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異界] 數字武俠 作者:浮雲兔曉夜 (連載中)

 
mk2258 2013-4-20 08:57:12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44 173721
seekerry 發表於 2015-5-3 16:07
第三十一回 威武堂

  這兩人之中,身為堂主的人名叫常永,人送綽號黑無常。此人約莫五十來歲,身材健壯,身穿著一身黑色勁裝,腰系紅帶,佩著一柄寒光霍霍的寶劍,身上無時無刻不在流露著一股咄咄逼人的殺氣。

  另一名副堂主名叫風鳴,人送綽號狂風掃落葉。此人的年紀看上去要比常永小一些,也就四十出頭,長得十分精瘦,一雙眼睛靈光閃動,腦袋很尖,下巴也很尖,給人種尖嘴猴腮的感覺。他也就是三刀宗安插在泰山派內的另一名奸細,是泰山派內的隱患之一。只可惜直到這個底細的人就只有趙正一人,其他人都被蒙在鼓裡。

  常永走到人群之前,停步站定,氣沉丹田,緊鎖眉頭,在人群中掃視了兩眼。他頓了頓,而後才緩緩開口道:「讓諸位在百忙之中抽空到本堂一聚,真是抱歉,還望諸位海涵。今天我之所以把諸位叫來,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跟大傢夥商議。你們當中應該會有人略有耳聞,本門幾位堂主跟長老前些天在外出之時,遭遇了三刀宗門人的襲擊,險些丟掉了性命!三刀宗這種明目張膽的刺殺行為實在是欺人太甚,我身為你威武堂的堂主,實在忍不下這口氣。我想在座諸位,只要身體裡尚有一絲血性,也不會甘心被三刀宗欺負到這步田地的。」

  此言一出,立即引起了一番不小的喧嘩,在座眾人大多都不知道這件事,聽常永講起,才得知原來本門中人又遭到了三刀宗門人的襲擊。這種事情。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自從兩門決裂開始。七年裡斷斷續續發生過數次這種事情。泰山派對此積怨已久,要不是礙於掌門金泰以及總管樂不知的壓制,早就聯合起來一起殺上三刀宗復仇了。武人學了一身殺人的本領,往往比普通人更沉不住氣。

  等到喧嘩之聲稍稍減小,常永眯起冷眼,繼續道:「當日遇襲的人一共有四人,其中受傷最重的就是我身邊這位張堂主,他對於事情的經過知道甚詳。就讓他為大家講講當天的來龍去脈好了。眾所周知,張堂主為人一向剛正不阿,從不撒謊,他是絕不會弄虛作假的。」

  張鐵面衝著眾人一抱拳,沉著臉講起了當天的大致經過,他並未添油加醋,說的基本都是實情。但提及貔貅的時候,他沒有說得太詳細,一口省略過去。一來依靠異獸擺脫危險並不光彩,二來樂不知之前有過交代。不要將貔貅的實情大肆宣揚,免得貔貅幼崽惹人惦記。

  眾人一聽三刀宗的人行為如此倡狂。一個個氣得火冒三丈,咬牙切齒,一時間群情激奮,廳堂裡亂作一團。

  「三刀宗的人實在太可惡了,這次決不能再忍氣吞聲,我們一定要找三刀宗要個說法!」

  「他們想殺我們的人,我們也要他們的命!」

  「對,我們乾脆一起到三刀宗附近,將他們給圍起來,誰露頭就殺誰,非把他們給滅了不可。」

  眾人眾說紛紜,一個比一個激動,廳堂裡變得殺氣騰騰,所有人都按耐不住了。

  「說得好!」常永見眾人這副態度,很是滿意,開心得爆喝了一聲,嗓門大如悶雷,震得廳堂的屋樑都在簌簌落灰,「看來大家上下一心,都在為泰山派著想,不願意忍氣吞聲,被三刀宗欺負到這種地步。我身為威武堂堂主,實在是深感欣慰。既然大家的想法都一樣,那事情就好辦多了。不管如何,我們這次一定要到三刀宗去討一個說法回來。」

  「對!去三刀宗討個說法!」

  「不行就跟他們拼了,都是兩個鼻孔出氣的大活人,誰怕誰啊!」

  「動手的人是冷星跟溫玉侯兩個王八蛋,非把他們兩個抓到泰山派正法不可!」

  眾人立即大聲回應,聲音連成一片。

  常永抬手虛按兩下,讓眾人安靜,而後繼續道:「諸位,我跟你想法一樣,也想像你們剛才說的那樣,痛痛快快地殺到三刀宗,跟他們來個先禮後兵,能講理就講理,講不通道理,就他娘的大幹一場。不過在做此事之前,我們得先跟掌門打個招呼,先徵詢他老人家的意見。你們也都知道,我們的掌門是菩薩心腸,素來嚴禁我們跟三刀宗的人發生衝突,讓我們能忍則忍。想要說服掌門改變主意可沒那麼簡單,單憑一兩個人是根本辦不到的,非得我們聯合起來,一起找掌門請命才行。我們這次說什麼也要改變掌門的想法,讓他答應我們去三刀宗。若是能讓他老人家為我們撐腰,那就更好了。他老人家可是十一重天武人,舉手投足就能將三刀宗那幾座山包夷為平地。三刀宗裡的人有一個算一個,絕沒有人是他老人家的對手。」

  眾人又是一致回應,而且情緒比之剛才更加高漲了。每當提起老掌門的實力修為,泰山派的門人都會感覺很自豪,很振奮。

  十一重天武人已經接近武人的巔峰了,實力深不可測,有通天徹地之能,毫不誇張地說,哪怕打個噴嚏都能讓大地顫三顫!

  七年前那場血戰,泰山派之所以會損失慘重,就是因為當時掌門不在場,如果他在場的話,絕不會讓泰山派變得血流成河。

  趙正聽著周圍眾人的話語,看著眾人的面目表情,眉頭微微皺了起來,他可以理解這些人,但卻不讚同這些人。

  誠然,三刀宗做的確實過分,一直欺壓了泰山派多年,泰山派這些年來,一直在儘量忍讓。可事情究其根源,問題其實都出在當年的兇殺案上。三刀宗的人之所以上下一心地找泰山派的麻煩,就是因為誤認為是金泰殺了他們的掌門卓明!

  而事實上,那場兇殺案之中另有隱情,一切都是由一個幕後黑手所操縱的。在這只幕後黑手的影響下,兩個門派結下了死仇,鬥了多年,互有死傷。這一切的罪過,其實都要算在這只幕後黑手身上。

  三刀宗的人其實也是受害者,他們全都被人給欺騙利用了,泰山派不管殺掉多少三刀宗的門人,都是無濟於事的。冤家宜解不宜結,想要了結這場無休止的爭鬥,就必須得追本溯源,想辦法讓真相大白,並將那只幕後黑手揪出來。

  趙正來到泰山派正是為了做這件事,而非幫泰山派去殘殺三刀宗的門人弟子。他來此是為瞭解決問題,而非增添更多的問題。

  在他看來,泰山派老掌門金泰選擇儘量克制是正確的決定,否則只會讓兩個門派的關係繼續惡化,鬥個兩敗俱傷。

  不管今天誰去找三刀宗的麻煩,他也不會去的。

  「挑起這種爭端對三刀宗有利,莫非一切都是那個奸細風鳴在從中作梗嗎?」趙正順理成章的冒出這種想法,挪動目光,望向了常永身邊的副堂主風鳴,後者表情肅然,緊緊抿著嘴唇,不發一語。

  方小柔以及風鳴這兩個奸細對泰山派的危害太大,趙正將來定要將其一一揪出,公諸於眾。相對來講,方小柔比較容易識破,再過一小段時間就能將她揪出來了,而風鳴則要晚上一些才能揪出來。將這兩名奸細排除之後,泰山派內部的重大消息,就不會再傳到三刀宗那裡了,而他也能在功勞薄上順便再添上兩筆,可謂是一箭雙雕。

  常永繼續甕聲甕氣地煽動著眾人的情緒,局面越來越失控,大家都想要去找掌門,請掌門出關幫忙對付三刀宗。

  就在眾人即將起身去做這件事情的時候,一個身材發福的白鬍子老頭怒目闖進了廳堂,一進門便喝道:「大膽!沒有我這個派務總管的命令,你們怎麼可以聚眾於此,擅自做出如此胡鬧的決定!你們不把我放在眼裡沒關係,難道也不把掌門放在眼裡嗎?別忘了,可是掌門親口下旨,讓我這個老頭子來擔當這個派務總管的。在他閉關期間,我就是泰山派內權利最大的人。你們想要找三刀宗復仇或者是想要打攪掌門閉關,都得先問問我同不同意!」

  這位闖進來的白鬍子老頭,正是派務總管樂不知,一向和藹可親的他,今天竟然大動肝火,氣成了這副模樣。這在以前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樂不知代替金泰掌管了泰山派七年,在門內還是有一定威望的,他這番話一經出口,廳堂裡立即安靜了許多。眾人紛紛轉身,驚訝地看著樂不知一步步走進來。

  事情是威武堂挑起來的,當然要由正副兩位堂主出面跟樂不知這位總管進行解釋。

  常永龍行虎步,大踏步迎向了樂不知,跟在他身旁的,還有副堂主風鳴以及張鐵面。由此看來,張鐵面這次是站在常永這一邊的。

  如果將泰山派分為主戰跟主和兩個派系,樂不知算是主和派一方的代表人物,而常永則是主戰派的代表人物,兩人的想法截然不同,走向兩個極端。樂不知謹遵掌門的吩咐,極力阻止門人跟三刀宗的人發生摩擦。而常永卻正好相反,此人一向痛恨三刀宗的人,經常鼓勵威武堂的人去找三刀宗的人麻煩。

  這兩個立場不同的代表人物走到了廳堂正中,好似針尖對麥芒一般,迎面而立。
seekerry 發表於 2015-5-3 16:08
第三十二回 烽煙再起(上)

  「樂總管,我就知道你今天一定會來的,所以沒有給你發請帖,還望贖罪。」常永黑著臉淡淡地說。

  「你鬧出這麼大的動靜,我只要有一息尚存,就非來不可。掌門在閉關期間將泰山派交給我,我一定要竭盡全力當好這個總管,打理好泰山派的上上下下。我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只要掌門他日出關之時,泰山派還跟以前一模一樣,我就滿足了。所以,我決不允許別人在泰山派內鬧事,或者是做出顛覆泰山派的事情。而你現在所做的,正是我不允許發生的事情。」樂不知一字一句道。

  「樂總管,我承認,你這些年兢兢業業,勤勤懇懇,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不過,我卻不太讚同你的一些做法,我認為你未免太過保守了一些。三刀宗的人這些年屢次欺負我們,甚至大肆殘殺我們的門人,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正所謂忍無可忍則無需再忍,我們實在是不該再繼續隱忍下去了,否則江湖上的人一定會笑話我們,說我們是縮頭烏龜。我常永是個有血性的漢子,我的腦袋可斷,血可流,卻不願意被人瞧不起!我寧願被三刀宗的人砍死,也不願意被他們騎在脖子上拉屎!」常永越說越激動,到後來幾乎變成了咆哮之聲,猶如猛虎嘯山林。

  「三刀宗的人確實做得不對,可是事情遠沒有這麼簡單,這不是兩個小孩子打架,你打我一拳,我就得雙倍奉還。我們兩個門派都是江湖上一頂一的大門大派。門下弟子眾多。一旦打起來。必然會導致血流成河,所以不能草下決定,而是要慎之又慎。我這把老骨頭有個三長兩短倒是沒什麼,反正也活了這麼多年,早已經夠本了。可我實在不願意看到那些風華正茂的小弟子受此牽連,因此而死。父精母血,每個人都是一父一母生下來的,每個人的生命都很寶貴。正因為有著這樣的考慮。所以掌門跟我這些年才會一直讓著三刀宗的人,努力尋找其他化解矛盾的辦法。打架殺人不會化解仇恨,只會帶來更多的仇恨。」樂不知語重心長地勸說道。

  「掌門跟你都是菩薩心腸,我常永佩服這一點,可你們不能指望著人人都像你們這樣想得開。三刀宗欺人太甚,泰山派內積怨已久,大家早就對三刀宗的人恨得牙根癢癢了。人活一口氣,樹活一張皮,這口氣你能咽下去,我們卻咽不下去。正所謂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三刀宗的人殺了我們的人。那我們就得殺了三刀宗的人抵命,事情就這麼簡單。如果有人貪生怕死,不敢去三刀宗,我常某人絕不攔著。但我想我們泰山派裡面,終歸有幾個有骨氣的漢子,不會被三刀宗的人嚇尿了褲子。我願意帶著這群人去找三刀宗算帳,到時候殺一個回本,殺兩個賺一個,定要讓三刀宗跟江湖上的人明白,我們泰山派的人不是那麼好惹的!」常永越說越快,說到中途,忽然間伸手握住劍柄,將其拔了出來,高舉過頂「願意跟我去找掌門請命出戰的人就把自己的佩劍拔出來明志!讓我看看這屋裡有幾條漢子!」

  「我願意追隨常堂主殺上三刀宗!」

  「不過是一百多斤肉罷了,豁出去又有何妨!」

  「就是,三刀宗殺了我們這麼多的人,七年前那筆血債也該跟他們好好算算了!」

  常永這番粗豪的話頗具煽動力,廳堂內眾人立即有人予以支持,將佩劍拔了出來。數道亮閃劃過屋頂,就好似在屋內打了兩道閃電,更有一股股寒氣從那些出鞘的利劍上傳出,使得屋內的空氣溫度降低了幾分。

  「反了,反了,你們真是反了!」樂不知氣得直跺腳,指著常永的鼻子急道「無規矩不成方圓,家有家規,國有國法,泰山派這麼大一個門派,是要講規矩的。這裡最大的規矩就是門人弟子都得聽從掌門的命令,掌門不在這裡,就屬我這個總管最大。沒有我的命令,你們誰也不許去打擾掌門閉關,更不許聚眾去找三刀宗報復!」

  「樂不知,你如果能替大家主持大局的話,我們當然聽你的,可你這個人太過心慈手軟,優柔寡斷,根本做不了主。讓你這種人當總管,只會壞了泰山派的大事。為了替那些死去的門人弟子報仇,也為了讓掌門人早日改變主意,我們今天不能再聽你的了。你要是識相就乖乖讓到一旁,看在你一把年紀的份兒上,我們絕不為難你。如若不然的話,可就別怪常某人翻臉無情了!」常永厲目威脅,從身上散發出一股雄渾氣勢,在背後凝結出了一尊黑無常虛影。黑無常一手持著鎖鏈,一手持著權杖,吐著一條紅色長舌,顯得兇惡異常。

  「大膽!難道你還敢跟我動手不成?」樂不知僅為八重天武人,尚無法激發出氣勢,可從他的表情來看,已經氣得不行了。

  「你仗著自己深得掌門寵信,胡亂發號施令,妨礙泰山派找三刀宗報仇,像你這種老糊塗,我有什麼不敢跟你動手的!」常永踏前一步,背後的虛影隨即變得更為凝實了一些。

  之前那些將佩劍拔出來的人,紛紛站到了常永背後,為常永打腰提氣。

  但也不乏一些跟樂不知有交情的人,選擇了站在樂不知這邊。但更多的人還是選擇了中立,這些人夾在中間,紛紛勸說雙方冷靜,有這些人從中阻攔,這場仗倒也沒那麼容易打起來。

  就在雙方越鬧越僵的時候,一道身影忽然淩空越過眾人頭頂,一躍落在了眾人中間。眾人均都看出此人是泰山派的人,所以沒有貿然動手,若是換成陌生人這樣冒失地跳進來,恐怕就沒有這般待遇了。

  「報!」跳進來的門人轉頭面向樂不知,喘著粗氣抱拳道「樂總管,大事不好了,三刀宗的人跑到泰山派來找茬了,現在已經殺到了山門那裡。他們領頭的是三刀宗的宗主卓紅日,跟他一起來的還有三刀宗內大大小小的堂主,總之全都是三刀宗內的高手。看他們氣勢洶洶的樣子,只怕是來者不善。」

  「什麼?」樂不知聞言倒吸了一口冷氣「我們跟三刀宗不是有過協定麼,彼此以南北為界,劃江而治,彼此井水不犯河水,他們怎麼可以違反協定,來到我們的山門下。」

  「你這個老糊塗,協定是死的,人是活的。三刀宗的人一個比一個不是東西,哪會遵守什麼協定。他們今天過來一定是來找茬,不過這樣正好,倒也省了我們的事,不用我們大老遠的再去找他們了。今天我們一定要讓他們有來無回,一個也走不掉!」常永衝著門口一揮劍「泰山派的,大傢夥跟我一起殺過去!」

  眾人轟然應是,一個個緊握寶劍,跟在了常永背後。

  樂不知見此情景,神色大亂,連忙出手阻攔眾人,可那些被憤怒衝昏了頭的人根本聽不進去他說的話。

  常永領著眾人出了威武堂,一路殺向了泰山派的山門。

  樂不知見事情鬧得太大,憑他自己已然無法收場,只得找人通知掌門,而他自己則得親自趕往山門,先常永一步跟三刀宗的人碰個面,儘量避免衝突。他四下望瞭望,一眼看到了沉著臉站在身邊的趙正,對著後者飛快命令道:「趙正,你快去天燭峰的『飛仙洞』去找掌門出來主持大局,把這裡發生的事情統統告訴他。」

  趙正瞪大了眼睛,指了下自己的鼻子,按理講身邊的人這麼多,這種事情應該輪不到他頭上才對。

  事實也確實如此,身邊確實有更合適的人選,可是事情太過緊急,樂不知陣腳已經亂了,哪還有閒心仔細物色傳話人。

  樂不知吩咐完之後,一閃身跳出了廳堂,飛速前往了泰山派山門。

  事已至此,趙正就連推辭的機會都沒有了,更何況以他現如今的身份,這也確實是件義不容辭的事情。他緊了緊身上的衣服,勒了勒褲帶,也跟著跳出了廳堂,撒腳如飛,奔向了位於東北方的天燭峰。

  天燭峰距離這裡比玉皇頂要更遠一些,他一路狂奔,花了幾柱香的時間,終於跑到了這裡。這裡是掌門平日裡閉關的地方,是泰山派內的三尺禁地,平日裡嚴禁門人弟子靠近。他今天倒是借著傳話的機會沾了個光。

  天燭峰山勢險峻,山體上有一面峭壁,峭壁上有幾個洞穴,其中有一個洞穴據傳是鶴冠道人坐化飛升的地方,故此被稱之為飛仙洞。這種懸崖峭壁根本攔不住趙正,他提了口氣,施展出羅煙步輕功,踩著峭壁上的凸起,一步步向上飛躍。

  眼看著頭頂那飛仙洞越來越近,趙正心裡難免湧現一絲激動之情。

  泰山派掌門人金泰可是一名十一重天武人,實力猶在南方四叟之上,能跟這樣的高人見面說話,實在是一件令人激動的事情。

  趙正最後高高一躍,接著在半空中使了個漂亮的轉身,一腳落在了飛仙洞的洞口。
seekerry 發表於 2015-5-3 16:10
第三十三回 烽煙再起(中)

  洞口深陷於山壁表面之後,洞口周邊長滿了藤本植物,顯得綠意盎然,形成了一道天然壁障。在洞口上面,用紅漆字刻著「飛仙洞」三字。洞口內部深邃黑暗,看不到一點光亮。

  趙正功運雙目,放大了五感,靠著夜視能力,看清了洞內的情況。

  深入洞內三丈處,建造了一扇緊閉的鐵門,鐵門厚重敦實,門上有獅子門環,儘管經歷了數載的風風雨雨,這扇鐵門歷久尤新,仍然有著金屬質感,並未生銹。

  除了鐵門之外,洞內再無更多擺設。

  趙正一路走向鐵門,在門前站定,伸手抓住鐵環,不輕不重地扣了三響。

  本以為門內需要很久才會傳出回應,卻沒想到,響聲剛剛落定,門內便傳出了一個蒼老的聲音:「泰山派出了什麼事?」

  趙正聞言先是一愣,定了定神後才正色答道:「三刀宗的宗主卓紅日帶著人氣勢洶洶的來到了本門山門,只怕是來者不善,樂總管擔心鬧出大事,不敢擅自做主,所以派我來請掌門出面定奪。」

  「七年了,該來的終於還是來了,只可惜……唉。」鐵門後輕嘆了一聲,從聲音來看,似乎並不如何驚訝,「好了,我知道了,這就會開門出去,見一見紅日賢侄,看看他這幾年裡有何變化。」

  「若有掌門親自出馬,定能化解這場風波,平息兩派的矛盾。」趙正道。

  「但願如此吧。」

  鐵門傳出一陣嘎吱聲響,緩緩敞開一條縫隙,接著向兩旁慢慢拉開。打通了進出洞內的道路。門後面隱有亮光傳出。但是十分黯淡。僅僅是濛濛亮而已。亮光從洞內慢慢擴散,接著有一道身影帶著這亮光走了出來。

  這道身影渾身呈現半透明狀,泛著淡淡的青色,就好像由一縷青煙凝結而成,並且散發著朦朧光輝。他的外表是老者摸樣,容貌清瘦,身高頎長,一頭長髮牢牢束起。飄散於身後,顯得仙風道骨,隱隱出塵。

  很明顯,這道身影並非是活人,而是一道氣勢,一道巔峰高手釋放出來的氣勢。趙正所擁有的《九脈六元經》中便蘊含著一道氣勢,可以為他演練秘笈中蘊含的武功,這道氣勢與眼前的氣勢在性質方面是一樣的。

  這道氣勢的樣子跟金泰一模一樣,可見是由金泰釋放出來的。原來積年累月裡待在洞內的並非掌門本人,其實僅僅是一道氣勢而已。

  「我的樣子沒有嚇到你吧?」金泰的氣勢背負著雙手。平靜地問道。

  「沒有,弟子對於武人高手的本領略知一二。知道『氣勢』的存在。」趙正連忙道。

  「是的,我只是一道氣勢而已,並非什麼鬼魅,你無需害怕。」金泰的氣勢上下打量了趙正數眼,「你的臉很面生,是新來的弟子麼?」

  「是。」

  「我七年沒有出關,滄海桑田,門內一定發生了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金泰的氣勢搖了搖頭,緩緩伸出手,搭在了趙正的肩頭上,「我要去山門那裡看一看,你也隨我一併來吧。我的腳程快,就帶你一程好了。」

  還不等趙正說謝謝,金泰的氣勢便是抓著前者騰身而起,一路飛向了泰山派山門,速度快如疾風,眨眼間便掠過了數座矮小的山頭。

  既來之則安之,趙正不再亂動,任由金泰的氣勢抓著。卓紅日率眾到此,必然會引發一場可大可小的騷動,他本人也確實不想錯過這件盛事。

  金泰的氣勢抓著趙正一路飛行,趕往了泰山派的山門。雖然這只是一個小小的舉動,卻可以由此看出,金泰為人是相當平易近人的,並無什麼掌門的架子。

  ……

  烈日當空。

  泰山派山門附近。

  山門之前,是卓紅日所率領的三刀宗眾人,人數並不多,只不過寥寥三十幾人而已,但卻全都是以一當千的精英高手。在卓紅日背後,擺著一張擔架,擔架上躺著昏迷不醒的冷星,任誰都看得出來,後者身上有著很重的傷勢。

  山門之後,是一群泰山派小弟子,這些都是這附近負責守門的弟子,實力並不如何強橫,絕非卓紅日這些人的對手。這群弟子每個人都如臨大敵,全都把佩劍拔了出來,想要以此來阻擋卓紅日等人的步伐,但卻充滿了虛張聲勢的味道。

  事實上,卓紅日並未打算帶人向裡面硬闖,那種做法實在有失宗主的威儀。他來這裡是為了「講理」,要本著先禮後兵的原則,只有道理講不通的時候,他才會考慮動武。他背負著雙手,若無其事地欣賞著兩側的群山,雖說兩個門派都位於同一片山脈上,可還是泰山派佔據的群山更加雄奇巍峨一些。

  若是能將泰山派滅掉的話,這片群山以後就是三刀宗的了。

  「嗖!」

  一聲破空勁響傳來,聲音尚未落地,便有著一道身影從空中跳下,站到了眾人中間。此人是個身材發福的白鬍子老頭,挺著一個圓碩的將軍肚,原來竟是泰山派的派務總管樂不知。

  按理講,樂不知的修為不如常永等人,飛行速度沒有那些人快。可常永那些人的目的是跟三刀宗的人火拼,所以得聚集在一起前進,沒人敢單槍匹馬跑過來送死。人多良莠不齊,速度不一,自然快不起來。而樂不知是來調停的,目的不在於戰鬥,一個人也敢過來,反倒是比常永等人先一步來到了這裡。

  樂不知見自己是第一個趕到這裡來的,暗道一聲慶倖,擦了把冷汗。他分開人群,邁步迎向了卓紅日,抱拳道:「三刀宗宗主大駕光臨本門,有失遠迎。還望贖罪。派務總管樂不知在這裡賠禮了。」

  「樂總管。好久不見了。」卓紅日望向樂不知,淡淡地介面道。

  「無事不登三寶殿,宗主帶著如此多的人興師動眾來到本門,想必定是有什麼要事在身吧。」

  「正是如此,我這次帶人來是為了向貴門討要一個說法。」

  「哦?什麼說法?」樂不知聞言揚起了眉毛。

  「樂總管請上眼。」卓紅日說著側過了身,露出了放在地上的擔架。

  樂不知投眼望了過去,發現擔架上躺著的冷星,先是一愣。接著皺起了眉頭,將眉頭皺成了疙瘩。他知道冷星受傷的原因,但卻猜不到卓紅日帶冷星過來的目的,便問道:「卓宗主,你這是何意?」

  「這就是我要討的說法,前些日子本宗的兩位堂主出遊踏青,在迷香山谷裡面與令門的門人相遇,雙方發生口角爭執,你們的人將本宗的門人冷星給打成了重傷。若不是與冷星同行的溫玉侯帶著他及時逃回了三刀宗,現在冷星只怕已經成了孤魂野鬼。三刀宗雖然不是什麼大門派。可也不是那麼好欺負的,令門將我們的人傷成這樣。我們當然要討要一個說法了。」卓紅日沉著臉答道。

  樂不知聞言登時大動肝火,豎起了白眉,瞪起了眼睛。當時的情況,明明是冷星等人動手在先,錯都在三刀宗一方。現在三刀宗卻惡人先告狀,反倒是跑到泰山派來討要說法了。饒是他這樣性格溫和的人,遇到了這種事情之後,也有些壓不住火氣了。

  「卓宗主,像是你這麼高的身份,紅口白牙可得說個理字,若是強詞奪理的話,未免太掉身份了一些。」他強壓火氣,旁敲側擊道。

  「哦?我哪裡不講理了?」卓紅日悠然問道。

  「前些日子,本門的人跟貴門的人確實在迷香山谷中發生過口角爭鬥,可我所知的情況,跟你說的情況,卻有點大不一樣。當時本門一共有四人前往迷香山谷採藥,這四人分別是玉玲兒、張鐵面、趙正以及本門的貴客鑄劍山莊的二莊主劍奴。這四人與貴門的人相遇之後,貴門的兩人不分青紅皂白便挑起了爭端,對這四人痛下殺手。是你們的人先動了手,所以我們才會出手還擊的,而且我們的人也都受了傷,並非安然無恙。既然是你們的人先動的手,也就怪不得旁人了。我們不去找你們討要說法,就已經是大人有大量了,怎麼你們反倒是倒打一耙,實在是令人可發一笑。」樂不知辯理道。

  「若事情果真如樂總管所說,那錯的人確實在三刀宗一方,可是溫玉侯與冷星兩人說的情況卻跟你說的不一樣。」卓紅日側過臉,望向了站在人群之中的溫玉侯,「玉候,你來把當天的來龍去脈說一遍給大傢夥聽聽。」

  「是。」溫玉侯皺眉應了一聲,不情不願地越眾而出,咬了咬牙,這才打開話匣子,描述了一遍當時的情況。不過他說的話與實際情況相去甚遠,基本都是憑空捏造出來的,將過錯都推到了泰山派一方。

  樂不知聽著這些顛倒黑白的話,氣得白鬍子都翹起來了,當聽到中途時,終於忍不住了,斷喝一聲道:「慢著!溫玉侯,你好歹也是一名成名已久的刀客,怎麼可以順嘴瞎胡說,那一天到底發生了什麼,是怎麼回事,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才對。你這般顛倒黑白,捏造事實,難道就不怕遭到天譴嗎?」

  「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何時顛倒黑白了。」溫玉侯嘴硬道。

  「你敢說你剛才沒有撒謊嗎?」

  「當然敢。」

  「好,那你對天立下一個毒誓給我聽聽。」樂不知氣急敗壞道。

  溫玉侯聞言一愣,面露猶豫之色,卻沒有剛才答應的那麼乾脆了。

  卓紅日掃了眼猶豫的溫玉侯,上前解圍道:「口說無憑,當時又沒有外人在場,我們雙方各執一詞,真相到底如何已然無從查證。可不管當時發生了什麼,總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那就是我們三刀宗的人被你們給打傷了。既然這樣,我這個當宗主的就不能置之不理。你們泰山派若是想要平息此事,讓我帶著門人弟子回去,就必須給我們一個說法。一個交代。」

  「卓宗主。你這樣說話未免也太不講道理了!」樂不知惱道。

  「我很講道理。只不過我只講屬於我的道理。你們傷了我的人,我帶人來找你們的麻煩,這就是我的道理。」卓紅日悠悠道。

  「你、你……」樂不知本想繼續跟卓紅日辯理,可一看卓紅日那面帶寒霜的表情,感覺沒法再講理了,只得轉口道,「好吧。有什麼道兒,你就儘管畫下來好了。我們泰山派奉陪。」

  「好,很好。聽你的口氣,今天泰山派是由你來當家了。」卓紅日微微眯眼,朗星般的雙眸閃過兩道寒光。

  「掌門未到,現在泰山派內的事務暫時由我接管,有什麼事情你可以先跟我說,如果我做不了主,則會報告給掌門,由他老人家來定奪。」

  「既然這樣,那我就先跟你說說好了。你們打傷了冷星,激怒了三刀宗上上下下的人。若是想要平息此事,就得把打人的幾個人交給三刀宗來處理。如果你們肯把人交出來,我們立即拍拍屁股走人,絕不再用這個引子找泰山派的麻煩。」

  「不行,玉堂主、張堂主乃至於趙長老可都是本門的頂樑柱,我們絕不會將他們交給你們處置的。我最多只能答應讓他們三人向你們道歉,絕不會再做更多讓步。」樂不知變色道,「卓宗主,做人可不能把事情做得太絕,兔子急了也是會咬人的。你若是這樣步步相逼,後果將不堪設想。」

  「你們把我們的人打成這樣,卻還說我步步緊逼,我看不講理的人是你們泰山派才對。樂不知,我們的要求就只有這一個而已,如果你做不了主,就讓你們的掌門出來見我,我來跟他親自談。」卓紅日皺眉道。

  不等樂不知作答,不遠處淩空傳來一聲怒喝:「放屁!放你娘的狗臭屁!樂不知,現在你知道你的行為有多麼可笑了吧!跟人才能講道理,跟三刀宗這幫狗雜種根本沒有道理可講,想要解決問題,結束兩派的爭端,就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把三刀宗的人殺的乾乾淨淨,一個不留!」

  這番話猶如破空悶雷,聲音響徹長空,傳遍周圍群山,在山間久久回蕩不息。

  三刀宗的人聽到這番充滿敵意的話語,全都勃然變色,為之震怒,紛紛投眼望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只見半空之上,有數道身影高高躍起,身體輪廓在逆光的情況下,變得模糊不清。這些人就像離弦利箭一般,猛然間加快速度,在半空中畫出數道黑線,破空而至,落在了山門之後。

  為首的人身穿黑色勁裝,腰系紅色腰帶,手裡握著一柄寶劍,赫然便是泰山派威武堂的堂主常永。在他身邊還跟著副堂主風鳴以及張鐵面等人,一干人等全都是主張跟三刀宗開戰的人。

  樂不知一見這群人過來了,老臉上頓時冒出了豆大的冷汗,若是讓這群火爆脾氣的傢夥跟三刀宗的人進行交涉,非得大打出手不可,到時候就一發不可收拾了。他連忙迎上前,想要出手阻攔常永。

  可就在樂不知說話之前,常永忽然一個閃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出手點中了前者的穴道,將其給生生點昏了過去。

  「老糟頭子,你老實得有點過頭了,不適合插手這些事情,還是老老實實地睡一會兒吧。」常永在樂不知耳邊輕語了一句,而後抱住了樂不知,將其一把甩給了身後的人,明顯是嫌棄樂不知礙事。

  見此情景,跟在常永身後的風鳴悄然冷笑了一下,但旋即便收斂了這古怪的笑容。

  常永緊握寶劍,勇敢地迎面走向了卓紅日,一邊走一邊說:「卓紅日,這裡沒有樂不知的事情了,現在由我來做主。」

  「你想做什麼主?」卓紅日冷冷問道。他的口氣比之跟樂不知說話時變得更加低沉了。

  「我想替泰山派上上下下所有門人對你說一句話。」

  「說。」

  常永張開嘴巴,一字一字地說:「幹!你!娘!」

  此言一出,周圍的人全都傻眼了,誰也沒有想到,常永竟然會冒出這麼一句話。這世上還從未有人敢對堂堂的三刀宗宗主說出這種髒話,這簡直就是在找死。

  眾人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站在常永後面的張鐵面粗聲笑道:「哈哈,常永,說得好!」

  卓紅日凝目看著常永,瞳孔先是放大了一下,接著複又迅速縮小,隱有怒火在目光中升騰。他張開抿著的嘴唇,冷冷地下令道:「三刀宗眾人聽令,今日我要血洗泰山派,一個不留。」

  三刀宗的人一向訓練有素,並對卓紅日的命令言聽計從,得到命令之後,所有人都將腰間佩著的唐刀拔了出來。數道刀光劃破天空,隱有與紅日爭輝之勢。

  泰山派的人也全都將寶劍拔出來了,劍尖與刀尖相對,劍鋒與刀鋒爭雄!

  「三刀宗的狗崽子們,今天誰血洗誰還不一定呢!」常永爆喝一聲,釋放出判官氣勢,舞動長劍,施展看家本領,一劍殺向了對面不遠處的卓紅日。
seekerry 發表於 2015-5-3 16:11
第三十四回 烽煙再起(下)

  面對眼前那開天闢地的淩厲一劍,卓紅日絲毫沒有懼色,因為他的修為猶在常永之上,已達十重天境界!他不緊不慢地拔出了極品唐刀道可道,那精雕細琢而成的刀身在半空中畫出一道寒芒,其冰冷程度,比周圍所有的刀劍加在一起更甚!

  十重天武人的境界名為「天人合一」,到了這個境界的人可以溝通天地自然,奪天地之造化。在卓紅日拔刀的一刹那,天地頓時為之變色,周圍的空氣變得躁動不安起來,一股無名之風掀起,吹得花草樹木瑟瑟而動。頭頂的雲層變得凝實而又低垂了很多,遮住了原本晴朗的陽光,使得天空一下子變得陰沉起來。躁動的氣流四下捲動,紛紛湧向了唐刀道可道,使得這柄刀變成風起雲湧的中心點!

  卓紅日的動作很慢,可是速度卻奇快無比,周圍的人雖然多,可卻沒有任何一個人能看清楚他的動作。他身形一閃,一刹那間閃到了常永面前,將手中的道可道揮了過去。他並未使用什麼多餘的招式,只是平白無奇地揮出了這一刀,可這一刀卻精妙無比,精確計算出了常永招式中的弱點、要害以及手中寶劍最為脆肉的位置。這一刀的出招軌跡,將這些「點」盡數包含在內,只需一下就能將「點」連成「線」,而後盡數切斷!

  刀揮出去的同時,天地間的氣流一起隨之湧出,為其增添聲勢以及威力,一股勁風從卓紅日身後掀起,並以萬馬奔騰之勢向前狂湧,壓彎了地上的植物,吹飛了地上的沙石。

  三刀宗上一代的宗主叫做秦明,他在世時的綽號是卓三刀,意思是他殺人絕不超過三刀。宗主之位傳到卓紅日這一代之後,由於年紀還不夠大,修為還不夠深,達不到三刀必勝的地步,所以卓紅日的綽號換成了卓五刀。

  五刀,五刀之內他必殺一人,故此稱作卓五刀。

  道可道的刀鋒割破所遇到的一切阻攔,恰如其分地斬在了常永手中的寶劍上。

  「叮!」

  一聲脆響,已達巔峰品質的道可道割開了寶劍的劍鋒,就像是切豆腐一樣,輕輕鬆鬆地將其斬為了兩截。刀身仍在上揚,直奔常永的脖子,不留任何餘地。

  常永倒吸了一口冷氣,臨危之時使了個鐵板橋功夫,脖子向後用力一仰,將這一刀堪堪躲了過去,不過這一刀所掀起來的刀氣太過凜冽,他被刀氣波及,整個人隨之向後倒飛而出。

  卓紅日手腕一翻,使得上揚的刀身隨之翻轉,由上至下落了下去,重重刺在地上,這一刀激起了更加凜冽的刀氣,將常永整個人都吹飛了。他將刀從地上拔出,又是翻轉一下,這次將刀尖對準了常永,閃身衝了過去。

  常永此時已如斷線風箏,又身在半空,再也無力躲閃。

  卓紅日所施展的一整套動作加在一起,也不過僅是一招罷了,但卻已將常永逼上了絕路。

  這一劍若是刺得實在了,常永必然會一命嗚呼。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道半透明的青色人影驟然而至,一躍跳到卓紅日與常永兩人中間,伸出略顯枯瘦蒼勁的雙手,牢牢抓住了刺出的刀身,阻止了卓紅日那殺氣騰騰的攻勢。

  這一雙手是如此的強勁有力,竟然將卓紅日的刀牢牢抓住了,使其無法再度寸進。

  抓住唐刀道可道的身影本可以繼續有所動作,可他卻沒有動,而是大喊一聲道:「所有人都給我住手,這裡不是給你們撒野的地方。」

  聲音在半空中引發了一聲音爆,其音量接近雷鳴,但是比雷鳴沉悶得多。一圈圈環狀漣漪以聲音為中心點向周圍蕩開,將那一刀之威所掀起的風給震散了,一些實力不濟的人,也是被吹得東倒西歪,栽倒在地。

  這一聲之力,強悍至此!

  許多泰山派的人都聽出了這個聲音代表著誰,紛紛停住了尚未跨出多遠的腳步,臉上也是露出了驚喜之色。三刀宗的人雖然聽不出這聲音,但卻也被這一嗓子給震懾住了,也是停在了原地。

  靠著這一嗓子,總算是使得失去了理智的雙方暫時偃旗息鼓了。

  眾人紛紛望向突然出現的身影,發現這並非一個活人,而僅僅是一道青煙般的影子罷了,根本就是一名武人高手凝結而成的氣勢。

  「掌門!」

  泰山派眾人望著那道氣勢,紛紛大喊。

  那突如其來的氣勢,正是泰山派掌門人金泰的氣勢!

  卓紅日瞪著冰冷的雙眼,死死盯著金泰,眼中湧現出怨毒的仇恨之色,咬著牙一字一字道:「殺父仇人,闊別七年,我們終於又見面了。」

  「唉,紅日賢侄,你怎麼還是不肯相信我,你父親並不是我殺的,當年的事情另有隱情,是別人栽贓嫁禍我的。我跟你父親認識了幾十年,情同手足,就跟親兄弟一般,我怎麼會對他狠下殺手呢?」金泰的氣勢輕嘆一聲,緩緩鬆開了緊緊握著道可道的雙手。

  「當年的事情,人證物證俱在,你再怎麼解釋也沒有用,在你用命洗清這筆血債之前,我絕不會善罷甘休!」

  「唉,你今天故意找茬是假,真正的目的,其實是為了逼我現身吧。」金泰的氣勢緩緩搖了搖頭道。

  「是的,我今天正是要逼你現身,然後跟你算一算七年前那筆帳,如果你不現身的話,我就血洗了你的泰山派。」卓紅日厲目承認道。

  「當年我們不是已經商量好了麼,彼此井水不犯河水,你為何今日又一次提刀上山,要對我泰山派門人出手?」

  「當年我們是在眾多武林高人面前定下過約定,不過那是你帶著一群朋友逼我答應的,若不是礙於各方面的壓力,我才不會那樣善罷甘休。而且當時你也曾親口答應過,一定要徹查此事,將真凶揪出,可七年過去了,你連個屁也沒放出一個來。你一把老骨頭,行將就木,估計是打著能拖就拖的主意,一直拖到你老死為止。不過我告訴你,天下間沒這麼便宜的事情。既然你沒法揪出所謂的真凶,無法證明你的清白,那你就是我的殺父仇人。正所謂殺父之仇不共戴天,這個仇我一定要報!」卓紅日越說越快,瞪大了雙眼,眼角隱隱泛起紅色血絲。他在盛怒之下,激發出了自身氣勢,只見他背後浮現出一柄唐刀的虛影,足有三丈長短,影子由虛轉實,幾乎變成了一柄實質的巨刀。他用的兵器是刀,他身上蘊含的氣勢也是刀!

  「紅日,你錯怪我了,我並不是在故意拖延時間。這些年裡,我可沒有閒著,而是一直在明察暗訪,尋找真相。實不相瞞,這些年裡,光是你的三刀宗,我便偷偷去了不下幾十趟,每次都想從中調查出一些蛛絲馬跡。除了去你的三刀宗之外,周邊各地,我也沒少跑。只可惜真凶太過狡猾,把一切做得滴水不漏,我竟然連一點線索都沒能找到。時間拖得越久,事情越難以理清頭緒,甚至就連當年作證的人,也接連死了兩個。我還曾經找過六扇門的名捕幫忙介入調查,可是到頭來還是一無所獲,真可謂是天意弄人。」金泰的氣勢苦笑一下,嘆了口氣。

  「真凶就是你,你又何必在那裡假惺惺地騎驢找馬。」

  「同樣的話,我已經對你說過不下一百次了,可我今天還是要說一句,我絕沒有殺你的父親,真凶另有其人。若是你真心實意地想要為父報仇,就該相信我,並給我一個機會,與我一起著手調查。當年你爹是在三刀宗裡慘死的,如果你不肯幫忙的話,我根本無從查起。」金泰的氣勢誠懇地苦求道。

  「笑話,我豈會跟殺父仇人聯手做事,這若是傳到江湖上去,豈不教人笑掉大牙!」卓紅日雙目一凜,咬牙道,「好了,老匹夫,你不用再說下去了,咱們新仇舊賬一起算,今天就來做一個了結。你只是一道氣勢,我不跟你動手,你快把你的真身叫過來,讓我跟他見一面。」

  「我剛才說了,我的真身這些年一直在外面調查真相,根本不在山上。」金泰的氣勢搖搖頭道。

  「他不在?」卓紅日的冷眼中寒芒一閃,「好,很好,既然他不在,你這區區一道氣勢也就不足為懼了。」

  「紅日,你要幹嘛?難不成你又要一錯再錯,重現七年前的那場慘劇嗎?」金泰的氣勢變色道。

  「那對於泰山派來說是慘劇,但對於三刀宗來說卻不是。」卓紅日哼了一聲,手腕一翻,將道可道橫在臉頰一側,他背後的那道巨刀氣勢受到牽引,隨即懸浮在了道可道旁邊,兩柄刀保持一致,蓄勢待發。他嘴唇微動,改為傳音道,「那次血戰之後,泰山派的實力可是足足削弱了一大截,吐出了很多地盤跟產業給三刀宗。」

  金泰的氣勢聞言老眼一瞪,驚道:「你……」

  不等你字落地,卓紅日便將唐刀刺了出去,刀身一滑而過,牽扯著巨刀氣勢也跟著飛了出去,兩道攻擊合二為一,形成一股誅天滅地的可怕力量。剛才跟常永戰鬥的時候,他並未使出全力,現如今才算是用上了八九成的力量。

  面對這兇悍一擊,金泰的氣勢頓感壓力變大,他畢竟只是一道氣勢而已,並非金泰本人,實力上有著天差地別。武人的氣勢是由武人的力量凝結而成的,具備與真身不等的實力。武人釋放氣勢時所用的力量越強,氣勢便會相應增強,另外還能延長維持的時間。金泰在釋放這道氣勢的時候,為了以防萬一,刻意用上了全部的力量,甚至不惜動用了體內的真氣,折損了一定的壽元,可這道氣勢,也僅是有著金泰本人三成左右的實力而已。這種程度,已然是一道氣勢所能達到的極限了。

  道可道急速逼近,刺破長空。

  金泰的氣勢猛然伸出雙手,對著地面淩空一抓,用了一種只有十一重天武人才能動用的玄奧力量,牽動了那厚實的土地,使得土地為之升騰而起,瞬間拔成了一座小小的山峰。

  這座山峰就好像一面盾牌,狠狠擋住了的刀氣的去勢,若是換成尋常的山石,非得被這一刀所破開不可。可這座山峰之中蘊含著一股特殊力量,雖然只是山石凝成,卻比尋常的山石緊密得多,表面上甚至閃著一種金屬光澤。

  刀氣與山石撞在一起,生生貫入其中,豁開一條長達一丈的口子,不過越往前深入,便是越發困難了,速度驟然變慢。

  金泰的氣勢借此機會,又是一翻雙手,將其對準身旁地面,用掌力猛然一吸。兩邊土地魚躍而起,直奔那蒼老的手掌心。金泰的氣勢雙手一合,牽扯著那些飛起來的土石凝結在一起,並形成了一柄銳利的寶劍。這柄寶劍雖然僅是臨時凝成,可卻有著很強的銳度與硬度,比起一些上品寶劍也不遑多讓了,只不過裡面沒有蘊含劍靈罷了。

  「給我破!」卓紅日眉頭微皺,體內發出一串連密脆響,力量層層遞進,傳遞到手中的道可道之上。在這股新生力量的催動下,刀身釋放出來的刀氣猛然為之暴漲,擴大了整整一圈。

  就聽數個碎裂聲響起,那起到盾牌作用的山石以刀身洞穿的位置為中心,形成了數道深深的龜裂紋,最終不堪重負,紛然碎裂開來,落了滿地,堆在了一起。

  卓紅日身在半空,雙腿用力一旋,整個人在半空中轉了一圈,牽帶起一股旋風,將身下那些碎裂的土石都給掀飛了,手中的道可道,更是旋出了一股螺旋狀的刀氣,就好像是在絞肉餡一般向前狠狠推進。

  金泰的氣勢手握剛剛凝結而成的石頭寶劍,施展出一門名為「蒼龍劍法」的極品劍法,先是避開了卓紅日的鋒芒,接著從一側攻了上去。劍氣過處,竟然形成了一條龍的形狀,並從中發出震耳欲聾的風雷之聲。

  泰山派最著名的劍法是蒼松劍法,可事實上壓箱底的絕藝卻是這門蒼龍劍法,這門劍法是當年那位元鶴冠道人根據蒼松劍法改進而來的,威力翻了數倍不止,可是學習要求也更高一些,只有境界很高的武人才能學習,境界低的武人就算悟性再好也學不會,更加施展不出。

  龍形劍氣所過之處,從半空中吸取到了一些細不可查的塵埃,將其凝聚在了一起,由虛轉實,竟然變成了一條灰塵撲撲的實體蒼龍!

  金泰的氣勢橫劍一掃,蒼龍便是搖頭擺尾,舉劍一刺,蒼龍便是張牙舞爪。猶如龍嘯九天的劍法配合這條實實在在的蒼龍,兩者相得益彰,威力倍增。這等威力,已然隱隱揭露了一流武人的一角,展露出了武學巔峰的終極奧秘!

  「來得好!」卓紅日攪動唐刀道可道,也用上了三刀宗壓箱底的絕藝「天誅刀法」,與金泰的氣勢戰在了一處。此刀法一出,天誅地滅,不復存在,是一門霸道之極的刀法,其霸道程度,比絕戶刀法更甚!

  一頂一的刀客跟一頂一的劍客戰在了一處,殺得天昏地暗,鬼哭神嚎。相比之下,卓紅日明顯要強橫許多,一招一式佔據著上風,將金泰的氣勢逼得四處遊走,不得近身。不過,卓紅日想要短時間內取勝也是萬難,沒有二十招以上是辦不到的。

  這兩人打得太過激烈,莫說是戰鬥中心,光是餘波就夠恐怖的了,將眾人吹得無法靠近。雙方眾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這兩位當家人的戰鬥上,其他人一時間倒是沒有急著動手。等到兩人分出勝負之後,其他人才會再作打算。

  故此,這兩人的勝負將起到決定性作用。一方的當家人贏了,就會讓這一方氣勢大振,反之,若是一方的當家人輸了,氣勢就會大打折扣,害得那些門人弟子無心應戰。

  這裡的動靜鬧得太大,已然驚動了整個泰山派,在剛才眾人對話以及動手之時,許多的泰山派門人都已經趕到了這裡,在此嚴陣以待,其中赫然包括著泰山三劍客中的兩人,以及玉玲兒等多位堂主。還有更多的泰山派門人緊守在了一路的咽喉要道之上,防止三刀宗從其他方向展開進攻,整個泰山派都已經進入了高度緊張的狀態。

  一切就好像又回到了七年前的那天,金泰掌門本人不在,三刀宗眾人趁機殺上泰山,一場血流成河的悲劇已然拉開了一條序幕!

  在泰山派觀戰的人群之中,站著一名緊鎖眉頭的英俊青年,他正是趙正。金泰的氣勢在來這裡的時候,將他也一併捎帶過來了。他目睹了剛才所發生的一切,心裡火急火燎道:「不行,再這樣下去,一切就都完蛋了,別說是別人,就連我自己都有可能受到牽連。絕不能讓情況繼續惡化下去,必須得想個辦法才行。」
seekerry 發表於 2015-5-3 16:14
第三十五回 隱士

  所謂的辦法可不是那麼好想的。

  事已至此,兩派打得不可開交,卓紅日更是居心叵測,一心想要借著金泰掌門不在泰山派的機會,重新七年前的慘劇。想要終止這場爭鬥,就必須逼迫卓紅日這個爭端的挑起者下山,但這又談何容易?

  數個辦法在趙正腦海中一閃而過,複又如泛起的浪花般沉了下去。

  他最先想到的辦法是利誘,想到將幾個寶藏的藏匿地點告訴卓紅日,以此做為籌碼,換取泰山派一日太平。不過此事可行性實在太低,就算他說出那些寶藏的藏匿地點說出去,卓紅日也未必會信,就算信了,也未必會答應退去。這個辦法實在是連賭一把的價值都沒有。

  他接著想到的辦法是割地賠償,勸說泰山派現如今管事的幾人答應進一步收縮泰山派的管轄範圍,先給三刀宗這群瘋狗一些甜頭,等到金泰掌門本人回來之後,再做其他打算。但這個辦法的可行性也是不高,因為卓紅日九成不會答應,甚至不可能會給泰山派一個談判的機會。得知金泰不在門內之後,卓紅日已經再無顧慮,堅定了殺心。

  看來,想要靠談判一類的溫和方式逼迫卓紅日離開已經不大可能了,為今之計,只有用一些強硬的手段逼迫卓紅日離開才行。可是金泰掌門不在,派內剩下的最多僅是十重天武人而已,這幾位高手在卓紅日的手底下根本討不到便宜,更別提逼迫後者下山了。

  「不對,泰山派內的十一重天高手可不止金泰掌門一個人而已!」趙正想著想著,忽然想起一個人來,此人積年累月地藏身於泰山派之中,派內沒有任何人知道他的存在,算是一名標準的隱士。此人是泰山派的人,只不過常年隱居,看到泰山派面臨大難,應該不會袖手旁觀才對。此人跟金泰一樣,也是擁有著十一重天的修為境界,比卓紅日高了一頭,擁有足夠的實力逼退卓紅日為首的三刀宗眾人。

  拜訪此人也在趙正的計畫當中,只不過他要做的事情太多,尚未騰出空去做這件事,所以一直耽擱到了現在。借著今天這個機會,他倒是非得去拜訪一下此人不可了。

  泰山派今天能不能渡過此劫,全都看他此行順不順利了。

  他打定了主意,悄然向後撤退,趁人不備之際,沒入了路邊的樹林之中。那位隱士就住在群山之中的一個不起眼的洞穴裡,那裡十分隱蔽,若是不知道地方,很難會注意到。而且那處洞穴周圍的地勢環境很複雜,為洞穴進一步增加了隱蔽性。他遠離了人群之後,漸漸加快了速度,運轉全部內力,一路疾馳而行。此事關係泰山派上上下下許多人的安危,實在是萬分火急,他一點也不敢耽擱怠慢。

  過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他終於跑進了群山之間的凹陷地帶,接近了那處洞穴。他四下張望,觀察著周圍環境,與記憶中的環境加以對照。觀察了一陣子,他忽然間發現有一處地方的地貌跟印象中的完全吻合,心頭為之一跳,臉上露出驚喜之色。

  他一個箭步跳向了那裡,徑直走到了一群巨大的石堆之中,將其中一塊巨石給搬開了。巨石後面又是另外一塊巨石,他故技重施,將這塊石頭也給搬開了。這兩塊石頭就像是神秘面紗,揭開面紗之後,便露出了一條山洞的入口!

  「就是這裡!」

  趙正雙目一亮,為了看得更加清楚一些,在功運雙目的同時,還伸出了手掌,激發了內力,讓手掌隱隱泛起了三元內力的奇異光芒。這光芒之中,有白色、金色以及綠色三種顏色交相輝映,分別代表著三種不同的內力。

  在光芒照耀之下,洞內的情況一覽無餘,高下將近半丈,寬度要更加狹窄一些,裡面隱有風聲流動,並傳出了滴水的聲音。

  那位隱士就住在這無名山洞裡面,而且住在最深處。

  趙正心中火急火燎,恨不能一下子將這位隱士拉出來前往山門前,可偏偏此事又不能操之過急,免得惹惱了那位隱士。他只得壓下焦慮之情,耐著性子向洞內一步步走去。越往前走,滴水聲越是明顯,土地也變得愈加濕潤起來,踩在上面鬆鬆軟軟的。

  「嘩啦……」

  待得後來,前面乾脆出現了一條地下小瀑布,好似一條水簾一般,橫在了半路上,滴水聲就是由這小瀑布發出來的。這瀑布來源於地下河流,恰好滲透到了這條山洞的必經之路上。這種巧合,顯示出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以及造化神奇。小瀑布落下的水積在地上,形成了另一條地下河,蜿蜒著流入洞內,唯有幾塊石頭略微高於水面,可供人踩踏穿行。

  趙正踩著這些位於水面之上的石頭一步步往前走,故意沒有動用輕功,而是發出了明顯的腳步聲響。這腳步聲響就相當於敲門聲,能起到提醒作用,提醒那位隱士有人進來了。

  踩著數塊石頭前進,走了一段路,前方出現了一條高於流水的土路,流水則順勢淌向了土路兩側,土地與流水相依相伴,向著洞內延伸而去。再往前走,山洞曲折向下,漸漸變得寬敞起來。

  這條路最終通向了一處寬敞的腹地,前面忽然間豁然開朗,周圍足有十數丈寬,別說是人在裡面行走,就是跑馬都不大成問題了。在腹地上方,有數個直通地面的通風口,每個都有手腕粗細,一些淡淡的光芒從這些通風口中撒了下來,將這裡給照亮了。周圍的牆壁上面,刻著許許多多的人形圖案,有的人拿刀,有的人握劍,圖案簡單卻又瀟灑蒼勁,蘊含了許多巧妙招式。

  在腹地的正中央,擺著一張石桌,一把石椅,石椅上坐著一名老人。劍奴,樂不知,他們都是老人,可是跟眼前這位老人比起來,他們一點也不夠老,這位才算得上是老人。他的年紀已經大到了一個極限,身體失去了所有的生命力,臨近油盡燈枯。他身上的毛髮都已經脫落了,皮膚也變得皺巴巴的,緊貼在了骨頭上,是真正意義的皮包骨。他沒有穿衣服,僅是用了幾塊獸皮裹體。更顯蒼老的是他那雙眼睛,他的眼睛一片混沌,只剩下兩點白翳,找不到一絲神採。乍一眼看上去,他就像是一具從古墓中挖掘出來的乾屍,而不像是一個活人。

  武人能夠延緩衰老,益壽延年,可是卻抵不住悠悠歲月的緩慢洗禮,不管武功多麼高的武人,終有老死的一天。

  這乾屍一般的老人便是藏匿於泰山派多年的一位老隱士,他的名字叫做林清風,論及輩分,比金泰還要大上三輩。就連金泰見到他,都得恭恭敬敬地叫一聲太師叔。他活了足足幾百年,比一些同等境界的武人活得都要長,算得上是武人之中的老壽星。外界的人都以為他已經死了,可是事實他一直隱居於泰山派內,不再過問紅塵世事,安心度過死之前的每一天。每過一天,他都會距離死亡更近一步。

  趙正在腹地的邊緣停了下來,沒有再往前走。林清風身上透著一種無可名狀的壓力,使得他不敢貿然靠近。他思考著合適的開場白,卻發現這是一件頗為困難的事情。

  這種僵局維持了一段時間,好在林清風比趙正先一步打破了僵局,他一動不動地坐著,並未扭頭去看趙正,輕啟乾巴巴的嘴唇說:「你不該來的,除了我之外,誰都不該來這裡。」聲音蒼老而又沙啞,就像是病人垂死前掙紮著說出來的。

  「對不起。」趙正咽了下口水,歉然道。打攪一位老人的隱居生活,確實應該道歉。

  「既然知道錯了,就乖乖離開這裡,就當壓根沒有來過,把見到的統統忘掉,更不要跟別人說起。」

  趙正肩負重任,是萬萬不能走的,只得厚著臉皮岔開話題道:「老前輩,敢問尊姓大名,你為何會待在這裡面?」

  「我姓甚名誰與你無關,你又何必多次一問呢?年輕人,世上的事情,不是所有問題都有答案的。有的時候,不知道比知道更好。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你又何必給自己多添麻煩呢?」林清風勸道,「你快走吧。這樣對你,對我,都有好處。」

  「前輩,這周圍的石壁之上,刻著許多泰山派的劍法,由此可見你應該跟本門頗有淵源。年老的人往往都比年輕人有本事,像你這麼一大把年紀的人,不用猜也知道是一名武林高手。若是我猜對了的話,還請前輩你一定要幫泰山派一個忙,現在泰山派面臨著一個關乎生死存亡的危機,非得有你這樣的高手幫忙才能有化解之機,避免泰山血流成河,生靈塗炭。」趙正沒有時間聊別的,乾脆單刀直入,說起了來此的目的。

  「生死各安天命,一切皆有定數。歷朝歷代尚有終結之日,更何況是一個武林門派了,難不成泰山派還能永遠存在下去嗎?世間萬物,一旦到了時候,都是要滅亡的。這就好比是刀耕火種,先得有星火燎原,然後才能催生出植物生長。也許今天泰山派該當此劫,還是不要強求的好。」林清風平靜道,竟然絲毫沒有為之動搖,就好像泰山派與他毫無幹係似的。

  「前輩,話可不能這麼說。誠然,世間萬物總有終結的一天,但在那一天來臨之前,總得做一些努力才行。若是家裡著火了,難道就眼睜睜地看著房子被燒掉嗎?遇到這種災難,當然要極力進行挽救了。泰山派現在正是生死存亡之際,是生還是死,全看前輩你一念之間。對於泰山派來說,你就是那救火的水。既然你跟泰山派有著淵源,總不能見死不救吧!」趙正急道。

  「你能找到這裡,又言之鑿鑿地稱我跟泰山派有淵源,看來你好像對我很是瞭解似的。」林清風說著緩緩轉過頭,用那僅存白翳的雙眼盯著趙正,慢慢問道,「這是為何?」

  「前輩多疑了,我是一名泰山派的小長老,平日裡喜歡在山林間亂逛,偶然間發現過這處山洞,還曾經在這裡看到過你老人家的身影。當時我出於各種考慮,沒有貿然打攪你。今天泰山派突逢大難,岌岌可危,所以我才會急中生智,想起了你。還望前輩高抬貴手,幫泰山派一把。」趙正又解釋又懇求道,並對著林清風深施了一禮。

  「你找錯人了,我已經金盆洗手,隱居多年,再也不過問任何江湖上的事情了。江湖上紛紛擾擾,有著太多太多的麻煩,一旦插手起來,是沒有盡頭的。」

  「前輩,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這世上又有幾個能夠隱退江湖的人?不管你用金盆洗了幾次的手,你仍然逃不出這江湖,你身在泰山派之中,難道就真的眼睜睜地看著泰山派毀於一旦嗎?」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林清風重述了一遍這句話,忽然陷入了沉思,「說得好,一入江湖深似海,只要一腳跨進了這個江湖,就再也出不去了。看來我這把老骨頭在死之前,別指望能夠安寧。」

  「聽前輩的口氣,似乎是答應幫忙了?」

  「就像你說的,我既然與泰山派有著脫不開的幹係,又怎能袖手旁觀。你說說看,泰山派究竟遇到了什麼麻煩?」

  「前輩,事情緊急,我只能長話短說了。」趙正用三言兩語將事情經過簡單說了一遍,並沒有詳細提及七年前那些恩恩怨怨,主要說了卓紅日前來行兇的事情。

  林清風聽完之後,微微點了點頭,表情鎮定依舊,並未生出太多波瀾。對於他這種活了幾百年的人來說,已經很少有事情能讓他產生情緒波動了。他緩緩伸出手掌,將其對準了身邊的空地,略一吞吐掌力,從掌心中噴出了一團團的綠色煙霧。這煙霧落在地上,翻滾數下,隨即凝結成了一個人形虛影,竟與林清風本人一般不二,就好像一個模子裡面刻出來的。

  武人到了一定境界之後,能夠釋放兩種不同的氣勢,一種氣勢是由性格等方面映射出來的氣勢,例如張鐵面的判官,或者卓紅日的巨刀;另一種就是跟武人本體一模一樣的氣勢,例如封存在九脈六元經中的人影,或者是金泰的那道氣勢。

  林清風這次釋放出來的氣勢,顯然屬於後者。

  「就讓我的這道氣勢陪著你去對付三刀宗的人吧。」林清風道。

  「前輩,卓紅日可是有著十重天的修為,所學的天誅刀法更是一絕,僅憑一道氣勢,恐怕……」趙正見林清風只是釋放出了一道氣勢,而不是本人屈尊前往,無可避免地生出了一絲憂慮。

  「放心,山門據此不遠,我跟這道氣勢心意相通,可以彼此互傳內力,這道氣勢過去就跟我本人過去沒什麼兩樣。」林清風保證道。

  「若是這樣就再好不過了,剛才算是晚輩多慮。」

  「好了,走吧。」林清風的氣勢指了下洞口,而後探手一抓,猛地抓住了趙正的肩頭,就像拎小雞那樣,拎著趙正風馳電掣地衝入了洞口。

  趙正今天第二次被武林高手釋放出來的氣勢拎著到處走,這種感覺可不怎麼好受,不禁苦笑了一下。可現在事情緊急,也沒工夫抱怨這些了。

  林清風的氣勢隱隱比金泰的氣勢速度更快一些,一刹那間便是左衝右突,離開了這條昏暗的山洞,到達了外面那廣闊的山林之間。接著又是一個迅猛轉折,便是猶如長虹貫日一般,淩空衝向了泰山派的山門。這段距離可是不近,可依然僅用了幾個呼吸的時間便飛到了地方。

  相比之下,剛才主要是談話時耽擱了一些時間,前進途中倒是快得多了,一點也沒耽擱。

  到了近處,林清風並未一頭紮過去,而是選擇落在了一處大樹上,藏身於了茂盛的樹葉之中。他將趙正放下,與其並肩而立,望向了山門之處。

  經過這麼久的時間,山門這裡已經發生了不小的變化,在猛烈的戰鬥衝擊之下,山門已經轟然倒塌在地,變成了一堆碎石,周圍的花草樹木也變得一片狼藉,殘破不堪。除此之外,周圍已經找不見金泰的氣勢了,想必定已被卓紅日擊滅。現在負責迎擊卓紅日的是泰山三劍客之一的霹靂劍俠‧雷鳴,這兩人在半空中你來我往,殺得鬼哭神嚎,天昏地暗。

  按理講,火氣最大,最想跟卓紅日交手的人是威武堂的堂主黑無常‧常永才對,可他實力不如卓紅日,上去也是送死,故此沒有枉送性命,而是持劍留在了泰山派的人群當中,為雷鳴觀敵掠陣。

  不幸中的萬幸,戰鬥僅限於卓紅日以及雷鳴兩人,兩個門派其他的人仍在對峙狀態,並未爆發混戰,這大大避免了傷亡加劇。若是爆發了混戰,會死多少人可就是個未知數了。

  「前輩,那個持刀的人就是卓紅日,擒賊先擒王,只要擊敗了他,一切就都好辦了。」趙正指了下半空中的卓紅日,向身邊的林清風介紹道。

  「什麼擊敗不擊敗的,我人老了,不喜歡打架,還是先跟他好好聊聊吧。我想他應該會聽我這把老骨頭的話,乖乖離開的。」林清風平靜道。半空中那激烈的戰鬥落在他的眼中,竟然就跟兒戲一般,絲毫激發不了他的興趣。

  「那個卓紅日心懷鬼胎,蠻不講理,只怕靠三言兩語根本說服不了他。」

  「他會聽我的,放心吧。」林清風一口應承下來,隨後微微眯起了眼睛,衝著卓紅日傳音道,「小輩,得饒人處且饒人,何必這樣咄咄逼人呢?你不給別人留活路,別人也不會給你留活路,到頭來只會害了你自己。聽我一句勸,你還是鳴金收兵,趕緊退下去吧。」

  這些話語傳入了卓紅日耳中,就好像山谷的回音一般,在他耳輪中來回震盪,每一次震盪,音量便會隨之提高數倍,待到說到「趕緊退下去吧」這句話時,聲音竟然增強到了雷鳴龍嘯一般的地步!

  聲音入耳,震盪不息,卓紅日只覺雙耳傳來一陣刺心劇痛,牽扯得腦袋也跟著痛了起來。在劇痛影響之下,他的雙耳滲出了兩股鮮血,鮮血隨著他那劇烈的戰鬥動作甩到了半空之中,沒了蹤影。

  卓紅日大驚失色,連忙運功封住了雙耳,壓制住了聽力,並在耳中形成了一股無形護壁。他虛晃一招,隨後拉開了與雷鳴的距離,對空爆喝一聲道:「是何人在用傳音之法傷我?」

  「你不用管我是誰,我只是泰山派的一位門人弟子罷了。本來我根本不願插手這種紛爭,可既然事情落到了我的頭上,我也沒法推辭,畢竟我是泰山派的人,總不能看著你在泰山派上逞兇殺人,把這裡毀於一旦。」林清風繼續用傳音之法說話,把一句句話傳入卓紅日耳中,在他的內力影響之下,這些話竟然狠狠洞穿了卓紅日的防禦,仍在後者的雙耳中炸響,引發出山呼海嘯般的震盪。

  卓紅日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瞪大了雙眼,在與雷鳴交手的過程中,抽空掃視了一下四周,尋覓傳音之人,可是卻撲了個空,什麼都沒找到。像是他這種到達了「天人合一」境界的十重天武人,尋找一個人之時,用的可不止是五感而已,還要依靠那種特殊的「天人感知」,感應著周圍天地自然的細微變化,以此來尋找想要找到的目標。這種感知極為靈敏,絕無遺漏之時,如果用這種感知方法還無法找到目標的話,證明對方一定懂得遮罩這種感知的方法!

  遮罩天人感知這種事情,絕非泛泛之輩能夠辦到,只有同樣達到了十重天境界乃至更高境界的武人,方才能夠遮罩這種感知。

  「別找了,你找不到我的。武人之間的境界,哪怕相差一重,也有天壤之別。我是十一重天武人,比你要高一個境界,若是動起手來,你萬萬不是我的對手,所以你還是不要再逞強了,乖乖退下吧。」林清風繼續傳音道。

  這一句句話就像是層層推高的海浪,每一句話都比上一句話更加強勁,在卓紅日的耳輪中炸響,洞穿他的防禦,將他雙耳震得狂飆鮮血!

  遮罩天人感知的能力,外加這恐怖的傳音攻擊之法,兩者都直接證明瞭傳音者那深不可測的實力。

  卓紅日又驚又怒,惡狠狠道:「暗箭傷人算什麼本事,閣下若是英雄好漢的話,就應該出來與我卓某人一戰!」

  「唉,我可不是什麼英雄好漢,只不過是一個半隻腳踩進棺材裡的老頭子罷了。」林清風嘆息道,雖是嘆息,可聲音的力道卻絲毫沒有減弱,反而更為強橫了一些。

  卓紅日的雙耳中又一次受到衝擊,傷勢為之加重,已然影響到了耳朵之外的器官,若是再挨幾下子,只怕就要有性命之憂了。

  對面的雷鳴見卓紅日的耳朵裡突然飆出鮮血,還以為這是運功出錯所造成的,連忙抓住這個機會,展開了捨生忘死的強攻。他這個人跟趙正的情況相近,屬於帶藝投師,之前就跟其他的師父學過一些功夫。他現在所施展的劍法,就是拜入泰山派山門之前學的劍法,這門劍法名為「霹靂劍法」,施展起來能夠釋放出霹靂閃電,端的是厲害無比。而且他本人的氣勢正是雷公形象,渾身都是閃電,與霹靂劍法相得益彰。

  只見雷鳴使了招「轟雷掣電」,提劍向前重重一刺,背後那道雷公氣勢也隨著他這個動作,伸出了爪子狀的大手,對準劍尖轟了一下,令得這一招的威勢隨之倍增。劍尖過處,激發出一道閃電劍氣,好似一團電光猛獸一般,咆哮著衝向了卓紅日。若是被這一團閃電擊中,不用猜也知道會有何種結果。

  卓紅日受到兩方面的夾擊,一時間有些手忙腳亂,既得極力封住雙耳,苦苦尋找發聲者的蹤跡,又得出招應對雷鳴的進攻。他對準迎面而來的閃電劍氣,快絕倫比地連揮三刀,讓這三刀形成了「米」字形狀。這招乃是天誅刀法中的一招,名為「誅氣式」,專門用於對付劍氣、刀氣、勁氣一類的攻擊。天誅刀法之中的招式,每一招都以「誅某式」的格式命名,除了「誅氣式」之外,還包括誅劍式、誅掌式、誅拳式、誅腳式、誅心式等等許多招式,幾乎涵蓋了對付天下間所有武學的招式,不愧為極品刀法。

  在誅氣式這招的劈砍之下,閃電劍氣隨之四散而開,一部分消散無形,更多的則彈向了遠方。可是,雷鳴這招卻不止這麼簡單,在釋放出閃電劍氣之後,他當即以閃電般的速度,繞行到了卓紅日腳下,提劍刺了上去,展開了進一步的追擊。

  卓紅日手疾眼快,連忙在半空中翻了個跟頭,身體改為頭下腳上,轉動刀身,使了招誅劍式,迎上了雷鳴。兩人迎面相撞,到了萬分緊要的關頭。可就在這時,林清風扯開嗓子,又跟他說了兩句話,害得他耳中爆鳴不止,劇痛不已。受此影響,他出招慢了半拍,被雷鳴佔據了上風,一劍劃破了他的右臂。這一劍上面帶有閃電內力,傷了他血肉的同時,還將閃電傳到進了他的身體,令他半邊身體陷入麻痹。

  在這兩方面的夾擊之下,他絕無勝算可言,而且從傳音者的表現來看,確實有著十一重天的境界修為,並非是在說大話。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無可奈何之下,他只得恨恨選擇了撤退。

  「泰山派,你們先是殺我父親,又在今日以暗箭傷我,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個仇我一定會報的!」卓紅日大喝一聲,向後急退一段距離,落在了三刀宗門人面前,他朝著山下一揮手,「三刀宗的人,我們撤!」

  三刀宗還有人不服氣,想要繼續戰鬥,換來的卻是卓紅日的呵斥,這些門人見掌門雙耳帶血,顯然是吃了大虧,便不敢再違抗命令了,一群人持著刀,步步為營地向後撤退。

  雷鳴不依不饒,還想追擊,林清風當即改為向他傳話道:「泰山派的小輩,正所謂窮寇莫追,就放他一馬吧。三刀宗與我們泰山派是同一個祖師爺,人不親藝親,藝不親祖師爺親,單是衝著這一點,也不好對三刀宗的人趕盡殺絕。」

  「你是何人,竟敢稱我為小輩?」雷鳴剛剛經歷一場大戰,已然激發了一身血性,此時戰意未消,說話也難免多了三分火氣。他判斷不出傳音者位於何地,所以只能直接放聲說話,無法用傳音之法作答。

  「莫說是你了,就連你的掌門金泰在我眼裡也是小輩,你就算喊我一聲爺爺,也絲毫不會吃虧的。剛才你跟卓紅日那個小輩交手的時候,正是我用內力震傷了他的耳朵,給你促成了可趁之機。若不是有我幫忙,只怕你不會是那個卓紅日的對手,他剛才用的那幾招天誅刀法可是相當不錯。」林清風平靜道。

  聞聽此言,雷鳴眼色一震,火氣隨之小了幾分,根據聲源四下尋覓了幾下,卻找不到傳音者的身影。能讓他無跡可尋,單是這一點就絕非等閒之輩能夠辦到。而且從卓紅日剛才大喊的幾句話來看,似乎確實有個藏在暗處的人,對卓紅日實施了一番偷襲,傳音者這番話還是有幾分可信度的。他心裡信了三分,故此改換了口氣朗聲道:「你到底是哪位前輩?」

  「你不必多問,我也壓根不想出來見你,事到如今,我只想圖個清靜,僅此而已。你聽我一句勸,不要再追下去了,我只答應替你們保住泰山派,可不會去幫你們亂殺三刀宗的人。再說我這把老骨頭也禁不起折騰了,不能走得太遠。」

  「前輩,可是這三刀宗的人欺人太甚,我們怎麼能這樣善罷甘休?你不願出手沒關係,我願意代為效勞,跟三刀宗的人來個了斷。」雷鳴咬牙切齒道。剛才他眼看著掌門的氣勢被卓紅日擊滅,心中怒火升騰,此時對三刀宗的敵意,已然不亞於衝動的常永了。

  「你若是執意想去送死,我也不攔著你,人各有命,強求不來的。」林清風果真閉上了嘴,不再阻攔任何人了。

  雷鳴聞言愣了一下,反倒是遲疑了很多,畢竟「送死」兩個字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個刺耳的字眼。

  這麼一耽擱,三刀宗的人已經退去了一大段距離,泰山派其他的人也飛上了天空,攔住了雷鳴,為首的人還包括剛剛被人解開了穴道的派務總管樂不知。在這些的阻攔之下,雷鳴漸漸冷靜下來,終於是放棄了追殺的想法。

  雷鳴這樣的好手不挑頭追殺,再加上樂不知這些人強硬阻攔,其餘的人也只得放棄,乖乖留在了山門附近。

  遙望著漸漸遠去的三刀宗眾人,趙正總算是鬆了一口氣,靠著他的幫助,泰山派終於化解了這場危機,避免了七年前那場慘劇再次發生。他這才騰出了空,向著山門附近掃視了一圈,發現除了金泰的氣勢之外,並沒有其他人受損,這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三刀宗的人遠離了山門之後,在卓紅日的帶領下,陡然間加快了撤退速度,一個個先後飛上空中,漸行漸遠。

  「此件事情已了,我帶你回山洞吧。」林清風的氣勢抬手抓住了趙正的袖子,輕輕躍上了空中,向著山洞所在的方向破空而去。雖然他大大咧咧地飛了出去,可是卻恰好躲開了所有人的目光,竟然沒有一個人看到他的身影。這自然也是十一重天武人才有的奇妙本事了。

  危機過後,趙正心裡輕鬆了不少,一塊大石總算是落了地。他本以為從迷香山谷回來之後能過上一段消停日子,卻沒想到又遇見了一個比上次更加危險的事端,真可謂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看樣子卓紅日還是不會善罷甘休,以後不知道又會做出什麼有損泰山派的事情。

  事實上,無論迷香山谷那場遭遇戰,還是今天這場滅門之危,都算得上是「大事件」了。可趙正卻並未預料到這些事情的發生,因為這些事情都是「劇本」之外的事情,似乎是因為他的到來,某些事情改變了原本的軌跡,開始向著他所無法預料到的方面發展了。這種情況,讓他聯想到了「蝴蝶效應」,他這只穿越而來的蝴蝶來到了泰山派,輕輕扇動了兩下翅膀,隨即引發了兩場風暴一般的災難。

  如果他不向玉玲兒獻出三張藥方,玉玲兒就不會著手煉製玉肌膏,不煉製玉肌膏,就不會前往迷香山谷採藥,不去迷香山谷採藥,就不會暴露行蹤,給了三刀宗可乘之機,更不會進一步引發今天這場危機!

  他僅僅做了這一件事情,就引發了這麼多的連鎖事件,如果他以後在泰山派內做更多的事情,定然會引發更多不可預料的突發狀況!

  隨著他實力的提升,對於整個江湖的影響也會慢慢變大,在這種連鎖影響下,「劇本」定然會產生更多以及更加重大的影響!恐怕再過幾年之後,江湖上到底會發生什麼大事,他便無法再先知先覺了。這讓他略感失望,但又生出了幾分期待,心情稍稍有些複雜。

  好在,不管發生何種變化,江湖還是那個江湖,少不了血雨腥風,也少不了愛恨情仇。不管劇本有無變化,他仍能在這江湖之中,打拼出屬於自己的天地,圓那個尚未完成的俠客夢!

  沒用多久,林清風的氣勢便帶著趙正回到了之前隱居用的山洞,這道氣勢將趙正放在地上,而後徑直走到了本體身邊。林清風伸出手掌,輕碰了自身的氣勢一下,將其哧溜一下收回到了體內。

  「前輩,這次多虧有你出手幫忙,所以才能保全泰山派免受災難。我知道你淡泊名利,不求報答,可我還是得代表整個泰山派上上下下,對你說一聲謝謝。」趙正深施一禮,由衷道。

  林清風沒有回話,而是向前彎下了腰,張開乾癟的嘴巴,對著石桌嘔出了一口鮮血。向他這種乾屍般的身體,身上能剩多少血?可以說每一滴血,都是他的生命精華,是支撐著他活下去的珍貴營養。吐完了血,他的臉色頓時劇變,變得比之前更加難看了,是真真正正的死灰之色。

  趙正大吃了一驚,完全沒有預料到會發生這種事情,連忙上前道:「前輩,你沒事吧?」

  「我現在像是沒事的樣子嗎?」林清風擦了擦嘴角上殘留的血,不答反問道。

  趙正神色一暗,心裡頓時了然,剛才林清風不知用的什麼妙法震傷了卓紅日,這番舉動一定耗力甚巨,對林清風這殘燭般的老朽身軀產生了嚴重影響。這種內傷,定然會讓林清風折損壽元,導致壽命縮短。這種情況本來也不該發生的,同樣是因為他這只「蝴蝶」扇了一下翅膀所導致的突發事件。他心裡多少會有些過意不去,故此歉然道:「前輩,都怪我才連累你傷成這樣。」

  「唉,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閻王要你三更死,哪會留你到五更?我這麼大的年紀,活了這麼多年,也夠本了,就算現在咽氣,也沒什麼好可惜的。我在這裡藏了這麼多年也沒人能找到我,卻被你一頭撞了進來,你我也算有緣。念在這緣分上,你我做個交易好了。」林清風嘆了口氣,悠悠道。

  「交易?什麼交易?」趙正追問道。
seekerry 發表於 2015-5-3 16:16
第三十六回 刀劍合璧之法

  「我這麼一大把年紀,跟你一個小輩做交易,當然不會讓你吃虧了。今日我受了重傷,真氣大損,恐怕是命不久矣了。據我估計,我這條老命至多還能再活一年左右。我希望一年之後,你能回到這裡來為我收屍,幫我把這身老骨頭埋進土裡。做為報答,這山洞裡的『石刻劍法』與『石刻刀法』就統統送給你了,你以後可以自行參悟,至於能學會多少,就看你個人的造化了。」林清風悠悠交代道。

  趙正心頭一動,投眼望向了周圍的石壁,看了下刻在上面的劍法與刀法,這上面刻了至少三百個人形圖案,密密麻麻地佈滿了整個牆壁,幾乎沒有一處空白。若是按照正常的任務軌跡,在平時前來拜見林清風,也是能夠獲得這些劍法與刀法,他這次忽然跑來打攪林清風,改變了故事軌跡,倒也同樣獲得了學習這些劍法與刀法的機會,可謂是殊途同歸。

  別看這些劍法與刀法刻得十分淩亂,可卻是林清風畢生武學濃縮而成的精華,若是能夠加以參悟,能夠從中取得莫大的好處。趙正深知這些石刻圖案的珍貴之處,眼神中流露出難掩的火熱之色,喉嚨也是跟著微微動了動。

  這石壁上刻著的劍法與刀法,實際上是兩門極品武學,威力大得驚人,不過卻有著一些弊端存在……

  林清風見趙正望向了石壁,也跟著負手站了起來,看著石壁上的圖案介紹道:「我在此處隱居以後,閒極無聊之時,試著將泰山派的幾門劍法以及三刀宗的幾門刀法加以結合,試圖摸索出傳說中的刀劍合璧,可是研究了許多年之後,依然沒能成功。在我看來,泰山派的劍法與三刀宗的刀法,完全是兩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套路,根本無法結合起來,強加結合只會適得其反,鼓搗出一些不倫不類的招式出來,毫無威力可言。後來我對此心灰意冷,便放棄了這方面的研究。看來,傳聞只是繆傳罷了,泰山派的劍法跟三刀宗的刀法,根本就是兩回事,不能混為一談。」

  「原來前輩也跟金泰掌門一樣,也做過這方面的嘗試。」趙正介面道。其實他心裡比誰都明白,這種嘗試根本是徒勞無功的,不會有結果。當年的祖師爺鶴冠道人確實會一種刀劍合璧的強悍武學,可是這種武學並非僅僅依靠泰山派劍法一家三刀宗刀法結合而成的,而是通過另外一種方法結合而成的。時隔多年,真相被掩埋在了滾滾紅塵中,後代的人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永遠也不可能重現刀劍合璧這種絕世武學。

  「何止是我,又何止是金泰,泰山派以及三刀宗歷代都會有人妄想著琢磨出刀劍合璧之法,幹這種事情的人,要麼愚蠢,要麼太自作聰明。等我幡然醒悟之後,就不再做這方面的嘗試了,而是將注意力放在了自創劍法與刀法上面,試圖在我原有的武學基礎上,自創出一條新路出來。我轉變了念頭之後,倒是有了一些小小成果,琢磨出了一些刀法跟劍法的招式。經過這麼多年的改動與修繕,這套劍法跟刀法已經很完善了,雖說我從未拿這兩門武學跟別人實際交手過,但在腦中進行過無數次的演練,想必應該是頗具威力。我對這兩門武學還是很滿意的,甚至從中看到了一線契機,覺得能將這兩門武學結合起來,使其變為一種武學,達到那所謂的刀劍合璧境界。若是再給我幾十年的壽命,也許我真能通過這條自創的途徑,摸索出刀劍合璧之法,只可惜時不我待,我只怕是沒有那個時間了。造化弄人,實在教人扼腕嘆息。」林清風言罷搖了搖頭。

  「前輩能夠跳出桎梏,想到另闢蹊徑,達到刀劍合璧的境界,實在是絕頂聰明。」趙正誠心實意地恭維道。

  林清風所追尋的其實是一條正確的途徑,所謂的刀劍合璧,正是這樣放開了思維摸索出來的,而非僅僅局限於泰山派劍法以及三刀宗刀法創造而成。當年那位鶴冠道人的武功已達登峰造極的境界,身兼上百種絕世武學,將其融會貫通,集於一身,出招時收發自如,威力無邊。鶴冠道人利用生平所學苦心鑽研,所以才創造出了刀劍合璧之法,但是由於這門武學對於修為的要求太高,常人學了也無法施展等原因,故此沒有傳給後人,導致這門武學只是在江湖上曇花一現,很快便失傳了。

  後人因為不瞭解具體情況,妄作猜測,認為要將泰山派劍法跟三刀宗刀法結合起來便能創造出刀劍合璧之法。此事以訛傳訛,越穿越廣,以至於傳聞變成了人人信奉的歷史真相,害得很多人誤入此途,浪費了大把時間與心血。

  若是當真想要重現刀劍合璧之法,唯一的辦法,就是像林清風這樣,將自身所學的劍法與刀法結合起來,從中摸索出一條新的道路,創造出兩門可以集合的劍法與刀法,這才有望達到刀劍合璧的境界。但這條路可不是那麼容易走的,首先必須有相當深厚的武學功底,其次要身兼數種劍法與刀法,另外還得有著過人的悟性以及創造力,如此才有希望創造出刀劍合璧之法。

  林清風之前走了太多彎路,而且在各個方面要比泰山派的祖師爺鶴冠道人差上一些火候,故此沒能在有生之年完成這個心願,留下了畢生的遺憾。

  「將來你若是能將這些石壁上的劍法跟刀法學會,並加以融會貫通,倒是可以考慮繼續進行摸索,替我完成這刀劍合璧之法,這樣的話,我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林清風道。

  「前輩武功高強,修為深厚,也許還能再活很多年,還是不要胡思亂想為妙。」趙正安慰道。聽著一位老人說出這類的話,並不是一件令人開心的事情。誰早晚都有老去的一天,看著這樣的老人,其實就是看著未來的自己。

  「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最清楚,人一旦上了年紀,會自然而然地生出一種預感,能預感到自己還能活多久。像我這種武林高手,這種預感會比常人更加強烈一些。」林清風說著擺擺手,「好了,安慰我的話就不必說了,我可不是小孩子,聽三兩句好話就能開心。我們話複前言,回到剛才的交易上,你到底接不接受這個交易?」

  林清風態度如此乾脆俐落,趙正也不好拖泥帶水了,只得順口答道:「前輩是泰山派的師叔祖,而晚輩又是泰山派的人,替你料理後事實在是分內之事,有什麼好交易的。我向你保證,以後一定會定期來探望你老人家,若是你有什麼需要,可以儘管跟我說。將來若你真有駕鶴西遊那一天,我一定將你的屍骨跟泰山派歷代師叔祖埋葬在一起,將你風光下葬,以供泰山派歷代後人祭奠。」

  「你這樣做就有些多餘了,一來,我不需要你過來探望我,我已經習慣了一個人清靜的日子,不喜歡別人過來打攪,要是你經常跑來探望我,我非得心生厭惡不可。二來,風光下葬也沒那個必要,我生前圖個清靜,死後也需要落個清靜,葬禮一切從簡就好,身在無需埋葬在別的地方,只要把我埋在這裡即可。你要是答應這些事情,我才能答應把石壁上的劍法跟刀法傳授給你,若你不答應的話,我反倒要另尋他人了。」林清風道。

  「既然如此,晚輩就不做那些畫蛇添足之舉了,會老老實實按照前輩交代的去做,不會在平時跑來打攪你,只有在一年之後的今天,才會來探望前輩你的情況。若前輩那時已經仙去了,我定會妥善料理前輩的後事,將你的屍骨長埋於此。至於這石壁上的劍法跟刀法,我也會好好學習,爭取完成前輩的遺願,摸索出刀劍合璧之法。」趙正苦笑一下,乖乖道。

  「這還差不多。」林清風面色稍緩,點了點頭道,「不過你記得,在摸索的時候,一定要大膽創新,不要拘泥於我原有的招式,如果你被原有的招式給套住了,肯定難有寸進,只有放開手腳去創造,才有希望創造出刀劍合璧之法。我想,這應該就是武學的終極奧秘,武人若是想要達到最高境界,必須歷經一個這樣的過程。首先將天下武學集於一身,做到海納百川,融會貫通。然後再利用生平所學,創造出最適合自己的武功,跳出前人的圈子,創造出自己的一片天地。最後乾脆將所有招式忘掉,做到舉手投足皆是絕世妙招,注重招式之『意』,而不是拘泥其『式』,如此這般,方能大成。」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前輩這番教導,真是令晚輩茅塞頓開。」趙正兩眼一亮道,心中也是隱隱有所頓悟。

  「只可惜我大期將至,這輩子是無緣十二重天的巔峰境界了。」林清風深吸一口氣,衝著洞口擺了擺手,「我今天做的事太多了,說的話也太多了,想要好好休息一下,你可以退下了。等你出去之後,記得用石頭重新封住洞口,另外記得好好保密,別對第三個人說起我們之間的事情,我可不希望被人打攪。」

  「那前輩你好好休息,晚輩告辭了。」趙正恭聲答應,退了兩步,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前輩,我們彼此還沒有互相報上姓名,是不是在臨走之前認識一下?」

  「沒這個必要,你走吧,走吧……」林清風面露闌珊之色,絲毫沒有想要報出姓名的意思,對於趙正的姓名,更是毫無興趣可言。

  既然這樣,趙正也就不再自討沒趣了,這次不再留戀,乖乖退出了山洞。
seekerry 發表於 2015-5-3 16:16
第三十七回 武林盟主

  落日,殘陽,泣血漫天。

  三刀宗,半山腰,石階之上。

  畸形怪狀的掃地人仍在掃地,他總是會把這條上千階長的石階打掃得乾乾淨淨,讓人挑不出毛病。最初他出現在這條石階上的時候,很多人都會因為他那醜陋的外表而心生鄙夷,甚至會對他大打出手。可久而久之,三刀宗的人漸漸習慣了他的存在,將他當成了無所謂的擺設。他就好像成為了這山上的一抹背景,十分不起眼,但又不可或缺。

  腳步聲傳來,由遠及近,聲音是故意發出來的。

  沒過多久,三刀宗的現任宗主卓紅日沉著臉走了上來,他走得很緩慢,每當在這條石階走上走下的時候,他都會下意識地放慢一些速度。

  掃地人沒有去留意走上來的掌門,而是仍在悶頭掃地,就好像他的世界只剩下了腳下這塊方寸之地,除了腳下這塊地方,周圍的一切都與他再無幹係。

  而卓紅日卻看了掃地人一眼,在掃地人那一半大一半小的醜臉上轉了一圈,旋即便又挪開了目光。他拾級而上,傳音道:「我帶人到泰山派找麻煩,結果金泰本人不在,只有他的一道氣勢留在山上,我見此是個機會,動手將金泰的氣勢擊滅了。我本想一鼓作氣將泰山派血洗一番,結果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不知從哪冒出了一名十一重天武人保護泰山派。我不是那人的對手,不得不帶著門人退回到了三刀宗。」

  「泰山派是藏龍臥虎之地,有一個隱藏的高手也屬正常。看來泰山派比我想像中的要更難對付一些。」掃地人仍在掃地。嘴上卻回應道。

  「想要剷除泰山派。讓三刀宗雄霸南贍省,就必須有十一重天武人出手,否則此事絕無希望。」

  「十一重天武人我們又不是沒有,只是這次為了以防萬一,讓『他』留在了三刀宗守山而已。而且,『他』現在的身份還不便暴露,要再過一段時間,才能讓『他』站到大庭廣眾之下。」

  「讓『他』露面還需要多久?」

  「依照武人正常的修煉速度。若是天賦夠高,再勤奮一點,大概需要七十年才能到達十一重天境界。所以還是讓『他』再晚兩年露面吧。否則的話,會惹人生疑的。」

  「好,希望兩年之後,我們能靠他完成推翻泰山派的夙願,既然我們做了,就一定要做到底,已然沒有了回頭的餘地。」卓紅日點點頭,雙眼閃過一絲精芒。

  「男兒大丈夫。人活一世,總得立下一點豐功偉績才行。若是碌碌一生,豈不可惜?我一定會幫你將泰山派擊垮的,然後吞併泰山派的勢力,讓三刀宗成為南贍省名副其實的第一大幫。少了泰山派的阻攔,三刀宗以後做事就方便多了,我們可以順勢將整個南贍省據為己有。到那時候,你可就不僅僅是一名宗主了,甚至有可能成為武林盟主。將來你也許會死,但你的名字會永遠留在史冊上,千秋萬代地流傳下去。」掃地人神色平靜,但卻說出了一番波瀾壯闊的話來。

  武林盟主,這四個字之上所代表的地位、金錢、名望以及權力,已然不亞於當今的天子,對於江湖上所有的武人來說,都有著一種難以抗拒的魔力,吸引著許多人踩著鮮血走向這個位子。若是能坐上這個位子,便會披上萬丈榮光,一躍成為人中龍鳳,淩駕於千萬人之上,一聲令下,便能號令群雄,讓這些人為自己賣命!

  那些實力不濟的武人,自然不敢奢望成為這般至高無上的存在,倒是那些實力很高的武人,總是對此念念不忘,甘願為此付出一切。對於那些武林高手來說,女人,財富一類的東西全都唾手可得,並無太大吸引力,唯有名望跟權利會讓他們為之著迷,甚至迷失自我。

  「名垂青史,萬代相傳!」卓紅日微微眯眼,貪婪地呢喃了一句。

  ……

  對於泰山派來說,風波並未平息,門派上上下下,仍處在高度緊張之中。

  在三刀宗的人退去之後,樂不知立即將門派內的骨幹成員糾集在一起,開了一個緊急會議,商量了一下今後的對策。所謂的對策,無外乎幾個方面而已,第一個方面是加強對三刀宗的監控,派人在三刀宗附近盯梢,提防三刀宗再度來襲;第二個方面是光撒請帖,遍請泰山派五湖四海的朋友,請這些人前來泰山派幫忙助陣,以壯泰山派聲威;第三個方面是加強門派內的巡邏警戒,將任務安排到每一個泰山派門人頭上,讓每個人都盡一份力量。

  由於現在是非常時期,大地當頭,事後樂不知並未追究常永的挑頭起哄行為,而是表示要等掌門回來之後,由掌門親自處理。

  說起掌門,所有人都認為金泰掌門就快回來了,因為掌門的氣勢被擊滅,氣勢與本體之間,就算相隔萬裡之遙,也會有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心念聯繫,當氣勢被擊滅後,本人一定會有所感應。金泰掌門察覺到此事之後,一定會馬不停蹄地趕回來。就算金泰掌門沒有察覺到,今天的事情也會在江湖上迅速傳開,到時候金泰掌門還是會聽到的。

  所以,不管如何,門內出了這麼大的事情,金泰掌門一定會儘快趕回門派主持大局。

  門內一旦有了十一重天武人坐鎮,也就安全多了,再也不必擔心三刀宗的人前來找茬。雖說在與三刀宗發生衝突時,曾有一名十一重天的神秘人在暗中幫忙,可是事後這位神秘人卻並未現身,所以泰山派根本沒法指望這位神秘人能幫忙,一切還是得依靠金泰掌門。

  今天月亮並不完整,有一個很大的缺口,就好像受了重傷。淡淡的月光灑滿大地,鋪陳在泰山的群山之上,為景色抹上一層銀輝。

  夜已深了,可人卻未睡,仍然得提防著隨時可能出現的襲擊。

  趙正今天比較幸運,被分配到了一個比較輕鬆的任務,要負責帶領一支小弟子們組成的隊伍,在玉皇頂上巡邏。現如今,玉皇頂算是泰山派內防守最為嚴密的地方了,所以在這裡巡邏還算安全。若是被派到那些荒山野嶺中巡邏,可就沒這麼大的福氣了,非得提心吊膽不可。

  儘管出現危險的可能性很小,但正所謂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趙正還是盡著自己的本分,放大了五感,仔細盯著周圍的風吹草動,而他的左手,更是一直牢牢握在子初劍的劍鞘上,絲毫不敢鬆懈。跟在他身後的那些小弟子,一個個也是面露重色,默默巡邏,不敢私下交談。現在整個泰山派都沉浸在一種緊張氣氛裡,若是私下閒聊的話,可是會遭到重罰的。

  從巡邏伊始到現在,趙正已然巡邏了整整兩個多時辰之久,按照替班規則,也快輪到下一班的人巡邏了。武人對於時間流逝往往十分敏感,哪怕沒有日冕一類的計時工具,也能弄清楚到底過去了多久,並且不會有著太大偏差。

  就在趙正算計著還有多少時間才能替班的時候,夜空中忽然傳來了一道破空之聲,聲音劃破夜空,猶如一聲鞭響。他聽到聲音,微微變色,舉目望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發現那邊的天際有個白點正在由遠及近,疾馳而來。

  白點必然是一位武林高手,是敵是友尚在兩可之間。

  身邊其他的小弟子們隨後也反應過來了,一個個看著天上那道身影,引起了一陣小小的騷亂。

  「有人過來了,全隊戒備,穩住陣腳!在確定來人是三刀宗的人之前,切記不要胡亂拔劍。」趙正扭頭衝著身邊的人低喝了一聲,穩住了局面。那些小弟子們聞言,稍稍冷靜了一些,緊握著劍鞘站在了趙正身旁,列成了一隊。

  白點速度飛快,在半空中劃出一道白線,就好像一道劍光割破了蒼穹一般。只是眨眨眼睛的功夫,這道破空而來的白光便淩空飛到了泰山派上方,速度驟然減慢,飄飄然落了下來,恰好落在了玉皇頂的廣場上。

  趙正等人就距離廣場不遠,出於責任考慮,他命令身邊的小弟子們過去報信,自己則一個人壯著膽子接近了廣場。走了一段距離,他越過一片平地,看到了廣場上的情景,一眼望見了剛才落到廣場上的人。

  此人身材瘦高,脖子頎長,兩頰深陷,目光矍鑠,腦後束著一頭白髮,飄飄然灑滿背後,遠遠看去,就跟一位老神仙相似。他的身上穿著一件寬大的青色袍子,在腰間懸著一柄古樸佩劍,腳下蹬著一雙翹頭雲紋靴。

  趙正一眼認出了此人的身份來歷,失聲道:「金泰掌門!」

  落在廣場上這個人,正是泰山派的掌門人金泰!所有人都知道他一定會儘快趕回來,但卻沒想到他這麼快就回來了。

  金泰整個人顯得風塵僕僕,蒼老的臉上帶著一抹憂色,他甩動寬大的袖袍,一步步走向了趙正,將後者當成了一位普通門人弟子看待,吩咐道:「把樂不知,三劍客,各位堂主以及眾多長老全都叫到『蒼松廳』來,我有話要跟他們說。」
seekerry 發表於 2015-5-3 16:18
第三十八回 三年之約(上)

  深夜,蒼松廳,閃耀的燈光將偌大的廳堂照得亮如白晝。

  此廳是泰山派上最大的廳堂,專門留著多人議事使用,這廳堂不僅大,而且有著絕佳的隔音效果,在這裡面說話,外人就算站在牆根下也什麼都聽不到。武人在此說話,無需刻意使用傳音之法。

  有權在此召集門人議事的人,只有掌門本人或者代為掌管派務的樂不知。這七年裡,一般都是樂不知使用這個廳堂,由金泰掌門在此召集門人議事,還是七年裡破天荒的第一次。

  此時此刻,金泰就坐在首位上,主持著泰山派整個大局。他坐著的這把古樸高大的椅子,由一株千年古鬆雕刻而成,一把簡簡單單的椅子,卻象徵著執掌泰山派的至高權利。在這椅子旁邊,周圍空無一物,顯得空蕩蕩的,其他人不管身份多高,都只能坐在稍遠一點的地方。這樣一來,令這掌門之位,多生出了幾分高處不勝寒之感。

  首位兩側,派內其餘一干人等分主次落座,但凡是有點身份地位的人,基本全都到齊了。樂不知,泰山三劍客,玉玲兒,張鐵面,常永,風鳴,趙正等人,一個也不少。

  金泰掃視全廳,見人基本到齊了,開口道:「山上發生的事情,我在路上都已經聽人說了,剛才又聽樂不知講了一遍,心中已經有了大概。三刀宗這一次的所作所為,實在是太過分,未免有點得寸進尺。雖然他們門中的門人冷星被我們的人打傷了。可也不該借此為由。揚言要將本門血洗一番。另外。常永你的做法也不對,當時那種情況,你實在不該火上澆油,出言辱駡三刀宗的宗主卓紅日。若是沒有你那一句髒話,事情未必會發展到這種地步。做為懲罰,從今日起革除你的威武堂堂主之職,威武堂一切事務暫由副堂主風鳴接管。另外,再罰你去『思過洞』面壁一個月。小施懲戒。」

  「掌門,當時那種情況,三刀宗的人都騎在我們的脖頸上拉屎了,你叫我怎麼忍得下這口氣?」常永刷一下站了起來,氣呼呼地道,顯然是有些不服氣。

  「你與本掌門頂嘴,看來還是不知悔改,既然這樣,就把一個月的面壁期限延長到三個月好了,你若是再頂嘴的話。就再度延長三個月。」金泰一下子沉下了臉,渾身怒而自威。流露出一股掌權者的淩人氣勢。若是連這點脾氣都沒有,也就沒法當這個掌門了。

  常永聞言臉色劇變,他是個血性漢子,臉膛一下子因為憤怒而變得紅了起來。周圍的人害怕常永繼續頂撞掌門,連忙小聲提醒勸阻,常永的臉色變幻數下,最終還是不得不付了軟,不情願地說了聲「多謝掌門開恩」而後退了下去。他被革除了堂主職位,自然也就沒資格再坐在那裡了。

  常永被革除職務之後,副堂主風鳴順理成章地成為了代理堂主,此人表面上不動聲色,可是雙眼之中還是閃過了一絲歡喜之色,可見心裡還是很得意的。

  趙正聽到這個消息,微微皺起了眉頭,有意無意地看了風鳴一眼,心中暗暗道:「這個三刀宗派來的奸細實在是泰山派的心頭大患,現在兩個門派的事情都因為我的到來而被打亂了,我得儘快把他以及另外一個奸細從門派中揪出來才行,不然的話,他們兩個人將來肯定會給泰山派帶來大麻煩。」

  處理完常永,金泰繼續說道:「我們跟三刀宗之間的這場衝突,彼此雙方都有過錯,也不能將所有的責任全都推給三刀宗。明天一大早,我就會前往三刀宗登門拜訪,跟他們進行一場談判,商量一下該如何處理此事。正所謂冤家宜解不宜結,為了長遠考慮,我會儘量想辦法跟三刀宗化干戈為玉帛。若是讓矛盾繼續擴大下去,對於我們兩個門派都十分不利。」

  話音剛落,從右側靠前的位置上站起一個人,此人身材昂藏,兩眉如電,斜飛入鬢,雙眼精光四射,靈動之極,竟是泰山三劍客之一的霹靂劍俠‧雷鳴。他走到掌門身前,站定身形,施禮道:「掌門,你宅心仁厚,心地善良,不喜歡殺生害命,可是有些事情,不是能靠三言兩語就平息的。你若還是對三刀宗一味忍讓,只會讓三刀宗變本加厲,得寸進尺,就算暫時平息了這場風波,將來早晚還是會出事的。常堂主之前的行為雖然魯莽了一點,但也未必做錯了。我們跟三刀宗之間仇深似海,將來早晚都有一戰,除非有一方倒下,否則這段恩怨絕不會有終結的一天。既然如此,我們還不如來個先下手為強,糾集泰山派所有的力量,再從江湖上請一些朋友幫兵助陣,將三刀宗一網打盡,讓江湖上從此再也沒有三刀宗這個名字……」

  「好了,別說下去了!」金泰越聽越生氣,不由得眉頭緊鎖,白眉斜挑,斷喝了一聲「我們泰山派可是名門正派,不是地痞流氓,怎麼能做出那種蠻不講理,打架鬥毆的事情。本門跟三刀宗的關係十分複雜,並非那種正邪兩派之間的對立,不能用那種粗暴的手段來解決我們之間的問題。我之所以這些年對三刀宗處處忍讓,主要是有著三方面的考慮。一來,我們跟三刀宗的祖師爺都是鶴冠道人,追根溯源,都是一師之徒,這關係就跟兄弟一樣;二來,七年前那場案子尚未了結,我沒能證明自身的清白,如果我們對三刀宗趕盡殺絕,江湖上的人一定會認定了我就是當年的殺人兇手,這樣的話,我就算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三來,我們兩派門人弟子眾多,各有數千之眾,若是打起來的話,一定會牽連這些無辜弟子。我身為掌門。於心何忍?」

  「掌門說的道理。我何嘗不懂,可是這樣拖延下去,終究不是辦法,只會讓事情變得越來越糟糕。七年之前那場冤案,死的人可是三刀宗的掌門人卓明,卓紅日身為卓明之子,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既然卓紅日認定了掌門你就是兇手,他以後一定還會對你以及泰山派懷恨在心。如果這個冤案能夠查清倒還好說。這樣掌門你也就撇清了關係,自然可以化解兩個門派之間的恩怨。可如果這個冤案始終無法告破的話,掌門你就得繼續背這個黑鍋。現在七年過去了,時間拖了這麼久,這個案子還是沒有起色,由此看來,這個案子很可能永遠也無法真相大白了。」雷鳴不為所動,侃侃而談道。他說的話,其實也不無道理,許多人聽得也是一陣暗暗點頭。

  「唉。這個冤案確實很難查清,我至今仍未找到重大線索。我前一陣子離開泰山派。打算再去拜訪一下當時的幾位目擊者,想要從他們的嘴裡,問出一些當年的情況。結果發現,幾位目擊者有的死了,有的失蹤了,這樣一來就更加無從查證了。」金泰面沉似水,輕嘆了一聲,在這方面,他實在找不到反駁的話。

  「掌門,既然無法查清這個案子,我們跟三刀宗之間的恩怨,也就變成了一個無解的死結。想要靠溫和的手段解決是根本不可能的,若是想要保全泰山派,我們就只能使用一些雷霆手段!」雷鳴雙目一凜,把最後四字咬得很重。

  蒼松廳裡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壓抑許多,所有人心裡都明白雷鳴所指的雷霆手段是什麼。

  世事兩難全,在無法洗清金泰清白的情況下,泰山派若是想保全自身,唯一的辦法就是擊垮三刀宗,除了這個辦法之外,就再也沒有更多的選擇了。泰山派雖然是名門正派,可也不能忍受繼續受到三刀宗欺壓,經過不久前的那場山門之戰後,泰山派傾向於跟三刀宗決一死戰的人變得更多了。長此以往下去,只怕就連金泰這個掌門都無法壓制這種躁動不安的局面了。

  蒼松廳內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金泰,等著這位掌門的回答,一時間,所有的壓力全都壓在了金泰一個人身上。那十一重天武人的錚錚鐵骨,竟然被這無形壓力壓得生生矮了一截。

  金泰看了看雷鳴,又看了看身邊眾人,知道自己已然站在了絕路上,今天無論如何也得做一個決定了。這個決定對於他來說,實在是太過艱難!

  如果他選擇繼續忍讓下去,三刀宗以後就會沒完沒了地找泰山派的麻煩,而且這種衝突會不斷加劇,七年前那場慘劇早晚會再一次重現。他身為掌門,當然不希望看到門人弟子受到打壓,乃至被人殺死。

  如果他選擇反過來報復三刀宗,就會落得殺人兇手的駡名,泰山派也會就此蒙羞,折損名門正派的顏面,在人們眼中變成一個試圖吞併三刀宗的邪道門派,永遠受人指指點點,再無翻身可能。這樣一來,在擊垮三刀宗的同時,泰山派也會隨之垮臺,並不會換回什麼好下場。

  這兩個選項,他哪個都不想選,所以只能另闢蹊徑,選擇第三個選項。

  大部分人都以為只有兩個選項可選,可實際上不是的,還有第三個選項可供金泰選擇,只不過這個選項同樣要付出慘痛的代價。

  「明天我會找三刀宗談判,為此事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我保證會解決兩個門派之間的恩怨糾葛,讓三刀宗以後再也沒有理由找我們的麻煩,對於此事,你們不必再多言了。」金泰緩緩地說。他口口聲聲說會解決一切問題,可是臉上卻並未浮現出任何喜色。

  眾人不明所以,數人對此提出了疑問,詢問掌門的解決辦法是什麼,可是換來的卻不是解答,而是呵斥。眾人礙於掌門威嚴,不敢再多嘴詢問,只得把疑問咽回到了肚子裡。

  這之後,金泰與眾人又談起了其他事情,讓樂不知當眾彙報了一下門內的近況,一直等到三更天時,這場會議才落下了帷幕,宣告結束。

  散會之後,眾人蜂擁而出,離開了蒼松廳,有的要回到自己的崗位上,有的則要回去休息。所有的人都走了,唯有金泰沒有離開,而是一個人依舊坐在椅子上,閉上眼睛陷入了沉思。燈光照耀之下,他那仙風道骨的臉龐似乎蒼老了好幾歲,讓人覺得他隱隱有些可憐。

  如果揭開泰山派掌門,十一重天武人等重重光環,他只不過是個被人冤枉的可憐老人而已。

  ……

  趙正走在前往朝陽居的路上,緊鎖著眉頭,也跟泰山派其他人一樣,思考著泰山派與三刀宗兩者之間的恩怨糾葛,以及解決糾葛的辦法。

  辦法,他是有的,只不過實施起來十分困難,根本不是現在的他就能實施的,他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只能幹瞪眼,看著事態愈演愈烈。

  金泰掌門聲稱明天就會上三刀宗,並圓滿解決兩派之間的矛盾,像他這種身份的人,絕不會說大話,既然說到就會做到。可問題是,他會用什麼辦法去解決這個矛盾。

  由於事情的走向已經超出了趙正所知,以後到底會發生什麼情況,就連他也無法完全預料到了,只能憑空猜測。

  金泰會賠禮道歉?

  這是不可能的,就算金泰給三刀宗的人跪下,也絕無法讓三刀宗放下手中的唐刀。三刀宗之所以對泰山派出手,絕不止為了復仇而已。這一點趙正比誰都清楚。

  金泰會用武力擺平三刀宗?

  這也不太可能,金泰有著諸多顧忌,根本做不出這種事情。

  金泰會用利益來換取和平嗎?

  這種可能性還是有的,不過換來的和平肯定是短暫的,一些蠅頭小利,根本無法平息兩派的爭鬥。

  這些做法根本沒有多大作用,趙正能想到這一點,金泰也肯定能想到,既然能想到,就不會去做這些無用功的嘗試。

  既然這些辦法沒用,那金泰會採取什麼辦法?

  趙正百思不得其解,一路苦思冥想,忽然間腦海中火花閃現,想到了一個可怕的可能性。他倒吸了一口氣,猛然睜大了雙眼,喃喃道:「難道說……」。
seekerry 發表於 2015-5-3 16:20
第三十九回 三年之約(中)

  每個人腳下都有一條路,有的人腳下是活路,有的人腳下是死路。

  金泰現在腳下的路就是死路,他在自尋死路,只有他死了,才能為泰山派上上下下換來活路,徹底終結兩派的恩怨,讓兩派重歸於好。雖然他已然下定了決心,可這條死路依然不那麼好走,他每邁動一步,都要下很大的決心,費很大的力氣,就好像有千斤重擔壓在他的雙腳上。

  這條死路通往三刀宗,那個地方給他的晚年帶來了無盡的噩夢,在將來還很有可能成為他的葬身之地!

  他是一個人過來的,走這條路不需要別人的陪伴,旁邊若是有人的話,一定會出手阻止他。他不希望被人阻止,因為這已是唯一的解決辦法。若是選擇其他辦法,就會犧牲其他人,他寧願犧牲自己,也不希望犧牲其他人。看著那些年輕而又充滿朝氣的生命凋零是一件很令人悲傷的事情,既然非得有人死掉的話,就讓他這把老骨頭去死好了。

  這條路很長,但終究還是走到了盡頭,他的腳步已然跨入了三刀宗的勢力範圍,若是再往前走,就有可能遇到三刀宗的人了。他抬起頭,遙望著三刀宗的群山,發現這些山跟泰山派的山是何等的相似。其實兩個門派本來就是同氣連枝,和平相處了幾百年,結果現在卻鬧到如此慘澹地步。

  「唉。」金泰輕嘆了一聲,心中更是感慨萬千。

  就在這時,草叢中人影一晃,閃出了一個人來。

  金泰的天人感知何等敏感,早就發現草叢中的人了,不過並沒有當回事,只是將其當成三刀宗的門人弟子。可是當他定睛看清楚這人之後,卻發現他猜錯了,來人並非三刀宗的人,而是一個有點眼熟的泰山派弟子。

  從草叢中竄出來的這人是一名二十歲左右的青年,長得五官端正,儀錶堂堂,在腰間懸著一柄蓄勢待發的佩劍,劍橋部分刻著劍名,是子初劍三字。

  「你是……」金泰覺得眼前的青年很眼熟,卻一時間想不起來是誰。

  「拜見掌門,我是泰山派新上任不久的小長老,名字叫做趙正,昨晚你回到泰山派的時候,還是我第一個迎接的你。大概你貴人多忘事,所以把我給忘了。」趙正深施一禮,傳音道。

  得到這些提示,金泰恍然大悟,猛然間想起了趙正,並且想起了一些與子初劍有關的傳聞,畢竟這些傳聞在前一陣子炒得沸沸揚揚,想不聽到都難。他點點頭,問道:「我想起你是誰了,可你為何會出現在這裡?三刀宗與本門之間正處於微妙狀態,這片地方可是很危險的。」

  「我也知道這裡危險,可這條路是泰山派前往三刀宗的最大的一條路,掌門你若是走路前往三刀宗的話,必然會經過這裡,所以我必須在這裡等你。如果你今天是飛著前往三刀宗的話,我就遇不到你了,還好你今天是走路過去的,實乃萬幸。」趙正答道。

  「你來這裡等我?」

  「是的。」

  「為何要等我?」

  「我想跟掌門你說幾句話。」

  「泰山派範圍之外十分危險,你在門內求見我豈不是更好?」金泰問道。

  「在門內我根本連見你的機會都沒有,從昨晚起,你就一直閉門謝客,像我這樣身份低微的長老,根本沒有資格見你。」趙正解釋道。

  「我昨天剛回來,派務纏身,自然沒有時間面見閒雜人等,等到風波過去之後,我就會廣為接客了。」

  「可是我要說的事情很急,實在是等不起。」

  「你要跟我說什麼事?」金泰見趙正說得鄭重,眉頭微微皺了起來,被吊起了胃口。

  「我要說的是一件逾越身份的事情,這種事本不該由我這麼一位新晉長老來說,可是此事關係太大,我又非得說不可。掌門,昨晚在蒼松廳裡面,你當眾保證今天會圓滿解決與三刀宗之間的恩怨糾葛,但你卻沒有明說要用什麼方法去解決。我昨晚回到睡房休息,翻來覆去也睡不著,腦袋裡靈光一閃,猜到了你所謂的解決辦法,只是不知道對不對。還望掌門給我一個機會,讓我斗膽說出這個猜測,你聽聽看。」趙正請求道。

  金泰一聽是關於自身決定的事情,兩撇白眉毛之間的那個疙瘩變得更重了,他深深凝視著趙正,緩緩道:「這些事情不是你應該插手的。」

  「天下人管天下事,泰山派的人自然要管泰山派的事。掌門,你今天要去做的事情,可是關乎著整個泰山派的興衰命運,所有每一個泰山派的門人都有責任去管。」趙正據理力爭道。

  金泰見趙正說得不無道理,點點頭道:「好吧。那你說說看,你都猜到了什麼。」

  「昨天晚上掌門你說得已經很清楚了,我們跟三刀宗之間的恩怨已經陷入僵局,再也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如果你能橫下心率領泰山派跟三刀宗拼死一戰的話,倒是有望擺平三刀宗,從此一勞永逸。可掌門你宅心仁厚,顧慮重重,不可能做出這種蠻橫之事。這樣一來,化解這段恩怨的辦法也就只剩下了一個,那就是……」趙正露出一絲無奈之色,「那就是由你親自到三刀宗負荊請罪,承認了七年前那場冤案,聽從三刀宗發落。你認了罪,三刀宗就找不到攻打泰山派的理由了,從此以後,泰山派便可以恢復往日的寧靜。不知我猜得對也不對?」

  金泰聽完之後眼神巨顫,心頭就好似中了一根箭矢,這番猜測可以說正中他的心坎,說出了他的想法以及今天的目的。他正是要向趙正說的那樣,前去三刀宗領取那份本不屬於自己的罪過,然後用自己的生命,換取泰山派的和平。他的生命何其寶貴,自然不願意為了不白之冤而獻出生命,可是事到如今,他已經沒有了其他選擇,被生生逼到了一條死路上。

  他待待地看了趙正數眼,而後苦笑道:「真沒想到,這麼多泰山派門人都沒想到的事情,卻被你給料到了。你說的沒錯,我今天正是要通過這種方式換取泰山派的和平,化解兩個門派之間的恩怨。」

  「沒想到真的被我猜中了,其實我只是有所猜測,並不敢完全肯定。」趙正也是有些意外,這世上能夠為了其他人而付出自己生命的傻瓜可並不多。

  「你猜中了,猜得完全正確。事到如今,只有這一個辦法能讓三刀宗滿意。」

  「掌門,這可未必,在我看來,就算你肯犧牲自己,三刀宗也未必會放過泰山派。」

  「哦?此話怎講?」

  「掌門你也應該有所察覺才對,三刀宗雖然打著為老掌門復仇的正義旗號,可實際上做的卻不止是復仇之舉,若是復仇的話,他們應該把矛頭對準你一個人,可事實上,他們不光針對你,還經常出手殘殺打壓泰山派的其他門人弟子,試圖從多方面削弱泰山派的勢力。很顯然,三刀宗的目的不僅僅是想要報仇,而是有著更加貪得無厭的目的!」趙正雙目一凜道。

  「三刀宗的所作所為,很多時候確實很過火,但我感覺他們是在報仇不成之後,才愈加變本加厲的,在七年前的慘案發生之前,三刀宗的人還是很好的。」金泰道。

  「掌門,不管他們是之前有所預謀也好,事後變本加厲也罷,總之他們現在的目的已經沒有那麼單純了。所以,就算你把這條命搭上,也不可能換回所謂的和平。你是堂堂泰山派掌門,又有十一重天的武人修為,為了一件你根本沒有犯過的錯而搭上性命,未免也太不值得了。我在此代替泰山派上上下下的人,懇請掌門你三思而行,不要衝動行事。」趙正說完,又是深施一禮。

  「若是有其他選擇的話,我又怎麼會捨得搭上這條老命呢?可是事到如今,三刀宗咄咄逼人,只要我不死,他們就永遠也不會善罷甘休的。」金泰嘆氣道。

  「掌門,正所謂天理昭昭,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我相信,總有一天,冤案會真相大白,真凶會公諸於眾,而你也可以沉冤得雪。到那時候,三刀宗也就沒有藉口再上門找泰山派的麻煩了,若是他們還不知趣,我們也不用再有所顧忌了,可以跟他們放手一搏!到那時候,就算我們把三刀宗整個鏟平,江湖上的人也挑不出我們泰山派的毛病。」趙正氣勢洶洶道。

  「我也希望有那一天,可是七年過去了,這場冤案始終沒能查出什麼頭緒,只怕永遠也沒有翻案的那一天了。」金泰苦著臉道。

  「掌門,事情還不到最後關頭,還請你不要輕言放棄,應該繼續深入調查,尋找蛛絲馬跡。」

  「可如果再拖延下去,三刀宗肯定還會沒完沒了地找泰山派的麻煩,還會有更多的無辜門人受到牽連。」

  「對於這件事,我們可以採取緩兵之計,先定下一個日期,約定好在這段時間內,兩個門派暫且休兵,不要找彼此的麻煩,儘量克制。等到了期限之後,再給他們一個滿意的交代。這樣一來,既穩住了三刀宗,又為我們爭取出了繼續調查的時間。」

  「此事已經拖了七年,只怕三刀宗不肯再繼續拖下去了。」

  「既然已經拖了七年這麼久,再加三年又有何妨,不如就定下三年的期限吧。」趙正雙眼閃過一絲自信的異彩,「我相信,三年的時間足夠用來查出事情的真相了。」
seekerry 發表於 2015-5-3 16:21
第四十回 三年之約(下)

  規模龐大的門派總會有很多雜七雜八的麻煩,有麻煩就需要解決麻煩的地方,所以每個大門大派都需要一個議事廳。

  三刀宗最大的議事廳叫做雪芒廳,在這個大廳的首位,有一張由金屬雕刻而成的椅子,椅子背上用滾燙的鐵水粘連了兩柄雪亮的唐刀,只要有一點光芒,這兩柄唐刀就會把光芒反射到整個大廳裡,雪芒一詞由此而來。

  此時,此刻,雪芒廳裡又一次聚集了很多的人。

  宗主卓紅日端坐在椅子上,冷眼望向前方,目光比刀鋒更銳利。在首位兩側,站立著三刀四情中的幾人以及三刀宗其餘的骨幹成員,這些人也跟卓紅日一樣,將目光投向了一點。

  在那數十道目光的聚焦之處,站著兩個來自泰山派的人。其中一人,赫然是泰山派掌門背淩雲劍破霄‧金泰,而另一人則是名聲初顯的一位小輩,人送綽號旭日初升,名叫趙正。

  相對來講,三刀宗眾人當然是更為關注金泰一些,對於趙正並無太大興趣,都認為趙正只是個跟班罷了。

  事實上,趙正也確實只是個跟班罷了,他來到此地,只是順路陪同金泰。剛才他與金泰掌門在半路上進行了一番交談,已然商量好了那所謂的三年之約,決定用這個緩兵之計穩住三刀宗。三年的時間,不長卻也不短,足夠他將所有證據集齊,讓真相公諸於眾,還金泰一個清白。

  「金泰,老匹夫,今天來這裡所為何事,難不成是來認罪受死的麼?」卓紅日輕啟厚實的嘴唇,森然問道。在他身後,隱隱有一柄巨刀虛影若隱若現,由此可見,他的心裡已然升騰起了熊熊戰意。雪芒廳中其他的三刀宗門人,也全都對金泰怒目而視,就好像兩排寺廟裡的凶神塑像。

  「無事不登三寶殿,本掌門來這裡自然是有大事要說了。紅日賢侄,一天前你率領一眾門人弟子前往泰山派找茬,言語不和之下,將我的一道氣勢寂滅,之後又跟本門長老雷鳴大打出手。若不是有一位高人隱士相助,只怕你還會繼續逞兇下去。這種行為,實在是大錯特錯。誠然,七年之前的冤案尚未了結,我仍是嫌疑最大的人,你有足夠的理由憎恨我。可是,這屬於我本人跟貴門之間的事情,你不該三番兩次地以此為由,去找泰山派的麻煩,你這屬於遷怒於人,傷及無辜。你這般不分青紅皂白,實在有失一宗宗主的身份。若是傳揚出去,也對你三刀宗名聲不利。」金泰傲然而立,皺眉指責道。

  「哼,你殺了人卻不認帳,這難道就不有失掌門身份嗎?自從七年前那場血案之後,泰山派的名聲因為你一個人的劣行而一落千丈。現在人們若是議論起我們兩個門派,只怕還是向著三刀宗更多一些。你們泰山派若是跟我們三刀宗比名聲,可是比不贏的。」卓紅日微微眯眼,冷哼道。

  「此言差矣,如果真是我殺了令尊,我金泰男子漢大丈夫,絕不會不認帳。一身血肉不過百十來斤,捨出去又有何妨?可事實上,令尊非我所殺,真凶另有其人,我自然不能蒙受這不白之冤。而且我跟令尊交情莫逆,他被人害死,我豈能袖手旁觀,於情於理都該徹查此事,揪出真凶。」金泰反駁道。

  「呵呵,你這種強詞奪理的話,我這七年裡不知聽了多少遍,就算你說出龍叫來,也改變不了你是兇手的事實。當年人證物證俱在,鐵證如山,要不是礙於你實力太高,我早就把你這老匹夫殺死了,以此來告慰亡父在天之靈。」卓紅日冷笑道。

  「我並非強詞奪理,當年的慘案確實存疑,所以江湖上方方面面的朋友才會捨命擔保,替我出頭說話。如果事情真的鐵證如山的話,那些江湖朋友也不會幫我了。」

  「那些人都是你的狐朋狗友,當然會幫你說話了,那群幫親不幫理的傢夥,說的話根本就跟放屁一樣臭不可聞。你所說的話,也同樣臭不可聞,當年你答應過會儘快查出真凶,洗清你的嫌疑,可是七年過去了,你還是毫無進展,一點實實在在的證據都拿不出來。你根本就是在故意拖延時間,想要把此事永遠地拖下去,一直拖到你老死為止。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這件事永遠也不會完,就算你老死了,我也要把你的墳地挖開,用盡辦法折磨你的屍體!」卓紅日恨恨道。

  「當年我請來的那些人,全都是江湖上的成名俠客,一個個義薄雲天,嫉惡如仇,他們可不是幫親不幫理的人。如果那些人親眼看到我行兇,不僅不會幫我,還會跟我反目成仇,跟我勢不兩立。」金泰反駁道。

  「你還是在狡辯,你當時在密室裡跟家父研討武學,旁邊一個人沒有,哪有人能親眼看到你行兇?難道非要有人看見你殺人,你才算是兇手嗎?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如果你並非泰山派掌門人的話,憑藉我們當年手裡的那些證據,哪怕是送到官府裡,也足夠給你定罪了。你當時以勢壓人,仗著自己的身份以及武功,死不認帳,一直拖到了今天。既然你不認帳,我就只能用其他方式來報復你,只要你活著,我就絕不會放過你,我動不了你,就去動你的門人弟子,用他們的血來替你還債!」卓紅日越說越快,說到後來,再也按耐不住,乾脆站了起來,而背後的巨刀虛影,更是變得異常凝實,仿若實體一般。

  金泰聞聽此言,雙拳猛然握緊,卓紅日的種種做法,其實早已觸及了他的軟肋。事實上,他心中積累的火氣,比泰山派中任何一個人都大。若不是礙於各種利害關係,他早就猶如火山爆發般殺上三刀宗了!

  他那帶有數條皺紋的眼角抽動不止,一股內力透體而出,就聽嘎吧兩聲脆響,他腳下的兩塊地磚應聲而碎,石屑四散飛濺,甚至擊穿了兩邊的窗櫺紙。他的身後也跟卓三刀一樣浮現出了氣勢虛影,這道氣勢是一棵形態蒼勁的古鬆,樹幹上枝杈縱橫,樹冠十分茂密,滿是尖銳的鬆針。若是臨陣對敵,這些鬆針完全可以化作一道道銳利的劍氣,讓人躲無可躲,防無可防!

  這咄咄逼人的氣勢猶如疾風一般,霎時間橫掃全廳,震得數名實力不濟者倒退數步,血氣翻湧。這氣勢如此強烈,可站在金泰身邊的趙正卻絲毫沒有受到影響,甚至連衣角都沒有揚起,由此可見,金泰對於氣勢的掌控,已然到了收發自如的地步。

  面對勃然大怒的金泰,卓紅日竟然絲毫沒有露出懼色,因為這裡是他的地盤,這裡有他數千名門人弟子,就算真的動起手來,他們也不會吃虧!

  「呵呵,怎麼,你說不過我就惱羞成怒了?要是你想殺人滅口的話,可以儘管放馬過來,我們三刀宗數千門人弟子一起奉陪!有本事,你就把我們全殺了,哪怕還剩一個活口,這個活口也會代表整個三刀宗,跟你們泰山派死鬥到底!」卓紅日冷笑一聲,而後淩然道。

  「我金泰一生光明磊落,一向以德服人,不會跟你動武。你受人蒙蔽,不明真相,誤以為我是殺父仇人,我可以理解,但絕無法忍受你殘害我的門人弟子,因為此事跟他們無關。我在此最後警告你一次,以後不許再找泰山派的麻煩,更不許無理由傷害任何一名泰山派弟子,如若不然的話,我一定會追究到底!泥菩薩尚有三分火氣,更何況是有血有肉的大活人,我的好脾氣也是有限度的。若是把我金某人徹底激怒,我保證你會很後悔!」金泰怒氣衝霄地警告道。

  「少來這一套,你根本嚇唬不住我們三刀宗的人,本門中上上下下的人,全都是寧折不彎之輩!」

  「我不是在嚇唬你,而是通知你,至於是否當回事,就看你自己了。還有,七年前那場冤案拖得太久了,兩個門派都因此吃了不少苦頭,確實應該做個了斷了。你雖然說了很多錯話,做了很多錯事,可有一句話是對的,這件事不能再拖下去了。我今天來此,就是想跟你做一個約定,以便圓滿解決兩派之間的恩怨糾葛。」

  「什麼約定?」

  「我答應你,會用三年的時間查出真凶,給你以及三刀宗一個交代。三年後的今天,如果我仍然找不到真凶的話,就以代罪之身上門領罪,到時候殺剮存留,悉聽尊便。做為此事的交換,你跟三刀宗要保證在這三年裡不要再故意找泰山派的麻煩,給我一個安安穩穩查出兇手的機會。這就是我想好的約定,你答不答應?」金泰肅然問道。

  卓紅日聞言陷入沉默,並未急著給予回答,雙眼目光變換,顯然是在權衡著利弊得失。就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雪芒廳門外傳來了一陣掃地聲,在那掃地聲之中,還夾雜了另外一道傳音之言:「答應他,這對我們有利。泰山派不是一朝一夕間就能滅掉的,再花三年時間也值得。」

  卓紅日對說這句話的人言聽計從,雙目一凜,大聲答應道:「好!三年就三年,你好歹也是一派掌門,我相信你會說話算話。這三年裡,三刀宗可以不去找泰山派的麻煩,讓你消停幾天。三年之後的今天,如果你找不到所謂的真凶,證明不了自己的清白,就要提你項上人頭來見我!」

  「既然你答應了,就讓我們擊掌為誓好了。」金泰說著舉起了自己的右掌。

  「哼,碰你的手掌,我得上哪洗手去?要擊掌,就用內力代替好了。」卓紅日手掌一翻,對著金泰猛拍一掌,激發出一道手掌型的白色勁氣,刹那之間,這道勁氣便殺到了金泰面前。

  金泰不慌不忙,向前猛拍一掌,也是激發出了一道手掌型勁氣,與卓紅日所激發的勁氣撞擊在一起。

  就聽一聲雷鳴脆響,兩道勁氣同時消散於無形,完成了誓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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