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崩塌
恍惚之間,那白石大道開始變形,先是每片石板都波浪起伏的舞蹈一陣,而後,每片石板邊緣漸漸變酥、變為粉末逐漸墜落,再以後,一陣地動山搖過後,每四五片石板中就有一片長條石崩塌,白石大道開始變得殘缺不全。
“發生了什麼事”,羅亦安接著高喊。
“什麼事也沒有發生”,腦海中那聲音充滿惡意地說︰“我搜集到他們的腦波——包括你的——我向他們腦海里傳送了這幾幅圖象,以此催促他們盡快離開。”
“快點”,菲舍爾手忙腳亂地高喊著,話音未落,便傳下了中心高台,身影穿過光牆,在白石大道上跳躍著,避開想象中的塌陷,一路向門邊奔去。
“快點,”,鄧飛也經不住恐嚇,緊接著奔下台階,向大門奔去。
“當危險來臨時,一群男人的膽量竟比不上一個小女人”,羅亦安骽他們離去的背影撇撇嘴,實驗室的大門無聲無息開放,菲舍爾頭也不回骽出了實驗室,鄧飛跑出去時,還不忘回頭招 羅亦安。唯獨妮莎,唯獨這個低等種性的印度女人,尚默默站在羅亦安身邊,溫順地等待他行動。
“也許,我們還有點時間”,羅亦安不慌不忙地對妮莎說。
“我等你”,妮莎毫不猶豫地回答。
“失重狀態下加工的零件不受地心引力、磁力的影響,所以它們的精度格外高”,羅亦安垂涎欲滴地看著一 工作台,繼續說︰“離開了這里,我們到哪去找這樣一個反重力工作間呢?菲舍爾只顧搶那些半成品。哪里想到這些工作台才是最珍貴的……還有時間,我們加工點什麼好呢?”
屋頂開始塌陷,磨盤大的碎石無聲地墜落,煙塵四起,地面在搖晃、震動,唯一的出路——白石大道崩毀的速度急劇加快,一根根長條石緩緩地墜入紅色的地心熔岩中。環廊外傳來咚咚的腳步聲,並漸漸遠去。那是菲舍爾的跑步聲。鄧飛站在門邊想走不走。他探頭向屋內喊︰“大哥,環廊也開始塌陷了,這里危險,快走。”
妮莎沒有回答羅亦安的提問。只簡單地說︰“我等你。”
這是令人難以承受的信任!這份等待不顧天崩地裂,不管地老天荒。唯願今生不生離死別。
羅亦安避開妮莎期盼的眼光,沒話找話的說︰“一時半時找不見東西。嗯哼,桌上有許多金屬件,就拿現在最熟悉、也是最容易加工的東西動手吧。”
鄧飛背著大包在門口急得跳腳,他一迭聲地催促,羅亦安不慌不忙地擺手︰“阿飛,你先走,我的速度快,馬上會追上你。”
什麼東西最簡單,槍。
桌上還攤著一支分解成零件的伯萊塔92F型手槍,那是菲舍爾的武器。在鄧飛走後,羅亦安比量著這些零件,照貓畫虎地加工出一支手槍。
“神”的車床果然不同凡響,有了參照物,與羅亦安大腦相連地智腦立刻指揮機床操作,幾乎在瞬間加工出一支完美無瑕的格洛克,羅亦安貪心不足,猶興致勃勃為妮莎加工了一支格洛克26型袖珍手槍。
“瞧,這種手槍據說是地球上最好的袖珍手槍,地球科技與‘神’的技術地完美結合,會是什麼結果,真值得期待啊”,羅亦安邊向妮莎遞上煙盒大小的袖珍槍,便從背包里掏出“神之鑽”晶柱。“還有時間,我們再切割一下這些‘神之鑽’。”
這次連溫順的妮莎也忍無可忍——白石大道已殘缺的很利害,幾乎是每三個條石中就就有兩個崩壞,有些地段,兩塊完好的條石甚至相隔很遠,以妮莎的力氣都不知能否跳過,她羞憤地抬起手,準備打落羅亦安遞上的手槍,卻又輕輕嘆了口氣,說︰“我等你。”
這會羅亦安沒再糾纏,他一邊收拾加工好的“神之鑽”,同時頭也不抬地吩咐妮莎︰“快點脫了上衣。”
妮莎瞪大了眼楮︰“在這兒?在這危險的時候?”旋即,她二話不說,迅速脫下了上來。
在崩塌的廢墟里,在飛舞的碎石中,在煙塵繚繞中,妮莎站在那里,驕傲地挺起栗色胸乳,目光如水看著羅亦安。
那微微翹起的小巧乳房很漂亮,堅挺圓潤。恐懼與緊張讓她皮膚繃緊,連帶著侵乳頭勃起,凸出,在亂世紛飛中,帶著一種充滿毀滅欲望的淒美。
“還要脫嗎?”她平靜站在那里,臉上無喜無哀。
“想啥呢?”羅亦安脫下自己的上衣,手忙腳亂地為妮莎裹上。在此期間,她默默地站在那兒,任其施為。
“我只是想要那繩索”,羅亦安低頭撿起纏衣的繩索,閃電般挽了個套索,手一揮,套索向那個卡姆人留下的腰帶飛去,再一起手,套索帶著腰帶飛回。沒等妮莎反應過來,那腰帶已系在了妮莎腰間。隨後,妮莎感覺到騰空而起,身子飛到了羅亦安背上,那些繩索則東一道西一道,緊緊把她捆在那寬厚的 背上。
“我們走”,羅亦安縱跳而出。
不知道是卡姆人腰帶的原因,還是妮莎的心理因素。一趴上這男人的 背上,妮莎只感到陣陣溫暖涌來,像潮水包裹了她,那種暖洋洋中帶著慵懶的感覺令她心醉。眼前天崩地裂,碎石紛飛,下一刻世界末日,洪水滔天——管它呢!她輕輕地將臉貼上那寬厚結實的 背,深深嗅著那男人因奮戰而散發的汗味,唯願這一刻地老天荒。直至永琚K…
羅亦安確實像他說的那樣,“離SUPERMAN只差一步”,他背的包不比菲舍爾的小,搜刮的東西不比鄧飛少,背上還加了個妮莎,此時,他們周圍的險境遠勝于那兩人出逃的時候,然而。當他跳上地下通道時。離落在後面的鄧飛只差了幾步而已。
大廳也開始地動山搖,岩石、金屬管不停墜落。菲舍爾遙遙領先,已快跑到了大廳邊的升降梯前。
此在離智腦已有很遠,羅亦安搞不清楚大廳的狀況是虛幻還是真實。但是他已打定主意不試探“神的大能”,便招 鄧飛一聲。奮力向升降梯跑去。臨離開前,他快速瞄了一眼地上的鐘表盤——降魔桿已不見蹤影。
“快走”。羅亦安一路飛奔,邊跑邊貪心地撈起了地上一塊金屬錠,再踢起一根金屬管,把它們都抓在手里。
鄧飛與羅亦安並肩而行,此時,羅亦安地 吸已開始粗重。鄧飛再也看不下去了,他氣喘吁吁地痛罵道︰“大哥,你,你,你這個道德的敵人,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這麼貪心,扔了它,快點扔了那些東西。”
“你懂什麼?”羅亦安毫不自覺地回答︰“這里每顆螺絲釘都是寶貝……
你知道這金屬錠是什麼東西?它是鈦金屬記憶合金……知道嗎,這金屬錠可以換一艘游艇,游艇啊……”
“大哥,你都喘成這樣了,不累嗎?還帶著這些累贅……”
“廢話,能不累嗎?我背著幾百公斤的東西呢,還要和你跑得一樣快,累”,羅亦安一邊與鄧飛噦嗦著,一邊乘著說話掩護,暗暗地逃出了槍,打開了槍機,在手中金屬錠的遮擋下,他移動著槍口,瞄準跑近升降梯的菲舍爾。
“……但你想想美國大兵,你就不累了”,羅亦安喘息著、噦嗦著,將眾人他注意力引導他的話題上︰“美國大兵在朝鮮戰場上,人均負重54公斤;在越南戰場,人均負重71公斤;在伊拉克,人均負重62公斤。想想看,他們也是人,他們能背著幾十公斤重地裝備與彈藥,奔跑、戰斗,我們為什麼不行。”
鄧飛翻了翻白眼,他現在已經沒力氣說話了。
此刻,菲舍爾已按動了電梯,門開了。羅亦安隨之抬起槍口。而後,菲舍爾身子一提,靜靜立在電梯口,伸手擋住電梯門,背對著羅亦安招 道︰“快點,快點,我可不知道能堅持多久。”
</td></tr></table>羅亦安微微松了口氣,槍口卻繼續瞄準著菲舍爾的背影。
一直等眾人都進了電梯,菲舍爾才閃身竄入,電梯旋即關閉,開始飛速地上升。他看了看癱倒在地的眾人。
鄧飛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妮莎的綁索已經解開,她穿著羅亦安那寬大的夾克衫,自己卻一點沒覺得滑稽與尷尬,正蹲在地上,拿著紗麗的碎片,溫柔地為羅亦安指著額角的汗珠。而羅亦安仍貪心地把玩著那塊金屬錠,滿臉俱是貪婪。
菲舍爾按在腰間的槍帶上,緩緩地,同時又是惡狠狠地問︰“剛才,我的感覺不對頭,我嗅到了一股敵意,這敵意來自地窟怪物還是來自你們,來自你們當中的某個人?”
“是我”,羅亦安平靜地回答,臉上那股貪婪的神情蕩然無存,他隨手扔下那塊金屬錠,錠下隱藏的槍口露了出來,黑洞洞的,正對著菲舍爾。
菲舍爾臉上的肌肉一動,羅亦安幽幽地說︰“想劫持人質嗎?你可以試一試,你的動作快還是我的槍快——忘了告訴你,我可以在飛馳的車上擊中路邊的指示牌。”
劫後余生,眾人豁然見到這場窩里斗,均驚得目瞪口呆。
“為什麼?”菲舍爾不敢再動,他揚了揚眉,問。
“你跑得太快……”,羅亦安悠然地回答︰“我已做好打算,如果你先邁進電梯,不管你有沒有丟下我們的企圖,我都會搶先開槍——我不會把自己生存的希望,寄托在別人的道德上。”
菲舍爾盯著槍口,一個字一個字的說︰“我們曾經經歷過同樣的艱難險阻。”
“你最後的表現太令我失望了”。羅亦安無動于衷。連鄧飛都知道在門口稍作停留,體能遠超鄧飛地菲舍爾卻一路不回頭。
“事情已經過去了,不是嗎?”菲舍爾面無表情地回答。
羅亦安呆了一呆,微微一笑,收起槍,回答︰“不錯,事情已經過去了。”
不管菲舍爾最終有沒有那種企圖,在羅亦安的槍口下。大家還是同舟共濟地坐在電梯上。逃離了生死地域。
印度河是條奇怪的河,它的河水渾濁不堪。每年浴佛日,更有上百萬印度人跳入這條聖河中洗浴。想想有數百萬人在同一天搓下泥垢,都令人嘔吐。但在浴佛日這天。那數百萬人不僅搓下泥垢,還大口大口地飲用著聖河的泥湯。
而數千年來卻無一人因飲用這種泥湯而腹瀉死亡,這種事發生在熱帶的印度。
實在令人驚訝不已。
三天後,印度河上游的水道上,一艘木船孤零零地漂在水面上,幾顆頭顱突然從水面上冒出,三男一女,其中一人摘掉水腫,奮力擊打著波光粼粼的水面,仰頭骽著太陽高喊︰“萬歲,我的太陽,我可見到了。”
這不是在向某人求婚,僅僅是宣泄內心的激動。這四人正是歷經艱險,重回地面的羅亦安一行。那吼叫的人正是鄧飛。
“野渡無人舟自橫”,羅亦安摘下水腫,清吟了這句毫不應景的話,由于與事實相差十萬八千里,導致無數白眼。
舟沒有停在渡口,也不是“自橫”,它是被下了錨固定在江心,這是羅亦安等人地接應船,他已經在江心停了數天。
傍晚的印度河了無人跡,只有遠處,在目力所及地盡頭,有幾只游艇似的船只停泊在江面,似乎是閑暇無事地富豪在消磨這一天最後的霞光。爬上舟的菲舍爾掏出了一個黑色的小電子儀器,稍一撥弄,那儀器發出一聲短處的嘟聲,隨即,其中一只游艇拉響了汽笛,起錨而去。
羅亦安吃力地把妮莎托上船去,一路照顧妮莎負擔榨盡了他所有體力,現在,四人當中唯獨他還沒有登舟。而從妮莎的外形上看,她被照顧得確實不錯,渾身上下不僅沒有一點水跡,連神態都充滿了甯靜與安詳——心滿意足的安詳。
“大哥,既然有這條水路,為什麼我們進去時不走這條路,反而爬上爬下,吃盡了苦頭”,鄧飛仰面朝天躺在甲板上,喘息未定就問。
“第一……”,羅亦安趴在船邊喘息著回答,眾人都已耗盡了氣力,鄧飛手指微動,本想來他上來,但努力了間天,除了手指外他沒能指揮動其他任何器官。
“第一,所有的河口都經常改道,何況是地下河的河口,我們能知道地窟內有條地下河通往e,但河口在那里,我們從不敢確定……
“第二……”羅亦安只休息短短的一會兒氣力就已經恢復,他翻身登舟,繼續說︰“我們沿地下河順流而下,尚用了三天才找見出口,如果逆流而上,水流湍急不說,沿途我們怎可能找見歇腳換氣的地方——這不是人力所能辦到的事,如果不是我們丟失了電池包,我才不願定這條險路。”
離開洞穴時,一行人只顧逃命,竟將那個熱核電池公文箱丟棄在地窟內,失去了能源後,大家不得不選擇一條更為艱險的路,全靠羅亦安強橫的體力,一路逢山開山遇路開路,打通了重回地面的通道,大家才能活著這條地下河,斷斷續續地前進著,當羅亦安體力耗盡,眾人已經絕望時,他們終于成功了。而後,沿著接應船發出的訊號,他們游到了這里。
“好了……”,菲舍爾勉力站起身來,踉踉蹌蹌地跌進船艙,從駕駛台里取出一部手機,邊撥號邊問︰“鄧先生,你可以通知你的伙計,任務已經取消了,他們現在在哪兒?”
鄧飛仰八叉地躺在甲板上,喘息了許久,才有力氣回答說︰“按大哥的交代,他們現在應該在馬姆魯克貨運站,等待我的信號在趕往接應地點,但我中途跟你們走了……突然改變了計劃,不知道那幫混蛋走沒走……”
“打電話給他們”,菲舍爾遞過電話機,吩咐道︰“告訴他們︰一輛車向東走,到伊斯蘭堡;一輛車向南,回果阿,到阿方索酒店找周小姐(周靜柔);另一輛車沿印度河向北,等我進一步指令。”
鄧飛掃了一眼羅亦安,見他仍躺在那里沒有反對,便接過電話撥打起來。
這時妮莎坐了起來,跪坐在羅亦安身邊,愛憐地扯下一塊紗麗輕輕擦拭著羅亦安的臉龐。她身上穿的夾克並不合身,此刻浸泡了水,已經遮不住春光,一只飽滿地胸乳俏皮地露了出來,暴露在印度河的聖光里,染滿了霞光,她卻絲毫沒有羞澀,只專注與手里的工作。像聖母凝望著他的愛子,眼里充滿了水波。
“你欠我一個情”,菲舍爾直愣愣他走近羅亦安,說。
“就算是吧……以後你可以隨時找我”,羅亦安躺在甲板上,懶洋洋回答。
菲舍爾說的意思是,外出探險時,隊伍里的人應該相互信任,彼此依靠。
但最後羅亦安卻懷疑菲舍爾的合作精神,對他拔槍相向。而羅亦安的回答等于是變相道歉。不管怎麼說,大家已回到了地面,過去的猜忌應該置之腦後。
“我還可以讓你欠我一個情”,菲舍爾居高臨下地說︰“你有沒有發現自己特容易疲勞……我想,所有人感覺到容易疲憊……”
“咯噔”一聲微響,羅亦安扳開了槍機。
他扳開的是那只地窟內制作的格洛克袖珍手槍槍機。經過地下河的跋涉,其他的槍支已完全浸水,槍膛被腐蝕的一塌胡涂,很容易發生炸膛。
“怎麼?我已經很小心了,你什麼時候給我下的藥?這是組織的命令嗎?”羅亦安殺氣騰騰,一連三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