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 妖魔人生 作者:赤虎(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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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書名】:妖魔人生

【作者簡介】︰

  赤虎,網絡寫手,擅長寫歷史穿越作品,居於新疆烏魯木齊。
  文風不拘一格,喜愛在作品中代入自己的人生觀、世界觀,文勢大氣磅礴,給讀者揭開恢弘的歷史畫卷。
  然而其作品中卻多有針砭祖國當世弊端,常以外族之長度國人之短,略有崇洋之疑,但其希意改良之心,驅除國人麻痺思行之志,表露無遺。愛之深,恨之切。
  作品文風之中亦含悲風,積極卻少有成效,痛苦卻不曾放棄,憂思連綿隱現。筆下主角通常領導能力強,知識面廣,大到軍制建築,小到礦物果蔬,可以說通天曉地。
  好似隨身攜帶百度谷歌之類的搜索引擎,且不用勾連網絡也能使用一般。

【小說類型】:奇幻小說 > 劍與魔法

【內容簡介】:

  一切皆有可能!
  太陽西沉,從屋檐投下憂鬱的影子的那片刻,萬物的輪廓變得朦朧恍惚。此刻此刻,人無法分辨從遠處朝自己走來的那個身影,到底是自己撫養的忠實愛犬,還是一頭來捕殺獵物的狼。
  在這個時間裡,善與惡的界線變得模糊,融化成了一片夕陽的血紅……
  當太陽西沉的時候,我們的故事上演了。
  酒吧老板舒暢是個文物收藏家,在鑒定界小有名聲。表面上性格懶散,過著揮金如土、混吃等死的日子。
  在一般人眼裡,舒暢得過且過,愛吃女孩的豆腐,是個典型的二世祖。然而,一次意外的事故令他不得不變成了一位吸血鬼。從此,為狼為狗,全在一念之間。
  他是注定要孤獨的,徘徊在空曠的虛無之海,他在看,他在等,他餓了……

【其他作品】:
商業三國
妖魔人生
五胡烽火錄
秘界
宋時明月
春秋小領主
興宋
變異殺機
百煉成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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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7-2-11 17:1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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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3-5-3 14:46
第一章城市的黃昏

  杯中的酒青翠誘人。那綠色濃得像翡翠,使人彷彿來到綠茵的草地、繁茂的森林。

  透過淡淡的燈光,杯中的冰凌山峰折射出夢幻般的色彩,像一塊上好的冰地翡翠,帶著可愛的朦朧翠色,讓人不忍吞嚥,只想把它當作飾物,把玩、愛賞。

  一隻憑空出現的手緩緩地將一盅烈性龍舌蘭酒淋在碎冰堆砌成的冰峰上。

  「呲」地一聲,一朵火苗出現在半空,火光中出現了一位侍者的身影,他舉著劃燃的長桿火柴。

  冰峰上頓時騰起一簇淡藍色火焰。烈火熊熊燃燒,冰峰慢慢融化,融入綠色的薄荷酒中,頓時,薄荷地清爽、龍荷蘭的芬芳撲面而來,其中,還夾雜著絲絲奶油的曖mei。

  一身素雅的劉韻輕輕地舉起杯,淺淺地啄了一口酒。

  這酒入喉時有一種媚眼如絲般的滑溜,非常柔曼。那種媚態橫生的風情,讓人在回味時如坐春風,心魂皆醉。

  在這炎炎夏日裡,那股清涼之感沁人心脾,令劉韻的心情為之一鬆。

  「請慢用」,侍者單手一引,身子像變魔術般隱入黑暗中。

  端著這杯酒,無所事事地發了一陣呆。劉韻才想起抬頭打量著這個名為「妖魔」的酒吧。

  當初,見到「妖魔」這個名字時,劉韻以為以此命名的酒吧,其裝修風格會很另類、很前衛,會讓她那顆渴望瘋狂的心得到歇斯底里的發洩。但他沒想到。這間酒吧的裝修風格極其簡單。簡單的令劉韻很不自在。

  感覺,是個很玄妙的事物。

  她放下了杯子,靜靜地打量著四周,尋找感覺的來源。

  酒吧很寬大,酒桌與酒桌間距很大,這讓大廳顯得極其寬敞,當然,也顯得極為空蕩。稀稀落落的客人星星點點地閑閑散坐,更顯得大廳空蕩。但不知怎的,劉韻卻不覺得酒吧裡冷清。

  整個酒吧除了白與黑兩色,沒有其他——白色的地面、白色的牆,黑橡木的桌椅、吧臺。除了黑色與白色外,整間酒吧的其它顏色唯有擺滿美酒的酒櫃和桌子上的酒杯。連這裡的侍者也一身黑裝,在昏暗的燈光下,他們靜靜地貼牆而立。一不留神就容易忽略他們的存在,直到他們鬼魅般出現。

  黯淡曖mei的燈光下,坐在黑桌椅上的客人彷彿懸在半空,劉韻只看的提心吊膽,老擔心他們坐不穩掉下來,可客人們卻像坐在月球上看星空,怡然自得。

  更可怕的是,這裡的客人都是一身素淨。許多人還傳著黑衣黑裙,這樣的人坐在黑凳上,只見臉龐不見身體,活像半空中漂浮的精靈。不過,這種著裝環境卻讓沒什麼高檔服裝的劉韻,埋身於其中顯得毫不寒酸。

  一名歌女身穿黑長褸抱著白色的吉他,走上舞臺。黑色長褸沒遮擋住她的新鮮,等她脫去了長褸,露出灰綠的緊身恤衫時,就如一株初春的樹,讓酒吧裡充滿春天的氣息。

  人們開始期待。但等了好一會,她卻不開口,只顧翻動樂譜架上的樂譜,晃著她那美麗的小腿,一雙紅色絲襪將小鹿般美麗的腿裹得曲線玲瓏,綠色假髮襯得她精緻的臉如同一盞瓷器,明亮地照見了整間酒吧。

  她終於開始唱,一首英文歌。

  既便英文不夠好的人也聽出來,她的歌聲並不如她的美貌。不過,這也在情理之中,那麼美的女孩,還要求她什麼呢?

  酒吧內男人不是很多,只有寥寥三兩個,沒有誰全神貫注地聽歌,他們抽煙,聊天,漫不經心地注視對面女伴,還有望向臺上。

  觀賞比聆聽顯然更適用這個女孩。男人們的樣子都有些微醺了,不知道因為杯中的酒,還是因為臺上這個漂亮女孩的酒窩?

  一曲唱罷,幾個男人熟客模樣地和歌女打招呼,他們對她的樣子有些熱愛,有些謙恭。而她只是其中一個熟客淡淡舉杯,杯中是泛著光的紅酒。那位幸運兒,在別的客人望他們時,臉上呈現出幸福而得意的神情。

  這個女孩,彷彿暗夜的鬱金香吐露芬芳。令劉韻微有自慚行愧。

  在這座城,散佈著多少這樣的花朵?她們漂浮在夜晚酒吧的河流中,暗香浮動,懷抱著各自的秘密,等待一座安放的花園。

  賭氣似的一口氣喝完杯中酒,劉韻也招了招手,但她的招手顯然不是與那個歌女打招呼。

  一名男侍者無聲無息地浮現在她身旁,躬身問:「美女,需要點酒嗎?」

  「你們老闆在嗎?」劉韻藉著酒勁,大大咧咧地問。

  侍者一愣,輕聲反問:「您……,需要,投訴?」

  劉韻展示了一個自認為可愛的微笑:「不!有一個朋友讓我帶給他一個紙條……,嗯,那小子叫舒暢,對吧?」

  侍者輕輕舒了口氣,語氣輕鬆起來:「是!不過,你嘴裡說的『那小子』——這可是你的叫法,我只是重複你的話哦——他這時總在露臺,你上電梯,告訴迎賓說找老闆,她會把你送到露臺。」

  露臺?劉韻在腦海裡回憶起她事先打聽到的情報。

  這間「妖魔」酒吧位於一條的商業街上。這條街有著悠久的歷史,不久前,它才經歷一次翻新改造,於是,所有的建築都變成了「現代古董」。

  這次翻新的目的是為了「發展旅遊事業」,改造後,整條街的建築風格仍保留原樣——一棟棟民國風格的小樓沿街而立,每棟小樓既相互連通又彼此獨立,相鄰小樓風格相似卻又不完全雷同。

  一般來說,這些小樓底層是商舖,二樓三樓多是餐館、小吃店、酒吧、夜總會等娛樂場所。至於樓頂平臺,基本上都分給了商業街原住民。這些露臺都封閉起來,改建成陽光房,被原住民出租開設酒吧、茶社等。

  妖魔酒吧在二樓,露臺在三樓樓頂。跟著侍者的引導,劉韻來到酒吧特有的電梯旁。

  外地遊客到了這條商業街上,喜歡一階階爬那些假古董樓梯,藉機體驗歷史的「沉澱」。本地尋歡客也不憚走上幾層樓梯,享受那份悠閑。因而整條商業街。沒有哪座小樓肯佔據商業空間,安裝一部電梯——只「妖魔」酒吧所在的這座小樓除外,它不僅裝有電梯,而且,惟有電梯可通到樓上。

  因為它沒有樓梯。整條街上,惟有這座小樓沒有安裝樓梯。它的二三層全屬「妖魔」酒吧所有,進入酒吧的唯一通道只有兩部電梯。

  電梯專人操作,樓層面板上沒有四樓的按鍵。劉韻告訴迎賓小姐目的地後,她掀開面板蓋,按下了深藏其中的一個按鈕。電梯升過三樓,在一個沒有現實的樓層停住了。

  「到了,你想去的樓層」,迎賓小姐手一伸,劉韻不由自主地邁出了電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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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3-5-3 14:52
第一章城市的黃昏(2)

  弱弱的螢光地燈照亮了一個T字型樓道,劉韻正身處T字那一橫處,正對的是一條短短通道。通道左手三間房緊鎖大門,右手一間房,門虛掩著,隱隱透出燈光。

  樓外的霓虹燈閃爍,讓這條通道並不缺乏亮光。樓道盡頭是一間玻璃房,沒有人聲,似乎空蕩蕩的,一切都隱藏在似明似暗間。

  劉韻咬了咬嘴唇,輕聲走到那扇唯一亮燈的房間,敲了敲虛掩的門。

  門裡隨之響起了一陣輕微的響動,一個清亮的女聲接著響起——「請進?」

  突然從暗暗的過道內走入命令的辦公室,劉韻一時還不適應光線的轉變,連連眨了幾下眼睛,等屋裡的光線不覺刺眼了,迎面出現了一張警覺的圓臉。

  這是一個說不上美麗的職業婦女,皮膚稍黑,五官看起來普普通通,毫無特色。

  不過,她身上穿的套裝一看就是高檔貨,頭髮梳得一絲不亂,衣服剪裁得體,衣料一看就不是便宜貨。連她頭上戴的髮夾都透露出精挑細選的味道。

  這些東西搭配到一起,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嚴謹。

  這是一個嚴謹到了挑剔的女人。現在,她那雙蔻紅指甲中正夾著一隻淡淡冒煙的細長香煙,她身前的辦公桌上沒有一本文件,纖毫不染的桌面擺著一杯紅酒,淺淺地發出誘人的嫣紅,令整個房間透滿了懶洋洋的氣氛。

  忽然間,劉韻明白了酒吧給自己留下的感覺為何那麼怪異——精緻,這是一種極其精緻的裝潢風格,這種精緻從骨子裡透露出一種追求完美的嗜好。亦如這間辦公室的佈置,屋裡的每個裝飾,甚至傢俱上的每顆螺絲都透露出咄咄逼人的精緻。

  簡約到了極致,就是精緻。

  這種裝修風格令它自動甄別客人。無聲無息中,為酒吧確立了銷售對像和市場定位。在這種咄咄逼人的精緻下,能悠閑自得地坐下品嚐美酒而不感到彆扭的人,一定是那些善於品味人生的人。

  這些人往往也擅長融入周圍環境,所以他們人數雖少,但和酒吧的環境融為一體,共同構成酒吧風情,令酒吧不顯冷清,反因他們的存在,讓空氣中飄蕩休閑與輕鬆的氣氛。

  對面那個女人說話了:「小姑娘,這可不是你來得地方」。

  她一開口,果然不是好話。雖然她竭力做出親和的口氣,但話裡透出的那種居高臨下的態度令劉韻很不自在。

  「我找舒老闆……」,在這種咄咄逼人的氣勢下,劉韻趕緊表明了自己的目的。她的語氣怯怯。對方隨之挺起了腰,眼中出現了淡淡的敵意,上下打量著劉韻。

  「一個朋友讓我帶給舒老闆一個紙條」,劉韻補充說。

  「誰?」

  「賴文漪,我師姐。」

  「哦」,對方的身體放鬆了,她靠在高背椅上,上下打量著劉韻,沉默片刻,說:「這時候,老闆正在露臺發呆,沒人敢在這時打攪……哦,還是我領你去吧。」

  女人站起身,掐滅了煙,掏出化妝鏡,攏了攏一絲不亂的頭髮,給自己補了點口紅,而後用鏡子上下掃瞄了一下,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才收起化妝鏡,說:「跟我來?」

  天哪,等整潔成這樣了,她還要檢視自己,那個舒暢是否待人特挑剔?

  看到眼前這女人如此謹慎,劉韻不由得也打量了一下自己——一身熱褲,馬尾辮,露肩清涼裝,腳下涼鞋,全是便宜貨,可說是簡樸到了極點,似乎沒有再打扮的必要。

  稍一猶豫,劉韻立刻跟上了那女人的腳步。

  露臺上更加幽暗,只有街上的霓虹燈投來微弱的閃爍,通過玻璃窗折射進入這間樓頂玻璃房。那女人輕車熟路,腳步不停走向窗邊,等劉韻走近窗邊,這才發現,在一片幽暗中,端坐著一個發呆的人。

  那人一身黑衣,連喘氣的聲音都沒有,靜靜地坐在窗邊。他身上帶著濃厚的憂鬱,又似乎帶著一個黑洞,吞噬著光明,讓他的身形完全隱匿在夜色裡。

  燈紅酒綠,繁華似錦,俊男美女,奢華*……這一切的一切,就在玻璃窗外循環上演著。然而,窗外的一切,卻與窗內這個人完全無關,他好像立於這個世界之外,冷漠地旁觀大千世界。

  一霎時,這股濃郁的憂愁感染了劉韻,她觸景生情,幾乎掉下淚來。

  流浪在這個不屬於自己的城市,處在這個城市的邊沿,為著自己的理想,為著生活而努力著!行走在城市中,彷彿周圍的一切都跟自己無關,我只是這個城市中微不足道的一顆塵埃,注定了不會有很精彩的生活!

  剛才那女人哼了一聲,不客氣地伸手擰亮了一盞燈,打亂了周圍的氣氛。一桌一椅,一酒一杯,呈現在面前。

  一隻長頸大肚的水晶玻璃酒瓶,裡面裝著鮮紅如寶石般的液體,邊上還有一個高腳酒杯。燈在桌上,酒在樽中。

  光線的轉換馬上讓劉韻清醒過來,她甩了甩馬尾辮,把剛剛浮出哀傷甩到背後。

  燈光一亮,臨窗的男人也似乎回到了這世界。他的憂鬱,他的孤獨,他的漠然,在燈亮的那一刻全部消失。蒼白的臉抬起,眨了眨眼。立刻,面前出現了一個充滿痞相的笑容,怠懶,對一切都無所謂:「怎麼了?不是……」

  「老闆,賴家大小姐又給你一個紙條」,女人的回答打斷了對方的話。不知怎的,劉韻覺得這女人說話的態度,不像是一個下屬對待僱主的態度。她的話帶著一股嚴厲。但劉韻不暇多想,連忙掏出一個信箋遞上去。

  「今送上美女一名」,那男人展開信箋,低聲讀道:「才出校門,涉世未深,四處求職,處處碰壁,現暫借你處棲身。工資不能少,工作不能累,去留全自便——記住:手腳老實點,不許吃豆腐。」

  紙條念到最後,劉韻的臉微微發紅,好在身處夜色裡,別人也看不清。她縮了縮身子,將自己更深地躲入黑暗中。

  「嗯嗯,又是……你處理吧」,舒暢反手把信交給那女人,又向劉韻介紹說:「這是錢經理,酒吧的事由她負責。」

  「你是怎麼認識賴文漪的?」錢經理馬上向劉韻發問。

  「我們在學校瑜伽隊……,她比我高幾屆……」

  「你會做什麼?」

  「我有會計證、駕駛證、會打網球、高爾夫球,還有計算機……」

  「這些……我們都用不上,我們已經有會計了,目前還不大算撤換,你會調酒嗎?會唱歌嗎?會陪人聊天嗎?」錢經理的問話一句比一句嚴厲。

  「行了」,舒暢在一旁插嘴,語氣很嚴厲。

  「好吧」,錢經理馬上軟了下來,勉強說:「我們還有一個空職位,營銷策劃——這個崗位養幾個閑人都無所謂,今後你再找工作,這個職位說出去也好聽,你就擔任我們的營銷策劃吧。」

  「嗯嗯,那麼,歡迎你來到『妖魔世界』」,舒暢向劉韻伸出手來。

  劉韻遲疑地握上對方的手,總感覺到對方的話裡似乎別有意味。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3-5-3 14:52
第1002章舒家小園的秘密

  在熱帶森林中,舒暢氣喘吁吁地奔跑著,氣喘吁吁。

  他一邊奔跑,一邊慌張地向回看,身後的叢林裡不斷響起雜亂的踐踏聲,樹葉的間隙裡,一個個黑影快速地閃動、跳躍、追逐。

  那些黑影似人、似獸,他們有著不同尋常的快捷與靈敏。

  舒暢利用樹枝、水坑沿途布下一個又一個陷阱與圈套,可這些全無作用,他們甚至不能將追兵的腳步減緩片刻,相反,舒暢反而因佈置陷阱耽誤了前進速度。

  舒暢黔驢技窮了,他充滿無力的感覺。終於被追兵抓獲,幾個似人似獸的追逐者包圍著他。他奮力搏殺,無奈蜻蜓撼樹。

  他被人拴住雙腳,倒拖著拖回森林。

  仰望天空,林間的樹葉間突然出現一張小女孩的臉,那張臉像洋娃娃,她哀傷地看著舒暢,嘴唇一張一合,似乎在說:「舒,救我……救我!」

  「不」,舒暢嗖地挺起身,衝著天空舉起拳頭:「我沒有屈服!」

  周圍寂靜一片,沒有叢林,沒有怪獸,沒有哪洋娃娃似的小女孩。只有一張床。

  「芙蘿婭」,舒暢向著空蕩蕩的房間低聲呢喃:「我沒有放棄,我還在戰鬥。」

  錢穎不佳修飾的臉毫無預兆地出現在房門口,她關切地問:「又做噩夢了?需要把錢醫生找來麼?」

  舒暢悶悶地掀起了被子,邊起身邊回答:「跟你說過多少遍了,不要隨便進我的臥室,進門之前要先敲門,這是修養問題,知道嗎?」

  錢穎得意地嘆了口氣,故作抱怨地說:「這沒辦法,誰叫你父親把所有房間的鑰匙都交給了我?誰叫我關心你呢?誰叫你常不在家讓房間無人打掃?誰叫你……」

  「夠了!」舒暢轉身走近窗口,掀起窗簾一角向外觀看。

  錢穎施施然地走進舒暢的臥室,很自然開始整理床鋪疊被子。她一身睡衣,舉止自然,像一個妻子在伺候貪睡的丈夫。隨著她的俯身,沒帶胸罩的乳房在睡衣跳動著,時不時,像受驚的小兔,從敞開的領口中露出半個頭來,筍角尖尖,白淨柔軟。

  「我最近查了一下書,書上說……」錢穎一邊幹活一邊說:「噩夢產生於睡與醒的過渡時段,不管是什麼內容的噩夢,其本質內容就只有一個,即是轉世輪迴中的一次回憶,是此一世與彼一世的交合部。」

  「嘿」,錢穎笑了一下,自嘲:「書上說得很玄妙……轉世?!你以前好像沒有這麼多噩夢,自那次……之後,老心神不定,你說,我們是不是找個心理醫生……」

  猛然間,一隻鹹豬手打斷了錢穎的話,這隻手隔著睡衣,在她的胸乳上慢慢掠過,撩起一片火熱,最終停留在她的鼻翼上。

  錢穎脖頸上的皮膚開始發紅,飽滿的玉筍漸向外鼓,上面的兩隻小櫻桃更是堅硬而突出,她呻吟一聲,喃喃地說:「手腳老這麼不乾不淨……」

  胸前的大手猛然抽回,錢穎面紅如潮,卻感覺到心中空蕩蕩的。她忘了自己剛才想說什麼,只顧用水汪汪的眼睛看著舒暢。

  舒暢一臉坦然,好像剛在幹壞事的不是他,他看著錢穎說:「我餓了。」活像是丈夫吩咐妻子。

  錢穎突然回醒過來,馬上回答:「我這就去端飯。」

  走近門口,錢穎補充一句:「也許,這應該叫午飯。」

  身後沒有回音。錢穎腳步頓了頓,捋了捋發燙的臉,快步走向房門。

  「每次都這樣,一說正經事就不正經,總撩撥得人不上不下……嗯,我剛才想說啥?」錢穎邊走邊回憶。

  這個時間不是正常就餐時間。餐廳裡只有幾個晚起的員工,其中也包括那位新來的員工劉韻。

  劉韻自來熟,也沒經過老闆介紹,一個早晨的功夫,她與那些老員工們有說有笑。見到錢穎一身睡衣,滿臉春意地走出老闆的房間,幾名老員工似乎對著一切司空見慣,他們彼此交換著曖晦的目光,停住交談,開始埋頭吃飯。而劉韻卻不知情,她懵懂地打破沉靜。

  「錢經理早!老闆吶?都快中午了,他怎麼還不吃飯呢?」

  錢穎牽動嘴角,給了劉韻一個尷尬的微笑。旁邊的員工踢了劉韻一腳,低聲向劉韻解釋:「老闆白天從不出門,飯都在房間吃!」

  錢穎嚴厲地掃視了那些員工,一言不發地接過廚師遞上餐盤,轉身而去。等她的身影消失,那些員工才恢復了談話。

  錢穎一貫對員工不茍言笑,剛才給劉韻那個微笑不是針對劉韻的,而似針對劉韻背後的介紹人的。那些員工不知深淺,見此情景連忙巴結,向劉韻介紹酒吧情況。

  賴文漪所在的賴家與舒暢家是世交,兩家的老頭子自小一起長大,同上一所大學同泡一個妞,後來,他們這位女校友成了舒暢的母親。再後來,舒暢的父親繼承祖業,做了小古董店掌櫃,情場失意的賴家掌門人則踏入仕途走向官場。此後,兩家繼續保持著密切來往。

  按說,舒暢與賴文漪青梅竹馬,共同長大,兩人感情應該不錯。奈何,舒暢與賴文漪這兩人活像是一對冤家轉世,從小就彼此看不順眼。

  小的時候,賴文漪是老師家長眼裡的模範乖寶寶,她聰明、伶俐,長得乖巧可愛,學習刻苦努力,一路在大人的嬌寵下成長。但令賴文漪憤怒欲狂的是,她賴以自豪的智力總在舒暢面前吃癟。

  儘管賴文漪屢次吃一塹長一智,可舒暢總能讓她再長一智——用曾出不窮花樣捉弄她,以破壞她在大人面前的乖寶寶的形象。

  讓賴文漪沮喪到懷疑自己智商的事情是:從小到大,她除了睡覺、吃飯外,幾乎把所有的時間都用在學習上。而舒暢小學上房揭瓦、爬樹掏鳥,中學早戀翹家、招朋呼友,邊玩邊耍,悠哉游哉,學習成績卻與賴文漪相差有限。

  高考發榜時,那小子不出意料地與賴文漪考上了同一所名校,這讓從小到大一直不服氣舒暢的賴家大小姐,禁不住說了句大實話:「那小子,十分智商只有九分用在學習上,他若肯多用一分……」

  賴家大小姐沒有說下去,但聽者都明白了她的意思。

  從小到大斗了20餘年,賴文漪養成了見到舒暢神經緊張的毛病,對舒暢每說一句話都要分析半天,以確定其中有無陷阱。長此以往,賴文漪跟舒暢走在一起,不僅沒有快樂,反而身心俱疲。

  進了大學後,兩人分在不同的系。老家老人本有樂觀其成的心思,但兩人不見面還好,相互打打電話,傳傳小紙條,親密得活像一對小情人。但一見面則像兩隻鬥雞,總要彼此刺得血淋淋方才罷休。

  等兩人畢業後,兩家大人有心撮合,但這兩人卻各自反應激烈,賴文漪丟下父母按排的公務員職位,離家出走,寧願在各城市流浪也不願回家,舒暢則走得更遠,他打著留學的旗號,偷了家裡的一筆錢逃往國外。

  此後,兩家老人看兩人雞鴨不容,放棄了撮合心思。事態平息下來,賴文漪考了研究生,而後繼續考博,留校任教,選擇了待在象牙塔裡不問風雨的道路。舒暢則繼續在國外遊蕩,不停地轉換著學校,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當起了「國際職業學生」。

  再後來,舒暢的父母在一次車禍中遇難,禍不單行的是,回國奔喪的舒暢也因飛機失事而失蹤,隨後,舒家這份無主產業引來了無數覬覦者。當時,身為總經理秘書的錢穎獨木難支,幸好賴家伸出援手,力挺錢穎,直至找回失蹤的舒暢。這才保住了這份產業。

  而賴家出面的正是這位賴家大小姐。她力挺錢穎的原因很簡單,因為錢穎的出現免除了她的災難。

  賴家當初支持錢穎代管舒家這份產業,還有另一個原因,是因為作為舒家的世交好友,他們知道一個秘密,一個關於舒家的秘密。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3-5-3 15:18
第1002章 舒家小園的秘密(2)

更新時間2008-2-28 0:39:00  字數:3238

  舒家累世經營古玩業,只在那個動亂的年代,短暫中斷了經營活動。而舒家之所以在古玩界屹立不倒,除了家傳的古董鑒定技藝外,還因為他們精擅仿造古瓷。

  嚴格的說,舒家並不是造假販子,因為按中國慣例,仿製古董也是古董,甚至仿製本身就是國家行為,被叫做「挽救失傳的傳統工藝」,是受表彰的模範。

  舒家向外銷售仿品,總是鄭重其事的告訴購買者,這是「我家仿品」。但由於舒氏仿造的手藝高超,唯有真正的懂行者,才會在特定的位置找到「舒氏」的標記,所以購買者總是把它們當真品炫耀並轉售。這在業界已是公開的秘密。

  知道在那兒尋找標記的人,都是舒氏曾經的購買者,所以他們沉默不語。正是這種沉默,造成了舒氏在仿古界的地位。

  行家都知道舒氏的秘密,知道在那裡能買到它,但他們都默契地不說,只會反問:你也想要?這東西每年流出的量不大,就那麼三四件。今年沒了,預定的話,明年請早,噢,價格可不便宜。老外,嗯,買的就是老外!……

  正因為舒家這種行為遊走於道德邊緣,才造成了舒暢早年的性格分裂,直至叛逆。賴家上下都知其事,獨瞞著賴文漪,所以大人們才寬容地對待舒暢的出精搗怪。

  舒家上一代的技藝傳承人是舒暢的父親,作為舒家獨子,舒暢最終也要子承父業。但後來舒暢的叛逆讓其父不得不考慮家傳技藝的傳續。所以在賴文漪之後,其父選擇了忠心耿耿、又相貌平平的錢穎,把她作為兒媳全力培養。

  舒暢父母遇難時,錢穎除了不知道燒瓷的具體工藝外,對古董的銷售渠道瞭如指掌,這是她能夠繼續打理古董店的資本,也是賴家選擇支持錢穎的原因。因為支持錢穎,才能保住舒家的秘密。

  而對於不知究竟的賴文漪來說,錢穎的存在讓她擺脫了與舒暢朝夕相處的噩夢,她當然不願輕易放走如此好的替罪羔羊,所以,她才不遺餘力的挽留錢穎。因為支持錢穎,就是拯救自己。

  那場奪產糾紛持續了一年多,由此,錢穎對賴文漪的患難與共由衷感激。而後,失蹤的舒暢被當作現代魯濱遜,被人從一個荒島上救起,讓奪產官司嘎然而止。

  隨後,賴文漪又縮回了學校,留下錢穎看守舒家產業,而舒暢則魂不守舍地繼續在國外遊蕩了一年之久,才滿腹憂傷,踏上了歸家的路。

  在此期間,舒家所在城市經歷了舊城改造,舒暢父親經營的古董店被征遷,店中老人在等待回遷期間全部跳槽,只留下錢穎慘淡維持。舒暢返家後索性關閉了古玩店,靠在外流浪時學會的調酒手藝,在回遷後開了那間妖魔酒吧。

  對於父親留下的助手或「準妻子」錢穎,舒暢既不表示同意,也不好表示反對——畢竟,現在他就是想抗爭,抗爭對像已不在人世了。而錢穎獨撐大局的忠誠,讓舒家唯一的支持者、對舒暢一向縱容的賴伯伯,也不能容許出現反對意見。

  於是,錢穎的存在就成了這間酒吧的曖晦。她掌管著小院全部房間的鑰匙、掌管著舒暢的錢袋、掌管著酒吧的日常經營,可以毫不顧忌的出入舒暢的臥室,像妻子一樣照料舒暢,隨他的挑逗婉轉逢迎,可舒暢始終沒邁出最後一步,明確兩人關係……

  舒暢在外流浪時,曾積攢下一筆錢,他本打算用這錢償還從家偷走的留學費用,但子欲養而親不在,而後,面對舒家現狀,舒暢拿出這筆錢,又添上部分拆遷補償金,在當時的城郊買下了一片老宅,蓋起一座明清風格的四合院。

  最早,在等待回遷期間,這座小院被當作出租房,他與錢穎靠租金維持日常生活,而後商業間建成,原屋主都獲得了政府補償的店面,隨之,小院空餘的房間變成了員工宿舍。

  有小院出租房的支持,加上酒吧店面產權屬於自己,不存在租金問題,所以一來二去,舒暢的酒吧就成了新員工的臨時歇腳地。他們住著酒吧提供的員工宿舍,白天四處求職,夜晚去酒吧打工掙生活費。

  他們當中,有的人找到好職位後則辭去酒吧工作,也有人繼續在酒吧打夜工,做兩分職業拿兩份薪水。不過,他們共同的選擇是——繼續租用他們曾經的宿舍。因為隨著城市的飛速擴容,當初的城郊也成了城市的一部分。小院現在所在的街道,巷尾與一條城市主幹道垂直交叉。這條主幹道兩旁高樓林立,燈火徹夜不息。而小院所在小街卻遠離喧囂,還保留著一點當初的城郊氣氛。使得小院既交通便利,又鬧中有靜。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原因令租客不忍放棄小院——小院住客都曾是當初的同事,彼此熟悉。在冷漠的城市中,他們之間存在的那股溫馨,令人留戀。

  還有,相對於周圍出租屋,這座小院房租不高,房東舒暢自小貪圖享受,對自己居住的地方當然不肯湊合。小院配有專門的清潔工打掃衛生,栽花種草;還有一個按錢穎意思佈置的,設施極為齊全也極為先進的公共餐廳。

  這些廚房設備都來自國外,許多設備讓廚師們聞所未聞,當初設立這間公共餐廳的目的是方便員工白天就餐。但酒吧的餐點師傅隨後把這個廚房當實驗室,他們自己備上材料,在此琢磨新菜品,相互交流技藝,然後四處尋找品嚐者徵求意見。

  緊接著,酒吧調酒師也加入其中,……

  結果,在此就餐的員工有口福了。早餐、午餐,未來的名廚、名調酒師輪番上陣,翻著花樣展現自己的技藝,創新技藝。即使技藝高超的人,也不忘在此培養熟練度。

  酒吧員工辭職後成為小院租客,他們熟知小院內情,便一致要求以成本價或微利價,繼續參與品嚐,於是,廚師、調酒師收回了他們的實驗成本,甚至略有盈利,小院租客則廉價品嚐了那些尚未上市的新菜品、新糕點、新酒式。

  等後來者發現,那些市面上聲名赫赫,價格令人咂舌的名菜、名酒、名點,在這座小院裡竟以令人吃驚的廉價半賣半送,他們怎肯得置身事外。於是,那些少男少女租客,不僅自己在此餐,還出雙入對,攜帶戀人來品嚐,並把出入此間當成高尚品味炫耀。

  漸漸,這間小院名聲在外,私下裡獲得了「舒氏(適)公寓」的綽號。

  一直冷眼旁觀這一切的賴文漪從不放過任何搗亂的機會,她生活在象牙塔內,不知世事的艱難,不停地同情心氾濫。於是,舒氏公寓就被她當作了安置所,無數人打著她「師妹」、「校友」旗號,由她介紹入住舒家小院。

  對於她這種添亂行為,錢穎礙於情義,雖有不滿卻不好表示。舒暢不當家不知柴米貴,有求必應。最終造成小院租客極度年輕化,每到吃飯時間,餐廳人滿為患。幸好酒吧的工作性質決定了餐廳無法夜間營業,否則,這裡又成為另一個喧鬧場所。

  現在是白天,小院內人來人往,外面街道則充滿懶散的氣氛。

  小街不算長,不過半里地;兩側密密麻麻、參差不齊的房屋多為陳年老宅。街邊樹木成行,綠蔭連片,尤其是那幾棵千年古樹,樹冠碩大,濃蔭蔽日,在烈日炎炎的夏天,足可容納一二十人乘涼。

  老宅、古樹、綠蔭,為小街構築了一道古樸、閑適的街景。

  這條街又叫書畫街。

  從前,這裡偶有三五個人擺攤兒賣書畫,多數都是那條商業街的老店主,他們在百無聊賴中打發著光陰,等待著店舖的交付使用。

  經營者三心二意,從不吆喝,生意自然不怎麼好,多數時候,經營者只是坐在樹陰下面飲茶閑聊,打發時光。

  而後,當地廉價的房租吸引了大批流浪藝術家,等那些老店主獲得了自己的店面,登堂入室後,小街的「書畫業」已頗具規模。二十多位年輕的流浪藝術家已聚集於此,在街邊濃蔭下就地設攤。

  一塊白布鋪在乾淨的水泥地面,上面畫著一些高深莫測、玄妙紛雜的色塊,或者是扭曲變形的人物像,一群群新裝修了房子的年輕夫婦慕名而來,駐足觀賞,久而久之,小街名聲在外,擺攤者個個生意不錯。

  那些藝術家們看上去多少有點浪漫氣息,個個口若懸河。此時的舒暢,正站在窗口,微笑地看著那群藝術家們忽悠顧客。

  「太笨了,這話我童年時代就在說了,這麼多年,一點沒有創新」,舒暢嘲諷地笑了。

  正在這時,他突然看到看到什麼,臉色肌肉跳動著,痙攣起來,彷彿重新陷入噩夢中。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3-5-3 15:18
第三章獅子大開口也到這地步

  馬路邊,一群群選購繪畫作品的年輕夫婦當中,有兩個身材高的人顯得特別醒目。

  其中一個人似乎是本地人,或者說,他長得一幅中國人面貌。他的穿著打扮在人群當中顯得很另類。那是一幅典型的雅皮士打扮。身為男人,他頭髮半長不長,梳出一個油光水滑的小辮。身穿一套牛仔服,牛仔褲上露出幾個整齊的大洞。

  是的,是整齊的大洞。洞口邊緣整齊,布絲排列有序,一看就是刻意製作出來的「破洞」。

  尤其是他那雙鞋。

  一般穿牛仔褲應該配運動鞋,但這個人腳上卻蹬的是一雙做工考究的皮鞋,鞋面擦得珵亮,與他那身貌似襤褸的牛仔裝形成鮮明的對比。

  最離譜的是他身邊的那位同伴。

  這是個西方人。一般在中國待久的西方人,常有一種特殊的氣質,那是一種基於東方文化的謙和氣質。這種人臉上長掛著和煦的微笑,不自覺地向周圍散發著平和的身體語言,只看背影,分不清他們是中國人還是老外。

  但這個人不一樣,他渾身肌肉賁起,像捕食前的豹子一樣,渾身上下透露出警覺的神態,雖然他竭力偽裝的和善,但所有路過他的人,都小心翼翼的與他保持著距離。

  從這點可以看出,這個人的偽裝是多麼拙劣。

  舒暢面色蒼白,他的面部肌肉一顫一顫的,身體也發出陣陣痙攣,似乎陷入了深重的夢魘當中,又似乎是癲癇癥發作,他汗如雨下,目光變換不定。

  錢穎此時推著餐車走進臥室,見舒暢這樣子,她慌亂的奔上前來,走的過於倉促,竟一腳踢倒了餐車。

  「醒醒,醒醒」,錢穎慌亂的搖晃著舒暢,目光瘋狂的在屋內搜尋著。

  冰水、毛巾……

  舒暢的臥室內顯得很乾淨,除了一張床,一個書櫃,一個擺放得井井有條的書櫃,什麼也沒有。

  「嗯……」舒暢輕輕的呻吟了一下,目光逐漸恢復清明。

  「馬路上有兩個人……」舒暢嘟囔了一聲。

  錢穎應聲向窗外張望。

  舒暢的話越說越順溜:「那兩個人我都認識……,不過,他們天南地北,不該碰在一起。現在兩人同時出現,……,出現在咱家門外的大馬路上,只會有一個原因:他們是來找我的。阿穎,你去招呼他們。」

  那兩個人果然是有為而來,錢穎一走出院門,那個洋人立刻把目光轉向她,那鋒利的目光差點從她臉上刮下一塊肉來。錢穎縮了縮身,見自己一出現對方馬上將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錢穎差點他們以前見過。

  「我們認識?」她不能肯定地問。

  這時,那個中國嬉皮士已轉過身來,望著錢穎搖搖頭,「沒見過,我肯定。」

  「舒暢,你們認識嗎?」

  「哈,你傢伙躲在這兒,可讓我好找。」嬉皮士喜出望外地說。那老外則陰沉著臉,一言不發。

  「他正在等你們,請跟我來。」

  在錢穎的帶領下,這兩人走近小院,爬上樓梯,來到舒暢的二樓臥室。臥室那厚厚的窗簾已經拉上。好在此刻正是正午,房間裡顯得並不黑暗。

  「真的是你?」,那位身穿牛仔裝的嬉皮士張開雙臂,衝向了舒暢,兩個男人緊緊地摟在了一起。

  「趙牧,你小子怎麼會找到這兒來」,舒暢熱情的拍打著趙牧的肩膀,熱情地說:「我欠你一個情,你能找到這兒來,一定需要幫助。有什麼問題,說吧。」

  兩個男人相互拍打著,在此期間,趙牧那位「肌肉男」老外抄這手站在旁邊,鋒寒得看著這幅重逢畫面,一言不發。

  「來,我給你介紹,這是哈根,也是我的一位死黨,最近我們惹了點小麻煩,所以投奔你來了。兄弟,你不會讓我們露宿街頭吧?」

  哈根向舒暢伸出了手:「哈根·迪凡斯,見到你很高興。」

  這番自我介紹讓錢穎發愣,她明明記得,舒暢曾說過——「街外的兩人他都認識」。

  兩雙手像久別重逢辦握在了一起,許久許久難以分開,兩人的表情都怪怪的,他們一邊握手,一邊抽著冷氣,時不時的還眥牙咧嘴,露出惡狠狠的神色。

  「我的吉他還在賓館裡」,趙牧對雙方的對峙毫無知覺,只管自顧自地說:「我們一下飛機就來找你……你這兒有空房間嗎?或者,這附近有空房間嗎?我們需要住段時間,也許是很長時間。」

  趙牧的話打斷了舒暢與哈根之間的「握手」,舒暢收回手後,將雙手背在身後,錢穎分明看到舒暢在不停的甩著剛才相握的那隻手。

  「兩個男人,住一個房間?哈……」舒暢低聲嘟囔了一聲。

  哈根陡然豎起了眉毛,趙牧連忙解釋:「別誤會,我們只想在這兒避避風頭……也許我需要找份工作,你認識歌舞廳老闆麼?你也知道,我的嗓音並不比那些三流歌星差。」

  錢穎自兩個人進門後,一直站在門邊,她隱隱覺得哈根與舒暢間的氣氛不對勁,此刻得空,她立刻插嘴說:「我們自己有個酒吧……西院還空著……」

  「後院也空著」,舒暢打斷了錢穎的話:「安排兩位客人住後院吧。兩位,把你們住的酒店告訴阿穎,她會安排人去搬你們的行李。」

  「後院?」錢穎張了張嘴,驚愕的反問一句,尋求確認。

  「後院!」舒暢肯定的回答。

  錢穎再度瞥向舒暢,用目光質疑對方的決定,舒暢又一次給予肯定,她這才怏怏不快的躬身:「兩位客人,請跟我來。」

  趙牧拍了拍肚子,目光停留在地板上一塊未清除乾淨的菜漬上:「舒老弟,我就不客氣了,我們還沒來得及吃飯……你知道的,飛行餐都不好吃……」

  舒暢一揮手:「來我這兒,我還會虧待你麼?你們先安頓,我馬上給你們備餐,想吃什麼儘管說。」

  趙牧滿意的點點頭,得意地瞥向哈根,這是一種炫耀的目光,意思是「我的朋友還不錯吧」。

  哈根微微鞠躬,面無表情的用生硬的漢語說:「好吧,晚餐我想吃藍色小龍蝦。」

  嘶——,房間裡響起兩聲抽冷氣的聲音,一聲來自錢穎,一聲來自趙牧。

  藍色龍蝦,是指外殼呈藍色的、產自布列塔尼的特殊龍蝦,這種龍蝦極其罕見,平均每300萬隻普通龍蝦種,才有一隻藍色龍蝦。

  相比其他龍蝦,藍色龍蝦的成長期較慢,平均要7年時間、蛻殼30至35次,才能長成至12英吋、兩磅重的大小。在法國,自15世紀開始藍色龍蝦已大受國老饕追捧,但到如今,它們已經成為一種活化石,要捕獲它們實屬不易。而每個捕獲他的人都成為了英雄。

  龍蝦,本就是極其昂貴的食品,而藍色龍蝦則完全脫離「美味」的範疇,它已經是一種傳說、一個神話了、一場令味蕾「一見鐘情」的記憶。

  每個見過藍色龍蝦的人都感到無比驚艷,忍心把如此美麗的東西放進餐盤、細嚼慢咽的只有法國人。因為在其它國家,吃這種藍色龍蝦是犯法行為。只是在最近,藍色龍蝦的食客名單裡才增加了中國人。打從國人知道藍色龍蝦的罕有後,出售藍色龍蝦的頂級餐館如雨後春筍。不過,家家都擺出需要預定的樣子。

  即使在冷凍狀態下,藍色龍蝦也不過保存三五天。正常狀態下,許多預定者終其一生,也無法見到這種稀罕物,但這種現象唯獨沒出現在中國。

  「這不可能」,錢穎怒了。

  獅子大開口也不能到這地步。有見過無恥的,可也沒見過如此陳凱歌的。

  「這是中國,我們無法預約它的出現,也沒法尋找……」

  「盡力而為」,舒暢打斷錢穎的話。此刻連趙牧都覺得尷尬,可這沒有影響到舒暢的語氣。他回應的聲調毫無變化,就好像對方是要求吃母豬肉一樣。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3-5-3 15:18
第三章 獅子大開口也到這地步(2)

  「我建議,佐餐應該配『高山大吟釀』,這種酒冰寒清冽,最適合配藍色龍蝦。」舒暢用奇怪的嗓音補充說。

  「高山大吟釀」產自日本,是清酒的一種,清酒也就是中國人所說的米酒,它的釀造工藝完全來自中國,而中國本土反而失傳了工藝。

  「高山大吟釀」是在冰雪中釀造,發酵緩慢,產量極其有限,也因為如此,它成為世界十大奢華名酒之一。

  「高山大吟釀」配藍色龍蝦,這是一對奇妙的組合,且不說它的昂貴,只說它的吃法,藍色龍蝦只能作為刺身新鮮食用,這就讓完成這道大餐的條件更加苛刻。

  這不是有錢能夠辦到的事。

  這話更像是反諷。

  哈根似乎沒聽出舒暢話裡的意思,他舔了舔嘴唇,露出尖利的牙齒,眼珠赤紅,答非所問地說:「我喜歡挑戰,這樣更好。」

  趙牧很不好意思,自己帶來的同伴提出這樣刁難的問題,讓他很為難。他張嘴想解釋什麼,舒暢已平靜的發出告別。他只好在錢穎的引領下,走出舒暢的臥室。

  哈根走路像是在夯地,每一步都「咚咚」有聲,趙牧走路像是在跳華爾茲,他晃動著腦後的小辮,腳尖點地,恰如舞蹈,隨錢穎來到後院。

  舒家小院分為兩大塊:前院與後院。前院又分為正廳與東西兩個小跨院。東跨院就是餐廳所在,西跨院是個小花園——一口井、一個魚池、一棟房、幾棵樹的小花園。

  前院人影穿梭,後院沒有人煙,錢穎打開緊鎖著的院門時,趙牧卻發現這是雖然庭院深鎖,但卻不是荒廢無人。銅鎖上毫無灰塵,大門的門環被人經常撫mo,擦得珵亮。

  「後院有口窯」,錢穎邊推門邊解釋說:「以前我們會燒製一些瓷器。這是我們的職業。現在這是我們的愛好了——僅僅是愛好。」

  錢穎嘆了口氣,補充說:「我們一般禁止外人踏入後院,現在老闆拿你們當朋友,請你們入住。但我希望你們能夠自律——請不要隨意擺弄我們的設施,除你們的房間外,請不要亂闖……」

  趙牧還沒來得及回答,哈根已甕甕地「嗯」了一聲:「我會看守好這兒。」

  「看守?我們不用……」錢穎回答:「這裡沒啥貴重物,也……不對」,她止住腳步,疑惑地自言自語:「怎麼沒有狗叫聲?」

  「狗?這裡有狗?」趙牧停腳,膽怯地四處張望。

  「奇怪?」錢穎顧不得回答,快步向前跑去。

  繞過一片疏林,一座小二樓映入眼簾。樓前正躺著還有兩隻牛犢大小的藏獒,它們正瞪著牛鈴大小的眼睛向這邊張望,見到人來,也不哮不咬,反而瞅著來人猛搖尾巴,露出討好的神情。

  「呀,我還以為你們讓人毒了」,錢穎小跑著走近兩隻大狗:「怎麼了?今兒怎麼沒精神?瞧,我給你們帶來了兩個同伴,來,叫幾聲表示一下!」

  兩隻藏獒翻了翻眼皮,看著走過來的哈根一臉畏懼。哈根堅硬的臉上露出難得的微笑,他走近藏獒,深受撫mo藏獒溫順的頸毛,喉嚨裡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好似與兩狗親切交談。

  「奇怪」,錢穎不解地自語:「這兩條狗平常都是我在喂,見生人可兇了,連舒暢都不給好臉,怎會……」

  「哈根曾經在遺棄寵物收容所工作過,他知道怎麼與動物交流」,趙牧笑著解釋。他簡直尷尬透了。

  「嗯嗯,好吧,我本還擔心你們怎與這狗相處,既然這樣,問題解決了」,錢穎一拍手,指指前面的小樓,說:「這樓下面是書房與公共會客室,上面是三間臥室——每間都有獨立衛生間、浴室,這是鑰匙……我安排人去取你們的行李,請倆位先進房休息。」

  哈根還在逗弄兩隻大狗,趙牧接過鑰匙,順嘴說:「你忙你的,剩下的我們自己來。對了,午餐時間,記得通知我們。」

  錢穎走後,趙牧與哈根還沒有上樓安歇的意思,哈根只顧與狗玩耍,趙牧想開口指點哈根應有的禮節,但他卻不知道該怎麼說,只好在小院內四處踱步,半是熟悉小院半是考慮措辭。

  中式小院佈置複雜,但佔地面積並不大,趙牧一會兒就轉完了,他邊轉邊向哈根解釋,語氣裡充滿自豪。

  「哈根,瞧,中國風格的庭院就這樣——小樓、花圃、假山、曲徑通幽……嗯,其實,說是中式小院,還不如說是中西結合。明清時代,蘇杭的絲綢商人接觸西方後,都愛修建這樣的小院。外表是庭院深深,曲徑通幽。裡面都藏有幾棟小洋樓。

  這幾棟小洋樓才是主樓,是家主居住的地方。瞧,我們現在所在的小樓格局是這樣的,樓上正中為主人,左右為丫環——通房大丫環——居住的地方。樓下大廳為會客室,搬去桌椅就是舞廳,其左右的小間是書房或者麻將室,也當吸煙室,吸鴉片的地方……

  哦,這裡多了間小屋,或許,這就是那位小姐說的瓷窯。沒有這間小屋,這院落就是一個典型的後花園,這小樓則是花樓,居住著屋主未出嫁的女兒……

  呃,其實有這間小屋,這也算經典佈置,伺候小姐的丫鬟就住在這樣的小屋內,哈根,你湊巧可以體驗中式風格與……中式禮節!」

  其實,在趙牧轉悠的時候,哈根表面在逗狗,眼睛卻並沒閑著。他神態自然地打量著小院,目光只在那座假山上停留了片刻,又若無其事地繼續逗狗。

  錢穎走時,曾細心地關上了小院的院門。此刻,院外腳步聲漸起,整個小院似乎正從沉睡中甦醒。不過,來往的人雖多,但似乎所有人都知道小院的禁忌,無一人在院門口停頓,或者,推開院門向裡窺伺。

  「午餐時間到了,我們需要盡快安置行李」,哈根拍了拍手,兩隻狗乖乖地臥了下來。「你朋友開得是酒吧,現在正是準備時間,再晚一會兒,你不可能找見人了……給我鑰匙,半小時後見。」

  趙牧還在考慮怎麼開口,哈根拿過鑰匙已走進自己的房間。

  房間不大,秉承舒氏小院的一貫風格,佈置簡單——簡單到了精緻的地步。哈根檢查完房間,立刻從身上掏出一個巴掌大小的筆記本電腦無線上網。指頭快速地敲擊鍵盤,一眨眼,一幅黑色頁面跳出屏幕。

  哈根想了想,一個字母一個字母地敲擊登陸密碼——「高山大吟釀」,他邊敲擊邊低聲重複。

  與此同時,舒暢臥室的電腦也閃動著同樣的登陸畫面,他也是一邊敲擊鍵盤一邊低聲重複登陸密碼:「藍色小龍蝦!」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3-5-3 15:19
第四章 終於抓住你了

  門響了,錢穎氣鼓鼓地走進門來:「哪有這樣的事,小弟,看看你交的都是什麼狐朋狗友,開口就點藍色小龍蝦,這東西有錢也買不到,我到哪兒偷去。」

  舒暢合上筆記本電腦,嘿嘿一笑:「怕什麼,你要知道,這裡是中國,我們連雞蛋都能用化學手段製造出來,造不出個藍色小龍蝦?

  唉……我最大的毛病就是誠實,我們還是誠實點,玩真的。你跟那家飯店商量商量,我們買下他們的藍色龍蝦蝦殼,剩下的我來辦。」

  錢穎頓時明白過來:「我怕……那飯店不會出售蝦殼。」

  「當然,你以為他們賣的都是真藍色小龍蝦?他們買的也就是蝦殼……嗯,拿個普通龍蝦給客人展示一下,然後拿到後堂把普通龍蝦做熟,扣上藍色蝦殼,高價賣給食客。

  飯店裡每天都在出售藍色小龍蝦,可天底下哪有那麼多藍色小龍蝦?地球上一百年出產的所有藍色小龍蝦,還不夠中國飯店一年出售的數量,但俺們飯店都買了三年了,三年啊……

  所以,他們出售的只能是蝦殼,我們也如法炮製,嗯,真龍蝦太貴,我們用小豬肉代替,切成薄片,告訴廚房,拿出全部功夫,做得出色點,包客人滿意。」

  錢穎撇了撇嘴:「這不是騙人麼……你說,我們用拆穿真相威脅那家飯店,他們是否會乖乖把藍龍蝦蝦殼賣給我們?那樣,今後我們也多個招牌菜了。」

  「不可能」,舒暢回答。這疙瘩沒有專門的《商業欺詐法》,所以遇到商業欺詐,打起官司來很麻煩,鑒定真假也很麻煩。又沒有專門的《商業賠償法》,所以即使打贏官司,賠償金也無法抵償鑒定費用?飯店合法欺詐你,怎麼樣?

  「如果飯店不出售蝦殼,我們能否自己來」,錢穎眼睛一亮:「你剛才說『能用化學方法造雞蛋』,乾脆,你燒個瓷製的藍色蝦殼,染色蝦殼有毒,至少瓷製的不害人,我們還能用上一萬年不掉色,不畢求人方便?」

  「有道理呀有道理」,舒暢腆然地說:「瓷蝦殼真蝦殼有啥區別?憑我的手段,一定造的讓那些農民企業家分不出來,分出來又怎麼樣——合法不賠償。好,你去買個真龍蝦,我來用蝦殼倒模,等會燒爐作瓷,晚上我們就會有100個藍色小龍蝦。哈哈,快去。」

  錢穎若有所思:「要先封閉廚房,跟員工們交待好,統一口徑……」

  「不必」,舒暢壞笑起來:「真要被戳穿了,我們就先說:重要的不是龍蝦真假問題,重要的是『發展藍色龍蝦事業』……

  這說不過去?我們就說:專家鑒定是真的,現在還不能說假——這年頭,專家給錢就舉手,找專家比收買法官還便宜……

  再不行?我們就說:真假問題要聽組織的話,要講組織原則,現在組織上還沒最後發話,只有組織說假,那才是『真假』,組織說『真』,『真假』的也不假……你以為,組織會為我們飯店的小龍蝦開個新聞發佈會?

  還不行,怒了?那個拍華南虎照片的人是怎麼說的——『誰說假,俺遲早要收拾他們,一個也跑不了』,怕了吧?」

  錢穎咯吱咯吱笑著,笑軟了身子:「你就搗亂吧你……我不管,我帶新來的小劉熟悉一下崗位,午餐不陪你們了。」

  「嗯嗯」,舒暢心不在焉地點著頭,等錢穎告辭後,他再度打開電腦,屏幕上幾行法語正跳動著——「舒先生,好久不見了!」

  舒暢嘆了口氣,回答:「好久——沒多久!哈根百夫長,我朋友並不知情,請不要把他牽扯進來。」

  屏幕閃爍,跳出哈根的回答:「是的,我已經確認:你的朋友並不知情,而且他現在仍不知情。可你突然消失,數月沒有蹤影,我們只好請出你的朋友……」

  「你們怎麼找到他的?或者說,你們怎麼發現我與他之間的聯繫?」

  「很簡單,我們查找到了你最初出現的地方——那時,你還沒有學會隱藏自己的腳印。

  我們順著你的腳印,發現:在你登岸時,有一個人幫助了你,使芙蘿婭與你得到了進一步的救援。

  隨後,我們開始查找這個人。

  這人並不像你善於隱藏,我們沒花多大工夫,就發現了正在紐約地鐵站賣唱的他。而後我們守在他身邊,靜靜地等待你的出現。等我們看到了一張神秘的、來自中國的匯款單據後,我們認為:目標出現了。

  我們瞭解到,這位名叫趙牧的音樂家數年前移居美國,在地鐵賣唱多年,一直期望進入百老匯。他沒有直系親屬,也沒告訴朋友他在美國的真實處境,甚至偶爾還向國內匯款,我們認為,這張匯款單很有問題……

  我們安排了一場衝突——趙牧招惹了地鐵黑幫,在我的保護與資助下,他得以回國,並向朋友尋求幫助……」

  舒暢久久沒有回答,哈根誤會了他的意思,馬上在電腦上敲出:「或許這是你唯一的破綻,你想消除這個痕跡麼,我可以幫你。」

  舒暢在電腦另一側,已再度陷入夢魘。

  恍惚之間,他彷彿又坐在那個機艙中。飛機正在快速墜落,機艙內火焰飛舞,行李亂跳,乘客滿臉血跡,尖叫著、哭喊著,在他身邊,一個像芭比娃娃一樣的金髮小孩,一頭扎進他懷裡,渾身哆嗦著,喊叫著:「救我,救我……」

  隨後就是一聲轟隆,飛機墜地,烈焰騰飛。

  舒暢猛地驚醒,他看著屏幕上閃動的字跡,馬上詢問:「還在嗎?」

  「在」,哈根在另一方回答得很快。

  「請不要傷害我的朋友!」

  「如果」,哈根回答:「如果你不想留下唯一的追查線索,那麼,與其這線索掌握在別人手裡,不如掌握在自己手裡——我現在把他送來了,請好好把握。」

  「謝謝!」舒暢道謝之後,馬上想到了哈根出現在這裡的原因。「你的出現,讓我再度回到那場噩夢之中,我不希望你干擾我的生活,我……」

  「芙蘿婭快死了」,哈根打斷了舒暢的話:「她想見你!」

  舒暢久久不答。

  電梯平穩的向地下降去,當電梯停穩後,錢穎領著劉韻走出電梯,來到深深的酒窖。

  燈亮了,寬敞的地窖裡佈滿了一個個大橡木桶,空氣中散發著淡淡的醇香。

  整個酒窖空無一人,唯有整齊排列的大酒桶像等待檢閱的士兵,沉默的迎接著客人的到來。「我們小院的地面建築有兩層,地下建築遠比地面建築要大。我們現在看到的是地下三層:恆溫恆濕酒窖。」

  錢穎領著劉韻緩緩地走過一個個酒桶,一邊指點著,一邊解說:「今後,你的工作就是根據顧客的訂單,挑選他們指定的年份酒。你只管把龍頭敲入桶內,等會兒老闆下來,他就會把挑選的酒桶用電梯運至地下二樓。然後親自封裝……」

  此刻,舒暢在樓上的臥室裡雙眼緊盯著屏幕,眼前掠過一幅幅畫面。

  那是三年前,舒暢的父母因車禍去世,驟聞噩耗的他千里奔喪,乘坐的飛機在太平洋上空離奇失事。

  那似乎是一次攻擊,正在平穩飛行的客機突然發生一聲爆炸,一道鋸齒狀閃電穿行在機艙中,乘客們來不及反應,飛機便斷成兩截,坐在機尾的舒暢正奇怪,他怎麼會在機艙中看見天空,就感覺到自己想坐進了洗衣機裡,周圍的一切都在瘋狂的旋轉。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他漸漸從昏迷中甦醒,發現自己躺在了沙灘上,不遠處的叢林裡,巨大的飛機發動機還在空轉著。幾個倖存的乘客鬼魂般踉踉蹌蹌的遊蕩著。

  一名滿臉是血的乘客掙扎的站起身來,遺憾的是,他一不小心站在了飛機發動機前,渦輪發動機捲起的巨大氣浪,一陣急一陣緩,一不留神那位乘客仰天栽倒,沒等他身體落地,便被吸入發動機的進氣口。

  「轟隆」一聲,發動機發生猛烈的爆炸,爆炸的氣浪將舒暢再度擊昏。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3-5-3 15:19
第四章 終於抓住你了(2)

  海潮漸漸的淹沒了舒暢半個身體,海水不斷的沖刷讓舒暢清醒過來,他晃了晃腦袋,從趴伏的地方抬起頭來,觀察著周圍環境。

  這是雙重的劫後餘生場景,墜毀的飛機在地面上造成了一個巨大的深坑,殘骸散佈四周,壓斷的巨木燃起大火。而後,再度爆炸的發動機又將巨木、殘骸炸飛。等他這次清醒,周圍都成了平地。舒暢趴在這裡極目遠望,竟在視線終點處,看到一塊機翼的殘片插在高高的山坡上,離地約有二十多米。

  劇烈的疼痛過後,舒暢感覺到懷中一個小動物在蠕動,他努力翻了個身,仰面朝天躺在沙灘上,那個小動物隨即搖搖晃晃的站起,一張洋娃娃的臉出現在空中,低頭俯視著他。

  那是他鄰座的小女孩,舒暢記得,在飛機失事時,這位小女孩一頭扎進他的懷裡,他隨即下意識的摟緊了這個小女孩。

  活著,舒暢還活著,他此時不禁感謝自己那出乎意料的好運氣。

  他的座位離飛機斷裂處不遠不近。近了,他會被斷裂時的撕碎力攪成碎末;遠了,他會隨著機尾的螺旋力一同墜地,在連續的爆炸中成為宇宙中一粒塵土。

  運氣,絕頂的運氣讓他被機尾墜落時的螺旋力甩出飛機殘骸——連帶他懷中緊摟的小女孩,結果使他們避過了隨後的爆炸。

  不可能再有倖存者了。

  舒暢咧了咧嘴,沖眼前這小女孩露出一個難看的微笑:「你聽說過魯濱遜漂流記嗎?小妹妹,我們現在就改名叫魯濱遜了。」

  那小女孩好奇的看著舒暢,天真的問:「叔叔,你還沒有死?」

  舒暢動了動身體,他只覺得渾身酸痛,但骨骼似乎沒有斷裂。

  「我恐怕一時半時還死不了」,舒暢苦笑了一聲,躺平了身體,潮水還在一浪接一浪沖刷著他。

  「我還能見到爸爸媽媽嗎?」那小女孩兒坐了下來,靠著舒暢,憂鬱的問。

  「可以,我保證」,舒暢費力的回答:「這是叔叔的承諾……地球並不大,科技無處不在,等等,等我恢復點力氣,我們去尋找黑匣子,尋求救援。」

  「起風了」,那小女孩把頭枕在舒暢的胸口,若有所思地說,神情充滿了哀傷。

  舒暢張了張嘴。

  他想問:你為什麼不哭喊?你為什麼不驚慌?你為什麼不恐懼?你為什麼不歇斯底里?

  但最終,他問出來的話是:「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芙蘿婭,今年七歲。我很餓,老師告訴我,如果你餓了,又找不見食物,那你就睡覺,這可以減輕飢餓。叔叔,我想睡一會兒,可以嗎?」

  「我叫芙蘿婭」,舒暢情不自禁,對著電腦屏幕低聲重複著這句話。當時的場景似乎就在眼前,歷歷如新。那個小女孩面對災難所表現的平靜與堅強,深深地感染了他,讓他挺起了胸膛。

  「睡吧」,舒暢記得當時自己抱緊了芙蘿婭,奮力爬起來,莊嚴的承諾:「儘管睡,等晚餐好了,我再叫醒你!」

  「好的,午安!」芙蘿婭乖巧地合上了眼睛。

  「午安!」舒暢挺直了身子,不顧陣陣昏眩,雖然眼前景色搖動,他還是晃著腦袋,努力在四周尋找著。

  「放心」,舒暢用小女孩聽不懂的漢語低聲嘟囔:「這兒是熱帶叢林,雖然缺乏淡水,但不缺乏食物。」

  小女孩聽不懂的舒暢的話,她微微閉起雙眼,不一會,呼吸漸漸平穩……

  地下酒窖內,錢穎正朝劉韻解說:「「我不知道你能在這裡待多久,你是我們第十一位營銷經理。前幾位雖然幹得時間都不長,不過,她們在職期間,每個人都很出色。」

  錢穎頓了頓,掃一眼四處張望的劉韻,細聲問:「你知道,以前那幾位營銷經理都去哪裡了?」

  劉韻當然答不出來,錢穎繼續說:「她們大都嫁入好人家、至不濟也能進入大公司——因為她們在這裡學到了生活品味,令她們終生受用無窮。而她們在這兒結識的客人,也讓她們在商場如魚得水……」

  樓上,舒暢已漸漸清醒過來,屏幕上的字跡已變成一張笑臉,是芙蘿婭,她那小心翼翼的微笑令人痛徹心肺。

  「需要我做什麼?」舒暢問。這句問話才發送出去,他立刻又補充一句:「我馬上訂機票,去看望芙蘿婭。」

  「我們不要求你做什麼」,哈根回答的也很快:「芙蘿婭想見你,我們只希望你保持聯繫。」

  「……,芙蘿婭的情況越來越糟糕」,哈根斷斷續續地介紹情況:「她已經數次陷入不省人事的酣睡,醫生說,她這個冬天,可能隨時一睡不起……

  錢不是問題,我們還有錢維持治療,但我們現在亟需技術突破……

  我知道有一個地方,或許能給我們帶來突破,誰知道呢?也許行,也許毫無希望。」

  舒暢聽到這裡,立刻打斷了哈根的述說:「如果放棄,我們怎知道行不行?告訴我,芙蘿婭需要什麼?」

  對面陷入沉吟,許久,屏幕上才浮現出幾行字:「這個,解釋起來需要一本書的文字。」

  「到地下室來」,舒暢決然地說:「你的鼻子肯定已告訴你入口在那兒——就在後院的假山裡,那裡有部隱藏的電梯,門鎖對你不算什麼,密碼是xxxxxx,我在最底層等你。」

  地下室裡,錢穎正在向劉韻解釋酒窖的分類,一陣輕微的嗡嗡聲忽然在寂靜的酒窖內迴盪,劉韻轉頭尋找聲音的來源,卻發現聲響處是一面整潔的牆壁,聲音正從牆裡面透出。

  「老闆下來了」,錢穎解釋說:「那是一部獨立電梯,直通地下四層……你知道,這種大橡木桶每桶裝酒約二百公斤。要進入酒吧,或者擺上貨架,還要進一步分裝成小瓶。目前市面上出售的洋酒,都是裝在橡木桶中運入國內,然後在國內分裝入瓶。

  可遺憾的是,我們面臨的是個信用缺失的時代。許多沒有信譽的分裝廠,在分裝時還常添一點輔料。或者操作馬虎,以降低成本。

  這樣分裝出來的酒,常會混入雜菌,產生異味,還因此無法長久保存,所以,目前市面上面向高端顧客的酒吧、餐店,已開始嘗試自己分裝洋酒,本酒吧就是其一。

  我剛才說過,這裡是專門存酒的酒窖。再往下一層是我們的全封閉存酒酒坊,主要儲存高檔酒,規定比這兒更嚴格。獨立電梯直達,常年恆溫恆濕,惟有無菌清潔後才可進入……」

  劉韻小聲地插話問:「常年恆溫恆濕——這很費電吧?我們酒吧,似乎客人並不多。這樣做,能掙回電費嗎?」

  錢穎滿意的望了劉韻一眼:「你能考慮到成本問題,這說明你已經開始進入角色了。

  不錯,真正得恆溫恆濕很費電。不過,這句話就是噱頭,我們對外宣傳總是咬定這點,但實際上,沒有人做到這點,即使是法國酒莊也做不到這點。

  也有省錢的辦法,那就是酒窖,深入地下二十米的地窖,一年四季溫度濕度變化不大,在封閉狀態下,我們只需要每個月開動空氣壓縮機,為酒窖進行一次除濕,就可以對外界如此宣傳了。

  我相信,國內做到這一點的酒窖也不多,所以相比其他酒莊,我們已經太誠實了。

  嗯,別說那麼多了,老闆下了酒窖,說明今晚我們有大客戶,老闆下去分裝酒了。小劉,我們立刻上去,檢查今晚的食譜。」

  「食譜」,劉韻納悶地反問:「我們不是酒吧麼?怎麼……?」

  「酒吧上面是我們的餐吧……」,錢穎急急領著劉韻向外走。

  此刻,地下五層內,舒暢正背著手在大廳內徘徊,他臉上表情忽喜忽悲,五味居雜。

  稍頃,輕微的腳步聲響起,肌肉賁起的哈根慢慢走下樓梯。

  「你來晚了」,舒暢陰沉地說。他身上似乎冒著陣陣黑氣,令他周圍的一切都顯得模模糊糊。

  「我需要找個理由,以離開你的朋友」,哈根兩眼冒著嗜血的紅光,邊走邊觀察周圍的環境。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3-5-3 15:19
第五章 只剩下忠誠的女孩

  地下五層,是的,你沒看錯,這裡正是地下五層。

  舒家小院的地下四層是全封閉的酒窖,平常充滿「廢氣」,以維持維持恆溫恆濕。但這樣做,如果真像舒暢所宣稱的「僅僅為儲存酒」,那是得不償失的。因為賣酒的錢根本賺不回消耗的電費。

  這樣做的真實目的唯有一個——創造一個絕氧環境,令生物無法生存,以此杜絕他人的進入。

  每月,惟有在酒窖開放的時候,地下四層才排出廢氣,注入新鮮空氣。而後,舒暢乘坐獨立電梯,下到地下四層。而後通過一個隱蔽的樓梯再下一層,進入地下五層。那裡才是舒家小院真正的私密空間。

  高大的貨架陳列著他的全部秘密,角落裡隱藏的電磁爐發出數千度的高溫,可以精確燒製出各種「古瓷」。

  「秘密」,哈根不顧舒暢好鬥的眼神,一邊打量大廳內的陳列品,一邊嘲諷地說:「作為一個暗夜生物,你的個人愛好可真多……

  古兵器、甚至還有石器時代的石斧……嗯,也許是鏟子。啊哈,這裡還有不少泥板,寫著是古老的楔形字,這是真貨麼……看不出,你還是個文物偽造者兼走私者。埃及人、伊朗人知道這一切,一定會把你吃了。」

  「你的眼光不行,那不是石器時代的斧子,而是宋代偽造的古玉,名叫璜。我們宋代有一個皇帝特別喜歡古董,他在皇宮中設了一間玉院,專門偽造石器時代的仿古玉器。這就是其中一件。

  這是御用偽品。皇帝親自參加造假,放眼全球,還有第二家麼?所以它的真正價值,遠遠超過真石器,拍賣時價格比真品還貴。」

  哈根不先開口談正題,舒暢也只好耐下心來,順著他的話題胡吹亂侃。

  「你確定它出於皇帝的偽造,而不是出自你的手?」哈根似乎想說個笑話,但他說話的語調卻冷冰冰。

  「誰會關心?」舒暢懶洋洋地回答:「反正都叫贗品。」

  「很奇怪的事情,似乎基因變異了,人的性格也跟著改變」,哈根扔下石斧,嘲諷地說:「我記得過去你做事很專一,但現在——你用不同的身份、不同的面貌,從事者不同的職業,卻又能做到彼此互不影響,就如你的身體一樣。唉——」

  哈根假意長嘆:「說起來,那次災難中,芙蘿婭受到的傷害遠比你輕,但你卻活著,活得很健壯,但芙蘿婭卻每天掙扎在死亡線上……我只能說,神的旨意真是無法揣測!」

  舒暢沉默片刻,又問:「真無法挽救了麼?」

  「你知道的,范布倫先生求到我們時,那是在一年前,當時我們的力量很微弱,一年很快就過去了,我們的力量增長並不多,我們只能維持芙蘿婭的生存。現在,這個任務越來越艱難。

  最近,我們獲得了某些意外信息,我們認為,有個人或許擁有拯救的力量。不過,此人不喜歡被打攪,而他的能力也超出了我們的掌控力。

  我們需要一個人,一個眼力很好的人,在沒有驚動他之前,找出他的藏身之地。然後與他溝通,並說服他幫助我們。」

  舒暢從貨架上取下哈根放下的那柄刀形玉器,輕輕地順著石紋撫mo。

  「這麼說,這個人很危險?」

  哈根點頭。

  「非常善於隱藏?」

  哈根繼續點頭。

  「他很強大?」

  ……

  「不喜歡和同類來往,喜歡離群索居?」

  「成功者不會跟失敗者走在一起,否則他也不會成功。自然界也是如此,越是獸中之王,越喜歡那種遠離人群,俯視蒼生的感覺。

  這個人是王中的王者。我們只知道,他在112年前出現在巴黎;67年前曾在紐約現身;最近的線索是:20年前,他在印度出現過。我們需要一隻老鷹的眼睛,你恰好具備這點。」

  舒暢輕輕地嘆息一聲:「這恰恰是我想遺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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