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真相大白
小花離開之後,並沒有花費多少時間就從冷香居裡出來了,她四下戰戰兢兢地掃視了一圈,一眼望見了仍然站在原地的汪蒙,打了個寒戰,屁顛屁顛地走了過來。
汪蒙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萬丈深淵,他實在不願聽到那些殘酷的事實,可再怎麼不想聽到,他也得繼續問下去。
「你的師父給他寫了回信嗎?」他寒著臉傳音問道。
小花點頭,並從身上取出了一封信,雙手捧著呈給了汪蒙,手掌明顯在微微發抖。
汪蒙將信一把搶過來,手一抖將其展開,定睛望向信中。他只看了一眼便險些氣得吐血,信中的筆跡果然是玉玲兒的,上面的一字字一句句雖然口氣平淡,但是明確地答應了趙正的示愛,並且答應了今晚去找趙正相會。
夜深之時,孤男寡女私下見面,還會有什麼好事?
汪蒙的腦海中竟然蹦出了趙正跟玉玲兒糾纏在一起的畫面,胸中的怒氣頓時直衝頭頂,幾乎氣昏了頭。他的雙眼凸了起來,周圍冒出了條條血絲,目中殺機吞吐,好似殺神。
小花看著汪蒙這副可怕表情,嚇得倒退了數步,渾身抖如篩糠。
「這裡沒你的事情了,你找一個地方待一會兒,假裝跑去送信了,等覺得時間差不多了之後,再回到冷香居。還是那句話,記得別露出什麼馬腳,別讓你師父察覺到什麼。至於這封信,我會替你送到趙正手上的。」汪蒙再度開口,口氣竟然急轉直下。忽然變得異常平靜。他之所以平靜。是因為已將怒氣化作了殺意。殺人是不需要怒氣的。
小花點點頭。如蒙大赦一般,連跑帶顛地跑向了旁邊的石階,那裡能夠通向玉皇頂的山腳下。
汪蒙將信重新折好,緩緩塞入了袖中,在原地逗留了一會兒,盯著冷香居看了數眼,然後轉身走遠了。
……
夜,雨夜。
傍晚時。從西北方吹來了幾片慘澹烏雲,夜幕一降臨,烏雲便向大地灑下了冰冷的雨點。夜風吹拂著漫天雨點,將雨點吹得七零八落。
此情此景,這座小村中的所有村民都選擇了回家睡覺,用溫暖的被窩隔絕外面的風雨聲。被窩除了隔絕了風雨聲之外,連同外面的世界也一併隔絕了,外面的一切都與被窩內再無幹係。
全村唯有一個人是個例外,他孤零零地站在一座民居的屋頂上,任憑風吹雨打。渾身紋絲不動。他的衣服早就被打濕了,雨水彙聚到一起。順著衣角汩汩落在地上。可不管風雨多大,他始終沒有進屋的意思,而是一直定睛望著村口,就好像在等著某人到來。
站在屋頂上等人的人,正是旭日初升‧趙正。
現在泰山派上上下下已經很少再用這個綽號稱呼他了,張口閉口都叫他竊香賊。
他要用今晚發生的事情為自己洗清冤屈,奪回原本的綽號,雖然那不是一個什麼了不得的綽號,可他也不允許這個綽號蒙羞。
想要洗清冤屈的唯一辦法,就是當眾揪出真凶,讓一切是非曲直真相大白。
他已經設計將真凶請下了山,根據探子回報,真凶很快就會到這裡了,所以他不用擔心會在風雨中等得太久。
風勁,雨疾,站在雨夜之下不會太舒服,可他現在的心情卻很不錯,就跟打開了兩扇門似的。
那位真凶果然沒有讓趙正等得太久。村口隱約出現了一道人影,人影走得不徐不疾,並用一身雄渾的內力護住了周身,將漫天風雨阻擋在外。能辦到此事的人,實力絕不會低,就連趙正都無法辦到。
趙正功運雙目,眼前的景象陡然間清晰許多,將遠處的情況盡收眼底,看得清清楚楚。
從村口走來那人身材高挑,面容陰鷙,身穿著一身夜行衣,但並未佩戴武器,赤著雙手。他正是趙正苦等多時的人,也就是那位珠算堂堂主汪蒙!
汪蒙似乎察覺到了趙正的注視,忽然停下了腳步,微微抬起頭,反過來望向了站在屋頂上的趙正。
兩人雖然相隔十數丈的距離,可目光還是在半空碰在了一起。
為了戳破汪蒙的偽裝,趙正佯裝驚訝,微微睜大了眼睛,並退後了一步,喃喃道:「怎麼來的人是你?」
一聽這話,汪蒙的氣就不打一處來,他哼了一聲,冷笑著傳音道:「沒錯,來的人正是我,你是不是很失望?」
「倒也沒有失望,只是很意外而已。我實在沒想到,像是汪堂主這樣的人竟然會在晚上屈尊來到這種窮鄉僻壤。」趙正裝蒜道。
「像是這種地方,我本來是不屑於來的,可今晚我卻非來不可。」汪蒙說著向前邁出了步子,一步步走向了村內。相隔太遠,動起手來多有不便,唯有到了近處才能做到一擊必殺。
「哦?汪堂主為何非要來這裡不可?」趙正挑眉問道。
「你又為何要在這裡等人?」汪蒙不答反問道。
「貌似是我先跟你提的問題,應該先由你回答我才對,這樣才算禮貌。」
「我今晚壓根不想跟你講禮貌,你先回答了我的問題,我才能回答你的問題。」
「原來汪堂主是這樣不講理的人,既然這樣的話,我就只能先回答你的問題了,誰讓我武功不如你呢。」趙正苦笑道。
汪蒙冷冷盯著趙正,等著趙正的下文,腳下仍在一步步前進,拉近與趙正之間的距離。他的步子很輕,落在泥濘的道路上竟然連一個腳印都沒有留下。
「我之所以站在這裡,是為了等一個人,可惜她還得好一會兒才能過來。真是讓我等得好苦。」趙正只好接著說。並像模像樣地嘆了口氣。好似為情所困的癡兒。
汪蒙聞言雙目一凜,咬緊了牙關,一抖手將一張藏在袖中的信紙拋向了屋頂上的趙正,信紙週邊包裹著一層內力勁氣,竟然連一點雨水也沒淋到,穩穩當當地飄到了趙正身前。
趙正看著信紙撲來,本想側身閃避,可是速度上不如信紙。等他想躲的時候,信紙已經到了他面前三尺之內。他倒吸了一口冷氣,以為自己會被信紙所傷,可他這種擔心是多餘的,信紙上帶著一股巧勁,飛到他面前之後,上面的內力便散掉了。
信紙失去了力量,飄飄然落了下去。
趙正懸著的心放了下去,暗暗道:「原來汪蒙現在還不想傷我,信上沒有太多內力。怪不得『大家』沒有出手幫忙。」
他伸手一抄,將下落的信紙抓在了手裡。放到眼前觀看。這是一封玉玲兒親筆寫的回信,意思是答應今晚會過來赴約,字裡行間流露著淡淡的愛意,一筆一劃透著女兒家的柔情似水。
「這封信怎麼會在你的手上?」趙正大驚失色道。
「憑我的實力,想要弄到一封信豈不是輕而易舉。」汪蒙咬著牙,一字一頓地問道,「你在等的人是不是玉玲兒?」
「既然被你發現了,也就沒什麼好隱瞞了。」趙正嘆了口氣,點點頭道,「沒錯,我正是在等她過來,但沒想到被你半路截胡,橫插了一腳。」
「放你媽的狗臭屁!」汪蒙勃然大怒,瞪眼罵道,「我跟玉玲兒結識多年,感情深厚,橫插一腳的人應該是你才對!如果沒有你出現的話,沒準現在我已經跟玉玲兒定親了!」
「感情這種事情,不在於時間長短,而在於是否投緣。我雖然跟玉堂主相識沒幾天,但是彼此很投緣,一切自然是水到渠成。像是你這種人,玉堂主是決計不會喜歡上你的,就算我不出現,你也別指望能夠跟玉堂主定親。」
「我不明白,為什麼玉玲兒會喜歡上你這麼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你到底給她吃了什麼藥,把她迷成了這個樣子?」汪蒙瞪眼質問道。他之所以遲遲未動手,就是想要問這個問題,他實在想不通,為什麼一向冷若冰霜的玉玲兒會忽然間向趙正敞開心扉。他深愛著玉玲兒,解開這個謎對於他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
「喜歡一個人有時候是不需要原因的,這世上也不是所有問題都有答案。」趙正搖搖頭道。
「真的沒有原因?」
「沒有。」
「好,既然沒有原因的話,就沒有必要再留著你這條狗命了,我這就送你上西天!」汪蒙此時已然走到了屋外三丈處,憑藉他八重天的修為,只要一抬手就能要了趙正的小命。
「慢著!」趙正勃然變色道,「我剛才是不是聽錯了,你竟然想要殺我?」
「玉玲兒喜歡上誰,我就要殺了誰!要怪就怪你不知好歹,明明已經被逐出了泰山派,竟然還賴在山腳下不走,還用書信跟玉玲兒傳情,你分明就是在自尋死路!」汪蒙收起了三根手指,只留食指跟中指,兩指併攏在一起,捏成一記指訣。他身上最厲害的武功是神算指,在這兩根指頭上下了幾十年的苦功,將這兩根指頭打磨得猶如鐵杵一般,出手時快如疾風,猛若炸雷!
「原來你這人的妒忌心這麼強,只要男人跟玉玲兒接觸你就要殺了他,難不成之前把那些肚兜褻褲放進我房間裡面,對我栽贓嫁禍的人也是你麼?」趙正驚慌問道。
「沒錯,就是我!」汪蒙斷然承認,反正他的話只有趙正一個人能聽見,周圍的村人什麼都聽不見,承認了也沒有後顧之憂。而且他現在盛怒已極,並未考慮太多。他話音落定,將手指抬了起來,對準站在屋頂上的趙正刺了出去。
一股內力透過他的指頭迸發而出,形成一股手指型的勁氣,並且迅速變大,一瞬間變成磨盤大小。這只巨大的手指直奔趙正,將半空中的雨水震開,並摩擦出一聲尖銳的哨響。
這一擊太強,趙正根本抵擋不住,這一擊太快。趙正根本躲閃不開!
若是趙正單單依靠自身的力量。決計不是這一指的對手。當場就會血濺七步。好在他現在並非孤身一人,在周圍不起眼的角落裡,有很多人都在暗中保護著他,並見證著發生在風雨中的這一幕。
在手指型勁氣命中趙正的一刹那,他身前的空氣忽然產生了躁動,迅速凝結在了一股白色劍氣,橫在了他跟手指型勁氣中間。這股劍氣有三尺寬,兩丈長。並非那種四處發散的氣流,而是那種接近實物的狀態,就好像一柄真真正正的白玉寶劍似的。
手指型勁氣正打在白色寶劍的劍背上,碰撞出一聲脆響,接著消散無形,融化在了風雨裡。再看白色寶劍,竟然紋絲沒動,絲毫沒有受損。
白色寶劍就像盾牌一樣懸浮在趙正身前,保護他不受丁點傷害,不止是那道手指型勁氣傷不了他。就連周圍的風雨也被蕩開了。
趙正臉上的慌亂之色慢慢收斂,恢復如常。他已經不用再繼續演戲了。這齣戲已然到了落幕的時刻。
汪蒙則恰恰相反,他的臉上沒有了剛才那種盛氣淩人的怒氣,而是迅速演變為了驚懼、不解以及惶恐不安,甚至他那猶如鐵杵的手指都在發顫。他在泰山派待了這麼多年,見過山上每一位高人出手,所以認得眼前這道白玉般的劍氣。
整個泰山派上能施展出這種劍氣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泰山三劍客之一的萬裡無蹤‧蕭雲隱!
「唉。」漆黑的雨夜中傳出一聲嘆息,「汪蒙,你這又是何苦呢。世上的東西,是你的就是你的,永遠逃不出你的手心,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強求也沒有用。男人要學會拿得起,放得下,如果只能拿得起卻放不下的話,一定會活得很痛苦。你的嫉妒心害了別人,也害了你自己。」
汪蒙聽到這幾句話,頓時嚇得魂不附體,因為他聽出來這正是蕭雲隱的聲音!
他所料沒有錯,釋放出劍氣以及剛才說話的人正是蕭雲隱,剛才這位老劍客一直躲在暗處,將汪蒙與趙正兩人之間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雖然汪蒙說話時一直用的是傳音之法,可這種秘法並不是完美無缺的。正所謂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只要武人境界夠高,就能用內力截住半空中的聲音,將其運回自己的耳中,達到破解傳音之法的目的。
剛才汪蒙把一切都說出來了,現在真相已經浮出了水面。
一道飄然若仙的身影遁空而來,背負著雙手,站在了趙正身邊,居高臨下地望著仍然站在原位的汪蒙。此人正是蕭雲隱,他還是老樣子,披散著頭髮,穿著一身灰色直裰,腰間陪著一柄帶有白雲圖案的寶劍。他到了之後,那道白色劍氣隨之消散,化作了無數的白色光點,飄散向了空中,就好似一群受了驚擾的螢火蟲。
蕭雲隱同情地看著汪蒙,搖頭道:「傻孩子,你實在不該為了一點兒女私情將趙正害成這樣,甚至還想要動手殺了趙正。我們泰山派可是名門正派,你身為泰山派珠算堂的堂主,怎麼能做出這種喪心病狂的事情。」
汪蒙聞言瞬間冷汗透體,嚇得連忙跪在了地上,抖如篩糠道:「師伯祖在上,這中間多有誤會,我……其實……那個……」他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沒能找到一個辯解的理由。
「唉,事到如今,你還想狡辯什麼?你若還算是泰山派門人,就該好好認罪才是。若是你老實認錯,認真悔過,或許我還可以替你在刑規堂美言幾句。」蕭雲隱嘆息道。
「認罪……」汪蒙的腦袋裡嗡地一聲,只覺這個詞是世間最為可怕的詞。他熟知泰山派的派規法條,偷竊、栽贓、蓄意殺人這三項罪名一個比一個重,而且受此牽連的話,他之前篡改帳目,貪汙錢款的事情也可能暴露出來,到時候數罪並罰,他一定小命不保!
認罪?認罪就是死!
汪蒙情急之下失去了理智,忽然騰身而起,向著屋頂上的蕭雲隱衝了過去,並舉起了指訣,運起了渾身的內力,企圖對蕭雲隱實施偷襲。他知道自己絕不是蕭雲隱的對手,這次偷襲很可能會落得被殺的下場。可既然認罪也是死。不如拼一把試試。若是能殺掉蕭雲隱。事情就還有轉機!
「孽障,竟然不僅不知悔改,還想對我動手。以你這點斤兩,豈是我一合之敵?」蕭雲隱眉頭微皺,抬手對著半空中的汪蒙輕輕一揮,他這招後發而先至,不等汪蒙發招,便先一步殺向了汪蒙。
只見半空中浮現出數道白色小劍。這些劍化作道道白光,一齊射向汪蒙,將汪蒙刺了個透心涼,但沒有要了汪蒙的命,僅僅是刺穿了雙臂上的各個關節。
汪蒙慘叫一聲,猶如斷線的風箏般落在了地上,在半空中灑下點點血光。他的雙臂有六處受傷,骨頭全都被刺斷了,已然變成了廢人。他那幾十年的功力毀於一旦,鐵杵般的手指也無法再抬起來了。
「唉。孽障,你真是自討苦吃。別說你根本殺不了我,就算能殺了我,這周圍還有其他人能夠作證,你就算有再大的本領也無力回天了。」蕭雲隱垂下了手,憐憫地看著汪蒙,嘆息道。
話音剛落,周圍的黑暗中又竄出了數道人影,其中赫然包括派務總管樂不知、刑規堂堂主張鐵面、鑄劍山莊二莊主劍奴以及汪蒙一直魂牽夢繞的玉玲兒!
這些人都是樂不知帶來的,為的就是抓汪蒙一個現行。現身之後,他們全都飛身站在了那處屋頂上,站在了趙正的身邊。
「剛才我聽得清清楚楚,汪蒙親口承認了是他陷害的趙正,並且揚言要殺了趙正滅口。至於原因,不外乎一個情字而已。」蕭雲隱向大家交代道。雖然周圍這些人都在場,可有本事截斷汪蒙傳音之法的人就只有他一人而已。他在泰山派內德高望重,說的一句話頂別人一百句話,每個人都會相信。
張鐵面聞言勃然大怒,額頭上青筋暴起,指著橫躺在地上的汪蒙罵道:「兔崽子,你竟然做出這種有辱門風的事情,害我差一點冤枉了好人,這筆賬我跟你沒完!等我把你帶回泰山派以後,定會依照派內的幫規法條狠狠處罰你!」
樂不知也跟著搖頭道:「汪蒙,真沒想到你會背著大家做出這種陰險惡毒的事情。我是看著你長大的,在我心裡面,你就像我的孫子一樣,我對你的期望很高,你這次真是太讓我失望了。你剛才若是乖乖認罪伏法,我還可以力保你不死,可你竟敢對蕭長老動手,犯下了不赦之罪,現在就算我也保不住你了。」
周圍的人眾口一詞,全都在指責汪蒙,唯有兩個人沒有說話。
趙正沒有說話,因為現在這種時候,聽別人教訓汪蒙遠比自己教訓汪蒙更加痛快。
玉玲兒也沒有說話,因為她已經啞口無言。
雨夜下的泥土地上,汪蒙躺在那裡,一言不發,默默聽著眾人的指責,直到眾人都不說話了,他這才有了反應。他用尚且完好的腿撐起了身子,站了起來,望向了站在屋頂上的玉玲兒,絕望地說:「玲兒,我做的這一切都是因為你,別人責怪我沒關係,只要你別怪我就行了。」
「我可沒有讓你去做這種事情。」玉玲兒終於開口了。
「你沒有讓我做,可我卻非做不可,我無法接受別的男人佔有你。」
「沒有任何人能佔有我,那封情書其實是家師逼我寫的,一切只為了引誘你上當,讓你露出本來面目。」
汪蒙聞言先是一待,接著問道:「那些信都是假的?」
「是的,都是假的。我跟趙正清清白白,沒有任何幹係,是你自己胡思亂想,非要誤認為我跟他在一起了。」玉玲兒答道。她表現得非常平靜,就跟平時一樣,就好像眼前發生的只是一件非常微不足道的小事。
「既然你跟他沒有關係,為何會答應讓他天天去你的冷香居?」
「這個問題我已經不止一次跟你說過了,是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所以我才會答應此事,但這個特殊原因絕非兒女私情,而是因為一些正事。這是我最後一次回答你這個問題,希望你以後別再問了。」
「呵呵……嘿嘿……哈哈!!!」汪蒙忽然發出癲狂的笑聲,笑聲由小變大,越來越誇張。「好。好極了。雖然事情落入了這般田地。但至少你沒有跟別的男人在一起!我就算死也能瞑目了!」
「你這又是何苦呢?僅僅為了我一個人,值得嗎?」玉玲兒不解問道。
「值得,為你做什麼事對我來說都是值得的!只可惜這次的事情敗露了,若是沒有敗露的話,以後只要有男人接近你,我還會殺了他們,一個也不留!」汪蒙狠狠道。
「可就算你把天下的男人都殺光了,我也不會嫁給你的。」玉玲兒搖搖頭道。「所以你做的事情一點也不值得。」
「為什麼?難道你就這麼討厭我?」
「汪大哥,你怎麼就不明白呢?人跟人是不一樣的,我這個人生性孤僻,壓根就不想與男人成親,哪怕說我心如鐵石也不為過。所以不管你好與壞,或者是為我做了什麼事情,我都不會嫁給你的。你選擇了我,真是大錯特錯,你如果喜歡上的是另外一個女人,也許早就成家立業了。」
「心如鐵石……好一個心如鐵石。原來我喜歡上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尊冷血的雕像。」汪蒙苦笑道。
「如果你是個好人的話。我尚且能跟你做個朋友,偶爾跟你喝茶聊天。可是現在你做出了這種事情,我只能與你割袍斷交了。」玉玲兒說著竟然真的抬起手,割斷了一片袖袍,將其丟了下去。
淺藍色的絲綢衣料就好像一隻蝴蝶,在雨中極力掙紮著,最終還是落在了地上。
玉玲兒退了幾步,離開了人群,一躍跳入了風雨中,擅自離開了這裡。沒有人阻攔她,因為找不到阻攔的理由。
汪蒙膝頭一軟,跪在了一片衣料面前,一邊看著這片衣料一邊說:「事已至此,我已無話可說,殺剮存留,悉聽尊便。」
「張堂主,他就交給你來處理吧。先把他押回山上,連夜進行審訊,然後明天召集派內眾人,當眾宣佈此事,向大家講清楚來龍去脈,還給趙正一個清白。」樂不知吩咐道。
「好,這件事包在我身上。」張鐵面甕聲應是,但沒有急著去抓汪蒙,而是扭身望向了身邊的趙正,恭恭敬敬地深施一禮道,「趙長老,是我之前糊塗,冤枉了好人,把你當成了竊賊。現在真相大白,水落石出,我已經知錯了,在此向你道個歉。等到事情了結之後,我一定登門拜訪,再次負荊請罪,到時候要打要罵隨你的便,只要你能原諒我就行。」
張鐵面為人直來直去,做事坦蕩,既然錯了就會認帳,絕不含糊,這也是他身上為數不多的優點之一。
得饒人處且饒人,趙正伸出雙手扶起了張鐵面,大方道:「張堂主言重了,這件事要怪就怪汪蒙太過狡猾,也不能全怪你。現在真相大白,漫天的烏雲都散了,我總算是鬆了一口氣,不想再追究什麼了。」
「趙長老真是大人有大量,張某人服你了!」張鐵面起身道。
趙正含笑搖頭,沒有再多說什麼。
張鐵面這才飛身跳下了屋頂,點住了汪蒙身上的穴道,解下身上隨身攜帶的繩索,將汪蒙捆了個結結實實,然後扛在了肩膀上。
眾人押著真凶汪蒙,一路離開了這座小山村,前往了玉皇頂。大家都是一起走的,唯獨蕭雲隱一個人獨自仗劍離開了,他淩空遁去,眨眼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遠遠的,就聽蕭雲隱低聲唱道:「日日深杯酒滿,朝朝小圃花開。自歌自舞自開懷,且喜無拘無礙。青史幾番春夢,黃泉多少奇才。不須計較與安排,領取而今現在……」
他這是在用這首詞感慨今晚的所遭所遇,這一詞一句的意思很簡單,但是很少有人能夠做到。
趙正細細咀嚼著詞中之意,內心感觸頗深。做人只有放下執著才能快樂,每天喝喝酒,賞賞花,何等快哉。執著太多,肩上的負擔就會越重,內心不得自由。不過放下執著實在是太難了,就連他也辦不到,他的身上有著太多放不下的執著。
眾人回到了玉皇頂,張鐵面將汪蒙帶回了刑規堂,先是為汪蒙處理了一下傷口。然後直接進行了一番審訊。事已至此。汪蒙狡辯也沒有什麼用了。他一心只求速死,老老實實交代了一切,沒有任何隱瞞,甚至連自己做假賬的事情都一併說了。
次日,張鐵面在刑規堂召開了一場大會,將汪蒙以及趙正兩位當事人都帶到了堂上,當眾講出了真相,還給了趙正一個清白。恢復了趙正的名譽。眾人聽了之後唏噓不已,很多人都無法相信汪蒙竟然會做出這種事情。
張鐵面當眾對汪蒙進行了宣判,根據數條幫規,要將汪蒙處以死刑,定好了日期。接著由樂不知出面,當眾宣佈讓趙正重新加入泰山派。做為讓蒙受不白之冤的補償,以及揪出汪蒙這個真凶的獎勵,樂不知為趙正記了一個乙等功,並破格提拔了趙正,讓趙正成為了門內長老。從此以後。趙正就是泰山派內部的人了,不再是邊緣的存在。這可是有著天壤之別。
到此,事情總算是有了一個圓滿的結果,真凶得到了嚴懲,而趙正洗清了冤屈,並得到了相應的補償。
……
數日後,玉皇頂,冷香居。
時隔多日,趙正又一次邁步進入了這座院子,心中百味陳雜,但還是以開心居多。恢復名譽後,他重新獲得了來此學習的權利,以後又可以天天跟玉玲兒學習煉丹技巧了。在旁邊陪著他的還有派務總管樂不知,兩人是一起來到這裡的。
樂不知可是大忙人,平日裡要忙著處理泰山派內上上下下的事情,幾乎得不到空閒。能讓他插手的,肯定都是大事。
這也確實是一件大事。
趙正今天來到此地,不僅是為了繼續學習煉丹技巧,而且還要兌現之前的諾言,將虎骨丹的藥方奉上。這對於泰山派來說,絕對是一件大事中的大事。本來他將藥方直接交給樂不知也可以,可是樂不知卻提議先交給玉玲兒過目,因為玉玲兒可是泰山派中煉丹本領最高的人,連他這個師父都得甘拜下風。像是虎骨丹藥方這麼重要的藥方,自然得先讓玉玲兒這個煉丹大師過過目。
玉玲兒早早地出了門,邁著款款如水的步子,動身相迎。她現如今的表情跟氣色與往常一樣,似乎汪蒙的死並未給她造成多少影響。由於樂不知之前已經跟她打過招呼了,所以她見到趙正進門,一點也沒覺得奇怪。
三人打過招呼,在玉玲兒的引領下,一起進了客廳。
分主次落座後,玉玲兒第一個提出要看虎骨丹的藥方,顯得比誰都上心。
趙正探手入懷,將一早就準備好的藥方取了出來,交給了玉玲兒。
玉玲兒如獲至寶地捧著藥方,上一眼,下一眼,看了好一會兒才收回了目光。她點頭道:「這張藥方上面所記載的藥材以及流程都符合藥理,跟虎骨丹極其接近,應該沒有錯。這些藥材我的藥庫裡面就有,現在就可以嘗試著煉製一下,正所謂實踐出真知,親手煉製一下,自然就知道這張藥方是真是假了。」
「好,既然如此,玲兒你就親自煉製一下好了。」樂不知笑道。
玉玲兒說煉就煉,讓師父與趙正在此稍候,而她前往了藥庫,取來了一份完整的虎骨丹藥材。她遣走了正在煉丹房裡忙活的徒弟,在師父與趙正的注視之下,親手展開煉製。她的煉丹水準何等之高,雖然是第一次煉製虎骨丹,可是就跟煉製了很多遍的老手似的,每一步都輕車熟路,絲毫不錯。
數個時辰後,一粒黃色的虎骨丹順利地出爐了,這粒丹藥圓圓潤潤,散發著藥香,表面上看非常成功。
玉玲兒伸出玉手淩空一抓,將虎骨丹抓到了手心裡,仔細端詳了一番,還提鼻子聞了幾下。她雙眼綻放兩點異彩,點點頭道:「我見過真正的虎骨丹,這粒丹藥就跟虎骨丹如出一轍,無論外表還是丹香都一樣,應該不會錯。」
樂不知接過虎骨丹,也跟著檢查了一番,大喜道:「恩,我也覺得這就是虎骨丹。」
趙正煉製過許多次虎骨丹,光看過程就知道玉玲兒成功了,在旁笑著插話道:「兩位若是還是不相信這張藥方的真偽,可以拿這粒新出爐的虎骨丹去給五重天以下的門人弟子去吃,他們吃完之後,真假立判。」
樂不知嘴上推脫了一番,說相信趙正云云,可還是帶著虎骨丹溜出去找人試吃了。過了一陣子,他面帶狂喜之色地跑了回來,一進門就嚷嚷道:「這真是虎骨丹!別人服下之後,修煉速度確實加快了許多!有這種虎骨丹相助,以後本門就可以大力扶植新弟子了,迅速培養一批五重天武人出來。」
「樂總管,此事萬不可操之過急,如果大張旗鼓地煉製虎骨丹,並且給門人弟子服用的話,事情若是流傳出去,一定會觸怒猛虎門的人。現在我們光對付三刀宗就夠頭痛的了,如果再加一個猛虎門,就更加麻煩了。」趙正從旁提醒道。
「放心,我自有分寸,不會把事情鬧大的,而是會悄然行事,做得滴水不漏。首先,我會讓專人秘密煉製虎骨丹;其次,我會讓人在虎骨丹上動手腳,讓虎骨丹搖身一變,變成別的丹藥。那些門人弟子就算吃了,也不會知道自己吃的是虎骨丹;再次,我會嚴格控制服用虎骨丹的人數,只會留給那些有潛力的門人弟子吃,不會發給太多人的。這樣一來,猛虎門的人就不會發現了。」樂不知信心滿滿道。
「這樣最好不過。」趙正道。
按下這個話茬,樂不知話鋒一轉道:「趙正,你獻出虎骨丹,又為本門立下了一大功。我決定再為你記下一筆乙等功,另外向你保證,等到玲兒研究出通竅丹的煉製方法之後,會將煉製出來的通竅丹統統留給你服用,直到你到達七重天為止,以此做為你獻出虎骨丹藥方的獎勵。」
趙正自從加入泰山派之後屢立奇功,現在光是乙等功就立下了多達四個,這讓他距離最終的目標涎香白玉果越來越近了。除此之外,通竅丹也是他正想要的。這兩種獎勵加在一起,讓他倍感鼓舞。
眾人就著虎骨丹的事情聊了一陣子,玉玲兒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插話道:「對了,我這些天一直在研究玉肌膏的煉製方法,已經有了一點眉目,不過煉製這種膏藥的藥材少了一樣,沒法再繼續研究下去了。」
「你現在少了哪種藥材?」樂不知問道。
「少了迷離草。」玉玲兒答道。
「這種草藥數量稀少,可不太容易買到。」樂不知憂心道。
「是的,迷離草很少見,市面上很難買到,就算買到也買不到多少,所以我打算親自下山一趟,到附近的『迷香山谷』去採集這種迷離草。這附近只有那裡才會生長迷離草。」玉玲兒道。
「不行,那裡經常有兇猛的異獸出沒,就連七重天武人都曾經死在裡面,而且那裡位於泰山派跟三刀宗的勢力交界處,偶爾三刀宗的人也會去那裡轉悠。你去那裡采藥,我可有點不放心。」樂不知搖搖頭道。
「師父你就放心吧。我好歹也是八重天武人,而且身上還備有各種特殊丹藥,就算遇到了什麼危險,也可以想辦法脫身。」玉玲兒道。
「如果你非要去的話,我就多派幾個人陪你去,保護你的安全。」樂不知提議道。
「師父你多慮了,我又不是小孩子,哪用得著別人保護。」玉玲兒拒絕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