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明末瘋狂 作者:再次等候 (連載中)

 
mk2258 2013-4-20 08:58:3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67 68554
GGCMEAT 發表於 2017-3-12 17:40
第六百五十一章 被牽制的汝州軍

    “你說什麼?什麼機會?”岡薩雷斯有些被搞糊涂了。

    “那我就再說一遍。”那鄭千總的態度是相當囂張,“我家龍頭很賞識你們,只要你們投過來,你家大人給你們多少,我家龍頭給雙倍。如果答應,那我們就是一條船上的弟兄了,我馬上載船送你們去夷洲。”

    “ ——!”岡薩雷斯就把腰刀拔出來了,“你敢再說一遍?看我不殺了你!你侮辱了我,侮辱了一名騎士的榮譽!”

    “真是死腦筋!”那鄭千總搖搖頭,仿佛對岡薩雷斯的威脅視而不見,“你家大人都自身難保了,都昏了頭了,竟然北上想和清國打仗?說句難听點的,就是凶多吉少。你們還不如跟著我家龍頭呢。”

    黃啟發一下子拉住就要發怒的岡薩雷斯,沉著臉對鄭千總說道︰“為人留一線,他日好相見。黃千總,走著瞧!不送!”

    ……

    眼見著鄭家船隊揚帆遠去,岡薩雷斯對黃啟發責怪道︰“你怎麼放他走了?我們怎麼過長江?”

    “活人還能被尿憋死啊?”黃啟發回答的口氣也很不善,“快些找民船吧!爭取快些過江。”

    直到冬季,鄭家的船隊有空的時候,他們才把黃啟發他們送至松江府。可是剛靠岸,黃啟發就得知吳世恭命令他們全軍北上,連在碼頭等候的岡薩雷斯他們也不去台灣了。這一下子就把鄭家船隊的統領鄭千總給惹毛了。

    毫不奇怪,鄭千總就不願意送水師陸戰團過長江了。並且還策反黃啟發他們,要讓他們轉投鄭芝龍。鄭芝龍早就對水師陸戰團的這幫人垂涎三尺了。他手下水手和水戰好手很多,可陸戰好手卻很少,所以早就想把水師陸戰團收至囊中。

    本來因為與吳世恭的合作,鄭芝龍的吃相還不能夠太難看,但是在得知了吳世恭北上勤王以後,鄭芝龍就按捺不住了,因為鄭芝龍也通過海路與滿清做著生意,很明白滿清騎射的強大威力。所以這次就很不看好吳世恭的前景。

    而在回來一路上,那鄭千總就一直在勸說引誘黃啟發,可是被黃啟發斷然拒絕了。所以今天在松江碼頭上,才上演了這麼一場不歡而散的好戲。

    之所以黃啟發要勸說住岡薩雷斯,主要是因為還不想與鄭芝龍翻臉,畢竟吳世恭還有許多生意與鄭芝龍交雜在了一起,沒有吳世恭的同意。黃啟發就不想給吳世恭惹麻煩。

    黃啟發他們一千三百人在十二月十三日才全軍過了長江,之後就開始了長達千里的長途跋涉。

    崇禎十一年十二月十日。成安縣汝州軍大營中。

    “大人!離成安縣城也就十幾里地了,咬咬牙沖過去吧!”左吟建議道。

    余子璉搖搖頭︰“韃子就是等我們去縣城呢。只要我們一拔營,韃子就會用騎兵沖,根本沒法抵擋,他們就盼著我們這樣做呢。”

    “那該怎麼辦呢?”左吟問道。

    “以靜制動!”余子璉微笑道。“據營死守,加固大營,如果韃子來攻打,騎兵下馬了就不怕了。韃子希望我們如何,我們偏要反道而行。”

    左吟想了想。也點頭贊同道︰“確實如此,我們的糧還可支撐二十幾天。韃子總不會圍攻我們這麼長的時間。要不然,其他的官軍也會過來的。大人英明!”

    “我可沒什麼英明的。跟先生說句心里話,其實我不怎麼會打仗,之所以能支撐到現在,無非是一直遵循︰敵之所望,我之所棄也。“余子璉笑著說道。

    “大人說笑吧!”左吟立刻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見到左吟的表情這麼夸張,余子璉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一邊笑,他還一邊想道︰“怎麼我說的真話倒沒人相信呢?”

    遠遠地望著汝州軍在挖壕溝、壘土牆,岳托笑著搖搖頭對左右道︰“沒想到此處明軍應對有方,沒急著去成安,要不然,我們就可一鼓而下了。真是可惜啊!”

    “貝勒爺!那就放過這股明軍嗎?”一位參領問道。

    “不放過又如何?我們兵馬只有四千多,又只是一支偏師,看管住這支明軍即可。睿親王那里才是主戰之地呢。”岳托回答道。

    “可這股明軍也就萬人左右,擋不住我們這些健兒的。“那名參領又請戰道。

    岳托的臉色一下子嚴肅了起來,他呵斥道︰“你們也都試過,知道這股明軍火器很猛,根本難以靠近。現又守于堅固之大營中,如若強攻,又有多少滿洲健兒可以揮霍?休提此事,全軍下馬休息!”

    听了岳托的話,這支清軍偏師除了派了些探子觀察著汝州軍的營地,其余的人都遠遠地下了馬,開始休息了。

    在連續幾次追擊無果以後,余子璉也醒悟了過來,知道清軍是在牽著他的鼻子走,于是余子璉就警惕了起來,想全軍先靠近最近的成安縣城,先休整一下,休整完再做打算。

    可就在這時,在去成安縣城的路上出現了一支二千人左右的清軍,兩軍立刻爆發了一場遭遇戰。

    應該說,戰斗的開局對汝州軍很不利。雖然他們人數六倍于清軍,但是他們處于行軍狀態,不能夠很及時地應對早已排好陣列的清軍騎兵。當然,這也是步兵應對于騎兵吃虧的地方,更是汝州軍派不出偵騎的必然結果,因為汝州軍不知道清軍的動態嘛!

    要不是劉古遷率領的汝州軍騎兵拼死反沖鋒,為汝州軍排好陣列爭取到了時間,說不定汝州軍就要被截成數段,完全潰敗了。不過劉古遷的反沖鋒也讓汝州軍的騎兵損失過半。

    但這個損失是值得的。汝州軍迅速地把部隊展開了,並且又全軍癲狂般全體沖鋒。這個出人意料的舉動又留下了五百多騎清兵。似乎雙方戰了一個平手。

    可就在這時候,清軍又來了幾隊共二千多騎兵馬,而天色也近黃昏。于是汝州軍也後撤了一段距離,開始就地扎營了。

    可是在第二天,汝州軍卻驚訝地發現,這四千清軍竟然讓開了去成安縣城的道路,反而在自己大營的其他三個方向游弋,仿佛是要送給汝州軍一條生路似的。

    其實這是指揮這支清軍偏師的岳托的詭計。他就是要讓汝州軍產生有了退路的錯覺,在慌亂中全軍逃往成安縣城。如果汝州軍那麼做的話,只要清軍趁亂緊逼,汝州軍很可能潰不成軍,到時候再順勢掩殺,就算是有一部分汝州軍可以逃掉,可這支讓人棘手的明軍也將再也構不成威脅了。

    可是余子璉卻看穿了岳托的詭計。余子璉的理由也很樸素,就像是拿破侖曾經說過的一樣︰在戰場上,只要敵人希望我們去做的,我們就絕對不會去做。他反而加固營盤,要和清軍長期對峙起來。

    這倒讓岳托有些手足無措了。不過讓岳托有些安慰的是︰自己這支部隊畢竟只是偏師,並不是一定要把此支明軍給擊潰。只要牽制住了汝州軍,可以讓多爾袞率領的清軍主力,徹底解決了盧象升部就行了。

    自從崇禎皇帝勒令盧象升和高起潛戴罪立功以後,兩軍不斷南進,在敵叢中周旋。但是很奇怪的是,兩軍卻既不合兵,又不配合夾剿。

    之所以不合兵,因為誰也不願意主動與對方部隊匯合。因為誰采取了主動,那就是一種示弱的表現,那麼這支聯軍的主帥就要送與對方了。就是在這時候,盧象升和高起潛還在勾心斗角呢。

    而不夾剿,又是出于了作戰理念的不同。盧象升認為︰忠君就該不惜自身,就算是全軍覆沒,也要與清軍戰斗一場,要轟轟烈烈地去死。

    可高起潛卻認為︰現在兩軍實力相差太懸殊了。而且明軍軍無斗志,在城池內防御還好一些,可是與清軍野戰的話,那麼很可能就會全軍崩潰。

    要知道,有了盧象升的宣大軍團和高起潛的關寧軍團,雖然還是不敢與清軍作戰,但起碼也可以起到紙老虎的作用,嚇唬著清軍不敢為所欲為,還可以確保一些大城的安危。如果沒有了這兩支明軍,那清軍真的是如入無人之境了。

    其實這倆人的理由,一個是熱血,一個是理智,說不上誰對誰錯。但是在這種情況下,倆人還不能心平氣和地坐下來談一談。

    更因為高起潛與楊嗣昌的政見接近,導致了盧象升也把高起潛算作了“款和派”,他認為︰高起潛還在夢想著與清軍談判呢。

    你看這成見有多麼的深?所以兩軍是老死不相往來。還有一點︰這倆人壓根不知道附近還有余子璉的汝州軍。當然,余子璉也並不知道附近還有著這兩支明軍。

    這就導致了,在十一月,盧象升部在慶都(今河北完縣)等處同清軍交鋒過幾次,雙方互有殺傷。而高起潛部則完全就是消極避戰了。

    而且盧象升部面臨的局勢也是越來越危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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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二章 絕望

    首先就是盧象升完全失去了崇禎皇帝的信任。

    因為明軍的連連受挫,崇禎皇帝是信心全失,茫然不知所措。又在他極其信任的楊嗣昌和高起潛的吹風下,對于盧象升已經抱有很大的惡感了。

    這時候盧象升名為督師,實際上能統轄的只有自己的宣大軍團,而且這個軍團的兵力也越來越少。十一月,因陳新甲北上任職,兵部命盧象升分一部由陳新甲統率;十二月,大同方面有警報,兵部又命大同總兵王樸率部回防。這樣,盧象升部下本來的二萬多人只剩下了五千多,將也只有虎大威和楊國柱兩總兵,雖然多是百戰之兵,又是盧象升的嫡系天雄軍,卻更難有所作為了。

    接著就是高起潛不斷地玩弄齷齪的手段了。很簡單,不供糧,也不讓地方官府供糧,讓盧象升拿著軍中銀子都沒處買去,就是要逼著盧象升就範。

    如果說原來盧象升和高起潛的不和是都有過錯的話,現在高起潛的做法就是下流無恥了,甚至可以說是犯罪。這導致在臘月初八清軍追上來的時候,盧象升部已經完全斷糧了。

    盧、高兩部現都到了河北南部的順德府(今邢台)一帶,這里正集結了大批清軍。連日作戰不利已經讓盧象升認識到︰面前的清軍同他過去對付的農民軍大不相同,是很難戰勝的。再加上兵部不斷減少自己的人馬,皇帝又多次嚴旨切責。他深感悲憤而無奈,決心以死戰來報達皇上。

    十二月十日。多爾袞率領著清軍主力一萬六千余人與盧象升部八千人馬發生激戰。而這時候的盧象升部已經斷糧三天了。在盧象升身先士卒地沖鋒下,拼死作戰的大明官兵都是餓著肚子在打,居然還不落下風,這完全就是被盧象升的壯烈戰意所激勵的。

    這時候的盧象升就盼望著幾十里外,高起潛的關內軍三萬多人加入戰場,這樣明軍兵力將會超過四萬,也許有可能把清軍打退。可是盧象升失望了。在這一天的戰斗中,高起潛一直在按兵不動。

    當天晚上。巨鹿縣賈莊,天雄軍大營中。

    “督師!督師!王樸那個殺千刀的竟然真的跑了。督師,快些攔住他啊!”急匆匆沖進大帳的楊國柱大叫道。

    大帳內的所有人都是臉如死灰。沒有了王樸的三千兵馬,現在就只有了五千人,那還怎麼與清軍作戰啊?更不用說這行為對軍心的打擊有多麼沉重了。

    盧象升也是臉色鐵青,沉默了好一會兒,最後才長嘆道︰“讓他去吧!能陪本督至今。王總兵也算是有情有義了。兵部調詔至此已三天,他還能陪到今天,與我們並肩一戰,也無需責怪太多了。哎——!楊、虎二位總兵,你們倆也都隨意吧!”

    “督師說的是什麼話?我老虎可沒有臨陣逃脫的習慣。”虎大威很不滿地說道。可他畢竟是一名高級武官,不是一名被幾句話一激。就頭腦發熱的熱青,因此他就很冷靜地勸說道︰“這必敗之戰,再打也無甚意義。督師!我等也需留有用之身。撤吧!”

    “是啊!撤吧!”一旁的楊國柱也是一臉期盼。

    “君辱臣死耳,君辱臣死耳!”盧象升反復重復著這句話,說話的聲音很小。仿佛是在自言自語。接著他又提高了一些聲調,毅然而然地說道︰“象升已非孝子。就盼做一忠臣。我意已決,明日再戰,眾位無需再勸。”雖然這話說的是中氣十足,但盧象升那求死的味道卻怎麼樣也掩飾不住,看起來也就是回光返照而已。

    大帳內是一片死寂。眾人也看出了盧象升的心意。過了好一陣,虎大威才歎道:“末將緊隨督師吧!”

    楊國柱也點點頭道︰“也算上卑職的一份吧!哎——!”

    沒想到一直沒有聲音的參贊主事楊廷麟卻突然爆發了︰“盧公!還未到絕路啊!給學生幾個人,護衛著學生去高公公那兒,只要他肯出兵,未必沒有轉機啊!”

    “可是……可是本督素與……”盧象升是相當猶豫。

    “盧公!再怎麼說都是朝廷兵馬,在這生死存亡之際,說不定……,不!高公公一定會顧全大局。”楊廷麟急著打斷了盧象升的話。

    “那……那好吧!”盧象升猶豫道,“給廷麟準備二十壯士,一定要把他安全送至高公公處。廷麟!一切小心!”有生的希望,盧象升當然不願意就這麼去死,他就把希望全部寄托在高起潛的救援上了。

    崇禎十一年十二月十一日中午。

    盧象升手持著刀盾已經滿頭大汗,他與近百名親兵已經深陷敵陣之中,也已經浴血拼殺了一個上午了。趁著又抵擋住一波清兵的進攻空隙,盧象升抬頭看了看空中的太陽,心中恨恨地想道︰“高起潛那個閹人肯定不會來了。”暗罵以後,盧象升心中又猛然升起一股絕望。

    其實在今日開戰前,盧象升已經有了預感。當楊廷麟去搬援軍時,盧象升還是抱有一線希望的。可是楊廷麟是上半夜離開大營的,到凌晨還沒有一丁點消息傳回來,盧象升就已經知道凶多吉少了。

    可是盧象升明白,自己已經不能夠避戰了。不說清軍逼得這麼緊,就是現在自己的軍隊想逃跑都沒有力氣了。因為兵丁們已經缺糧幾天了。

    于是盧象升率領著全軍出營列陣。虎大威在左路,楊國柱在右路,而盧象升在中路,剛列完真陣,他們就齊刷刷地朝著清軍發動了攻擊。

    清軍倒被天雄軍的氣勢弄得嚇了一跳。對于和大明官軍多年征戰地清軍來說,敢于這樣死戰的大明官軍確實是太少見了,盡管先行求戰的是清軍,可雙方開戰之後,清軍卻被打的步步後退。

    可是天雄軍畢竟只有三板斧。天雄軍的氣勢維持的時間相當短暫,當清軍穩住陣腳以後,他們就再次圍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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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三章 光彩和恥辱的全軍覆沒

    天雄軍立刻是身陷重圍,並且被清軍分割成了幾段,盧象升也和親兵一起投入了與清軍的肉搏。盧象升是大明文臣之中的異數,他精通戰場之技,身體強健,武藝高強,今日被他手刃的清軍已經有了十幾人。可是單虎難斗群狼,盧象升身邊的部隊也是越來越少,現在就剩下這百來號人了。

    “老爺!韃子又上來了。”身邊的親兵隊長提醒盧象升道。

    盧象升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看了一眼自己的這位家丁出身的親兵隊長,又環視了一圈身邊的親兵,這些親兵都是面容焦黃的,都是餓了幾天的人了。他們都棄了平時慣用的重兵器,換成了刀槍這些輕些的武器。

    盧象升在心中長嘆了一口氣,沉穩地說道︰“關羽斷頭,馬援裹尸,在此時矣!”接著大喊著首先沖殺了過去。

    盧象升騎馬沖鋒的身形是相當得慷慨激昂,可是他是一位總督天下兵馬的大明朝大臣啊!現在卻要自己拿著刀盾去和清軍兵卒拼殺,那身影,也是多麼的可悲、多麼的悲壯、多麼的落寞啊!……

    崇禎十一年十二月十一日,天雄軍孤軍作戰,主帥盧象升也親自揮刀沖入陣中,殺敵十余人,最後身中兩箭兩刀,墜馬身亡,其時年僅三十九歲。盧象升死得很慷慨壯烈,也為世人所稱道,但他的犧牲卻沒有對整個戰局造成任何影響。甚至在原來的歷史上,清朝的史書上都沒有把賈莊之戰當作一次重要的戰役。也沒有做出任何記載。

    隨著總督盧象升戰死,虎大威、楊國柱也領著親兵倉惶逃竄。最後五千余兵收攏起來的不足千人。而盧象升一手創建的天雄軍也在此戰中全軍覆沒。相比較而言,清軍在此戰中的傷亡還不到二百人。由此可見雙方實力相差之懸殊,當然,其中高起潛的斷糧也是“功不可沒”的。筆者還是首次見到友軍斷友軍糧的奇葩事。這明末真的是瘋狂啊!

    盧象升是明末一位人品、能力都相當杰出的大臣。但是因為當時士林風氣和盧象升自己的意識形態等原因,在此次的入口之戰中,他還是犯有不少的污點的。不過到了最後,盧象升也用自己的生命和鮮血把這些污點都洗刷干淨了。

    然而已經長眠地下的盧象升不知︰還有人想讓他死不瞑目呢。暫時不提這點,這也將在文後詳敘。

    就在盧象升殉國的時候。在順德府高起潛大營中,楊廷麟還在苦苦哀求著高起潛︰“高公公!望您伸出援手,調兵接應盧督師來此吧!”

    在百般求援未果後,楊廷麟已經把條件放到了最低,只希望高起潛派些兵馬,把盧象升個人救回即可。高起潛也被楊廷麟逼得沒有辦法,他嘴唇蠕動了幾下。剛想答應,就听聞帳外急匆匆跑進來一名親兵,那親兵一入大帳,就跪稟道︰“監軍大人!探馬回報,盧督師全軍潰敗,韃子已集全軍。圍攻而來了。”

    帳內的人都是大驚失色,連高起潛也驚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扯著公鴨嗓子叫到︰“快些集合!盧督師不听雜家勸,才會如此。要不然……”

    話剛說到這里,一旁的楊廷麟就紅著眼撲了上來。立刻與高起潛糾纏在了一起。帳內的軍將連忙上前分隔開了倆人,楊廷麟還是在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閹賊!這大明天下就是亡在爾等手里的。你不得好死!你斷子絕孫!”

    接著楊廷麟掙脫出了軍將的手。指著大帳內的軍將也是破口大罵︰“你們也都見死不救!真是三軍無壯兒,滿營皆閹人。吾與爾等羞為同伍。”

    “哈哈哈——!”楊廷麟瘋癲般地仰天大笑了一番,接著一整服飾,說道︰“盧公,等著學生,學生單騎陪您來了!”說完以後,楊廷麟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大帳,帶著盧象升安排給他的護衛,頭也不回地奔赴了戰場。

    隨著楊廷麟的離開,大帳內是一片寂靜,那些軍將心中都有些羞愧的感覺,許多人都是面紅耳赤、啞口無言,一股兔死狐悲之感也是油然而生。

    見到帳中的氣氛是相當沉悶,高起潛嘶啞地說道︰“雜家……,雜家……!”可是他也覺得說不出什麼解釋的理由。最後高起潛只能夠岔開話題︰“集合好了部隊,連夜撤退吧!”

    盧象升率領的天雄軍一潰敗,首先就導致了高起潛的驚恐不安。事實證明,他可能是位公關高手,也是一位軍事理論家和福將,但他絕對不是一位合格的統帥。而且在這時候,高起潛一直依靠的好運也同樣用完了。

    監軍太監高起潛在自己統領的大營之中,毫不客氣的拒絕了盧象升手下參贊主事楊廷麟的求援,甚至連總兵祖寬的救援建議也是被他嚴辭拒絕。當他得到了盧象升戰死的消息以後,立刻是拔營後撤。

    高太監的驚恐並不是因為盧象升的戰死,而是對滿清的大軍距離自己這邊如此之近,而感到的驚慌失措,生恐自己遭受和盧象升部一樣的命運。于是幾萬大軍匆忙拔營回撤,這已經是混亂不堪,容易出大亂,更是在撤軍的路上,不斷地有小股部隊潰散。不過在這時候,我們的高太監已經是什麼也顧不得了。

    這支四萬人的大軍才走了十五里不到,半路上突然有韃子的伏兵暴起,高起潛先是避戰,然後又是倉惶地撤退,軍心士氣早就談不上了,全軍都是人心慌亂。突然遇上有伏兵暴起,全軍頓時是大潰,足足四萬人立刻又如一盤散沙,轟然潰散。

    高起潛是一人騎馬逃到了真定府,而這四萬兵馬都是關寧和宣大的邊兵,也可以稱得上是明軍中的最精銳,從盧溝橋一戰後一直到順德府,這全軍未嘗一戰,一箭未發,遇敵即潰不成軍,變相地也是全軍覆沒。實際上。所謂的伏兵也只不過是清軍的兩千偏師罷了。

    其中最倒霉的是總兵王樸。當他領著自己的軍隊跑到高起潛的大營處,本以為這就能安全下來,今後靠著內閣大學士、兵部尚書楊嗣昌和大太監高起潛就能飛黃騰達,沒想到是才出狼窩,又入虎穴啊!

    反正盧象升、高起潛的部隊,用或者光彩或者恥辱地方式都是消失掉了,現在除卻京師周圍的京營和勤王部隊以外,除了余子璉的汝州軍和剛到滄州的汝寧軍,北直隸已經再無可以野戰的明軍了。

    而清軍在消滅了這兩支明軍以後,立刻合兵一處,準備圍剿掉附近最後一支明軍——余子璉的汝州軍。可是當多爾袞率軍到達汝州軍的大營時,他頓時傻眼了。就在這短短的幾天時間內,汝州軍已經把自己的大營修建成了一座土城。余子璉模仿吳世恭真是一絲不苟啊!連烏龜流都被他學了個**不離十。

    不過見到了清軍的圍困,余子璉也慌了神,他連夜向著四方派出了信使,要向附近的明軍求援。

    雖然此時的清軍已經超過兩萬,人數也倍于汝州軍,可是他們入關是來搶財物、人口的,不是來把明軍消滅干淨的,所以多爾袞絕對不會拼著部隊的損耗強攻汝州軍的大營。

    于是清軍就先動用紅衣大炮了,想用攻破城池的方式打破汝州軍的土城。可是清軍有火炮,汝州軍也有火炮,反正誰怕誰,互相對轟而已。可這一對轟,讓多爾袞又退縮了。清軍的火炮還有大用的,還要用在以後攻打明朝的城池中呢!不舍得白白地損失在火炮戰中啊!

    那麼就使用驅漢民攻城這一招吧!可是當多爾袞派兵到附近抓明朝百姓的時候,收獲也是很小。這些天清軍與盧、高、余這三支明軍在這里打仗,附近的百姓早就逃得沒影了。

    可多爾袞也不可能長期圍困汝州軍啊!于是清軍只能留下遺憾,在把所有小股的清軍全部集合完畢以後,就主動撤退,開始進行下一階段的軍事行動了。

    汝州軍這支幾乎被朝廷遺忘的軍隊,反而在這一路勤王的過程中,與清軍斗了個旗鼓相當,沒有吃上什麼虧,雖然有清軍不重視和汝州軍運氣好的成分,但這結果的獲得也是相當不容易了。當然,在清軍撤退以後,余子璉派出去的求援信使也追不回來了。

    十二月十六日,河間府汝州軍大營中。

    “這大明要亡啦!這天要塌啦!國將不國!……”周俊吾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在吳世恭的大帳中發瘋,一會兒頭撞大案,一會兒把大案上的東西往四處亂扔。

    吳世恭和李祿雙手抱胸,微笑著看著周俊吾在胡鬧,也不上前規勸,就等待著周俊吾發泄完畢。

    “妹夫!這人為什麼會這樣啊?”李祿奇怪地問道。

    “我怎麼知道?這人與我有著一面之緣,是外出探察的兒郎把他帶回來的,不過回來以後就是這副模樣。只有等他平靜以後再問了。”吳世恭答道,“不過李大哥,對付瘋子你有什麼散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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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四章 首聞敵蹤

    “這你都不知道啊?”李祿立刻向吳世恭翻了一個白眼,“當年你那兵馬司指揮怎麼當的?我們兵馬司遇上瘋子向來都是灌屎尿的。”

    吳世恭也馬上被嚇了一跳,︰“這麼狠啊?”接著就見到李祿在鬼笑,才知道他是在開玩笑。

    又過了一陣,吳世恭看到周俊吾沒完沒了了,于是也有些不耐煩了。

    “沒辦法!鬧騰的時間太長了,那我就先試試吧!酒來!”吳世恭對身後的親兵吩咐道。

    吳世恭接過親兵遞過來的酒囊,含了一口烈酒,走到周俊吾跟前,一口全噴在了周俊吾的臉上,周俊吾渾身激靈了一下,立刻醒過神,他把吳世恭給認了出來。

    “長敬兄啊!官軍如此做派,天下生靈涂炭啊!唔——!”周俊吾抱著吳世恭大哭了起來。

    吳世恭連忙掙脫了周俊吾的擁抱,生怕他把眼淚、鼻涕擦在自己的衣服上,不過口中還是在安慰道︰“勝敗乃兵家常事!別傷心了,其他官軍敗了,不是還有我的汝寧軍嗎?”

    沒想到吳世恭的話一下子觸到了周俊吾的神經,他立刻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大喊大叫道︰“我說的是——官軍讓天下生靈涂炭啊!”

    吳世恭被周俊吾的叫喊聲嚇了一跳,他和李祿驚訝地對視了一下,立刻認為周俊吾的腦袋燒糊涂了。清軍入關,造成生靈涂炭的肯定是清軍,哪里有官軍什麼事啊?

    于是吳世恭立刻露出一張笑臉。伸出一根手指到周俊吾的面前晃了一晃,接著柔聲地問道︰“周俊吾小朋友。這是幾啊?”

    “一!怎麼啦!”周俊吾也被吳世恭的行為搞糊涂了,連哭喊聲都暫時停止了下來。

    “那床前明月光是哪個人寫的啊?”吳世恭立刻化身成為了一位小學體育老師,在耐心地循循善誘。

    周俊吾一下子反應過來吳世恭是在干什麼,他立刻發怒道︰“吳世恭!你混蛋!我腦子沒糊涂!我說的就是官軍和韃子一起在涂炭百姓!”看著這倆人滑稽的樣子,一旁的李祿都笑得都直不起腰了。

    見到了周俊吾恢復了正常,吳世恭也樂出了聲,他問周俊吾道︰“既然沒發燒,那你就說說到底發生了些什麼吧!”

    周俊吾也不講究風度了。他用袖子胡亂地抹了一下臉,接著向吳世恭和李祿說起了他的經歷。隨著周俊吾的談話,吳世恭、李祿倆人都逐漸地收起了笑容,臉上也都嚴肅了起來。

    當年玄墨被誤傷身死以後,周俊吾也隨同玄墨的靈柩返了北直隸的老家。之後幾年的經歷就不細表了,只說這次清軍再次入關吧!

    這次清軍入關,首當其沖的就是北直隸。因此在前些天。周俊吾就依靠他在家鄉的影響力,主動湊了一百多家僕和民壯勤王,也要去與清軍作戰。

    可是今天在行走的時候,他們卻遇上了一隊官軍潰兵。周俊吾就主動收留了他們,並提供飲食等幫助他們,沒想到卻引來了一群中山狼。

    之後周俊吾的馬、糧食和財物都被搶了;反抗的人也被殺了;連這支隊伍都被那些潰兵打散了。要不是周俊吾的談吐表明了他是一位士子。可能他都遭毒手了。

    也是幸運,這時候正好一隊汝寧軍的偵騎來到附近,就把這隊潰兵給驅散了。而偵騎的隊長也正好認識周俊吾,于是就把他救回了汝寧軍的營地。

    可是吳世恭和李祿的神情嚴肅不是為了官軍的軍紀糜爛,大明官軍的德行他們還是心知肚明的。他們擔心的是那隊潰兵。因為吳世恭他們終于獲得了敵情了。

    在滄州與劉澤清他們分手以後,一時三刻之間。吳世恭就沒有方向了。一開始,他在五十里左右的距離派出了偵騎,卻根本沒遇上任何清軍。于是吳世恭就逐漸地加大了偵騎探察的範圍,到了最後,都超過上百里了,可照樣沒遇上任何清軍。

    反而是鄉野間亂糟糟的,都是一群群難民在東跑西竄,使得落單的偵騎遇上過幾次危險,所以現在的汝寧軍派出的偵騎都是成群結隊的。

    其實這情況也不奇怪。清軍都集中起來去消滅盧、高、余這三支明軍了,他們現在並不在滄州附近活動。而且清軍的第一階段的作戰主要就是搶掠財物,因為還要行軍作戰,所以並沒有搶掠人口,所以鄉野間才會這麼亂糟糟的。

    于是汝寧軍只能夠依照難民提供的消息,慢吞吞地向西運動,進入了河間府,可是直到現在,他們還是沒發現清軍的任何蹤跡。

    不過這情形倒是讓吳世恭有些哭笑不得,自己想要與清軍作戰,清軍卻跑得沒影了,難道汝寧軍身上真的有殺氣?都可以把清軍嚇得遠遁了?

    不過在剛才,吳世恭卻听說了周俊吾遇上了官軍潰兵,既然有潰兵,那肯定說明他們是被清軍打潰散的,所以吳世恭和李祿才會這麼重視這個消息。

    吳世恭就連忙問周俊吾道︰“俊吾兄,你可知那支潰軍從何而來?他們是否遇上韃子?是在哪兒遇上韃子的?”

    “官軍如匪!……”周俊吾還未從哭訴的情緒中走出來,嘴里依然在嘮嘮叨叨。

    吳世恭見周俊吾的回答是牛頭不對馬嘴,就立刻大聲下令道︰“來人啊!向四方多派偵騎,遇上潰兵都帶回來!好好盤問一番!”

    之後的大半天,吳世恭和李祿都在營地中焦急地等待著。果然,偵騎遇上了相當多的明軍潰兵,隨著盤問的消息一個個通報進大帳,吳世恭和李祿的臉色也是越來越難看。

    他們逐漸地了解道︰盧象升和高起潛的五、六萬大軍在順德府都是全軍覆沒了,而這些潰兵也都是這兩支部隊的殘兵。

    就在這時,親兵們把一人帶進了大帳,可還未等親兵開口,那人就跪下向吳世恭和李祿哀求道︰“吳大帥、李大帥,小的是汝州余大人的人啊!余大人在成安被圍,情形是萬分危急!望兩位大人看在同處一省的份上,伸伸援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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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五章 渺無蹤影的清軍

    听完了余子璉派出的求援信使的稟告,吳世恭和李祿的臉色更難看了。李祿開口問道︰“妹夫!你看……!”

    吳世恭舉手打斷了李祿的問話,接著皺起了眉頭在大帳來回徘徊,開始深思了起來。

    按照目前得到的情報︰清軍在順德府完全消滅了兩支擁有五、六萬兵力的明軍,而且在成安縣把一萬多汝州軍包圍了起來。

    首先,吳世恭當然要估算一下清軍的兵力。通過對那些潰兵的審問,得到的數字就是清軍在五萬人左右。這讓吳世恭放了一點心,滿打滿算,算上清軍的偏師,最多也就是六萬兵馬吧!

    要知道,在以前汝寧軍從難民中得到了各種消息,清軍的總人數從來沒有低于過十萬。如果現在包圍汝州軍真的是清軍的十萬大軍,吳世恭也不需要猶豫了,也不會去救援汝州軍了,掉頭就跑吧!腦殘了才會用自己的二萬兵馬去作戰呢。

    當然,吳世恭更不知道這個估算還是有水分的,清軍才三萬出頭。要不然,他會更放心一點的。

    接著就是值不值得去救?吳世恭考慮了一下,覺得還是值得的。倒也不是吳世恭想與余子璉化敵為友了,更不是出于什麼同鄉情誼,主要的原因就是︰吳世恭還是需要汝州軍保存完好,駐扎在汝州為汝寧軍遮風擋雨的。

    再說,汝州軍被山川司和軍情局滲透得太厲害了,如果吳世恭下令策反,很可能他們全軍就會加入汝寧軍,吳世恭已經把汝州軍看成自己的部隊了。

    之後就是時間上是否來得及?從信使那里得知︰汝州軍被圍至今已經過了五、六天了,自己趕過去也要五、六天,那麼汝州軍能夠支撐得住這十幾天嗎?

    吳世恭計算了一下,發覺汝州軍支撐住的可能性很大。在以前。通過打進汝州軍內部的密探回報,吳世恭得知汝州軍就是在全面學習汝寧軍,而吳世恭對汝寧軍的就地防御也有著絕對的信心。再加上從信使那兒得知︰汝州軍的營地已經修建成了一座土城。所以吳世恭還是選擇相信汝州軍。

    最後就是最重要的問題了——是否打得過包圍汝州軍的清軍呢?

    有四種可能︰

    第一種可能就是︰自己趕到時,汝州軍已經把清軍打退或者清軍自行撤退了。這種可能最好。起碼自己的汝寧軍遇不上什麼風險了;

    第二種可能就是︰自己趕到時,清軍花費了大代價,剛攻陷了汝州軍大營或者汝州軍還在與清軍激戰。這種可能是最好的。汝寧軍可以趁機與疲兵一戰,爭取消滅掉一部分清軍。

    第三種可能就是︰清軍圍而不攻,圍點打援先攻自己這支援軍。那麼汝寧軍就在與清軍一戰後,立刻就地扎營防御,並與汝州軍遙相呼應。把此戰變成相持戰,牽制住清軍主力,等待著其他各路明軍的到來。不過因為有這種可能,汝寧軍在救援的路上就一定要小心。千萬不能夠中了清軍的埋伏,要不然,就成了救人不成反害己了。

    第四種可能就是︰清軍速戰解決了汝州軍,之後全軍全力以赴地對付自己這支援軍,那麼自己同樣地在與清軍一戰後。就地扎營防御,還是變成烏龜刺蝟流吧!雖然這種可能是最危險的,不過吳世恭算了一下,支撐個二十幾天至一個月還是沒問題的。

    反復權衡了以後,吳世恭發現了自己風險不大。畢竟汝寧軍的此次出征只是要消耗掉一部分清軍。不是要把清軍全殲的。如果就是去救援的話,也能夠達到此次出征的目的。

    于是吳世恭立刻結束了沉思,抬頭下令道︰“全軍立刻準備,開往成安縣。注意!行軍途中保持戰斗狀態行軍,準備隨時作戰!前後左右方都要多派偵騎,防止韃子的埋伏!”

    一旁的李祿立刻是大驚失色︰“妹夫,你真的是要去救余御史啊?你真的是想與韃子打仗啊?邊軍五、六萬都被擊潰了,咱們才兩萬啊!”

    “打仗可不光是數人頭。我率領的可是汝寧軍。”吳世恭自信又自豪地回答道。

    坐在大案後的周俊吾一直在觀察著吳世恭,直到听到了吳世恭的話,他立刻站起向吳世恭行大禮道︰“長敬兄,今日方知恩師為何如此看中你,學生願為你牽馬墜蹬……”

    “好好好!”吳世恭立刻舉手阻止了周俊吾的肉麻話,“想跟著我打仗?我總不會攔著,那就跟著吧!來人啊!為周先生準備一副盔甲、一匹馬!”

    崇禎十一年十二月二十一日,成安縣汝州軍大營中。

    “你現在是不是特高興啊?我們吃灰五、六天,勞死勞累地趕來,你倒是在這里悠閑地在曬太陽,看我們笑話啊?”吳世恭對著余子璉就是一頓臭罵。

    雖然汝寧軍是百般小心,可是到成安縣的一路上還是屁事沒有,連個清軍的探子都沒有露面,就這麼平安無事地來到了成安縣。

    而在清軍撤退以後,余子璉也被驚嚇得可以,他也不敢再四處閑逛了,一直縮在自己的大營中,天天大修工事,直到汝寧軍的到來。

    莫名其妙白跑了一趟,所以一見余子璉,吳世恭就忍不住爆發了。雖然也知道這不是余子璉在逗自己玩,但是吳世恭還是把火氣發泄在了余子璉的身上,反正是不罵白不罵。

    余子璉的臉是青一塊紅一塊的,他也知道自己是理虧,可是有苦說不出。一旁的左吟連忙勸說道︰“吳總兵!李總兵!真不是我家大人謊報軍情!前些天真有韃子圍攻我們,只是後來都撤退了,我們也來不及追回求援的人了。”

    “那韃子人呢?都給你余子璉吃到肚子里去了?”吳世恭依然在大發其火。

    余子璉一下子忍不住了,他回敬道︰“吳世恭!你別欺人太甚!李總兵援手本官真心道謝,可我沒求著你來!”

    “呦!長脾氣啦?沒見到我,你還不知道躲在哪個被窩里哭呢。”吳世恭輕蔑地說道。

    “呸!你這兵痞滿口噴糞,我不與你一般見識!”因為理虧,余子璉的話就顯得相當軟弱。

    “都少說一句!都少說一句!”李祿連忙在一旁勸說道,“不過余老大人!那韃子現又去往何處了呢?”

    余子璉的臉不禁紅了一下,喃喃了幾下,最後才不情願地回答道︰“也不知在何處,只知道他們離開四、五天了,是往北而去的!”因為余子璉害怕再損失騎兵,所以汝州軍並沒有派探子尾隨偵察撤退的清軍。

    “你是頭豬啊?”明白余子璉意思的吳世恭又是氣不打一處來,“不知道派探子探一下啊?而且還往北?你是瞎子啊?東南西北你分得清嗎?”

    吳世恭的連連叫罵也把余子璉給惹火了︰“我怎麼分不清?你這頭吠犬嘴也太臭了吧!吃屎長大的?”

    吳世恭被余子璉的反罵惹得更火了︰“還敢頂嘴?說你豬你還不相信!我們汝寧軍就是從北而來的,路上根本沒遇上韃子的一根毛。那韃子到哪里去了?不見得他們會隱身術?”

    “確實是向北。全軍都可為我作證!與你這個鄙夫說不清!”

    就在這時候,一直听著倆人爭吵的周俊吾突然發話道︰“韃子會不會去京城,是與吳、李倆位總兵走岔了。”

    周俊吾的話立刻讓所有的人想起了這個可能性,所有人的臉色頓時都變了。

    雖然都是北方,可是河間府可是在東北方向,與成安至京城的道是兩條路。如果清軍真的是去攻打京城的話,那可真的是大條了。起碼沒糾纏住清軍的汝州軍和汝寧軍全部都背上了罪名。

    “各位大人!現在也不是呈口舌之時,還需同舟共濟,都消消火,先安排個方略吧!”左吟連忙打圓場道。

    ……

    吳世恭的汝寧軍趕到成安縣後,依然沒有抓到清軍的行蹤,反而察覺到清軍可能開往了北京城。于是吳世恭和余子璉立刻拋開成見,緊急制定了一個救援京城的計劃。

    吳世恭調撥了一個騎兵協加強了汝州軍,並讓汝州軍日夜兼程趕往京城救援,而吳世恭的汝寧軍因為要避嫌,就遠遠地跟隨在汝州軍的後方。

    萬一汝州軍遇上清軍,他們將立刻就地防御,並且等待著汝寧軍的靠攏,最後合兵與清軍一戰。

    計劃一制定,余子璉就率領著汝州軍和騎兵協匆匆地出發了。

    可是急行軍了幾天以後,他們還是沒發覺清軍任何的行蹤。連清軍的探子還是沒有出現過一個。這倒讓倆人又茫然了︰清軍到底到哪里去了呢?

    吳世恭和余子璉都不知道,多爾袞率領的清軍只是虛晃一槍,他就是先向京城急進,把所有的明軍都吸引往京城,接著他又來了個急轉,向著東南方向而去。

    當然,多爾袞也不知道戰場上又多了吳世恭的汝寧軍,不過他的佯動確實把汝寧軍和汝州軍都給欺騙了。多爾袞現在的目標其實就是——濟南。
GGCMEAT 發表於 2017-3-12 17:41
第六百五十六章 濟南失陷

    從軍事學的角度來講,清軍的此次機動做得是相當漂亮。這顯示出多爾袞高超的指揮藝術和清軍那種強軍的風範。

    要知道,這是在清軍完全消滅了盧、高這兩支明軍的情況下做出的。現在敢與野戰的明軍也只有余子璉的汝州軍萬把人馬了(多爾袞得到的情報,他並不知道又多了吳世恭的汝寧軍)。

    而且汝州軍基本上全是步兵,無論是戰斗力和機動性都遠遠不如清軍,只是在防御上有著一些亮點。多爾袞認為︰只要不去主動攻打汝州軍防御的大營和城池,如果汝州軍追趕上來的話,清軍完全可以在野戰中輕松地把這支明軍拿下。換句話說,汝州軍在多爾袞眼里已經不是威脅了,最多算是一些小麻煩。

    按照常理來說,一般的軍隊在剛獲得大捷以後,就算不是驕傲萬分,起碼也是放松了警惕。可清軍依然戒驕戒躁,佯動、急轉、疾進等戰術動作完成得一絲不苟,這也可以看得出,清軍百戰百勝之威名還真不是僥幸得來的。

    更值得注意的是一點︰在當時,這樣的戰術動作是絕對高難度的。比如那個急轉,換做明軍,如果在急轉的時候不潰散一半部隊,那已經稱得上是強軍了。而清軍甚至連派出去的探子都沒甩出來,這就可以看出清軍的紀律性和組織嚴密了。當然,這也可以看出清軍各層次的指揮軍官掌握部隊的控制力。

    不過多爾袞做出這種戰術動作倒也並不是為了“秀”,他只是基于一個優秀的統帥。本能地進行了這麼一次佯動。也許他心中也是以為這是一次無用功,有些拋媚眼給瞎子看的感覺。但這一佯動卻真的把汝寧軍和汝州軍都給欺騙了。

    汝寧軍和汝州軍向北急行軍了三天,進入了保定府,不過這時候的他們也感覺到有些不對勁了。前方沒有大軍行走過的痕跡啊!那清軍到底是到哪里去了?

    于是兩軍就停止了腳步,吳世恭和余子璉先踫頭合計了一下,之後他倆就決定︰汝寧軍就駐留在保定府,不再靠近京城避嫌,而汝州軍和加強的一個騎兵協依然直奔京城,就算是京城安然無恙。也求個心安。

    在大年三十,崇禎十一年的最後一天,余子璉率領一萬四千人趕到京城。朝廷本來也對這支幾乎被他們遺忘的部隊也有些不以為然,因為各地至京城勤王的部隊太多了,無非是對余子璉嘉勉幾句,然後打發出去安排個駐防地。

    可是當余子璉拿出了五百多個清軍的首級,並且兵部檢驗後確定都是真韃子以後。朝野立刻轟動了。清軍入關以後,朝廷是一片哀嚎。當得知盧象升和高起潛的大軍相繼全軍覆沒以後,京城彌漫著一層悲觀的情緒。可就在這時,余子璉的汝州軍竟然橫空出世了,這怎麼不大漲士氣呢?

    于是在正月初一大朝會後,崇禎皇帝親自召見余子璉。之後余子璉立刻領兵部侍郎餃。要知道,現在可是大學士楊嗣昌兼任的兵部尚書,萬一以後楊嗣昌卸任了兵部尚書的官職,余子璉將會是接任的熱門人選,這就可以看出余子璉超拔得多麼厲害了。

    而且余子璉這個超乎尋常的超拔。也未被任何朝野人士所反對,反而是引來了一片叫好聲。這就可以看出,朝野渴望大勝的心理是多麼的強烈了吧!

    余子璉也立刻成為了京城炙手可熱的人物。從初一至初十二,崇禎皇帝三次召見並聆听余子璉的方略,京城的各位重臣也相繼宴請,結交這位冉冉升起的政治新星。

    京城百姓是一掃頹勢,一股喜氣洋洋的氣氛。民眾自發募集,並送往城外汝州軍營地的犒勞品是堆積如山。可悲的是,幾乎所有人都忘記了︰清軍還在關內肆虐呢。入關以後,清軍前後最多損失了千余人,而且還是以蒙古牧民為多,可以說是毫發無損呢。

    這可笑的麻醉心理確實是很讓人無奈,可是清軍卻大煞風景,他們根本就不讓朝野麻醉的時間長一些。正月十三日,山東急報︰正月初一清軍強攻濟南,濟南一天而落,濟南失陷了。

    崇禎十二年正月初一晚,濟南城內。

    “爺!這宅子是貝勒爺賞賜給奴才的,可奴才就這麼幾個人,也要不了這麼多,所以首先就想到了爺了!”赫利赤笑著對牛錄額真說道。

    “那多不好意思啊!听說你們殺了一個明國的高官?”牛錄額真裝腔作勢地推脫了一下。

    “爺您見笑了,奴才們沖進城以後,遇上個穿著長袍的揮舞著寶劍,奴才的包衣白豬上前就給了他一刀,沒想到後來得知他是個什麼、什麼使,听貝勒爺說,好像和布有關的,貝勒爺一高興,就把這宅子里的東西賞賜給奴才了。”赫利赤笑道。

    “你倒好命啊!貝勒爺賞賜的,你就拿吧!”牛錄額真還在裝樣。

    “都是在爺牛錄里的,哪兒還想不到爺呢!”赫利赤的嘴也挺甜,“再說,我們就要成一家人了。還有,貝勒爺還給了奴才一個前程,奴才就想把這個前程留給丫頭呢。”

    牛錄額真的眼一亮,如果自己和赫利赤結親,那個前程不就是留給自己的四子了嗎?于是那牛錄額真是大為欣喜,笑道︰“那我就不客氣了。”接著牛錄額真對跟隨他的七十幾位旗丁和包衣吩咐道︰“人分成兩組,劃給我們牛錄的地盤也別拉下,一組人去那兒,其余的人進宅子吧!”

    在進宅子前,那牛錄額真突然看到了縮在赫利赤身後的白豬,他對白豬說道︰“你這奴才不錯!等會兒在宅子里挑個女人。之後好好保護你赫爺出關,回去後爺給你抬旗。”

    “謝額真老爺!謝額真老爺!”白豬連忙跪下磕頭道。

    沒等白豬起來,這群清兵就在牛錄額真的帶領下,如狼似虎般地沖進了這座宅子。沒一會兒,宅子里就傳來了清軍的大喊聲和女子的尖叫聲。

    “這明國真富啊!這麼好的布料他們都掛在門上,都帶回去!”

    “都別猴急!先到每間屋子找一遍,把東西都收拾好。這里女人多得是,都別搶,人人都有份,收拾好了再快活!”

    ……

    今天的濟南城內,就是一片人間地獄。
GGCMEAT 發表於 2017-3-12 17:42
第六百五十七章 河間大戰爆發

    山東巡撫顏繼祖,年輕時為閩地才子。其生平本文略。只要知道,他也曾經上書闡述了自己對明朝內外局勢的觀點,歸結起來就是一句話︰攘外必先安內!自然而然,顏繼祖就和楊嗣昌是政治上的盟友。

    當清軍在北直隸不斷取得戰果以後,楊嗣昌也在不斷的打擊中,完全都喪失了信心。而在年前,因為軍事接連失利,楊嗣昌已經連降三級,但仍任職內閣和兵部。

    可是這時候楊嗣昌的指揮已經是毫無章法了。原來,楊嗣昌把山東的防御重點放在德州。這個選擇也說不上什麼錯。因為軍隊從北直隸入山東,最可能的行軍路線就是要經過德州。

    其實古代大軍的行軍路線基本上都是固定的。雖然清軍以騎兵為主,可以在華北大平原四處馳騁,可是一旦集結了大軍,就一定要沿著河流運動。要不然,人和馬的取水都是很不方便的。所以山東巡撫顏繼祖就很听話地率軍移駐至德州。而這時候德州就集結了顏繼祖巡撫標營三千人馬和山東總兵丘磊所率的一萬二千兵馬。

    可是隨著楊嗣昌的胡亂指揮,顏繼祖就暈頭轉向了。他在五十天內被調防三次,最後才令其專防德州,轉了一圈又回來了,弄得部隊是兵疲馬乏,濟南也由此而相當空虛。說實話,顏繼祖也就是太听話了。

    當然,顏繼祖也不是沒有察覺到山東的險境。他鑒于前沿兵力少、戰線長,數次請求增援。可劉澤清去了通州勤王、倪寵諸將都逗留不進。這時候也沒有人肯來幫忙了。濟南就這樣變成了一座不設防的城池了。

    而清軍在多爾袞的指揮下,運用一個佯動先調開了汝寧軍和汝寧軍。接著不走尋常路,出人意料地從德州以南的臨清和東昌(今聊城)一線渡河進入山東。對于清軍這一行動,朝廷是茫然不知,所以也就做不出什麼相應的調動了。而駐防各地的明軍將帥們,也都只照兵部的命令固守自己的防區,絕不主動外出增援。真實地做到了各人自掃門前雪。濟南城就這麼悲劇了。

    崇禎十二年正月初一,清軍對濟南發起攻擊,只用半天功夫就攻克了這座魯中第一大都會。山東巡按御史宋學朱、山東布政使張秉文等幾十名官員和住在城里的幾個宗室郡王都在城陷後先後被殺。德王朱由樞被俘虜。城中居民被殺的達到十三萬,全城被焚劫一空。

    這消息傳至京城,朝野為之震動。在崇禎皇帝即位以來,雖然軍事失利接連不斷,大小城池被清軍和農民軍攻陷了不知多少座,卻還從來沒有失陷過一座省城。而親藩大批被殺,親王被俘。更是明代前所未有的噩耗。

    崇禎皇帝在听到這些消息後,大驚失色,簡直不敢相信。但除了降旨痛罵諸臣僨事,甚至逮捕懲辦之外,他也只有到太廟去向祖宗匯報大難,並祈求列祖列宗保佑這個殘破不堪的帝國了。

    至于明軍的各路統帥。他們都不敢再同清兵正面作戰,督察輔臣劉宇亮也移師到孫傳庭軍中,每天盼望著清軍搶掠飽足後,自會班師回巢。也好讓明軍跟在清軍後面“收復失地”。

    在京城,唯一主動請戰的余子璉。也被朝廷嚴令留守京城。崇禎皇帝和大臣們都被清軍嚇破膽了,他們怎麼樣也不肯放這支敢戰的汝州軍離開京城。

    而清軍在攻陷濟南以後。再一次分兵,把整個魯西南攪得是一塌糊涂。這次清軍是連人口也都搶掠了,他們準備再一次地飽餐一頓。可就在這時,一種傳染病阻止了清軍的暴行。那種傳染病就是名字很可愛的天花。

    剛開年,清軍右翼統帥岳托就染上天花死了,而其他清軍將士們也因水土不服有不少感染天花死亡的。多爾袞也覺得已經撈飽撈足,就不願再久住中原,決定撤軍。

    清軍將在回去的路上,大搶人口,攻陷一座座不設防的城池,並且把所有搶掠的人口、牲畜和財物帶回關外。

    可所有人都不知道,在正月十二日,在保定府的汝寧軍得知了濟南失陷以後,全軍一萬六千余人,已經在吳世恭的率領下,悄無聲息地向著東南運動了。

    崇禎十二年正月二十八日,河間府邵莊。

    “又沒動靜!”汝寧軍探子張鳴自言自語道。

    張鳴已經外出探察四天了,因為將要遇上清軍,汝寧軍已經把探察的範圍擴至一百五十里左右。可是在這些天的探察中,汝寧軍的探子還是未探察到清軍的任何活動。于是張鳴準備在周圍再轉一圈,如果還是沒有敵情,就準備回大營回報去了。

    就在這時,張鳴遠遠地看到一個黑點,很明顯,也是一騎探子。張鳴笑著又自言自語道︰“不知道是哪營的小子?”接著提馬就向那位騎兵小跑了過去。

    單騎外出的偵察相當枯燥,最寂寞的就是沒有同伴說話。所以如果在野外遇上同伴,汝寧軍的探子們一般都會踫頭閑聊幾句。

    對面的探子估計也是與張鳴同樣的想法,他也騎著馬小跑著向張鳴靠近。

    騎兵的探子都是箭衣窄袖,馬上帶著必要的補給和武器,而且為了不引人主意,這種撒到外面的探子身上穿著的衣服,都不是軍服。所以不接近,就很難分辨敵友。

    直到距離近了,都看得起彼此的相貌了,張鳴才差點沒有在馬上喊出來,對面的竟然是清軍的探子。而對面的清軍探子也是同樣大驚。

    若是其他明軍騎兵,此時要做的第一個就是扭頭跑,打馬狂奔,而且美其名曰︰既然是發現了敵人,一定就要把消息傳遞回大營。

    可汝州軍的探子可不同。他們看見對方人多,也是會跑。如果看到對方也是一個人,首要任務就是要絞殺。而那清軍探子在一路上也是驕橫慣了,他當然不會逃跑,所以雙方在一開始地驚訝之後,毫不猶豫地雙雙催動馬匹,向前靠近。

    那清軍探子在背上扯了幾下弓,好不容易把弓扯下,接著就在馬上準備張弓搭箭。而張鳴估計了一下距離,覺得裝填火銃的時間可能不夠了,所以索性提高馬速,手持著騎矛,全速向著清軍探子沖去。

    看著對方已經彎弓,張鳴地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那韃子騎射無雙的威名太盛了,張鳴就感到自己凶多吉少了。

    這時候的張鳴腦中是一片空白,耳中只是不斷地回響著連長、隊長的話︰

    “面對敵人射擊,動作千萬不要變形。盯著敵人的眼楮,就這麼沖過去。”

    于是張鳴盡量把身體伏低,左手臂護著自己的前方,右手持著騎矛,緊緊地盯著清軍探子的胸口。

    那清軍探子的動作確實是迅速,他已經張弓搭箭完畢,為了保證射箭的準確率,他也要盡量靠近到四十步之內。清軍探子雙臂舉著大弓保持著半開,雙腿收緊,夾著馬腹,讓馬匹自行前進,這些清軍探子的控馬技術也的確是一流。

    “嗖!”箭枝飛快地飛向了張鳴,可是張鳴毫不避讓,保持著動作的不變形。只听到“鐺”的一聲,箭頭射到了張鳴的左臂上,接著就被彈開了。

    汝寧軍騎兵的盔甲左臂都裝有一個小圓盾,也是湊巧,清軍探子的箭就射在了這個小圓盾上。那清軍探子的嘴里低罵了一句,同時把弓直接是摔倒地上,接著在身側扯出一把長刀,也直接朝著這邊沖了過來。

    死里逃生以後,張鳴心中就想大笑,這麼近的距離,清軍探子都沒時間揮舞起這把長刀。再說,刀再長,比得過騎矛長嗎?等到自己的騎矛捅到那清軍探子的身上,可能他的刀都還沒有舉起來呢。

    也就是一瞬間,兩騎就要交錯。那清軍探子見已經躲不過張鳴的騎矛,就想來個後翻跳馬,想要先躲過騎矛的刺殺。

    可是張鳴又怎麼會放過這麼好的絕殺機會呢?那清軍探子剛一後仰,張鳴就把騎矛捅入了清軍探子的小腹。汝寧軍訓練的騎矛刺殺部位就是這里,就是要防止敵人的後翻跳馬躲避的。再說,萬一人躲了過去,這樣從上而下的刺殺還可以傷到馬,怎麼樣也要廢了敵人的這一騎。

    張鳴只感到手一振,明白自己已經刺中了目標,就連忙松開了騎矛,防止反沖力把自己彈下馬。接著兩騎交錯而過,神經緊張的張鳴,都沒听到那清軍探子的慘叫聲。

    待到馬一交錯,張鳴連忙勒住韁繩讓馬轉身,接著動作熟練地抽出了身後的馬刀,接著向那清軍探子沖去。

    可是沒跑幾步,張鳴就看到那清軍探子腹部已經被自己的騎矛捅穿,倒在地上在掙扎。于是張鳴跳下了馬,小心地靠近了那清軍探子,揮刀給了那清軍探子一個了斷。

    直到把那清軍探子的首級放到空馬上,張鳴才長舒了一口氣。這時候的他,才發覺自己的內衣全都濕透了。被冷風一吹,張鳴覺得渾身舒坦,有了這韃子的首級,這次該躍小龍門了吧!運氣好一些的話,大龍門都有可能啊!

    張鳴不知道,他與清軍探子的這次遭遇,是汝寧軍與清軍的首次交戰。河間大戰就在這一刻爆發了。
GGCMEAT 發表於 2017-3-12 17:42
第六百五十八章 決定作戰

    二月初一,汝寧軍大營中。

    “我們的探子已經在六處遇上了韃子探哨,還有四個該回來的探子沒回來。據回報,他們遇上韃子的地點應該是這里,這里……”李三河拿著一枝炭筆在一張地圖上比劃著,給吳世恭和帳中的軍官們介紹著偵察的情況。

    吳世恭緊皺著眉,仔細地盯著地圖。他知道,那些沒回來的探子基本上永遠都不會回來了。可是現在也不是傷感的時候,吳世恭需要馬上做出一個決定︰是戰,還是退。

    “以小隊,不!以兩個小隊為單位,向東再派出偵騎。而且探察的距離再深入十里,先確定是否真的遇上了韃子的主力。”李三河一說完,吳世恭首先命令道。

    深入探察的目的就是,試探一下是否會提高遇上清軍探子的機率。一般在哪個方向遇上的機率高,清軍探子的密度大,那麼這個方向就是清軍主力的方向。

    而且以兩個小隊為單位的偵察,有機會的話,還可以利用人數優勢捕俘,以獲取更多的情報。而且汝寧軍的兩小隊偵察是前後十里左右各放置一個小隊的,如果驟遇清軍大隊人馬,後面的那個小隊還有時間可以及時逃脫,向本軍回報偵察的情況。

    李三河向他的副手使了一個眼色,讓他馬上出帳把吳世恭的命令傳達下去。接著李三河又稟告道︰“小人也已經在大軍前沿廣布探哨,保證不讓韃子探子靠近我軍前沿三十里的範圍。”

    “妹夫!咱們可是孤軍!你真想和韃子打上一仗啊?我們才一萬七。他們可有五、六萬,就是妹夫的兵好。最多也就是一比一吧!依我看,還是先向後避讓。韃子現在帶著這麼多的百姓、牲畜,怎麼樣也不會來追趕,我們先相安無事,再找機會與小股的韃子打上一仗吧!”一旁的李祿勸說道。

    “我們不能退,難道你以為現在的韃子押送著人口和牲畜,還會分兵嗎?他們巴不得我們與他們相安無事呢。”吳世恭一下子揭穿了李祿想要避戰的想法,“再說。韃子也抽不出這麼多人,要押送幾十萬百姓呢,怎麼樣也牽制了他們一、兩萬,能夠與我們作戰的最多三萬出頭,人數也不是那麼夸張的。”

    “可就是這樣,人數也是我們的兩倍!勝算微乎其微啊!”話語間,李祿就有些急了。

    吳世恭看了一圈帳內的軍官。看到有些人的目光有些閃爍不定,知道持有李祿的想法的人很多,于是他立刻提高聲調,大吼道︰“蒙童進學堂,學的第一行字就是︰我們汝寧軍都是最優秀的兒郎,護衛的就是華夏衣冠。你們以為這話真的就是騙騙小孩的嗎?連華夏的百姓都護衛不了。還護衛衣冠?騙鬼吧!”

    “是的!我們的人數是比韃子少,還有其他的種種困難,可是做什麼事沒困難啊?今天我們找個理由退讓一次,明天再找個理由退讓一次,到了最後。我們退無可退了怎麼辦?難道退到天涯海角去跳海啊?想一想崖山吧!幾萬人跳海是很有骨氣,可我吳世恭絕對不願意去做那窮途末路的人。到了那個時候。我們汝寧軍可能連打仗的勇氣都沒有了吧!”

    “而且我們真的是處于劣勢了嗎?在這里的人,很多人都參加過十年前的勤王。當時我們的裝備怎麼樣?粗陋不堪。連一半的兵卒都是根本沒訓練過的軍戶。可是結果怎麼樣了呢?人數差不到的情況下還獲得了一個大勝。這些年我們造了這麼多的火炮、盔甲,每一天都是往死里練著兒郎,而且與陝賊的作戰也連連大捷。這樣的經歷,難道把你們的膽子都嚇回去了嗎?”

    “連余子璉這個傻子都敢與韃子一戰,而且沒吃什麼虧,難道我們就不行了嗎?還要告訴你們︰我已經向著四處派出了信使。只要我們在這里糾纏住韃子,在京城的汝州軍;在通州的勤王軍,在德州的魯軍再支援過來,怎麼樣也會給韃子一點顏色瞧瞧的,而且在人數上,我們還大佔優勢。就算是他們全部不來,只要在京城的騎兵協過來,我們就是二萬對三萬,光憑著我們的火器,韃子就沒辦法靠近我們,你們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啊?”

    “可是我怕我們首當其沖,把我們的部隊消耗得太多啊!”李祿解釋道。

    “既然我們汝寧軍是最優秀的,當然應該首當其沖!這就是責任!這就是天命!”吳世恭立刻答道。

    “說的好!這就是大人的天命!”張之恆立刻高聲附和道。

    “對!我們汝寧軍怕過誰啊?”

    “韃子有什麼了不起的啊!”

    ……

    被吳世恭的一番話鼓動,大帳內的軍官也是士氣高昂。

    但是這些汝寧軍的軍官本來就應該服從吳世恭的命令,所以他們的意見也不算是最重要。現在的大帳中,也正剩下李祿來表個態了。

    見到吳世恭的目光對向了自己,李祿也是一咬牙︰“京城出來的爺們從來不慫,我就陪著妹夫瘋一回吧!”

    見到大帳中所有的人都在互相鼓勁,吳世恭卻微微地收起了一些笑容。只有他自己明白,他派出去的信使已經十幾天了,直到現在,卻還沒有個準信回來。隨著時間的推移,其實吳世恭的心中也是越來越不安了。

    可是吳世恭也不敢退縮。既然發生了這麼高強度的探子絞殺戰,那麼清軍那里肯定也是知道附近來了一支強軍。清軍是不會在出關的時候在身邊放上這樣的隱患的,所以再怎麼樣,他們也會主動來尋找自己決戰的。如果自己冒然撤退,反而是把汝寧軍放到了很不利的局面上去了。

    吳世恭已經想明白,就戰上一戰,最多戰敗以後學汝州軍做烏龜。自己這個正規的烏龜流總比汝州軍那個山寨的強上一些吧!到了那個時候,自己也吃不了什麼虧!

    可萬一戰勝了呢?那好處簡直就是太多了啊!
GGCMEAT 發表於 2017-3-12 17:42
第六百五十九章 殘酷的絞殺戰

    二月初三,清軍大營中。

    “王爺!估計追來的就是我們在成安縣遇上的那支明軍。既然他們出了烏龜殼,那就好收拾了,待奴才領著萬余兒郎把他們徹底滅掉吧!”杜度說道。杜度還以為追來的是余子璉的汝州軍呢。

    “別輕敵!肯定還有其他明軍,要不然,他們可沒有這麼大的膽子的。”多爾袞答道,“就兩天功夫,就有五十幾個兒郎沒回來,這像是成安縣的那支明軍嗎?看樣子我們臨走之前,還是要和明軍打上一仗啊!”

    “那不正好!奴才估計是剿民賊的明軍主力過來了。如果把他們干掉,民賊不是又可以鬧騰起來了嗎?正好遂了皇上的心意。不過明軍也就是那樣了,出萬把人,已經是很看得起他們了。”杜度笑道。

    多爾袞也是展顏一笑,認為杜度的話說的沒錯,不過他還是說道︰“本王給你留萬人,你依然押送著繳獲向關外走。其余的部隊本王我都帶上,先把這支討厭的明軍消滅了,然後我們再一同出關。”

    “用得到這麼費勁嗎?有著王爺您出馬,又有著二萬多國族健兒,那支明軍死也死得值了。”杜度不動聲色地拍了多爾袞一個馬屁。

    “哈哈哈——!也不能這麼說!入關這麼長時間了,總算遇上了一支敢打仗的明軍了。”多爾袞擺擺手笑著說道,可話中怎麼也隱藏不住心中的得意。

    “還是奴才去吧!殺雞焉用斬牛刀。”

    “還是本王去吧!要不!本王的身子也要生銹了。”

    “哈哈哈——!”

    ……

    在遇上汝寧軍的探子以後,清軍立刻分兵兩路。杜度率領一萬人馬依然押送著人口、牲畜和財物,而多爾袞率領清軍主力二萬三千人馬。主動迎向了汝寧軍。而在這時候,兩軍之間的距離為二百五十里左右。

    可是清軍剛一出兵,多爾袞就收起了輕視之心,因為兩軍探子之間的絞殺戰太激烈了,每天雙方的損失都超過了五十人,而且每天的傷亡人數還有上升的趨勢。

    要知道,清軍派出的探子都是弓馬嫻熟,經驗豐富的老兵。而且很多都是漁獵出身的生女真,可就是這樣,清軍與汝寧軍的絞殺戰還是戰了個平手,雙方的損失都差不多。

    更令人悚然的是,這支明軍根本不懼傷亡,依然維持著這麼高烈度的絞殺,而且派出的探子分隊也越來越龐大。從十幾人,到達了幾十人,最後甚至出現了百人的分隊,根本是一副拼消耗的模樣。

    從這支明軍探子的表現來看,多爾袞就知道自己遇上了一位強有力的對手了。于是多爾袞也開始加強了加派探子的力度,毫不示弱地讓絞殺戰升級。並且在同時。多爾袞發出了“絕殺令”。

    在這時候的戰爭中,軍隊探子的作用就類似于現代軍隊中的雷達、衛星。想象一下,現代軍隊的導彈、飛機再先進,如果沒有雷達、衛星,發現不了敵軍的目標。那麼導彈、飛機的作用就幾乎等于一個零。

    這也就是為什麼?在騎兵集團與步兵集團的戰斗中,騎兵集團佔優勢的地方。只要在戰前的絞殺戰中。騎兵集團完全把步兵集團的探子絞殺掉,那麼步兵集團將會蒙上眼楮與騎兵集團作戰。很顯然,騎兵集團知道步兵集團在什麼方位,而步兵集團卻不知道騎兵軍團在哪里,一方明,一方暗,那麼騎兵集團完全可以選擇在什麼時機、什麼地方戰斗。也就是說︰騎兵集團把天時和地利完全都佔全了。

    說到這里就說句題外話,很多穿越小說所說的豬腳都是大練西班牙方陣和大造火器,但一點都不重視騎兵的作用。筆者承認︰如果裝備良好火器的西班牙方陣,在準備完全的情況下,擋住騎兵集團進攻的可能性確實是一半對一半。

    可是很多寫穿越小說的作者都不懂,當這支軍隊的探子被騎兵集團完全絞殺掉了以後,他們怎麼去打擊騎兵集團啊?都找不到那支騎兵集團了,還怎麼打仗?

    而且騎兵集團還清楚地知道你的一舉一動,他們可以選擇把你引到適合騎兵沖鋒的開闊地;可以繞過你的軍隊攻你的老巢,接著圍魏救趙打你的埋伏;甚至可以不理你,攻打你保護不到的地區。難道盼望著騎兵集團傻乎乎地向著西班牙方陣沖鋒啊?

    所以戰爭不是光有兩軍對壘的,從探子的絞殺戰開始,其實兩軍就開始斗智斗勇了。

    而多爾袞所發布的“絕殺令”,正是要讓清軍在與汝寧軍的絞殺戰中佔得上風。

    在兩支大軍之間的區域,雖然已經被清軍肆虐了好幾個月了,但還是有大量的難民和不肯離鄉背井的百姓。而汝寧軍和清軍正準備著大戰,原先雙方的探子也忙著偵察和互相絞殺,顧不上這些人,可是隨著多爾袞頒布了“絕殺令”,這些百姓就大禍臨頭了。

    多爾袞的“絕殺令”內容很簡單,就是要清軍的探子只要見到兩條腿的,一律全部殺掉。多爾袞就是要在清軍前面形成一塊無人區,不讓汝寧軍的探子化妝靠近,也通過這樣的清場,讓汝寧軍的探子難以隱藏。

    于是汝寧軍就在這場絞殺戰中,立刻是處于了下風。因為這里是大明境內,清軍探子殺戮大明百姓可謂是毫無心理障礙,可是汝寧軍就不行了。

    接著就產生了如此的情況。清軍探子不斷地抓捕百姓,並通過審問得知了汝寧軍探子的動向以後,再全部殺戮干淨。而汝寧軍探子就尋找不到百姓得知清軍探子的動向了。

    這一明一暗,汝寧軍的探子就吃了幾次虧。此消彼長,汝寧軍探子活動的區域就被大大地限制住了,清軍在一開戰就先聲奪人。

    吳世恭知道這下子麻煩了,除非他的汝寧軍也學著清軍一樣,殺戮百姓清場,否則的話,汝寧軍將很難獲得絞殺戰的勝利。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清軍布在大軍前的絞殺網畢竟不是密不透風的,通過探子的大量犧牲,吳世恭終于得知,與自己對陣的清軍最多不會超過二萬五千人。當然,汝寧軍的兵力也同樣被清軍探知到了。

    失了先機,那汝寧軍就不能步步被動了,于是吳世恭立刻下令收縮絞殺戰的範圍,把探子安排到大軍前方五十里左右的範圍,減少不必要的損失,接著就開始高速變向機動了。

    吳世恭就是要通過高速的變向機動,讓清軍抓不住汝寧軍的確切方位,在會戰前,讓汝寧軍佔據一個有利的位置,也讓自己佔據一個有利的地形,再展開戰斗。而清軍也處于同樣的原因也開始高速變向了。兩軍立刻開啟了“大海戰”模式。

    很有趣,這樣的接近確實很像大海戰。兩軍就像是茫茫大海上的兩支主力艦隊,不斷地變向接近,佔據有利的戰斗位置。而探子就像是艦隊派遣出的一架架偵察機,不斷地偵察著對方艦隊的位置。

    之後就是一系列復雜地變向運動了,不過兩軍還是按照逆時針的方向螺旋般接近,直到二月初八,兩軍才相距四十里各自扎營。

    而在這時候,兩軍的主帥吳世恭和多爾袞都知道對方來者不善了,前面一系列的絞殺和大軍運動,已經顯示出兩軍的訓練有素,從這幾個小的方面就可以看出,敵軍的戰斗力肯定是與自己不相上下的。

    而長時間的變向行軍,也使得兩軍是疲勞不堪。不約而同的,在扎營以後,兩軍都在自己的大營中休整了整整一天。

    正月二十四日,京城紫禁城。

    余子璉臉色陰沉地出了大殿,突然听到身後有人在高喊︰“余侍郎!請留步。”余子璉回頭一瞧,只見王承恩急步追趕了出來。

    余子璉立刻向王承恩行了一禮,問道︰“王公公!您找本官何事?”

    王承恩也立刻笑著回禮,接著湊到余子璉的耳邊,小聲地說道︰“余侍郎!雜家說句掏心窩子的話!您何必拂逆皇爺爺的心思呢?讓您的汝州軍留在京城,您又何必派出騎兵去濟南?也就三、四千人,丟在韃子大軍中,浪花都不起一朵,這麼好的兒郎,您就忍心棄了嗎?”

    得知了濟南淪陷,借給余子璉的那個騎兵協已經軍心不穩,當得知吳世恭至京城的求援被朝廷否決以後,那個騎兵協立刻炸開了。他們也不顧余子璉的百般挽留,在昨天,騎兵協的統領率領著三千多騎不辭而別,疾馳而去要與汝寧軍的主力匯合。

    可是面對著崇禎皇帝和朝中諸公,余子璉又不能公開聲稱這個騎兵協是吳世恭借給自己的,于是他只能夠打落牙齒往肚里咽,聲稱這支騎兵是自己私自下令,讓其救援汝寧軍的。

    其實余子璉還是挺仗義的,畢竟那個騎兵協的統領和各級軍官都是有著朝廷武官的官職,而余子璉的這個表態,其實已經把私自調兵的責任抗在了自己身上了。可這麼一來,余子璉就一下子把崇禎皇帝和朝中諸公都給得罪了。
GGCMEAT 發表於 2017-3-12 17:42
第六百六十章 問話

    余子璉明白王承恩的追出問話一定是得到了崇禎皇帝的授意,于是就他很客氣地回答道︰“非本官不顧京城安危,京城城高器利,還有京營虎賁,韃子難以攻打,多本官一支汝州軍也不多。再說王公公,您也知道,本官與吳總兵素有舊怨,可是我倆也只是私怨,在國事上,一向是精誠合作,不敢以私廢公的。”

    “雜家知道!雜家明白!余侍郎精忠為國,皇爺爺和各位閣老也都看在眼里。”王承恩是連連點頭。

    “王公公!本官也不怕出丑,本官剛湊起這支汝州軍時,軍中都是良家百姓,也就是一群烏合之眾,怎能與凶悍之亂賊搏殺?也幾次遇上危局,要不是吳總兵兩次伸出援手,汝州軍也早就煙消雲散了。之後吳總兵更是送糧送刀,才讓本官練就此支強軍。雖本官至今看不慣吳總兵鄙夫模樣,但其有難,本官責無旁貸一定要去救援。”

    “還有此事?”王承恩對余子璉的話相當驚訝。

    “確實如此!”余子璉點頭道。

    可余子璉的話卻觸動了王承恩的心思,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長嘆道︰“如果天下督撫都像倆位一樣,拋下私利,那皇爺爺也就省心了啊!”

    這話讓余子璉也很難接口,于是他只能夠神色尷尬地等待在一旁。

    又等了一會兒,王承恩一下子清醒了過來,他連忙笑著與余子璉道︰“對不住啊!余侍郎!雜家走神了。多問您一句,那吳總兵有把握打過韃子嗎?”

    余子璉仔細地考慮了一會兒,回答道︰“不敢蒙騙王公公,本官那汝州軍其實差韃子一籌,而吳總兵之汝寧軍則勝本官之軍,兩軍應該是旗鼓相當。但是韃子與官軍本來就各有所長,官軍強于守御,韃子則多為騎兵,強于野戰。所以吳總兵此次交戰……本官不怎麼看好。但就算如此。吳總兵之軍也應擊殺相當之韃子也。雖不願如此說,吳總兵此人人品確實鄙劣無比,可其確實練得一手好兵。”

    “您的意思就是說︰吳總兵會敗,但其與韃子也是兩敗俱傷?”王承恩追問道。

    余子璉點點頭,道︰“應該如此,所以本官讓那些騎兵前去支援。守衛京城這些騎兵作用不大,可是野戰,總助了吳總兵一臂之力了吧!”

    王承恩相當滿意,因為崇禎皇帝想問的問題都得到了答復,于是他就想回殿復命。可就在此時。王承恩心中突然有了疑問,他又問道︰“雜家還有件奇怪事要麻煩余侍郎!既然余侍郎這麼說。不是吳總兵之軍已經可以媲美于韃子了嗎?難道他也是滿萬不可敵?”

    “非也!”余子璉笑道,“就本官所見,湖光左帥之軍就不弱于本軍,也听聞金陵黃、劉二帥也悍勇敢戰,其軍也不可小視,更不說洪督師與陝撫孫公之秦軍,理應更勝本官之軍一籌。”

    “可為何其見韃子都畏縮不前?”王承恩就更奇怪了。

    “無他!各路統帥或膽怯畏戰;或為己私利;或不善待兵卒。為何本官之汝州軍敢戰如斯?無非是文官死諫。武官死戰是也。再與公公多說一句,吳總兵是否有異心?本官並不能擔保,但其果敢死戰之心,本官卻相當佩服!”

    “岳武穆此言甚善啊!”王承恩感嘆道。

    回殿以後,王承恩把自己和余子璉的對話,詳詳細細地向崇禎皇帝復述了一遍,崇禎皇帝听了以後沉默了好一陣,才長嘆道︰“哎——!余愛卿人品高杰,朕以前被朝中風議所蒙蔽。差點兒與此良臣失之交臂啊!”

    接著崇禎皇帝又想到了吳世恭將會與清軍兩敗俱傷,他渾身上下就感到一陣輕松,于是他就笑著對王承恩說道︰“薛侯女婿如果戰敗,也不要責難太多,起碼他也是敢戰的。此戰以後,讓其回陽武侯府榮養吧!王伴伴!多日未向劉太妃問安,你就隨朕一起去慈寧宮吧!”

    劉太妃是萬歷帝的昭妃,是天啟、崇禎兩朝皇帝的庶祖母,在宮中輩份最高,所以崇禎皇帝也時時向這位長輩問安。

    可是到慈寧宮行完了禮,一家人就坐下聊起了家常,沒想到崇禎皇帝難得有了這麼一個放松的機會,沒說了幾句話,他竟然就撫著案子睡著了。

    劉太妃當然很心疼崇禎皇帝,也不敢驚醒他,就讓宮女給他蓋上點衣裳免得著涼,並且一宮上下和皇帝的侍從都屏聲靜氣在一旁等候。

    等到崇禎皇帝一覺醒來,他才覺得有些失禮,于是又是抱歉又是自嘲地說道︰“神宗時候天下平安無事,宮中安樂,那是太妃親眼見過的。如今卻苦于多難,連著兩夜批閱文書,沒有合眼。自以為才到壯年,還可以經受得住,誰知道體力也不爭氣,在太妃面前就這樣昏然不能自持。”

    劉太妃這位老太太听了,憶昔撫今,不由得流下淚來……。

    就在崇禎皇帝向劉太妃問安的時候,薛濂全家正在用著飯。

    就在此時,侯府管家急匆匆地跑了進來,也顧不得行禮,他慌張地稟告道︰“侯爺!夫人!小姐!世子!剛從兵部得知消息,姑爺獨領大軍,要與韃子開戰了。”

    “爹爹萬勝!”薛呈麟立刻歡呼雀躍了起來,可是他立刻听到一陣碗筷的跌落聲,接著就看到了自己的祖父母和母親臉色煞白地模樣。薛呈麟一下子驚呆了。

    還是薛濂緩得快,他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撫摸了一下薛呈麟的頭頂,說道︰“你爹爹是萬勝,快些吃飯吧!吃完以後,去你弟弟那兒玩一會兒。”

    這頓飯吃得索然無味,薛呈麟也感覺到氣氛不對,匆匆地填飽了肚子以後就逃出了屋子。見到薛呈麟已經離開,張夫人立刻埋怨道︰“這孩子怎麼不顧自己?侯爺!這仗打得贏嗎?”

    皺著眉頭好一會兒,薛濂才搖頭道︰“勝也不好!敗也不好!哎——!”無論是勝利後的功高震主,還是失敗以後圈回京城,吳世恭和陽武侯府都沒有一個好下場。

    听了自己父親的話,薛雨霏只感到眼前一白,立刻昏厥了過去。 本帖最後由 GGCMEAT 於 2017-3-12 17:5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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