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異界] 數字武俠 作者:浮雲兔曉夜 (連載中)

 
mk2258 2013-4-20 08:57:12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44 173742
seekerry 發表於 2015-5-3 01:34
第一百六十七回 千刀萬剮大會

  一支由十輛馬車組成的車隊正沿著官道浩浩蕩蕩地前進,馬蹄踏在路上,發出清脆響聲,車輪壓在地上,留下道道痕跡。這支車隊中的馬車外貌都很樸素,可所用的木料都是十分罕見的「龜背木」,這種木料一向以堅固耐用著稱,堅固程度甚至要超過磚石牆壁。一些害怕遭到伏擊的大人物很喜歡用這種木料打造轎子,一些護鏢的鏢車也喜歡採用這種木料。

  在位於隊首以及隊尾的兩輛馬車上,各自揚著兩面大旗,旗上繡著鑄劍山莊四個大字,宣誓著這是鑄劍山莊的車隊。鑄劍山莊馳名天下,人盡皆知,這四個字足以對嚇跑普通的蟊賊。

  這支車隊肩負著護送趙正的使命,要將趙正安安全全地送到泰山派。

  此時此刻,趙正就坐在其中一輛馬車中。這輛馬車位於車隊的正中心,前後都有鑄劍山莊的好手保護,十分安全。這支車隊雖然加起來只有五十餘人,可人人都是好手,全都是從鑄劍山莊中精挑細選出來的精英。

  除了這些明面上的保鏢之外,暗地裡還有另一批高手保駕護航,其中赫然包括花想容以及雲遊四方叟這樣的一流高手。

  這世上,已經很少有人能對這支車隊產生威脅。

  路途並不平坦,趙正隨著車廂的搖晃而起起伏伏,車廂內除了他之外,還有另外兩人,一人是劍奴,一人是沈落霞。

  劍奴負責貼身保護趙正,每天幾乎與趙正形影不離。此時他正抱著一柄愛劍,坐在那裡閉目養神。

  沈落霞與趙正緊鄰而坐,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兼之欣賞路邊的盛夏景色。她的身上穿著鑄劍山莊婢女的服裝,這是趙正故意安排的,為的是隱瞞她的身份。

  趙正不希望別人知道沈落霞是自己的姐姐,免得給沈落霞帶來危險。若是讓歹人知道了兩人的關係,很可能會利用此點,對沈落霞做出不利的事情,甚至綁架沈落霞來要脅他。

  人怕出名豬怕壯,這句俗語真是一點也不假,人一旦有了名氣,各種麻煩也會隨之而來,不得不多做打算。

  除了改變裝束之外,兩人在稱呼方面也都加了注意,不在以姐弟相稱,而是以主僕相稱。這樣做實在委屈了沈落霞,可也別無選擇。

  其實不光是沈落霞換了裝束,宋快嘴、任千秋等人也全都換上了下人的衣服,混入了車隊中,每天只有一小段時間能跟趙正見面。

  閒聊間,趙正忽然聽到了一陣淩空飛馳的聲音,聲音由遠及近,速度飛快。他閉上了嘴,探身撩開了位於前面的窗簾,舉目向前張望。

  「放心,聽這個聲音並不是有人來襲,而是車隊的探子回來了。」劍奴連眼皮都沒眨,悠然說道。

  「還是劍奴前輩想得周到,派了探子在前面探路。」趙正道。

  「不是我想得周到,這些事情都是我大哥安排的,我只是按令行事而已,要是讓我來安排這次出行,沒準會安排成什麼樣子。」

  「這一路上要辛苦劍奴前輩了。」

  「就算辛苦也是我自找的,誰讓我捨不得子初劍呢。」劍奴撩開了右眼皮,深深地看了橫放在趙正膝頭的子初劍一眼。他的目光一旦落在上面,就很難挪開了。

  劍奴說得果然沒有錯,淩空飛來的人不是襲擊者,而是派出去的探子。此人要負責打探車隊行進路線上的路況,以及收集各方各面的消息,若是遇到一些不開眼的小蟊賊,還要出手進行肅清,為車隊省卻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在眾多車夫的吆喝聲中,車隊停了下來,探子跳到了趙正與劍奴所在的馬車旁邊,單膝跪在了地上。

  劍奴撩開了方形窗簾,瞥眼望向了探子,問道:「前面有什麼特殊情況麼?」

  「回稟二爺,再往前走十裡地就是大川鎮,今天縣上有一個特殊的活動,丐幫要在午時三刻舉辦『千刀萬大會』,將作惡多端的yin賊琴興當眾處死。這件事非同小可,故此我飛身回來稟報。」探子一板一眼地答道。

  劍奴聽到這個消息時並沒有多大反應,倒是引起了趙正的注意。

  「丐幫已將琴興抓住了?」趙正立馬湊到了車窗邊上,關切追問道。

  「是的,據傳是丐幫刑堂長老蕭青衣將琴興給抓住的,舉辦千刀萬剮大會也是他出的主意,為的是嚴懲琴興這個yin賊,並對其他yin賊給予警告。」探子答道。

  「這樣說來,琴興已經認罪了。」趙正黯然道。

  「人證物證俱在,他當然要認罪。」

  「有葉大俠這樣的人物主持大局,也不由得他不認罪。」

  「是的,據說抓捕琴興時葉大俠也在場,今天的千刀萬剮大會他也在。」

  「像是這麼重要的事情,他老人家這樣的大俠當然要出席了。」趙正不動聲色地暗嘲了一句,退回到了原來的座位上,他已經問完了最關心的兩個問題,其餘的細枝末節不問也罷。再說劍奴才是車隊的當家人,他身為晚輩不方便太多嘴。

  劍奴接過話茬,又問了一些問題,然後遣走了探子。

  探子飛身而起,很快便沒了蹤影。車夫們揚起馬鞭,車隊重新上了路。

  車廂沉靜了片刻,趙正忽然打破了這種沉靜,請求道:「劍奴前輩,琴興殺人一案與我頗有牽連,我想去參加那個千刀萬剮大會,親眼看著琴興受刑。」

  「處死淫賊與你有什麼關係?如果沒什麼重要的事情,你最好別去湊熱鬧,免得節外生枝。」劍奴問道。

  「琴興在大川鎮作案引發了眾怒,一群武人自發組織到一起,合力調查此案,我當時也出了一份力,負責在一家有女孩的人家蹲守。那天晚上我睡在了一間倉庫裡,迷迷糊糊間被人給一指點暈了,等我醒來之後發現這家人的女孩已經被人殺了,腦袋被割了下來,放在了桌子上。我看著桌上的腦袋,當時便下定決心,一定要將歹徒殺掉,為這個女孩報仇。」趙正平靜的語氣中帶著難掩的悲憤。

  「原來你還經歷過這種事,看來你心裡一定恨透了琴興,既然這樣,我也不能太不近人情,你要是想去看琴興受刑,那就去看看好了。」劍奴答應道。

  「多謝前輩。」趙正點頭稱謝,可他心裡恨透的卻不是琴興,而是另有其人。

  旁邊的沈落霞見弟弟神色肅然,似乎有著很重的心事,抬手輕拍了弟弟肩頭兩下,以作安慰。

  趙正擠出一個笑容,表示自己沒事。

  十裡地不算遠,車隊很快便走到了,看見了盤踞在平原地帶上的大川鎮。此時距離午時三刻尚有一段時間,千刀萬剮大會晚點才能召開,有充裕的時間趕過去。

  千刀萬剮大會必然會吸引許多人看熱鬧,在縣裡是沒法舉辦的,只能在縣城外面舉辦。身為大會組織者的蕭青衣故意將地點安排在了大川鎮外的一片墳地中,那裡埋葬著數名遇害者的屍體,在那裡處死琴興實在是再合適不過了。

  前往墳地的路很不好走,馬車根本無法通行,劍奴命令車隊原地待命,挑了車隊中的幾名精英,護送著趙正前往了大會召開地點。

  越往前走,遇到的墳地越多,大多都是一些簡單的土包,有的連墓碑都沒有。死人待的地方,活人是不願意來的,這墳地平日裡罕有人至,可今天卻格外熱鬧。一大群人聚集在墳地中,圍得裡三層外三層,少說也有七八百人。

  這些人在憤怒地叫喊著,喊的內容基本一致。

  「殺了這個狗娘養的!為死去的姑娘們報仇!」

  「殺了他!殺了他!把他身上的肉一刀一刀割下來!」

  「別等什麼午時三刻了,現在就把他殺了!」

  數百人的殺氣凝聚在一起,響徹在墳地間,直通於雲霄上。

  不用猜也知道,這些人要殺的人一定就是琴興。

  琴興身為採花賊,採花問柳,風流成性,糟蹋過不少良家婦女,確實死有餘辜。可那十三條人命案並不是他做的,該是他的罪應該由他來背,不是他的罪就不該由他來背。就算將他千刀萬剮,那十三名冤魂也不會得到告慰。

  趙正面沉似水,劍眉斜飛,一步步走向人群,打算近距離目睹行刑的全過程。

  劍奴四下看了看,感覺這裡聚集的人太多,擠進人群裡面恐生變化,便拍拍趙正肩膀道:「小子,我們直接跳進人群中央好了。」

  趙正點點頭,腳下微一用力,騰身越過了前面擁堵的人牆。劍奴以及其他幾名保鏢,也跟著跳了進去。這些人全都是好手,竄高跳遠根本不費吹灰之力。

  人群中央是個簡易的會場,用木欄圍成,將圍觀的人擋在外面。會場中央有根木柱,柱子上捆著一人,此人正是琴興!

  他現在的樣子跟往日相去甚遠,面容枯槁猶如死灰,雙目黯然無神,兩頰深深凹陷,蓬亂的頭髮被人用發帶束成一鬏,高高盤起。別說是不認識琴興的人,就算認識琴興的人現在也很難認出他了。他現在只穿著一條中褲,上半身完全赤裸裸,不著寸縷。

  在捆著琴興的柱子後面,擺著一排桌子,有若干人坐在桌子後面,一些丐幫弟子分列兩旁,在丐幫弟子旁邊,還站著幾名哭哭啼啼的普通百姓。這些百姓都是遇害者的家屬,今日對琴興處刑,又勾起了他們的傷心事。

  落座的人之中,地位最高的有三人,分別是丐幫刑堂長老蕭青衣,俠名遠播的大俠葉知秋,以及大川鎮本地的一名衙門代表。

  不管武功多麼高強,手中的權利也不可能大過王權。就算蕭青衣是丐幫長老,也無權當眾處死一個人,必須跟官府打招呼,走司法程式。像是這種當眾處死一名犯人的大會,肯定要請一名衙門的人出面。

  別看衙門派來的這位師爺手無縛雞之力,在座次方面卻坐在了高位,緊挨著蕭青衣。

  在葉知秋的身旁,還坐著他的愛徒孔雲傑。經過這麼多天的將養,這位少俠現在已經完全康復,恢復了往日的神氣。

  趙正恰好落在了琴興面前,與琴興對視了一眼。

  琴興多日來深受精神上的折磨,現在已經形銷骨立,渾渾噩噩,竟然沒能認出趙正,只看了一眼,便又垂下了頭。

  劍奴邁步上前,跟蕭青衣一抱拳,打了個招呼,表達了想要過來湊熱鬧的想法。蕭青衣淡然應允,給劍奴騰出了一個座位,以示尊敬。葉知秋待人處事一向熱情,也湊上來跟劍奴客套了幾句,並表示沒能參加子初劍爭奪擂實在可惜。

  在這幾位德高望重的武林泰斗談話的時候,一旁的孔雲傑將目光投向了趙正,露出難掩的敵意。他的嘴唇動了動,幾次都想發點狠話,可咬咬牙又給咽了回去。這不是他怕了趙正,而是師父之前對他有過交代,叮囑過他以後要學會內斂,不管遇到什麼事都要不動聲色。

  葉知秋注意到了愛徒身上的異樣,也將目光投向了趙正,不過目光十分和藹,沒有一絲一毫的敵意。他手撚須髯,笑道:「趙少俠,我們又見面了。當初我們一起抓捕琴興的時候,我就覺得你是個年輕有為的人,你能戰勝群傑,奪得子初劍,可見我果然沒看走眼。」

  不管趙正多麼抵觸葉知秋師徒,在這種場合之下,也只能老實回話,將一切敵意都深埋在心裡。他克制著那波濤洶湧的情緒波動,抱拳施禮道:「葉大俠謬讚了,若論起年輕有為,我怎能比得上你的高徒。」

  「你就別謙虛了,如果他比你強,又怎麼會在擂臺上敗給你。」

  「那日是你的高徒讓著我,這才讓我撿了個便宜。」

  「我聽雲傑說過你們比武的過程,當時可不存在誰讓著誰,只可惜我當時有要事在身,錯過了你們這場精彩萬分的比武。」

  「你所說的要事是指抓捕琴興麼?」趙正有意問道。

  「正是如此。」葉知秋含笑點點頭道。

  趙正心念電轉,推測葉知秋是以抓捕琴興為藉口,實則是在暗地裡殺人栽贓,將一條條人命都算在了琴興頭上。他那懸在右側的手悄然握成了拳頭,指甲刺入了肉中。他強壓著火氣平靜道:「想抓醉裡採花‧琴興可不是易事,真是辛苦葉大俠了。」

  「哪裡,哪裡,我只是在幫倒忙罷了,找到琴興的人是丐幫的幫眾,抓到琴興的人是蕭長老,根本沒我什麼事。」葉知秋打了個哈哈道。

  趙正不想再理會葉知秋,順勢扭身望向了赫赫有名的降龍判官‧蕭青衣,施禮道:「蕭長老在上,晚輩這裡有禮了。你能抓到yin賊琴興,真是為武林除了一大害。」

  蕭青衣微微欠身,算作回應,沒有多說什麼。

  趙正跟在座其他幾名武林泰斗也打了招呼,隨後繞身走到了劍奴背後,靜靜等待午時三刻到達。

  該到的時刻終究還是到了,儘管天空有烏雲遮擋,太陽還是走到了蒼穹的正中心。

  蕭青衣平靜的雙眼中,陡然射出兩道鋒芒,斷然道:「午時三刻已到,即刻行刑,先讓幾名死者家屬對罪犯琴興下刀!」

  丐幫幫眾紛然應是,旁邊圍觀的民眾也發出了一浪高過一浪的呼聲,這片墳地恐怕幾年來都沒有這麼熱鬧過。其中一名乞丐托著一個盤子走到了哭哭啼啼的死者家屬身邊,在那盤子上面,赫然擺著幾柄特製的小刀。

  這種刀類似於削瓜果皮的刀,刀刃呈現出一個直角曲折,可以用曲折的尖部輕而易舉地刺入人的皮肉中,剜下一塊血肉。這種行刑刀的刀鋒很鋒利,可是曲折的刀鋒只有指甲大小,若是不直擊要害,就算剜幾十刀也殺不死人。

  這種行刑刀是蕭青衣上任丐幫刑堂長老之後發明出來的,專門用來淩遲處死犯人,

  凡是第一次看到淩遲過程的人,當晚就沒有不做噩夢的。蕭青衣一向是個慣於給人帶來噩夢的人。

  儘管事先已經商量好了,可那些死者家屬拿起行刑刀之後,手還是不由自主地抖了起來。這些人每個人手中握著一柄行刑刀,站在原地瑟瑟發抖,遲遲沒有人敢走向琴興。

  「你們若是下不了手,就好好想想那些被琴興害死的親人,琴興在殺你們親人的時候,可曾猶豫過?」蕭青衣哼了一聲,冷冷問道。

  這聲音就像一根無情的鞭子,狠狠抽在那些死者家屬身上,逼得他們不得不向前走。

  終於有一名死者家屬鼓起了勇氣,哭喊道:「好女兒,爹給你報仇雪恨了!你在天之靈別散,好好在旁邊看著!」說完一鼓作氣衝向琴興,照著那瘦了三圈的胳膊重重揮了一刀。

  血點迸濺,一塊血肉落在地上。

  周圍那些大吵大鬧的圍觀群眾忽然閉上了嘴,一個個瞪大了眼睛看著這一幕。

  一名死者家屬只允許剜一刀,動了這第一刀的人帶了個好頭,其餘的死者家屬紛紛鼓起勇氣,先後衝向琴興,揮起了手中的行刑刀。

  沒用上多久,琴興的上半身便被傷得鮮血淋漓,體無完膚。他沒有慘叫,而是緊咬著牙關,憋著一口氣,他要用這口氣罵一個人。

  罵誰?

  當然是罵葉知秋師徒了!

  「葉知秋你這個道貌岸然的烏龜王八蛋,明明是你跟你的狗徒弟修煉邪功,四處殘害女人,卻冤枉是我殺了她們。你別高興的太早,我就算死了也不會放過你的,就算到了陰曹地府,我也要在閻羅王面前奏明此事,讓閻羅王來替我主持公道!」

  琴興扯開嗓子怒吼,罵了個沒完沒了。

  葉知秋師徒聽著這罵聲,絲毫不以為意,均都露出了冷笑。

  「這個淫賊,臨死之前還在逞口舌之利,在人前搬弄是非,說這種根本沒人會信的話。我葉知秋雖然當不上一個俠字,可一向光明磊落,從不做虧心的事情,更別提亂殺無辜了。真不明白琴興是怎麼想的,竟然一口要定了我,非要冤枉我才是真凶,真是令人可發一笑。」葉知秋笑著搖了搖頭。

  「葉大俠放心,這種話根本沒人會信的,江湖上誰不知道你的為人,你怎麼會做出那種壞事。」

  「就是,就是,一定是因為葉大俠一直在動員大家抓捕他,所以他懷恨在心,故此冤枉於你。」

  「他還在那裡說那些難聽的話,真是太可恨了,以我之見,乾脆點了他的啞穴,或者割了他的舌頭,免得他在那裡聒噪,壞了葉大俠的心情。」

  「對,割了他的舌頭!」

  「葉大俠,只要你一聲令下,我這就過去動刀!」

  一些趨炎附勢之徒,紛紛表明立場,溜鬚拍馬。

  葉知秋笑著擺擺手道:「各位的心意我領了,不過割舌頭什麼的就算了吧。這裡蕭長老才是當家人,一切都由他做主,該怎麼處死琴興,他自由安排,我們不該亂插手。」

  「琴興臨死前還想冤枉好人,實在可惡,點了他的啞穴也好。」蕭青衣接過話茬道。

  「既然蕭長老答應了,那我可就動手了,免得他說那些難登大雅之堂的話,髒了大家的耳朵。」

  「不必勞煩葉大俠,這件事交給我來辦即可。」蕭青衣搶先一步,抬手不著痕跡地揮了一下。

  兩點無形內力飛出,準確無誤地點在了琴興的兩處穴道上,其中一個點中的穴道是啞穴,另一個點中的穴道竟然是止痛穴!

  琴興瞬間變成了啞巴,再也喊不出話了。他身上的痛苦也隨之消失,就好像變成了一個木頭人似的。

  圍觀的人只知道琴興被點了啞穴,卻沒有人發現他還被點中了止痛穴。若是有人發現了這件事,肯定不會答應的,因為這樣琴興就不會受苦了。

  蕭青衣是手誤嗎?

  當然不可能,憑他的修為,絕不會犯這種錯誤,他這樣做是有意而為之。

  琴興再也不能說話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別人對自己下刀,心中的痛苦絕非外人能夠想像。

  繼死者家屬之後,又有丐幫中的儈子手接著行刑,一刀一刀地剜著琴興身上的血肉。

  琴興身上血流如注,漸漸失去了知覺,垂下了頭。就在他生命即將走到盡頭的時候,蕭青衣嘴唇微張,向他傳音道:「琴興,我不能完全相信你的話,但也不能完全否定你的話,因為你說的話也有一定道理。我本想像你說的那樣,將你暫時關押起來,等到一切水落石出之後再處置你,可是這樣的話,一定會惹得葉知秋不高興。我身為丐幫刑堂長老,倒也不怕得罪葉知秋,只是擔心他會由此生疑,毀滅證據。為了儘量穩住葉知秋,我只能裝成不相信你的樣子,將你早日處死。反正你本身也是個該死之人,就算那十三條人命不是你殺的,你也該遭此報。不過我向你保證,絕不會讓你枉受冤屈,在你死之後,我一定會在暗中徹查此事。如果事情真的如你所說,一切都是葉知秋師徒所為,不管他是大俠還是少俠,我一定會將他們二人置於死地!」

  琴興聞聽此言,在臨終前來了一次迴光返照,陡然睜開了雙眼,綻放出狠辣目光。
seekerry 發表於 2015-5-3 01:42
一百六十八回 鬥劍(上)

  十六盤菜肴散發著動人香氣,可吃飯的兩人卻並未吃幾口,他們更多的是在喝酒。

  酒是慶酒,遇到了喜事當然要喝酒慶賀。

  喝酒的一共有兩人,分別是一老一少,老的是葉知秋,少的是孔雲傑。

  白天淩遲處死了琴興,除掉了這對師徒的心頭大患,當晚兩人便擺下了這座酒席,舉杯慶祝。

  琴興一死,這世上再也沒人知道他們暗地裡所做的勾當,其他人就算聽過琴興的證詞,也不會放在心上。有誰會相信一個yin賊所說的話?又有誰會相信堂堂的大俠能做出那些傷天害理的事情?

  不會有人信的,絕不會。

  葉知秋用蒼老卻十分紅潤的手指撚著白玉酒杯,看著泛有燈光的酒水輕輕搖曳,恍惚間覺得江湖就像是這杯酒,已被他玩弄於鼓掌之中!

  「師父這招借刀殺人用的真是漂亮,若是靠我們去抓捕琴興,不知道還得費多少手腳。你老人家略施小計,利用丐幫的勢力去尋找琴興,輕而易舉就把他給抓住了,替我們省下了好多麻煩。」孔雲傑舉起酒杯,微笑著傳音道。

  「與其說是丐幫將琴興找出來的,還不如說是丐幫將琴興逼出來的。被丐幫盯上,身上所承受的壓力太大,沒人能夠承受。琴興只是個貪圖美色的淫賊,可沒有那麼強的心志。」葉知秋悠然道。

  「除掉琴興之後,我們就可以高枕無憂了,等我把瑣事料理料理,然後我們就啟程回『日月宮』。我們這些天耽誤的時間太多,武功都快荒廢了。」

  「這麼快就回去?」孔雲傑增大了眼睛問道。

  「怎麼?你還沒在外面待夠?」葉知秋挑著老眼皮反問道。

  「那個趙正在擂臺上對我下了殺手,險些要了我的性命,還讓我在天下人面前出盡了洋相,斬斷了我兩柄愛劍,害得我現在連柄趁手的好劍都沒有了。我恨不得生啖其肉,渴飲其血,不殺了他,我絕不回日月宮!」孔雲傑咬牙切齒道。他縱橫江湖以來,還是第一次吃這麼大的虧,他對於趙正的殺意,甚至要遠遠超過對於琴興的殺意。

  「你的心情,為師能夠理解,也答應替你報仇雪恨,不過不是現在,而是要等到時機成熟的時候。現在鑄劍山莊在保護著趙正,車隊中全是好手,根本沒有下手的機會。而且你跟趙正之間有過節的事情人盡皆知,殺了趙正之後,難免會有人懷疑到你的頭上。為了保險起見,此事還是秋後再議好了。」葉知秋悠悠勸道。

  這道理,孔雲傑自己其實也明白,可他實在是心有不甘。他將牙關咬得嘎吱作響,原本英俊的面容變得陰森可怕。他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恨恨道:「真是便宜了趙正,就讓他多活幾天好了。」

  「你放心,報仇一事包在為師身上,短則數月,長則兩三年,我一定會想辦法幫你剷除趙正,一雪前恥,而且保管叫他死的很慘很慘。」葉知秋保證道。他想要殺掉的人,還沒幾個能活得長久的。

  「我不光要他死,還要他受到其他方面的折磨,我要讓他看到心愛的人死在自己面前,還要讓他身敗名裂!」孔雲傑咬牙道。

  「好,既然你這麼恨他,等到有機會的時候,我會想辦法設計栽贓陷害他的。」葉知秋露出冷笑,舉杯啜飲了一口美酒,就好像在喝敵人的血,「我保證他會變成第二個琴興。」

  ……

  老人在閉目等待,他懷中的漆黑寶劍也在等待。等人絕非愉快的事情,可他有耐性,年紀大的人總有些年輕人難以企及的耐性。

  他已經在這荒山野嶺裡等了兩天,據說鑄劍山莊的車隊即將途徑這裡,所以只要等下去就一定能等到。在這兩天裡,他只吃了些乾糧,喝了些酒水,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吃。食物的缺少,並不會令他虛弱,他蒼老的身軀裡有著幾十年的功力積累,就算不吃不喝一個月也不會輕易死掉。

  地面忽然傳來一絲震動,幅度由小變大,漸漸加強。震動是由許多馬蹄的踐踏與車輪的碾壓彙集而成的,由此可見接近這裡的是一支規模很大的車隊。

  該來的總算來了。

  老人緩緩睜開了眼睛,眼底綻放兩點精芒,就算是年輕人也難有這般咄咄逼人的目光!他睜眼之後,那柄漆黑的寶劍也跟著產生了一絲悸動,就像是冬眠的野獸爬出了洞穴,地獄的惡鬼闖入了陽間。

  他的聽覺異常靈敏,雖然聽到了車隊行進的聲音,可實際上車隊遠在數裡地之外,還需好一段時間才能趕過來。

  在車隊到達之前,倒是有個人先一步飛身來到了這裡,從輕功跟身法來看,修為很是不低,至少也在五重天以上。

  老人瞥眼盯著來人,那人的身影在他那深邃的瞳孔中慢慢放大。

  外表上看,那人穿得很是樸素,有幾分像是保鏢護院一類人的打扮,渾身的布料都是暗紅色的,在左胸處有個劍型的刺繡。這刺繡是鑄劍山莊的標誌。看樣子,這應該是鑄劍山莊的一名莊丁。

  連一名小小的莊丁都有五重天修為,可見鑄劍山莊的勢力有多麼雄厚。

  其實來人不僅是鑄劍山莊的莊丁,同時也是車隊的一名探子,專門負責在前面探路。他一路起起落落,跳到了老人一丈之外,站定腳跟後,上下打量了老人兩眼。他看出老人氣度不凡,手中的劍也透著古怪,不敢小瞧,當即換上了一副恭敬神色。在這點上,他可比不久前死在老人手裡的三名強盜聰明多了。

  「老先生在上,請受在下一拜。我是鑄劍山莊的一名莊丁,奉了劍奴二爺的命令,特地過來探路,再過不久之後,劍奴二爺率領的車隊就要經過這裡了。大隊車馬趕路,難免會掀起一些煙塵,希望到時候別影響到您老人家,也希望您能夠多多包涵。」探子深施一禮,客客氣氣道。

  「無妨,老朽坐在這裡,正是為了等貴莊的車隊途徑此處,有點煙塵也不礙事的。」老人緩緩站起身,袍子衣擺泄墜在地。

  「原來老人家正在等我們的車隊,這還真是巧了,不知老人家高姓大名,姓甚名誰,可否告知在下,如果您是本莊的朋友,我這就回去通報劍奴二爺。」探子雙眼一亮,頓時提高了警惕。

  「老朽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申,名公長,平日裡喜歡打造一些兵刃,承蒙江湖上的朋友抬愛,送了個『神火祝融』的綽號。」

  「您就是大名鼎鼎的神火祝融?」探子目光巨顫,顯得十分驚愕,連說話的聲音都變了。也難怪他會這麼驚愕,若論起鑄劍的本領與名氣,神火祝融‧申公長僅次於鑄劍山莊的莊主鐵玄風,在江湖上也是十分了不起的人物。

  「小兄弟若是不相信的話,可以往我頭上一看,我有『神火』為記。」申公長說著運起了特殊的火元內力,將其逼到了頭頂,火元內力透出體外,在光頭正中央燃了起來,形成一團呼呼跳躍的熱烈火苗。

  武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會有點特殊的地方,傳聞申公長總喜歡在腦袋上頂著一團火焰,尤其是在鑄劍或者打架的時候,有人將他頭頂這團火焰尊稱為神火,這也就是他身上的記號。

  江湖上的人就算認不出申公長這張老臉,也能認出他頭頂這團神火!

  「原來您就是申老前輩,失敬,失敬,您剛才口口聲聲說在這裡等待本莊的車隊,不知這是怎麼一回事?」探子試探問道。正所謂同行是冤家,申公長是鑄劍名家,跟鑄劍山莊雖然不是什麼朋友,可也沒有什麼交情。沒有交情的人前來尋找鑄劍山莊,十有八九沒什麼好事。

  「具體是什麼事就用不著你過問了,你只需替我向劍奴傳話即可,就說我申公長求見,讓他屈尊與我在路上一會。」申公長輕描淡寫地打發道。

  探子人微言輕,得罪不起申公長這樣的大人物,只能乖乖咽下了一肚子問題,跟申公長告了別,施展輕功回頭去找車隊送信。他的輕功很好,很快便把口信送到了劍奴耳中。

  劍奴聽罷之後,皺起了眉頭,揚起了右眉,納悶道:「申公長跟我們鐵家兩兄弟一向不怎麼對付,還曾經因為鑄劍水準的事情鬧過矛盾,他半路攔住我的車隊打的是什麼主意?」

  「小的曾經鬥膽問過這件事,可是申前輩不肯說,非要等你過去之後才肯開口吐露實情。」探子單膝跪在地上,老實答道。

  趙正坐在一旁,聽得清清楚楚。申公長這個人,他是認得的,也有著一定的瞭解,但也同樣猜不透申公長的想法。他這趟行程不在所知的江湖事件之內,充滿了未知,沒準兒會遇到什麼人和事。

  參與那種已知的江湖事件,會讓他有種盡在掌握之中的感覺,而參與這種未知事件,則讓他多了一分心驚肉跳的刺激。

  既然申公長已經為劍奴劃下了道,劍奴便沒有了選擇的餘地,只能按著這條道往下走。

  「讓車隊繼續前進,我倒要看看這個老小子耍什麼花樣。」劍奴一擺手,放下了窗簾,撇著嘴坐回了原位。

  周圍很快響起了車夫揚鞭吆喝的聲音,車隊再度前進。

  這種時候,只要靜觀其變就行了,所以趙正也沒多嘴詢問,耐著性子在旁邊等著。

  車隊往前走了一小段路,劍奴忽然將懷抱中的寶劍捧了起來,在手上掂了兩下。他覺得這柄劍在申公長面前有點拿不出手,會給鑄劍山莊丟臉,便將這柄劍收回到了偌大的劍匣之中。他的鑄劍水準有限,無法鑄造出極品寶劍,比鐵玄風差著一截,比申公長也差著一截。儘管如此,他還是不願意在申公長面前示弱,就算把臉打腫也得充這個胖子。

  「劍奴老弟,我知道你就在車隊之中,如果有空的話,還請下車一見。」

  車隊走著走著,對面忽然傳來了申公長的聲音,這聲音就像山歌一樣嘹亮,在平原上傳出老遠,久久不息。

  「申公長!不用大喊大叫,我這就出來!」劍奴伸手一拍,將左手邊的車門給推開了,抓著偌大的劍匣跳了出去。他在半空中淩空虛踏,一邊前進一邊將劍匣背在了乾瘦的背上。

  趙正覺得有熱鬧可看,將子初劍提在手裡,也跟著跳了出去。他沒有淩空飛行的本事,但一路滑行還是沒有問題的,每隔數丈落一次地即可。

  為了保護劍奴與趙正兩人,車隊中以及暗地裡竄出數名好手,緊跟在了這兩人身後。

  劍奴在半空中飛踏了一陣子,終於見到了攔在路中間的申公長,使了個「雲裡翻」一跟頭落在了地上。趙正緊隨其後,使了個「倒下天梯」,身形旋轉著飄飄然落在地上,顯得瀟灑飄逸。至於其他人則紛紛落在了兩人的身後,一個個抖擻精神,按兵不動。

  申公長頭頂火焰,打量了劍奴一眼,抱拳道:「劍奴老弟,不知不覺,距離我們上次一別已經過去了三載,你這些年過得可好?」

  「都一把老骨頭了,什麼過的好壞,對付著活著也就是了。我倒是聽說你這兩年混得不錯,有人說你攀上了權貴這條高枝,開始給朝廷鑄造兵器了,不知有沒有這回事?」劍奴隨口問道。

  「確實有這麼一回事,承蒙皇上看中,讓我當了御用的鑄劍師。」

  「能給朝廷鑄劍,真是了不起,佩服,佩服。」

  「朝廷為我提供鑄劍材料,而我則出賣這一身鑄劍的本事,雙方互取所需,沒什麼好佩服的。我可不像你們鐵氏兄弟這麼威風,有一個偌大的山莊做為後盾。像我這樣的孤家寡人,如果沒有一個勢力撐腰,就連那些昂貴的鑄劍材料都湊不齊。」

  「人各有志,我也無權過問。好了,申公長,不用跟我拐彎抹角了,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你千里迢迢跑到這裡,半路把我攔下,總不可能是來跟我說閒話的。」劍奴擺擺手,打斷了那些無意義的寒暄。

  「既然你快人快語,那我就照直說了。我之所以來找你,是因為聽說你最近鑄造了一柄品質很高的上品寶劍子初劍。我想用自己近期鑄造的一柄上品寶劍,跟你的子初劍比上一比。正所謂遇高人不能交臂失之,遇到好劍也是同樣的道理,我實在不想錯過。」申公長老眼微眯,吞吐寒光,手中的漆黑寶劍也已經躍躍欲試。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弄清楚了申公長來此的目的,原來這個老鑄劍師是為了過來「鬥劍」!

  就跟鬥狗、鬥雞、鬥蛐蛐一樣,劍也是可以鬥的,而且鬥的花樣繁多,有著很多的規矩跟講究。下、中品寶劍鬥的往往是品相以及鋒利程度,而上、極品寶劍鬥的往往是劍靈。

  一般人很難弄到上好的寶劍,能夠有資本鬥劍的人,往往是一些王公貴族、江湖泰斗或者是成了名的鑄劍師。

  當年申公長就曾經跟鐵玄風鬥過一次上品寶劍,不過落了個慘敗,放出去的寶劍就跟鬥敗的公雞似的,被砍得七零八落。

  劍奴估計著申公長是懷恨在心,所以今天才跑來找場子。若是鬥極品寶劍,他輕易拿不出,也不想跟哥哥借,可是鬥上品寶劍他還是不懼的。更何況子初劍是上品寶劍中的佼佼者,連九陽劍那種成名寶劍都能輕易斬斷,很難有上品寶劍能夠匹敵。

  「好,既然你想鬥,我跟子初劍奉陪就是了。你說說看,到底想要怎麼個鬥法?」劍奴一口應承下來,吹鬍子瞪眼道。

  「你辦事就是乾脆,這點就連你哥哥都比不上,真有豪俠之風。」申公長腦袋上的火焰陡然竄高,老臉上露出若有深意地微笑。他今天跑來約鬥可是有備而來,有著十足的把握。一旦將子初劍擊敗,他不僅能一雪前恥,還能讓自己手中這柄黑劍揚名立萬,實乃一箭雙雕。

  「少拍馬屁,有什麼道儘管劃下來就是了,別的方面我有可能怕你,鬥劍我可一點也不怕。」

  「其實我也沒想定什麼特殊鬥法,只要按照通常的鬥法就行了。你拿出你的子初劍,我拿出我的上品寶劍,我們兩人將劍往空中一放,讓這兩柄劍在空中自行比鬥。若是有哪柄劍先受了傷,也就算輸了,你看怎麼樣?」

  「我看可以,這個鬥法是最好不過了。」劍奴目光一掃,落在了申公長手裡那柄黑劍上面,「你要用的上品寶劍就是你手上這柄劍麼?」

  「沒錯,就是這柄劍!說來也巧,這柄劍跟子初劍一樣,也是最近才鑄成的,只不過沒有子初劍那麼有名,是一柄默默無聞的寶劍罷了。」申公長承認道。

  「如果你的劍在今天能擊敗子初劍,很快就能名揚四海了。」劍奴冷哼道。

  「當真人不說假話,我卻有此意。」申公長自信滿滿地傲然道。

  「名將不斬無名之鬼,你手裡的劍叫什麼名字,報上名來。」

  事已至此,也不用藏著掖著了。申公長將黑劍橫在身前,稍稍拔出一截劍身,這劍身竟然跟劍鞘一樣,也是純黑色的,還微微帶著磨砂質感。他欣賞著出自己手的愛劍,介紹道:「這柄劍以黑曜石為原料鑄成,耗時整整九九八十一天,劍身漆黑如墨,渾然天成,我為它命名為『魅影』。」

  「魅影劍,好名字,它是什麼品級?」劍奴追問道。

  「你真是多此一問,子初劍是上品寶劍,我當然也要拿上品寶劍相鬥,難不成還能極品寶劍欺負子初劍不成?」申公長揚起眉毛,不屑道。

  「人老奸,馬老滑,誰知道你肚子裡裝的什麼壞水。我這輩子被人騙得怕了,實在是不得不防。」

  「既然你不相信,那就親手檢查檢查好了,等你確認無誤之後,我們再來比過。」申公長還劍入鞘,手腕一翻,將魅影劍推向前方,遞給劍奴。

  劍奴本著先小人後君子的原則,果真湊上前,將魅影劍拿在了手裡,上上下下仔細檢查起來。他跟劍打了一輩子的交道,對於寶劍的品級判斷極為精準,從不會看走眼。

  上品寶劍跟極品寶劍的區別除了硬度、銳度、韌度等方面之外,還有一個最大的區別就是劍靈的活躍程度。極品寶劍的劍靈要遠遠強於上品寶劍的劍靈,能夠離劍而出,展露出實質本相,甚至還能直接傷人。劍靈出鞘的概念,就跟人靈魂出竅差不多。

  子初劍距離極品寶劍只有一線之遙,差的就是劍靈方面,無法做到劍靈出鞘。好在這點是有希望後天補足的,一少部分上品寶劍用得久了之後,劍靈能夠越來越強,直至達到可以出竅的水準。如果將來子初劍的劍靈也能出鞘了,就能一躍晉身為極品寶劍。

  判斷一柄劍的劍靈強弱,有內在與外在兩種方式。外在的判斷方式是讓寶劍直接釋放出劍靈,若是能辦到這點,自然也就是極品寶劍;內在的判斷方式是通過心靈感受,悄然無聲地感受劍靈的活躍程度,若是劍靈活躍到一定程度,也可判斷為極品寶劍。

  劍奴手拿著魅影劍,將其抽出劍鞘,感受著劍身上撲面而來的森然寒氣。雖然他跟申公長不對付,可也不得不承認這柄劍確實品質非凡,一眼就能看出是一柄難得的好劍,品質直逼子初劍。他暗暗點點頭,伸手輕撫劍背,就像是年輕時摩挲愛人玉肌那樣,細細加以感受。

  他很快得到了結果,這柄魅影劍的劍靈很是一般,在活躍程度方面遠不如子初劍!

  若是讓這兩柄劍相鬥,子初劍必勝無疑。

  既然是必勝無疑的決鬥,還有什麼好怕的。

  「我檢查完了,這確實是一柄上品寶劍,而非極品寶劍,我們可以開始鬥劍了。」劍奴將魅影劍還給了申公長,開心說道。

  申公長也在笑,而且笑得比劍奴更加開心。他笑著答應道:「劍在我手,隨時可以進行鬥劍,現在就差你的子初劍了。」

  「子初劍就在我身邊,同樣隨時可用。」劍奴說著轉過頭,衝著趙正命令道,「小子,把你的子初劍借我一用,跟這老傢夥的魅影劍好好鬥一鬥,看看誰的劍更厲害。」

  趙正卻沒有馬上將子初劍交出來,而是皺著眉傳音道:「劍奴前輩,這萬萬使不得,你中了那申公長的計,他的魅影劍並非上品寶劍,而是極品寶劍!」
seekerry 發表於 2015-5-3 01:44
第一百六十九回 鬥劍(下)

  劍奴聞言臉色驟變,但很快又恢復如初,傳音回駁道:「我跟劍打了一輩子的交道,絕對不會看錯,那柄魅影劍就是上品寶劍,而非極品寶劍。今天鬥劍一事,你全權交給我來處理即可。若是你擔心子初劍受損,大可以將心放在肚子裡,子初劍非同凡響,收拾申老頭子手裡那柄魅影劍就是小菜一碟,不會有什麼閃失的。」

  「前輩,我並非心疼子初劍,不肯借給你,而是對方的劍太強了,擺明著勝過子初劍一頭。我這樣說不是長他人志氣,滅你老人家的威風,還望你不要見怪。子初劍雖然是一柄好劍,但也達不到天下無敵的地步,若是跟極品寶劍比較起來,還是差上一截的。那魅影劍雖然表面上看是上品寶劍,可實際上是一柄極品寶劍,擁有劍靈出鞘的能力。若是讓子初劍跟魅影劍相鬥,肯定會吃大虧的!」趙正傳音苦勸道。

  他對這個世界有著常人無法企及的瞭解,能認出天下武林豪傑的身份,也能認出各種成名武器。別看這柄魅影劍是一柄剛剛鑄造出來的新劍,外人對此知之甚少,可他卻對這柄劍有一定瞭解,知道這柄劍的品級以及劍靈的特殊能力。

  魅影劍這個名字是很貼切的,這柄劍的劍靈就是一條鬼魅般迅速的黑影,來無影,去無蹤,而且善於隱藏聲音、氣息、勁風,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進攻敵人。魅影劍正是靠著這種特殊能力,才將劍靈的活躍性壓到了最低,騙過了劍奴的檢查,讓劍奴誤認為這是區區的上品寶劍。

  趙正靠著對於魅影劍的瞭解,看破了這其中的蹊蹺,所以才會橫加阻攔,制止這場鬥劍。子初劍與魅影劍不在一個品級之內,鬥起來凶多吉少,他當然不能讓自己的愛劍甘冒這種風險。

  這些事情,趙正知道,劍奴卻不知道,更無法接受,老頭子狐疑道:「你又不是鑄劍師,更不是相劍師,憑什麼說魅影劍是極品寶劍?」

  「我對於鑄劍、相劍自然是一竅不通,之所以說魅影劍是極品寶劍,不是因為我看出了什麼玄機,而是因為我出發之前無意中聽到了一些有關於魅影劍的風聞。有人在閒談中提到過魅影劍是一柄新出世的極品寶劍,威力相當不俗。雖然這只是道聼塗説,可我也不能讓子初劍跟一柄極品寶劍相鬥,這無異於是在逞強。」趙正編了個理由自圓其說,同時用手緊緊按住了子初劍的劍柄,不讓這柄劍自行出鞘。

  子初劍性格爭強好勝,一聽有人要拿劍向它挑戰,當即激發了競爭之心,開始躍躍欲試。若不是有趙正這個主人壓制,這柄劍老早就飛出去了。

  劍奴見趙正說得鄭重,不像是在說假話,對魅影劍產生了懷疑,將目光重新投向了申公長手中的黑色寶劍。

  那漆黑的劍鞘之上有個眼睛圖案,就好像有生命似的,也在回視著劍奴。

  申公長見劍奴跟趙正在那裡嘀咕許久,卻沒有將子初劍放出來,唯恐計謀有變,插話道:「那邊的小夥子就是趙正吧。你幹嘛在那裡嘀嘀咕咕的,還不把你的劍借給劍奴一用,難不成你是害怕子初劍不敵我的魅影劍麼?年輕人就該有點年輕人的樣子,膽子要大一點,不要瞻前顧後,這只是一場比試而已,有什麼好怕的。」

  趙正才不在乎這些激將法,淡淡回敬道:「前輩在上,晚輩這裡有禮了。我並非敝帚自珍,不肯拿子初劍出來相鬥,剛才跟劍奴前輩咬耳朵,只是在談別的事情而已,還請前輩口下留德,不要責怪。」

  「事分輕重緩急,眼下應以鬥劍為主,其他事情可以等到鬥劍結束之後再談。」申公長大袖一揮,又望向了劍奴,「劍奴,你剛才口口聲聲說要跟我鬥劍,為何遲遲不肯拔劍,難不成是怕了我手中的魅影劍麼?」

  「笑話,我劍奴什麼時候怕過事!再說只是區區一場鬥劍,我有什麼可怕的,以前又不是沒跟別人鬥過。只不過此事不可操之過急,我打算再鬥劍之前,再好好看看你的魅影劍,不知你能再借一次否?」劍奴既然生了疑心,自然要查出魅影劍的底細,免得上了申公長的當。

  「魅影劍剛才你已經檢查過了,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我只是說要再看看,又沒說要檢查。」

  「這只是一柄劍而已,一個劍柄,一個劍身,一個劍鞘,又有什麼好看的?」

  「此言差矣,人尚且有環肥燕瘦、美醜之別,劍也是一樣的,各有各的不同。我是愛劍之人,見到魅影劍這麼好的劍,當然要多看看了。」

  「你若是想看魅影劍,等到鬥劍結束之後,可以給你隨便看。」

  「可我現在就想看,我只要看上幾眼就會把劍還給你的,你何必那麼小氣。」劍奴激將道。

  申公長眼珠一轉,頭頂的火焰竄了兩竄,猶豫不決地答應道:「好吧。我就再借你看幾眼,不過看完之後,你就不能再拖拖拉拉了,必須立刻跟我鬥劍。」

  「好,我答應你,等我這次看完魅影劍之後,立馬用子初劍跟你的魅影劍大戰數十回合!」劍奴拍著乾瘦的胸脯道。

  申公長面露不悅,將魅影劍橫在手裡,向著劍奴輕輕一拋。

  劍奴將魅影劍一把抓住,在手裡翻轉一圈,掂量了兩下,不動聲色地展開檢查。他一邊檢查,一邊不住地讚嘆,誇讚魅影劍如何如何好,以此來穩住申公長。他檢查了一小會兒,可不管怎麼檢查,始終沒能找到什麼破綻。表面上來看,魅影劍的劍靈確實不強,實在算不上極品寶劍。

  他找不到破綻,向趙正傳音道:「趙正,這柄劍不管怎麼看都只是上品寶劍而已,沒什麼貓膩,你就不用擔心了。道聼塗説畢竟只是道聼塗説而已,不能信的。」

  「前輩,我當時可是聽兩位名人說起的此事,那兩人那麼高的身份,應該不會胡說八道。他們在言談中提過魅影劍的能力,說這柄劍的劍靈能夠遮罩氣息,估計魅影劍正是靠這種特殊能力才瞞過了你的火眼金睛。你是鑄劍的行家,應該能想到破除之法。」趙正不依不饒道。

  「說起這件事的兩個人是誰?」

  「前輩,事情緊急,我沒時間細說,你就信我一次好了。若是魅影劍真的只是上品寶劍,我甘願受罰。」

  「好吧。我姑且信你一次,再擺弄擺弄這柄劍。」劍奴妥協了,根據趙正提供的重要線索,開始繼續檢查魅影劍。

  既然魅影劍能夠隱藏實力,用尋常手段檢查看來是沒用的,想要識破偽裝,唯有用一些特殊的手段才行。

  劍奴老眼轉了轉,想出了一個好辦法,伸手輕拍了身後的劍匣兩下,跟其中一柄特殊的劍展開了溝通。

  這柄劍叫「將軍劍」,是車隊在臨行前,鐵玄風暫借給劍奴的,留著給劍奴斬敵防身之用。這柄劍可不簡單,是鐵玄風一生中所鑄造的為數不多的一柄極品寶劍,擁有一個很強的劍靈,昔日為鑄劍山莊立下過汗馬功勞,斬殺過不少敵人。

  想要對付劍靈,最好的辦法就是請另外一個劍靈幫忙。

  「將軍,你也別閒著了,幫我一個忙,你試著闖進我手裡這柄魅影劍裡面,爭取將裡面的劍靈逼出來,看看它是個什麼貨色。」劍奴商量道。

  「我能感受得出來,你手中的這柄劍不過是宵小之輩,根本用不著本將軍出手,你還是差遣其他寶劍去做這件事吧。」身在劍匣中將軍劍回應道,它的聲音十分粗獷沙啞。

  「你有所不知,我手上這柄劍的劍靈有種特殊本領,能夠隱藏實力,你可別小看它,實際上它可厲害著呢。」劍奴雖然暫時不能確定此事,可還是只能這麼說,只有這樣才能請得動身懷傲骨的將軍劍。

  「哦?它還有這種本事?」

  「可不是麼,要不是因為這個,我也不會拉下臉來請你出馬。我手上的劍雖然多,可有本事逼魅影劍展露原形的劍就你這一柄而已,你要是不幫我的話,我今天可就沒法下臺了。」劍奴恭維道。

  「既然如此,那本將軍就破例幫你一次好了,希望你手中這柄劍別讓我失望。」將軍劍說完,釋放出一股無形威壓,猶如潮水般湧向劍奴手中的魅影劍,一波*地灌注其中。

  魅影劍起初尚能忍受,沒有做出回應,可時間久了,漸漸有些承受不住了,劍身發出了輕顫,開始向主人求救。

  申公長陡然豎起了雙眉,頭頂的火焰瞬間竄得老高,發出劈啪聲響,這團火焰就相當於他的怒火。他狠狠瞪向劍奴,喝問道:「老匹夫,你剛才不是說只是看看我的劍麼,幹嘛要讓其他的劍靈去傷我的劍,你快點把劍還給我,否則我可要翻臉不認人了!」

  「你張嘴罵人前先照照鏡子,你說我是老匹夫,我看你更像個老匹夫。你在那瞎嚷嚷什麼,我只不過是看看你的劍而已,看完就還給你了。你要是心裡沒有鬼,幹嘛怕我看?」劍奴耍無賴道。他一邊牢牢抓住魅影劍,以防這柄劍脫手,一邊在心裡催促將軍劍加大影響力度,儘快逼魅影劍現出原形。

  「少跟我裝傻充愣,魅影劍已經跟我說了,你在用一柄極品寶劍的劍靈壓制它。你小子說人話不辦人事,口口聲聲說只是看看而已,暗地裡卻對我的愛劍下毒手,算什麼英雄好漢!我不跟你這種下三濫的人打交道,你快點把魅影劍還給我,這場鬥劍取消了!」申公長踏前兩步,急衝衝道。

  鑄劍山莊的好手們擔心劍奴吃虧,連忙跨步上前,站在了劍奴背後,一個個摩拳擦掌,蓄勢待發。他們都是鑄劍山莊培養出來的死士,別說是面對申公長,就是面對江湖上一流的高手,他們也不會怯戰。

  這些人站成了一道人牆,形成了一股不小的氣勢。

  「你們一個個搖頭晃腦打算幹什麼?難道想要攢雞毛湊撣子以多欺少不成?我告訴你們,老朽經歷的大風大浪可多了,就憑你們這些小小鼠輩別想嚇住我!真沒想到堂堂的鑄劍山莊能做出這種下三濫的事情,先是傷我寶劍,現在又打算以多欺少。若是今天事情傳到江湖上去,看你們鑄劍山莊的人以後還拿什麼臉在江湖上走動。」申公長勃然大怒,仗著自己武藝高超,又跟朝廷有直接關係,說了許多埋汰鑄劍山莊的話。

  若是換成旁人說這些話,那些鑄劍山莊的人早就出手了,可面對申公長,在得到劍奴允許之前,這些人實在不能輕舉妄動。

  劍奴聽得心頭火起,可又沒有藉口發作,正在他窩火的時候,將軍劍那邊終於有了新的進展。

  「劍奴,你手中這柄魅影劍果然有古怪,在我的威壓之下,這柄劍露出了真正的實力,變得越來越強了。你趕緊用力將它握住,不然它等會兒非得脫手不可。」將軍劍飛快道。

  「好樣的,你再加把勁,爭取把它的劍靈從劍身裡逼出來,這樣那個老匹夫就沒話可說了!」劍奴一聽事情有了眉目,頓時心花怒放。

  魅影劍果然如將軍劍所說,產生了更加激烈的反應,試圖用力擺脫劍奴的雙手,用上了千斤之力。

  劍奴力貫雙臂,乾瘦的胳膊微微隆了起來,骨節嘎嘣作響,將魅影劍生生逼回到了劍鞘中。

  申公長見狀大驚失色,有心上前奪劍,又怕打架吃虧,急得火冒三丈道:「老匹夫,不許你再碰我的劍,快點把劍還給我!你要是再對我的劍亂來,我可要動手打人了!你別看你們那邊人多,我只有孤身一人,可要真是動起手來,你們也未必能從老朽身上討得便宜!」

  「你不用在那亂喊亂叫,我把劍還給你就是了。」劍奴隨口敷衍,往前慢慢走了兩步,可卻並沒有真的將魅影劍還回去。

  「既然你要把劍還給我,為什麼還不鬆手?」

  「撒手亂丟多不禮貌,我要還給你就得親手還給你。」

  「好啊!我算是看出來了,你這老匹夫壓根就沒想還給我,看來我不動手是不行了!」申公長氣得哇哇爆叫,游身衝向劍奴,一搖手掌,手掌上立即燃起了一團火焰。

  「誰都別動手,我自己一個人來會會他!」劍奴不甘示弱,腳下一點地,騰身飛上了高空。他手上緊緊扣著魅影劍,沒法騰出手進招,只能暫避鋒芒,在空中躲躲閃閃。

  申公長鑄劍的本事一流,武功方面也不低,足有八重天境界,不過他平日裡醉心於鑄劍,很少與人動手,在實戰方面火候不足。而且他最厲害的本事是劍法,拳腳方面很是稀鬆平常。在這兩點的影響下,使兩人的實力差距縮短了不少,劍奴不至於很快落敗。

  劍奴腳下淩空虛點,在車隊上空繞圈游走,申公長在他背後緊追不捨,時而揮動燃燒的雙掌,對他激射出一團又一團火焰。

  兩人在半空中鬥了十幾個回合,劍奴背後的劍匣驟然生出異動,上方的蓋子被一股巨力給撞開了,一道金光從中衝了出來。

  金光帶著開天闢地之勢飛上空中,在劍奴頭頂三丈處驟然停住,這才向眾人展露出了身形。只見它有八尺之高,是一名將軍的外貌,身穿著金鱗鎖子甲,頭戴鳳翅紅尾冠,背張厚絨披風,腳踏流雲尖頭靴,渾身金光燦燦,威風八面!

  原來這道金光正是將軍劍中蘊藏的劍靈,正因為這柄劍的劍靈是這般形象,所以才會得了個將軍劍的名字。將軍劍的劍靈若是身在劍中,釋放出來的威壓終歸有限,無法逼出魅影劍的劍靈,所以只能現身,只有這樣才能釋放出最大的威壓。

  「呔!你這藏頭露尾的寶劍,還不快快現形,更待何時!」金身將軍發出一聲雷霆怒喝,聲音不再是心中傳音,而是實實在在的響徹在了天地之間。下、中、上品寶劍都是不能發聲的,唯有極品寶劍的劍靈才能發出實質性的聲音。

  申公長跟鐵玄風打過交道,自然認識將軍劍的劍靈,一見這個劍靈蹦了出來,他的臉色頓時大變,失聲道:「將軍劍!」

  「沒錯,這正是我哥哥鑄造的將軍劍,臨行前哥哥將這柄劍借給了我,助我一臂之力。既然你認得這柄劍,就應該知道這柄劍有什麼本事!」劍奴動用浮勁懸浮在了將軍劍之下,渾身衣袍激蕩,眉發皆抖。他將手中劇烈抖動的魅影劍拔出了一半,斷喝道,「將軍劍,給這柄劍點厲害嘗嘗,看它還能不能藏得住!」

  「本將軍正有此意!」金身將軍淩空落下,探出單掌,用掌緣狠狠斬向了魅影劍露出來的劍脊!它這一掌有開山裂石之力,而且帶著泰山壓頂般的威壓,若是一掌落實了,魅影劍非得受到重創不可。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魅影劍的劍身中竄出一道人形黑影,擋在了金身將軍的手掌面前,猛揮出了自己的爪子。它的爪子有五個指頭,每個指頭都有兩尺多長,而且鋒利如刀。不久之前,它就是靠著這只爪子在轉瞬之間連著殺了三名強盜。

  魅影劍終於圖窮匕見,釋放出了自己的魅影劍靈!
seekerry 發表於 2015-5-3 01:47
第一百七十回 撕破臉

  劍靈一出,申公長算是徹底傻眼了,但凡是擁有劍靈的寶劍,都是極品寶劍。他拿一柄極品寶劍跑來會斗子初劍,擺明瞭是在耍詐欺人。以他這種身份地位做出這種事,若是流傳出去,非得名譽掃地不可。

  「這、這……」申公長面如死灰,支支吾吾不知該說什麼好,就連頭頂的火焰都矮了半截。

  他這邊沒話說,劍奴那邊卻有話可說。

  「老匹夫,真沒想到你能做出這種不要臉的事情,竟然拿極品寶劍來跟我的子初劍鬥劍!看來你是打算毀了我的子初劍,真可謂居心叵測!既然你想鬥劍,那我就成全你好了,我的子初劍鬥不過你,可我的將軍劍能鬥過你!」劍奴氣急敗壞,用手一揮,「將軍劍,給我把這個黑乎乎的劍靈毀了!」

  其實就算劍奴不說,將軍劍也不會輕易放過魅影劍。

  「原來這就是你的本來面貌,長得可真夠難看的,不過力氣倒是挺大,堪堪有資格做本將軍的對手。」金色將軍收回劈出的手掌,在半空中淩然轉身,一腳踢向了魅影身側。

  魅影自然不能束手待斃,悄然施展出匿行本領,噗地一聲化作黑煙,躲過了那氣勢洶洶的一腳。

  金色將軍一腳踢空,在半空中踢出一聲脆響,而後收腿轉身,尋找著魅影的蹤跡。在它剛剛轉頭的刹那,一縷黑煙忽然繞到它腦後的頭頂,迅速凝成了魅影實體,照著它腦後就是一爪子!金色將軍躲閃不及。被抓了個正著。就聽一聲金鐵交擊脆響。再看它的鳳翅紅尾冠,竟然絲毫沒有損傷!

  「本將軍這身披掛可不是擺設,沒那麼容易擊破!」金色將軍傲然大喝,猛扭回身,化作一道金色劍氣,衝著頭頂的魅影撲了過去。極品寶劍的劍靈除了能夠離劍而出之外,還能夠化作劍氣傷敵,兩種不同的攻擊方式各有妙用。

  魅影見勢不妙。向後急退,為了加快速度,也化作了一道劍氣。

  天空之上,兩種顏色的劍氣絞殺追逐,殺得難解難分,一時間分不出結果。

  劍奴淩空懸立,一邊觀察著兩柄劍的爭鬥,一邊提防著身前的申公長,以免遭到偷襲。鑄劍山莊其餘人等守在他下麵,一個個摩拳擦掌。隨時準備跳上去幫忙。

  懸在劍奴對面的申公長面如土色,眼珠亂轉。尋思著該如何下這個臺階,挽回這難以收拾的局面。

  趙正懷抱子初劍,怡然自得地看著熱鬧,一直懸著的心早已放了下來。

  魅影劍的劍靈竄了出來,暴露了自身真正的品級,撕破了申公長的謊言。這場鬥劍迎刃而解,再也沒有了舉行下去的必要。接下來只要全權交給劍奴來處理就行了,已與趙正無關。

  「嗡!嗡!」

  趙正懷中的子初劍顫了兩下,發出陣陣清鳴,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原來,這柄劍竟然還沒有打消與魅影劍一戰的念頭。

  「就算魅影劍是極品寶劍我也不怕,你放開手,讓我去跟它鬥上一鬥!」子初劍在趙正內心叫喊道。

  「魅影劍是極品寶劍,品級在你之上,就別冒這個風險了。你的劍靈力量有限,還不足以離劍而出,化作實體,拿什麼跟魅影劍鬥。等你多經歷一些大風大浪,晉級成為極品寶劍之後,再去會鬥其他的極品寶劍吧。等到那個時候,我絕不會阻攔你。」趙正在心中勸道。

  「我就算只是上品寶劍也不懼它,你放手讓我出去,我一定能將它斬為兩段!」

  「這樣做太冒險了,而且沒有什麼意義,那個申公長只是個喜歡耍點小聰明的老頭子罷了,就算斬了他的劍對我也沒什麼好處。你有力氣還是留著好了,我以後會為你找更合適,更該死的對手。」

  「這是我跟隨你離開鑄劍山莊之後遇見的第一個敵人,結果你還不讓我放手一搏。」

  趙正見苦勸無果,略一思量,換了個理由勸道:「你性子高傲,這我是知道的,可越是這樣我越不能放你過去。你也都看到了,將軍劍跟魅影劍打得正歡,你現在要是飛出去打魅影劍,就變成了兩個打一個,這樣傳出去豈不讓人笑話?我是你的主人,你聽我一句勸,這次就別出頭了,等以後肯定少不了你露臉的機會。」

  子初劍默然片刻,找不到藉口反駁,妥協道:「你說得倒也在理,我堂堂的子初劍,怎麼能幹出兩個打一個那種臭不要臉的事情。」

  「呵呵,就是,你還是老實在這裡觀戰好了。多看看劍靈之間的戰鬥,對你有好處。」

  「也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才能做到離劍而出,成為極品寶劍。」

  「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總會有那一天的。」

  「可惡,都怪劍奴手藝不精,鑄造我的時候差了那麼一點火候,沒能讓我成為極品寶劍。」

  「也不能怪劍奴前輩,這世上一出爐便是極品寶劍的劍畢竟只是少數,大多數寶劍都是在鑄成很久之後才成為的極品寶劍。」趙正像是安慰小孩子那樣安慰道。

  子初劍這才徹底消停了,不再試圖掙脫趙正的束縛。

  這時候,天空中的又有了新的進展。

  金色將軍靠著堅不可摧的防禦以及雄渾充沛的金色劍氣,穩穩佔據了上風,狠狠壓制著黑色魅影。也不知這是第幾個回合,金色將軍高高竄向魅影頭頂,複又迅速落下,魅影化作黑煙試圖閃避,可是稍稍慢了那麼一點。金色將軍爆喝一聲,合攏雙掌,以力劈華山之勢重重劈下,正中魅影左肩。

  魅影發出一聲尖銳的慘叫,身體被削掉了一部分,左臂連根飛出數丈。在半空中漸漸變淡。直至消散無蹤。

  金色將軍乘勝追擊。收回劈出的雙掌,令雙掌化作兩道金色劍氣,向著魅影的腦袋跟小腹刺了出去,一道奔向上路,一道奔向中路。魅影慘叫著施展匿行妙法,化作一團沒有形體的黑煙,閃過了這要命的一擊。

  魅影化作黑煙在空中迅速逃竄,再也不敢直面金色將軍的鋒芒。劍靈就跟活物一樣。也是有生命的,一旦受損太多就有可能灰飛煙滅。一柄極品寶劍若是失去了劍靈,也就淪為了次品,再也不配稱作極品寶劍了。

  「糟糕!」申公長見愛劍受損,心裡暗叫不好,連忙對愛劍下令,讓劍靈趕緊回歸劍身,別再與將軍劍爭鋒。

  魅影劍的劍靈沒有逞強,它在半空中虛晃一下,躲過了金色將軍的追擊。一溜煙飛向了劍奴手中的劍身。

  劍奴不想被魅影劍靈傷到,也無意搶奪這柄劍。隨手一拋,將這柄劍拋到了半空中。

  魅影在半空中拐了個彎,猶如歸巢般回到了劍身中,帶著劍身一併飛回到了主人手中。

  金色將軍打了勝仗,顯得得意洋洋,一手掐著熊腰,一手點指著魅影劍道:「手下敗將,宵小之輩,以後別在本將軍面前出現了,否則我定要將你打得靈體湮滅,劍身不存!」

  魅影劍發出一聲鬼哭般的尖叫,算作回應。

  劍奴飄到了金色將軍身旁,臉上同樣滿是得意之情,他挺直了乾瘦的身板,傲然道:「老匹夫,你的陰謀沒能得逞,被我這雙慧眼給識破了。鬥劍你也沒能討到便宜,你的劍被將軍劍打得鎩羽而歸。兩方面你都徹徹底底的輸了,你現在還有何說?」

  申公長伸雙手緊握著魅影劍,指甲在黑色劍鞘上摩擦得沙沙出聲,骨節失去了血色。他腦袋頂上的火焰空前高漲,燒了足有三尺多高,現在若是有人在他的光頭上打個雞蛋,雞蛋肯定眨眼就能燒熟。

  他的陰謀被人戳破,老臉全都丟光了,現在已經惱羞成怒,動了殺機。可眼前敵眾他寡,根本不是劍奴一方的對手,若是動起手來,吃虧的只有他。無奈之下,他只能咬碎了牙吞到肚子裡,放棄動手的念頭,思考其他解決的辦法。

  他那充血的老眼轉了轉,還真想出了一個好主意來。

  「哈哈……」申公長的表情瞬息一變,由憤怒轉為了大笑,變臉速度比翻書還快。他在眾人的注視中笑了一會兒,這才說道,「多謝,多謝,今日多謝劍奴老弟成全。」

  「你這老匹夫是不是氣糊塗了?為何忽然謝我。」劍奴納悶道。

  「我這柄魅影劍原本只是上品寶劍,多虧你今天略施小計,幫了我的大忙,逼得這柄劍上了一個臺階,放出了劍靈,成為了極品寶劍。衝著這一點,老朽當然要謝謝你了。我不光口頭上要謝謝你,過幾日還要備一份厚禮送到貴莊,聊表寸心。」申公長和和氣氣地笑道。他這樣一說,也就把隱瞞魅影劍品級的事情推了個乾乾淨淨。這樣一來,今天這件事傳出去就不會那麼難聽了,更不會令他名譽受損。

  「你這老匹夫少跟我裝蒜,明明是你圖謀不軌,手拿著極品寶劍故意說成上品寶劍,打算仗著寶劍之利傷我的子初劍!」劍奴氣得圓睜雙眼,吹鬍子瞪眼道。

  「劍奴老弟,你這麼說可就冤枉好人了,在今天之前,我手中的這柄魅影劍確確實實無法放出劍靈,只是一柄上品寶劍而已。憑我的身份之高,豈會誆騙於你。上品寶劍晉級成為極品寶劍又不是什麼新鮮事,只不過今天碰巧趕上罷了。你剛才如果用子初劍出戰,沒準你的子初劍也能變成極品寶劍,這世上的事情,本來就是講不了說不清的。」申公長抓住這個藉口,淡然辯解道。

  申公長之前種種特殊表現,劍奴全都看在眼裡,當然不信這番鬼話。可不管他怎麼指責,申公長始終不認帳,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態度,這可把他氣得不輕。

  趙正見事情不好收場,向著空中的劍奴傳音道:「劍奴前輩,我看算了吧。正所謂得饒人處且饒人,念在這申公長一把年紀的份兒上。就別揭他的老底了。給他留下最後一絲顏面。冤家宜解不宜結。若是把事情徹底鬧僵,徹底激怒了申公長,對於鑄劍山莊也沒好處。今天放他一馬,他未必會感激這份恩情,但至少不會將鑄劍山莊當成死敵。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要是真的惹上申公長這麼個敵人,以後會留下無窮後患。」

  劍奴咬了咬牙,回應道:「這個老匹夫想要拿極品寶劍傷我的子初劍。我豈能這麼輕易就放過他,今天要是不能分出個青紅皂白,我跟他沒完!」

  「前輩,算了吧。他是小人一個,你跟他斤斤計較,豈不是變成了跟他一樣的人。正所謂大人不記小人過,你放過了他,才能顯得你高風亮節。」

  「這老匹夫要是像你一樣說幾句好話我也就算了,可你看他現在的樣子,瞪眼在那說瞎話。把一切推得一乾二淨,我豈能容饒!」

  「他跟你是同輩的江湖老前輩。將面子看得比命都重要,當然不肯輕易承認了。你逼他承認那些陰謀詭計,就跟要他的老命一樣,這又是何苦呢。」

  趙正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苦勸了好一會兒,這才說服了劍奴,替申公長找了個臺階。

  「好!申公長,剛才算我冤枉你了。我承認你沒有說瞎話,你的魅影劍之前確確實實只是上品寶劍而已,是在我的幫助下,臨時變成了極品寶劍,這可真是可喜可賀。」劍奴沉著臉,不情願道。

  「同喜,同喜,你總算是打消了疑慮,這可真是讓人高興。」申公長鬆了口氣,借坡下驢道。

  「哼,我如果繼續糾纏下去,只怕某人要無法收場了。」

  「呵呵,退一步海闊天空,這對你我都好。老朽這裡還有一個不情之請,希望你能答應。」

  「我都讓到了這一步,你還有什麼請求?」劍奴剛壓下去的火又勾了起來。

  申公長清了清嗓子,不好意思當眾說出口,改為傳音道:「你放心,老朽的請求不難辦到,我只是希望你能記住今天說的話,不要在以後改口,另外記得管好你的手下,叫他們不要到處亂說。如果你能給我保住這張面子,我一定承你的情。」

  「哼,你還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跟你這種人可不一樣,我向來直來直去,不會暗地裡給人下絆子。我今天既然答應了放你一馬,就不會再秋後算帳。另外,我也不指望你承我的情,你以後要是想恨我可以儘管恨,我絕不在乎。我對你的要求只有一個,那就是以後別再出現在我面前,我現在看你就噁心。」劍奴投以鄙視的眼神,傳音回道。

  這番話雖然難聽,可申公長聽了之後卻很開心,他當眾拱拱手道:「哈哈,既然劍奴老弟還要趕路,我就不再打攪了,你們繼續往前走,我這就離開。」

  劍奴現在看著申公長就噁心,他擺了擺枯瘦的手,挪開了臉,再也不去看申公長。

  申公長今天吃了悶虧,險些命運掃地,哪還有臉留在這裡,連忙灰溜溜地飛走了,很快便消失在了天際盡頭。

  「大將軍,今天可真是辛苦你了,此件事情已了,你回到劍身本體中休息去吧。」劍奴仰起臉,對著威風凜凜的金色將軍招手道。

  「收拾一塊破銅爛鐵,有什麼好辛苦的,下次若是再遇到這種事,再叫我也就是了。來一個,我打斷一個,來一對,我打斷一雙,絕不含糊,哈哈……」金色將軍傲然大笑,在笑聲中化作一道金光,沒入劍匣中消失不見。

  劍奴隨後落回原地,吆喝了數聲,指揮車隊繼續前進。

  馬車重新上了路,順著道路的坑窪起起伏伏,趙正靠在馬車裡,心中暗想道:「劍靈可真是個好幫手,實力至少相當於五重天武人。子初劍一心想要更上一層樓,獲得實體劍靈,脫離劍身束縛。其實我又何嘗不想,只是沒有什麼好辦法罷了,此事就算想要揠苗助長都沒有出路,只能慢慢來。如果子初劍能夠晉級為極品寶劍,劍靈一定遠在魅影劍之上,就算跟將軍劍也能鬥上一鬥。」

  隨著趙正那飄遠的心緒,車隊漸行漸遠,絕塵而去。
seekerry 發表於 2015-5-3 01:47
第一百七十一回 墨玉九子蓮

  行在桂林府,人在畫中游。

  這一句話精確地道出了桂林的景色之美,這裡風景如畫,猶如人間仙境,處處都是景致。桂林的山水相映生輝,山傍著水,水傍著山,山腰上纏著湖光薄霧,水面上映著山影峰巒。再加上一些漁翁泛舟水上,更為這景色平添了一種雅韻。

  像是這種風景秀麗之地,文人騷客跟江湖泰斗都很喜歡來,前者來此是為了遊山玩水,附庸風雅,後者來此是為了平心靜氣,好好練功。

  鑄劍山莊的車隊走到桂林府之後,將馬車暫存於了一家百年老店,留下一部分人看守,其餘人等改為步行前進,深入那如詩如畫的山水景色之中。鑄劍山莊周圍的景色其實就很不錯了,可是跟這裡的景色比較起來,還是有著天壤之別,遜色了很多。

  趙正不肯直接前往泰山派,而是要先到此地,然後才繞遠到達泰山派。劍奴起初對此很不理解,本是頗有些微詞的,可到了這裡之後,就不再責怪趙正了,因為這裡的景色實在太美,不管為什麼理由到這裡一趟都是值得的。

  趙正來此地的目的有二,一是陪著姐姐四處轉轉,聊盡孝心,二是來此撈一個很容易就能得到手的寶貝。

  這個寶貝是一種植物,名叫「墨玉九子蓮」,這種植物只在水底生長,生長週期漫長,外表形似蓮花,長成後能長出不多不少九個黑蓮子。墨玉九子蓮生長出來的黑蓮子是解毒聖藥,能夠解除百毒,直接服下去便能起效,若是找大夫煉製成靈丹妙藥,藥效會變得更強。

  江湖波詭雲譎,常在江湖上行走,沒準哪天就會著了別人的道,身上常備一些解毒藥物有益無害。像是黑蓮子這種解毒聖藥,實在是以備不時之需的最佳選擇。

  生長墨玉九子蓮的地方不止一個,可大多都生長在一些兇險之地,而且據此較遠,很難得到。唯有桂林府這裡的一處生長地點相對安全,而且正好順路,唾手可得。

  桂林府的墨玉九子蓮生長地點位於一處名為「血染湖」的湖底,這座湖底棲息著一種名為「鬼頭魚」的吃人大魚,若是有人落入湖中,鬼頭魚就會主動出擊,將人吃掉。因為以前經常發生鬼頭魚吃人的事情,湖面數度被鮮血染紅,故此這座湖水才得了血染湖這個凶名。

  鬼頭魚這種水底怪魚對於普通人來說十分危險,可對於六重天武人來說沒什麼威脅,光憑趙正一個人就能輕鬆對付。

  趙正明裡暗裡推波助瀾,帶著浩浩蕩蕩的隊伍一路前往血染湖。走在路上的時候,他盡可能多地陪在姐姐身邊說話,替姐姐排憂解悶,姐弟兩人相處得很是融洽。

  隊伍走了一整天,終於到達了血染湖附近。這時天也已經黑了,夜幕低垂,山水沉入了黑暗之中,沒有了白天的美麗,倒是多了幾分陰沉肅殺。

  湖岸兩邊有一些漁民住宅,劍奴宣佈在此地休息一夜,向當地漁民付了房錢,租下了十幾個房屋。在入住之前,劍奴先是命人對十幾個房屋仔細檢查了一遍,確認沒有什麼危險之後,才讓眾人住了進去。

  在吃飯的時候,隊伍也十分謹慎小心,沒有亂吃漁民家裡的食物,而是吃了自帶的乾糧。此行兇險叵測,小心一點總是沒錯的。

  吃完了飯,趙正喚來了一名本地的漁民,打聽了一些有關血染湖的事情。漁民一一交代,聲稱湖中有鬼頭魚出沒,最好不要靠近。趙正又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地圖,讓漁民看了一下,以免實際地況與地圖有出入。漁民仔細檢查了一下,聲稱地圖沒有錯,與本地的地況如出一轍。

  趙正這才放了心,給了漁民一塊碎銀做賞錢,然後起身找到了劍奴,當面提出邀請,請劍奴與他隨行,一同摘取深藏在血染湖底部的墨玉九子蓮。他之所以要帶上劍奴,倒不是害怕湖底的鬼頭魚,而是害怕獨行時遭遇其他武人的襲擊。

  劍奴聽完了之後,納悶道:「你怎麼知道血染湖底下會有墨玉九子蓮這種天材地寶?」

  「我是在路上賞景的時候,偶然聽當地的路人說起的。當地有人在血染湖底潛水時見到了墨玉九子蓮,可因為遇到了棲息在水底的鬼頭魚,所以沒敢摘,匆匆忙忙遊了上來。本地漁民都不是武人,縱然知道湖底有寶貝,也不敢貿然下去,現在墨玉九子蓮應該還在湖底。那鬼頭魚雖然兇猛,但以前輩跟我的實力,應該能輕鬆應對,不會有什麼危險的。既然我們都已經來到這裡了,那血染湖又據此不遠,我們何不順手將這寶物弄到手。」趙正泰然自若地解釋道。這實在是一個好的解釋,五重天武人有「耳清目明」的本事,功運雙耳之後,能夠聽到方圓數裡地的聲響,不管聽到什麼言論都不奇怪。以後他做那些先知先覺的事情之時,都可以推說是聽來的。

  「道聼塗説來的事情,能可靠麼?」

  「要知心腹事,需聽背後言。很多時候,越是人們背後偷偷說的事情,才越是真實。就像前幾日申公長耍詐的時候,我們正是靠著隨意聽來的言談,事先預知了他那柄魅影劍的真實品級,這才識破了他的詭計。不然的話,很可能已經上了他的當。」

  「話是這麼說,可現在天色已晚,我們兩個不好好睡覺,卻因為兩個路人的談話就跑去湖底尋寶,這未免也太胡鬧了一點。」劍奴皺眉道。

  「墨玉九子蓮能解百毒,是世所罕見的藥材,為了這種寶貝胡鬧一次又有何妨。」趙正勸說道。

  劍奴見趙正信誓旦旦,再加上寶貝的誘惑,終於答應了此事。

  光有劍奴一個人還不算絕對的安全,趙正又連夜找到了子嬅,將這個名義上的保鏢也給帶在了身邊。有他們三個人加在一起,再算上一些藏在暗中的暗哨,只要不遇到一流高手,肯定不會有事的。

  三人都有夜視的本領,也用不著帶什麼照明工具,在趙正的帶領下,飛身形前往血染湖。三人腳程很快,沒多久就走到了湖邊。

  趙正為了辨明地勢,極力挑起,一躍六丈余高,在半空中用一隻腳點另一隻腳的腳面,二度騰空,更上一層樓。他居高下望,將偌大個湖面看得清清楚楚,根據湖邊的起起伏伏,一眼盯準了墨玉九子蓮所在的方位。

  落地後,他用手一指東北方,領著另外兩人繼續前進,用輕功踩著湖面,蜻蜓點水般飛速急掠。三人在水面上如履平地,數度踩在水面上,只有鞋底稍稍有些濕潤,鞋面依然保持著乾燥。

  到了墨玉九子蓮所在的湖面上方,趙正深吸了一口氣,一個猛子紮了進去。到了水底,他功運雙眼,放大了視野,朝著深不見底的湖底遊了下去。他的頭頂緊接著響起了兩個噗通聲,另外兩人也跳進了湖裡。他們三人一個是六重天修為,兩個是七重天修為,都做不到滴水不沾的地步,只能老老實實地游泳。

  武人到了八重天力由心發之後,能夠自由控制內力,將內力塑造成各種形狀。若是八重天武人躍入水中,能用內力護住周身,製造一股屏障,將水阻隔外在,在水裡面遊一圈再上岸,身上依然能保持乾燥。

  趙正追尋著記憶中的大致方位,向著那裡遊過去,並且不斷掃視四周,一邊觀察環境,一邊提防著隨時可能冒出來的鬼頭魚。這種怪魚說強不強,說弱也不弱,若是被咬上一下,肯定也是有危險的。他出於小心起見,輕拍了腰間的劍鞘一下,對子初劍下了命令。

  子初劍自行出鞘,劍身釋放出道道寒芒,將湖底給照亮了,形成一個亮燦燦的光球。它自行遊移,一絲不苟地護在了主人身邊。

  另外兩人緊跟在趙正身後,由趙正在前面帶路。子嬅解下了三十二節龍骨鞭,用手牢牢握住,將內力灌注其中,激發出雪白光芒。劍奴也拔出了兩柄親手鑄造的上品寶劍,用兩柄劍護住了周身,但是沒有動用將軍劍。借來的寶劍終歸不是自己的,除非遇上一些重大的事情,否則劍奴是使喚不動將軍劍的。

  趙正遊遊停停,將記憶中的地貌跟周圍的環境仔細對比,在深入湖底將近六十米的時候,終於見到熟悉的輪廓,那湖底的坑窪,以及大石頭的形狀,都跟他記憶中的樣子相吻合。他大喜過望,陡然加快遊速,一頭紮到了湖水的最底端。

  他遊動時掀起的勁力衝撞到湖底,激起了一陣陣沙石,令原本就不甚清澈的湖水變得更加渾濁。

  髒東西大大阻礙了視線,他暗自責怪自己不該如此莽撞,憋著一口氣,瞪大了眼睛,在渾濁的湖水中尋覓著墨玉九子蓮的蹤跡。這種植物的樣子很奇特,不過顏色很深,在這湖水裡是很難找見的。

  另外兩人也遊了下來,陪在了趙正身邊,跟著四下張望。

  趙正打了個手勢,示意寶貝就在這附近,然後又做了個分頭尋找的手勢,讓另外兩人散開尋找。三人作勢散開,但劍奴跟子嬅兩人唯恐有變,沒有遊得太遠,最多只在趙正身邊兩丈外的範圍內尋找。

  三人分開尋找,過了約莫三柱香的時間,趙正依然一無所獲,而且肚子裡的空氣所剩無幾了。他雖然武藝不俗,可並未學過龜息、閉氣一類的功夫,無法閉氣太久。就在他猶豫著要不要遊上去換氣的時候,身邊不遠處的子嬅用力拍了幾下手,發出了掌聲暗號。
seekerry 發表於 2015-5-3 01:48
第一百七十二回 異種

   水下不方便說話,一張嘴就難免喝進去髒水,只能用手勢或者響聲溝通。趙正聽到子嬅的掌聲,猜測可能是有所發現,心頭為之一跳,當即遊身湊了過去。

  子嬅衝著趙正招了招手,然後一指腳下。在那裡有一處凹陷,裡面長滿了各種水生植物,其中有三株植物最為特別,形狀很像蓮花,個頭很矮,緊貼在地上,蓮盤跟葉片都黑黝黝的。

  趙正定睛看去,認出這正是墨玉九子蓮,而且一次性發現了三株!他心中大喜過望,連忙撲了上去,湊到近前進行觀看。

  這三株墨玉九子蓮有兩株的體積很大,都已經長成了,蓮盤上各有九個黑珍珠般的黑蓮子,還有一個相對較小,比巴掌也大不了多少,上面僅僅長了四個黑蓮子,距離長成還有些年頭。

  墨玉九子蓮只有長成之後,生出的黑蓮子才有藥效,沒長成的黑蓮子不僅沒有效果,反而有一定毒性,沒有任何價值。

  趙正回過身,衝著子嬅豎起了大拇指,以表鼓勵,然後轉回來,伸手去抓兩株長成的墨玉九子蓮。就在他的手剛剛碰到墨玉九子蓮的蓮盤時,周圍忽然傳來兩聲急促的金鐵交擊之聲,緊接著湖底湧來了一股來意不善的暗流。

  「叮!叮!」

  響聲在湖底傳出老遠。

  與此同時,趙正身邊的子初劍也跟著生出了異狀,劍身抖動不止,發出陣陣嗡鳴。

  趙正提高了警惕,收回了手,望向了脆響傳來的方向。

  原來脆響是劍奴用兩柄劍的劍身相碰所發出的,目的是為了向趙正兩人給予警告,提醒兩人有不速之客過來了。

  在湖底深處,一股暗流由遠及近,變得越來越澎湃。在暗流之中,浮現出一個魚形黑影,具體多大暫時看不清楚,但至少也有老牛大小!

  這片水域不應該有其他怪物出沒,這位不速之客必然就是凶名赫赫的鬼頭魚了!

  也不知是三人鬧出的動靜還是子嬅發出的掌聲驚動了這條鬼頭魚,將它給引了過來。

  趙正只是稍稍愣了一下,倒也沒害怕,鎮定地抓過浮游在身邊的子初劍,提劍凝神,靜待鬼頭魚過來送死。

  鬼頭魚陡然加快了遊速,在水中劃出一道水線,衝向了距離最近的劍奴,這實在是一個最為錯誤的選擇。衝到近處之後,眾人終於看清了它的全貌,它不愧叫做鬼頭魚,腦袋長得就跟惡鬼相似,魚頭坑坑窪窪,顯得敦實厚重,微微張開的嘴巴裡滿是尖牙利齒,口腔深處呈現一股猩紅之色。

  劍奴絲毫不懼,雙手捏成指訣,向著鬼頭魚用力一指。懸在他身旁的兩柄劍順勢出擊,化作兩道寒芒,一齊猛刺在了鬼頭魚的腦袋上!

  就聽噗噗兩聲響動,鬼頭魚的腦袋冒出兩團血花,痛得它搖頭擺尾,將湖底掀得搖搖晃晃。因為鬼頭魚的腦殼很硬,這兩劍並未能徹底刺穿,而是狠狠插在了上面。

  劍奴見這兩劍沒能殺死鬼頭魚,心中稍感意外,兩隻手向上一翻,控制著兩柄劍拔出了鬼頭魚的腦袋,然後複又落下,控制著兩柄劍再度刺下。

  這兩劍加大了力氣,不過由於鬼頭魚在四處翻騰,沒能刺中地方,一柄劍刺空了,一柄劍又刺在了鬼頭魚的腦袋上。鬼頭魚的腦袋比石頭還硬著幾分,是渾身上下最為堅固的地方,刺這類是很難奏效的。

  趙正見劍奴的戰鬥不得要法,緊握子初劍遊過去幫忙,一路遊到了鬼頭魚身旁兩丈外,將手中的劍對準了鬼頭魚,凝目進行瞄準。鬼頭魚頂著腦袋上的劍瘋狂翻騰,忽然朝著一個方向猛遊了過去。趙正抓住機會,將劍猛然刺出,一道金色劍氣洞穿湖底,正中鬼頭魚的嘴巴,狠狠刺了進去。

  鬼頭魚不管體表多麼堅硬,嘴巴裡肯定還是軟的,這一道劍氣直接刺到了底,擊中了它的要害。它驟然停住,身體劇烈搖擺兩下,魚尾巴耷拉下去,徹底不動了。

  劍奴見鬼頭魚已經死了,探手一招,將插在魚頭上的劍招了回來。

  趙正衝著劍奴拱手示意,然後重新游向了那處湖底凹陷,將那兩株成熟的墨玉九子蓮給拔了下來,塞進了一早就準備好的大袋子裡。那個沒長成的墨玉九子蓮沒有藥效,而且沒法人工栽培,所以他沒有動,任其留在湖底繼續生長,造福以後的人。

  這周圍還有可能生長著其他墨玉九子蓮,三人在湖底繼續尋找。不過墨玉九子蓮沒找到,倒是有更多的鬼頭魚被血腥氣給引過來了,先是來了一條,後來一次性來了兩條。第一條被劍奴學著趙正的手法,用雙劍刺入了嘴巴給殺死了。後兩條趙正跟子嬅一人分擔一條,也跟前面的同類一樣雙雙斃命。

  趙正這時候肚裡的空氣已經耗光了,無法再繼續尋找,只能衝著兩人比了個遊上去的手勢,一起重歸湖面。他在湖面上將肚裡的濁氣吐了出去,大口吸了幾口新空氣進肚裡,總算是緩解了那種憋悶之感。

  「趙正,把你采到的墨玉九子蓮拿出來給我看看,我以前只聽說過這種寶貝,還從沒有親眼見過呢。」劍奴飛身站在水面上,衝著趙正伸手道。

  趙正還做不到淩空懸浮,只能繼續泡在水裡。他將腰間捆著的袋子解下來,打開袋口,將裡面的墨玉九子蓮拿了出來,分別遞向了劍奴跟子嬅,給這兩人觀看。

  兩人拿著黑色的蓮盤左看看右看看,還提鼻子聞了兩下,發現這種植物清香撲鼻,很是好聞,果然有著不凡之處。

  子嬅愛財如命,對於各類寶貝的價格也略知一二,晃了晃手中的墨玉九子蓮,笑道:「這種藥材的價格可是不低,光是一粒黑蓮子就能賣幾萬兩雪花銀,而且有很多人搶著買。」

  「江湖上卑鄙小人太多,這些人最愛用下毒的手段害人,所以這種解毒聖藥才會這麼炙手可熱。」趙正道。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有毒藥就有解藥,江湖上的事情還真是奇妙。」

  「希望我們沒有用到這些解藥的一天。」

  「但願如此。」子嬅將墨玉九子蓮還給了趙正,將目光重新投向了湖底,提議道,「走過路過不能錯過,這些墨玉九子蓮這麼珍貴,我們再下去轉轉好了,沒能能再撈幾株。」

  「墨玉九子蓮產量很少,能采到兩株已是萬幸,還是別抱太大希望為妙,別說再找到幾株,就算再找到一兩株都算是撞大運了。」趙正搖搖頭道。

  「我感覺我今天運氣不錯,下去撞一撞也無妨。」子嬅說罷深吸一口氣,帶頭重新紮入了水裡。

  三人二次下水,回到了之前那處凹陷附近,在周邊地帶展開搜尋。

  此時那幾條死去的鬼頭魚都已經沉入了湖底,傷口中的血也都已經飄入了湖水中,使得周圍的湖水多了一股血腥味。這種血腥味對於其他的鬼頭魚來說,無疑是很有誘惑力的。

  三人搜尋了沒多久,周圍的湖水忽然產生躁動,數股暗流激烈湧動,猛力衝擊著三人的身體,害得他們偏離了原本的游向。這次暗流的力道,遠遠超過了剛才鬼頭魚遊來時所掀起的暗流。

  劍奴控制雙劍在湖底相撞,發出警告。

  趙正緊握子初劍,凝神戒備。從暗流的力道來看,這次來襲的鬼頭魚一定很多,至少也是三條。

  這座血染湖並不是很大,養不活太多的鬼頭魚,殺完了這三條之後,估計這湖底的鬼頭魚就會絕跡了。若真是如此,倒是造福了這裡的一方百姓,不會再有人被鬼頭魚吃掉了。

  就在趙正胡思亂想的時候,暗流變得更加洶湧澎湃了,湖底就好似燒開的沸水一般,翻湧不止,忽起忽落。這意味著危險已經越來越接近他們三人了。

  黑暗的海水中,忽然冒出一個巨大的黑影,體積比黃牛還要大著三圈。更奇怪的是,這黑影不管怎麼看都只是一個整體,而非三條並行遊動的鬼頭魚!

  趙正看著黑影,心裡咯噔一下,覺得事有蹊蹺。

  果不其然,黑影靠近之後,展露出了真容,竟然只是孤零零一條鬼頭魚,而非三條鬼頭魚!這一條鬼頭魚比三條鬼頭魚加在一起還要大,怪不得有翻江倒海之力。這條鬼頭魚顯然超出了鬼頭魚的正常大小,看樣子是這個種群中的怪胎異種。

  這個世界與地球肯定是有著出入的,狼蟲虎豹都有一定幾率冒出怪胎異種,要麼比尋常的大,要麼比尋常的兇猛。甚至就連這個世界的人都有可能出現這種情況,冷不丁冒出一個跟正常人大不相同的怪人出來。

  野獸怪物中冒出來的異種,往往都會比尋常的同類強大很多,這點從這條鬼頭魚的龐大體積上就能看出來了。

  這條鬼頭魚異種到底有多強,就連趙正心裡也沒底,在有把握之前,他只能暫避鋒芒,遊身躲到了一旁。

  劍奴修為高,又有神兵利刃在手,沒有被鬼頭魚異種的身材給嚇到,照樣控制著雙劍攻了上去,用一柄劍直刺鬼頭魚異種的大嘴,用另一柄劍封住了鬼頭魚異種的去路。

  這兩柄劍的速度就夠快了,可是恰逢鬼頭魚使了個下潛的動作,堪堪躲開了這兩劍。劍奴手指繚繞,用內力牽引著兩柄劍改變方向,再度刺向了鬼頭魚,可全都刺在了那堅硬無比的鱗片上,絲毫沒能奏效。

  鬼頭魚搖頭擺尾,晃動身形,一頭衝向了劍奴,張開了血盆大口。它那嘴中長滿泛黃的尖牙,最大的牙齒足有象牙長短,若是一口咬在人身上,足以將人撕為兩半。

  面對大口,劍奴神色依舊,鎮定地摘下劍匣,將其對準了面前的大口,猛一拍劍匣一側,將藏在裡面的寶劍都放了出來。這次出擊,他動用了劍匣中幾乎所有的劍,唯獨沒有放出將軍劍,留著這柄劍壓箱底。

  一柄柄寶劍化作長虹,嗖嗖嗖射入了鬼頭魚的大嘴,有的撞在了尖牙上,有的撞在了腦袋上,只有三柄劍順利刺在了嘴裡的皮肉上。

  若是換成尋常的鬼頭魚,足以被這三柄劍刺穿了。可這條鬼頭魚就連嘴巴裡的肉都是硬邦邦的,竟然生生抗住了三柄劍的刺擊,儘管受了傷,卻不至於當場斃命,展現出可怕的生命力。

  鬼頭魚受到攻擊,變得更加兇惡,繼續朝著劍奴衝刺,攪出一股股的暗湧。

  劍奴見勢不妙,雙腳猛然踢水,兩股內力在他腳下炸開,推著他向上急速竄起,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鬼頭魚這可怕一擊。

  子嬅一直持著龍骨鞭在旁側應,見劍奴有了危險,朝著鬼頭魚的必經軌跡猛力揮出一鞭子,結果比鬼頭魚的遊速稍稍慢了一點,僅僅抽到了鬼頭魚的尾巴而已。這一鞭子打下來數塊帶著血肉的鱗片,一個個足有貝殼大小。

  鬼頭魚一擊撲空,大嘴開開合合,將嘴裡的三柄劍咬得七扭八歪,有一柄劍從傷口中掉落,落入了湖底,還有兩柄劍竟然被鬼頭魚生生吞了下去!

  劍奴沒了剛才的鎮定,臉色稍稍變了變,他雙手猛然合十,用內力牽住湖底所有的寶劍,將這些寶劍統統拉到了身邊。他將這些寶劍一一收入劍匣,唯獨留了一柄趁手的上品寶劍抓在了手中。

  用內力禦劍看著花哨,威力卻十分有限,武人若是發揮出最大的力量,還是得親手揮劍才行。劍奴用手抓住了劍,也就意味著不再輕視這攪鬧湖底的畜生了。

  通過剛才劍奴與鬼頭魚異種的短兵相接,趙正大概弄清了這玩意的實力,做到了心中有數。

  這條鬼頭魚皮糙肉厚,想要一舉擊殺基本是不可能了,只能多多製造傷口,一點點消磨它的生命。

  趙正打定主意,抖擻手中的子初劍,發出一聲清鳴。他在用聲響向兩名同伴示意,表示自己打算衝過去找鬼頭魚血戰,讓兩名同伴下傢夥的時候掂量點,可別誤傷了他。刀劍本就無眼,更何況是在這黑乎乎的湖底,這種提醒是很有必要的。

  另外兩人聞聲看了一眼趙正,按下了手中的兵刃,遊到了趙正身旁,沒有再貿然動手。

  趙正擺動雙腿,在湖底劃出一道水線,大膽衝向了鬼頭魚。
seekerry 發表於 2015-5-3 01:53
第一百七十三回 收穫

  鬼頭魚使勁搖頭擺尾向前遊動,嘴中冒出大團的血花,染紅了本就有些渾濁的湖水。

  趙正緊隨其後,雙目一凜,盯住了魚尾上被鞭子抽打破損的部分,提起子初劍重重地刺了過去。他這一劍奧妙無窮,刺出後一劍分成了三七二十一劍,化作了二十一道金色劍氣,劈頭蓋臉地落在了魚尾破損處。

  金色劍氣有將近三分之一刺入了肉中,其餘的則被魚鱗給擋住了,在魚鱗上留下道道劃痕,這魚鱗竟比大多數的金屬更為堅硬。

  趙正尾隨在鬼頭魚後面,頂著暗流向前猛遊,一旦抓住機會就釋放劍氣,連番創傷鬼頭魚。

  鬼頭魚挨了幾下,感覺到背後有敵人,猛然扭過了好似惡鬼的腦袋,衝著趙正遊了過去。趙正衝著鬼頭魚微微張開的大嘴連刺了數劍,將其傷得皮開肉綻,而後才避開了鬼頭魚,游向了別處。

  劍奴恐怕趙正有失,飛速迎上前,提劍引住了鬼頭魚。他單用一柄劍之後,反比用多柄劍的時候厲害得多,將手中單劍舞得光華繚繞,劍氣逼人,往往每揮動一劍,就能在鬼頭魚的嘴巴里弄出一道傷口。

  子嬅也一直沒閒著,逮到機會就對鬼頭魚下狠手。

  他們這三個人在湖底合力鏖戰鬼頭魚,殺得昏天黑地,難解難分。

  鬼頭魚受了那麼多的傷,卻半個人也沒咬到,早已氣得發了野性,在湖底大肆逞兇。攪鬧水浪。可不管它怎麼發怒。都無法傷到那三人半根汗毛。只能幹憋氣。

  這三人一魚在湖底足足鬥了有一炷香的時間,別看時間並不算長,可對於體力的消耗非常大。在水底行動遠比在岸上行動艱難得多,而且還會消耗肚裡存著的空氣。

  趙正境界最低,戰鬥時出的力卻不少,此時肚裡的空氣已經所剩無幾,一舉一動越發感覺吃力,眼前開始模糊。耳輪中也在嗡嗡作響。他再也堅持不住,劃著水線遊上了湖面,大口吸了兩口氣,渾身的異狀頓時緩解不少。水下有那兩人應對,一時間不會有事。他漂浮在湖面上,一邊吸著夜裡清新的空氣,一邊稍事休息。

  可就在這時候,他腦後忽然傳來一陣不善的惡風,力道剛猛十足,並發出了破空哨聲。從聲音來看。飛來的必然是個利器,要麼是飛鏢暗器。要麼是一道劍氣!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有誰會對趙正暗下毒手?

  雖然不能確定此人是誰,但肯定是貪圖子初劍而利慾薰心的人之一!

  趙正暗叫不好,連忙使了個鯉魚打挺,腳踩水底,從水中拔了出來,翻向了一邊。那道惡風奇準無比,他哪怕稍稍躲開一點就能避開致命要害。只可惜,他終究是慢了一步,或者說那惡風比他快了一步。依照他這個躲閃動作,根本不足以避開這股致命的惡風!

  在這萬分緊要的時刻,湖面上忽然憑空長出了一支光燦燦的玉蘭花,美麗的花枝恰如其分地卡住了帶來惡風的源頭,原來這東西竟是一根箭矢。

  玉蘭花來去匆匆,匆匆綻放,而後又匆匆凋零,化作了無數瓣光斑。那根被夾住的箭矢,也隨之落了下來。

  一隻手隨意一抓,將箭矢抓在了手裡。

  臨危之際救了趙正並抓住箭矢的人不是旁人,正是飛天女夜叉‧花想容!依照之前的約定,這些天來她一直在暗中保護著趙正,替趙正抹去了不少暗地之中的危險。

  今晚趙正三人遠離了隊伍,來到了這座血染湖,三人力單勢孤,留給了歹人可趁之機。也不知是何人在暗地裡抓住機會,對趙正放了一根冷箭。

  趙正一躍出水,定睛望向湖面,一眼看到了抓著箭矢的花想容,頓時弄清了眼前的情況。

  「前輩,你來了。」趙正由驚轉喜道。

  「我要是不來,你就要遭殃了。」花想容將手中的箭矢舉了起來,銳利的箭尖泛著月色寒芒。

  「要不是有你在暗中幫忙,我也不會貿然來此,就算要來,也會多帶幾個人來。」

  「我本來不想拋頭露面的,可是眼下這種情況,實在是不得不現身了。」

  「有勞前輩。」

  「射箭的小賊一擊未能得手,現已經逃走了,為了免除後患,我這就得過去追他。你回到水中,繼續幫那兩人惡鬥怪魚好了。」花想容說罷,一抖雙臂,騰身而起,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有她出手,那射箭的歹人以及同夥,必然不會有好下場。

  別看湖底那鬼頭魚有多麼兇惡,可並未對趙正構成威脅,剛才那根冷箭雖然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可卻威脅到了趙正的生命。

  趙正虛驚一場,長出了一口氣,暫且將放冷箭的事情擱在了一旁,扭頭重新沉入了湖底。

  湖底下面的惡戰還在繼續,不過已經臨近尾聲了。那鬼頭魚在重傷與疲憊的影響下,動作變得遲緩了許多,成了強弩之末。劍奴跟子嬅兩人頻頻發動強攻,一個用劍,一個用鞭,對鬼頭魚窮追猛打。

  等趙正重新遊到交戰水域的時候,鬼頭魚已經不行了,再也沒了剛才的威風。

  鬼頭魚受傷太重,見勢不妙,本能地選擇了逃走。它用力一擺腦袋,朝著湖底更深處遊了下去。它在逃命之時激發了身體潛能,遊速陡然快了許多,就跟剛剛出現之時的遊速差不多了。

  有這水底孽畜存在,三人根本沒法安心尋找墨玉九子蓮,當然不能輕易放它生路。三人一路追擊,一邊追一邊頻頻出招。

  鬼頭魚熟知湖底地形,沒有到處亂竄,而是有目的地選擇逃跑路線。一頭紮進了位於湖底的一處石洞中。這石洞乃是天然形成。洞中寬窄不一。四通八達,直通一條地下大河。平日裡,鬼頭魚便會在那裡棲息,只有捕食的時候才會露頭。

  這石洞地形複雜,鬼頭魚一頭紮進去之後,隨著石洞走勢逃遁,忽上忽下,忽左忽右。

  三人被鬼頭魚帶入石洞。在一些彎道以及石頭的影響下,速度放緩了許多。劍奴嘗試用劍氣破開一條道路,結果並沒能奏效,還害得石洞坍塌了一部分,變得更加難走了。

  儘管趙正兩世為人,可並不知道這條石洞的存在,對這裡的地勢一點不熟,完全不知該如何走。他沒有打腫臉充胖子走在前面,而是乖乖跟在了另外兩人後面。

  石洞內行動不便,三人分先後連成一排。緊緊追趕鬼頭魚。他們七拐八拐,也不知走了多遠。可始終沒能追上鬼頭魚。

  若是再繼續追下去,事情恐有變化,三人或多或少都有點著急了。就在這時候,事情出現了一個小轉機,鬼頭魚因為太慌亂走錯了路,一頭撞在了一個很狹窄的洞口上,被洞口給攔住了。

  跟在後面的子嬅雙目一凜,抓住這千載難逢飛機會,猛然揮出龍骨鞭,用鞭頭順勢一捲,將鬼頭魚的魚尾給生生捲住了。她在水中沒法借力,拉不住勢大力沉的鬼頭魚,只能一晃身游到了石洞的邊緣,用另一隻手抓住了一塊凸起的石頭。

  鬼頭魚用力一拉,將纏在魚尾上面的龍骨鞭給繃直了。子嬅被這股怪力拉得身子前傾,險些被拉了過去,勉強抓住了石頭,穩住了身形。以子嬅的力氣,只能維持一小段時間,若是拉得久了,她肯定會輸給鬼頭魚。

  好在一小段的時間就足夠了,劍奴與趙正連忙提劍上前幫忙,一個遊向左邊,一個遊向右邊,兩人形成夾擊之勢,將鬼頭魚給夾在了裡面。兩人生怕鬼頭魚二次逃走,一招一式使盡了全力,道道發光劍氣,將這水底石洞整個照亮了,猶如白晝。

  這一番狂風驟雨般的攻擊成了壓彎鬼頭魚小命的最後一根稻草,在劍光與翻飛的血點中,鬼頭魚徹底斷了氣,碩大的身軀停止了擺動,緩緩向下沉淪。

  這三人總算是殺死了這孽畜,一個個全都累得不輕,在這湖底休息了片刻。

  趙正恢復了氣力,一眼望向了已經沉到底的鬼頭魚屍體,心中忽然一動,擺動身形遊了過去。

  但凡是這種怪胎異種,都比尋常同類強大許多,渾身上下都是寶貝。別的姑且不說,光是這鬼頭魚異種的鱗片就是製造盔甲的絕佳材料,若是縫製成一件內甲穿在身上,能起到相當大的防護作用。

  三人花費這麼大的力氣才殺了這孽畜,不撈點好處怎麼能行。

  趙正提劍在鬼頭魚的尾巴上砍了數十下,將本就受了傷的魚尾砍了下來。他拎著魚尾前前後後看了一圈,感覺上面殘存的鱗片剛剛好能夠縫製一件內甲。

  劍奴看得清清楚楚,猜到了趙正的心意,遊過來搭了一把手,將鬼頭魚餘下的屍體給抓住了,拉著往回游。這鬼頭魚的屍體可是不輕,足有數千斤重,在岸上都很難拉動,更何況是在水裡了。

  子嬅沒辦法也過來幫了忙,與劍奴合力拉動鬼頭魚餘下的屍體。

  三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分成兩半的鬼頭魚帶上了岸。趙正四下尋找花想容的蹤跡,可是連個人影都沒找到,也不知道是追人尚未歸來,還是回來後又藏了起來,不願意當面相見。

  三人在岸上休息了好一陣子,休息時講述起剛才的所遭所遇,各有各的看法。趙正不願意大驚小怪,所以沒有提剛才遇襲的事情,讓這件事爛在了肚子裡。

  經過這番惡戰,三人對於尋寶的熱情都打消了不少,休息好了之後,在湖底又找了兩圈,結果一無所獲,再也沒能找到墨玉九子蓮。子嬅是女人,身子嬌貴,第一個提出不想再繼續找下去了,打算回去好好洗漱休息。

  趙正是請人家過來幫忙的,也不好多說什麼,再說現在已經有了不小的收穫,便痛快答應了。

  「今晚能夠得到這些寶貝,多虧兩位出力。正所謂親兄弟明算帳。不管我們關係如何。得到了好東西都該明確分配。儘管二位都是武林高人,不在乎這些小東小西,但還是希望二位不要推辭,免得我難做人。這裡一共有十八粒黑蓮子,外加一整條鬼頭魚的屍體,為了公平起見,我們三個人就均分好了,每人六粒黑蓮子。外加一部分鬼頭魚的屍體。」臨走前,他開門見山道。

  「黑蓮子我要了,這屍體又腥又臭,白給我也不要。」子嬅撇撇嘴道。

  「我跟這小姑娘正相反,鑄劍山莊中有不少解毒丹藥,就算當豆子來吃都吃不完,所以這墨玉九子蓮對我吸引力並不大,我可以一個不要,全都留給你。不過這條鬼頭魚的屍體我非得分一杯羹不可,這怪魚的鱗片堅硬無比。我收走以後,一來可以考慮留著當鑄劍用的材料。二來可以打造盔甲,留著給山莊的莊丁穿著。」

  趙正本想公平分配,可另外兩人各有所需,都只需要一樣東西而已,倒是便宜了他。商量到最後,三人協定好了分配方法,子嬅留下九粒黑蓮子,劍奴留下一大半的鬼頭魚屍體,餘下的則統統留給了趙正。

  三人達到了目標,此行還算順利,帶著得到的墨玉九子蓮跟鬼頭魚回到了住處。

  趙正將黑蓮子收好,把鬼頭魚的兩塊屍體塞入了冰窖倉庫,與野豬王的屍體並排放好,以備後用。他洗漱了一番,換上了一套乾淨衣服,這才躺到床上睡下了。

  一夜再無他話,隔日,隊伍又上了路,不過沒有再遊山玩水,而是踏上了歸程,回到了車馬隊伍所在的百年老店。一行人取回了寄存的車馬,與留守的人合歸一處。

  馬車繼續沿著官道前行,下一個目的地是凶名赫赫的強盜山寨黑風狼牙山!

  這座山寨由來已久,最早是別人一手創辦的,後來幾易其主,這才落到了蕭酒歌的父親手中。

  蕭酒歌的父親名叫蕭騰飛,實力已達九重天境界,修煉了一身絕頂輕功,而且非常喜歡飼養老鷹,故此人們送給他一個響亮的綽號「萬裡鵬程任我行」。別看蕭騰飛是個山大王,可他並不是粗人,肚子裡是有些墨水的。在青年時期,他曾經寒窗苦讀數載,在皇城趕考中考取過功名,進入了三鼎甲,當了探花,衣錦還鄉。

  高中之後,蕭騰飛當了一個芝麻官,進入了官場。一入官門深似海,當了官之後他才發現官場的複雜與黑暗。由於不喜歡跟那些昏官同流合污,他辭去了官職,就此棄文從武。令他意外的是,他在學武方面的天賦甚至要高於學文的天賦,在修煉內功方面的進步非常快。

  從此以後,他專心習武,進步神速,修為水漲船高,用了十幾年的功夫就在江湖上闖出了一些名頭。後來在命運使然之下,他當上了黑風狼牙山的總轄大寨主,坐上了第一把金交椅。

  蕭騰飛文武雙全,兩方面都很厲害,在他的治理下,黑風狼牙山變得越來越興盛,規模與勢力遠超以往。他對於小打小鬧沒什麼興趣,平日裡約束手下,從不去打家劫捨,做那些偷雞摸狗的勾當。他只喜歡做大案子,而且是那些沒有後顧之憂的大案子,一旦選中某個物件,就會率眾下山作案,狠撈一筆之後再回到山上。

  黑風狼牙山三年不作案,作案就能吃三年。

  趙正之所以要涉險前往這座山寨,一是為了獲得黑鐵木,二是為了抓捕一名泰山派的叛徒。兩件事都不是易事,未必能辦到,可總得試一試才行。若是以他個人的實力來做這兩件事,希望極其渺茫,搞不好還會把命搭上。好在他現在依附在了鑄劍山莊這棵大樹上,身邊又有一些高人幫忙,做起事來容易了許多。

  車隊一路緊趕慢趕,這天在半路下起了濛濛小雨,雨絲清涼通透,打消了夏日的暑氣,落在人臉上涼絲絲的。眾人都沒把這小雨當回事,一個個既沒有打傘,也沒有披蓑衣,任由雨絲落在身上。

  一名趕車的車夫很喜歡雨水的涼意,再加上想要洗洗身子,便將領口扯開了。

  雨水落在那古銅色肌膚上,絲絲滲入其中,與這雨水一同滲入進去的,還有另外一些肉眼難見的東西。

  肉眼都看不見的東西,人自然沒法察覺。

  車夫在陣陣蹄聲中哼著小曲,顯得很是愜意,有這麼多高手護衛,這趟行程本就該是一趟愜意的行程。他哼著哼著,忽然覺得胸膛有點癢,伸手撓了幾下,可越撓癢感越強。這癢感令他大感不爽,不再哼小曲了,專心致志地撓癢癢。

  他那粗大的手指將胸膛的皮肉都撓紅了,可癢感還是沒消失。福無雙至禍不單行,他身上其他地方也出現了強烈的癢感,就像有一大群蚊子撲在了他身上。他乾脆鬆開了馬鞭,用兩手去撓癢癢,可根本沒有用處。

  那癢感已經深深紮進了他的皮肉中,再也擺脫不掉。

  他受不了這番折磨,一邊張嘴罵娘,一邊加大力氣抓撓。他用力越來越猛,竟然生生抓破了自己的皮肉,將胸膛抓得鮮血淋漓,血肉外翻!

  抓破皮肉的痛感竟然沒能抵消癢感,他仍在瘋狂抓癢,將其他地方也給抓破了,變成了一個可怕的血人。

  再看車隊中其他的車夫以及馬匹,竟然全都出現了跟此人相同的症狀,車夫紛紛抓破了皮肉,而馬匹則紛紛發了狂,將馬車拉向了別處。

  車隊一陣大亂,鬧得人仰馬翻,擁堵在了半路。

  雨還在下,那絲絲亮亮的雨水中,暗藏著詭異的殺機!
seekerry 發表於 2015-5-3 01:54
第一百七十四回 毒雨

  原本正在閉目養神的劍奴陡然睜開了雙眼,眼中精光四射,好似兩點寒星。他皺眉道:「不好,我們遇上大麻煩了。」

  「什麼麻煩?」趙正也已察覺。

  「外面那麼多人在胡亂抓癢,馬匹也有了異常,大家很可能是中毒了。」劍奴面沉似水,伸手撩開了門簾,向外面張望。

  外面的情況瞬息萬變,變得越來越嚴重,一輛輛馬車變得東倒西歪,人們在大呼小叫,很多人都在嚷嚷著身上奇癢無比。有一輛失控的馬車乾脆一頭撞在了路邊的山石上,車體倒是沒什麼事,不過馬匹撞得摔倒在了地上。

  劍奴與趙正兩人所在的馬車恰好經過倒地的馬車,車輪似乎正壓在了馬匹的頭上,車體順勢跳起,復又重重落在地上。那倒地的馬匹受到如此重擊,想必是活不成了。

  「癢,好癢啊……」

  前面駕車的車夫嚷嚷著,用手瘋狂地抓著身上的皮膚,哪怕抓破了也不肯停下。他盡著身為車夫的最後一份任務,試圖拉住狂奔的馬匹,可是馬匹根本不聽使喚,仍在繼續往前瘋跑,將馬車帶得風馳電掣。

  情況遠比車內兩人想像的還要嚴重,而且在向著更壞的方向發展。

  「小子,你留在這裡別動。我出去主持大局。把敵人給揪出來。沒有我的命令。你千萬別出來亂逛。」劍奴匆匆下了吩咐,抓起放在身邊的劍匣,將其對準車窗外,用力拍了一下。數柄寶劍從中飛出,分別飛向了四面八方,形成了一座劍陣,起到了保護作用。

  劍奴一腳踢開車門,抓著劍匣飛身跳入了劍陣中。雖然有著密不透風的保護,可還是有數滴雨水透過縫隙落在了他身上。他跟其他人一樣,並未太在意這些漫天飛舞的雨水。他調運數柄寶劍護住周身,抬手對準飛奔的馬車用力一揮,其中一柄劍順勢飛出,將拉車的繩子給斬斷了。

  馬匹本在用力拉車,繩子斷掉後,它瞬間失去平衡,仰面栽倒在地,滾出數圈。磕碰得哀鳴不止。可跟這些痛苦比起來,還是它身上那揮之不去的癢感更加可怕。

  駕車的車夫也被這股突如其來的衝擊力掀飛了出去。好在他有功夫在身,落在半空中之時,使了個「雲裡翻」的功夫,翻著跟鬥落在了地上,沒有摔倒在地。

  馬車的車速頓時放緩,眼看著就要跟後面飛馳的馬車撞上了。

  劍奴連忙探手一抓,將這輛馬車給抓了起來,抓著馬車飛身形跳到了路邊,重重放在了地上。他單腳踩住一柄寶劍,使了個金雞獨立式,凝目掃視前後道路,發現車隊已經亂作一團。

  「全隊聽令!能停車的趕快停車,停不下來的就把繩子割斷!有人在對我們下毒,也不知道是用的何種下毒手段,現在身在馬車裡面的人不要輕易出來,在馬車外面的人也別輕易進馬車!」他瞪眼大喝道。

  家有千口,主事一人,這一聲大喝起到了很大作用,提醒了那些慌亂的車夫以及坐在車內的人。眾人紛紛聞聲而動,有車夫咬牙頂著難以忍受的癢感,將馬車停在了路邊。

  十輛馬車中,只有四輛馬車順利停了下來,其餘的不是翻了就是跑遠了。跟馬車比起來,那些中毒者更慘一些,他們用力抓癢,撓破了皮肉,一個個變得血肉模糊。若是長此以往,這些中毒者非得被癢感活活折磨死不可。

  他們在明,敵人在暗,眼下救出敵人才是最重要的,暫且沒有時間去救助那些中毒者。劍奴電目掃視四周,用內力催動五感,捕捉著周圍的風吹草動。他側耳仔細傾聽,在萬千個聲音當中,捕捉到了數個特殊的聲音。

  「噗、噗、噗……」

  聽這聲音,就好像有人將某種東西彈了出去,聲音十分輕微,幾不可查。

  劍奴覺得這聲音裡有古怪,豎起了耳朵,尋覓著聲音源頭。可源頭尚未找到,他便感覺身上有幾個地方開始隱隱發癢,出現了中毒跡象!他暗叫糟糕,趁著毒藥發作之前,連忙運功逼毒。

  不幸中的萬幸,這種帶來癢感的毒藥是通過皮膚下毒的,毒素都停留在皮肉表層,比較容易逼出。劍奴略一運功,就將剛剛滲入肌膚的毒藥給逼出來了,體表冒出一小滴一小滴的黑水。他用力一震,將這些逼出來的毒藥都給震開了。

  劍奴身上的癢感很快消失,可過了沒多久,又傳來了新的癢感,這證明他又中毒了!

  「我的乖乖,這人下毒的本領也高明了,到底是用什麼辦法給我下的毒?」劍奴心底駭然,轉念思量。他看著一絲絲雨水落在手背上,而後過了沒多久,手背上就傳來了癢感,心中頓時明悟,猜到了敵人的下毒手法。

  他倒吸了一口冷氣,大喝道:「大家小心,敵人是利用雨水下的毒!他將毒藥彈到了雨水裡,然後雨水落在了我們身上,害我們中了毒!大家快想辦法遮風擋雨,別再被雨水淋到!那些個中毒的人,身上若是有功夫的,趕緊用內力將毒藥逼出,這種毒藥並不難祛除!車隊裡有本事擋得住毒雨的,還有那些身在暗處的高手,全都忙活起來,跟我一起將暗中下毒的王八羔子揪出來!老子今天非把他亂刃分屍不可!」

  眾人聞聲而動,站在雨水下麵的,趕緊跑去躲雨。身在馬車裡的人,將車內備用的雨傘跟蓑衣遞了出來,給外面的人使用。一些武功高的人運功將毒逼出。至於那些武功低的人就只能自認倒楣了。

  趙正身在馬車中。一聽這毒藥是靠雨水傳播的。心裡咯噔一下,掛念起了幾位親友的安危。他對著敞開的車窗口,揚聲喊道:「姐姐,子嬅,宋大哥,任大哥……你們怎麼樣?有沒有中毒?」

  聲音匯入外面嘈雜的聲潮中,並未得到回應。

  趙正心急火燎,提高嗓音。又喊了兩聲。

  這次總算是得到了回應,就聽一人嘶聲喊道:「趙正,是你嗎?快來救救哥哥,我身上中毒了,都快被癢死了!」

  趙正辨別聲音,聽出這是宋快嘴的聲音。這人跟他交情深厚,而且是第一個傳他武功的人,他一直銘記此恩,當然不能袖手旁觀。他違背了劍奴的吩咐,打算出去對宋快嘴施以援手。不過雨水有毒,不能貿然出去自找倒楣。得做好防範才行。

  他放下車窗簾,令車廂與外界隔絕,然後開啟了系統倉庫,從中取出了一件冬天穿的毛絨大氅,一把披在身上。他接著取出了面罩,遮住了臉部,僅僅露出一對眼睛。取出了皮手套戴在了手上,將渾身上下捂得嚴嚴實實。他還嫌不夠,又取出了兩把素面油傘,將一把插入褲帶縫隙中備用,打著另一把傘跳出了車廂。

  天公不作美,外面的雨勢比之剛才更大了一些,這意味著毒藥更容易傳播了。

  「宋大哥,你在哪?」趙正喊道。

  「我在這裡,你快點來!」宋快嘴的聲音從西南方傳了過來。

  趙正辨明方向,腳尖點地,騰身掠空,兩個縱越跳到了宋快嘴身邊。

  此時宋快嘴正躲在一棵大樹下,用力抓撓著身體,已經撓出了好幾條血印,有大滴的血珠冒了出來。

  趙正不再囉嗦,當即展開救治,先是伸手點住了宋快嘴身上的穴道,免得他繼續亂抓,把皮肉抓破。

  宋快嘴身中了麻痹穴道,可身體還是在微微抖動。由此可見這癢感有多麼折磨人,在這刺激之下,連點穴效果都打了折扣。

  趙正擔心點穴效果維持不了多久,連忙展開救治,一手舉著雨傘,一手按在了宋快嘴的胸口,傳導自身的內力,幫助宋快嘴逼毒療傷。他沒有練過這方面的本事,不敢盲目冒進,行功速度很穩健。

  過了好一會兒,宋快嘴的體表這才冒出了一些毒藥黑水,他身體的抖動幅度也小了一些。

  雖然逼毒療傷起了作用,可進展未免太慢,眼下情況緊急,哪能這樣浪費時間。趙正索性拿開了手,從百寶囊中取出了一個黑色小藥瓶,將蓋子揪下來之後,倒出了一粒黑如珍珠的小圓球,正是他前不久剛剛得到手的黑蓮子。

  這東西可是解毒聖藥,解除這雨水中的奇毒應該不是難事。

  趙正將黑蓮子捏碎,灌入了宋快嘴口中,推手將下巴合上,略一用力,將黑蓮子送了下去。

  這解藥果然名不虛傳,見效速度比趙正逼毒療傷還快,宋快嘴很快便徹底停止了抖動,體表冒出一滴滴的黑色毒水。

  趙正鬆了口氣,手一晃,解開了宋快嘴身上的穴道。

  「趙正,你剛才給我吃的是什麼,可真是太管用了,我服下去之後,馬上就不癢了。」宋快嘴喜道。

  「一粒解藥而已。你拿著傘,呆在這裡別動,我去幫忙,看看能不能把下毒的人揪出來。」趙正將手中的雨傘遞給了宋快嘴,將另一把傘撐了起來,步入雨中。

  趙正左右張望,觀看車隊的情況,發現局面還是很混亂,而且出現了嚴重的死傷。

  已經有人將自己給生生撓死了!

  死者是一名馬夫,死狀極其淒慘,身上無一完好,死因是他撕開了自己的肚子,裡面的零碎全都露在了外面。

  若是任由那些中毒者抓下去,還會出現更多的死傷,自己將自己活活抓死,這種死法也未免太悲慘了一點。

  好在車隊中的一些高手都已經出動了,靠著雨具闖入風雨中,對中毒者展開救治。有的人靠運功幫忙逼毒療傷,有的人則為那些中毒者灌下瞭解藥。車隊此行儲備了為數不少的解藥,各式各樣都有。不乏一些堪比黑蓮子的靈丹妙藥。

  眼下的情況雖然混亂。但初步得到了控制。

  趙正稍稍放下心。將注意力轉移到了尋找敵人方面,這才是最重要的,若是不把敵人揪出來,對方還能繼續往雨中投毒。他根據中毒者的癥狀,判斷出這是江湖上令人聞之色變的「撓撓樂」,別聽名字很可笑,毒藥效果卻十分可怕。

  這種毒藥出自五毒門,但並非只有五毒門使用。這個門派是個十分臭名昭著的門派,專門以販賣毒藥為業,將各種毒藥賣到江湖中,間接害死了很多人。別說是正道門派了,就連邪道門派都對五毒門恨之入骨,恨不得將其連根拔起,徹底鏟除。

  江湖上曾經數次有人挑頭對付五毒門,可每次都未能成功。五毒門靠著各種可怕的毒藥屹立不倒,至今仍在荼毒著江湖。

  既然這種撓撓樂誰都有可能使用,也就沒法推測出敵人的身份了。

  趙正沉著臉掃視著陰霾的天空。尋找著有可能從任何一個地方冒出來的敵人。

  與此同時,身在暗處的一些高手也跟趙正一樣。在尋找著下毒的敵人。在這些人當中,修為境界最高的有兩個人,一個是飛天女夜叉.花想容,另一個是雲遊八方逍遙叟。前者不必細提,後者是受到鐵玄風之請,特此過來暗地裡保護這支車隊的。

  正所謂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雲遊八方逍遙叟特地帶了三位老朋友捧鑄劍山莊的場,自然希望整個事情能夠圓滿結束,不要出什麼岔子。若是有人襲擊了車隊,甚至是奪走了子初劍,他這位武林高人也會跟著丟臉栽跟頭。

  逍遙叟淩空懸浮在高高的雲層中,努力尋覓著敵人的位置,不過他不是在用五感尋找,而是在用另外一種特殊的方式尋找。他是一名十重天武人,這個境界名為「天人合一」,武人到了這個境界,能夠與周圍的自然環境融為一體,進而做到許多不可思議的事情。

  十重天武人能夠清楚地感受到周圍一切的環境變化,這種感受會比用五感來感受更加清晰明確,而且覆蓋的範圍也更大。除了感受之外,十重天武人還能夠調度周圍環境中存在的「氣」,將其借為己用。這是十重天武人最厲害的兩種本領,但這個境界的奧妙還遠不止如此。

  靠著天人合一的本領,逍遙叟感受到了劍奴所感受不到的東西。

  之前劍奴曾經聽到過一些奇怪的「噗噗」聲,這種怪聲其實正是敵人下毒時所發出的,敵人動手將一些毒藥粉末彈到空中,並且使其在半空中散開,融入到雨水中,令雨水變成危險的毒雨。

  只要辨明毒藥粉末飛來的方向,自然就能救出敵人所在的位置。這件事說起來容易,可做起來就難了。敵人十分狡猾,彈射毒藥粉末的時候,手上用了巧勁,毒藥粉末並非直線飛出去的,而是曲折乃至蛇形飛行的,很難尋找到源頭。

  逍遙叟感覺到了幾個可疑的位置,但都沒有十足的把握,所以沒有貿然出手。像是他這種高人,骨子裡難免都會有點傲氣,一心只想速戰速決,爭取一招制敵。

  就在他細細感受天地自然的時候,一股不善惡風向他撲了過來,力道又快又猛,其中夾雜著一股腥臭之氣,竟然是一股摻雜了毒藥的陰毒內力。

  「放肆!竟然敢偷襲老朽,真是不知死活!」逍遙叟不由得勃然大怒,猛然轉過身,沖著惡風撲來的方向瞪了一下眼睛。他甚至都沒有出招,光靠著這一瞪眼的力量,便將那股有毒內力給生生攔住了。

  天空之上,兩股力量碰撞到一起,發出音爆巨響,一股毒霧隨之炸開。

  不等毒霧擴散,逍遙叟一揮大袖,將毒霧盡數吹到了頭頂的高空。

  一擊不成,敵人沒有再貿然追擊,看來這一招只是為了試探逍遙叟的本領。他終止了進攻,看來對逍遙叟的實力十分忌憚。

  逍遙叟怒氣未消,下定決心一定要將敵人揪出來,他見敵人遲遲不再動手,改變了策略,不再守株待兔,而是主動出擊。他向著北方踏了一步,身形瞬間消失,再出現時,已經到了百丈之外。他放開感知,在北方檢查了一番,見沒有可疑的地方,放棄了這裡,改往東方踏了一步,又是一躍百丈遠。

  他以車隊為中心,不斷改換位置,在四面八方展開搜查。他反反復復找了三圈,終於在西邊的一片茂密樹林中找到了一個可疑的人。這片地方了無人煙,一般不會有人來的,這人站在林中,又距離車隊不遠,九成就是那下毒者。

  他瞪眼望向林中那名可疑人,目光穿過數十丈的距離,將那人看得清清楚楚。

  那人身穿著一身奇怪的衣服,衣服上有很多衣兜,五官相貌很是邪氣,一雙手的指甲很長,銳利如鉤。他正在連連彈手,將指甲縫中藏匿的毒藥粉末彈到空中。這樣一來,更加確定了他就是下毒者!

  逍遙叟不認得這個人,但是認得那雙手。

  江湖上有一名下毒的高手,名叫紀華城,綽號魔蠍手,傳聞他的雙手指甲奇長,很善於用指甲彈射毒粉。

  林中的下毒者無論下毒的本領還是那雙手,都跟魔蠍手.紀華城十分吻合。

  「紀華城!你這個吃了雄心豹子膽的鼠輩,竟然敢打鑄劍山莊的主意,還對我動了手,真是自尋死路!」逍遙叟陡然爆喝,看似蒼老消瘦的身軀裡面,爆發出了驚天動地的氣勢,光是這股氣勢便有著驚人的破壞力,絕非一般人能夠承受。在他的背後,由氣勢凝成了一個人形虛影,腳踩著地,頭頂著天,面目跟他本人長得一模一樣。

  這股氣勢只有九重天以上的武人才能擁有,能力名為「氣勢如虹」,可以起到震懾旁人的效果。尋常人只要感受到這股氣勢,便會被嚇得昏過去。

  逍遙叟放出氣勢可不光是在嚇唬人而已,他抬起了右腳,朝著紀華城用力踩了下去。這一腳足可謂是驚天地泣鬼神,一腳下去之後,爆發出一聲雷鳴巨響,以紀華城為中心的樹林,頓時向下塌陷,出現了一個長達十數丈的巨大腳印!

  那些樹木被紛紛踩倒,陷入了泥土裡,地面變得一馬平川。一股勁風向著四周擴散,掀起了地面的沙石,吹得腳印周圍的樹木劇烈搖動。

  再看腳印中心,紀華城就跟那些樹木一樣,深深陷在其中。他的身體已經被踩得變形了,四肢以怪異的動作扭向一旁,骨頭不用看也知道斷了很多。他受了極嚴重的傷,七竅均都不同程度地冒出了血,生命奄奄一息。

  這是逍遙叟留情之後的結果,如果他下死手的話,紀華城已經被踏成了一塊肉餅。
seekerry 發表於 2015-5-3 01:55
第一百七十五回 叛徒

  「老、老前輩,剛才我眼拙,沒能看清楚你的樣子,一時失手對你使了一招,如果我看清楚是您老人家的話,就算借我十個八個膽子,我也不敢對您動手的。還望您大人有大量,高抬貴手,放過我一馬。」紀華城顫聲央求道。

  「事已至此,你就算說出龍叫也沒用了。鑄劍山莊跟老朽的關係很好,縱然你沒有攻擊我,我也不會放過你的。」逍遙叟不為所動,探手淩空一抓,用內力將紀華城給提了起來。這番動作觸碰到了紀華城渾身上下的傷口,痛得他慘叫連連,險些昏了過去。

  逍遙叟用內力提著半死不活的紀華城,一路飛回到了大道上,找到了劍奴,將紀華城丟在了地上。他向劍奴簡單交代了一下剛才的經過,劍奴自然是感激不盡。他與劍奴一起當面審問紀華城,軟硬兼施之下,逼紀華城將實情都吐了出來。

  紀華城襲擊車隊,目的自然是奪得子初劍。他在暗中觀察了車隊兩天,見車隊裡沒有什麼高人坐鎮,便鬥膽借雨實施了偷襲。他是八重天武人,在施毒的過程中,看到了雲層上有個人影,可沒能看清楚到底是誰。他壯著賊膽對雲層上的人實施了偷襲,結果捅了馬蜂窩,激怒了逍遙叟,落了個這般慘澹的下場。他本來準備了數種致命的毒藥,結果才剛剛用上一種,便被逍遙叟給擊敗了,以至於另外幾種毒藥都沒來得及使用。

  除了這些之外,紀華城還交代了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他聲稱大名鼎鼎的江洋大盜銀鏢客也在打子初劍的主意,並糾結了一群了不起的黑道中人。相比之下,銀鏢客的威脅比他大很多,因為銀鏢客作案從未失手過,而且身份成謎,沒人知道他到底有多高的武功!

  劍奴又逼問了一陣子,可是沒能再問出什麼有用的東西來。

  既然問不出什麼了,紀華城也就失去了價值。這次他對車隊下毒,害死了好幾個鑄劍山莊的人,劍奴對他可謂是恨之入骨,當場手起劍落,給了他一個痛快。

  趙正站在半路上,看著周圍的慘狀,在心裡暗嘆了一聲,滿不是滋味。這一切雖然是紀華城造成的,可與他還是有著一定關係。

  如果他沒有執意前往黑風狼牙山,而是直接前往泰山派的話,是不是就能避免今天的死傷了?

  只可惜世上沒有那麼多如果,也沒有那麼多假設,更不可能時光倒流,給他第二次選擇的機會。

  他只能儘量別去亂想,別把不屬於自己的負擔背在身上。

  眾人拾柴火焰高,危機過後,大家合力救治傷患,很快便把那些人身體裡的毒藥都給逼出來了。治好了這些人,大家重整車隊,將死馬埋在了路邊,將死人暫時安放在其中一輛馬車中。這些人都來自於鑄劍山莊,不能隨便拋屍荒野,哪怕在半路上爛掉也得運回鑄劍山莊落葉歸根。

  由於死了好幾匹馬,為了繼續趕路,只能暫時由人力來拉動馬車。這些馬車雖然沉重,但對於武人來說,拉起來並非難事,很多人都能辦到。

  趙正起初覺得用別人拉著自己有些不妥,可轉念一想,想到了人力車一類的交通工具,又覺得這沒什麼了,便安然接受了此事。

  車隊滿載著傷痕以及失去同伴的傷感繼續上路了,目標未變,方向未變,繼續前往黑風狼牙山。

  行進途中,劍奴仍對剛才遇襲一事耿耿於懷,覺得便宜了紀華城,不該讓紀華城死的那麼痛快。說完這些,他又提起了銀鏢客的事情,冷哼道:「這一路還真是什麼妖魔鬼怪都引出來了,就連那銀鏢客都盯上了子初劍,意欲實施搶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紀華城雖然不是東西,可他臨危之時說出來的話應該不假,這個消息還是很可靠的。傳聞中銀鏢客作案從未失手過,可這次我非得讓他破例不可,我倒要看看他憑什麼奪走子初劍。」

  「你們審訊逼供的時候,我也偷聽了幾句,聽到了這件事,這確實很棘手。」趙正擔憂道。他比大多數人都瞭解銀鏢客,知道這位神秘人物的底細。若是銀鏢客真的對他出手,那他的處境就很危險了。

  銀鏢客的實力甚至要高於紀華城,僅僅比南方四叟差一些而已。別看他只是個賊梟,可卻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正因為有著這樣的實力,所以才能屢屢得手,每次都能作案成功。

  「棘手個屁,你別在那助他人威風,滅我們的銳氣。銀鏢客只是區區一介毛賊,本事再大也不可能大過雲遊八方逍遙叟,有這位武林泰斗坐鎮,保管你此行萬無一失,一定把你跟子初劍安安全全地送到泰山派。」劍奴撇撇嘴,不以為意道。

  「確實,銀鏢客絕不可能是雲遊八方逍遙叟老前輩的對手,剛才那一腳的威力,我仍然歷歷在目。」趙正承認道。

  「銀鏢客要是敢出現,下場肯定跟紀華城一樣,會被一腳踩進地裡,扣都扣不出來。」劍奴道。

  「可問題是,以銀鏢客的才智,他怎麼會傻到直來直去地實施搶奪?估計他一定會想辦法避開車隊中的高手,設巧計搶奪子初劍。」

  「車隊裡這麼多人在保護你,我更是與你寸步不離,就算銀鏢客再怎麼聰明,也沒有辦法接近你的,你就放心吧。」

  「這倒也是,大概我的擔心是多餘的。」趙正點頭承認,可是心中的疑慮並沒有隨之減少。

  談話結束,車廂重歸安靜。

  趙正靠在座位上閉目養神,心裡思考著銀鏢客的事情,用換位元元思考的方式,揣測銀鏢客搶奪子初劍的方式。

  用毒?偽裝?設置陷阱?

  可能性太多了,多到根本猜不到。既然猜不到,也就沒辦法預防了。

  趙正苦思冥想,雖然沒有想到銀鏢客的搶奪方案,但是想到了一個應對之策。他很瞭解銀鏢客,知道這個人身上的一個弱點。善加利用這個弱點,再對付銀鏢客就容易多了。他想到這裡,心中豁然開朗,不再擔心什麼銀鏢客了。

  數日後,車隊接近了黑風狼牙山,此時已是黃昏,若是繼續趕路的話,大概只能等到半夜時才能到達目的地了。劍奴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下了原地紮營的決定,等到明天在繼續趕路。

  車隊停在原地,莊丁與僕人們各忙各的,有的負責生火,有的負責洗菜。劍奴還派遣了兩名探子跑去黑風狼牙山送信,通知那邊做好迎接準備。

  別看黑風狼牙山是一座強盜山寨,可越是這樣的地方,越是喜歡結交天下朋友,否則根本難以立足。在這方面,山寨跟鏢局是一樣的。

  晚上吃罷了飯,趙正有事要跟劍奴商量,將其找到了一間車廂裡。

  劍奴坐在對面,手裡拎著一壺沒有喝完的竹葉青酒,靜等著趙正的下文。

  下文自然是有的,趙正傳音道:「前輩,我有一事相求。」

  「講。」劍奴啜飲了一口美酒,溝壑縱橫的臉上泛起了淡淡的酡紅。厲害的武人都能用運轉內力的方式解酒,可真正想品酒的武人,是絕不會這樣做的。

  「不知道前輩還記不記得,我曾經跟你說過,要去黑風狼牙山抓一名叛徒。」

  「記得,當時你只是隨口提了一下,並未詳細說明,我也沒有多問。」

  「當時距離黑風狼牙山尚遠,所以我沒急著說。可現在明天就要到達目的地了,所以我非說不可。」

  「願聞其詳。」

  「泰山派當年有一位長老,名叫田聰,人送綽號『鋤作田』,大家之所以這麼叫他,是因為他平日裡很喜歡種田,侍弄一些糧食作物。有這種愛好的人,一看就是個很樸實的人。」

  「我聽說過這個人,你繼續說。」

  趙正點點頭,接著說:「田聰收過幾個徒弟,平日裡除了傳授幾名徒弟武藝之外,他還喜歡教徒弟做人的道理。」

  「學武之前必須先學做人,這是對的。」劍奴讚同道。

  「只可惜有人能學好武功,卻學不會做人,或者說做好人。在田聰的幾個徒弟當中,有個三徒弟叫做張大山,他這個人陽奉陰違,表面上聽從田聰的教訓,暗地裡卻做了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

  「他做了什麼事情?」

  「他身為泰山派弟子,暗地裡卻偷了很多不義之財。」

  「武人手頭緊的時候,走家串戶拿點錢花花倒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很常見的。」劍奴不以為然道。他這個人很多時候不拘小節,不會將善惡分得太清。

  「確實不是什麼太了不得的事情,但終歸不對。田聰無意中發現了徒弟張大山的劣跡,不由得火撞腦門,教訓了張大山一通,因為一時激動,還失手打了張大山**掌。師父教訓犯錯的徒弟,這本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張大山就算挨幾個巴掌也是應該的。」趙正繼續講述道。

  聽到這裡,劍奴雙眼忽然一亮,放下了手中的酒壺,插話道:「你說到這裡,讓我想起了一件事情,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泰山派幾年前出現過一個徒弟弑師的事件,但是具體的人名我都不記得了,你說的該不會就是這件事吧?」

  「前輩記性不錯,我要說的就是這個弑師的事,這件事的當事人,就是田聰跟張大山。田聰打了張大山**掌之後,激怒了張大山,張大山一怒之下竟然對師父動了手。田聰沒想到徒弟會這麼不肖,一時間沒有提防。張大山下了狠手,將師父給殺死了。弑師可是重罪,若是被泰山派其他人知道了,非得處死張大山不可。張大山畏罪潛逃,連夜離開了泰山派,不知所蹤。泰山派發現此事之後,派人四處尋找張大山,可是一無所獲,那張大山就好像人間蒸發了一般。這件事在當時鬧得沸沸揚揚,後來始終沒能找到弑師的張大山,最後只能不了了之了。」趙正悠悠道。

  「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故此才會叫做師父。殺了師父,就跟殺了親爹一樣,這在江湖上可是最為令人痛恨的事情。別說是泰山派這樣的名門大派了,就算邪派也不會容忍這種惡行。那張大山沒被抓住,真是便宜了他,要是他落到泰山派手上,下場恐怕會比那個淫賊琴興更慘,千刀萬剮都是輕的。」劍奴厭惡道。

  「這種人確實可恨,我所指的叛徒就是這個張大山。」趙正雙目一凜道。

  「難不成他正好身在黑風狼牙山?」劍奴皺眉道。

  「正是如此。張大山逃離了泰山派之後,在江湖上遇到了一個綽號叫做『大花臉』的人,這個人曾經被仇家砍花了臉,臉上全是刀傷,終日用黑紗遮臉。張大山靈機一動,對大花臉暗下毒手,將此人殺了後,用刀劃花了自己的臉,假扮成了這個人。至此以後,他改頭換面,一直以大花臉的身份活著。由於大家只知道大花臉有一張劃花的臉,對於大花臉的相貌知之甚少,所以一直沒有人識破張大山的偽裝。大花臉有個朋友是黑風狼牙山的,這個人有一天撞見了張大山假扮的大花臉,便對他發出邀請,邀請他到黑風狼牙山上入夥。張大山大概是為了找個落腳之地,答應了這個請求,跟著這位大花臉朋友上了黑風狼牙山。過了這麼多年,他現在已經當上了山上的小寨主,坐上了第七八交椅。」

  「這些事情你是聽誰說的,為何知道的這麼詳細?」

  「當然是聽別人說起的。」

  「又是聽來的?」

  「世上的事情,除了親眼看到的事情之外,全都是聽來的,這有什麼奇怪。我想每一位五重天以上的武人,在一生中都會利用靈敏的耳朵聽到很多特別的事情,前輩你也不例外吧?」趙正繞彎反問道。

  「這倒也是,正所謂隔牆有耳,聽到什麼都不奇怪。不過此事非同小可,可不能僅憑一些道聼塗説就亂來。那黑風狼牙山也不是好惹的,要是無憑無據的話,總轄大寨主蕭騰飛絕不會將手底下的兄弟交給你。」劍奴警告道。

  「前輩說的這兩點,我也深深明白,所以不會貿然妄動,會率先調查清楚那位大花臉到底是不是張大山改扮的。只有確定了此事之後,才會想辦法將他抓起來。」

  「怕就怕你就算確定了此事,蕭騰飛也不肯將大花臉交給你。當寨主的都要講義氣二字,如果他把手下的兄弟隨便送給別人處置,他手底下其他的兄弟非得心寒不可。所以,他一定不會輕易將人交給你的,更何況你還沒有正式加入泰山派,不能算泰山派的人。退一萬步講,就算他答應將人交給你,故意也會暗中將大花臉放跑,來個兩全其美。既不得罪你跟泰山派,也保全了兄弟的性命。如果我是他的話,一定會這樣做的。」劍奴揣測道。

  「這些我也考慮到了,所以我壓根不指望通過交涉的手段跟蕭騰飛要人,這是根本行不通的。我們只能在暗地裡想辦法抓住大花臉,避開山上的耳目,來一個神不知鬼不覺。」趙正道。

  「你剛才提到了『我們』二字。」

  趙正聞言一笑,陪笑道:「是的,此事做起來大不易,我人單勢孤,肯定玩不轉,所以只能請前輩幫忙。而且對於我來說,現在是非常時期,有很多人都在惦記著我手中這柄子初劍。我一個人行動的話,風險實在太大。」

  「唉,你小子就會給我找麻煩,在人家的地盤偷偷抓人,哪是那麼容易的。」劍奴悶聲抱怨道。

  「如果前輩不肯幫忙的話,我也就只能打消這個念頭了,只可惜便宜了辣手弑師的張大山。」趙正惋惜地搖搖頭,實則話藏機鋒,意欲激將。

  劍奴喝了口酒,猶豫了一小會兒,最後妥協道:「這輩子除了我的親生父母之外,對我最好的人就是教我鑄劍之道的師父了,我實在很痛恨弑師的人。這件事我可以幫你一把,不過只有確定了大花臉確是張大山之後,才能動手抓他,不然的話,是不能輕舉妄動的。」

  「前輩胸有正氣,嫉惡如仇,晚輩佩服!」趙正喜道。

  「呸,少拍馬屁。」劍奴撇撇嘴,繼續喝酒。

  次日臨近中午之時,鑄劍山莊的車隊總算是順利到達了黑風狼牙山的山腳下。

  黑風狼牙山沒有泰山派那麼雄奇巍峨,相比之下要矮一些,但山勢更加嶙峋險峻,山上缺乏植被,山體呈現深黑色,一座座山尖猶如狼牙一般對準蒼穹,顯得盛氣淩人。在嶙峋的山腰上,建設有鱗次櫛比的建築群,其中一些地方還建築了圍牆,安放了炮臺,看上去就像一座防守嚴密的邊關要塞。一根根鮮明的大旗飄揚其中,上面繡著「黑風狼牙山」「替天行道」之類的字樣。

  山腳下,早已有人列隊迎接,領隊的人是一位英姿勃發的中年人,身穿著風度翩翩的朱子深衣,腰間懸著佩劍,在他的肩頭上,站著一隻雪白的獵鷹。他長著寬額頭,高鼻樑,闊海口,顧盼間不怒而自威,帶著一股萬人之上的梟雄氣質。

  這領隊的中年人一見車隊靠近,朗聲笑道:「鑄劍山莊眾位遠道而來,真是令本山寨蓬蓽生輝,本寨主感覺不勝榮幸。」

  此人正是黑風狼牙山的總轄大寨主蕭騰飛!
seekerry 發表於 2015-5-3 01:57
第一百七十六回 黑鐵木

  得到大寨主的吩咐,兩旁的嘍囉們各司其職,有的猛力敲鼓,有的點燃了炮仗。山腳下巨響轟隆,熱烈地歡迎著鑄劍山莊這支車隊的到來,給足了鑄劍山莊面子。

  既然蕭騰飛都發話了,劍奴這個當家做主的人也不能再悶著了,他推開車門,淩空躍出,在半空中兩個起伏,跳到了蕭騰飛的近前。

  「蕭大寨主,時隔多日,我們又見面了,你跟你的山寨近來可好?」劍奴拱手打招呼道。

  「托鑄劍山莊的福,我跟我的山寨一切安好,多謝您老惦念。」蕭騰飛拱手還禮,賠笑道。

  「我們這麼多人跑到你這裡,真是叨擾了。」

  「哪裡的話,你這樣的貴客,我們想請都請不來呢。要是不忙的話,還請你們在本寨多住一些時日,也好讓我聊盡地主之誼。」

  兩人你來我往,說了許多無關緊要的客套話,後面的車隊趕到了山腳下的登山口,停了下來。半路的時候,車隊已經在途徑的小鎮上購買了新的馬匹,不再用人力拉車了。只可惜這些馬匹不如之前被害死的那些馬匹神駿,都是良莠不齊的尋常馬匹。

  車隊中的這些莊丁僕人全都訓練有素,到了地方之後,紛紛下了車,有條不紊地做著本職工作,該拉車的拉車,該列隊的列隊。

  趙正懸好子初劍,推門長身而出,舉目顧盼左右,近距離觀看黑風狼牙山的風采。看完了山,他收回目光,投向山腳下的人群,第一眼看見了人群中間的蕭騰飛,此人氣度太過不凡,放在人堆裡最為吸引眼球;第二眼看見的是站在蕭騰飛身邊的蕭酒歌,這個年輕人之前也曾經參加過子初劍爭奪擂;第三眼看見的是一名五短身材的蒙面男子,此人比別人矮了一頭,顯得短小精悍,臉上戴著黑色面巾,將臉遮得嚴嚴實實,唯獨露出一對陰沉的眼睛。

  蕭騰飛貴為大寨主都屈尊跑到山腳下來迎接車隊,他手下那些小寨主自然也全都跟來了,從二寨主一直排到十寨主,一個人都沒少。

  那黑巾罩面的矮小男人,正是穩坐山寨第七把交椅的大花臉。他的臉被劃花,別人慣於叫他這個綽號,久而久之,叫他本名的人已經很少了,綽號已經變成了他的名字。

  趙正有十足的把握確定大花臉就是張大山,但是口說無憑,等到上山之後,還是得讓劍奴想辦法進行試探調查。只有確定了此事,劍奴才會幫他抓住這個泰山派的叛徒。

  對於泰山派來說,張大山這個叛徒絕對是一份厚禮,將此人送到泰山派,一定能博得掌門歡心。有這份厚禮,趙正當客卿長老的事情就更加十拿九穩了,而且也能得到更大的重視,給予更好的優待。此行既能抓住一個弑師的逆徒,又能鋪平通往泰山派的道路,實在是兩全其美。

  這山腳下並非講話之所,蕭騰飛跟劍奴客套了一陣子,抬手一指山頂,領著劍奴等人走向了登山口。至於數輛馬車,則被暫時存在了位於山腳下的一處馬廄,由鑄劍山莊的莊丁以及山寨的人共同照料。

  這黑風狼牙山陡峭險峻,只有這一條石梯能通向山上,在石梯上五步一哨十步一崗,設立了重重關卡,防守十分嚴密。在石梯兩側的山壁上,還埋伏了許多機關陷阱,什麼灰瓶炮子,滾木擂石,一應俱全。誰若是想要攻下這座山寨,實在是一件大不易的事情。

  石梯曲折向上,就好像一條盤龍,盤旋著纏住了整座山。眾人上行之時,路過了許多山寨的建築物以及練功場。在練功場上,有許多的嘍囉在排擺陣勢,磨練武藝,縱然大寨主路過此地,這些嘍囉也未停下,仍在埋頭苦練,顯得訓練有素,不遜於大炎國的軍方兵卒。

  在黑風狼牙山的半山腰上,有一處占地數畝的平地,是整座山面積最大的地方,山寨的聚義廳、軍械庫、錢庫以及許多重要的建築物,全都建立在這裡。

  蕭騰飛待客熱情,處事周到,邀請劍奴一行人到聚義廳相談。

  劍奴這麼多人,身份有別,怎能一股腦全都進去。他回過頭,簡單安排了一下,選出了趙正以及山莊中幾名有身份的人出來,其餘的則都留在了原地。蕭騰飛當即派人,為這些留下來的人也準備了休息的地方,沒有怠慢這些人。

  這間聚義廳修建得十分高大寬闊,足以容納上百人就座,在門前立著高聳的旗杆,門口上掛著金字大匾。聚義廳裡面修得更有氣派,裡面豎著一根根紅漆大柱,柱子上塗著金漆彩繪。正對面的盡頭擺著整整十張交椅,正中的交椅是亮銀打造,又高又寬,閃爍著璀璨銀光,椅子背上雕刻著一隻振翅雄鷹,這氣派比龍椅也不差多少了。這銀鷹椅正是蕭騰飛的專屬座位,旁邊的椅子則是留給其餘九位寨主坐的,平日裡就連蕭酒歌都沒資格坐在這一排。

  在一排大偏副寨主的椅子兩側,另行排擺了許許多多的椅子,平日裡是留這給寨主以下的人坐的,同時也用於接人待客。

  在蕭騰飛的安排下,眾人紛紛落座,他跟一眾寨主坐在原位,劍奴等人坐在了右手邊,每人都得到了一個座位。有手腳勤快,乾淨利索的嘍囉兵跑前跑後,為寨主以及客人端茶送酒。山寨上的人追求豪氣,平日裡都喝酒,沒人喝茶,茶水基本都是為客人準備的。

  趙正要了杯茶,可並未動口,只是隨手放在了桌上。

  蕭騰飛與劍奴繼續閒聊,聊到中途,劍奴有意無意地問起了其他幾位元寨主的情況。蕭騰飛沒有起疑,一一作答,簡單介紹了手下幾位寨主,包括姓名、綽號、武功以及身世等等。

  說著說著便提到了黑風狼牙山的第七位寨主大花臉,蕭騰飛介紹道:「這位人送綽號大花臉,本名姓周,單名強,是南贍省嶺南縣人士,來我的山寨已經有好些年頭了。他早年善用追魂鉤,後來不知怎麼又學了劍,武藝還是很不錯的。」

  這番話裡面,透露了一個極其重要的資訊。大花臉原本是使用追魂鉤的,在上面下了很多苦功,可後來卻改用了劍,而劍正是泰山派弟子最愛用的兵刃!

  武人很少會改換趁手的兵刃,這間接證明瞭大花臉就是張大山改扮的。張大山能下狠心將自己的臉劃花,但卻用不好陌生的兵刃追魂鉤,所以只能改為繼續用劍。大花臉性情孤僻,在江湖上沒什麼名氣,他改換了兵刃,也不會惹人起疑。張大山只要別在外人面前施展泰山派的劍法,再找一個順理成章的藉口,便不會被人識破。

  這一點,趙正能想到,劍奴自然也能想到。

  劍奴眼底微微一亮,計上心頭,繼續旁敲側擊,打了個哈哈道:「大寨主,其他的寨主好漢我並不熟悉,但我跟這位周強寨主倒是有過一面之緣。大概是七、八年前,我跟他在嶺南縣的一家悅來客棧偶然相見,當時店裡只有我跟他兩個人,我一時興起,跟他拼了桌子,一起吃了頓飯。我們那天喝了很多酒,聊得天花亂墜,後來都喝醉了,鬧了個大紅臉。」

  七、八年之前,大花臉的臉已經花了,可張大山還沒有弑師出逃,如果眼前這個大花臉真的是大花臉本人的話,一定能聽出劍奴說的是假話,因為劍奴壓根就沒跟大花臉見過面!如果眼前這個大花臉順口承認了此事,證明此人並非真正的大花臉,定然就是別人假扮的。

  「原來你們兩人認識,他鄉遇故知可是人生一大樂事,待會兒你們可得好好敘敘舊。」蕭騰飛笑道。

  「這是肯定的,待會兒有空的時候,我一定要跟周老弟聊一聊。」劍奴投眼望向了大花臉,笑問道,「你說是不是呀,周老弟?」

  「劍奴前輩,實不相瞞,我前兩年酗酒成疾,喝壞了腦子,忘了很多事情,我也記不得有沒有跟你見過面了。不過,你要是跟我好好提一提的話,或許我還能想起來。希望前輩海涵,不要責怪我這個豬腦子。」大花臉閃爍其詞地推脫道。

  謊稱失憶,這實在是個瞞天過海的好辦法,難怪這麼多年都沒人識破大花臉。

  劍奴雙眼頓時一亮,心中的疑惑已經得到了解答,他不動聲色地微笑道:「原來你喝壞了腦子,這可真是可惜,為了你的身體著想,待會兒我恐怕不能對你灌酒了。」

  「反正已經忘記了那麼多事情,再忘記一些也無妨的,前輩若是賞臉給我酒喝,我一定捨命奉陪。」大花臉介面道。

  劍奴又試探了兩句,未免惹人生疑,轉移了話題,又談起了其他的小寨主。

  聊完了山上的人,蕭騰飛話鋒一轉,問道:「正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劍奴前輩領著大隊人馬來到鄙山,肯定是有什麼事情吧?」

  「其實我倒是沒什麼事,只不過是陪著趙正這小子過來轉轉而已,是他找你有事。」劍奴轉頭望向趙正,「你有什麼事就跟寨主說好了,寨主宅心仁厚,義薄雲天,肯定會幫你的。」

  「多謝劍奴前輩引薦。」趙正先是對劍奴略一欠身,而後站起來,對著蕭騰飛施了一禮道,「大寨主在上,在下這裡有禮了。」他不屑於跟十惡不赦之人打交道,可蕭騰飛並非那種人。黑風狼牙山雖然以作案為生,但好幾次作案搶的都是贓官的錢,不算徹頭徹尾的壞人。

  「少俠不必多禮,你有什麼事情就儘管說好了,五湖四海皆兄弟,能幫的我一定鼎力相助。」蕭酒歌抬抬手,微笑道。

  「多謝大寨主成全。事情其實很簡單,我聽聞貴山盛產一種叫做黑鐵木的珍奇樹種,這種樹極為堅固,甚至超過尋常的金屬,能夠用於打造防身盔甲。我對這種樹木心嚮往之,故此特來此地,希望能夠花錢買上一些。」趙正道。

  「原來你來這裡是為了購買黑鐵木。」蕭騰飛恍然大悟,「我這裡確實有這種樹種,可談不上盛產二字,這種樹長得是很慢的,而且很難栽活,對於環境的要求極高。實不相瞞,我這座山上現存的黑鐵木只有寥寥十幾棵罷了。至於以前儲存下來的木頭疙瘩,倒是多多少少有一些,加在一起大概有千斤左右。你如果有少量需求的話,我倒是可以滿足你,勻給你一些,如果你要得太多,那我可無能為力了。」

  蕭騰飛這番話其實是半真半假,他當著外人,當然不能隨便就把實底抖摟出去。實際上山寨儲存的黑鐵木要遠遠超過千斤,現在這些木頭都被泡在了特製的油脂裡面,以備後用。通過這種方法,能讓這種木頭變得更為堅固耐用,達到刀槍不入的效果。

  趙正修煉的九脈六元經進入到了下一個階段,已經不能再靠吸收金元來獲得提升了,必須吸收木元來提升,在體內培育第三種木元內力。想要吸收木元就得用木頭,而且是那些蘊含木元豐富的木頭。在此過程中,會消耗大量的木頭,一根兩根是肯定不夠的。

  「大寨主,黑鐵木於我有大用,實在是多多益善,你肯賣多少,我就買多少。」他正色道。

  「這個……」蕭騰飛倒是犯了難,他把話音拖得老長,皺眉道,「買賣什麼的就太見外了,我貪圖的也不是這點錢,只是山上的黑鐵木太少,我實在沒辦法拿出太多。既然你把話說到這裡了,我就給你一個實底,黑鐵木我最多只能拿出一百斤,其餘的還要留在山寨上自用。」

  「大寨主,一百斤對於我來說遠遠不夠,我至少需要五百斤,如果能再多點就更好了。」

  「你為何需要這麼多的黑鐵木?」

  「我打算留作練功之用。其他的木頭均都不行,唯有貴山的黑鐵木才能用,所以我才會厚顏來此相求。」

  「原來是為了練功,看來你一定學了一門五行屬木的內功心法。」蕭騰飛試探道。

  「是的。」趙正點頭承認。

  蕭騰飛見趙正沒有細說,就沒有繼續刨根問底,江湖上內功繁雜,萬道千途,學什麼內功的人都有。江湖上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如果別人不說,最好不要深入詢問別人都學了什麼武功,這是很無禮的舉動。

  他深深看了趙正一眼,點點頭道:「對於武人來說,練功是一頂一的大事,難怪你這麼想要得到黑鐵木。我也是愛才之人,也很希望成全你,奈何黑鐵木太少,我實在有心無力。不如這樣好了,我給你一個小小的機會,讓你憑真本事獲取黑鐵木,你看如何?」

  「我看很好,大寨主有什麼想法請儘管說,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為了得到黑鐵木這樣的珍寶,付出一點代價跟辛苦是值得的。」趙正道。

  「黑鐵木是山寨的,而不是我蕭某人一個人的,以我個人的身份,只能給你一百斤的黑鐵木。你若是想得到更多的黑鐵木,就跟其餘幾位小寨主過過招好了,若是能贏過他們手底下的兵刃,每贏一個人,我就多給你一百斤黑鐵木。」蕭騰飛為趙正劃下了道。

  「好,就按照大寨主所說的辦好了,你能讓到這一步,已經很給在下的面子了。在下若是學藝不精,比不過在座各位偏副寨主的話,絕不再提購買黑鐵木一事。」趙正一口應承道。

  武人以武為生,很多事情也都靠武功來解決,這種解決辦法可比講道理簡單直接多了。

  眾位偏副寨主也想試試趙正這個風頭正盛的年輕人有什麼本事,紛紛予以響應,大家這麼一起哄,這件事就這樣徹底定下來了,再也不容更變。這聚義廳可不是打架動手的地方,而且桌椅板凳太多,根本施展不開。

  蕭騰飛道了一聲請,率眾而出,帶著大家到了聚義廳外面的開闊地。這裡的地面都鋪著結結實實的磚石,兩旁擺著明晃晃的武器架,上面刀槍劍戟斧鉞鉤叉,十八般兵器以及二十四路外五行的兵器一應俱全。

  眾人圍列兩旁,形成一個圈,趙正身為當事人,獨自走到了場子正中,長身而立。

  蕭騰飛含笑環顧左右,問道:「哪位兄弟有興致會一會這位趙少俠?」

  不等眾位寨主發話,身穿一身黑衣的蕭酒歌騰身而起,跳到了圈內,淡淡道:「爹,殺雞焉用牛刀,不勞各位叔叔伯伯動手,我一個人便可以把他打發了,省得他再覬覦我們山上的寶貝木頭。」

  蕭騰飛一見兒子出口不遜,怫然道:「酒歌,在客人面前,怎可如此無禮,若是再口無遮攔,小心寨規侍候!」

  「爹,我說的話雖然難聽點,但卻都是大實話,你要是覺得不好聽,待會兒再處置我也不遲。」蕭酒歌拔出佩劍,將劍尖對準趙正,挑釁道,「趙正,我是大寨主之子,姑且算作一個小寨主,你先把我這關過了,才有資格去跟其他偏副寨主動手。我且問你,你敢不敢應戰?」

  「好。」趙正只說了一個字,這一個字就已足夠多。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mk2258

LV:9 元老

追蹤
  • 1120

    主題

  • 100531

    回文

  • 46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