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異界] 數字武俠 作者:浮雲兔曉夜 (連載中)

 
mk2258 2013-4-20 08:57:12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44 173743
seekerry 發表於 2015-5-2 23:21
第一百四十七回 傳功(下)

  趙正的心頭狂跳數下,渾身都開始發熱,尤其是腦門跟手心變得最熱。他發熱是因為興奮,興奮是因為一個面前出現了一個變強的契機。

  若是能夠到達六重天,他的境界修為就跟孔雲傑平起平坐了。有了足夠的修為,再加上他前些日子從白猿那裡獲得的精妙劍法,他的勝算會大大增加。他現在的勝算僅有四成而已,若是能夠飛躍到六重天,勝算至少會增加到七成!

  趙正深吸一口氣,按下激動情緒,耐著性子問道:「前輩打算怎麼幫我?」

  「六重天境界叫做身輕如燕,武人到達這個境界之後,身體會變得十分輕盈,運轉內力也會變得更加順暢。想要到達六重天,必須用充沛的內力將身體洗髓伐毛,把體內沉積的汙濁全都逼出去,只有這樣才能讓身體變得身輕如燕。你體內的內力已經很充沛了,還差一點點火候就到達了衝擊六重天境界的水準。這一點點火候,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若是靠你自己勤學苦練,至少還得兩三個月的功夫,等到那時候,擂臺早就結束了,黃花菜也都涼了。你要是相信我老人家的本領,那就讓我幫你一把,我用自己的內力幫你補足這一點點火候,助你完成洗髓伐毛的過程!」花想容道。

  「我當然相信前輩的本領,若能承蒙前輩幫助,讓我到達六重天,我一定銘記此恩,永世不忘。」趙正莫名歡喜,正色說道。

  「用不著你報答我。你以後只要對沈落霞那孩子好一點就行了。我不在的時候。你要替我好好照顧她。你別看她比你年紀大,可她骨子裡又任性又愛胡鬧,實在是不讓人省心。」

  「前輩放心,義姐待我恩重如山,我會將她當成親姐姐對待的。我孤苦伶仃,無依無靠,滿世界就她這麼一個親人了,不對她好對誰好。」

  「你能說出這番話。也不枉我幫你一回了。事情宜早不宜遲,我現在就幫你衝擊六重天境界,這個過程會很漫長,快則幾個時辰,慢則一到兩天。在衝關之前,你先準備準備,跟剛才那位管事說一聲,告訴他別叫人打攪你。另外你再多準備點清水,衝關這段時間不能吃東西,但是水是可以喝的。」花想容吩咐道。

  「好。我這就去辦這些事。」趙正喜不自勝,當即起身出了屋。前去辦花想容交代的事情。

  他找到了朱管事,告訴朱管事兩天之內,不要讓人打攪他,一律閉門謝客。

  朱管事也沒多嘴問什麼,笑著應承下來,還派了專人守在了趙正的房屋周圍,以免閒雜人等靠近。

  趙正又讓朱管事從廚房取來了一大桶山泉水,將山泉水帶回了房,放到了牆角留著備用。

  「你去把窗戶都關好,窗簾都拉上,面得被外人窺見。你過兩日就要參加打擂了,在這之前,最好別把到了六重天的事情宣揚出去,爭取打那孔雲傑一個措手不及。」花想容傳音道。

  「還是前輩想的周到,我這就去辦。」趙正也用傳音之法作答,邁步走到了窗邊,將窗戶關上,把窗簾拉好。這房子有數間屋子,他將所有屋子的窗子跟窗簾都關好了,轉身回到了客廳。

  現在這房子的門窗都關上了,屋裡不管做什麼事情,外面的人也決計看不到。不會有人發現趙正衝關的事情。

  花想容站起身,探手抓住桌沿,用力一掀,桌子騰空而起,穩穩當當地落到了牆邊。在此過程中,桌上每一樣東西都沒有發出絲毫的搖晃,燭臺沒有搖晃,茶杯中的水也沒灑出來。花想容又抬起了腳,照著身邊的四把高背椅各自踢了一腳,四把高背椅一一飛了起來,落到了桌子旁邊。

  沒了座椅板凳,客廳中間的空地騰了出來。

  花想容點指腳下的空地,吩咐道:「你坐在這裡運功,然後我指點你該怎麼做,助你一臂之力。」

  「有勞前輩了!」趙正抱拳施禮,然後快步走到了桌邊的空地上,盤膝坐了下去。

  他閉眼調勻了呼吸,稍稍增強了一下五感,催動了丹田內力,控制著一股股內力在經脈中行走。由於九脈六元經的運功軌跡有別於其他心法,不便讓花想容發現,所以他用的是紮馬功中的運功軌跡。這種運功軌跡較之九脈六元經要稍慢,但更加平穩安全。

  花想容邁步走到趙正背後,盤膝坐了下來,探出一隻手掌,輕輕貼在了趙正背上,吞吐猶如蘭花吐芳般的綿柔掌力,感受著趙正體內的變化。

  有關衝關到達六重天的事情,九脈六元經中有著相應記載,趙正心裡是知道大體步驟的,所以還算有底氣,並不坎坷。

  想要到達六重天,先要調勻丹田中的內力,讓全部的內力運轉開來,就像是陰陽太極一樣旋轉不息,生生不止。然後,再靠著五重天武人獨有的敏銳五感,控制著內力衝出丹田,用這些內力去祛除體內的汙穢雜質。

  祛除雜質的時候,需要從腦袋先開始,然後逐步向下,途徑四肢軀幹,最後到腳,將多年來積累在身體裡的汙穢雜質一點點從汗毛孔中逼出去。人身體各部位的汙穢雜質頑固程度不同,靠近體表的肌膚部分最容易祛除,五臟六腑則最難祛除。想要完全祛除乾淨,需要十分深厚的內力。只有祛除乾淨了,才能讓身體變得通透靈動,達到身輕如燕的地步。

  趙正自知內力不夠強,所以一直沒有去衝關六重天。若是衝關不成的話,失敗倒是小事,折損內力,傷及內臟才是大事,不能胡亂實驗。現在有了花想容在身邊,他就不用顧慮什麼了,若是出了什麼差錯。花想容會幫他矯正。若是內力不夠。花想容會幫他補足。

  過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花想容點點頭道:「你的身體已經活絡起來了,開始正式衝關吧。你先屏息凝神,消除雜念,然後將內力統統收攏到丹田之內。」

  這個步驟,果然跟趙正所知的一樣,他依言而行,按下了亂七八糟的念頭。將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衝關上,做到了心神合一,心無旁騖。他接著把經脈中的內力都收攏到了丹田裡,讓內力在丹田內打轉。

  「你的內力分成了太多股,這樣不行的,快把這些內力調勻成完整的一股。」花想容指點道。

  趙正這時候沒法說話應答,只能繼續照著做。他細心調整著丹田中的一股股內力,將這些內力儘量合併到一起,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就相當於讓兩架南轅北轍的馬車歸攏到一起。花費了好一番功夫。他才將內力調勻成為了一股,讓這股雄渾充沛的內力旋轉不息。

  「不錯。可以進行下一步了,你分出自己所有的內力,用這股內力沿著督脈上行,最終到達頭頂的百會穴。」花想容進一步指點道。

  趙正繼續照著做,將一大團內力凝聚成一個幾不可查的小點,將這股內力精華注入到了督脈中,一點點向上穩步推進。他渾身的經脈都被東方初打通了,此時運轉內力變得容易很多,儘管運轉的是全身所有的內力,依然沒有半點滯留之感。

  他的後背浮現一個黃豆大的凸起,這個凸起一路上行,最終停留在了百會穴的位置,這裡位於頭頂的正中心。

  「將內力打散,使其盡可能的柔和一點,然後擴散到整個腦袋上。」花想容說。

  趙正控制著頭頂那一點小小的內力,使其緩慢均勻地擴散開來,滲透進皮膚、血肉跟骨骼中。一部分內力透過了他的肌膚,化作一團柔和的金光,忽明忽暗,忽閃忽爍。

  在花想容的指點下,趙正按部就班地開始衝關,先是用內力祛除了位於頭部四周的汙穢雜質,將這些東西統統逼出了汗毛孔。他的臉上跟頭上冒出了點點黑水,這些黑水帶著一股難聞的臭味,令人聞之欲嘔。

  就連趙正本人都有點受不了這股臭味,他用內力封住了一部分嗅覺,免得受到臭味的影響。

  他正處於衝關的關鍵時刻,縱然黑水難聞,也沒法動手洗去,只能聽之任之。他控制著內力,像是打掃衛生一樣,將腦袋上的汙穢雜質全都清除乾淨了,總共花費了大概半個時辰的時間。再看他的腦袋,已經完全變樣了,滿臉都是黑水,頭髮也變得濕漉漉的,就好像剛從沼澤潭裡鑽出來似的。

  清除完了腦袋,他控制著內力下移,接著開始清除脖子跟雙肩部分的汙穢雜質。這個地方沒什麼重要器官,也沒什麼犄角旮旯,所以清除起來比較容易,大概一刻鐘就清除完了。

  趙正年紀輕輕,體內的汙穢雜質並不多,好清除一些,衝關進展的勢頭很好。若是換成那些年紀大的武人衝關六重天,可就沒這麼快了。

  「恩,不錯,按照這個勢頭,大概後半夜的時候就能清除結束了,比我預想中的還要快一點。」花想容點頭誇讚了兩句。

  趙正清除完了脖子跟雙肩,接著開始清除胸口的五臟六腑,這個部位可是重中之重,最難清除。他花費了很多時間來清除這裡,等到清除結束的時候,夜已經深了。好在一切順利,他自覺清除得還算乾淨,胸口內暢快了不少。他控制著內力,試圖讓內力一分為二,打算分別清除兩條胳膊手臂中的汙穢雜質。

  「慢著,先別急著進行下一步,五臟六腑可是重中之重,若是不清除乾淨,會留下後患的。讓我替你檢查檢查,看看有沒有沒清除乾淨的地方,若是有沒清除乾淨的地方,你還得再重複一遍剛才的過程。」花想容制止住了趙正,將一股掌力推入趙正體內,在裡面兜了幾圈。她是過來人了,有著豐富的經驗,知道哪裡最難清除,哪裡最容易遺漏,重點檢查那幾個地方。

  檢查了一遍,花想容果然檢查到了兩處沒清理乾淨的地方,若是漏掉了這兩個地方,將來後患無窮。

  武人衝擊六重天的時候,如果有的地方沒有清除乾淨,久而久之,這些地方會產生鬱結,導致六重天武人失去身輕如燕的本領,跌落回五重天。

  花想容將那兩個遺漏的地方指了出來,讓趙正重新清除一遍。

  趙正心裡對花想容充滿感激,若是沒有人家,他毛毛躁躁的,非得留下後患不可。他重新規整內力,將五臟六腑又清除了一遍,這次終於將所有部位都清除乾淨了,身體裡變得晶瑩剔透,暢快無比。

  清除的過程是十分消耗內力的,趙正的內力消耗了大半,只剩下一少半內力了。以這點內力清除身體餘下的部分,肯定是不夠用的,就算是中途服食丹藥,也決計供應不上。

  好在趙正的背後有花想容撐腰,也不用為此擔心,可以繼續往下衝關。

  他接著清除了雙臂以及小腹,小腹那裡也有多個重要器官,花想容又替他檢查了一下,揪出了一個遺漏的地方。他重來一遍,將小腹也清除乾淨了。

  這樣一來,就只剩下雙腿沒有清理了,而他體內的內力也已經油盡燈枯,所剩無幾。

  「是時候輪到我這個老太婆出手了,小子你穩住內力,我把我的內力借你一用!」花想容終於出手了,將雙掌一起拍在了趙正那滿是汙濁的背上,她靠著巧妙的內力將汙濁震開,免得這些汙濁幹擾內力吞吐。

  趙正只覺一股急流從背後注入體內,一路匯入到了自身的內力當中,他連忙用自己的內力將其裹住,控制著這股新來的內力,繼續下行。他開始清除雙腿的汙穢雜質,當清除到膝蓋的時候,將花想容送來的內力給消耗得差不多了。

  花想容立即為趙正送上另一股內力,以供趙正使用。

  這兩股內力可幫了趙正的大忙,讓他順利地完成了所有的清除工作,將體內的汙穢雜質盡數排除乾淨,變得煥然一新。

  【提示:宿主經過刻苦修煉,到達了新的武學境界「身輕如燕」,為此將獲得5000點積分,並且會解鎖相應的庚等副本。】

  在趙正衝關完成的刹那,提示音在他腦內響了起來。
seekerry 發表於 2015-5-2 23:24
第一百四十八回 庚等副本

  上一次到達五重天境界的時候,並沒有增加新的副本,這次總算是新增了庚等副本。

  各有奇能的副本是趙正的安身立命之本,他能取得今日的成果,有大半的功勞要歸功於副本。能獲得新的副本,對於他來說,簡直是喜上加喜。

  查看新副本的功能花不了多久的時間,趙正強壓下心中的喜悅之情,將思緒沉入到系統中,將副本介面給點了出來。

  ……

  庚等待解鎖副本:
  長時靜室:
  又是一個練功用的靜室,這個靜室的最大優點是時限長,開啟後宿主可以在裡面待滿足足兩天。另外這個副本跟納物靜室一樣,也可以將現實世界中的練功輔助物品帶入副本空間。
  解鎖所需積分:10000點。

  廚房:
  廚房就是廚房,裡面有各種炊具跟爐灶,可供宿主做菜使用。解鎖了這個副本,以後趕路時就不用啃硬邦邦的乾糧了。
  解鎖所需積分:3000點。

  飛燕谷:
  副本內是一個曲折的山谷,兩邊全是高不可攀的懸崖峭壁,在山谷內會有許多鳥類通過。在眾多鳥類當中,有一種名叫「三尾燕」的特殊鳥類,這種鳥形似燕子,頭頂跟腹部是白的,其餘部分是深藍色的,唯一不同的地方是尾巴,這種鳥的尾巴一分為三,有三條分叉。
  宿主若是能在飛燕谷抓到「三尾燕」,每抓到一隻,獎勵500積分。
  解鎖所需積分:8500點。

  錘煉室:
  副本內是個大房屋,房屋內有多個機關裝置,這些機關會不停運作,控制大大小小的錘子起起落落。宿主可以利用這些下落的錘子打熬身體,修煉硬功。
  解鎖所需積分:6500點。

  玄陽泉:
  這是一處位於山洞中的熱泉,泉中的水清澈乾淨,在泉水中泡澡,有拔除體內汙穢雜質的神奇效果。在這裡泡澡,有助於六重天武人鞏固修為,排除衝關時殘留的汙穢雜質,避免這些地方產生鬱結。
  解鎖所需積分:10000點。

  鬥獸場:
  副本內是個完全封閉的圓形場地,花費積分解鎖之後,會每隔半個月開啟一次。宿主進入其中,可以跟一頭異獸作戰,若是能夠將異獸擊殺,就可以獲得異獸的屍體。異獸的屍體往往渾身都是寶,毛皮可以製成衣服,肝膽均是大補之物,骨骼可以做成兵器或者暗器。副本內每次出現的異獸都是不同的,在宿主進入之前,會給予提示,宿主可以自行決定要不要與之戰鬥。
  副本中出現的異獸實力高低不等,有很容易對付的異獸,也有極其難纏的異獸。高風險伴隨著高回報,若是能戰勝強大的異獸,副本有時會給予額外的獎勵。
  解鎖所需積分:20000點。

  ……

  一一看來,副本功能各不相同,各有妙用。

  長時靜室的時限是其他兩個靜室的一倍,這也就意味著練功時間增加了一倍!趙正每天最多能進五次副本,五次乘以兩天,也就是整整十天練功時間。有了這個副本之後,別人一天的時間,他可以當成十天來用,這樣練功速度當然會遠遠超過別人。別人花費數十年才能取得的成就,他只要數年就能完成了!

  他的天賦雖然一般般,只能算中人之姿,可有了副本的説明後,成長速度完全可以匹敵那些絕世天才。

  廚房副本的功能說有用也有用,說沒用也沒用,只有在他一個人趕路的時候,才會用到這種副本。若是有旁人在側,他就沒辦法用這個副本了,總不能讓他把副本中做出來的菜拿出來給別人看,那樣可就沒法解釋了。

  好在這個副本所需的積分並不多,若是積分有盈餘的時候,倒是可以考慮開啟這個副本,若是手頭緊的話,還是放一放比較好。

  飛燕谷跟九曲盤山路副本有點相像之處,後者是用來賺錢的,而它是用來賺取積分的。趙正手中不缺錢,可是很缺積分,有了這個副本之後,倒是有了賺取積分的途徑。不過這個途徑應該沒那麼容易,副本中的三尾燕肯定很難抓。

  錘煉室是個自虐用的副本,裡面全是可以自行起落的大錘子,只有修煉油錘灌頂、胸口碎大石、以及鐵布衫橫練一類功夫的武人才會用到,對於趙正來說是完全沒用的,至少目前沒用。

  玄陽泉內可以幫助武人排除體內的汙穢雜質,鞏固六重天境界,對於剛剛到達六重天的趙正來說還是很有用的,可以考慮解鎖。

  鬥獸場是一系列庚等副本中解鎖所需積分最高的,這個副本也確實有著高於其他幾個副本的價值。

  某些異獸是十分珍貴罕見的,它們的屍體往往都價值連城。子嬅背著的三十二節龍骨鞭就是個例子,這條寶物鞭子就是用異獸獨眼碧蟒身上的骨頭做成的。在現實中尋找一隻珍禽異獸,往往需要很多時間,而這個副本裡每個半個月就有一次跟異獸交手的機會,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找到異獸。

  得到異獸的屍體,無論是拿去賣錢,還是留著屍體自用,都有很大的好處,難怪這個副本解鎖所需的積分會這麼高。

  綜合來看,六個副本當中,長時靜室副本是最實用的,對於趙正的幫助也最大,非其他副本可以比擬。其餘的副本當中,鬥獸場跟玄陽泉兩個副本的作用也很好。至於另外幾個副本,就可以稍稍放緩了,可以留到以後再解鎖。

  趙正現如今手上積攢了兩萬多一點的積分,在解鎖了長時靜室之後,還能餘下積分再解鎖一個副本。鬥獸場需要多達兩萬點積分,肯定是沒法解鎖了,退而求其次之後,那就只能解鎖玄陽泉副本了。

  他念頭一動,將心儀的兩個副本選了出來,各自支付了相應的積分,一一解鎖。兩聲美妙的提示音先後響起,使得這兩個副本都變成了可進入狀態。

  換成以往,解鎖了新副本之後,他一定會第一時間體驗一下,可今天情況特殊,花想容就在身邊,他是沒機會進入副本的。

  既然沒機會進入副本,還是將心思放在眼前的事情比較好。

  趙正睜開眼,感受了一下身體,發現體表全是黏糊糊的黑水,別提多難受了。就算不用看,他也知道現在的自己肯定狼狽至極。換成常人變成這副樣子,一定會很鬱悶,可他現在不僅不鬱悶,還很高興。

  「多謝前輩鼎力相助,幫我突破瓶頸,順利達到六重天境界!」他站起來,衝著身後的花想容恭恭敬敬地躬身施禮。

  「又不是外人,什麼謝不謝的,你是沈落霞的弟弟,要是你能擊敗孔雲傑,沈落霞聽到這個消息之後,一定也會很高興的。」花想容擺擺手說。

  「前輩總是惦念我姐姐,我姐姐也總是惦念您,您又為何總是對她避而不見呢?」

  「她當年為了一個男人棄我而去,背叛了我這個師父,我就算再怎麼對她好,心裡也是有氣的。在這股氣消掉之前,我不想見她。」

  趙正心中苦笑,這才明白了花想容不想見姐姐的原因,原來這個活了幾十年的老太太在賭氣。他有心勸勸花想容,可考慮到對方的輩分跟年紀,又覺得不便僭越開口,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這真是可惜,看來只能等到前輩您氣消了之後,您才肯見我姐姐。」他苦笑道。

  「是的,這件事還是等我氣消之後再說吧。就跟上次一樣,今天我幫你的事情,你不許跟沈落霞提起,將她蒙在鼓裡。」花想容命令道。

  「我會隱瞞此事的。」

  花想容點點頭,掃了眼趙正那又髒又臭的腦袋,話鋒一轉道:「其他的事情晚點再談,你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可沒法見人,我去找人為你準備一盆洗澡水,你先好好洗漱一番吧。」

  「我現在沒辦法出去,這事又得有老前輩了。」趙正不好意思道。

  花想容出了門,沒多久就又回來了,手裡多了個偌大的洗澡盆,裡面滿是熱氣騰騰的洗澡水,邊沿上還搭著一大塊澡巾。她是八重天武人,手勁何等之大,一隻手捧著這個澡盆仍舊渾然無事。她將澡盆放入了一間臥室,退回到了客廳裡,坐在了椅子上靜靜等待。

  趙正關上臥室的門,一頭紮進了洗澡水裡面,洗了一次生平最久的澡,將渾身的黑水都洗掉了。不過他的身體依舊殘留著臭味,還得再洗洗才行。洗澡水都已經變成了臭烘烘的黑水,在這種洗澡水裡面,是洗不乾淨的。他只好從水中出來,換上另一套乾淨衣服,將臭烘烘的洗澡水帶到了屋外,交予了下人,並命令下人又準備了一盆新的洗澡水。

  當下人聞到洗澡盆中那黑水的味道時,熏得險些暈了過去,他實在想不明白這些黑水是哪來的,就算十幾年沒洗澡的乞丐的身上,也洗不出這麼髒的水來。

  趙正連著洗了四次澡,並在第四次的時候,往洗澡水中撒了花瓣跟香料,這才將體表的黑水以及臭味都洗掉了。他又變成了一個乾乾淨淨的青年俠客,而且比以往要乾淨得多,以前他只是肌膚乾淨,現在就連體內也變得乾乾淨淨了。

  借著燈光,他觀察起了自身的變化。
seekerry 發表於 2015-5-2 23:26
第一百四十九回 身輕如燕

  肌膚變得更加細密緊致,汗毛孔幾乎細小得看不見了,膚色變得白裡透紅,看著十分粉嫩,可卻比以前更加堅韌了,用指甲重重劃一下都不會留有痕跡。

  體內的變化比體表更大,渾身就好像少了幾十斤分量似的,變得輕飄飄的,好似一根落地的鴻毛。而且裡裡外外十分通透,就好像變成了一塊毫無瑕疵的美玉。這具身體真真正正地脫胎換骨了,由肉體凡胎變成了一個超凡脫俗的藝術品。

  這件藝術品可是很厲害的。

  六重天武人的境界為身輕如燕,到了這個境界,武人在輕功跟速度方面會大幅提升,腳尖輕輕一點,即可跳上高空,甚至還可以運力在天空滑行。

  武人到了六重天之後,就跟插上了翅膀似的,天高地遠,任我遨遊!

  趙正動了動拳頭,又動了動雙腳,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恨不能當場跳起來,看看現在到底能跳多高。可腳下距離屋樑不過一丈高而已,若是他猛力一跳,非得把這屋頂捅破不可。

  這小小的房間,已經容不下他,只有外面那高天闊地才是他施展武藝的空間。

  「趙正,你洗完了沒有,怎麼磨磨蹭蹭的還不出來。」花想容不耐煩的聲音傳入了趙正的耳朵。

  趙正連忙應了聲是,推開臥室的門,一路走到了客廳。他面見花想容,按耐不住感激之情,又說了一番道謝的話,把花想容聽得耳中都生出老繭了。

  花想容擺擺手,示意趙正不要再說下去,然後站起身,指著窗外說:「這屋裡空間狹小,施展不開,我帶你到外面轉一轉,讓你感受一下六重天武人的變化。」

  趙正巴不得能夠到外面蹦一蹦,跳一跳,大喜道:「好,我們就去外面轉一轉。」

  兩人出了屋,沿路走向山坳深處,遠離了鑄劍山莊。在這段路上,兩人都沒有動用輕功,只是快步前進。這樣做,一是為了低調行事,避人耳目,二來鑄劍山莊有著明文規定,禁止武人在山莊內高來高去,陸地飛騰。

  到了山坳深處,走在前面的花想容回頭說:「這裡了無人煙,你可以試著活動活動筋骨了,保證你比以前輕快得多。」

  趙正應了聲是,雙目一凜,腳尖點地,騰身高高躍起。經過洗澡時的休息,他的體力已經恢復了兩成,運用輕功不成問題。他這一腳用上了全力,這身輕如鴻毛的身體竟然一躍六丈之高,比周圍的樹木都要高得多得多。他就覺得耳畔生風,身體虛浮,體驗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自由之感。

  他在半空中翻了個跟頭,朝著一棵樹的樹冠落了下去,一身衣袂抖動如浪,後來腳尖落在了一片樹葉上,靠著一身浮勁的推力,樹葉竟然紋絲未動,就好像並沒有人落在上面似的。

  身輕如燕,實際上卻比燕子還輕!

  趙正腳下微一用力,將樹葉踩得微微低頭,靠著這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力道,又一次躍上了高空。有一棵樹做為墊腳,他這次跳得更加高了,當跳到最高處的時候,他伸手抓向了夜空懸掛的彎月,就好像要將這彎月給抓下來似的。

  他落地了,然後又一次跳起,這次不再是直來直去,而是向前跳了出去。他用上了羅煙步中的步法,雙手向兩側後伸,右腿向上彎曲抬起,左腿直直地伸向後方,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一隻騰空的飛鳥。

  羅煙步中的身法分為兩種,一種是陸地上用的身法,另一種是跳到空中所用的身法,陸地上用的身法嫋嫋如煙,天空中用的身法同樣如此。

  他在半空中一換腿,右腿向後猛伸,左腿改為彎曲,借著這一點之力,身體向前又竄出了一長段距離。他的衣服鼓足了風,發出呼呼響聲。他在半空中連續蹬了三下,向前滑行了足足十丈遠,這才輕飄飄地落在了地上。

  像是這樣高來高去,禦風滑翔,換成以前的他,是決計辦不到的。

  落地後,他沒有再急著跳起來,而是向前跑了出去,檢驗自己奔跑時的速度有何變化。他整個人猶如脫弦的利箭,脫了韁的野馬,身形在黑夜中化作一道影子,眨眼間便消失不見,只在地上留下了一陣淡淡的煙塵。他跑得飛快,雙腿擺動成風,可卻沒有發出一點腳步聲!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速度上的提升,也就意味著實力上的提升,靠著這般風馳電掣的速度所施展出來的武功,威力自然十分可怕。

  通過這番跑跑跳跳,他清楚地感覺到了自身的美妙變化,心中暢快無比,歡喜莫名。之前他總是擔心跟孔雲傑一戰,現在各種擔心都煙消雲散了。以他現如今的實力,足以跟孔雲傑一戰!

  他只要是不面對差距太大的強敵,心中就不會怯戰,不會怯戰,就很少會輸。

  懷著又激動,又欣喜的心情,他驟然停在路上,身後的煙塵捲著他的衣角衝向前方,好一陣子才慢慢歸於沉寂。

  「不錯,你起起跳跳的高度比大多數六重天武人都要高一些,看來你的功底很紮實,將羅煙步練得不錯。」花想容點頭讚道。不管趙正跑到哪裡,跳到哪裡,她都始終跟在一旁,沒有被甩下。

  「多虧姐姐傳授我羅煙步輕功,否則哪有我今天。」趙正回身說道。

  「沈落霞那孩子前一陣才剛剛到四重天而已,以她那懶惰的性子,九成仍在原地踏步。你現如今的武功,可比她高得多了。等到下次再會,就不再是她教你羅煙步,而是你教她羅煙步了。」

  「我下次再跟她見面的時候,會督促她練功的。」

  「得了吧。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督促了那麼多年都沒用,你這個當弟弟的,就算說破嘴皮她也不會聽的。我們先別提她了,繼續說你的事。等到了六重天之後,羅煙步的運用之法也會隨之改變,趁著這次有機會,我好好點撥一下你,幫你掌握羅煙步更加奧妙的精髓部分。」

  「前輩請講,我一定虛心學習。」

  「哼,你不虛心也不行,要是我費心費力教導你,結果你卻不用心學,我非得好好收拾你一頓不可。」花想容撇了撇嘴道。

  「晚輩不敢。」趙正連忙說。

  花想容開始在這荒郊野外指點趙正,將羅煙步後半部分的口訣細細講解一遍,並講了一些口訣中所沒有的經驗之談。她將羅煙步後續的起跳技巧,高空移動技巧,翻轉騰挪技巧,一股腦傳授給了趙正。她這一字一句都是羅煙步中的精華所在,簡直字字如金。

  趙正用心傾聽,將花想容每一句話都牢牢記在心裡,並加以揣摩理解,以便做到活學活用。

  花想容口頭傳授完之後,又實際動手向趙正演示了一遍,進行了一番更加細緻入微的講解。趙正悟性很高,看一遍就將這些內容都記住了。花想容演示完之後,又讓趙正親自嘗試了一番,並在旁邊指正趙正的錯誤。

  這兩人一個認真教,一個認真學,用了個把時辰的時間,將該教的內容都教完了。

  趙正感覺自己在輕功方面的本事漲了不是一星半點,掌握了許多巧妙的變化,使得羅煙步的層次又提高了一層。

  此時天已經亮了,東方泛起了明亮的魚肚白,棉絮狀的雲層染上了一層暮色。趙正的人生也跟這晨曦一樣,變得愈加明亮起來。

  「趙正,我該教的都教完了,正所謂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以後你能學到什麼程度,就全靠你個人的造化了。我這個人性格孤僻,喜歡安靜,就不陪在你身邊了。但我也不會走得太遠,會在暗中保護於你,一直等到擂臺徹底結束,我才會離開你。」花想容拍了拍趙正的肩頭說。

  「前輩,你怎麼這麼快就要走。我還沒好好答謝你,至少也得讓我請你吃頓飯,向你敬一杯酒,然後你再走也不遲啊。」趙正挽留道。

  「你一個胎毛未褪的黃毛孩子,我跟你有什麼好說的,我想要走,你再怎麼挽留也是沒用的。聽我的話,回你的住處吃飯去吧。」花想容揮揮手道。

  趙正知道花想容的脾氣,若是再囉嗦下去,只會徒惹花想容生氣罷了。他輕嘆一聲,妥協道:「好吧。那前輩你好好珍重,我走了。你昨晚對我所說的話,我一定會銘記在心,沒齒不忘。」

  花想容沒說話,又揮了揮手,就好似在趕趙正走似的。

  趙正朝著花想容又施了一禮,這才抬步向著住處走了過去。當他走到半路的時候,花想容的聲音從後面飄了過來:「小子,過兩天的比武你要好好表現,好歹你也是受我調教出來的人,可別給我丟臉。」

  他連忙回頭打算應答,卻發現花想容已經蹤跡不見,再也找不到半個影子,當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他沒有辦法,只能對著空蕩蕩的山野應了一聲,保證自己會竭盡全力。

  山野中再無回應,也不知道花想容跑到哪裡去了。

  趙正在原地駐足待了一會兒,這才起身回到了臨時住處,他剛剛到六重天境界,心情十分愉快,腳下的步子也輕快了不少。他的肚子已經餓得咕咕叫了,打算美美地吃一頓早餐。他跟找到了一名下人,吩咐了幾句,點了幾樣自己想吃的東西。

  就在這時候,一個透著親近之意的笑聲響了起來。

  「趙少俠,原來你還沒吃早餐,這真是再巧不過了,我也沒有吃早餐,若是肯賞臉的話,我們搭個夥,一起進餐如何?」

  趙正聽著聲音耳熟,扭頭一看,發現說話的人是六六大順陸友發。

  這個賭鬼就站在不遠處,用手捋著油油的小鬍子,滿臉都是笑意。但凡是當老闆的人都得學會笑,當賭場老闆的人就更是如此了。

  「陸老闆何許人也,能跟你吃飯,是你賞我臉才對。」趙正報以微笑,客氣說道。江湖一向是客客氣氣的江湖,別說是他,就算是成了名的劍俠客,待人處事也得講一個禮字。

  「呵呵,你賞我臉,我賞你臉,大家皆大歡喜,豈不美哉。」陸友發笑道。

  「我賞給你的是一張小小的臉,而你賞給我的可是一張大大的臉。」

  「大臉是福相,我喜歡福相,也喜歡大臉。」

  「那大臉的陸老闆這邊請吧。我剛才點的早餐可不少,足夠我們兩個人吃了。」趙正動手一引,指向了自己的屋門。

  兩人並肩走入房中,分賓主落座,又客套了幾句。

  客套過後,趙正問道:「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陸老闆可是個大忙人,不知是哪陣香風把你這位大忙人給吹來了?」

  「你今天還真就猜錯了,我來找你,並沒有什麼大事,只是來陪你喝杯酒而已。」陸友發笑道。

  「喝什麼酒?」趙正覺得事情不可能這麼簡單。

  「喝一杯助威酒。」

  「為我助威?」

  「你明日即將參加比武打擂,我當然是要為你助威了。」

  「恕我直言,你說這話可讓我犯糊塗了,我可是在你那裡押了足足九萬兩,如果我贏了的話,你可得給我雙倍的錢,照理講你該盼著我輸才對,為何還要來給我敬助威酒?」

  「誰說你押了錢我就得盼著你輸?」陸友發笑著擺了擺手「實不相瞞,押你贏的錢只是小數目而已,連你再加上其他人押的錢,總共不過十幾萬兩銀子而已,而押孔雲傑贏的人,可就多多了。你猜猜看,押孔雲傑贏的錢加在一起有多少。」

  趙正聽到這裡,已經徹底想通了此節。

  孔雲傑成名已久,聲名顯赫,賭徒們自然都認為他會贏,會將大把的錢押在他的身上。而押趙正贏的人只是很少一部分人。

  雖然趙正比武打贏之後,陸友發得給他一大筆錢,可這筆錢跟押在孔雲傑身上的賭金根本沒法比。他若是贏了,陸友發賠的只是小錢,贏的卻是大錢。若是孔雲傑贏了,陸友發賠的是大錢,贏的卻是小錢。

  陸友發當然希望賺大錢了,故此他會衷心地盼望趙正能贏。

  面對希望自己贏的人,不管對方目的為何,趙正都會將對方當成朋友。他笑著搖頭道:「我可猜不出來,陸老闆還是別賣關子了,直接告訴我吧。」

  「好,那我就直說了,押在孔雲傑身上的錢足有二百三十多萬兩!」陸友發吐出了一個讓人興奮的數目字。
seekerry 發表於 2015-5-2 23:30
第一百五十回 百客臨門

  趙正一向是不為錢所動的人,可聽到這個數目字的時候,還是小小的驚訝了一把。他跟陸友發深深對視一眼,頓了頓,然後才慢慢說:「一任清知府,十萬雪花銀,二百三十萬兩銀子,需要二十幾個清知府才能賺出來。」

  「這筆錢數是今早過帳的時候清點出來的,現在距離你跟孔雲傑的比武還有一天,今天還會有人繼續下注,到時候積累的賭金,可就不止二百三十萬兩了,至少也得有四百萬兩。」陸友發雙眼在燃火,一種賭徒眼睛裡特有的火。

  「四百萬兩,好大一個數目,放在一起足夠堆起一座銀山了。」

  「別說是銀山,金山也能堆起一座了。」

  「光是押孔雲傑的錢就這麼多,那麼押鄭無極的錢一定更多了。」趙正想當然道。

  「押他的人反而少了,因為他一定會贏,所以賠率低得可憐,就算押了也賺不到什麼錢。大多數的賭金,都集中在孔雲傑的身上。四百萬兩不是一個小數目,若是孔雲傑真的贏了,我非得傷筋動骨不可。」陸友發苦笑一下,「那時候,我可能每頓飯都只能喝白菜湯了,而且是不放油的。」

  「你若是不希望孔雲傑贏,那就盼著我贏吧。若是我贏了,這四百萬兩銀子就都成了你的,到時候你就可以天天大吃大喝了。」趙正微笑道。

  「我當然希望你能贏了,甚至比你自己更期望你能贏,所以我今天早上才會特地跑來找你,敬你一杯助威酒。只可惜酒菜還沒送到,我現在還沒法敬你。」

  「酒還沒到,但是你的心意我領了,希望我能凱旋歸來,為你贏回那四百萬兩銀子。」趙正含笑衝著桌邊人拱了拱手。

  陸友發見趙正談笑生風,泰然自若,雙眼為之一亮,試探道:「看你的樣子,似乎並未將明天的比武放在心上。」

  「陸老闆說笑了,這麼大的事情,我怎麼會不放在心上。」

  「可你看上去很輕鬆,一點也不像是即將面臨惡戰的人。」

  「我為什麼不能輕鬆?」趙正失笑道。

  「你要面對的對手是陰陽劍客‧孔雲傑,他的手中有陰陽雙劍,善用一冰一火兩種內力,劍法更是出神入化,神鬼莫測。面對這樣一個對手,你實在應該更緊張一些的。說出來不怕你笑話,我就是六重天武人,可就算是我,也未必是那孔雲傑的對手。」陸友發道。

  「聽你的口氣,你跟那些押了孔雲傑勝的賭徒一樣,也認為我輸定了。」趙正道。

  「恕我直言,我確實對你沒多少信心,所以才會給你開了較高的賠率。據我所知,你現如今的修為是五重天,與六重天武人尚有一線差距,更何況便對的是孔雲傑那種六重天高手中的高手。」

  聽到陸友發這種喪氣話,趙正多少有點鬱悶,全天下的人都認為他輸定了,在鬱悶的同時,他那一股年輕人誰都會有的好勝心也被激了起來。他要露兩手,向陸友發證明一下自己,至少也要讓陸友發明白,他也不是吃素的。

  「陸老闆,你的鬍子很有特色,各自向左右分開,就像兩個小月牙,而且油亮油亮的。」趙正話鋒一轉,奇怪地說。

  「哦,我的鬍子確實是精心打理出來的,怎麼了?」陸友發皺眉問道。

  「你這麼愛惜你的鬍子,一定不肯讓別人去摘你的鬍子。」

  「當然不肯了。」

  「若是有人非要摘你的鬍子呢?」

  「那我可就要跟他比劃比劃了。」

  「若那個人是五重天武人的話,他一定不是你的對手,更不可能摘掉你的鬍子。」

  「是的,至少也得是六重天武人才有可能辦到此事,而且是武藝很高的六重天武人。畢竟我長著一雙巧手,很少有人能在這雙巧手上討到便宜。」陸友發舉起了手,他身材瘦小,可這雙手卻特別的長,每一個指節都很粗大。這確確實實是一雙巧手,不光擊敗過很多人,還在賭桌上贏過很多錢。這雙手擲色子的時候,無論什麼點數都能擲出來,所以他的綽號才叫六六大順。

  趙正偏偏要擊敗這雙很巧很巧的手,只有這樣才能讓陸友發明白他的實力。想要擊敗這雙巧手,就得用更巧的手才行。他厲目望向陸友發,將自己的雙手揮了過去,一手成拳,一手成爪,用的正是從赤面白猿那裡的擒拿拳法!

  陸友發見趙正突然發難,也來不及多想,本能地出手加以抵擋。他伸出了自己那雙巧手,分別去點趙正雙手上的穴道,用的是一門名為淩空指的點穴手法,這門手法可以用內力淩空點擊敵人穴道,是一門中品武學。他在這門武學上浸淫了二十餘年,每天不管再怎麼忙,也要分出半個時辰修煉一番。

  巧手遇上了另一雙巧手,當兩雙手穿插而過,到達桌子中心位置的時候,趙正的巧手生出變化,一隻肉拳上面泛起了金色內力,好似金身羅漢打出的拳頭一般。這只拳頭橫掃陸友發的雙手,逼得陸友發不得不改變了方向,向兩旁微微側移,而後將指尖對準了這只拳頭。

  陸友發的四根手指上也泛起了內力的光,一旦他將內力吐出去,那只金色拳頭就會被點中穴道。可就在他試圖點穴的刹那,趙正的另一隻手殺了過來,一把抓住他的一隻手臂,而後用遠超他想像的怪力帶著他這只手臂兜了個圈,與另外一隻手臂撞在了一起。他的兩隻手臂都移了位,自然也就沒法打中那只金色拳頭了。

  金色拳頭繼續前移,迎面撲向陸友發面門。在即將打中的刹那,拳頭化拳為爪,輕抓了陸友發的鬍子一下。與此同時,另外一隻本來形成爪狀的手瞬間吞吐掌力,將陸友發的雙臂給震開了,接著由爪子變成了拳頭。這雙手可以在拳頭與爪子之間來回變換,而且要保證永遠不同。

  陸友發覺得鬍子根隱隱作痛,嚇得臉色劇變,連忙收回了被掌力震開的雙手,一隻手護住上三路,另一隻手伸過去進攻趙正。可惜他的手撲空了,趙正連帶著屁股下面的椅子向右側瞬間側移出去,已然遠遠躲開了他的巧手。

  他引以為傲的巧手很少會失利,可這次真的失利了。

  「得罪了,陸老闆,剛才只是我一個小小的玩笑而已。你的鬍子打理得這麼好,我怎麼捨得弄斷呢?」趙正笑著舉起了雙手,展示了一下空空如也的手心。

  陸友發驚魂稍定,摸了摸鬍子,發現確實還在,一根沒少。他冷靜下來之後,進行了一番深入思考,摸清了趙正這個玩笑的用意。能摘到他鬍子的人,修為一定在六重天之上,只有六重天之上的武人,才會有這麼快的身手。雖然趙正剛才是突然襲擊,占了個先機,可那種風馳電掣的速度是沒法取巧的。

  他得知趙正已經到了六重天境界後,不由得又驚又喜,驚喜的程度甚至要比趙正本人剛到六重天時更甚。

  若是趙正到了六重天,明天比武時就未必會輸了。他不會輸,陸友發就不會輸,不僅不會輸,而且還會贏,會把四百多萬兩全都贏到手!

  陸友發的雙眼在發亮,呼吸在變重,肌膚在發紅,他只有在豪賭中即將賭贏時才會有這種表現。

  「莫非你已經到了六重天?」他興奮問道。

  趙正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傳音道:「實不相瞞,我昨天剛剛突破瓶頸,到達了六重天,實力為之提升了不少。這樣一來,明天我就未必會輸了,有了更大的勝算。別人可以不看好我,我自己卻非得看好自己不可。所以明天的時候,我會帶著一顆必勝的心前去打擂。既然我認為自己是必勝的,又何必要緊張?」

  「這可真是太好了!」陸友發拍案而起,傳音回道,「你要是贏了,我就能跟著大賺一筆,將那些賭徒的錢全都賺到手,這將是我三年來賺的最大一筆賭金。」

  「我希望自己能贏,我也希望你能贏。」

  「趙少俠,若是你真能戰勝孔雲傑,我肯定不會虧待你的,正所謂有錢大家賺,等到比武結束之後,除了你自己贏的賭金之外,我會額外再給你十萬兩銀子。」陸友發許諾道。

  「那就這樣說定了,我可不嫌兜裡的錢多。」趙正說著腳尖輕輕撥了一下地面,他屁股下面的椅子微微翹起一條縫隙,飛回到了原先的位置。他挽起右手的袖子,向陸友發伸了過去,「我們來個擊掌盟誓好了,君子一言,快馬一鞭。」

  「好,擊掌就擊掌,要是你贏了我卻沒給你這筆錢,就讓我終生不舉。」陸友發立下毒誓,抬手拍向趙正的手掌,雙掌相擊,碰撞出清脆響聲。

  兩人立下約定之後,豐盛的早飯也已經準備好了,數名下人將飯菜送到了桌上。趙正本來是沒要酒的,便麻煩其中一名下人再跑一趟,送一罎子酒過來。酒送到了,兩人對飲數杯,陸友發預祝趙正凱旋歸來,而趙正也預祝陸友發能大賺一筆。

  陸友發臨時設立的賭場買賣繁忙,喝完酒之後,連飯菜都沒有吃便匆匆告辭了。他只有早上才能擠出一點時間,等到白天跟晚上之後,賭場裡人滿為患,他根本走不開。

  趙正送走了陸友發,沒過多久,又迎來了新的客人,這次來的人是武當派的弟子姜明。姜明跟陸友發一樣,都是來預祝趙正勝利的。等到薑明走了之後,趙正的住處又陸續迎來了一些認識或者不認識的客人,這些人的目的基本都一樣,都是出於好意。

  子初劍爭奪擂已經接近尾聲,明天的比武更是重中之重,牽扯著許多人的注意力。大部分的人都記不住二十幾人的名字,但區區四個人的名字還是很好記的,這些人在記憶鄭無極等人的名字時,順便將趙正的名字也記了下來,並潛移默化地高看看趙正一眼,將趙正當成了跟鄭無極等人同等水準的年輕人。

  每獲勝一場,趙正的名氣就大上三分,不知不覺之間,已經成為了一個小名人。江湖中人有給名人取綽號的習慣,屬於他的綽號也正在醞釀當中,不過暫時還沒能醞釀出來,故意等到他跟孔雲傑比武結束之後,這個綽號就能醞釀出來了。

  趙正今天原本打算過個消停日子的,可是疲於接待客人,一天都沒能騰出時間,忙得團團亂轉。來見他的客人都這麼多,前去見孔雲傑的客人也就更多了,幾乎排成了一條長龍。

  一直等到了晚上,前來找他的客人才漸漸少了下來,等月亮爬上枝頭後,就徹底沒人來了。

  趙正終於落了個清靜,洗漱了一番,打算就此休息,好好養精蓄銳,應對明天的比武。可就在這時候,又有人敲響了他的房門。他以為又有客人來訪,心中微微有氣,這麼晚還來就有點過分了,會打攪他的休息。

  「誰在敲門?」趙正沒好氣地問道。

  「陰間的黑白無常來勾你的魂兒了。」一個悅耳的女聲響了起來。

  趙正一下聽出這是子嬅的聲音,之前的怒氣頓時一掃而光,跳過去將門給打開了。

  門外站著一名身穿黑色短褐,背著白色龍骨鞭的女人,年紀看上去也就二十出頭,滿臉都是笑意,正是飛骨摘花‧子嬅。

  「這世上哪有這麼漂亮的黑白無常,若黑白無常真長你這個樣子,我就算被勾了魂兒也心甘情願。」趙正微笑道。

  「男人大了就不老實,這真是一點也不假,連你這麼個老實人現在都變得油嘴滑舌了。」子嬅含笑橫了趙正一眼。

  「見到你還能老實的男人,世上絕不會多,大概也只有寺廟裡才會有那麼幾個。再說了,我剛才說的話可不是在恭維你,而是說的心裡話。」

  「男人要是不想惹上麻煩,最好別對女人說心裡話,切記姐姐教你這句話,不然你以後非得吃苦頭不可。」

  「好,我會記住這句話的。」趙正苦笑一聲,退後一步,用手指了下屋內,「外面風大,屋裡請吧。」

  子嬅也沒什麼好客氣的,大搖大擺地進了房間,找了把椅子坐下。

  趙正今天輪番接待客人,給人沏了很多杯茶水,現在壺裡面的水還是熱的。他為子嬅沏了一杯熱茶,也為自己沏了一杯。兩個人一邊喝茶一邊閒聊,寒暄了一陣子。子嬅問的東西比較多,主要詢問趙正打擂的近況,當得知趙正已經到了六重天的時候,她吃了一驚,瞪大了雙眼,張開的嘴巴足以塞進去一個雞蛋。

  「我們前些日子分別之時,你剛剛到達五重天,這才過去二十多天而已,你怎麼進步如此神速,竟然直接到了六重天,這未免也快得過分了。」子嬅實在無法相信此事,可趙正又絕不是喜歡在這方面撒謊的人。

  現實世界中,確實才剛剛過了二十多天,可在副本的世界中,趙正已經度過了整整一年,再加上有花想容幫助,所以他才能這麼快達到六重天。

  若是不向子嬅解釋清楚此事肯定是不行的,趙正笑著傳音解釋道:「我認識一名武林前輩,世外的高人,是她幫我到達了六重天。」

  「她是什麼人?怎麼有這麼大的本事。」子嬅追問道。

  「她的名字你一定聽說過,江湖上的人稱她為飛天女夜叉,她的本名叫做花想容,是萬花谷花家的人。」趙正答道。

  「我確實聽說過她的名字,不過在我的印象中,她好像沒這麼大的本領,竟能幫剛到了五重天的武人直接到達六重天。這未免也太不可思議了一點,委實讓人難以接受。」

  「江湖傳言難免有誤,其實她的實力遠比傳聞中更高一些,要是沒有她幫忙,我是不可能到達六重天的。」趙正為了證明自己的實力,出手在面前比劃了兩下,這兩下雖然簡單,可是速度快如閃電。若是尋常人在旁邊看著,甚至都無法看清他的動作,只能依稀看見一道黑影。

  別人看不清楚,可子嬅能夠看清楚,並且通過趙正比劃這兩下的速度,確定趙正到了六重天一事。武人境界涇渭分明,每一重天之間的差距都猶如鴻溝,沒有到達六重天,就絕不可能擁有那風馳電掣的速度。

  「幫一個剛到了五重天的武人快速達到六重天,這位花想容前輩可真是高深莫測,看來她真的比傳聞中厲害得多,至少也得是九重天武人。」子嬅汗顏道。

  趙正就著自己到了六重天一事又聊了幾句,不願在此事上面多說,便岔開話題問道:「你之前不是要去抓捕琴興麼?既然你來到了這裡,是不是說琴興已經被抓住了?」

  「不,琴興還沒有被抓到。我之所以放棄此事,跑來見你,一是因為聽說你已經連勝兩場,到了比武最關鍵的時刻,二是因為已經不需要我在幫忙抓琴興了,這件事會有另外一群人幫忙去做,他們會比我做得更好。」子嬅交代道。

  「另外一群人?」趙正皺起了眉頭,「他們是誰?」

  「丐幫。」子嬅答道。
seekerry 發表於 2015-5-2 23:32
第一百五十一回 決定

  原來,琴興四處作案殺人的消息已經傳到了丐幫的耳中,激怒了這天下第一大幫,那背著十口袋子的幫主已經下令,讓全國的幫眾齊心合力追查琴興的下落。

  江湖上若干門派之中,丐幫的實力未必是最強的,但幫眾人數絕對是最多的。正所謂人多好辦事,這江湖上就沒有丐幫找不到的人,在找人這方面的本事,丐幫甚至要超過朝廷的六扇門。

  有丐幫出面追查琴興,琴興落網只是個時間問題。

  所以,子嬅已經不需要再插手這件事了,抓捕琴興,多她不多,少她也不少。

  趙正聽完這些事情後心裡喜憂參半,有些五味陳雜。

  喜的是,琴興一旦落網,連續殺人案也就會隨之戛然而止。憂的是,真正的兇手還在逍遙法外,沒準正在偷著樂。

  這種複雜的心情,令他不知道到底該高興還是該難過。

  「這些天來,琴興一共殺了多少個人?」他沉聲問道。

  「光是我所知的加在一起就有一十三人,死的每個人都是花季少女,每個人的死狀都極慘,每一面牆上都用血字寫著琴興的名字。」子嬅目光低垂,輕嘆一聲。

  「誰的家裡沒有幾個女人,誰又不是女人生的,『他』竟然能對那麼多女人下此毒手。」

  「好在他已激起公憤,江湖上人人得以誅之,肯定活不長久了。」

  趙正沒有說話,而是將目光投向了屋中的燭火,火光在他眼中狂亂地跳躍著,就好似他現在亂糟糟的心情。

  送走了子嬅之後,趙正獨坐屋中,再也沒有了睡意,滿腦子想的都是昔日慘死在面前的無辜少女。

  那染血的桌子,斷掉的頭顱,以及驚恐萬狀的眼神,就好像一根鋼針似的,狠狠刺在他的心裡。

  相同的死者,相同的慘劇,不知道還有多少。

  十三個?

  不,遠不止這個數目字。

  葉知秋與孔雲傑師徒修煉奪捨雙修功已有多年,修煉這門邪功時需要采補女人精元,每采補幾次,就要害死一個女人,師徒倆這些年來害死的女人,疊加在一起恐怕已經屍骨如山了。

  死去的每一個人,都是鮮活、無辜而又美麗的生命。

  每一個人都由父精母血凝聚而成,之後又要經歷種種磨難坎坷才能長大成人,這些生命是何等的珍貴。

  葉知秋師徒喪心病狂地剝奪了這些生命,每一次行兇,都會給世間帶來一場慘劇,帶來無數眼淚。

  殺了琴興根本治標不治本,他不過是個倒楣的替罪羔羊罷了,想要終止這一連串的悲劇,想要為死者的在天之靈報仇雪恨,唯有殺掉葉知秋師徒才行!

  葉知秋是九重天武人,趙正說什麼也是鬥不過的,他所能鬥過的只有孔雲傑這個道貌岸然的「青年俠客」。

  他有實力跟孔雲傑決一死戰,也有機會跟孔雲傑決一死戰,明天就是兩人比武決鬥的日子了,在擂臺上有著絕佳的下手機會!

  不過,這件事說著容易,做起來就難多了。首先,孔雲傑的實力擺在那裡,他雖然道貌岸然,可手底下是有真功夫的;其次,孔雲傑有葉知秋這個師父,殺了小的,老的一定會出面報仇。

  這世上誰也不會阻止一位師父為死去的愛徒報仇,沒有人會插手此事,葉知秋一旦找到趙正秋後算帳,趙正必死無疑!

  也就是說,殺孔雲傑是一件一命換一命的事情。趙正若是橫下心來殺掉孔雲傑,就得有把自己的性命搭上去的覺悟。

  在不久之前,趙正並不打算這樣做,而是打算等到自身實力變強之後,再去收拾葉知秋師徒。可是今天聽了子嬅說的話之後,他原本的想法產生了巨大的動搖。

  為什麼要等到以後?

  就為了保住自己的命,做一個苟延殘喘的人?

  現在不除掉孔雲傑,還有何面目立於天地之間?

  這樣膽小怕事,惜命如金,還對得起俠客二字嗎?

  各種拷問紛至遝來,拷問的是趙正的良心,拷問的是他想當俠客的初衷,拷問的是一撇一捺這個人字。

  有問題,就有答案。

  趙正已有了自己的答案,他將傷痕累累的一命劍拔了出來,燭光搖曳,劍身上寒光也在搖曳。自從這柄劍鑄成以來,他用這柄劍殺的都是該殺的人,明日一戰,這柄劍又將殺掉一個該死之人。而這之後,他自身的性命也將受到重大威脅,不知還能活幾日。

  他愛惜自己的生命,但也看重俠義二字,前者是他身上最貴重的東西,而後者是他的夢想。人活在世,重要面臨各種各樣的選擇,為了得到一個東西,往往就得失去另外一個東西。這一點,自古兩難全。

  「這一百多斤血肉,豁出去又如何?」他看著一命劍的劍身,低吟了一句,而後將劍插回鞘中,發出一聲銳利聲響。

  噗地一聲,蠟燭燃盡,燭光寂滅,空餘一碟紅色燭淚,只是不知這淚是為誰而流。

  雄雞報曉,啼破夜空,東方出現一抹火紅顏色,預示著五月初九到了。很多人都在等著這一天的到來,等著擂臺的再次召開,等著觀賞幾名年輕人之間的精彩比武。

  五重天或者六重天,這本是大多數人十幾年甚至幾十年才能到達的武學境界,而今天即將上臺比武的幾名年輕人早早就到了這個境界。到了這個境界的武人,舉手投足有千斤之力,抬腳踢腿又通天之能,莫說是真刀真槍地捉對拼殺,就是一個人隨便練兩趟拳腳也是極為賞心悅目的。

  一柄子初劍將大批武人吸引於此,為江湖呈上了一道武學盛宴。

  這場盛宴已經到了尾聲,四名打擂者最後只能剩下兩人。

  趙正對決孔雲傑。

  白飛雨對決鄭無極。

  今天的比武順序是這樣安排的。其實每一輪比武,都會將鄭無極故意安排在後面壓陣,似乎整個擂臺都是以他為中心開辦的,而且每個人都認為這理所當然,就好像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趙正又一次被當成了墊場的,可他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有自身的輸贏,以及孔雲傑的生死。

  繁瑣的流程結束了,走完了過場,莊主鐵玄風宣佈第一場比武開始,然後飛身回到了東看臺,將兩名打擂者留在了臺上。

  趙正面賽寒霜,站在擂臺一角,巍然不動,渾身的氣勢都收斂到了極致,力量也都壓縮到了雙掌雙腳之中。

  孔雲傑壓根沒把一名僅有「五重天」的敵人放在眼裡,一副輕鬆如常的神色,緩步往前走了兩步。他打量了一番趙正周身,瞥見了那懸掛在腰間左右兩側的一命劍跟虎嘯劍。

  「趙少俠,我見你總是在身上懸掛著兩柄不同的寶劍,莫非你跟我一樣,也喜歡用雙劍麼?」他笑問道。

  趙正沒有搭話,在他看來,光是聽到孔雲傑的聲音都會髒了自己的耳朵,更別提跟對方說話了。

  這種木頭疙瘩似的反應,多多少少惹惱了孔雲傑,令他倍覺不爽。他皺起了眉頭,輕哼了一聲,心道:「好不識抬舉的傢夥,看我三兩招就將你打到台下,摔個狗吃屎,讓你在天下英雄面前出盡洋相。」

  趙正提高警覺,排除了雜念,將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對面的孔雲傑身上。他放大了五感,用各種感官捕捉著整座擂臺上的風吹草動。現在他的世界裡就只剩下了一座擂臺,一名對手,其他的東西全部都消失了。

  他的雙手微微挪動,調整到最佳的位置上,以便於隨時將雙劍拔出。他的雙腳也微微改變了位置,以便於隨時暴起進攻。他身體的每一寸都在進行著細微的調整,力求達到最佳的進攻狀態。

  孔雲傑不是庸才,他注意到了趙正身上的這種細微改變,可是沒有太當回事,一隻兔子不管如何蓄勢待發,也不可能鬥過一隻雄鷹!

  「周圍的人都在等著看我們的比武,我們就別在這裡相面了,趙少俠既然準備好了,就趕緊進招吧!」他向前一伸手,輕鬆地說。

  趙正沒有搭話,也沒有動,他在醞釀著雷霆一擊,但不便於率先發起進攻,因為一旦他出手,就會暴露已經到了六重天的事情。他並未將這件事情四處宣揚,知道這件事的只有花想容、陸友發以及子嬅三個人,而這三個人全都會守口如瓶。

  外界的人,仍然會將他當成五重天武人,對面的孔雲傑也不例外。這對於他來說是有好處的,敵人越是輕視他,他就越容易得手。尤其是剛剛交鋒的第一個回合,這個回合是這場比武的重中之重。

  孔雲傑見趙正半天也沒動靜,火氣更大了三分,冷笑道:「我已經邀請過你了,既然你不想先動手,那就只好由我先動手了,到時候你可別怪孔某人沒讓著你。」

  趙正還是沒有搭話,但一雙眼睛變得更加銳利了,雙目如電,攝人心魄。

  孔雲傑再也按捺不住,一探手將雙劍拔了出來,擎在了手中,這兩柄劍端的不凡,一柄是中品寶劍陰雲劍,一柄是上品寶劍九陽劍。他有這兩柄劍在手,無異於如虎添翼,實在是沒有什麼理由懼怕一名五重天武人。

  「接招吧!」孔雲傑爆喝一聲,腳尖點地,身體微微浮起,向著趙正飛掠而去。他亮了一招「日月劍法」中的起手式,一柄紅彤彤的九陽劍在前,一柄冷森森的陰雲劍在後,前面的劍平舉如鏡,後面的劍斜刺肩頭。

  他只用了一瞬間便殺到了趙正面前,而且這還不是他最快的速度。

  當劍尖距離自己的胸口不過三寸的時候,趙正這才使出招式進行抵擋,在這個距離之下,他已經沒有多少應對機會了,而對方也沒有變招的餘地。他將自己逼入了絕地,將對手也逼入了絕地。

  他雙目一凜,在同一時間拔出了雙劍,使雙劍交叉向上,在間不容髮之際格擋住了襲來的九陽劍。兩道金色劍氣與一道火紅色劍氣碰撞在一起,發出刺耳銳響,最終金色劍氣更勝一籌,將包裹著紅色劍氣的九陽劍給彈開了。

  孔雲傑瞪大了雙眼,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他這一劍使出了六成力氣,絕非五重天武人可以抵擋,但對方偏偏擋住了,而且還將他的劍彈開了。在他一愣神的功夫,對面的趙正抬起一腳,猛踢在他的胸口上,將他給踢得血氣翻湧,倒飛了出去。

  趙正剛才那一招用的是「劍裡夾腳」,是由劍裡夾拳改動而來。學招重意不重式,沒必要拘泥改用拳頭還是該用腳,只要招式好用就行了。

  這一腳有開碑裂石之力,將孔雲傑踢得眼冒金星,耳鼻竄血,血點在半空中灑落。他就好似一塊沙包,貼著地面飛出老遠。

  這第一個照面來得太快,周圍只有少數人能夠看得清楚,但凡是看得清楚的人,無不吃了一驚。幾乎所有的人都認為孔雲傑能夠輕鬆取勝,誰能想得到事情剛好相反,孔雲傑竟然如此不濟,這才第一個照面就被踢飛了出去!

  趙正一招得手,緊跟著展開追擊。他動用了羅煙步中的步法,踢出去的腳維持不變,站著的腳向一側用力,身體好似陀螺一般,在原地轉了個圈,借著這一甩之力,飛身追向了孔雲傑。

  孔雲傑生生受了這一腳,胸口差點就被踢碎了,勉強才用深厚的冰火內力頂住,保住了一條命。他在半空中深吸了一口氣,用這股氣壓住了渾身翻湧的血氣,把喉頭湧上來的鮮血給壓住了,不至於從嘴裡噴出來。

  他壓住血氣,接著使了千斤墜功夫,讓貼地飛行的身體落在了地上,先用雙腳著地,接著一角力站直了身子。他這邊剛剛站好,趙正便已經殺到了他面前,他見此情景,嚇得魂不附體。

  趙正擎雙劍出招,使出了從白猿那裡學來的精妙劍法,這招名為「乳燕歸巢」,招式神鬼莫測,教人防不勝防。他用手中的一命劍刺向孔雲傑,而另一隻手將虎嘯劍甩飛了出去,虎嘯劍好似竹蜻蜓一般,在半空中打起了金光閃閃的轉,飛向了別處。

  孔雲傑才剛剛站穩,尚未反應過來,倉皇間抵擋趙正的單劍,與其拆解了三下。

  那飛出去的虎嘯劍在半空中旋轉著兜了一圈,又繞了回來,直奔孔雲傑的後脖頸。

  孔雲傑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趙正身上,根本無暇他顧,冷不防忽然感覺脖頸後面惡風不善,嚇得連忙使了個縮梗藏頭,腦袋向下一縮,身體也隨之沉了下去。

  趙正甩手一抄,將旋轉著的虎嘯劍劍柄抓在了手心,然後揮雙劍斬向了下蹲的孔雲傑,攻勢淩厲非常,很辣無比。孔雲傑這一下要是躲不開,非得被活劈為三段不可。

  生死關頭,孔雲傑使了招就地翻滾,蹲著向一側滾了過去,他躲得沒有劍快小腿上被劍氣削了一下,頓時血流如注,染紅地面。他慘叫了一聲,滾到了遠處,定睛望向小腿。自從他成名以來,已經很少有人能傷到他,也很少有人敢傷他了。

  「你、你竟敢……」孔雲傑張嘴就要罵人,可話到嘴邊連忙咽了回去,因為趙正又一次氣勢洶洶地追了上來!

  趙正勢若瘋虎,一副勢要將人置於死地的架勢,一個箭步衝殺到了孔雲傑近前,揮動雙劍展開進攻。他用的又是從白猿身上學來的威猛招式,名為「二虎相爭」,一劍攻向孔雲傑上三路,一劍封鎖住下三路,不留一絲餘地。

  孔雲傑逃無可逃,躲無可躲,只得臨危出招抵擋。他現在心驚肉跳,亂了陣腳,已經沒法再一招一式地進行拆解了,只得用了個以力致勝的防守招式。只見他將冰封絕地橫在身前,手腕猛然催動冰寒內力,用劍身凝結出一片藍色冰壁,這冰壁足有一指厚,有雨傘面大小,而且比尋常冰壁結實得多。

  趙正的雙劍正斬在冰壁上,用銳利地劍氣將冰壁切為了三段。

  幾塊冰壁摔在了地上,每一塊上面都帶著整齊的切口。

  再看冰壁後面,孔雲傑已然不見蹤影,原來他已趁著雙劍與冰壁碰撞的刹那逃掉了。

  趙正功運雙耳,聽風辨位,聽出頭頂上方有所響動,立即抬頭望了過去。

  只見孔雲傑猶如一隻大雁般浮在空中,雙腿收縮併攏,雙臂持劍伸展,距離地面已有三丈,而且仍在升高。

  趙正哪能放過孔雲傑,立即將左手上握著的虎嘯劍甩向了空中,並對著劍柄猛拍了一掌,令這一劍的威力隨之倍增。他這一手由那招「劍碎星空」改動而來,取名為「後羿射日」。

  虎嘯劍發出虎嘯之聲,化作一道金色長虹,直撲孔雲傑後背。

  孔雲傑身在空中,躲閃不及,連忙使了招負荊請罪,將雙劍交叉橫在背後。虎嘯劍正好擊中了雙劍交叉的中心,碰撞出一聲銳響,劍身上的金色劍氣被震散,這柄劍隨之向下墜落。

  趙正腳下猛蹬,騰空而起,將下落的虎嘯劍用手抄住,順勢插回到了鞘中。他並非用雙劍的行家,剛才施展的那幾招,已將所會的雙劍招式都用光了。

  劍少了一柄,可不代表他的實力會打折扣。他真正擅長的其實是單手劍,摩訶劍法、武當十五式、飛馬劍法、等等幾門劍法中的劍招,可全都是用單手握劍施展出來的。
seekerry 發表於 2015-5-2 23:34
第一百五十二回 驚訝

  孔雲傑上升到了所能上升到的極限,也就是距離地面六丈高左右,像是他這樣臨戰經驗豐富的武人,對於這方面的計算能力是很精準的,知道自己決計無法再升高半點,而且很快就會順勢下落。

  下面有氣勢洶洶的趙正,所以他決計不能落下去。

  危機關頭,他用了一門在半空中二次騰空的技巧,左腳向前伸直,而右腳猛踢左腳面,借著這一點之力,扭轉腰身,向著前方竄了出去。他動作快,竄得遠,好似一根脫弦利箭。

  趙正抬頭凝目,緊緊盯著孔雲傑的動作,一見孔雲傑逃開,當即施展出了摩訶劍法中的一門新殺招,惡狠狠地追了上去。他右手緊握劍柄,手臂與劍身橫在身側,微微傾斜出一個巧妙的弧度。他的右腿伸直,左腿向後曲折,在上升的過程中,靠著左腿不斷搖擺,令自身高速旋轉起來。他就好像變成了一根飛在天空中的竹蜻蜓,打著轉追向了孔雲傑。

  這招名為「大鵬振翅」專門適合在空中施展,高速旋轉的劍身,足可以將人絞成碎片!

  孔雲傑感覺到身體下方冷風襲來,光是這股風便將他刮得生疼。他知道這風一定是趙正施展的劍招所帶起來的,也知道若是被這招擊中一定沒有好下場。

  不想被擊中,就得躲。

  「嘿!」

  孔雲傑厲目爆喝,又施展出一門傍身絕技,腦袋向上翹起,接著向下猛點,握著雙劍的雙臂向左右伸展,整個人好似飛鳥歸巢般向下劃了道弧線,墜向地面。

  趙正與下落的孔雲傑擦身而過,旋轉著的一命劍也落了空,他連忙在半空中抽招換式,猛然加大了一下旋轉的力度,將劍身上包裹著的劍氣甩飛了出去。

  金色劍氣就好似一條金色匹練,正橫斬在孔雲傑背後,將那短褐的布料給割開了,還撕開了一長條血肉,不過沒能要了他的命。六重天武人可沒那麼容易死。

  孔雲傑又發出了一聲慘叫,踉蹌著落在了地上。

  趙正扭轉身形,淩空飛踢,一腳踢在頭頂的空氣上,跟著孔雲傑一起猛然下落。他在下落的過程中使了招飛馬劍法中的「馬踏飛燕」一腳踩向孔雲傑的腦袋,並舞了個劍花,緊握手中,蓄勢待發。

  孔雲傑五感全開,感受到頭頂的凶兆,身體順勢向左旋轉,躲開了趙正踢出的一腳,但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他的右肩被這一腳踢中了,整個人順勢摔在了地上。

  趙正緊隨其後,也跟著落了地,腳尖尚未站穩,便使了招「回眸冷笑」猛然轉過了身,對著背後的孔雲傑刺出了一劍。劍身金光乍現,激射出一道金色劍氣,劍氣呈現尖錐狀散開,發出鳳鳴銳響。

  孔雲傑趴在地上,仰起了臉,一眼望見了迎面而來的金色劍氣,暗叫了一聲不好,連忙用雙劍護住頭臉,使了招耗力甚巨的「冰火兩重天」。他將一冰一火兩種內力極盡所能地灌注到了雙劍之中,一柄劍上迸發出了冰寒之氣,一柄劍上迸發出了灼熱之氣。

  兩種氣流交叉呼應,正擋在了金色劍氣上,將這道劍氣盡數化解掉了,不留一絲痕跡。

  趙正身形扭轉,甩步衝向了孔雲傑,提劍便想進攻,可礙於一冰一火兩股劍氣的阻擋,沒能找到下手的空隙。

  孔雲傑這次總算是抓住了一個喘息的機會,使了個鯉魚打挺,從地上彈了起來,接著耍了三個後空翻,翻跳到了擂臺一角。

  一冰一火兩股劍氣在半空中緩緩消散,火焰化作了點點火星,寒氣化作了一灘水,落在了地上。

  趙正攪動劍身,將餘勢衰竭的冰火劍氣攪出一個大洞,飛身從洞中跳了過去。

  此時此刻,兩人相距足有五丈遠,不管是誰再發動進攻,都需要一點點時間。

  這一點點時間,對於武人來說決定著很多事情,誰也不能貿然浪費。

  趙正剛才那一番狂風驟雨般的進攻,一共得手了三次,一次傷了孔雲傑的小腿,一次傷了後背,還有一次傷了肩頭。這番戰功不可謂不小,能將大名鼎鼎的陰陽劍客逼到這一步,足以令他揚名立萬。

  只可惜沒能殺死孔雲傑。

  對於這場比武,趙正的目標已經不僅僅是獲勝了,而是要將孔雲傑置於死地,這個目標沒達到,他是不會甘心的。

  他的雙眼化作兩道冷鋒,嘴唇緊緊抿著,手中的一命劍上泛起了繚繞著的金光,渾身殺氣衝天。

  孔雲傑得到了喘息機會,站穩了腳跟,不再像剛才那般手忙腳亂了。他感覺了一下身上的幾處傷口,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挫敗與憤怒。他是在師父葉知秋的羽翼下一點點成長起來的,江湖上還從未有人敢將他傷成這樣!

  若是被鄭無極逼到這一步也就算了,可對手偏偏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江湖新手!

  這件事若是傳揚出去,豈不是要讓江湖同仁消掉大牙?

  更可恨的是,對方招招出手狠辣,不留餘地,全然一副想要他性命的架勢。

  孔雲傑雙眼微眯,回憶起了以前跟趙正見過那幾次面的情景,似乎趙正每次見他的時候,表現都有點怪怪的,隱隱透著一股敵意。今日比武,趙正更是以死相逼,不留餘地。他猜測趙正跟自己一定是有過間隙,或者有什麼仇恨,不然不至於此。

  剛才乍然交手的時候,趙正表現出來的實力絕對在五重天之上,明明是個六重天武人,可他之前卻一直表現得跟五重天武人一樣,看來一直都在故意隱藏實力。

  他隱藏實力為了什麼?

  難道就為了今天的一戰?

  「你小子隱瞞實力,故意裝成五重天的樣子,一直到今天跟我交手時才露出了真正的實力,用心可真夠陰險的。」鄭無極瞪著趙正,森然傳音道「既然你不仁,可就別怪我不義了,今天我非讓你把命留在這裡不可。」

  趙正也會傳音,可他沒有回話,他跟孔雲傑之間,用劍對話就足夠了。

  兩人遙遙對峙著,都在捕捉機會蓄勢待發。

  剛才那番交手雖然激烈,其實只發生在很短一段時間裡,前前後後大概也就是喝兩幾茶的功夫。

  實力低的人根本看不清兩人是如何動作的,只能看到若干道閃亮的劍氣四散飛舞,以及兩道人影前撲後縱,乍分乍和。實力強的人倒是能夠看得清楚,可越是看得清楚,越是覺得心驚。

  兩人剛才交手的過程,一點也不像是比武切磋,根本就是生死相搏!

  更讓人驚訝的是,堂堂的孔雲傑竟然一交手就落在了下風,而身為對手的趙正,竟然也擁有著六重天武人的實力!

  東邊看臺上的鐵玄風、劍奴以及南方四叟等人,就著剛才擂臺上所發生的事情展開了議論。

  「那個叫做趙正的青年是何許人也,之前沒怎麼關注過他,沒想到他竟然有如此實力,能跟孔雲傑打得不分上下。」三尺無影叟坐在墊高的位子上,嘖嘖讚嘆道。他一向以速度快而聞名於世,速度快的人,往往眼睛也很快。

  「何止是不分上下,剛才那一輪交鋒中,趙正突然發難,打了孔雲傑一個措手不及,明明佔據了上風。孔雲傑這個小輩,今天可算是碰上勁敵了。」一目驚天叟瞪著僅剩的右眼,眼中金光四射。

  「怪就怪在,這趙正明明有如此實力,按理講早應該出名了才對,可我卻從未聽說過他的名頭。」雲遊八方逍遙叟手撚須髯,搖頭晃腦,他是四名老叟之中最喜歡到處亂走的,見識也最廣,這江湖上很少有他不認識的成名武人。

  「也許是他以往做事低調,不喜出頭,可今天這場比武過後,他想不出名也不行了。」紫面雷光叟讚道。

  幾名武林泰斗你一言我一語,全都對趙正讚譽有加。

  在東看臺的正下方,便是打擂者們的座位,尚未上場的白飛雨跟鄭無極瞪著眼睛看著擂臺上的比武。這兩人跟其他人一樣驚訝於趙正的實力,沒想到趙正能力壓孔雲傑一頭。

  白飛雨驚得站了起來,再也坐不住了,低聲品評了趙正的劍法幾句,可是旁邊的鄭無極並沒有搭話。

  鄭無極表面沒反應,心裡卻犯了嘀咕:「趙正,我之前果然沒有看錯你,你並不是普通武人。我自幼跟父親學劍,閱遍了天下有名的劍法,凡是有名有號的劍法,我全都能認出來。可你剛才所用的劍法,我卻從未見過,那些劍法要麼是你從某位不世出的高人身上學來的,要麼就是你自創出來的!」

  另一面看臺上的陸友發也在聚精會神地看著擂臺上的比武,跟其他人不同的是,他不僅感覺驚訝,還感覺驚喜。趙正的表現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好,穩穩佔據了上風,再這樣打下去,肯定能夠獲勝。

  一旦趙正獲勝,那多達數百萬兩的賭金就能流入他的口袋,這可是一座金燦燦的金山!

  「趙正,加把勁!快出劍剁了他!要是你贏了我可就賺大了!」陸友發忍不住低聲助威,雙眼迸發出前所未有的興奮目光,若是趙正能夠取勝,他將比趙正本人更加歡呼雀躍。

  另一邊,追風鴛鴦俠一家人也在低聲議論。

  「李哥,前些日子你們指點趙正的時候,他明明還只是個五重天武人而已,為何今日實力突然大漲,竟然一躍到了六重天之多?」歐陽素素美目上翻,柔聲問道?

  「我也不知道,也許是因為東方老哥幫他暫時打通了全身穴位,使得他提前到了六重天。」李元戰瞪著虎目猜測道。

  「恩,有這個可能。」歐陽素素點點頭,接著嫣然一笑「我現在有七重天修為,而趙正小小年紀就已經到了六重天,以後的前途不可限量,只怕要超過你我二人。我現在越看他越順眼,真希望早點把這門婚事促成,將珍珍託付給他。」

  李珍珍聽到了娘親的話之後,左右臉蛋上各泛起了一片紅霞,看著趙正的眼神,漸漸發生了變化。

  至於看臺上的子嬅、百里連城、武當弟子姜明、規矩劍客‧楚田等等眾人,也全都在吃驚地盯著擂臺看,每個人想法各不相同。

  除了這些人之外,擂臺上還有一位身在人群中的妖嬈女子在緊緊盯著趙正看,面露複雜之色,其中有驚喜,有激動,有擔憂,也有思念。她是趙正的一位故人,一位許久未見的故人。

  「弟弟,你可一定要贏啊。」女子的喃喃之音融化在了風裡。
seekerry 發表於 2015-5-2 23:36
第一百五十三回 斷劍

  風仍在吹,擂臺上的比武仍在繼續,兩雙充滿冰寒之意的目光仍在對視。

  兩人誰也沒有動,可既然是比武,就終究有一個人要動。

  趙正眨了下眼睛,就眨了一下,前後所花的時間也就跟蝴蝶扇一下翅膀差不多。

  可就是這麼短短的一瞬間,孔雲傑也沒有輕易放過。他先動了,飛身躍向了趙正,同時刺出了火光四起的九陽劍。經過剛才的慘敗,他已然不敢再小瞧趙正,一出手便拿出了十成十的實力。

  風馳電掣的速度,決絕倫比的劍,焚盡恥辱的火!

  劍身舞動,幾道燃燒的劍氣落下,將趙正籠罩在內,有的劍氣主抓進攻,有的劍氣封鎖住了趙正的去路。

  趙正一劍刺出,正刺在迎面而來的火焰劍氣上,接著手腕一抖,劍身打了個轉,形成一股旋轉著的金色劍氣,將周圍的火焰劍氣盡數震開了。

  噗地一聲響,火焰紛紛落下,盡數落在了趙正身邊。

  孔雲傑一招用完,又出一招,這次動用的是另一柄陰雲劍,以及另一股冰寒內力。這是乾脆俐落的一招,沒有多餘的變化,凝聚雄渾的冰寒內力,將其一舉刺出。

  內力化作劍氣,形成了一團比寒風更冷的劍氣,這溫度足以將人的骨頭凍碎!

  趙正避其鋒芒,縱身跳向後方,他前腳剛躲開,冰寒劍氣緊接著就打在了地上,將地面給凍結了,形成一張平滑如鏡的冰壁。他站穩腳跟,接著複又衝殺上去,抖擻手中的一命劍,將飛馬劍法施展出來,縱身出劍,猶如馬嘯西風!

  孔雲傑已經沒有了之前的慌亂之意,恢復了以往的實力,與趙正拆解招式,鬥在了一處。別看孔雲傑受傷了,可他認真起來之後,實力仍然不遜於趙正,將一雙寶劍使得上下翻飛,冷熱交替。

  趙正跟剛才一樣,仍是招招狠招,劍劍殺劍,可一時間還是無法殺掉孔雲傑。

  這兩人若是比較起來,在內力方面,孔雲傑要稍勝一籌,畢竟他修煉的是奇門詭譎的邪功,一分分內力都是靠人命堆積起來的;在招式方面,趙正要稍勝一籌,他那集多家之長的摩訶劍法在各個方面都已接近完美;在心理方面,兩人全都殺氣衝天,各不相讓;在兵器方面,孔雲傑兩柄劍都是寶劍,其中的九陽劍甚至是上品寶劍,要遠遠強於趙正。

  趙正在兵器方面吃了大虧,吃虧就要倒楣。

  當鬥到第三十五招的時候,孔雲傑使了招「冰消霧散」用冰寒劍氣將趙正的攻勢全都化解掉了,接著使了招「火中取栗」用九陽劍直撲趙正手中的一命劍。兩柄劍劍鋒碰上劍鋒,就聽一聲脆響,一命劍竟然被生生削成了兩截!

  斷劍飛上天空,這柄傷痕累累的劍終究還是毀掉了。

  趙正早就預料到自己的寶劍抵不過孔雲傑的寶劍,所以並沒有因此而慌亂,臉上仍是毫無懼色。他在劍斷的一瞬間按下劍柄上的機關,將殘存的軍刺抽了出來,對著孔雲傑的喉嚨刺了過去。他手中的軍刺雖然短,可刺出去後卻化作了長達兩丈的劍氣!

  孔雲傑沒料到趙正劍身中竟有這般玄機,嚇得連忙使了個鐵板橋功夫,向後猛然彎腰,將這道銳利的金色劍氣躲掉了,接著腳下輕點,向後竄開,拉開距離。

  趙正一刺走空,追上前又是一刺,這次刺向的是孔雲傑的小腹。

  孔雲傑使了個鷂子翻身,將這一擊給躲開了,順便站直了身子。他仗著手中寶劍銳利,複又衝到趙正近前,採用近身招式作戰,劍劍直奔趙正手中殘存的軍刺。幾個回合之後,九陽劍與軍刺碰到了一起,將這根手指粗的軍刺給削斷了。

  趙正一抖手,將只剩半截的軍刺丟向了孔雲傑面門,將對方逼退,趁機將虎嘯劍拔了出來。

  「哼,看我把你這柄劍也給劈斷,看你還拿什麼跟我鬥!」孔雲傑嘗到了兵刃上的甜頭,繼續採用剛才的戰鬥方式,儘量欺近趙正,用劍去碰趙正的劍。

  趙正則正好相反,他極力與孔雲傑拉開距離,避免與對方的寶刃相撞,儘量靠劍氣作戰。

  兩人各懷異心,繼續纏鬥,半柱香的光景過去,又鬥了十幾招,彼此各有勝負。趙正的胳膊掛了彩,孔雲傑左腹邊上的衣服被削破了,身上又添了一道鮮紅的口子。

  鬥到第六十招的時候,孔雲傑使了招快招「電光火石」一劍右下至上,斜著撩向了趙正手中的虎嘯劍,趙正收劍不及,兩劍最終還是撞到了一起。

  「叮!」

  一串火花燃起,虎嘯劍從十分之三處斷掉,斷掉的部分打著轉飛向了天空的太陽,一躍飛起五丈余高,可見這一劍之威。

  趙正面色沉靜,絲毫不亂,用殘存的虎嘯劍護住周身,複又展開兇狠的攻擊。劍少了一大截後,對他產生了嚴重的影響,一來攻擊縮短了一截,二來對於劍氣的掌握也出現了細微的偏移,這在戰鬥中可是要吃大虧的。

  孔雲傑佔據了這個優勢,展開了變本加厲的狂攻,將壓箱底的絕活都抖了出來,一招快過一招。趙正用斷劍加以應對,只有招架之功,並無還手之力,一下子陷入了險象環生的下風。

  趙正打得愈加艱苦吃力,鼻窪鬢角冒出了汗水,胳膊上的傷口愈加崩裂,鮮血染紅了衣袖。

  見此情景,凡是跟趙正有交情的人,全都將心提到了嗓子眼。

  人群中那位妖嬈的女子,更是緊張得握緊了雙手,稍長的指甲深深刺入了肉中,隱隱作痛。

  東看臺之上,南方四叟中的紫面雷光叟微微皺起了眉頭。他這人長著特殊的紫色臉膛,為人也最為鐵面無私。他搖搖頭道:「真是可惜了,那趙正手裡的寶劍不如孔雲傑,兩柄劍被削斷之後,立馬落入了下風。他現在大勢已去,只怕堅持不了多久了。」

  「老兄弟似乎盼著趙正能贏?」雲遊八方逍遙叟笑問道。

  「我倒不是偏向趙正,只是覺得有些可惜,如果他手上有一柄趁手的兵刃,這場比武一定會更加精彩。」雷光叟說。

  「確實如此,如果他有一柄趁手的兵刃,這場比武的勝負就更加難以預料了。可現在看來,他是輸定了。比劍,比劍,手裡沒有劍,還怎麼跟人家比?」逍遙叟說。

  其餘兩名老頭子也議論了幾句,均都覺得有些可惜。

  鐵玄風身為擂臺的主持者,再也聽不下此類風言風語,在旁插話道:「幾位老前輩,且聽我一言。在開擂之前,我也曾考慮過要統一兵刃,讓每一位打擂者都用山莊提供的兵刃比武打擂。可是這樣做的話,無疑會很消耗時間,而且打擂者使用陌生的兵刃,難免會導致降低實力。所以我便打消了這個念頭,決定讓打擂者使用自己的兵刃。兵刃難免有好有壞,會對比武產生影響。可此事沒有兩全之法,也就只能這樣了。比武講究天時地利人和,其實比的不光是武藝,還要比其他方方面面的事情,實在沒必要太過苛求所謂的公平。」

  南方四叟聽完之後,點頭同意,不再糾結於兵刃高低好壞一事了。

  江湖上矛盾眾多,當矛盾變得無可化解的時候,經常會選用打擂的方式來解決矛盾。擂臺之上,分上下,論高低,可從來不會講究什麼公平二字。

  東看臺之下,追風鴛鴦俠一家人看著擂臺上落入下風的趙正,全都露出了緊張神色。

  「不好,趙正手中的劍已經斷了,再打下去非得輸掉不可,這可如何是好。」歐陽素素擔心道。

  坐在一旁的李珍珍聞言,連忙望向了父親腰間的佩劍,這柄劍插在陶制磨砂鞘中,劍柄樣式古拙,上面鑲嵌著一塊碧玉,玉上刻著君子好逑四個小字。

  這柄劍跟孔雲傑的九陽劍一樣也是上品寶劍,名為「雄劍」跟歐陽素素的佩劍「雌劍」配成一對,共稱為「鴛鴦劍」。在雌劍上面也有塊碧玉,上面刻著的是窈窕淑女。

  這對鴛鴦劍出自古代鑄劍名家之手,成名比追風鴛鴦俠夫妻還早,絕對能跟孔雲傑手中的九陽劍一戰。

  「父親,趙正手裡的寶劍不如孔雲傑,你快把你的寶劍借給他用吧!」李珍珍急著喊道。

  上品寶劍無比珍貴,有價無市,每一名擁有上品寶劍的武人都會將其視作珍寶,輕易不會借人,更何況是借給別人比武使用。若是上品寶劍有個磕磕碰碰,換成誰都承擔不起的。

  可李元戰不在乎,或者說他更在乎趙正的輸贏。

  他沉著臉點點頭,直起虎軀,扭身望向上方,衝著鐵玄風傳音道:「鐵莊主,擂臺上的勝負尚未分出,可趙正手中的兵刃已經斷了,為了公平起見,也為了讓比武繼續下去,我願意將我的佩劍借給趙正使用,不知莊主能答應否?」

  鐵玄風一聽是李元戰說話,出於恭敬,也跟著站了起來,傳音回應道:「李大俠答應將寶劍慷慨借出,一心想要成全這場比武,本莊主很承這份情。可是擂臺擺下之前,本莊主已經定下過規矩,打擂者只能使用自己攜帶的兵刃,禁止旁人再將其他兵刃送到擂臺上,所以只能在此說一聲抱歉了。無規矩不成方圓,還請李大俠見諒。」

  「若是之前就定下過相關規矩,那我就不強求了,莊主請繼續觀看比武。」李元戰臉上的失望之色一閃而過,抱拳說道。

  鐵玄風抱拳回禮,而後坐回了原位。

  「唉,擂臺召開之前定下過規矩,禁止別人將兵刃借給擂臺上的人。」李元戰嘆氣道。

  「糟糕,怎麼還有這麼一條規矩,要是不能將劍借給趙正,他豈不是要輸定了。」歐陽素素黛眉皺起,目露憂色。

  「都怪我考慮不周,沒有提前考慮到這一點,不然早就將我的雄劍借給趙正了。」李元戰道。

  李珍珍聽到父親的話,咬了下朱唇,對鐵玄風定下的規矩大表不滿,埋怨了好幾句。歐陽素素擔心女兒失言,推了女兒一把,提醒她不要亂說話。李珍珍只得閉上了嘴,繼續觀看擂臺上的比武,一顆芳心全都拴在了臺上那英姿青年身上。

  想要將兵刃借給趙正的可不止李元戰一個人,百里連城以及陸友發也想為趙正換一把上品寶劍比武,可是已然來不及了。

  陸友發見趙正因為武器不如對方而陷入了下風,將腸子都悔青了,恨不能時光倒流,然後花大價錢為趙正租借一把上品寶劍使用。

  可是事情已成定局,不管怎樣也無法再改變了。

  其實,趙正已經預料到過會出現這種局面,之所以沒有向其他人借用上品寶劍對敵,是因為另有打算。

  對於這場擂臺賽以及子初劍本身,他知道很多別人不知道的事情。

  其實不一定非得取得最終的勝利才能奪得子初劍,打擂並不是目的,獲得子初劍的認可才是目的。

  想要獲得子初劍的認可,就得向子初劍展現出銳意進取、堅韌不拔、朝氣蓬勃等等年輕人應有的品質。

  除此之外,在打擂的時候還不用使用太強的寶劍,子初劍的劍靈鬥爭心很強,對其他的劍靈會產生敵意,若是佩戴上品寶劍打擂,很難討得子初劍的歡心。

  不使用上品寶劍,並在臨近決戰的兩場比武中表現優異,就有一定幾率提前得到子初劍的認可,成為子初劍的主人。這就是或的子初劍的另外一個方法。

  這個方法的成功率很小,可卻是奪得子初劍的最佳途徑。鄭無極擁有七重天武人的實力,實在太過強悍,趙正戰勝此人的希望實在渺茫,所以只能將奪得子初劍的希望寄託在這個途徑上。

  對於他來說,能不能殺死孔雲傑是賭,能不能獲得子初劍也是賭。

  今天是他人生中的一次豪賭,這個賭局遠比陸友發的賭局大得多,絕非金錢可以比較!

  這場比武,或者說這場賭局,已然有了進一步的結果。

  兩人鬥到整整一百個回合的時候,趙正抓住了一個好機會,以一個蒼鷹搏兔跳到了孔雲傑近前。他接著用上了擒拿拳法中的招式,伸手扣住了孔雲傑的一條手腕,另一隻手將斷劍當成了匕首使用,直刺孔雲傑的喉嚨。

  孔雲傑見勢不妙,抬腿猛踢趙正小腹,另一隻手握著陰雲劍去擋趙正手中的斷劍。

  這一招兩人挨得極近,所用的招式也都是拼命的招式,生死與勝負全繫於此。

  孔雲傑的腿很猛,陰雲劍也很鋒利。

  趙正本該顧及自身,躲開這兩招的,可他已經鬥得發了狠,顧不得自身安危了。他沒有理會那一腿一劍,仍在用斷劍向前猛刺,意欲取走孔雲傑的性命,這可是個兩敗俱傷的選擇。

  劍是沒有眼睛的,仍在向前快速逼近,兩人的安危懸成一線!

  看清這一幕的人,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氣,紛紛離席而起,緊盯著這一招的變化。

  不管是孔雲傑還是趙正,兩人當中任何一個人出事,對於江湖來說都是一個重大損失。

  南方四叟、鐵玄風、李元戰以及其他多名高手,全都做好了衝上擂臺救人的準備。

  孔雲傑沒想到趙正竟然這麼拼命,寧願受傷也不肯換招。他在情急之下,運足了冰火內力,臉上泛起一紅一藍兩種顏色,脖子也隨之瞬間腫大,就跟吹滿了氣的袋子似的。這是內家的保命功夫,能用內力鼓足皮膚,大幅提升皮肉的防禦能力,起到接近鐵布衫的效果。

  趙正手中的斷劍刺中了孔雲傑粗大的脖子,而他自己的小腹也挨了狠狠一腳。接著陰雲劍從一旁殺了過來,可是晚了一步,沒能擋住斷劍,而是斬在了劍身上,令本就所剩不多的斷劍又少了一截。

  兩人各自慘呼一聲,向著兩個不同的方向倒飛出去。

  趙正飛出三丈多遠,用後腿猛蹬地面,生生頓住了身形。他小腹上挨的那一腳威力太猛,傷及了丹田跟內臟,造成了十分嚴重的內傷,腹內火辣辣的痛,一股血氣直衝喉頭。一縷鮮血從他嘴角滲了出來,滑過臉頰,滴滴落在地上。

  他望向了對面,查看孔雲傑的傷勢,卻失望的發現,對方並沒有死。

  孔雲傑靠著灌注在脖子中的內力擋住了一劍,堪堪保住了性命,但是脖子上還是被劃傷了,傷口差一點傷到了喉結。他將一柄陰雲劍插回鞘中,用手連點穴道,止住了血,恨恨望向了對面的趙正。

  兩人對視著,鋒芒畢露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接,碰撞出無形火花。

  旁人見此二人都沒有性命之憂,全都稍稍鬆了口氣。那些激動得站起來的人,紛紛坐回了原位。

  趙正不得不承認,他之前太過托大,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孔雲傑。他本以為自己有七成把握獲勝,贏面會很大,卻沒想到孔雲傑會如此難纏。現在他手中的兩柄劍都斷掉了,再無兵刃可以使用,而且小腹又挨了一腳,受了內傷,落入了下風,幾乎沒有了取勝希望。

  孔雲傑摸了摸脖子,看了眼手上刺眼的鮮血,用力一甩,將手上的血都甩掉了。他惡狠狠地瞪向趙正,傳音威脅道:「趙正,你兩柄劍都被我削斷了,看你還拿什麼跟我鬥,待會兒我一定要將你千刀萬剮,以泄心頭之恨!」

  趙正試圖直起腰再戰,可是微微一動,腹內立即傳來一陣難忍劇痛,痛得他重新彎下了腰。

  孔雲傑將懸掛在腰間的陰雲劍重新拔了出來,作勢欲撲。就在這時候,一道人影飛身跳上了擂臺,擋在了兩名打擂者之間。

  在這種時候,有資格跳上擂臺的人只有鐵玄風一人,其他人是嚴禁跳上擂臺的。

  鐵玄風電目望向孔雲傑,做出阻攔的手勢。

  孔雲傑見狀,停下了飛奔的腳步,飄然落在地上,跟著他一起下落的,還有若干血點。

  「鐵莊主,你這是何意?」孔雲傑皺眉問道。他跟趙正一樣,也已殺得興起,全身心投入到了這場龍爭虎鬥之中,眼中再也沒有旁人,更不希望受到旁人的打攪。

  「孔少俠且慢動手,依我看,這場比武已經有了結果,你們實在沒有必要再打下去了。我看你二人殺得難解難分,昏天黑地,若是有個閃失,鬧出傷亡可就不好了。你先稍候片刻,我問問趙少俠的意見,若是你二人達成一致,就可以住手了。」鐵玄風勸道。

  「莊主所謂的結果是什麼?」

  「結果顯而易見,你手中雙劍仍在,而趙少俠手中的劍都已經斷了,沒有了可以用來比武的寶劍。這場比武,自然是你勝了。」鐵玄風說著望向了趙正「趙少俠,不知你意下如何?你已經沒有了劍,無法再鬥下去,依我看就乖乖投降認輸吧。雖然你輸了,可如今這個結果對於你來說,已經很不錯了。從明天起,你的名聲必將灑滿大江南北,你何不見好就收,別再自討苦吃了。」

  孔雲傑望向了趙正,周圍三座看臺的所有人都望向了趙正,這些人都在等趙正認輸。在他們看來,趙正已經深陷絕地,除了認輸之外,再也沒有更多的選擇。

  趙正低著頭,沒有立即作答,而是抬起手背,擦掉了嘴角上沾著的鮮血。他深吸了一口氣,抬手點住了幾個穴道,硬撐著站了起來,挺起了絕不服輸的脊樑骨。

  所有人仍在看著他,仍在等著他認輸。

  他自己也好想認輸,衝著孔雲傑一作揖,說幾句服軟的話,讓一整片烏雲煙消雲散。然後輕鬆下場,接受大夫的救治,現在時間尚早,待會兒可以美美地吃個午飯,再睡個午覺。

  這樣豈不美哉?

  可是他不可以這樣做,因為有人在看著他。

  無數死者的亡靈在看著他。

  舉頭三尺的神明在看著他。

  昔日立下誓言要當俠客的自己在看著他。

  他今天若是倒下去,就再也站不起來了。

  什麼時候倒下都可以,唯獨今天不可以。

  「對不起,鐵莊主,要讓您失望了,今天我只要還有三寸氣在,就絕不會認輸。」趙正語氣平靜,可是帶著不容回駁的力量,今天他已無人可擋!

  鐵玄風目光巨顫,瞳孔微微收縮,問道:「不認輸,可你用什麼去跟孔雲傑比武?擂臺上禁止打擂者使用別人的兵刃,又禁止使用除了劍法之外的拳腳功夫。你現在沒有劍可用,又不能用拳腳作戰,你還用什麼比下去?」

  「可以用這個。」趙正說完走向一邊,彎腰將地上的一片斷掉的劍尖撿了起來。

  這是一命劍的劍尖,尚有一尺長,邊角銳利如故,劍身寒芒乍現。在被人拾起的刹那,這塊劍尖就好似煥發出了新的生命力,變得重新完整起來。

  趙正用手緊握著劍尖,手心難免會被劍鋒割傷,流出了很多血,可他一點也不在乎,因為那一腔熱血是流不盡的。他抬起手,用劍尖對準了孔雲傑的面門。

  「這就是我的劍,一命劍。只要我不倒下,不管這柄劍斷成幾截,我都會繼續用下去!」
seekerry 發表於 2015-5-2 23:37
一百五十四回 子初劍出鞘(上)

  這擲地有聲的話並不響亮,但卻傳遍了擂臺周圍的角角落落,震撼著在場每一個人的心。

  趙正事到如今竟然還不肯認輸,而且撿起了地上的斷劍,仍要跟孔雲傑一較高下!

  這種不屈不撓的舉動,在人群中引發一陣喧嘩,大家實在不明白趙正為什麼要這麼拼命,繼續去打一場不可能贏的比武。

  沒有人瞭解真相,也沒有人能明白趙正的心意,在他們看來,趙正只是一時氣盛,或者是太過貪圖子初劍,所以不肯認輸。他們不理解趙正,更不看好趙正,甚至認為趙正這是在找死。

  趙正也壓根沒在乎過別人的看法,哪怕全世界的人都不理解他也沒關係,只要他自己問心無愧就行了。

  一個人要做到問心無愧,是多麼的不容易,有時候甚至要將性命賭上。

  鐵玄風皺眉看著趙正,勸慰道:「年輕人,做事不要這麼衝動,人活一世要學會拿得起放得下,你的人生路還很長,今天輸了,明天還可以贏回來。若是一條道走到黑,到頭來很可能是一條死路。聽人勸吃飽飯,你還是聽老朽一句勸,放棄這場比武吧。你用雙劍都無法戰勝孔雲傑,更何況是用一根劍尖。打一場必輸無疑的比武,實在非智者所為。」

  「多謝莊主指教,可我心意已決,絕不退讓半步。」趙正半邊身體都已被鮮血染紅,嘴裡也在呼呼喘著粗氣,可雙眼犀利如故,目光比劍鋒更奪人!

  「你這又是何苦,如果你實在捨不得放棄子初劍,本莊主可以破例答應你,以後我額外替你鑄造一柄讓你稱心如意的神兵利刃,你看如何?」

  「這已經不是一柄劍的事情了,子初劍我可以不要,甚至比子初劍更重要的東西我也可以捨棄,可唯獨不能認輸。」趙正雙目一凜,一字一頓道,「今天,絕沒有認輸的趙正。」

  鐵玄風微微一愣,趙正遠比他想像的還要頑固,竟然執意要繼續進行比武。既然如此,他這個做莊主的也不好再說什麼了,只能點頭答應,並跳回到了東看臺上。

  「趙正!勝敗乃兵家常事,輸了就輸了,別再跟他打了!再打下去要出事的!」一個脆利的聲音從人群中響起,縱然混合在嘈雜的聲浪中,依然十分清晰。

  趙正聽出了聲音是誰發出來的,臉色變了數變,可終究還是一咬牙,沒有望過去。他不能看那個人,否則會心軟的,今天他決不能心軟,而是要當個心如鐵石的人。

  擂臺對面的孔雲傑抬起九陽劍,用燃著火的劍尖對準趙正,冷哼道:「好小子,有骨氣,竟然事到如今扔不願意認輸,可別以為這樣我就會手下留情,只要你不肯認輸,我的劍下就絕不留情!」

  趙正沒有搭話,他只跟人說話,不跟豬狗不如的人說話。他回敬孔雲傑的方式,唯有一戰而已!

  人影一閃,他再度衝向了孔雲傑,將全身的內力都灌注到了手中的劍尖之上,劍尖迸發出炫目金光,與空氣摩擦出呼嘯之聲。這麼短的劍,許多的劍招都沒法使用了,他現在只能隨機應變,將這劍尖當成短劍來用。

  「來得好!」孔雲傑大喝一聲,擎雙劍迎上趙正。他有神兵利刃在手,而對方只有一截斷劍,實在是沒有什麼可怕的了。當距離趙正不過一丈遠的時候,他將九陽劍狠狠插在地上,使了招「星火燎原」,燃燒的劍氣順著地面向前呈扇形延伸,頓時鋪滿地面。

  趙正無處落腳,只得輕輕點地,騰身而起。

  孔雲傑旋轉身形,用陰雲劍斬出了幾道冰寒劍氣,打向了空中的趙正。趙正出招抵擋,用半截劍尖將冰寒劍氣悉數擋落。孔雲傑隨後也跳了起來,在半空中將雙劍舞得花團錦簇,密不透風,斬出一道又一道劍氣。

  冰火交織在一起,殺得趙正手忙腳亂,勉強招架。

  兩人騰空而後又落在地上,又一次戰在一處。孔雲傑仗著有雙劍在手,攻擊範圍更大,拉遠了距離展開狂攻。趙正身受內傷,又無法用劍尖打出太遠的劍氣,陷入了被動挨打的局面,就好似一隻困在了籠中的猛獸。

  鬥了幾招之後,孔雲傑一劍得手,用劍削開了趙正的後背,並引燃了衣料。

  趙正虛晃一招,跳出圈外,將燃著的衣服扯了下來,丟在地上,顯得狼狽不堪。

  孔雲傑記恨趙正之前的所作所為,有意折磨趙正,在接下來的比武過程中,不斷出招損傷趙正身上一些無關緊要的部位,留下一道又一道或深或淺的傷口。

  趙正落入下風,無力抵抗,只能任人宰割,身上頻頻掛彩,幾乎變成了一個血人。他試圖尋找跟孔雲傑拼命的機會,打算來個玉石俱焚,可始終沒能找到好機會。哪怕有一個機會,他都絕不會放過,不管付出什麼代價都會撲上去的。不管是丟掉一條手臂,一條大腿,亦或者這條命,都可以!

  看著臺上拼死一戰的趙正,台下的李珍珍只覺心如刀絞,痛得再也看不下去了,含淚抓住了父親的袖子,一邊搖晃一邊喊道:「父親,你快點過去阻止這場比武,要是再打下去,趙正會被殺死的!」

  「好,我去跟鐵莊主說一聲,讓他阻止這場比武。」李元戰沉聲答應,扭頭望向了上方的鐵玄風,又一次傳音道,「鐵莊主,趙正跟我一家人素有來往,交情很深。他年輕氣盛,拉不下臉來認輸,還望您動用莊主的身份,高抬貴手,幫忙阻止這場比武。」

  追風鴛鴦俠的面子是誰都得給的,鐵玄風當即回話道:「李大俠,兩名打擂者都執意將比武進行下去,我實在沒法強加阻攔。你若是擔心趙正的安危,我可以答應你,一旦兩人中有誰出現性命之憂,一定會請周圍在場的高人出手搭救,絕不會讓哪名打擂者有所閃失。」

  李元戰見鐵玄風如此擔保,不便再多說什麼,點頭示意後收回了目光,安撫了李珍珍幾句。

  李珍珍卻並不聽勸,執意逼迫父親上臺阻止這場比武。

  李元戰也想這樣做,可是礙於鑄劍山莊的面子,又不能無所顧忌,故此陷入了兩難之地,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東看臺最上方,鐵玄風望向身邊四位武林泰斗,低聲道:「四位老前輩,這兩名年輕人已經殺得興起,招式間惟恐有失,待會兒若是出了什麼危險,還請四位幫幫忙,保住他們二人的性命。像是他們這樣前途無量的後起之秀實在太少,若是有所閃失,那就太可惜了。」

  「放心吧。就算你不說,我們也會出手幫忙的。剛才趙正用斷劍刺孔雲傑脖子的時候,孔雲傑用內力生生擋住了這一劍,若是他沒有動用內力鼓足脖子,我們老哥幾個也會出手攔住那截斷劍的。若是讓這麼優異的小輩慘死在擂臺上,我們老哥幾個這幾天在山莊裡吃的飯可算白吃了。」三尺無影叟拍著隆起的胸脯,一力承擔下來。

  南方四叟中其餘三位老者也紛紛附和,答應會出手幫忙,不會袖手旁觀。

  這四位老人的武功已臻化境,他們的眼力、內力與速度,已非他人能夠想像,他們說能保住擂臺上兩人的性命,就一定能辦到。

  鐵玄風這才將心放到了肚子裡,對四位老者恭維了幾句,說了幾句客套話。其實他比誰都不希望看到擂臺上發生流血事件,打擂者都是有名有姓的後起之秀,背後肯定都有靠山,若是誰不幸慘死,牽一髮而動全身,定然會給鑄劍山莊帶來麻煩。

  擂臺上,比武仍在繼續,而且到了尾聲。

  在孔雲傑狂風驟雨般的攻擊下,趙正已經變成一根風中殘燭,隨時都有可能熄滅。

  趙正身上的內傷跟外傷都很重,早就支撐不住了,現在全靠一口氣支撐著,一旦這口氣泄掉,他也就垮掉了。

  他胸口裡憋著的這口氣是什麼氣?

  一半是俠氣,一半是骨氣!

  「噗!」

  孔雲傑使了招「冰霜滿天」,用寒氣阻擋趙正的視線,實施了一招偷襲,又在趙正的身上添了一道口子。

  趙正身體搖曳一下,險些摔倒,勉強站穩了腳跟。他喘著粗氣,瞪著一雙紅眼,四下尋覓孔雲傑的身影,竟然仍未認輸。

  孔雲傑享受著折磨趙正的過程,也沒有急於取勝,而是繞著趙正展開迂回,給了趙正喘氣的機會。

  就在這節骨眼上,擂臺旁邊的盤龍石塔生出了一股不易察覺的異動,插在上面的子初劍發出了輕微的搖晃。

  與此同時,趙正的心中也響起了一個聲音。

  「我一直在看著你的比武,自從開擂以來,你比任何一個人都賣力,比任何一個人都祈求勝利,比任何一個人都不服輸。可你這場比武是不可能贏的,因為你缺少一柄能夠對抗敵人的寶劍。」

  這個聲音年輕且充滿朝氣,充滿了中性化的磁性,十分好聽。

  趙正苦戰至此,總算是將這個聲音等來了,他知道這個聲音響起之後意味著什麼!

  「是的,我缺少像你一樣的神兵利刃,若是有你相助,我一定能將他以及那兩柄劍擊敗!」趙正猶如一頭浴血猛獸,在心底發出了呐喊。
seekerry 發表於 2015-5-2 23:40
一百五十五回 子初劍出鞘(下)

  子初劍很快就給予了回應,年輕的人做事總是乾脆俐落,年輕的劍當然也要乾脆俐落。

  「你需要一柄劍,而我也需要一個主人,我對主人的要求很簡單,大概只有兩條,一條是年輕氣盛,一條是驚才豔絕,這兩條你都已經達到了。」子初劍的聲音在趙正心中響起。

  「既然我達到了,那你願不願意認我做主人?」趙正興奮問道。在發問的同時,他虛晃了兩招,抵住了孔雲傑的攻勢。

  「我對你還算滿意,願意成為你的左膀右臂,但還是要給你一個最後的測試。我會將自身的力量暫借與你,如果你能利用我戰敗對手以及他手中的劍,我就徹底承認你是我的主人。從此以後,為你披荊斬棘,浴血作戰,絕不相棄!」子初劍厲聲道。

  「好,就這麼說定了,如果我有你在手還輸給了他,也就沒資格做你的主人了。」

  「你伸出手,準備接劍吧!」

  這番只存在於趙正內心之中的對話結束了,前後其實只花了數息的時間。

  趙正花費了那麼多心血,付出了那麼多汗水,終於達成了自己的目的,博得了子初劍的認可。只要他能利用子初劍取得這場比武的勝利,就能徹底成為子初劍的主人,成為這場擂臺賽的最大贏家!

  「孔雲傑!慢著!」趙正打著打著,忽然斷喝了一聲,聲音響亮,直穿雲霄。他實在不願跟孔雲傑廢話,可眼下必須爭取一個喘息的機會才行。

  孔雲傑還當趙正要當眾認輸,便停下了手中的攻勢,在他看來,像是趙正這種硬骨頭,親口認輸肯定比死更加難受。他很樂意看到趙正難受。

  「怎麼,你要認輸?」他冷笑問道。

  「不,我說過今天沒有認輸的趙正,之所以讓你停下,是為了拿另一柄劍來對付你。」趙正淡淡地說。

  「剛才莊主說得清楚明白,打擂者只能用自己的寶劍,禁止借用別人的寶劍。你的兩柄劍都已經斷掉了,你還想從哪裡拿寶劍?」

  「我的兩柄寶劍確實斷掉了,可我還有第三柄寶劍可以使用,這柄劍的名字叫做子初劍!」趙正將手中的斷劍丟到地上,而後伸手對準了擂臺一側的盤龍石塔。

  「你是不是被我打傻了,說什麼傻話,子初劍只屬於擂臺賽最終的勝者,跟你有什麼關係……」孔雲傑出口嘲弄,可說到一半,忽然停住了,並驚得瞪大了眼睛,露出了極度難以置信的表情,就好像大白天撞了鬼似的。

  孔雲傑驚訝是有原因的,其實不光是他驚訝,擂臺周圍所有的人都在驚訝。

  在眾目睽睽之下,盤龍石塔上的子初劍發出了一聲尖嘯,劍身劇烈晃動數下,忽然擺脫了石塔,向上衝天而起。

  子初劍竟然自行出鞘了!

  「什麼?這是怎麼回事?」看臺上的劍奴刷一下站了起來,露出關切神情。他身為子初劍的鑄造者,對於這柄劍有著遠超他人的感情,這柄劍的一舉一動都會牽動他的心。

  鐵玄風也跟著站了起來,凝目緊盯子初劍,沉聲道:「會不會是有高人出手盜竊子初劍?」

  南方四叟也望向了子初劍,做好了出手阻攔這柄劍的準備。

  在眾人的注視之下,子初劍劍身拐動,在擂臺上空兜了一圈,而後直奔擂臺上的趙正,速度由快至慢,當落到趙正身邊時,去勢已經並不如何淩厲了。

  趙正探手一抓,用染血的手心將子初劍握在了手心裡。這柄劍十分輕盈,拿在手裡並沒有多少重量,劍柄上帶著森森寒意,初握時就像握住了一塊冰。這些只是觸覺上的感覺,這柄劍給人更多的是一種內在之中的感覺,握住這柄劍後,立即讓人感覺安心了很多。

  這是一種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安心感。

  「我的力量已經借給你了,用這份力量將對面那人擊敗吧!」子初劍興沖沖道。這是它第二次被人用來對敵,而且面對的是稱心如意的敵人,它真正想要擊敗的不止是孔雲傑,還有孔雲傑手中的九陽劍!

  上品寶劍自然會想要跟上品寶劍鬥上一鬥,更何況是子初劍這種好鬥的劍。

  「好的,如你所願,我一定會用你將他的人頭斬下。」趙正心中發狠,手中挽了個劍花,周圍立即打了幾道亮閃,冒出森森寒意。無需動手,光是這幾道亮閃就足以攝人心魄!

  對面的孔雲傑已經傻眼了,張大的嘴巴足以塞進去一枚雞蛋,他萬萬沒有想到,趙正竟然能將子初劍呼喚到手中,這實在太過不可思議,說出去決計不會有人相信。莫說是說出去,就是親眼看到也很難相信。

  他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可眼前景象如故,趙正還是一身凜然地站在那裡,手中還是握著鋒芒畢露的子初劍!

  同樣被嚇傻的還有很多人。

  東看臺上。

  「那小子剛才好像說了句子初劍是他的第三柄劍,然後子初劍就自行飛出了盤龍石塔,落到了他的手裡。難道說他已經獲得了子初劍的認可,提前成為了子初劍的主人?」劍奴驚愕地分析道。

  鐵玄風電目掃視四周,將五感放到最大,喃喃道:「周圍風平浪靜,感受不到外力的影響,剛才確確實實是子初劍自己飛過去的,並非他人進行干預。這樣看來,你的推測應該是對的,子初劍已經認可了他,將他當成了主人。」

  「我去問問看,親口確認一下,可別弄出什麼差錯。」劍奴仍不放心,飛身跳到了擂臺上,衝著子初劍問道「你為什麼忽然飛到了這小子的手裡?難道說擂臺賽尚未結束,你就已經認定了他做你的主人?」

  「我只是忍不住想要幫幫他,至於到底要不要認他做主人,還是等他比完這場比武之後再說吧。」子初劍回應道。

  「好,只要這是你自己的決定,我就不會阻攔。你想助他一臂之力,就儘管去好了,我會在旁邊替你觀戰的。」劍奴聽到這是子初劍的決定,放下了心。

  子初劍不再多說什麼,乖乖留在趙正手中。在這世上,沒有人可以強迫它認可誰當主人,它一旦認可了誰之後,也絕不會輕易背叛。

  「諸位,我已經問過子初劍了,它見趙正順眼,有意幫趙正拿下這場比武。雖然子初劍還沒有徹底承認趙正,可至少在這場比武結束之前,子初劍是暫時屬於趙正的,算是他自己的劍!既然這是他自己的劍,他自然可以隨便使用,並不違反擂臺塞的規則,這場比武可以繼續進行。」劍奴衝著四面八方抱了抱拳,當眾宣佈道。

  「劍奴前輩,擂臺尚未結束,勝者也未決出,這子初劍怎麼能算作趙正的?他這明顯是違規!」孔雲傑不甘心地叫喧道。

  「此言差矣,開設這座擂臺,只是為了方便子初劍挑選心儀的主人,並非誰取得最終勝利就能抱得寶劍歸。如果子初劍看中的不是最終勝者,而是倒數第一,那也是它自己的決定,任何人不能干涉。再者說了,我是這山莊的二爺,唾口唾沫都是個釘子,我說不違規就不違規,你小子就握著你的劍繼續跟他打吧。」劍奴一拂袍袖,將孔雲傑駁了個面紅耳赤。

  劍奴這番言論,在人群中引起軒然大波。

  「子初劍怎麼自己飛到趙正的手裡了?」

  「這柄劍已經提前認定趙正是主人了!」

  「竟然會發生這種事情,上品寶劍真是不可思議。」

  眾人各執一詞,說什麼的都有。

  看臺上,凡是跟趙正有交情有關係的人見此情景,全都大感振奮,尤其是那陸友發,更是高興得叫出了聲,他那四百萬兩賭金,總算是又有著落了。

  這場比武曲曲折折,三起三落,真是教人難以揣度,至今仍無人敢斷言比武最終的勝負。

  擂臺上,孔雲傑高挑劍眉,瞪著虎目,呼呼喘著粗氣。他現在是又生氣又不甘心,心裡憋著一股邪火。他明明占盡了優勢,眼看著就要獲勝了,結果子初劍卻看中了趙正,自己飛到了趙正的手裡,讓他的一番辛苦付諸流水。

  現在就算他將趙正擊敗,一切也已無可挽回,子初劍已經認了主人,勝負再也沒有了什麼意義可言。

  「不,事情還有轉機,如果我能將趙正親手擊殺的話,子初劍也就沒了主人,到時候它就會重新挑選主人了。我在年輕一輩人之中鶴立雞群,還是很有希望得到子初劍的認可的。」孔雲傑腦袋裡念頭一閃,雙目微微眯起,身上又一次浮現出殺機。他之前重創了一番趙正,本已經按下了殺心,可現在殺心又升了起來。

  趙正跟孔雲傑稍有不同,他的殺心自始至終就沒有動搖過,剛才沒有動搖,現在更不會動搖。

  「你體內的內力已經快用光了,我把我丹田槽內儲存的內力借給你使用,你用我的內力去放手一搏吧!」子初劍說完,果真將一股內力灌注到了趙正的手心中。

  趙正的經脈本已經枯竭,得到了這股新的內力之後,就像久旱逢甘霖一般,重新煥發出了生機。

  他擁有世所罕見的劍法。

  手裡還握著冠絕天下的上品寶劍。

  實在沒有了輸的理由,既然不能輸,那就必須贏,而且要贏得漂亮!

  「那些慘死在孔雲傑師徒手上的人們,你們在天之靈別散,趙某今日為你們報仇雪恨了!」趙正心中大喝一聲,握著子初劍衝了上去,一躍丈許,接著將壓箱底的絕活霸者長屠用了出來。

  他現在用的霸者長屠跟以往的霸者長屠已經大不相同了,招式上有了很大的改動,比之前更加豪放犀利,不留餘地,而且多了許多精妙的後招。這些改動以及後招,都是他在深山老林副本中,跟赤面白猿一起琢磨出來的,實用性非常強。

  子初劍在空中急速畫了三下,斬出了三道威不可擋的金色劍氣,三道全都斬向了孔雲傑身上的致命要害。

  孔雲傑不退反進,將陰雲劍一橫,凝結出厚厚的冰壁,將飛來的劍氣盡數抵擋住了。

  趙正又上前一步,劍法大開大合,由上至下劈出了一劍,這一劍的威力遠在剛才那三劍之上。可這一劍仍然未能建功,被孔雲傑側身閃掉了。他繼續往前走,繼續揮劍,兩者交替進行,一步步逼近孔雲傑。

  他前後斬出了九道劍氣,同時跨越了三步,終於衝殺到了孔雲傑近前。他見距離足夠近了,手底下抽招換式,由霸者長屠變成了「劍蕩海內」劍勢陡然間變得行雲流水起來。這一劍將孔雲傑周身數處要害籠罩在內,但卻並不是直來直去地採取進攻,而是有著精妙的曲合迂回。

  孔雲傑抬腿上身,躲開一劍,又退步後撤,讓開了第二劍,可是第三劍實在是躲不掉了。無解之下,他只得橫過了陰雲劍,用劍身去擋子初劍。

  「叮!」

  雙劍相交,碰撞出清脆響聲,迸發出一點耀眼火花。

  趙正跟孔雲傑都在凝目看著雙劍的交鋒處,在兩人共同的注視下,子初劍靠著吹毛斷發的銳利劍鋒將陰雲劍生生給豁開了,帶著劍氣的劍鋒深入其中,就好像切豆腐似的,將陰雲劍切為了兩半!

  「嗖!」

  陰雲劍的斷劍飛上了空中,轉了不知多少個圈,在陽光的照耀下,格外顯眼。

  孔雲傑剛才仗著寶劍之利,連續斬斷了趙正手中兩柄寶劍,現在他總算是嘗到了相同的報應。

  子初劍斬斷陰雲劍之後,勢頭並未衰竭,仍在向前滑進,在空氣中摩擦出一陣蜂鳴。

  孔雲傑瞪大雙眼,看著劍光逼近,嚇得魂不附體,連忙揮動九陽劍進行第二次抵擋。

  子初劍又與九陽劍撞在了一起,一金一火兩種截然不同的劍氣隨之炸開,劍氣崩散過後,接著便是劍鋒與劍鋒之間的對決。

  這兩柄劍都是上品寶劍,可上品寶劍跟上品寶劍也是有區別的,子初劍可是上品寶劍的巔峰傑作,只差一線就能成為極品寶劍,而九陽劍只是尋常的上品寶劍而已。這兩柄劍在品質上有著決定性的差距,這種差距足以給九陽劍一記毀滅性的打擊!

  子初劍就像剛才切陰雲劍那樣,一劍豁入了九陽劍的劍身中,雖然比砍陰雲劍時稍稍困難了一些,可依然沒有受到太大阻礙。子初劍由一邊切向另外一邊,將陰雲劍給生生斬為了兩段!

  馳名天下的九陽劍就這樣毀掉了!

  孔雲傑看得清楚,暗叫了一聲不好,心裡頓時糾結成了一個疙瘩。這柄九陽劍伴隨他多年,堪稱他的左膀右臂,斷掉之後簡直就相當於摘掉了他一條臂膀,叫他如何能不心痛。

  趙正連續削斷兩劍,雙眼微微一眯,抓住這千載難逢的機會,揮劍斬向了孔雲傑的脖子。這一劍是劍蕩海內的最後一個動作,用上了他體內殘存的全部內力,揮斬出一道彎月狀的巨大劍氣。

  孔雲傑見勢不妙,只能用上了最後一招保命手段,又一次用冰火內力鼓足了脖子。可是這一下沒有剛才那麼好用了,因為斬中他脖子的可是子初劍,這可是一柄連上品寶劍都能輕易削斷的寶劍,絕非內力與皮肉能夠抗衡。

  趙正一劍落實,正中孔雲傑脖子,劍鋒輕而易舉地撕開了皮肉,冷酷無情地深入其中。

  這一劍下去,孔雲傑必死無疑!

  趙正心中快慰無比,哪怕斬殺摩雲子的時候,都沒有這般高興過。

  可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道快如閃電的身影跳到了擂臺上,這道身影明明只有幾尺高,就跟侏儒一樣,卻比任何人都要更具氣勢。他以一記烏龍探爪扣住了趙正的手,又一腳踢在了孔雲傑的胳膊上,將其踢飛出去。

  趙正的手被徹底固定住了,再也無法動彈半下,甚至連一身的內力都被牢牢壓住,化作了一潭死水。

  孔雲傑貼著地面飛了一段距離,最後落在了地上,生死未卜。

  半月狀劍氣散開,消失無蹤。

  臨危出手的小個子望向趙正,笑道:「年輕人火氣不要這麼大,你們遠日無怨近日無仇,何必要下殺手呢?如果他有個三長兩短,他的師父豈能善罷甘休?到時候牽一髮而動全身,你可就不好收場了。多虧老朽手疾眼快,替你擋下了這一劍,保住了他的性命,不然他可要死在你的劍下了。」

  趙正聞言吃了一驚,定睛望向了捏住自己手腕的人,發現對方身高不足四尺,出奇矮小,容貌其醜無比,腦袋上光禿禿的,一縷銀髯飄散前胸。別看這小個子長得其貌不揚,可是雙眼電光四射,咄咄逼人,一看就知道功底極其深厚。

  他認出了矮小老人的身份,此人正是大名鼎鼎的南方四叟之一三尺無影叟!

  也就只有這個快無蹤影的老人,能在千鈞一髮之際擋下趙正的攻勢,救下孔雲傑的性命。

  「哎呦,可痛死我了。」趴在地上的孔雲傑呻吟一聲,勉強坐了起來,用手捂住了正在汩汩冒血的脖子。看這個樣子,他並無生命之憂。

  趙正心裡咯噔一聲,瞬間沉到了底,暗嘆道:「該死,剛才那一劍竟然沒能要了孔雲傑的狗命,真是太可惜了。好人不長壽,禍害活千年,老天真是太不長眼了。」
seekerry 發表於 2015-5-2 23:42
一百五十六回 塵埃落定(上)

  不管老天長沒長眼,孔雲傑的命都已經保住了,有無影逍遙叟在側,趙正根本沒有任何下手的機會。

  趙正的心底湧現出一種前所未有的失望感,渾身的力氣也在這一瞬間被抽空了,就好像潮水般迅速消退。他早已疲憊至極,之前的力量有大半來自於意志力,現在比武已經結束,他的意志力自然隨之消失。

  疲憊、疼痛等等被他所遺忘的感覺,一一浮現出來,折磨著他的身軀。

  既然孔雲傑沒有死,一切就又得從長計議了,只能慢慢尋找其他下手的機會。比武結束之後,還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他的注意力不得不轉移一下了。

  「我剛才殺得興起,一時失手,險些釀下大錯,多謝前輩臨危出手,既幫了孔少俠的忙,也幫了我的忙。」趙正就連說話都變得有氣無力了。

  「年輕氣盛,可以理解,下次注意點也就是了。」三尺無影叟含笑叮囑。就算再怎麼嚴厲的江湖泰斗,在面對驚才豔絕的後起之秀時,也會變得和藹起來。

  「前輩之言,晚輩銘記在心。」

  「你叫做趙正對吧?」

  「正是。」

  「你剛才的比武很精彩,你小小年紀就有此成就,日後的前途必然不可限量。這次比武獲勝之後,切記不要驕傲自滿,正所謂水滿則溢,武人一旦驕傲自滿,將來早晚都會吃大虧。。」

  「前輩教訓的是。」

  「好了,你又傷又累,我就不多說什麼了,你早點下去療傷休息吧。」

  兩人說話間,鐵玄風領著一群大夫跟莊丁匆匆上了擂臺,將重傷的孔雲傑團團圍住,展開救治。餘下的大夫則走向了趙正,打算幫趙正療傷。

  一個瘦小乾巴的老頭分開大夫人群,先一步跳到了趙正面前,正是劍奴。

  「哈哈!不愧是我鑄造的子初劍,一出世就接連斬斷了兩柄名劍,真是給我賺足了面子!」劍奴發出少見的大笑,美滋滋地盯著趙正手中的子初劍,流露出一種近乎望子成龍的眼神。事實上,他確實算得上子初劍的父親。

  「子初劍確實是一柄好劍,若是沒有它相助,我今天非敗不可。前輩是子初劍的鑄造者,我理當對你一拜。」趙正劍交單手,衝著劍奴恭恭敬敬地彎下了腰。

  「剛才子初劍說得清楚,講得明白,它說過等到比武之後再決定要不要認你當它的主人,現在比武結束了,它有沒有認你當主人?」劍奴笑著問道。

  「事情來得突然,我還沒來得及跟子初劍對話,我現在就問問它的意思。」趙正點點頭,將思緒沉入心神,與手中的子初劍展開了對話「子初劍,遵照剛才的約定,我已將敵人打敗了,現在該你兌現約定了。」

  「我雖然只是一柄劍,可跟人一樣說話算話,既然你如約取得了勝利,從現在起,你就徹底成為我的主人了。以後我會竭盡全力去幫助你,上刀山下火海,統統在所不辭!」子初劍當即給予了回應,聲音響徹在趙正的心田裡。

  「好,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佩劍了。我會每天對你早晚擦洗兩遍,盡我所能地好好保養你,還會讓你跟天下各路英雄豪傑交手,飲盡惡人賊寇的黑血!」趙正立誓道。

  「就這樣說定了,一女不嫁二夫,一劍不奉二主,我將只認得你一位主人,直至劍斷為止!我這就將你的名諱顯現於我的劍柄之上,做為銘記之用。」子初劍說完便陷入了沉寂。

  在趙正的心靈世界之外,子初劍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大變化,原本那空無一物的寶劍上,浮現出了許多美麗繁複的紋理,有些地方凸了起來,有些地方凹了下去,唯獨劍鋒沒有絲毫變化。在劍柄處,左面用凹痕刻出了子初劍三字,右面用凹痕刻出了趙正二字。

  子初劍原本空空如也,顯得樸實無華,而現在則顯得華美張揚。

  趙正看著劍身上憑空多出來的花紋,覺得十分美麗。其實這些花紋正是通過他的喜好而顯現出來的,所以正好符合他的審美觀。

  「之前的子初劍只是個半成品毛坯而已,只有認可了某人做為終身的主人之後,劍身才會顯現出相應的花紋裝飾,以及主人的名字。現在劍柄上冒出了你趙正的名字,這也就意味著,子初劍徹底認可了你!有了主人的劍才算是劍,認了你當主人之後,子初劍才算是真正的出世了。我身為子初劍的鑄造者,衷心地希望你好好善待這柄劍,讓這柄劍發揮出真正的威力,務必要在江湖史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劍奴目光灼灼道。

  趙正將徹底變化完成的子初劍緊握在手,挽了一個英姿颯爽的劍花,衝著劍奴抱拳道:「前輩放心,總有一天,我會與這柄子初劍一起揚名立萬,為江湖做些了不起的貢獻。」

  「好!老朽早就看你小子是個人物,將來必成大器,我相信你這番話!」劍奴重重點頭道。

  今天這場比武曲折萬分,精彩至極,在結束之後,又出現了這般出人意料的變化。擂臺賽尚未徹底結束,子初劍竟然便認定了新主人。台下的看客們,不由得發出一陣喧嘩,私底下展開了熱議,周圍變得吵吵嚷嚷。

  在吵嚷聲中,一道身穿白衣的人影跳到了擂臺上。

  周圍的人數雖多,可有資格在這時候跳上臺的人卻不多,這名白衣青年恰好是這群有資格的人之一。

  他是鄭無極,鄭無極自然有資格跳上這座擂臺。

  若是全無意外的話,他本該跟白飛雨進行下一場比武,並取得那本該獲得的勝利。可是現在出了重大變故,子初劍已經認定了趙正做為主人,做為擂臺彩頭的子初劍有了主人,這場擂臺賽也就失去了所有的意義,沒有必要再比下去了。

  他忽然跳上這座擂臺,自然不肯能是為了比武打擂,而是為了另一件事情。

  他走到了趙正面前,站定,目光平靜可又不平靜,就好似兩汪暗流湧動的潭水。

  「趙正,你剛才的比武很精彩,用了許多我從未見過的精妙劍法,讓我對你產生了很大的興趣。我想跟你定下一個日期,跟你好好打一場,你意下如何?」

  在這世上,能讓鄭無極看中的年輕劍客並不多,絕對不多。

  這番話一經說出,立即引來了許多人的目光。

  鄭無極竟然提出約戰邀請,這倒是趙正始料未及的,可不管他怎麼錯愕,都得接受這個挑戰。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面對旁人的挑戰,武人是沒有選擇餘地的。

  「時間地點,願聞其詳。」趙正提劍答應,毫不怯陣。

  「三年之後,三月三,雪蓮山頂,我等你來。」鄭無極「為何要將時間定在三年之後那麼久遠?」

  「因為你現在根本不是我的對手,將時間定在近期根本毫無意義,只有定在三年之後,你才有可能擊敗我。我不想跟必敗的人比武,只想跟能夠勝我的人比武。這個解釋,你滿意嗎?」

  「滿意。」

  「那就好。」

  鄭無極飄然離去,將染血的擂臺以及喧囂的人群拋在了身後。這裡不適合他,他喜歡安靜,哪怕跟人比武決鬥,他都會將地點定在雪山之上。

  趙正還留在擂臺上,他是不能走的,而是要留下來接受眾人的注視,聆聽眾人的歡呼,接受那萬丈榮光!

  一群大夫擁簇著孔雲傑,將他給帶走了。臨走之前,孔雲傑扭過頭,恨恨地看著趙正,傳音道:「趙正,今日這筆賬孔某人記下了,山不轉水轉,將來總有叫你還帳的時候!」

  趙正沒有回答,甚至都沒有去看孔雲傑。今日沒能殺掉孔雲傑,他以後就得暫時隱藏殺機了,要蟄伏於暗處,默默等待下一次的機會。經過剛才一戰,他已跟孔雲傑結下了梁子,這個機會恐怕很難再等到了。

  鐵玄風走到了趙正身邊,說了一番恭喜之類的話,而後當眾朗聲宣佈道:「剛才這場比武,趙正一劍定乾坤,取得了最終的勝利。而且他還在比武的過程當中,博得了子初劍的親睞,成為了子初劍的新主人,算得上是雙喜臨門。從今以後,江湖上就又多了一名風華絕代的年輕俊傑,這對於江湖來說,實在是一大幸事。」

  話音一落,周圍三座看臺上爆發出山呼海嘯的掌聲,這些掌聲全是送給趙正的。從今天起,這些人將會牢牢記住趙正的名字,並把這個名字傳揚到五湖四海,全國各地!

  在歡呼的人群中,當屬大賺了一筆賭金的陸友發聲音最大。

  除此之外,還有人喜極而泣,流下了淚水。能在這時候流淚的人,都是真正愛著趙正的人。流淚的人一共有兩個,兩個都是女人,一個清純美麗,一個妖嬈多姿。

  趙正聽著這震耳欲聾的掌聲,胸腔裡湧起一股熱血,心潮此起彼伏,將其他種種雜念瑣事暫時拋到了九霄雲外。

  ……

  這是一間令人倍感舒適的房間,桌上放著熏香爐,從中冒出縷縷沁人心扉的香氣,窗外投射進來一道明媚的陽光,在地上印出了一塊方形光斑。

  舒適的房間當然要有舒適的床,趙正現在就躺在舒適的床上面,盡情享受著這份舒適。他現在可以什麼也不用想,什麼也不用做,只要一聲令下,門外的下人就會將一切準備妥當。哪怕他提出要找個美女陪陪自己的無禮要求,都能得到滿足。

  這是鑄劍山莊給他這位打擂獲勝者的優待,經過之前幾番血戰,他靠雙手博得了這種優待。

  在他傷勢痊癒之前,這種優待是不會取消的。

  他已經在床上躺了三天,可距離痊癒還需一段時間。他的胸骨被踢斷了一根,傷筋動骨一百天,就算用上最好的靈丹妙藥,也不可能太快痊癒。此外,他還受了極其嚴重的內傷,這個傷勢比骨頭更難養好,需要慢慢調理。

  為了讓他安心養傷,鐵莊主下令禁止任何閒雜人等打攪他,這個房間只有一些下人跟大夫才能獲準進來,除了這些人之外,就連一隻蒼蠅都不準放入。這是實話,不是誇張,在趙正房間外面,有數名鑄劍山莊的高手值班留守,就算有蒼蠅靠近都會一劍殺死。

  他現在是擂臺賽的最終獲勝者,自然要受到山莊的層層保護,不容有半點閃失。

  君子無罪,懷璧其罪,奪得子初劍以後,他會成為許多人眼紅的對象,還會被許多賊人惦記,惹上無窮盡的麻煩。世間的事情,大多都有著兩面性,在獲得了利益的同時,自然也會帶來一定的麻煩。也就只有現在他能過上一段安穩日子,以後可就不會這樣清閒了。

  趙正靠在木枕上,望著外面的陽春景色,心思澄明,猶如入定——這其實是個好聽的說法,說白了他就是在發待無聊。

  好在過一會兒他就不會無聊了,他已經通知了莊主,破例讓一些親友過來探望他,排解一下寂寞。

  算算時間,那些人也應該快來了。

  果不其然,半柱香過後,敲門聲響了起來。門開之後,一群人擁簇著闖了進來。走在當中的是個身穿杏色錦緞褙子的妖嬈女人,步伐落腳生蓮,容顏款款多情,她有一雙如水的眼波,現在她正用這對眼波注視著趙正,眼底還泛起了水光。

  這女人正是趙正的義姐沈落霞,她得知趙正比武打擂的消息之後,不遠千里趕到了這裡,恰好趕上了趙正最後一場比武,親眼目睹了全過程。

  在沈落霞身邊還陪著幾名醜男人,分別笑面鬼、人屠子、宋快嘴等人,他們也捨棄了紅塵客棧,千里迢迢跟到了這裡。

  趙正早已經聽說義姐來到了山莊,可現在才跟姐姐見上面。他露出陽光般的笑容,笑著說:「姐姐,好久不見,你這些天過的好嗎?」

  「我過得很好,你不用惦記我。」沈落霞含淚笑答,她就算過得不好,也不會在弟弟面前承認的,因為這會徒增弟弟的煩惱,令弟弟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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