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回 連戰連勝(上)
好字的話音剛落,蕭酒歌雙目一凜,手腕一翻,劍身劃了道弧光,渾身氣勢陡然拔高。他的內力化作一股股勁風,向著周身四處飛溢,衣袖衣角隨之獵獵舞動。這一切表明他已經做好了動手的準備。
木已成舟,無可挽回,到了這一步,已經無人可以再勸阻蕭酒歌不要動手了。
「兒大不由爺,這小子真是越來越不聽話了。」蕭騰飛苦笑著搖搖頭,但卻並沒進行更多的阻攔。既然他這個當爹的不去阻攔,其他人就更沒有阻攔的必要了。
趙正若想獲得黑鐵木,就得擊敗眼前的蕭酒歌,他深吸了一口氣,打起了十足的精神。
子初劍感受到主人身上那逐漸拔高的戰意,興奮道:「憋了這麼多天,我總算是又能跟別人交手了,你好好打,千萬別輸給他。」
「在湊夠五百斤的黑鐵木之前,我今天絕不會輸。」趙正暗暗立誓,將佩劍拔了出來。
子初劍一出,場上當即打了一道亮閃,森然寒氣轟然吹散,就連站在遠處的人都感覺到了這股涼意!不管武人的心有多麼火熱,手中的兵刃永遠都是涼的!
「蕭兄弟,請進招吧!」趙正亮了一招起手式「君臨天下」,腳下站了個丁字步,右手握劍垂在一側,用劍尖斜指地面,左手反背在身後,捏成蓄勢待發的指訣。這個姿勢看似大門洞開,破綻百出,可實則暗藏殺機,垂下的右手跟背著的左手全都有無窮無盡的變化,教人難以捉摸。
「來就來!孔雲傑會敗給你,但我可未必會敗給你!」蕭酒歌渾然不懼,腳尖點地,騰身而起,用上了家傳絕學「大鵬劍法」。他的父親蕭騰飛生平最喜歡飼養老鷹一類的猛禽,自從學了武之後,在飼養老鷹的過程中,參悟到了這門「大鵬劍法」。
這門劍法的招式大多都是以高擊下的撲擊,出招快而剛猛,往往不留餘地。
蕭酒歌一出手就用了大鵬劍法中一個厲害的殺招「蒼鷹搏兔」,將趙正當成了一個待宰的獵物,用劍猛刺下去。他這一劍刺出,劍氣分成了四道,形成了鷹爪形狀。
趙正以靜制動,直到蕭酒歌的劍氣飛到頭頂一寸之後,這才動身閃避,向後跳了一大步,將鷹爪般兇狠的劍氣給躲開了。他站穩腳跟,當即展開反擊,向著半空中的蕭酒歌猛揮手中的子初劍,不過他這一劍不是橫掃過去的,而是用劍背橫拍過去的。這一擊所發出的劍氣並非銳利的劍氣,而是散開的劍氣,就好像一個巨大的金色巴掌。
蕭酒歌身在半空,不便躲閃,只得使了招防禦招式,身體在半空中旋轉一圈,並向四周連刺數劍。劍氣霍霍,片片飛出,就好似大鵬鳥的一根根羽毛。
巴掌般的劍氣與羽毛般的劍氣撞在一起,彼此抵消,鬥了個旗鼓相當。
趙正這一招的奧妙還遠不止此,他順著一劍揮出的力道轉過身形,腳尖輕點,騰身跳向蕭酒歌,背在身後的左手刺了出去。他這一指瞄準的是蕭酒歌的左肋,指頭上帶著金色內力,攻擊距離雖然短,可是力道十足,殺傷力絕不弱於劍招。
蕭酒歌躲閃不及,反手成爪,向著趙正的手指抓了過去,他竟然也很善於在劍招中夾雜拳腳功夫,由此可見他跟趙正一樣,都是善於活學活用的武人。
指頭與手掌心硬碰硬,吃虧的一定是雙指,但天下的事情,向來沒有絕對的結果。
趙正一指刺出,正點在蕭酒歌手掌心的穴位上面,力透其中,導致蕭酒歌整條手臂瞬間酸軟,失去了力氣。趙正接著化指為拳,向那掌心重重擊去。就聽碰的一聲悶響,蕭酒歌的胳膊被打得生生彎折,整個人順勢飛出三丈餘遠,靠著雲裡翻的功夫落在地上。
這一拳的力道仍未衰竭,蕭酒歌落地後被逼得又退了一步,這才站穩了腳跟。他面色大變,沒了剛才的氣焰,換了另一種神情看待趙正,並抖了抖生疼的手臂,運功驅散了點穴效果。
這第一招的交鋒,趙正取得了一個小小的勝利,稍占上風。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趙正當即發現,蕭酒歌的實力要比孔雲傑稍稍差上一丁點,這一丁點雖然不多,可差距就是差距。
周圍的人見這兩人鬥得精彩,紛紛喝彩叫好,出言稱讚。
蕭騰飛見愛子落了下風,緊鎖著眉頭,暗暗道:「罷了,難怪酒歌會鎩羽而歸,他與這趙正比較起來,確實技不如人。唉,我原本以為酒歌就算是武學天才了,沒想到世上還有比酒歌天分更高的年輕人。看來老話真是所言非虛,高手背後還有高手,強人背後還有強人!」
蕭酒歌之前在子初劍擂臺賽上失敗之後,心裡就一直耿耿於懷,今日見到趙正這個獲勝者,自然滿不是滋味。他打算今天挫一挫趙正的銳氣,為自己挽回一點顏面,沒想到剛一交手就落在了下風。他心有不甘,咬了咬鋼牙,大踏步衝上前,將壓箱底的絕活都用了出來。
趙正見招拆招,穩紮穩打,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他打得穩健,蕭酒歌卻越打越焦躁,兩人形成鮮明對比。
比武光靠一股衝勁是不行的,還需要其他多方面的優勢才能取勝。鬥到第十二招時,趙正基本摸清了蕭酒歌的底細以及大鵬劍法的特點,陡然改變了劍路,加快了攻勢。
大鵬劍法多以撲擊為主,趙正根據這個特點,淩空高高躍起,故意跳得比蕭酒歌更高一分,封鎖住了蕭酒歌專用於撲擊施展的招式。他居高臨下,施展出改良過的霸者長屠,揮出大範圍的豪邁劍氣。金光頓時灑滿天空,將下面觀戰的人臉都給照亮了。
這一招太過威猛,蕭酒歌難以招架,只能避其鋒芒,使了招「獵鷹歸巢」,向下急速墜落。
趙正出招追擊,竟然冒險將子初劍朝著蕭酒歌擲了出去,這一劍用上了他的全力,並動用了子初劍本身儲存在劍身內的力量,兩股力量疊加到一起,威勢倍增。
蕭酒歌的雙腳剛剛落地,子初劍便已經殺到了他近前,他倒吸了一口冷氣,使了招「黑鷹舔羽」,將脖子用力向後扭去,堪堪躲開了這一劍。
子初劍一擊不成,在半空中陡然劃了道弧光,繞了個彎,朝著蕭酒歌又殺了回來。
蕭酒歌見子初劍向自己的面門撲過來了,連忙向後用了個後空翻,又閃過了一劍。他躲開了子初劍,但卻沒能躲開用子初劍的人。
趙正此時已然落在了地上,將飛來的子初劍順勢抓在手上,伸出另一隻手,不輕不重地拍了蕭酒歌後背一下。
「啊!」蕭酒歌驚叫一聲,扭轉回頭,卻發現趙正已經飄飄然站到了一丈外,與他拉開了距離。
剛才趙正如果不是輕拍一下,而是使出全力猛拍一下,蕭酒歌此時已經躺在了地上。
勝負已分。
蕭酒歌臉上的表情瞬息萬變,先是驚怒交加,接著轉變為不甘,最後歸於了平靜。
「趙正,你小子真他媽的有本事,難怪孔雲傑不是你的對手,我服你了。」他反握寶劍,朝著趙正拱拱手,接著大踏步走回人群,衝著父親喊道,「我輸了,依照之前的約定,趙正每贏一場,就給他一百斤黑鐵木。算上你老人家許諾的一百斤黑鐵木,他現在已經得到了兩百斤黑鐵木。接下來有哪位叔叔伯伯手癢,就繼續上場好了。」
趙正此時不管說什麼話,估計蕭酒歌都會覺得刺耳,所以乾脆什麼也沒說。他持劍而立,靜待下一人上場。若是能夠再勝三場的話,他的黑鐵木也就有著落了。
「趙少俠果然劍法驚奇,武藝高強,難怪能夠在子初劍爭奪擂上拔得頭籌。」蕭騰飛點頭稱讚,而後環顧四周道,「兄弟們,你們還有誰想上去試試?」
旁邊一名身材胖大的漢子走了出來,此人高高胖胖,比大多數人都高著一頭,長著圓臉,大眼,厚唇,雙層下巴,手裡拎著一對甕金錘。他手裡的甕金錘是典型的重兵器,放到秤上面秤一秤,加在一起足有三百斤重。
能拿得起這種重兵器的武人絕對不弱,能夠舞動成風得則定是高手。
「當家的,我早上的飯吃得太多了,肚子有點難受,我上去消消食,會一會這位趙少俠。」胖大的漢子甕聲道。
「好,既然六當家的有意上去,就陪趙少俠走兩趟好了。你的實力跟他旗鼓相當,倒是正合適。」蕭騰飛點頭答應道。
「得令,你們就在這裡瞧好吧。」胖大的漢子衝著大寨主拱拱手,一步三顫地走上前。他每走一步,渾身的肥肉就顫三顫,都快胖得流油了。他徑直走到趙正面前,將甕金錘高高舉起,在半空中對撞了兩下,發出雷鳴巨響,「趙少俠,我叫魏猛,人送綽號『砸破天』,跟你一樣也是六重天武人。多餘的話我就不說了,你有什麼本事,儘管對著我使出來好了。」
「在下趙正,為了得到貴山的黑鐵木,多有得罪了。」趙正挽了個劍花算作施禮,然後提劍攻了上去。這些天來,他一直在跟用劍的對手比武,或多或少都有點打膩味了。現在換一個用甕金錘的對手,倒是多了幾分新鮮感。
武器不同,招式,打法,策略全都不同。甕金錘是重武器,寶劍是輕武器,兩者一個沉重,一個輕靈,各有各的長處。用寶劍跟甕金錘打,切記不能硬碰硬,否則寶劍非得震得撒手不可,甚至還有可能受損。
趙正用上了以快捷輕靈見長的飛馬劍法,用這門劍法來對付用甕金錘的對手實在是再合適不過。他一躍上前,落在了魏猛的斜對面,使了招「馬牛其風」,抖擻手腕,一劍虛點魏猛上盤,一劍虛點魏猛下盤,兩劍忽上忽下,志在令人措手不及。
面對上下兩難的劍招,魏猛顯得絲毫不亂,右手抬起,左手落下,用一上一下的雙錘,擋住一上一下的雙劍。兩道金色劍氣正打在兩柄甕金錘的錘子面上,發出叮叮兩聲脆響,留下兩道淺痕。
魏猛防守成功,緊接著轉守為攻,向著趙正踏前一步,胖大的身形隨之旋轉,將雙錘揮了出去。他在這雙錘上附加了剛猛的內力,錘子打在空氣上,爆發出兩團炸藥般的勁氣!
這錘子砸出來的勁氣就跟劍氣的性質一樣,只不過形態不同,是呈現擴散狀的,沒有劍氣那麼鋒利,但面積大得出奇。
趙正只覺一股壓力鋪天蓋地襲來,根本無從招架。他臉色稍變,飛身形向前猛竄。他這一跳躲開了絕大部分的勁氣,可小腿還是受到了波及,痛得鑽心刺骨。
「哈哈,趙少俠的身法可真夠快的,看來沒少在腿上下功夫!」魏猛大笑一聲,手提雙錘,大踏步追上了趙正。
趙正見勢不妙,忍著小腿上的輕傷,高高跳了起來。他用的是寶劍,身體輕盈,跳得定然比魏猛高得多。
魏猛緊跟著跳起追擊,果然不如趙正跳得高,差著將近三分之一。他倒也不以為意,在半空中舉起雙錘,猛力對撞一下,砸出一聲巨響。他這一招看似簡單的對撞,其實也是極其厲害的殺招,不僅砸出了一道勁氣,而且砸出了一聲巨響,兩者都能致人受傷。
他在對撞之前,已經用內力封住了雙耳,什麼聲音都聽不到了,這巨響對他本人不起作用,可對別人卻是難以提防的傷害。
趙正瞥見魏猛舉起雙錘,當即左腳點右腳面,借力向著一旁竄開,順利躲開了對撞引發的勁氣。可是他沒有來得及堵耳朵,沒能躲掉那雷鳴般的巨響,被震得雙耳生疼,腦袋嗡嗡作響。
「不好,別看這大胖子跟蕭酒歌同是六重天武人,但他可比蕭酒歌厲害多了。我若是不賣賣力氣,非得輸在他手上不可。」他心中劃過這般念頭,出招變得更加小心謹慎了。
魏猛雖然是跟著趙正跳起來的,但跳的高度不高,再加上他身寬體胖,手有重錘,落地的速度比趙正還快,先一步落在地上。他那雙胖腳一落地,當即甩腳如飛,向前追趕,打算在下麵用雙錘接住落下來的趙正。
趙正可不想跟三百斤重的甕金錘來一個親密接觸。他在半路扭回身形,衝著魏猛肥頭大耳的腦袋一腳點了下去,使了招飛馬劍法中的「馬踏飛燕」。
「來得好!」魏猛使了個千斤墜的功夫,身體迅速下蹲,並將雙錘高舉過頭,護住頭頂。
趙正一腳踏空,踩出一道勁氣,靠著這股勁氣三次騰身,再度高高跳了起來。這道踩踏而出的勁氣,正落在其中一柄甕金錘的錘子面上,將魏猛這個胖大的漢子踩得晃了一晃,由此可見這一腳也是深具威力的。
在半空中發力騰空是很耗內力的,趙正待會兒還要繼續跟其他人打,不願意白白浪費內力,順勢落在了地上。他剛落地便轉過身,使了招「快馬一鞭」,向著魏猛揮出一道狹長的劍氣,就好似一條鞭子。
魏猛舉錘抵擋,兩人就此鬥在一處,殺得難解難分。
趙正一通狂攻猛打,可卻沒能從魏猛身上討到什麼便宜。他感覺這樣打下去不是辦法,靈機一動,改變了策略,不再跟魏猛硬碰硬,而是儘量奔跑閃避,跟魏猛打起了消耗戰。他的內力很充沛,如果不施展霸者長屠這種耗力甚巨的劍招,就算跟魏猛鬥一個時辰都沒問題。可魏猛就不同了,他用的是重兵器,隨隨便便施展一個招式都十分耗力,決計堅持不了一個時辰。
魏猛見趙正一味奔跑躲閃,不跟他正面交鋒,皺了下眉頭,加緊了攻勢。
兩人一打一躲,又鬥了十幾個回合,趙正的策略總算是初見成效,魏猛開始出現疲態,累得呼呼直喘,鼻窪鬢角滿是熱汗。趙正性子沉穩,沒有急著反攻,仍然保持這種策略,又拖了十幾個回合。
魏猛累得更嚴重了,渾身的熱汗已然打透了衣服,抽招換式沒了之前的威風,速度變慢了許多。再看趙正,卻依然生龍活虎,快如閃電。魏猛自覺獲勝無望,舉錘虛晃一招,跳出圈外,搖頭苦笑道:「你小子有點鬼機靈,懂得以智取勝。我累了,肚子裡那點存貨也耗得差不多了,就算你倒貼我錢,我也打不下去了。這一仗算你贏了,你的黑鐵木再加一百斤。」
「多謝魏寨主成全,我用詭計勝你,實在心中有愧。」趙正拱手陪笑道。
「什麼詭計不詭計的,輸了就是輸了,贏了就是贏了。你小子要是手上沒有點真本事,用什麼計也贏不了我。」魏猛擺擺手,不以為意。他喘著粗氣,扛著雙錘回歸本隊,跟大寨主交代了兩句。
趙正連勝兩人,湊上了三百斤的黑鐵木,距離目標不遠了。
蕭騰飛環顧四周,喚下一人上場,一人應聲而出,飛身形跳到圈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