  意外很難出現,總不能指著陳瑞自己一跤摔在地上,所以只能倚仗奇招了。

  林笑出了奇招,或者說又險又奇的招。

  兩人鬥得正酣的時候,林笑佯裝用錯了招式,用脖子去迎陳瑞手中的劍,這一下若是落實了,他當場就得英年早逝!

  陳瑞跟林笑無冤無仇,當然不願意要林笑的命。

  這世上也沒幾個人能狠下心殺這麼玲瓏剔透的小男孩。

  陳瑞猛然抽回了手中的劍,由於用力過猛,以至於自身受了點內傷。這個舉動可是很厚道的,值得人稱讚,可他這個厚道的舉動,卻中了林笑的計。

  林笑見陳瑞抽回了劍,微微一笑,將自己的劍猛刺過去。他的劍不是直的,而是彎的,上面待著一道彎鉤。這彎鉤一下勾住陳瑞的胸甲,再用力一拉,這塊胸甲便脫離了繩扣,落在了地上。

  盔甲很難刺穿,但卻方便拆解,劍上的鉤子以及加長的劍柄,都是為了幹這個活兒而準備的。

  鉤子不僅勾下來一塊胸甲,還劃破了衣服,使得陳瑞胸口的肌膚暴露在了陽光下。

  陳瑞天生與人有異,最為害怕陽光,皮膚一旦受到陽光直射,就會變得又紅又癢,十分難熬。正因為如此,他才會穿戴了一身古怪的盔甲,這樣既能遮擋陽光,又能保護他不受傷害。

  這套盔甲保護了陳瑞多年,可今天卻沒能保護他。

  陳瑞大驚失色,低頭去看胸口,並連忙用手遮住衣服上的破口。他積年累月躲避陽光,已經養成了習慣。

  林笑乘勝追擊,搶身上前,左一劍,右一劍,將陳瑞身上的護臂跟小腹上的一塊甲片也勾了下來。

  陳瑞盔甲被破,在陽光的照耀下,肌膚開始微微發癢。他陣腳大亂,無心戀戰,一想到反正自己也不可能擊敗鄭無極等人,取得最後的勝利,索性舉手認了輸。

  林笑出奇制勝,擊敗了比自己強上一大截的人,舉劍縱臂歡呼。

  他能根據陳瑞的弱點,制定出這麼一套作戰計畫,果然不負小靈童的美譽。

  他贏了,所以很得意,甚至有些得意忘形了。偏偏在他最得意的時候,一道矯健的身影跳上了擂臺,照著他稚嫩的臉蛋,啪啪啪抽了數下,一直抽得見了血才作罷。

  這一下來得太突然,他就好像從雲端跌到了地上,一時間竟有些回不過神來。等他回過神,感受到兩頰的痛苦時,眼淚也已經掉了下來。

  人的年紀越小,也就越脆弱,剛出生的孩子哪怕吃飽喝足了也還是會哭。

  林笑又痛又惱,當時就想發作,可一瞪眼卻發現打自己的不是旁人,正是跟自己最親近的奶奶「金面婆婆」。

  金面婆婆現在已經變成了紅臉婆婆,滿面都是怒容,看起來比平時可怕得多。她怒斥道:「你之前說你有錦囊妙計,定然能擊敗陳瑞,我起初還以為是什麼妙計,沒想到竟然是這麼個餿主意。我就不明白了,難道你的命就那麼不值錢?若是你有個三長兩短,你讓我這個老太婆怎麼活。」

  聽到這番斥責,林笑頓時矮了三分,他之前就覺得此計太過兇險,奶奶不會答應,所以沒有跟奶奶詳細說明。現在奶奶果然動怒了,這還是這些年來頭一次。他哪敢頂撞奶奶,當即軟言求道:「奶奶,我知錯了,以後不會再冒這樣的險了。」

  「沒有以後了,我已經下定決心,讓你退出這場擂臺賽。你小小年紀,這種擂臺不是你該來的地方。」金面婆婆斷然道。

  林笑心有不甘,哀求了幾句,平日裡他求奶奶一向有求必應,要星星有星星,要月亮有月亮,可唯獨這次行不通。

  金面婆婆心意已決,鐵了心要把林笑帶走。

  鐵玄風此時已經跳到了擂臺上,站在一旁靜觀其變。

  金面婆婆轉過身面對鐵玄風,先是為自己的行為道了歉,接著提到了讓林笑退出的事情。

  面對一位奶奶的請求,實在教人難以拒絕。

  鐵玄風答應了此事,宣佈這場比武一人落敗,一人棄權,緊接著進行下一場比武。

  金面婆婆抓著林笑的肩膀跳走了,甚至連接下來的比武都不想看了。林笑一路哭哭啼啼,故意裝可憐博取奶奶同情。

  陳瑞這名落敗者也垂頭喪氣地下場了,躲入了一間避光的房屋中,重新修補穿戴護身盔甲。

  新的打擂者上臺了,這次的兩人是唐玉冰跟滾地雷‧公冶高寬。

  唐玉冰,人如其名,是個白如冰雪的女人。正所謂一白遮百醜,她雖然不是傾國傾城的絕代佳人,可單靠這份白皙的皮膚,也令她增色不少,至少也算得上中上之姿。

  相比之下,公冶高寬就相形見絀了,他不高也不寬,是個地地道道的侏儒,身高比那位三尺無影叟還要矮上一分,而且還生著大腦門,羅圈腿。長著這副尊容的男人,若是沒有點本事的話,恐怕這輩子都娶不到老婆了。

  這兩人一美一醜站在同一個擂臺上,形成強烈的對比。

  幾乎所有人都期盼著唐玉冰能贏,尤其是男人們。

  可動上手之後,人們才黯然發現,唐玉冰遠不是公冶高寬的對手。

  別看公冶高寬人長得矮小,可速度靈敏,身法奇快,練的還是一套奇特的「滾地劍法」,教人防不勝防。

  兩人身高落差很大,尋常的招式套路全都失效了,一個也用不上。唐玉冰為此吃了大虧,才十幾個回合就被公冶高寬一劍點中了小腹,被迫投降認輸。

  公冶高寬說了聲承讓,並想跟唐玉冰多說兩句,可是話到了嘴邊,唐玉冰早就掉頭走掉了。侏儒無奈苦笑,獲勝喜悅大打折扣。

  一場結束,緊接下一場。

  這場的打擂者分別是子不語‧雲千鶴跟一個無名青年王鐸。

  雲千鶴是一名很英俊的青年,長得慈眉善目,看上去給人的感覺很溫暖。他人長得好,武功也很高,可惜卻是個先天的啞巴,除了難聽的咿咿呀呀之外,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上天是公平的,不會讓一個人完美,不管多優秀的人,身上總會有些缺點。

  雲千鶴無法說話,所以他的綽號叫做子不語。

  對面的王鐸就是王鐸,人長得普通,甚至腰間的佩劍也很普通,連個綽號也沒有。

  這場比武是一個有名的人跟一個無名的人在打架,看起來跟趙正與鐵銀花那場比武有幾分相似之處。

  不同的是,趙正這個無名之輩是一匹半路殺出的黑馬,一出世便一鳴驚人。而王鐸卻不是黑馬,他只是比尋常的年輕人厲害一些而已,湊巧闖過了劍陣,湊巧奪得了權杖,湊巧來到了這裡。論起實力,王鐸是打擂者中墊底的存在,大概只比鐵牛與小靈童略微強上那麼一點。

  比武開始。

  王鐸抱拳施禮,而雲千鶴拿出了一塊畫板,提筆在上面唰唰唰寫下「請賜教」三個字。

  子不語是不說話的,而這世上動啞語的人又太少,所以他只好在畫板上寫字,用這種方法與別人溝通。這特立獨行的交流方式,已經成為了他身上最大的特點,讓人印象深刻。

  打過招呼,兩人戰在一處,劍光百道,人影翻飛。

  後來,有名的人擊敗了無名的人,有名的變得更加有名,無名的變得更加默默無聞。人們記住了子不語‧雲千鶴,以及他手上那塊畫板,而卻忘記了無名的王鐸。

  下一場的打擂者是小蝴蝶‧安心以及索命仙子‧方君如。

  這兩人都是女人,一個是歡快如一只蝴蝶般的女人,一個是面帶寒霜,身帶殺氣的女人。兩人的樣貌都可圈可點,足以讓大部分的男人滿足,並幻想著將她們娶回家。可是這兩個女人身上,都少了點女人應有的溫柔。

  溫柔的女人很少會選擇習武,習武的過程中也會慢慢打磨掉女人身上那點溫柔。

  這場比武不是最精彩的一次比武,但卻是最養眼的一場比武,看著兩個容貌姣好,身段婀娜的女人在擂臺上面上下翻飛,實在令人賞心悅目。

  可惜的是,賞心悅目的比武很快就結束了,贏的人是方君如。

  兩人的武功水準其實相差無幾,可方君如下手多了一股狠辣,這股狠辣足以震懾住安心這只小蝴蝶。

  有人離場,又有人上場,這次上來的人鐵牛跟錢萬金。

  鐵牛的武功境界並不高,甚至用的劍都是一根尋常的「鐵棒子」,他身上唯一能夠仰仗的就是一股子怪力。

  一力降十會,怪力有時候也能幫上很大的忙。

  不過鐵牛今天的怪力卻沒派上用場,他甚至都沒有賣力去打,動手沒幾下便輸掉了。

  他是故意輸的,這樣能從錢萬金那裡得到一大筆錢,這些錢能買好多肉夾饃,多得他一輩子都吃不完。

  這兩人一人輸了,一人贏了,可是卻皆大歡喜,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錢萬金贏了一場,晉級到下一輪的比武,心情多少好受了一點。

  此時,大部分的打擂者都分出了勝負,只剩下三對打擂者沒有上場,這三對打擂者都是人中龍鳳之輩,被故意安排到了後面才出場。

  後面這三場比武一定遠比剛才的比武更加精彩,看臺上的眾人全都擦亮了眼睛,氣氛也空前高漲起來。

  三場比武之中,第一個被安排出場的人是武當派的薑明,以及淩風公子‧白飛雨。

  薑明不必細說,白飛雨是個名氣很大的後起之秀,實力已經到了六重天。以二十多歲的年紀到達六重天的人,就算想不出名也難。

  白飛雨用的是瀟灑飄逸的淩風劍法,人又風度翩翩,故此得了淩風公子這個綽號。江湖上癡迷他的女人很多,無數女人都想為他而折腰,癱軟在他的懷抱裡。而他也樂得在花叢中戲耍,享受美好而又短暫的青春年華。

  遇上白飛雨這樣的對手,算是薑明倒了大黴,故此他上臺的時候,臉色十分難看,就好像一朵烏雲掛在了上面。

  白飛雨卻在微笑,他覺得笑能展現風度,笑能讓自己顯得更加英俊。

  「久聞武當山劍法獨步武林,今天終於有幸能領教一下了。」白飛雨笑道。

  「只怕我才疏學淺,無法發揮出武當派劍法的真正實力,要讓你見笑了。」薑明沉聲道。

  「姜兄何必自謙,誰不知道你是武當派新一代弟子中的翹楚之輩,你施展出來的武當劍法,一定爐火純青,登峰造極。」

  「登峰造極不敢當,照貓畫虎還差不多,你就湊合著看看吧。」

  面對白飛雨這樣的對手,一向自信滿滿的薑明竟然也矮了半截,言語間沒了往日的銳氣。

  「那我就看看你這只老虎是怎麼畫的。」白飛雨笑笑,拔劍攻上,一出手便有石破驚天之威,刺出的劍一分為七,化作了七道氣勢凜然的劍氣,分別襲向薑明的周身各處。

  薑明連忙出招抵禦,動用圓轉如意的太極劍法,用旋轉的劍氣化解掉了襲來的劍氣。他化解掉了三道劍氣,並將其餘四道劍氣彈向別處,甚至還將一道劍氣彈了回去。太極講究以柔克剛,最善於克制強橫的招式,並用四兩撥千斤的手法反彈回去反擊敵人。

  白飛雨仍然在笑,腳尖輕輕點地,將彈回來的劍氣避開,整個人騰身而起,淩空飛行。

  六重天武人的境界名稱為「身輕如燕」,到了這個境界,武人的輕功與速度兩方面會大幅提高,甚至可以像燕子那樣,動用浮勁在天空中長距離滑行。

  白飛雨利用輕功方面的優勢,一躍跳到了薑明的頭頂,由上至下,用了一招「風捲殘雲」。他快速攪動手中的寶劍,製造出一股劍氣旋風,向著薑明當頭落下。

  薑明抽身閃避,可是慢了一步,胸口的衣服被劍氣割開了,萬幸的是傷得不深。他緊咬牙關,腳下一跺地面,向著前方一縱身,跳起來去迎擊白飛雨。

  白飛雨卻沒有讓薑明如願,他在半空中一扭身,雙腳淩空虛點,整個人在半空中生生改變方向,飛往了別處。

  薑明一劍刺空,由於沒有白飛雨那麼好的輕功,向著地面下落。

  武人在高空中下落的過程中很難避開攻擊,所以最為脆弱。

  白飛雨抓住這個機會,遊身複又殺了回來,一瞬間跳到了姜明下方,使了招「怒風呼嘯」,捲出一股風暴般的劍氣。

  薑明躲閃不及,被劍氣捲中,整個人飛向了擂臺邊緣。他暗道不好,出劍去刺擂臺的方磚,打算穩固住身形。就在這時,白飛雨又一次撲了上來,在他的胸口上猛踹了一腳。他整個人就像塊沉重的沙包,一下子落到了擂臺之外,重重摔在了地上。

  從比武到現在,白飛雨只不過用了兩招而已!

  不是薑明太弱,而是白飛雨太強,巨大的實力落差擺在那裡,不是那麼容易逾越的。

  「承讓了。」白飛雨對著台下一抱拳,還劍入鞘,取出插在腰間的摺扇,輕輕扇動,活脫一個貴公子。

  這場比武打得有點太快了,看客們都覺得有點不過癮,好在後面還有兩場比武。

  兩名青年俊傑之輩跳上擂臺,分別是陰陽劍客‧孔雲傑以及玉面小閻王‧蕭酒歌!
seekerry 發表於 2015-5-2 22:39
第一百三十三回 無相劍法

  跳上臺的這兩名青年都有綽號,都是名人,名氣不相伯仲。

  孔雲傑是公認的少年俠客,跟隨師父行走江湖,做了不少的「好事」,他獨行的時候,同樣做了不少的「好事」。

  好事做的多了,也就成了俠客,而且不是別人謙稱時稱呼的俠客,而是那種貨真價實的俠客。

  蕭酒歌倒不是俠客,不僅不是俠客,還是跟俠客對立的存在。他父親是個山寨的總轄大寨主,他是小寨主,而且還是心黑手辣的小寨主。從出生到現在,他幹過的壞事沒有一千也有八百,而且幹的壞事包羅萬象,什麼都有。殺人放火他幹過,強搶民女他也幹過。

  要不是劍奴對於打擂者的人品沒有要求的話,蕭酒歌是沒法站在這擂臺上的。

  要不是蕭酒歌的父親實力夠強的話,他同樣沒法站在這裡。

  這兩人能同台比武,全是在命運的撮合下促成的。

  「孔雲傑,今天我要讓你知道小太爺的厲害,非在你身上割下點東西不可。」蕭酒歌傲然道。他二十出頭的年紀,面如銀盆,五官端正,但眼角眉梢帶著一股子邪氣。他身穿一身黑色短褐,左臂的袖子高高挽起,露出了一條紋著猛虎的精壯胳膊,身後背著一柄長劍,整個人顯得精悍淩然。

  眾多打擂者說話往往都很客氣,唯獨蕭酒歌桀驁不馴,出口成髒。

  孔雲傑劍眉微皺,探雙手按在了一冰一火兩柄劍的劍柄上,回敬道:「如果你對我客客氣氣的,我念在鑄劍山莊的面子上,也就不對你下狠手了。可你竟然敢對我出言不遜,這可就別怪我下手太黑了。」

  「你小子之前敢瞧不起我,不將我放在眼裡,我要是還對你客客氣氣的,除非是腦子進了水。依我看,要是不給你點教訓嘗嘗,你永遠不會學會正眼看人。」

  「想要讓我正眼看你,首先你得算得上是個人才行。」

  「好小子,竟然跟罵你小太爺,我看你是活膩味了,今天我非要讓你當個『平頂侯』不可!」蕭酒歌勃然大怒,拔出背後的長劍,腳尖點地,向前攻上,抖擻手中長劍,使出了看家本領「封門絕戶劍」!

  平頂候是江湖黑話,也就是掉腦袋的意思,想要讓孔雲傑當平頂候,就得削掉孔雲傑的腦袋。

  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孔雲傑抽出了陰雲劍跟九陽劍,將一冰一火兩股內力灌注其上,陰雲劍上冒出了森森的白色寒氣,九陽劍上正好相反,冒出了一股火紅色的熱氣。

  在這世上,能夠修煉出五行內力的功法絕不止九脈六元經一種,奪捨雙修功也能修煉出五行內力,只不過修煉出來的種類比較少,只有一冰一火兩種。

  蕭酒歌轉眼間殺到孔雲傑近前,甩動手腕,一瞬間刺了三劍。三劍刺出三道劍氣,兩道劍氣用於封鎖孔雲傑的左右去路,一道劍氣直奔孔雲傑的面門。

  封門絕戶劍顧名思義,就是不給對手活路的意思,一招一式全都犀利之極,取人性命。

  孔雲傑臨危不懼,舞動手中雙劍,一劍重重刺在地上,激蕩出一圈寒氣護體,另一劍向前刺出一道炙熱的劍氣。

  兩道劍氣對撞在一起,針尖對著麥芒,抵消一空,鬥了個旗鼓相當。

  不等一招使老,蕭酒歌腳尖點地,騰身而起,跳到了對手的頭頂,使了招「死到臨頭」,用劍氣分別攻向對手的頭胸腹三處要害。

  孔雲傑這次不再硬拼,而是向前一縱身,躲開了那數道致命的劍氣,而後衝到了蕭酒歌的正下方,衝著上面交叉揮出兩劍,使了招「冰火同源」。

  一冰一火兩道劍氣擰著麻花勁兒飛向上空,就好似一白一紅兩條怒嘯的長龍。

  蕭酒歌身在半空,躲閃不及,只得用劍刺入冰火劍氣交織而成的中心,並瘋狂抖動手腕,用風暴般的劍氣,將冰火劍氣給絞碎了。

  孔雲傑高高跳起,持劍近身刺向蕭酒歌,兩人在空中戰在了一處,殺得難解難分。這兩人實力相當,打得比前一場精彩得多,也激烈得多。只見兩人在半空中翻轉騰挪,前撲後縱,道道劍氣繚繞在兩人身邊,形成眼花繚亂的光團。打得久了,兩人的身形乾脆淹沒在了光團之中,叫人難以看清。

  周圍看臺上的人們,無不鼓掌喝彩,大聲叫好,恨不能將手拍腫了,將喉嚨喊破了。

  這兩名打擂者棋逢對手,不相上下,就好像是上山猛虎遇上了下山猛虎,誰也拿不下誰。

  鬥到將近一百招的時候,兩人這才鬥出了一個結果,孔雲傑使了招「霧隱霧現」,將冰火雙劍交疊在一起,一冷一熱相遇,製造出了大量的熱氣。蕭酒歌被熱氣所傷,招式有所遲緩。孔雲傑抓住這個機會,一腳猛踢在蕭酒歌的胸口上,將其踢下了擂臺。

  孔雲傑本來是要重傷蕭酒歌的,結果贏得太艱難,最多只是給蕭酒歌來了那麼一腳。

  蕭酒歌十分不服氣,還想跳上擂臺,可是受到了父親的呵斥,只得恨恨退場,跟著父親走了。

  孔雲傑擊敗強敵,博了個滿堂彩,帶著一臉得意之情回歸了東看臺。見到他的人,全都起身祝賀,對他阿諛奉承,溜鬚拍馬。唯獨趙正一個人不為所動,連正眼都沒看孔雲傑一眼。

  趙正覺得孔雲傑噁心,十分的噁心。

  下一場比武也就是最後一場比武了,是這輪比武中的重頭戲,參與者分別是劍聖之子‧鄭無極,以及子初劍的鑄造者劍奴!

  這兩人,一個是六重天巔峰的武人,一個是七重天武人,實力要高於之前所有的打擂者。這場比武,也一定遠比剛才每一場比武都要精彩。所有的看客全都瞪大了眼睛,屏息凝神觀看。

  劍奴認為鄭無極會是子初劍的一個好主人,按耐不住激動之情,率先跳上了擂臺。他緊了緊背上背著的巨大劍匣,轉過了身,衝著東看臺上的鄭無極道:「小子,江湖上關於你的傳言太多了,老頭子的耳朵都快磨出繭子了。你快點下來跟我過過招,我倒要看看你到底到了什麼程度,配不配拿我的子初劍。」

  鄭無極長身而起,撣了撣白色衣擺,將其輕輕抓起,塞入了腰帶裡,免得待會兒打起來牽絆身手。他慢條斯理地整理完了衣衫,這才抓著瑞雪劍跳上了擂臺。他跳躍的動作是所有打擂者中最為乾淨俐落的,沒有一丁點多餘的動作。

  這偌大的江湖裡,有很多人比他快,有很多人比他強,但卻沒有他這般乾淨俐落。動作越乾淨俐落,用的時間也就越少。

  「既然前輩想看我的本領,那我只能恭敬不如從命了,希望我跟我手中的劍能教您滿意。」鄭無極面向對面的矮小老人,視線微微低垂,不卑不亢地說。

  「我這個老頭子也不欺負你這個娃娃,等會兒交手的時候,只要你能在我手底下撐過三十招就算你贏,你看如何?」劍奴問道。

  「我看不如何,這個主意也實在教人開心不起來。」

  「此話怎講,莫非你嫌三十招太多,心裡沒有把握?」

  「正好相反,我嫌三十招太少了,還是乾脆取消掉比較好。我可不喜歡抱著必輸的心態去比武,這樣會挫掉我身上的銳氣。既然要比武,那就要公平,贏了就是贏了,輸了就是輸了。」

  劍奴雙眼陡然一亮,點了點頭,笑道:「好小子,有骨氣!你的意思是不是說,只有將我這個老頭子打趴下才算贏,否則就算輸?」

  「正是如此!」鄭無極拔出瑞雪劍,將劍尖對準劍奴,周身氣勢陡然竄高,猶如澆了油的火把,騰騰燃燒。

  「好!好!好!就按照你說的辦,我倒要看看你小子能不能贏過我這把老骨頭。」劍奴連連叫好,也不等臺上的哥哥揮動紅旗,當即展開攻擊,分雙手猛拍背後的劍匣。

  劍匣嘎嘣一聲脆響,打開了蓋子,從中飛出了二十餘柄寶劍,猶如二十餘道閃電般衝上高空,複又如閃電般迅速落下,狠狠插在了土地中。

  劍奴才是用劍佈陣的行家裡手,實力遠在那個堂孫鐵銀花之上,只是眨眼的功夫,便在擂臺上佈置了一個厲害無比的劍陣。

  此陣名為星羅棋佈!

  這門陣法由滿天星斗參悟而來,其中蘊含無數巧妙變化,可以說步步都是殺機,處處都是險地!

  事已至此,也不用再揮動什麼小紅旗了,鐵玄風搖了搖頭,識趣退開,跳回了東看臺。

  「小子,有什麼本領都抖出來吧。」劍奴衝著對面的鄭無極招招手,示意對方過來,他身為長輩,總不好先出手。

  「那就得罪了!」鄭無極雙目一凜,整個人鋒芒畢露,銳氣森然,向前快速衝出。

  鄭無極師承父親,所學的劍法叫做「無相劍法」,這門劍法無形無相,無招無式,重在隨機應變,率性出招。

  學這門無相劍法之前,要先學滿整整一百種劍法,只有將大量的劍法融會貫通,爛熟於胸,才能真正做到無形無相,信手拈來。這也就是說,無招是建立在有招的之上的,先要做到胸中有招,才能做到手上無招。

  鄭無極年紀輕輕就已將天下各地的劍法都學到了手裡,雖然還沒湊夠一百個,但也差不了幾個。他將這些劍法全都咬碎了、嚼爛了,咽到了肚子裡,化作自己的劍法,並形成了別具一格的無相劍法。他已然參悟到了無相劍法的真諦,能夠做到隨心所欲,使出的每一招都沒有名字,但又厲害無比!

  鄭無極今天出的第一招便是厲害無比的招式,手腕連續翻動了三十幾下,或刺或斬或劈或撩,一共打出三十餘道截然不同的劍氣,每一道劍氣都奔向了劍奴。

  劍奴只要有一道劍氣沒能躲開,就得吃大虧,可是他躲開了,而且躲得十分乾淨俐落。可就在他躲開的刹那,鄭無極又出了一個更加厲害的殺招,出劍直奔他的後背。

  原來剛才所有的劍氣都是虛招,掩藏在後面這一招才是實招。

  這是樸實無華的一招,可因為有了之前所有虛招的掩護,這樸實的一招頓時變得華麗萬分。

  周圍的看臺上,大部分的人只能看到鄭無極的影子,根本看不清具體的招式,但凡是眼力能夠跟得上鄭無極的人,全都在心中喝了一聲彩。哪怕孔雲傑那種敵視鄭無極的人,也不得不暗自佩服。

  這一劍實在太漂亮,漂亮得讓人心醉神迷。哪怕皇城青樓裡頭牌姑娘的舞姿也沒有這一劍漂亮,天底下最好的畫家也無法將這一劍畫在紙上。

  這漂亮的一劍若是落空也太可惜了,萬幸的是這一劍沒有落空,而且刺了個結結實實,正好刺在了劍奴的背上。

  劍奴的背上是劍匣,木制的劍匣。

  就聽一聲脆響,劍匣碎成了數塊木屑,裡面剩餘的幾柄寶劍也落在了地上,發出叮叮噹當的響聲。

  這一劍本來是要繼續向前刺的,可是被劍奴用兩根手指夾住了,若不這樣,他的後背非得見紅不可。

  一劍!

  僅用一劍,鄭無極便展現出了自身的實力。靠著這般實力,足以晉級下一輪比武,任何人都不會有話說。

  「我的心裡已經把你看得太高太高,甚至當成了七重天武人對待,可我最後還是低估你了,沒想到你的劍招這麼精妙絕倫,內力也充沛得驚人。」劍奴額頭竟然冒出了冷汗,手指緊緊夾住瑞雪劍的劍尖,絲毫不敢鬆懈。

  「前輩,比武的時候,我不想說話,只想進招。」鄭無極目光如電,淡淡說道。

  「你還想繼續打下去?」

  「這是當然,我的劍一旦拔出來,就不可能輕易收回去。」

  「可你擊碎了我的劍匣,已經很了不起了,沒必要再打下去。」

  「有必要,因為碎的只是一個木匣,而非你的人。」

  「哈哈,你還要將我這把老骨頭擊碎?」

  「當然不會,可我至少要贏你,贏了你,我才能將劍收回去。」鄭無極目光微眯,手上陡然加大力氣,要將瑞雪劍從那對鐵箍般的手指中抽回來。

  「好,那我就陪你再走兩趟,今天我就把這把老骨頭豁出去了。」劍奴猛抖雙指,將瑞雪劍彈了出去,並在雙指上附加了一股傷人的暗勁。

  鄭無極感受到劍身上的暗勁,連著倒退數步,並揮動劍身,將暗勁卸掉。

  劍奴重重地一跺腳,將地上落著的七柄寶劍震得彈了起來,他揮動雙掌,猛擊這些劍,讓這些劍紛紛飛向對面的鄭無極。

  這些劍變成了箭,化作一道道寒光。

  鄭無極捲動手中的劍,將飛來的劍一柄接著一柄彈開,每彈開一柄劍,他就要退後一步,因為那些飛劍上的內力太強。他有匹敵七重天武人的內力,可終究不是七重天武人,內力終歸要比劍奴差上一點點。

  他連續揮了七劍,彈飛了七劍,並退了七步。再往後走一步,就會碰到插在地上的劍,深受其害。

  劍奴身邊的劍用光了,可他卻仍然有劍可用,只見他雙掌朝著對面一拍,釋放出一股雄渾的內力,用內力牽引住半空的飛劍,使其一柄接著一柄地飛了回來。

  七柄劍再度殺向鄭無極,速度比之前絲毫不差,而且方向上發生了改變,不再直來直去,而是瞄準了不同的方向。

  鄭無極以一柄劍抵擋七柄劍,將劍舞得上下翻飛,又一次彈開了七柄劍。

  劍奴這次不再採用禦劍的方式進攻了,因為這難不倒鄭無極。他拉開架勢,紮了個馬步,揮雙掌拍動腳下的地面,將內力灌注進去。

  星羅棋佈劍陣得到了內力供應,就好似活了一般,開始劇烈晃動,並湧現出一股股凜冽的大風。

  這風是劍氣,劍氣是傷人的!

  一道道劍氣從四面八方飛向鄭無極,就好像要將他生生撕碎。

  面對這種攻勢,已經躲無可躲,鄭無極只能將手中的劍舞得密不透風,靠著劍氣抵禦劍氣。可這樣絕不是長久之計,他電目掃視四周,尋找了一個空隙,冒險向著空隙跳了出去。可空隙外面,仍然是無窮無盡的劍氣!

  劍奴雙掌按著地面,催動著整個劍陣,一張老臉憋得通紅,雙眼迸發出多年未見的神采。那七柄散落的劍環繞在他身旁,好似有靈性的護法一般,在內力的催動下自行旋轉。

  鄭無極已經記不清自己揮了多少劍,只知道自己已經被困在了劍陣裡,不管走到哪裡都是劍氣。他試圖接近一柄插在地上的劍,企圖將其破壞掉,卻發現越是接近地上的劍,周身遭受的攻擊就越是猛烈。

  這種情況下,想要破陣幾乎毫無希望,唯有衝出劍陣,才有獲勝之機!

  鄭無極念及至此,抖擻手中的瑞雪劍,一人一劍離地而起,向著高空飛去。

  劍奴沒有輕易地放過鄭無極,他是大活人,不會看著對手逃離劍陣,他的劍陣也是活著的劍陣,而非只能插在地上的擺設。他重重揮動雙掌,又一次猛拍地面。

  地上二十餘柄寶劍同時飛出地面,調轉劍身,向著鄭無極飛了過去,帶出呼嘯之聲,化作道道寒光。
seekerry 發表於 2015-5-2 22:41
第一百三十四回 妖孽般的天才

  鄭無極已經躲無可躲,他不可能一直往上飛,不管他內力多麼充沛,總有落下來的時候。一旦落下來,等待他的要麼是擂臺之外的空地,要麼是二十幾柄怒嘯的寶劍。

  既然躲無可躲,就只有迎頭面對。

  鄭無極飛到半空中,靠著聽聲辯位的本領,判斷出身後的狀況,背著手連揮數劍,擊落了幾柄緊追不捨的劍。靠著這幾劍,他為自己爭取到了一線喘息的機會,臨危轉過了身,對準空中猛踢一腳,改為向著下方急速墜落。

  他向下墜,而劍奴的劍向上追,雙方正好迎面碰上。

  世間凡是有形的劍招都不可能完美地擊潰那些飛劍,唯有臨時所創的無形劍招,才能辦到此事。

  鄭無極的劍招是無形的,所以他辦到了,他用最短的時間想好最佳的劍招,一邊下落一邊揮劍,將劍奴的劍一柄柄彈開。他連續揮了十幾劍,彈開了十幾劍,順利下落到了擂臺上方三丈處。他掃視整個擂臺,選中了劍奴面前那塊地方,猛然加快速度,落向了那裡。

  「好小子,竟然這麼多劍都沒能傷你分毫。不過想要擊敗我這把老骨頭,你恐怕還得再加一把勁才行。」劍奴單手駕馭那七柄護身用的劍,另一隻手對著空中連連揮舞,用內力牽引著那些被彈開的劍,將其規整到一起,重新安排妥當。

  鄭無極有驚無險地落在了地上,落腳處了無生息。在他落下的刹那,劍奴控制的那些劍也一併落了下來,並且悉數落在了陣位上,又一次佈置好了星羅棋佈陣。

  擂臺上又掀起了風,劍氣形成的風。

  一切似乎又走回到了原點,鄭無極沒能擺脫劍陣,又一次被困在了這裡。

  可事實上還是有不同的地方,鄭無極現在距離劍奴很近,只有寥寥幾步遠的距離。

  這個距離就是勝機,若是錯過了,很可能再也無法遇到。

  鄭無極的內力比不上劍奴,那點火候主要差在這裡了,若是拖得久了,他一定會輸。想要贏,就只有抓住眼前這個難得的機會。

  這將是押上一切的一劍,把自己逼上絕路所施展出來的一劍,往往是最為風華絕代的。

  鄭無極緩緩抬起了瑞雪劍,在這個過程中,他的周身四處湧現了洶湧的劍氣,用這股劍氣抵禦掉了劍陣所掀起來的劍氣,保護他暫時不受傷害。他不希望被那些不痛不癢的進攻所打攪,他現在要對付的只有劍奴的本人。

  陣法他不懂,陣眼他找不到,他只知道擊敗了佈陣的人,這陣法就必然會破掉。事情就這麼簡單。

  他整個人的氣勢在拔高,他的眼神變得愈加銳利。

  瑞雪劍回應著主人的期待,劍靈變得異常活躍,將自身蘊含的內力統統借給了主人。

  鄭無極的發梢鬢角、袖口衣擺全都在急速獵獵抖動,發出啪啪啪的脆響。

  劍奴看到了鄭無極身上的犀利氣勢,受到了感染,也打起了精神。

  「好小子,既然你要一劍定輸贏,那我就成全你好了。」劍奴給了鄭無極這個機會,猛然探出枯瘦的雙掌,調動起整個劍陣的劍氣,使其彙聚在胸前,形成一團漩渦氣流。

  那七柄護身用的劍漂浮進了氣流中,隨之緩緩轉動,七個寒光閃閃的劍尖,齊刷刷地對準了鄭無極。

  鄭無極一邊運力一邊思考,思考著能夠取勝的劍招,每一次面對強敵,他所用的劍招都是臨時創造的。他堅信自己每一次都能創造出比以往更強的劍招,所以他無需記下以往創造的劍招。

  只有天才才配擁有這樣的自信。

  鄭無極想好了劍招,在想好的刹那便將其使了出來。他向前方揮了一劍,劍氣劃了道亮白長虹,直點劍奴面門。這一劍看上去平平常常,除了劍氣十分凜冽之外,並無巧妙之處。

  劍奴一直在等這一劍,在劍刺來的刹那,他扭動身前的劍氣漩渦,用其擋住了這一劍。不過他只擋住了鄭無極揮來的劍氣,卻沒能擋住鄭無極真正的劍。

  鄭無極閃電般收回手,以另外一個更為刁鑽的角度,又一次揮出了劍。這一劍的軌跡不同,但是進攻的地方是相同的,瞄準的都是劍奴的面門。這一劍錯開了那劍氣漩渦,繞過了這層阻礙。

  劍奴老眼一瞪,覺得鄭無極這兩劍別有用意,不敢掉以輕心,當即分出兩柄劍去抵禦。

  劍氣與兩柄劍相撞,碰撞出一聲脆響。

  響聲尚未停歇,鄭無極已經刺出了第三劍,這一劍仍是軌跡不同,目標相同。

  劍奴又用兩柄劍去阻擋,並用其中一柄劍守中帶攻,前去進行反擊。

  鄭無極避開攻擊,揮出第四劍、第五劍、第六劍……他每次都進攻同一個位置,並且一劍快過一劍,待到後來,前後兩道劍氣乾脆疊加到了一起,形成一股更為強勁的劍氣。

  這數道劍氣就好像是滴水穿石一般,不斷進攻一點,削弱著劍奴的防禦。

  這記劍招此時才展露出了用意與精妙之處,原來是要靠多變的劍路以及疊加的劍氣致勝。

  「這招很有意思,可別指望能擊敗我。」劍奴雙目一凜,整個人向後倒退,試圖消除掉鄭無極所進攻的點。可鄭無極的劍緊跟著殺了過來,雖然進攻的位置稍有偏移,可仍然瞄準著他的面門。

  鄭無極越揮越快,揮出去的劍氣彙集成了一條銀龍,直撲劍奴面門。這道劍氣不僅威力強橫,而且進攻的角度也十分難以躲避。

  劍奴躲無可躲,只得去跟這條銀龍硬碰硬,用手裡所有的劍去加以抵擋。

  兩股犀利的力量撞擊在一起,形成一圈波動,向著四周圈圈蕩開,每激蕩一下,撞擊的中心處就變得虛弱一分。

  劍奴不再動了,伸著手全力催動幾柄劍。

  而鄭無極仍然在忘我地揮劍,通過疊加的方式,讓銀龍變得更加威風凜凜。他用上了所有的內力,在力竭的邊緣,揮出了最後一劍。

  這一劍不再是單單的劍氣,而是實實在在的一劍。

  劍身貫入銀龍的頭部,形成石破天驚的一擊!

  劍奴駕馭的劍也同樣不弱,迎上了銀龍!

  兩者相撞,相互抵消,銀龍迅速縮小,而劍奴的劍也被一一彈飛。

  最終,鄭無極手中的劍失去了劍氣,只剩下光禿禿一柄劍,而劍奴也沒有了劍,只剩下光杆一個人。

  瑞雪劍繼續向前刺,眼看就要刺在劍奴的面門上了,在這危急關頭,劍奴伸出了兩根鐵箍般的手指,狠狠夾住了瑞雪劍的劍尖。

  劍尖停在了劍奴鼻子前一寸處,無法再前進半點,現在到了單純比拼腕力與內力的時候。

  鄭無極內力耗盡,已經無力再拼,劍奴雙指扭動,作勢要將他彈開。他決計抵不住這一彈之力,就在他眼看就要落敗的時候,他靈機一動,使了招劍裡夾拳,一拳打向了劍奴的左臉頰。他長得很高挑,手臂也很長,向前一傾身,拳頭便超過了劍身的長度,不偏不倚地砸在了劍奴的臉上。

  劍奴沒有提防這一拳,被打得結結實實,向後節節倒退,腳跟踩在了擂臺邊緣,一跤摔了下去。他暗叫不好,一掌拍在身下,借力彈起,重新落在了擂臺上。他回是回來了,可剛才他已經跌落,只能算是輸了。

  鄭無極力竭,用瑞雪劍杵在了地上,勉強支撐住了身體,不至於倒下。他調勻了呼吸,這才稍稍好受一點,重新直起了身子。他骨子裡充滿劍鋒一樣的銳氣,怎肯當眾出醜。

  這場比武是所有比武當中最為激烈,也最為精彩的一場。周圍看臺上的人們無不鼓掌喝彩,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你剛才把我打得落下了擂臺,這場比武算你贏了,你小子小小年紀竟然能擊敗我這個老頭子,可真是個妖孽般的天才,天才般的妖孽。」劍奴笑著誇獎道,絲毫沒有因為剛才的失利而鬱悶,反而顯得十分高興。

  「贏了,我也就可以將劍插回鞘中了。」鄭無極沒有笑,也沒有顯得多麼高興。他將瑞雪劍緩緩插回鞘中,平靜地接受著四面八方的喝彩聲。比起別人的誇讚,他更加看重勝利本身。

  插在盤龍石塔上的子初劍見證了比武的全過程,大概是相中了鄭無極,劍身發出了一道道寒光,並抖出一陣陣嗡鳴。

  「呵呵,看來子初劍也很喜歡你,看來這柄劍非你莫屬了。」劍奴笑道。

  「這柄劍還有這場擂臺賽的勝利,我全都志在必得。」鄭無極道。

  趙正身在東邊的看臺上,凝視著擂臺上的鄭無極,剛才的戰鬥對於他的影響很大,鄭無極竟然比他想像中的更加厲害。

  看來想要擊敗鄭無極是沒有希望了,他就算使勁渾身解數,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超過鄭無極。

  好在他的目標是得到子初劍,而非擊敗鄭無極。

  有一個辦法是可以繞過鄭無極這個環節,直接得到子初劍的,只不過這個辦法需要運氣,需要很大很大的運氣。

  趙正一向不怎麼走運,可他這次必須走運一次了,否則將與子初劍失之交臂。
seekerry 發表於 2015-5-2 22:43
第一百三十五回 鬼市

  醉生夢死是一種酒,一種特殊的酒,喝了這種酒的人能暫時忘掉一切煩惱。這是一種真正能讓人喝醉的酒,不管你是幾重天的武人,只要喝下了這種酒,都是會醉的。

  據傳這種酒裡加了罌粟,又傳這種酒是穿腸毒藥。

  不管怎樣,這種酒都是嚴禁在市面上銷售的,這是皇帝老子下的旨意,上行下效,管得很嚴。

  想要喝到這種酒很難,可難不住花想容,這世上能難得住她的事情已經不多了。

  在市面上是買不到醉生夢死的,可有一個地方能買到。

  這個地方叫鬼市,顧名思義,是魑魅魍魎聚集的集市。

  魑魅魍魎自然是比喻,其實指的是那些混黑道的人,比如說小偷、強盜、淫賊、騙子、殺手、逃犯等等。

  花想容不是混黑道的,她也不是魑魅魍魎,可她想喝醉生夢死,所以只能屈尊前往鬼市。朝廷不讓賣的東西,那裡應有盡有。

  鬼市很難找,很難找,並沒有固定的位置。鬼市會不定期在不確定的位置召開,持續時間也很短,往往只有半個時辰,半個時辰之後就會解散,頂多在地上留下一些腳印。每次鬼市召開之前,就是有人在黑道上放出消息,在魑魅魍魎中口耳相傳。

  不想參加鬼市的人,永遠不會知道鬼市在哪,想要參加鬼市的人,通過各種途徑,總能打聽到鬼市的位置。

  這就是鬼市,神出鬼沒的鬼市。

  今晚就是鬼市召開的日子,召開地點安排在南贍省綾羅鎮的一條街道上。這裡的絲綢很出名,距離天下馳名的鑄劍山莊沒多遠。

  召開的時間是子時,那時候人睡得最香最沉,正適合魑魅魍魎們活動。

  花想容趕了個大早,在亥時就已來到了約定好的街上,此時街上靜悄悄的,連個鬼影都沒有。

  只要鬼市還沒召開,街上就什麼都不會有的。

  花想容得找個好地方等待鬼市召開,她四下張望,選中了街邊的一棟小樓,那裡可以居高下望,也可以憑欄遠眺,實在是個看夜景的好地方。小樓距離她很遠,可她一步就跳了上去,穩穩落在了窗沿上。她一探手,用內力震開了裡面的窗栓,開窗而入。

  屋裡是個臥室,有人躺在床上睡得正酣,從被子隆起的輪廓來看應該是個男人,而且是個富商。

  花想容不想驚醒屋子的主人,更不想屋子的主人打攪她。她走到床邊,掀開被子,找準男人的穴道,用力點了過去。男人睡得更香了,明天日曬三竿也不會醒來。

  窗外的月亮很美,花想容搬了一把椅子坐到了窗邊,還從屋裡翻出了一壺美酒自斟自飲。

  人們常用閉月羞花來形容美女,可實際上人再美也比不過月亮。

  至少月亮的美是永恆的,不會隨著時光的流逝而逝去。

  富商家裡的酒很好喝,遠比醉生夢死好喝,可喝這種酒是不會醉的。不會醉的酒喝來何用。

  花想容只喝了幾口,便將酒壺對準了窗外,統統都倒掉了,接著一鬆手,任由酒壺落在下面的地上,碎成很多很多片。碎裂的聲音驚動了鎮上的狗,好多狗爭相吠叫,過了一會兒才消停。

  經過漫長的等待,終於到了子時。

  夜變得更黑了,哪怕失眠的人也都已經睡著。

  開辦鬼市的人是很準時的,街道的東面出現幾個人,街道的西面也出現幾個人。一個人的背上背著二十五張桌子,桌子摞在一起,比樓還要高。一個人的背上背著六十七把椅子,椅子摞得更高,似乎踩著就能抓到天上的月亮。有人舉著繡有鬼市二字的大旗,有人扛著碩大的布袋子,有人拎著沉重的木箱,有人抓著十幾個小燈籠,總之每個人手上都有點東西。

  這些人走到了街道中央,將手上的東西放下來。

  扛旗的人將竹竿做成的旗插入了磚地裡,只是一下就插了足足三尺深,就好像地上不是磚石,而是豆腐。

  抓著燈籠的人將燈籠一一懸掛起來,將鬼市照亮。

  背桌子的人後背一聳,背上的桌子全都落在了街道上,隔著一定距離擺好,不僅擺得整整齊齊,而且桌子腿落地時毫無聲息。

  背著椅子的人也將椅子甩了過去,椅子也落得穩穩當當,一點也不輸給擺桌子的人。

  箱子、袋子等等東西紛紛擺上了桌子,還有的練起了地攤,使得街上一下子變得豐富多彩起來。

  只是喝口水的功夫,鬼市就已經形成了。

  鬼市中賣什麼的都有,有兵器,有暗器,有消息,有違禁品,甚至還有大活人。活人是美女,昏睡的美女,被人橫著擺在桌上,等著出價高的客人抱走。

  剛才還靜悄悄的街道,此時已經變得熱鬧非凡。

  花想容從視窗跳了下去,正落在鬼市的西邊入口。街道上其餘地方,也陸續出現了人影,有人是翻牆跳下的,有人是從街口直接走過來的,這些人無一例外,全都是逛鬼市的人。

  近處的商販開始吆喝,向著過往的客人兜售自己的貨物。

  嘈雜的聲響驚動了兩邊的居民,有人打開窗戶放眼觀看,可根本無法相信眼前的一切,以為自己仍在做夢。這些人想不通街上為什麼會忽然冒出一個熱鬧的夜市,除了做夢之外,實在找不到更好的解釋了。

  還有膽小的人認為街上那些人真的是鬼,嚇得連忙關上窗戶,躲入溫暖的被窩裡。

  不管怎麼想,始終沒人敢壯著膽子走出屋,前去參加鬼市。

  花想容並不喜歡鬼市,覺得這裡是汙濁之地,她來此只想買到醉生夢死。她的目標很明確,所以走得很快,也不去理會那些大聲吆喝的商販。她直接走到了一個專門賣酒的攤位,這裡擺著大大小小若干個酒罈子,上面貼著各種標籤。其中有一罎子酒上面貼著醉生夢死四字。

  「多少錢?」花想容將手按在了深褐色的小酒罈子上面。

  賣酒的人是個臉上貼了狗皮膏藥的老男人,生著雷公嘴,嘴裡滿是黃牙,而且少了兩顆,實在教人不敢恭維。他先是掃了眼花想容,接著答道:「醉生夢死,一萬兩銀子一壇。」

  「我買了。」花想容很乾脆,付了錢,拿了酒轉身就走。她走了兩步,將封泥打開,灌了一大口。她喝得很急,她也實在需要忘卻一些煩惱。可是酒水下肚,她卻皺起了眉頭,一點也不高興。

  花想容轉身走了回來,一張嘴,將剛喝下去的酒水吐了商販一臉,淡淡道:「這酒是假的,給我拿真的出來。」

  商販生氣了,換成誰都會生氣的,可他沒有貿然動手,儘管周圍的商販都是他的朋友。他壓著怒氣,陪著笑臉問道:「你怎麼知道酒是假的?」

  「這種酒我喝過十幾罎子,是瞞不了我的。」

  「醉生夢死分為很多種,你以前喝過的是一種,我賣給你的是另外一種。」

  「死法也有很多種,你是不是也想親身嘗試一種?」

  「閣下是誰,口氣竟然這麼大,難道就不把我們這些跟鬼打交道的人放在眼裡麼。」商販撇撇嘴,怪眼一翻,沒好氣地看著花想容。

  「雲想衣裳花想容。」

  賣酒商販的臉色微變,扭頭望向了身邊一位商販,那個人見多識廣,幾乎能認出江湖上所有的成名人物。對方點了點頭,意思是說花想容所言非虛。賣酒商販臉色變得更差了,可是臉上的笑容卻更濃了。

  「原來是花前輩大駕光臨小店,失敬,失敬,您且息雷霆之怒,小人這就給您拿一罎子真的醉生夢死出來。」商販將手伸入斜挎著的一個大布袋,從中取出了一小罎子沒有標籤的酒,將其雙手奉上。

  花想容接過酒罈子,撕開封泥,提鼻子聞了一下,確認這是真的醉生夢死。她美美地喝了一口,起身離去,再也懶得理會企圖騙人的商販。

  商販看著花想容不修邊幅的背影,擦了把冷汗。鬼市專門招待魑魅魍魎,花想容混在裡面,簡直就是一個活閻羅。

  花想容喝著醉生夢死,很快就有點醉了,腳步有些踉蹌。她想離開這個鬼地方,找個僻靜之處好好大醉一場。

  前面有個告示欄,上面貼著許多張人頭像,這些都是獵頭令,誰殺了這上面的人就可以過來領賞。鬼市除了賣東西之外,也做這種黑心生意。

  夜風吹過,告示欄上的人頭像隨之抖動,其中有一張人頭像吸引了花想容的目光,因為她認得畫像中的人。

  花想容放下喝掉了五分之一的酒罈子,探手將告示欄上那張眼熟的畫像摘了下來,仔細端詳了幾眼,並看了下畫像上標明的名字。

  畫像上畫著的人是一名俊朗的青年,下面標著趙正的名字。

  花想容是認得趙正的,知道趙正是徒弟的義弟,還曾經救過趙正的小命。

  告示欄旁邊站著一個標槍般英挺的黑衣男人,他專門負責發佈這些獵頭令,當花想容取下人頭像的時候,他就一直電眼盯著花想容看。

  「為什麼有人要他的腦袋。」花想容抖了抖人頭像,向黑衣男人問道。

  「因為他是子初劍爭奪擂的打擂者之一,不光是他,所有的打擂者都在獵頭令上面。在子初劍爭奪擂結束之前,這些獵頭令是不會撤銷的。」黑衣男人答道。

  花想容還是第一次聽說什麼子初劍爭奪擂,她在江湖上四處亂逛,過的是稀裡糊塗的日子。她又問了很多問題,黑衣男人耐著性子回答。她這才弄清楚了來龍去脈。

  有人要殺她愛徒的義弟,她當然不能袖手旁觀。

  「鑄劍山莊在哪邊?」花想容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那邊。」黑衣人一指。

  「多謝。」花想容話音剛落,人已經消失不見。
seekerry 發表於 2015-5-2 22:44
第一百三十六回 討賬

  討賬是一件令人心情愉快的事情,討一筆大帳更是如此。

  趙正現在的心情就很愉快,因為一大筆錢在衝著他招手。

  這筆錢可不少,足有十八萬兩銀子之多。

  十萬兩是錢萬金要付給他的,不過要扣除一萬兩銀子給陸友發,所以只能剩下九萬兩銀子。另外九萬兩銀子,是陸友發本人要給他的,這是趙正贏的賭金。

  三萬兩賭注換九萬兩銀子,當真划算。

  更讓人開心的是,這筆錢不用上稅,加在一起是實打實的十八萬兩銀子。將這些銀票換成雪亮的白銀,足以堆成一座小山。

  遇到這麼好的事情,當然要帶著朋友一起去,順便讓朋友也開心開心。

  趙正的知心朋友並不多,身邊只有李珍珍跟百里連城兩人,李珍珍不方便約出來,只能將百里連城約了出來。其實就算他不去約百里連城,百里連城也會來約他的,因為百里連城也押了他贏,也賺了個盆滿缽滿。

  兩人商量了一下,決定先去找錢萬金討賬,而後再去賭場取錢。兩人都想看看錢萬金付錢時的表情,那表情一定會很難看的。兩人有說有笑,很快就到了地方。

  錢萬金仍住在那處山坳裡,距離趙正的住處並不遠。

  趙正敲響了房門,很快裡面就有了回應,開門的是錢萬金的一名保鏢,實力可是不俗。

  保鏢讓到一旁,說了聲請。

  趙正與百里連城並肩走入屋中,一進門是一處客廳,客廳裡坐著一人,站著一人。

  坐著的正是體態發福的錢萬金,站著的人是他的另外一名保鏢。此人名叫嚴剛,當年是一名鏢頭,善用鐵砂掌,綽號「鐵掌闖東南」,實力已達七重天境界,不可小覷。

  嚴剛當年是走鏢的,現在是保鏢的,身份稍稍有所變化。不變的是他那雙鐵砂掌,他的手掌泛著亮銀色,就好似金屬鑄造。

  「無事不登三寶殿,兩位少俠來此,不知有何貴幹?」錢萬金皮笑肉不笑地問道。他沒有站起身,仍然坐在椅子上,顯然已經不給趙正跟百里連城什麼面子了。

  「少裝蒜,我們之前定下過賭約,若是我贏了,你要付給我十萬兩銀子,現在我贏了,所以我來取錢。十萬兩銀子整,少一個銅子都不行。」趙正開門見山道。他為人客氣,但也要分對誰。

  「原來是為了這事,你這麼一說我就想起來了,確實有這麼一回事。都怪這筆錢的數目太小,所以我印象不深。區區十萬兩銀子而已,我從手指頭縫裡扣扣也就是出來了,你們等著,我這就把錢給你們。」錢萬金出言諷刺,將手伸入袖子,取出了兩張銀票,上面各自寫著五萬兩銀子。

  「錢公子家大業大,當然不把這筆錢放在眼裡了,想必錢公子每天吃藥的錢就遠遠超過這個數目字。」趙正出言回敬,旁邊的百里連城聞言一笑。

  「你才每天吃藥呢!」錢萬金聞言大怒,臉上的笑容一掃而光,惡狠狠地瞪了趙正一眼。

  「錢公子何必動怒,我誇你家錢多,你該高興才對。」趙正淡淡道。

  「我家的錢當然多,每年光是打發窮要飯的人就要十萬兩銀子,今年我家生意忙,無暇去佈施錢財,今天正好佈施給了你,也算做了一件好事。」錢萬金說著將銀票遞上前。

  「你在說誰是要飯的?」百里連城聞言不悅,踏步上前,作勢就要發作。他雖然孤身一人來此,可在他背後的是整個洛書山莊,任何人也不敢小覷。

  趙正不願將事情鬧大,出手攔住了朋友,傳音道:「我們把錢弄到手也就是了,別跟他一般計較。」

  百里連城強壓火氣,輕哼了一聲,退了開來。

  趙正走上前,伸手去接錢萬金的銀票,就在剛要碰到銀票的時候,錢萬金忽然縮回了手,又將銀票拿了回去。

  「錢公子,你這是何意?」趙正眯眼問道。

  「沒什麼意思,只是不想這麼輕鬆就把錢給了你。雖然我不把十萬兩銀子放在眼裡,可我不想某些人見錢眼開,拿了錢之後又說沒拿,又跑來找我要錢。」錢萬金悠然道。

  「錢公子放心,我趙正絕不是那樣的人,拿到這筆錢之後,我絕不會再來找你要第二次。如果你不放心的話,我可以立下收款字據。」

  「立下字據就沒必要了,我不想這麼麻煩。當初我們是當中口頭做的約定,不如再當眾進行交錢,讓江湖朋友們去做見證,你看如何?」

  「這樣也可以,當初我們是在賭場裡立下的約定,今天不妨再去那賭場一趟。」趙正答應道。

  「好,我正是這個意思,我們就再去那賭場走一趟。」錢萬金拍了下手,露出別有深意的目光。

  賭場還開著,一直都開著。

  除了比武打擂的時候,陸友發一直留在賭場裡坐鎮,每天經他手的賭資足有二十餘萬兩。他每天數錢能數到手抽筋,睡覺時也滿鼻子銅臭味。

  白天的時候第一輪比武剛結束,現在到了賭場清帳的時候,所以格外繁忙,就連院子裡都擠滿了人。參與這次賭博的人很多,其中有賭贏的,也有賭輸的。

  陸友發在發錢的時候臉上帶著笑意,看來他這個莊家這次是贏錢的。莊家本來就很少輸錢,所以很多人都樂意當莊家。

  趙正穿過人群,走到了陸友發麵前,抱拳道:「陸老闆,我們又來借寶地一用了。上一次我跟錢公子在這裡私定賭約,現在我贏了,到了他付錢的時候。我們想在這裡付錢收錢,還請您賞個地方,順便再與眾人一起做個見證。」

  陸友發笑道:「當然可以,你們就在這裡交錢好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裡面還有我一小份分紅呢。」

  「是的,等我拿到錢之後,一定會把分紅如數奉上。」趙正答應道。

  十萬兩銀子是個大數目,對於很多人來說都是大數目。賭徒們一聽有十萬兩銀子的賭注要當場進行支付,一個個全都豎起了耳朵,停止了喧鬧,望向了趙正這邊。

  陸友發出面清場,讓圍觀眾人向後退去,騰出丈許大的空地。

  錢萬金走到空地正中,先是跟陸友發打了招呼,然後衝著周圍抱拳道:「各位江湖朋友,我叫錢萬金,人送綽號小財主。幾日前我跟趙少俠定了個賭約,賭他比武輸贏,若是他輸了,要付給我十萬兩銀子,要是他贏了,我要付給他十萬兩銀子。今天他贏了,所以算是我輸了。我出生在商人世家,奉行誠信二字,既然輸了就絕不會賴帳。我現在就把十萬兩銀子交給趙正,還請大家睜開眼睛,親眼做個見證。」

  眾人轟然應是,一個個跟著瞎起哄。

  錢萬金道了聲多謝,又一次取出了那十萬兩銀票,在眾人面前晃了三晃,但卻沒有立即交給趙正,而是交到了保鏢嚴剛手中。

  接過銀票的是一對鐵砂掌,比鐵還硬的鐵砂掌。

  嚴剛用手捏住薄薄的銀票,將其放在身前,表情肅穆,雙目如電。

  「趙少俠,請過來拿錢吧。」錢萬金抽出插在腰間的紙扇,用扇頭虛點了銀票幾下,露出玩味的笑容。

  趙正隱隱覺得不妙,看了看那只泛著銀光的手,又看了看嚴剛的表情。他頓時恍然,猜出了裡面的貓膩。

  錢萬金說得漂亮,可其實並不是真心要交出錢,所以才故意讓嚴剛抓著銀票。

  嚴剛的手就跟鐵箍一樣,他緊緊握著的東西,別人別想拿走。若是強行拉扯銀票,銀票就會毀掉,變得一文不值。這還是輕的,若是嚴剛在銀票上附加一股暗勁,誰碰到銀票就會被暗勁打傷,輕則皮開肉綻,重則骨斷筋折!

  趙正不想自己的手腕斷掉,所以他沒貿然伸出手,猶豫了許久。

  「趙少俠,我已經把錢給了你,你為什麼不去接?如果你不敢拿這筆錢的話,那可就怪不得我了。在場這麼多人,這麼多的眼睛,每個人都能作證,這可是你自己不拿這筆錢,而不是我失信於人。」錢萬金輕搖紙扇,得意笑道。

  「若是錢公子真有心將錢給我的話,不妨由你親手交給我。」趙正瞪眼道。

  「我交給你,亦或者我的保鏢交給你,這還不都是一樣的麼。」

  「不一樣,你的保鏢有一對鐵掌,而你沒有。」

  「手確實是不一樣的,可銀票是一樣的。」錢萬金滿月般的圓臉上浮現得意之色,「我最後問你一句,你接不接這筆錢,若是你不接的話,我可就把錢收回來了。」

  「好,我接。」趙正咬咬牙,發狠道。

  「好,你拿。」錢萬金用扇頭一指銀票。

  嚴剛將銀票往前伸了少許,那軟塌塌的銀票,在一股內力的作用下,竟然自行變硬,繃得平整無比。這已經是明顯的示威了,擺明瞭告訴別人,銀票上有著兇險的內力,輕易不能觸碰。

  趙正不敢親手去碰銀票,他不會為了這些錢冒險,但也不甘心白白便宜了錢萬金。他決定用劍氣去削斷銀票,讓銀票報廢,誰也別想得到。他的手已經伸向了劍柄,就在這時候,一個人忽然上前,擋住了他。

  「你別動,這兩張銀票還是由我去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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