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 妖魔人生 作者:赤虎(已完結)

 
H哥 發表於 2016-7-9 17:05
第四十五章大家都知道的“秘密”?(2)
  “CPU上的數字腳印是個編碼組合,它就像人們求職時的自我簡介一樣,向邏輯電路介紹自己的名姓與功能,這個編碼是後來附加的,它是應美國軍方的要求,人爲加在芯片上,這樣,方便軍方監控。
  機算計啓動後,會産生一個臨時文件,在進出網絡時……”
  “得”,舒暢打斷他的話:“别說那麽專業的話,直說吧:你打算怎麽辦?”
  “找一塊沒有标記的cpu——美國人生産這東西,在‘大耳朵’裏,它一進入私人計算機,就能僞裝成本機處理器的擴展部分,防火牆也會這樣誤判。如此,它進出私人計算機像進出自己家門一樣,不留下半點闖入痕迹。”
  舒暢與馬立克交換了下目光,馬立克鄭重地點點頭,打着手勢說:“我一直不敢用手機等電子設備,就是擔心被人發現……我看你也很少使用,不是嗎?
  但這不是辦法,無論我們怎麽改裝,我們的儀器設備都向外發送者識别碼,我們在軍方網絡上是無所遁形的……當然,如果我們用上了他說的那種芯片,我們就成透明人了。
  我們可以照常使用國際衛星網絡,通訊雷達設備,但沒有能發現我們的存在——這才是真正的隐形……
  我知道他想去的地方,但這個任務不容易達到。我們必須不爲人知的潛入,而後不留痕迹的竊走……一旦某個環節被人發現,軍方總有辦法改變編碼,我們依舊是做無用功。”
  “聽聽他的計劃”,舒暢打着手勢說:“這人鼓搗多了cs,也許真能做出好的‘闖入’計劃——我們不缺行動者,不是嗎?”
  “你違反了所有的‘避世條約’”——這句話馬立克沒打手語,他直接用嘴說出。
  舒暢一愣,他晃晃腦袋,疑惑地看着馬立克,但馬立克卻回避了他的目光,他的眼睛望向大海。
  避世六戒第一戒是“避世”,也就是盡量不惹人注意,但現在舒暢爲了掩護芙蘿娅,卻唯恐别人不知道。
  避世六戒第二戒是“領權”,這點舒暢從沒打算遵守,因爲他沒有傳統意義上的領地,所以沒有他行使領權的地方。
  避世六戒第三戒是“後裔”,意思是創造新的血脈,必須征得所屬地親王的同意。這點舒暢不僅不打算現在遵守,而且也不打算今後遵守。
  避世六戒第四戒是“責任”,第五戒爲“客尊”,責任是指“全責照顧自己創造出來的晚輩”,可他現在沒有後裔,所以也無所謂“第四戒”。至于“客尊”,到某地旅行需要得到組織批準,不請示難道就要做“孫志剛”?——切,妖魔!
  但馬立克說的“違反了所有的避世條約”,其中還包括“殺親”禁止,而他特意提到“所有”這詞,難道他早察覺銅棺内裝的是伯爵屍體?
  舒暢唯一的優點就是臉皮夠厚,看到馬立克回避了他的目視,他立刻将疑問抛置腦後——如果真能成爲這個世界的透明人,違反了“所有”避世條約又怎麽了,你找不到我。
  “原機,我們隻要能找到一台生産芯片的原機,我就能制作一個程序,讓它生産出不加識别碼的芯片……總之,你隻要負責‘闖入’,剩下的交給我……”,圖拉姆終于講述完他的打算,心情暢快的幾乎要呐喊出來。
  “馬維将給我們帶來部分單兵通訊設備……還有竊聽、監視等間諜設備。至于單兵武器,那是交易的掩護……”,舒暢的回答也躍躍欲試。他自覺最近能力提升,打算逐步增加日光下的享受,現在正是機會。
  “這樣吧,那個‘寶貝’現在情緒不穩,讓她帶你走你控制不了,而她中途溜走也是可能的……嗯,她遊了這麽些天,體力已耗盡,讓她歇幾天——格倫帶你走。我用錫箔把你裹起來,讓格倫在海底拖着錫袋走。
兩天後,我們與馬維交易,等交易完成後,我帶船向科科斯群島航行,中途尋找機會與你會合,而後其他人繼續航行……啊,也許我可以購買幾條橡皮艇,然後開橡皮艇前往甘島。”
  科科斯群島又名“基林群島”、“科科斯基林群島”。是澳大利亞的海外領地,位于澳大利亞本土與斯裏蘭卡之間。群島面積總共14.2平方公裏,隻有兩個小島有人居住,人口628人。當地島民主要講一種摻雜馬來語的英語——就如同使用漢語語法的英語被國際公認爲“查格裏斯語言(Chinglish)”一樣,這種新語言被定名爲“科科斯馬來語”。
  “科科斯島不錯”,馬利克打着手勢:“那裏實行落地簽證,進出不簽證也行,我們可以悄悄地去,悄悄地走。”
  “這是個大行動,我需要所有人員參與,而且行動越快越好”,圖拉姆堅持說:“如果有人繞道科科斯,那會耽誤寶貴的幾天時間……我提前兩天出發,足夠安排好一切。我希望你們不要太晚,兩天後必須在甘島彙合。”
  “你還沒有說說你的計劃……”舒暢揪着馬立克:“走,我們一起去‘ju花’,聽聽圖拉姆的計劃。”
  ……
  兩天後,馬維帶着巡邏艇再度光臨。這兩天他一直沒忘監控海豹号,卻沒注意有人從水下潛離。而加上這兩天時間,琳達的“失蹤”時間已遠遠超過生存極限。于是,馬維在與舒暢交易前,将搜索注意力轉移到外圍。不過,繼續搜索已成了應付差事行爲。
  交易完成,海豹号當日就起錨,對外聲稱打算去悉尼大修,但一出查戈斯群島警戒圈,兩艘橡皮艇從船側放入海面,乘着夜色快速向大海深處駛去。不一會便消失在濃黑的海面上。
  就在舒暢自以爲不爲人知時,海面下一艘潛艇内,一名信号兵向艦長報告:“報告,海蛇出動,三條。”
  那船長默默點點頭,接過遞來的巡邏日志,面不改色地劃去剛才的報告。
  “我們的任務就是監視他,直到他離開,現在任務結束——各位,任務結束了!明白嗎?”
  “明白!”
H哥 發表於 2016-7-9 17:12
第四十六章想嫁有錢人
  公元前5世紀,一夥雅利安人漂流過海來馬爾代夫定居,那時小島無名,馬爾代夫這個名字起始于公元150年,是古印度語“花環”的意思。
  中國古代把馬爾代夫群島稱爲“溜山國”或“溜洋國”。鄭和下西洋時曾到達溜山國,并把這裏有人居住的八個島嶼分别命名爲沙溜、人不知溜、起來溜、麻裏奇溜、加半年溜、安都裏溜、加加溜和官塢溜等。
  明朝永樂十四年後,馬爾代夫國王優素福三次派遣使節來中國,向明國皇帝納貢稱臣。也就是說,按國際法,馬爾代夫在中國的明國時期曾是中國屬國。但……它現在卻是英國屬家,國防與外交均由英國負責。
  馬爾代夫曾經這樣對外宣傳說:上帝創造了馬爾代夫,而後創造了天堂。這句話道盡了馬爾代夫之美。
  這句旅遊宣傳語傳入中國後,衍生了許多版本。譬如:“上帝創造了黃山,而後創造了天堂”、“上帝創造了香格裏拉(蘇杭、玉龍雪山……),而後創造了天堂”。
  重複這句宣傳語的人咋就沒想過,咱中國的風景爲啥要讓洋上帝來創造?結果導緻類似的話在中國成了“嘔吐”專用語言。
  馬爾代夫是有一連串珊瑚礁而組成,許多島隻在落潮時有點礁石影子,漲潮時則一片海水。就在這樣的珊瑚礁上,馬爾代夫人搭起了酒店做起度假生意。爲避免惡性競争,也爲了維持酒店價格,政府還規定每座珊瑚礁隻容許一家建設酒店。所以馬爾代夫可謂“一島一店”。
  爲了吸引遊客,馬爾代夫采用落地簽證。對他們來說,來者都是客,客人是上帝。入境無需提前申請,碼頭上就可辦理簽證;不想辦簽證,也行,玩去吧,反正這地四面靠海,碼頭就是海關,走的時候想補個簽證章就補。不補也行,隻要你下一個進入國不在乎,随你。
  這樣一個自由出入的英聯邦國家,按理來說,早應該成爲偷渡、轉港的首選之地,可奇怪的是,沒有哪位蛇頭願意把交接地點選在馬爾代夫——因爲這裏四面臨海,進出隻有一條路,并且物價賊貴。
  馬爾代夫有數千座珊瑚礁,真正适合人居的也就鄭和發現的那幾座島嶼,其中最大的島嶼是首都所在地馬累島(也稱首都島),其次則是曾爲英國印度洋海軍補給中心的甘島。這座小島屬于阿杜環礁,風景與其他珊瑚礁不同,是獨特的殖民地風情。
  不過,由于印度洋最不缺乏殖民地風格的島嶼——譬如塞舌爾、馬達加斯加等,所以甘島不是馬爾代夫的熱點。整個島上,唯有一些懷舊的英國人還在沙灘徘徊。
  也因爲如此,這座小島至今仍保持着四十年前的風格以供人們懷舊,譬如污穢的沙灘、油污漂浮的港口、有氣無力的土著人,以及人際寥落的礁石群……
  舒暢是在日落時分登上甘島的,當橡皮艇順着海浪沖上沙灘時,他一點沒有躲避人群的心思。而另一方面,也許是此類沖灘現象極爲常見,也許是本地人不喜歡大驚小怪,所以,海灘上那六七名欣賞晚霞的人都沒移目片刻。他們繼續專注地指點遠處落日,或者拍照留念。
  舒暢翻身從橡皮艇上跳下,緊跟着跳下的是琳達,而後是蘭卡。等蘭卡雙腳一落地,琳達毫不猶豫地拉動爆炸環,一聲如吐痰聲大小的悶響響過,橡皮艇立刻癟了下去。此時,舒暢恰好伸出手來。看他的姿勢,似乎是想阻止琳達行動,可對方行動過于幹脆,他隻好把手凝在半空中,半晌。
  沙灘上看夕陽的人并未被低沉的爆炸聲驚醒,夕陽緩緩落下,他們等最後一縷陽光消失在地平線上,開始三三兩兩結伴離去。此時,馬立克駕着另一艘橡皮艇沖灘成功,兩名狼孩大搖大擺地跳下皮艇,馬立克是掃了一眼沙灘,也伸手去拉爆炸環。
“等等”,舒暢的手還沒來得及收回,正好用來阻止馬立克。
  “沒關系”,馬立克打着手勢回答:“本地人常用皮艇送遊客兜風,這艘艇樣子沒什麽特别,他們不會注意的。”
  “還是等等吧”,舒暢堅持說。此時,琳達已開始從癟了的皮艇上搬運行李,一隻小山樣的大包被她利落地甩上肩,而後她拎起蘭卡的小包,頓了頓,她收回了伸向另一隻包的手——那是舒暢的“驢包”。
  舒暢他們用的是特種部隊專用的突擊艇,外表看與普通艇沒什麽兩樣,但這種艇卻是由特制的融水塑料制成。沒沾水時它外形像一個書包,沾水後爆炸裝置自動爆炸,并把爆炸産生的氣體灌入皮艇。
  美軍财大氣粗慣了,他們認爲這種橡皮艇沒有回收價值,因爲即使把橡皮艇放完氣,被爆炸氣體撐開的皮艇體積仍很龐大,讓士兵背這玩藝打仗是對士兵的虐殺。相反,能隐蹤匿迹對士兵最重要。于是美軍搞了個特别設計:等皮艇使用完畢後,拉動另一個爆炸環,将另一種爆炸氣體灌入皮艇,與原先的氣體混合後,特制的皮艇橡膠便具備了水溶性……
  最後,殘骸隻剩下簡單的幾個金屬條而已。
  舒暢是怕爆炸聲引人注意,所以打算等人散盡了再動手,他沒來得及阻止琳達,此時,他乘坐的皮艇已開始融化,背包也浸入水中。而琳達正一馬當先地涉水向内陸走去,舒暢歎了口氣,拎起背包示意蘭卡與狼孩跟上。
  身後,一聲輕微地爆炸聲響起,接着是嘶嘶的放氣聲,而後響起了馬立克的涉水聲。
  不出意料的是,舒暢等人的奇怪舉動還是引起了注意,是個小女孩,她正赤腳走在沙灘上,感受着腳上沙子的滾燙,見到舒暢一行走來,她歪着頭,好奇地打量着這群奇怪的人。
  這是個白人女孩,熱帶的陽光把她的皮膚曬成小麥色。這時,琳達已打開掌中電腦,正通過“狗狗”搜索着附近的衛星圖片,舒暢因沒感受到周圍的敵意,也隻顧觀察琳達,壓根沒注意到小女孩的存在。倒是馬立克把手背在後面,看着那小女孩,眼珠亂轉。
  “Happy?……,你……是Happy先生,呀!真是你,沒想到在這裏重逢,你還在旅行嗎?”那小女孩歡呼起來:“太好了,這小島太荒涼了,能遇到你太好了!”
  舒暢聞聲停住了腳步,馬立克松開了背在後面的手,倒是琳達聽到這話,一陣揪心,立刻反手入懷,握住了裏面的槍把。
  “你是……”舒暢回轉過身:“記起來了,你是在迪拜租船的那位……”
  “克麗絲!”那女孩熱烈地回答。
  她就是在迪拜曾租用舒暢遊艇的唐納德的“蘿莉”女伴,但她怎會孤身至此?
  舒暢打了個手勢,命令其餘人先行,而後他問:“唐納德·威爾第先生還好嗎?”
  克麗絲高興地跑到舒暢身邊,一點不見外地搖晃着舒暢手臂,說:“唐納德,自迪拜分手後,他一直沒跟我聯系,你有他的消息嗎?”
  明白了,這位是個天生“小三”,專圍着有錢男人轉,這次不知跟誰上島。
  “嗯嗯”,舒暢哼哼着,腦子焦急地考慮措辭。琳達一把抓住了舒暢另一隻手臂,全不顧剛才的命令。而馬立克默不作聲地邁着大步,領着幾個小孩毫不停留地走過舒暢。
H哥 發表於 2016-7-9 17:13
第四十六章想嫁有錢人(2)
  “嗯嗯”,舒暢哼哼着,腦子焦急地考慮措辭。琳達一把抓住了舒暢另一隻手臂,全不顧剛才的命令。而馬立克默不作聲地邁着大步,領着幾個小孩毫不停留地走過舒暢。
  “我這次是跟馬文先生來的”,克麗絲毫不顧忌地說,邊說邊放開了舒暢手臂:“可不久前,他接到個電話,說要會見客戶,然後就飛往新加坡……我在這島上寂寞死了,先生,你晚餐有安排嗎?我請你……請你們吃晚餐。”
  “可……我的酒店還沒确定”,舒暢支吾道。
  “不用擔心,甘島就那麽幾座酒店,我猜想:你一定要住最好的——那座大酒店隻有我一個客人,房間很好定。跟我來吧,我領路。”克麗絲似乎寂寞地發狂,她毫不在意琳達的橫眉怒目,不由分說拉着舒暢走向一個椰子樹。
  樹下躺着一輛沙灘自行車。
  馬爾代夫千餘座島嶼,面積大的能騎自行車的小島也就20座,甘島爲其中之一。
  “這小島比龍蝦大不了多少,騎自行車繞到一圈也就一支煙的時間,先生若不着急,我們慢慢走”,克麗絲推起了自行車,海風吹拂,揚起她的長發,在落日的餘輝中熠熠生光。
  這間酒店名叫“哈遮幕”,懸空在木柱上的六間茅屋,在一塊不大的珊瑚礁上排成呈圓形,中間圈攏一塊巴掌大的翡翠色海浴場。整個建築群遠遠深入海中,通過一條長長木梯與陸地相連。漲潮時木梯半淹,海水裏房間地闆隻一寸相差,稍有點波濤,就可聽到海浪拍打地闆的聲音。
  登記房間時,琳達搶着與舒暢登記爲一間,克麗絲對此眼都不眨,似乎她見慣了類似的風花雪月。尾随服務員将舒暢送入房間,她還在門口親切地招呼:“Happy先生,我在餐廳等你,晚餐已經開始,請你梳洗完後盡快下來,我等你哦!”
  房門合上了。
  琳達放下行李,立刻彙報:“十天前入住,以馬文先生的名字登記,已支付了20天房費,全包的。”
  她說的是克麗絲。出于職業習慣,在登記時琳達順便查閱了對方的住宿記錄。
  全包住宿,意味着那位馬文先生連餐費交通費都已替她付清,而一次性支付20天房費,則意味着那位“馬文”走時已決定一去不回,所以提前付清了所有費用。
  “其餘人呢?”舒暢放下行李,邊查看房間邊問。這房間外表看有個茅草屋頂,到裏面一看,原來都是高檔隔熱闆,屋内陳設不僅豪華高檔,而且電氣設備應有盡有——可唯獨沒有電話。
  琳達打開掌中電腦,翻看馬立克發到的郵件,回答:“馬立克找到格倫了,他在阿穆礁機場,已經買到一架水上飛機。還有,圖拉姆希望我們盡快動身。”
  “他沒提克麗絲麽,他應該認識她?”舒暢問。
  “不知道……需要問問嗎?”
  “嗯……不需要了”,舒暢擺手道。這個小島雖足夠小,但圖拉姆隻能晚上活動,而一個熟人也找不到的克麗絲,瘋了一個白天,到晚上隻會待在房間裏發呆。因爲這小島沒地方可去,也沒路燈照明。
  “真難以想象——我們竟能重逢”,克麗絲撥着盤中的食物,感慨地說。
  今天的晚餐是“天下美食”,雖然整個酒店就住了三個人,但餐廳仍一絲不苟地擺出了40多種冰激淩,法式、意式、英式名菜也有30餘道亮相,連中餐、日餐名吃也有十餘道菜出現。整間餐廳的服務員都圍在這三人左右殷勤伺候,令舒暢熏熏欲醉。
  “您不知道,我出生在一個英國小鎮上”,克麗絲繼續說:“我們小鎮隻有2萬多人口,可我相見那些一起長大的朋友,也很不容易。
什麽……您别不信,這是真的,就是這件事觸動了我,讓我了解到階級的鴻溝有多深?”
  克麗絲放下了叉子,帶着回憶的神情緩緩地說:“我小時候有一位大姐,她比我大九歲……”
  “你現在多大”,舒暢好奇地插話。
  “19歲……别打斷我,聽我說,她從小對我挺關愛,我也一直把她當努力的榜樣,我一步步按她的路複制自己——上她就讀的高中,上她就讀的家政學校。
  但有段時間……大約三年,我得不到她一點音訊。我曾以爲她搬家了,或者到了國外工作,在一個偶然的機會——是我畢業的時候,我找不到方向了,我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麽樣,因爲榜樣消失了。
  我猶豫着,是上大學還是找工作?……由于煩惱,我決定改變習慣,奢侈一把。我花了一個月的積蓄,去我們那兒最貴的美容店,給自己設計一個新形象,結果你猜到了,我在那裏找到了她。
  這時我才知道,我和她仍在一個城市裏,我們居住的地方就隔兩條街,但三年裏我們都沒碰過一次面——這麽小的城市,我倆的人生軌迹竟沒有發生交叉,這怎麽可能?
  可這是事實!這就是階級的鴻溝!
  她嫁給了一位企業主,從此過上了衣食無憂的生活,當我爲學費奔波打工時,她在出入高檔美容店——把自己打扮的美麗是她的全部事業。她每個星期花在美容上的錢,是我一個月的收入。
  當夜晚來臨的時候,我們下班了、放學了,這時,我們或者到電影院、或者去酒吧,或在家裏看電視消磨時光,而她與丈夫一同出入社交場合,他們坐在帷幔密實的高檔車内,進出有仆人接送,我們永不會有交集。因爲那些地方,連雇傭的臨工都久經訓練,不可能找我們這些笨手笨腳的鄉下丫頭。
  購物嗎……我們在超市購物,而她家裏的日用品有傭人,衣服——坐飛機去倫敦去巴黎購買,她進出的商場,我們一輩子隻偶爾進出一次,她的生活節奏與我們全不相同,我們永不會在同一時間出現在同一地方——除非我們中有一人改變習慣。
  生病……我們生病去社區診所,而她生病有醫生登門;坐車……,我們坐公交車,她乘有專用司機的私家車;旅行,……我們做經濟艙而她坐頭等艙……
  不僅如此,我發現我們感興趣的話題也絕然不同,我關心的是超市今晚的特價,而她隻關心明天股市的開盤。
  即使我們旅行過相同的地方,我跟她對那座城市的理解也完全相同。她談的是城市的商人,城市的經濟活力,它的資源優勢,人口素質,而我隻能跟她談城市的風景,城市的曆史,小街的風貌——我們成了完全不同的人。在同一個地方生長,讀相同的學校,喝相同的水,吃相同的面包長大,就因爲身處不同的階層,我們成了完全不同的兩類人。”
  克麗絲頓了頓,這時,舒暢已明白她想說什麽。
  “從那時起,我就想:我也有權讓自己生活的更快樂。上帝創造了平等的我,我有權追求自己的快樂——所以我變賣了所有财産裝扮自己,我開始接觸那些富人。”克麗絲喘了幾口氣,讓自己平靜了一下,而後繼續說。
  “先生,我自認爲自己比大姐更青春,更美貌。在單身酒吧裏,我的身邊能圍上一群男人,他們也承認,我有一種令人驚豔的美麗。可我努力了許久,爲什麽我隻要一提結婚,男伴們總要丢下我去會見客戶——比如這次,比如上次。
  先生,我發現富豪的妻子看起來都相貌平平,我見過有些女孩,長相如同白開水,毫無吸引人的地方,譬如我那位大姐,但她們卻能嫁入豪門,而那些迷死人的美女卻運氣不佳。
先生,你也算富人吧——擁有一艘豪華遊艇,可以遊山玩水打發時間……嗯哼,我想請您透露一下……我是誠心誠意請教,請問:你們怎麽決定誰能做妻子,誰隻能做女友?怎樣才能嫁給您這樣的有錢人?”
H哥 發表於 2016-7-9 17:22
第四十七章我隻對租賃感興趣
  克麗絲說完這句話,琳達已感動的握住對方的手——緊緊握住對方的手,以此表示她的憐憫。
  是的,憐憫!
  東西方文化的差異就在于此。
  從文藝複興時代,西方文化興起的主流文化認爲:世間萬物,人最高貴,因爲人是上帝的寵兒。諸生平等,隻要出于人性,人無權對人道德遣責,唯有創造人的神靈有權站在道德高度。
  簡單的說,這一主張就是:國王掌管法律,上帝掌管道德;審判的權利不在于普通人,隻能是上帝與法官。法律是人類的最低道德,觸犯法律由法官審判;沒觸犯法律,那他就在法律之上,歸上帝管轄,不屬于人類。
  也就是說,在此氛圍下,“缺德權”也是人權。因爲道德隻能自律——隻能要求自己,不能要求他人。
  當然,如果道德允許他律,那你走在大街上也許會遭遇突如其來的毆打——基于道德體系的“正義毆打”,原因是你沒扶某個老太太過馬路。
  克麗絲追求自己的幸福——這是她的生存主張,法律沒有禁止,所以她無可指責!而她爲此付出種種努力,但總不成功,她在期望的原野上一次次種下了玫瑰,收獲的總是蒺藜——所以,按西方思維,她應該被憐憫!
  愛慕虛榮——法律沒有這條罪行,若她因這一指責受到精神損害,可以起訴。這是場必定勝利的訴訟,光精神賠償一項,就足以讓譴責的人從此閉嘴,而她卻會因此後半生花天酒地——由诽謗她的人付費,以此撫慰她“受傷”的心靈。
  這真是條“萬惡”的邪律。
  這條“邪律”還有一個引申含義:普通人的權力不能被另一個普通人“代表”,任何人無權“代表”别人說話。自稱“代表”他人說話的人首先犯下了“反人類罪”,因爲他竊取了“神”的權利。
  還有比這更讓領導不痛快的嗎?
  舒暢曾聽說過,很多中國移民進入西方社會,因一不小心評價了自己的鄰居、同事、雇員,而後紛紛栽倒在這條法律上。他深感老外的精神太值錢,他付不起這筆開銷,所以他光看琳達安慰對方,自己選擇閉口不言。
  按克麗絲的解釋,她費盡心機接近對方,想盡辦法讨好男友,小心翼翼呵護感情,好不容易将它加熱到濃稠、甜蜜,一提婚姻,對方立刻以各種借口閃人。她爲此郁悶不堪,很想知道原因。萬不得一下,才向舒暢求助。
  而她也隻能向舒暢求助,唯有這樣一個沒有利益關系的人,才肯向她透露秘密。
  “其實……我算不上有錢人”,在琳達數次以目光示意下,舒暢勉強開口:“我那是因爲運氣好,有一群人送錢給我花而已!”
  舒暢說的是大實話,無奈這實話過于聳人聽聞,克麗絲壓根不信:“别逗了,先生,我曾經看到你滿桌子鋪的鑽石……那也是别人給你玩的?”
  琳達也不信這話,雖然她登船後一直被舒暢指揮來指揮去,沒點思考時間,可她看過舒暢的派頭,決不信這樣一個喜歡美酒美食的人隻是暴發戶。可站在她的立場,她不能亂說,所以隻好不着邊際的暗示:“boss,你或許能給她說說,怎樣才顯得高尚而有品味,與人相處得體。”
  人們常說:三代識穿衣,五代識飲食。意思是說:如果要把穿衣戴帽行爲培養成一種家族文化,令潮流仰視自己而不是自己仰視潮流,需要三代時間。而把飲食培養成家族文化,則需用五代時間。而這句話另一個意思是說:培養一個人的鑒賞力,需要三代的文化積累。
  琳達的本意可能是懷疑克麗絲自己出了錯着,讓人覺得她底蘊淺薄,所以才委婉地勸舒暢指點。但她這話一出,首先否定了舒暢的謙辭,而且她的稱呼“boss”洩露了她與舒暢的關系——親密,但不親愛。
克麗絲聽到這個稱呼,眼睛立刻閃了一下,她快速瞥了眼舒暢,眼角掠過琳達,而後垂下眼簾。
  “其實,這不關品味的事……得,讓我們忘記鑽石吧!你真想知道,那我就直說了。
  抛開細枝末節,從生意的角度來看,你所說的其實是一筆簡單的交易——“财”“貌”之間的等價交換,甲方提供迷人的外表,乙萬出錢。公平交易,童叟無欺。
  但這裏有個緻命的問題:你的美貌會消逝,但富人的錢卻不會無緣無故減少。你真有19歲……好吧,讓我們别管這問題。
  事實上,随着資本的增加,富人的收入會逐年遞增.而且這遞增很可能是加速度的,越來越快,越來越多;但你,不可能一年比一年漂亮。
  因此,從經濟學的角度講,富人的财富是增值資産,而你是貶值資産,不但貶值,而且是加速貶值!
  你現在19歲,在未來的十年裏,你仍可以保持窈窕身段、俏麗容貌——雖然每年略有退步。但美貌的消逝速度會越來越快,如果美貌是你僅有的資産,十年以後你的價值堪憂——我們那兒常說‘女人三十豆腐渣’,就這意思。
  用股票術語說,每筆交易都有一個倉位,跟你交往屬于“交易倉位”——付你房費,付你旅行費用,付你生活費,這些都是購買費用,但一旦股票價值下跌就要立即抛售,而不宜長期持有——這是生意,你理解嗎?
  從生意人的角度來看,跟你結婚是個糟糕的經營決策。這聽起來很殘忍,但婚姻就好比‘收購’,它是長期持有。對一件會加速貶值的物資,明智的選擇是租賃而不是‘收購’。
  有能力替自己掙下一筆資産的人當然不是傻瓜,至少他們知道如何投資,所以他們隻會并購增值财産,因此他們隻會跟你交往,但不會跟你結婚。
  不要問我原因,原因你自己去想……所以我勸你不要苦苦尋找嫁給有錢人的秘方。你還年輕,我認爲:你把自己變成一個有錢人,比碰到一個有錢的傻瓜更有希望。”
  話談到這裏,再無話可說。舒暢溫柔地用餐巾擦擦嘴,起身告辭。
  “順便說一句,如果你還對‘租賃’感興趣,請跟我聯系。”他丢下句話,昂然而去。
H哥 發表於 2016-7-9 17:23
第四十七章我隻對租賃感興趣(2)
  琳達歉意的向克麗絲笑了下,也丢下餐巾尾随舒暢而去。等她回房後,舒暢正在整理行裝。“今晚就走?”琳達發出遺憾的詢問。
  “馬上走……我們去阿穆礁待一天”,舒暢拎起了行李。
  長長的木梯邊停着一艘快艇,這艘快艇并未亮燈,借助酒店透出的微弱燈光,隐約看到快艇上的其他遊客,馬立克也在其中,那些人靜靜地坐在黑暗中,等舒暢一上船,快艇發動了馬達,緩緩駛離長梯。
  馬達的聲音驚動了克麗絲,她端着酒杯走到窗口,透過燈光看着摩托艇緩緩駛遠。
  “這麽晚……誰走了?”她訝然地問。
  “我們的客人”,酒店招待回答:“他們打算看海上日出,這是來接他們的船……他們有很長一段路,所以必須連夜動身。”
  “很長的路……”,克麗絲喃喃地複述着招待的話。
  “很長的路……”,飛機裏,舒暢聽完格倫介紹,輕聲自語。那艘摩托艇沒走多遠,就遇到漂浮在海面上的一架水上飛機,這是格倫來接他們的飛機。現在,飛機正貼着海面超低空飛行。
  “這是必須的”,格倫回答:“我們必須不引人注目地進入斯裏蘭卡,而後轉向尼克巴群島(印度),再飛向泰國,在旅遊城市普吉(童卡)市降落,而後乘車前往沙敦,自陸路進入馬來西亞。”
  舒暢擰着眉:“亞羅士打?……輾轉三個國家,爲什麽……算了吧,就按計劃走。圖拉姆來,他受得了嗎?”
  “在行李艙”,格倫簡短地回答。馬立克打着手勢補充說:“白天,我和格倫輪流駕駛,夜晚歸你和琳達,我們一路不停,全超低空飛行。”
  舒暢一言不發,轉身向後艙走去。馬立克接着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上,将一個振動器綁在胳膊上,指了指振動器,等格倫作出肯定回答後,他開始閉目養神。
  其實,這裏面有一個明顯的問題,但大家或者出于無知,或者視而不見。那就是舒暢的活動問題。
  在這次長途旅行中,馬立克與舒暢各自架一艘橡皮艇日夜趕路——沒錯,是“日夜趕路”。舒暢在大白天裏迎着海風駕着皮艇一路飛馳,馬立克對此卻毫無表示,似乎這是天經地義。
  其餘人不了解内幕還則罷了,舒暢與格倫會面後,他也對此毫無表示。圖拉姆受不了熱帶陽光整日躲在孵化器内他視之必然;舒暢出沒于陽光之下他也平平淡淡——一件本該震撼整個血族、颠覆千年傳統意識的大事,竟這樣無聲無息地平息下去。以至于後艙的小孩——包括蘭卡,都沒查覺情況詭異。
  後艙内,幾個小孩興奮地鬧個不停。他們扒這窗戶看飛機掠過黑漆漆的海面,偶爾遇到一艘夜航的船舶,其上的燈火一閃一閃,孩子們高興地一片叫聲。
  這地方講馬來語,它也是一種印度流行語。靠給孩子們教授當地語,蘭卡迅速赢得了小狼孩的親睐,而後,那兩名毫無心機的小孩成了他的跟屁蟲,他們熱切地把蘭卡拉到身邊,詢問這片海域的情況。
  琳達也在閉目養神。其實,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目不暇給,擱别人神經早崩潰了,但琳達的神經已鍛煉的比鋼管還粗,她依然在喘氣,不過身心已疲憊到極點。此刻她雖竭力想保持警惕,但疲倦一波波向她襲來,她昏昏欲睡。可渾身肌肉仍在緊繃。
  舒暢坐下前,看到琳達這樣子,啞然笑了。她還閉着眼睛,但随着舒暢坐下,她脖子上的汗毛根根豎起,像是進入萬古冰窟。
  “時速195,距離一千一百三十公裏”,舒暢輕聲說。
  琳達長長松了口氣,身上的肌肉松弛下來但眼睛仍閉着:“那麽,目的地應該是科倫坡……我們要飛六個小時!爲什麽?”
直升飛機目前的最高平均時速爲400.87公裏,這架飛機按195公裏的時速飛行,簡直是蝸牛速度,所以琳達問“爲什麽”采用這麽慢的速度。
  “超低空!”這三個字解釋了蝸牛速度的原因。
  琳達似乎陷入沉睡,她沒再啃聲,但舒暢發現這位身邊人脖子上的汗毛仍豎立着。
  “今後……有何打算?”舒暢輕聲問。此刻,孩子們還在機艙内跑來跑去,并指點着窗外的輪船發出陣陣喊叫。随着舒暢這句問話,琳達的汗毛逐漸軟了下來,但她沒有開口。
  “我們最後的目的地在馬來西亞,我需要幫手。等這事結束後,我付你一筆酬勞,你可以換個身份,重新生活”,舒暢笑了笑,繼續說:“你沒有回程機票……我們就在馬來西亞分手吧。”
  琳達還閉着眼,她粗聲粗氣地說:“我的積蓄全換成了現金……”
  “知道!”
  琳達被擒時,從她乳溝處掉落的小包,裏面全是搓成卷的美鈔。這是琳達的全部積蓄,從她準備這小包可以看出,她當初的行爲絕不是一時沖動。
  “我對過去無所留戀……”她繼續閉着眼睛說。
  “明白!”
  “我想,他們現在已經發布追緝令追緝我,……當然,如果沒有追緝令,那必然是‘陣亡通知書’……”
  “是‘陣亡通知書’!”舒暢給與了肯定回答。
  “無論前者後者——當我再度‘複活’時,都将掀起滔天大浪。這股大浪不僅吞噬我,許多人都将成爲祭品,也包括當時出現在附近海域的你……”
  舒暢笑的很招人恨:“我想,他們早該懷疑我了,但我居然無事,這其中必有緣故。不過我懶得猜想……就這樣吧!你想走隻管走,我的事我自己解決。”
  琳達凄然一笑,睜開了眼睛:“我不認爲我能隐姓埋名不爲人知,馬來西亞不是我的安身處,如果我回去時錯過了這班飛機,我想那裏就是我的墓地!……好吧,我感謝你跟我說這話,你對‘租賃’業務還感興趣嗎?對我,你肯付多少租金?”
H哥 發表於 2016-7-10 08:30
第四十八章刀尖上的舞蹈
  太好了——女奴一号呀!白天用來做牛做馬,晚上還能當被子褥子,溫暖貼心,沒得比。
  一到讨價還價的時候,舒暢立馬像補了鈣一樣,腰不酸了,背不痛了,腿也不抽筋了,走路也有勁了。他興奮地搓着手,熱切地問:“我給你加薪……你現在月薪多少?”
  “5萬7千美金——不加戰時津貼!”
  “啊?!這還有沒有天理了!”
  舒暢隻覺得眼前一片星星,面色頓時蒼白無比——月薪50萬人民币的大頭兵,還不加戰時津貼,訛詐,這絕對是訛詐!
  等等,算算,老美在伊拉克一年軍費多少,好像是1900多億;英軍駐伊數千之衆,每年砸進數十億英鎊——也就是數百億美元,……這,數據似乎差不離啊。
  萬惡,這支軍隊太萬惡了,他們槍口噴出來的那是子彈,分明是美金呀!
  嗯,光戰鬥要月薪50萬,如再加上夜裏暖被窩……那該用多錢租賃?
  有了!舒暢一拍腦門,紙面上的薪水那不是薪水!可……還是保險點,這可是個炸彈妞呀,别一不留神,炸了!
  “嗯,租金……咳咳,我們可以商量,你願意收現金還是支票?”
  琳達警惕地看了舒暢一眼:“現金。你這問題讓我寒毛聳立,保險起見,還是現金吧!”
  這你都看出來的——“假如,我是說假如,假如我喜歡年底一次性結算,你會不會來‘惡意讨薪’?”
  琳達冷冷地笑了,笑得很猙惡:“上帝!我不知道你是否還是人類?竟能創造出這樣的惡魔詞彙——按勞取酬,是地球文明的天然法則。索取自己的勞動報酬怎會被叫做‘惡意讨薪’?……你等等,我有點冷,我要求周薪制,每周必須見到我的薪水,否則,我炸了你的遊艇!”
  舒暢沉下了臉:“炸……遊艇,這還不是‘惡意讨薪’?‘惡魔詞彙’——這是對我的妖魔化宣傳——我要索賠,法官呢?我的精神受到嚴重損害!”
  琳達冷冷盯着舒暢,良久,忽然一聲輕笑,身體徹底放松下來。她小心地将頭依靠在舒暢肩上,見沒遇到反對,她吐了口氣:“妖魔,你不常說自己是妖魔麽……”
  琳達的話越來越低沉,在她看來,這是舒暢因爲她精神緊張而故意逗她,雖然她極不适應這種黑色幽默,但依然感激對方的用心,這下她徹底松懈下來,頓感昏沉,話說一半已意識模糊。
  舒暢還沒察覺,他繼續唠叨:“雖然俺是經常自認妖魔,可你都說妖魔是妖魔了——還有比這更妖魔化的麽?賠償……哦,睡了,太好了,拿紙來,多按幾個空白手印。”
  兩個小時後,舒暢被人搖醒,格倫在他耳邊輕輕細語:“先生,該你了!”
  舒暢微微睜開眼睛,把手指豎在嘴邊做了個噓聲的手勢,琳達還倚在他肩頭發出輕微的鼾聲,艙内,玩累的小孩已七倒八歪地躺了滿地。
  “到什麽地方了?”舒暢輕聲問。
  “北緯三度。”
  舒暢輕輕地欠身,他一手托起琳達的腦袋,用眼色示意格倫搭把手。但格倫兀自凝立,像沒看見舒暢的頻頻示意般,并催促道:“快點,天快亮了。”
  一向警醒的這次琳達睡得很沉,這番折騰都沒弄醒她。舒暢隻好苦笑一下,托着她的頭淺淺移開肩膀,而後将她腦袋慢慢擺回椅背,動作輕的像擺放古董花瓶。
  夜間超低空飛行是件極鍛煉神經、考驗飛行技術的事。由于高度已降到危險高度之下,電子導航設備一旦開啓則頻頻告警,所以隻能采用手動裝置,完全憑飛行員個人技術繼續飛行。
  這種飛行狀态被譽爲“刀尖上跳舞”,即使再強韌的神經,也無法持續飛行100分鍾——因爲人的注意力,最多維持90分鍾的高度集中。
按事先約定,格倫與馬立克搭伴駕駛,兩小時後輪到舒暢與琳達搭伴。現在舒暢沒有叫醒琳達的意思,格倫也不幹涉,等舒暢走後,他一屁股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抓緊時間閉目養神。
  見舒暢單獨進入駕駛艙,馬立克也不問緣由,他起身讓開駕駛座,毫不停留地向客艙走去。
  飛機輕快地掠過海面,遠處,一閃一閃的燈火像是小孩調皮地眨眼,它們快速地向飛機逼來,不久便變成飛機羽翼下星光,而後又快速向飛機身後馳去,躲在飛機後繼續一閃一閃地眨眼。
  圖拉姆設計的這段飛行旅程,前半段選擇在空曠的大海上飛行,後半段開始接近印度洋主航道。
  前半段的飛行難度稍低,由于此處船舶稀少,隻有脫離主航道的遠洋捕魚船在此作業,所以飛機隻需躲過岸基雷達的掃描即可。飛行高度要求不高,飛機可以全速飛行。格倫與馬立克飛的正是前半段。
  輪到舒暢的這段航程是最艱難的。由于已接近海岸,爲了避免岸基雷達的發現,飛機高度一降再降。同時,因爲此處毗鄰主航道,海面的貨輪、油輪、甚至渡輪都多了起來,他們船上也有雷達,爲了不讓他們鎖定,飛機必須盡量擦着海面,一邊躲避高聳的桅杆、飛濺的浪花、一邊快速穿行,借船舶本身軀體的相互幹擾,遮斷雷達探測。
  儀表盤上閃爍着微弱的熒光,舒暢獨自坐在艙内,兩眼在黑暗中閃閃發亮,他把飛機開的向一隻雨中穿行的雨燕,迅捷中透露着濃濃的優雅。又像是一位正進行盛裝舞步的騎士,海面那些不斷閃爍的燈火,就像觀衆的一聲聲喝彩。
  他全神貫注,耳邊似乎響起猛烈的喝彩,歡呼,口哨,潮水般的掌聲……他像一名久享盛譽的演員,盡情沉浸在自己的表現欲中,如癡如醉。
  鼓掌——确實有人鼓掌。
H哥 發表於 2016-7-10 08:31
第四十八章刀尖上的舞蹈(2)
  “完美,太完美了!”艙門口,琳達一個人,熱烈地拍着巴掌。可惜掌聲太孤單。
  “我從沒想過,超低空飛行這事也能做的這麽優雅——既平穩又快速,穿梭之間,每個動作都幹淨利索,像藝術體操,充滿美感,真是一種速度之美。”琳達拍着巴掌坐到副駕駛位置上。舒暢這時隻顧操縱飛機,沒顧上回答。
  “太完美了……嗯,這飛行技術哪學的?學校可教不出這個!”
  舒暢龇了龇牙:“哈哈,你不知道麽,我是個吸血鬼,我找了兩名技藝精湛的傭兵,吸幹了他們的血,奪取了他們的記憶。所以學會了這門技術。”
  “哈!”琳達幹笑一聲,覺得不過瘾,她又補充了一聲幹笑:“哈!接下來你是不是要說:我是妖魔……來,把你的血給我,我賜你黑暗下的永生!……哈!”
  “來,把你的血給我,我賜你黑暗下的永生!”舒暢眼睛盯着前方,表情嚴肅地重複道。
  “不,我的血,寶貴着呢,每滴付出都要收費!”琳達說罷,伸手拾起航線圖,随口問:“現在到什麽地方?”
  舒暢瞥了一眼儀表盤:“北緯5°,東經78°附近。”
  “還有300公裏”,琳達放下了航圖:“你要累了,讓我來吧,這種螺旋槳飛機我玩得轉。”
  “還是我來吧”,馬立克出現的艙門口:“你已經飛了三小時,剩下的事交給我。”
  打從琳達爬上海豹号起,就對這位渾身散發着危險氣息的老前輩心頭凜凜,視之爲危險一号。現在馬立克開口,不等舒暢回答,她已經乖乖地讓出副駕駛位子。
  “我們不進科倫坡”,馬立克坐回副駕駛位子後,立刻補充說:“加勒附近海域有一艘貨輪——那是費力克斯提供的掩護人,我們将在哪裏歇息,加油,然後僞裝成斯裏蘭卡飛機,直飛尼科巴。”
  “尼科巴……”舒暢皺了皺眉頭。
  “放心,在我們的乘客表上,你是印度富商”,馬立克說着,接過了駕駛工作。
  安達曼-尼科巴群島是馬六甲海峽的門戶,扼住了印度洋-太平洋航線的咽喉,印軍曆史上首個海陸空三軍聯合司令部——安達曼-尼科巴戰略防禦司令部(簡稱東方司令部)就設于此,它也是印度航母基地、核武庫和戰略武器庫基地,被印度人稱之爲“梵天海神宮”。
  尼科巴附近空域海域戒備森嚴,身份敏感的人絕不容許靠近這一地帶,連乘飛機從空中經過都不行,這正是舒暢皺眉的原因。
  “掠過尼科巴是爲了獲得進入十度海峽的機會,我們将以遊客的身份從十度海峽進入泰國”,馬立克解釋道:“這個經度恰好是印度雷達波最強的地方,泰國反而因此受壓制……然後,我們可以……進入泰國。”
  “嗯”舒暢一言不發讓開座位,他勾勾小指頭示意琳達跟他走,但琳達沒注意到他的手勢。她帶着種仰視的神情,小心翼翼地看着馬立克,輕聲細語地說:“sir,我能做你的副駕駛嗎?”
  sir,在這裏還有長官的意思。
  馬立克身上的氣質讓琳達有種熟悉感,她雖然踏上逃亡之路,但心中依然渴望受到承認。
  她是在查戈斯群島旁見到馬立克的,那是囚禁“基地老三”的地方,舒暢的遊艇大搖大擺停在附近,船上還有一位明顯像秘密行動長官的人,而後,他們果然開始了秘密行動;而後,他們也果然跟她談到了雇傭金的問題;而後,……
  秉承秘密行動的傳統,琳達沒有詢問此行的目的與行動目标,而這些人的一舉一動,簡直就像教科書一樣——精确,隐秘,詭異,快速。這令她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希望。
“這婆娘!”,舒暢伸手拍了琳達一巴掌,——嗯嗯,肌肉有力,手感不錯。他毫不留戀地起身而去。
  對琳達的行爲,舒暢一點不生氣。這婆娘在潛意識裏對他産生了恐懼感,所以才就近尋求“長官”的支持——就像吵架的夫妻尋找父母親人傾訴一樣。等她傾訴完了,不用催,自會屁颠屁颠跑回來。
  十度海峽是指北緯十度一帶,由珊瑚礁、小海島圍成的狹窄海上通道。這個地方有一個奇怪的氣候特征,它每年有八個月是雨季,瓢潑大雨下個不停,剩下四個月則是淅淅瀝瀝的雨。
  雨對雷達波影響很大,爲了防止地方從十度海峽潛入,這個方位也是印度防衛重點。但無論印度采用多大功率雷達,瓢潑大雨依然使十度海峽的防衛力跟能見度一樣低下。
  圖拉姆正是發現了這個漏洞,所以才選擇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穿透印度最強防禦中心進入泰國。
  時機掌握的恰到時候,飛機進入十度海峽時,天空驟然像一口大鍋黑沉沉的扣壓下來,大海像開鍋似的翻騰,海面泛起片片魚鱗泡,在下午的陽光下,仿佛一名身披黃金甲的武士從夢中醒來,正抖動着身體準備爬起。
  可惜,這幅美景無人欣賞,機翼下,片片白帆慌亂地忙着尋找避風地。此時,一道鋸齒閃電突然劃破天空,一聲霹靂巨響好象就在飛機頂上炸開,碗口大的雨滴陡然間砸在飛機的擋風玻璃上。
  十度海峽少有的猛烈暴風雨就要來了。
  飛機被暴風吹的像一片羽毛起伏飄蕩,馬立克竭力控制飛機,但飛機後艙仍響起陣陣驚叫聲。
  閃電雷鳴,風狂雨勁,刮水器已經放在了最高檔,大海與天空的分界線依然模糊不清。
  “叫happy來”,馬立克耳朵不好,聽不到外面聲響,但他可以感覺到情況不妙:“我們需要他的鷹眼。”
  “鷹眼?那是什麽設備?”琳達疑惑不解地起身。
  “快去!”馬立克喊。一個炸雷在右翼上炸響,機艙内一片火花閃爍,過後,右翼一片甯靜。
  “右引擎熄火!”琳達帶着哭腔,跌跌撞撞地向外爬去。
H哥 發表於 2016-7-10 08:32
第四十九章運氣好得令人牙癢
  “迫降吧!”一個極度冰冷的聲音在駕駛艙門口響起,琳達聽到這話,渾身一軟,竟升起陣陣沖動感。
  “你能看清大海嗎?”馬立克透過雨簾般的舷窗向外看去。
  舒暢一把扶起琳達,繼續用那種冰冷腔調說:“格倫正在安頓孩子,你去把圖拉姆放出來,别讓他……”
  舒暢險些說出“别讓他像伯爵一樣沉入大海”,話到嘴邊醒悟不對,這才急忙刹住。幸好這時人人都在忙亂,沒注意到他的異狀。
  飛機在馬立克的竭力控制下,總算沒有下墜——當然,飛機也沒有墜落高度了。再墜,隻能墜海了。
  乘飛機稍平穩的功夫,馬立克與舒暢閃電般完成換位,其速度之快,以至于舒暢坐在駕駛位上許久,馬立克已回到後艙,琳達還在癡癡發呆:“這……怎麽做到的?”
  “呼叫拉廊機場”,舒暢冰冷的聲音讓琳達立刻恢複了理智。
  “告訴他們,我們飛機出了故障,雷電擊中右翼,依靠左引擎,我們勉強能飛到拉廊,請機場給予指示。”
  琳達拿起話筒,機械地呼叫:“拉廊機場,拉廊機場,這裏是民用飛機R4126,這裏是民用飛機R4126,呼救呼救。”
  拉廊機場的回話很快:“R4126,我聽到你的聲音,可我在雷達上看不到你,請報告你的方位。”
  “拉廊機場,拉廊機場,這裏是民用飛機R4126,我們飛機出了故障,雷電擊中右翼,右引擎熄火,我們請求迫降,請求迫降。”
  “R4126,請報告你的機型。”
  “拉廊機場,我們是MRA15十五座水上飛機,翼展……”
  “R4126,準許迫降,請注意你的高度,我看不到你,請拉高,拉高。”
  拉廊機場顯得很熱情,這讓正與惡劣環境搏鬥的舒暢心中一陣溫馨。
  拉廊這個城市曾經是中國人的封地。大約在道光年間,來自中國福建省的華僑柯素漳先生在此登岸,他詢問本地人這是何地,本地人回答“拉廊”,意爲溫泉。于是,該地就以“拉廊”命名。
  柯素漳老先生帶領屬下在拉廊開荒,偶然發現當地蘊藏高品位錫礦,于是他便在此興建礦場,拉廊因此而繁榮起來,泰國國王拉瑪三世便把拉廊當作侯爵(城侯,一城之侯)封地,賜封給柯素漳老先生。拉瑪五世王時代,拉廊城升格爲拉廊府。
  拉瑪三世在道光年間向中國進貢時,取了個漢名稱鄭福。而泰國現任國王是拉瑪九世。至今,柯氏後人仍住在侯府中,享受侯爵待遇。但這座侯爵府的存在卻是中國的恥辱。
  中國有句俗話說“富不過三代”——在中國這是真理,出了中國,就是謬誤。甚至到了泰國這樣的前藩屬國,他也能輕易做到“富過六代”。而在中國,與柯素漳老先生同時期的華人富豪,他們的屍骨都不知道在哪兒搜尋。
  唯我中華文明“富不過三代”,爲什麽?
  暴雨傾盆而瀉,狂風越來越猛。
  一道閃電閃過,前方出現了一道傾斜的桅杆,一聲“轟隆”巨響,震耳欲聾,那根桅杆緩緩地在暴風雨中倒下——“嗡”,舒暢緊急拉動機翼,“嘎嘎嘎嘎……”飛機翼闆在雨水中抖動,似乎随時要從機身脫落。
  “啊!吓死人了!”琳達拍打着胸膛說。
  “别拍了,那哪兒沒肉”,舒暢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壓低了機頭。
  其實那桅杆遠在機翼之下,但在暗沉沉的黑暗中,光亮閃過,突然出現的物體會讓人判斷不出距離。舒暢純屬下意識的拉動機頭後,馬上明白過來,所以他又降低了高度。
  琳達橫了對方一眼。不知怎地,過去有人對她說這話,她隻會覺得高興,而後拿這話向女伴炫耀,但現在,她竟覺得這話有點刺耳。
“也許,難道……是因爲我離開了軍隊,離開了男性世界?所以……”琳達思索着,拿起話筒:“拉廊機場,拉廊機場,我發現遇險船隻,請注意,方位是……”
  舒暢随手一拳砸在儀表盤上,火花四濺中,确定飛機位置的定位儀冒出一股青煙,儀表破碎。
  “哎呀!”琳達驚叫起來,但她馬上反應過來,向塔台報告:“不好,拉廊機場,拉廊機場,我的定位儀被雷暴擊毀,我現在無法确定位置,無法确定位置!”
  一陣撕拉撕拉的電流過後,琳達乘機放下了話筒。“爲什麽?”,她問。
  “你應該知道”舒暢臉色平靜。
  “可,……可我們現在,真連自己的位置都不清楚了。”琳達結結巴巴地說。
  圖拉姆選擇十度海峽進入泰國,就是希望泰國方面無法确定飛機來的方向,現在風聲雨聲掩蓋了雷達聲納,正是潛入最好時機,但如果琳達報告了沉船方位,機場發面馬上能發現飛機飛行的方向,他們現在冒着風險,全成無用功了。
  幸好舒暢阻止的快,琳達醒悟的快,定位儀被毀後,連舒暢都可以此爲借口,把飛行方向徹底含糊過去。
  “看到了,看到了,我是拉廊機場塔台,我在屏幕上看到你了,現在聽我的信号調整……”話筒裏傳來一陣歡呼,塔台馬上發出一連串指令。
  “風大雨大,所有人全待在房裏,正好”,圖拉姆蒼白的臉出現在艙門口,這麽寒冷的雨天他還用手帕頻頻擦着額上的汗水。
  一直沒和他朝過面的琳達被他的出現吓了一跳。“他……”她用顫抖的手指着圖拉姆:“他一直在飛機裏?我……”
  “飛機怎麽辦?”眼看快要降落,這架損壞的飛機必然要牽扯修理、存放等種種問題,舒暢沒多餘人手留下看護,等會兒地面工作人員問起來,卻不好回答。
  “撞毀它!”,圖拉姆幹脆的回答:“現在的高度,憑閣下的眼力完全可以做到無傷亡墜毀……撞吧,這架飛機在費力克斯公司上了保險,回頭我們把錢倒給費力克斯,他一定喜歡。”
  圖拉姆的後半段話其實就是“洗錢”,随便找個什麽名目投保,而後通過保險公司,以賠款的名義把錢轉入合法賬戶,而支付給保險公司的那部分金額,則以投保的名義存入保險公司……
  這套程序看起來很複雜,但其實就是運用了簡單的“現金流”概念,讓錢不停滾動,把現金洗入自己口袋。國内國營企業老總開設足球隊、籃球隊,采用的都是此類“古董”手法。
  圖拉姆關于“洗錢”的言論并沒有令琳達驚訝,倒是這個突然出現的神秘人一聲“閣下”稱呼,讓琳達回味了半晌。
  西方社會對接受新事物幾乎沒有抵觸,但與此同時,他們也在固執地堅守一些傳統,比如一些詞語用法。至今,他們的軍隊口令還堅持使用古羅馬時代的拉丁口令,他們認爲,用拉丁語喊出的“齊步走”,那才是真正的“齊步走”。
  “閣下”這個詞也是來源于拉丁語,它隻能用來稱呼貴族——有爵位的貴族。這一點,隻要不是英語系的移民都知道。琳達雖是大兵,但她受過教育,所以非常明白它的含義。
  “這夥人……這夥人到底是什麽身份——嗯,有機靈的小孩;有非常強壯非常專業的戰士;還有管家,有遊艇,有洗錢……還有位中國廚師。
  貴族——這個面色蒼白,神秘出現,一舉一動明顯帶有維多利亞式的矯情,大熱天還有個手帕擦汗,一看就是吸毒過量的‘虛弱男’,竟然用專用的貴族稱呼來稱呼……稱呼這個開飛機的……‘飛機男’,難道他錯了?不可能呀——”
在琳達的左右思量中,小飛機轟然墜落。即使漫天的大雨也澆熄不了飛機墜毀時騰起的沖天大火,琳達在迷糊當中,被人拽着,與飛機上的乘客一起,狼狽地爬出碎裂的飛機,但令所有人跌碎眼鏡的是,這麽大的熊熊烈火,卻連一個乘客都沒傷着,甚至連他們的行李都完好無損。
  事後,航空協會經過了數天的調查,一緻得出結論:這架飛機如此幸運的原因在于,它降落前已耗幹油料,所以大火雖然兇猛卻很快燃盡可燃物。在暴雨中,這種短暫的劇烈燃燒,甚至沒能引起行李自燃……
  媒體因此把駕機者——印度匿名富豪稱之爲“運氣小子”。但舒暢的運氣不等于别人的運氣。
  舒暢墜毀前,飛機在地面上滑行了數百米,把跑道當作他家菜地,犁出了一條深溝。而後飛機完全報廢,金屬部件扭曲變形已無回收價值,隻能回爐熔煉。爲此,機場花費大價錢重新修複了跑道,保險公司因此支付了大筆費用……
  媒體盤點了舒暢的幸運及别人的巨額支出後,一緻同意把舒暢稱之爲那個“運氣好的令人牙癢的小子”。這個外号成了拉廊機場對舒暢的專用稱呼,而後每次他再來泰國,機場人員雖恪守保密原則,但總免不了說:“那個運氣好得令人牙癢的小子又來了”
  “但願……運氣真有那麽好”,一輛開往亞羅士打(馬來西亞)的車上,一位面色蒼白的人翻看着泰國媒體的報道,低聲嘟囔。
  “當然,當然”,一名馬來人一直注視着鄰座的報紙,他亢聲插話:“你想,在十年難遇的暴雨之夜、在十度海峽那個船來船往的地方,導航儀被雷電擊穿;右引擎被擊毀熄火;他用一個引擎,在暴風雨中肚皮着地降落;地面雨滑,他把跑道都犁了條溝,一人沒死,一人沒傷,爬起來拍拍土——喔,拍雨水,就可以去酒店吃龍蝦、喝香槟,小子,你有這運氣嗎?”
  “你怎麽知道沒有”,看報紙的人似笑非笑地說。
  看報紙的這人是位臉色蒼白,身材高大的男人,他穿一身巴迪布制成的馬來裝,雖從皮膚色他看仍是亞裔,但總令人覺得氣質不對。不過,由于他渾身散發着一股居高臨下的冰冷,到令周圍人不敢輕亵。
  而他身邊的那位馬來人一看就是馬來土着,面色黢黑,典型的熱帶身高——不超過一米五。
  不過,他雖然矮小,面對身材超過一米八的鄰座卻一點也不膽怯,不等對方回答,他一把奪過對方的報紙,漫不經心地說:“看個頭,你是華人吧。”
  馬來土人面對身材高大的華人,從來就充滿心理優勢,打從三四百年起,他們就有排華和大屠殺的傳統,僅20世紀,他們就發動過不下10次的排華事件,全世界都爲此發出譴責……可,這是“别國内政”,是吧!俺們從不幹涉他國内政,從明朝開始。
  最近一次排華……而後發生了東南亞大海嘯,東南亞笃信佛教的人都稱這是“天譴”,可還有人強制員工“自願”“踴躍”捐款,去撫慰他們受傷的心靈……好吧,這都是别國内政,俺們不提,就說現在。
  一個華人踏上馬來人乘坐的長途車是種“失蹤行爲”——漫漫叢林,他失蹤是必然,媒體不會關注,而警察……不久前,一名華人婦女還被馬來女警關入監獄,拍攝裸身屈辱錄像公之于網上……
  好吧,那華人婦女到底是遊客是嫁入新娘是妓女,都“别國内政”,馬來土人搶劫和“使”華人失蹤行爲,也“别國内政”,我們也不關注。但——
  但這名面色蒼白的人就是我們的豬腳,所以我們必須關注……
  舒暢不想惹事,但這名馬來土人如此咄咄逼人,令他忍無可忍,他眼中陡然射出一束狀若實質的寒光,冷喝道:“看着我!”

前排坐的那名白人婦女聞聲轉過臉來,伸手輕按舒暢的胳膊:“親愛的,知道如何停止才知道如何加快速度。”
  這是琳達,她說的是句拉丁諺語。
H哥 發表於 2016-7-10 08:33
第五十章确實不是催眠術
  琳達的腔調中帶有濃厚的美式英語味道,這是她在軍營學會的大兵腔。
  本來,長途汽車上還有幾個土人正蠢蠢欲動,他們聽了同伴的話,正狂喜地打量舒暢,确定該取走他渾身上下什麽東西,但聽到這句美國腔,那裏個人立刻轉臉望向窗外,竭力做出若無其事的模樣。
  數年前,有幾位美國遊客在菲律賓被綁架,美國佬一點沒有“不幹涉他國内政”的覺悟,他們把航母開到了菲律賓家門口,硬逼着菲律賓政府軍和他們的海軍陸戰隊聯合剿匪,結果,那股叫“阿布薩耶夫”的綁匪組織被斬盡殺絕……
  讓我們譴責美國佬幹涉他國内政的醜惡行爲吧——從那以後,東南亞的綁匪都知道美國人不好惹,數年過去了,至今,再沒有一名美國佬于此地被綁架。
  所以琳達一吐露美國腔,周圍的土人立刻裝沒事人一樣……
  琳達錯了!
  她想提醒舒暢别爲幾個土人耽誤了計劃耽誤了行程,可她不知道,身爲一名吸血鬼,舒暢有一百種手段對付挑釁者,而完成這工作無需太多時間——琳達的話音剛落,舒暢完成了懲罰。
  那個土人聽到舒暢的呵斥,想到一個華人竟敢對他平視,還敢對他搶奪報紙的行爲不滿,他憤怒欲狂,擡起頭來準備大罵,但他目光一觸到舒暢那亮閃閃的眼睛,便再也離不開了。
  舒暢施施然地從對方手裏輕輕抽出報紙,抖了抖,繼續讀了起來。
  才看兩行,他又停下報紙,歪着頭看了看身旁癡癡呆呆,像凝固一樣扭着身子的馬來土人——這姿勢咋看咋别扭。他不滿地咂了咂嘴。伸手撥弄對方,調整對方姿勢,而後他滿意地點點頭,重新舉起報紙。
  琳達扭着身子的說話不方便,這倒使她幸運地避過了正面對上舒暢的雙眼,但僅僅掃過一個側面,也使她腦袋嗡的一聲,像炸了一樣轟鳴不斷。
  這不是催眠術,催眠術要求對方主動配合,思維随施術者半夢半醒,意示迷糊狀态,才能挖掘出潛意識裏的東西。如果對方不配合,則需要采用藥物——電影裏拿着一個水晶球搖擺,純粹是爲了搞笑。
  琳達腦子裏一片空白,唯獨隻剩下這個念頭翻來覆去。
  她曾因爲同性戀問題接受過心理治療,所以很清楚催眠術是啥事。在船上時,她腦海裏曾突然出現了“真實幻覺”,她以爲自己疲盡力竭,意識正處于半夢半醒間,所以中了對方的催眠術。但現在再度切身感受,她明白,它絕不是催眠術,絕不是。
  琳達懵懵懂懂,腦海把這個問題車轱辘轉來轉去,直到舒暢看了幾頁報紙後,發現她仍扭着身子僵立着,這才喚醒了她。
  此後的行程裏,琳達一直處于迷糊狀态,這一事件好像給她留下後遺症。直到抵吉隆坡附近,她突然看到舒暢手中的報紙,這才突然從迷糊中醒來。
  “這……怎麽會這樣”,報紙顯要位置上,登着一幅巨大的照片,照片的主角正是那位路上搶舒暢報紙的人,他兩眼透出瘋狂的目光,手舉一柄血淋淋的馬來刀,身後殘肢密布場面慘不忍睹。
  “美羅地區發生血案”,琳達低聲讀着報紙,正是那張熟悉的臉使她豁然清醒:“長途車站上,一名乘客突然發狂,揮刀砍死四名乘客,砍傷三名,最終被警察擊斃。
  警方調查認爲,該乘客可能因長途旅行,一直處于狹窄空間,精神持續高度緊張,最終導緻精神崩潰,突發型歇斯底裏……”
  “沒什麽”,舒暢聳了聳肩膀,指着照片說:“比前幾次排華場面溫和多了,不過,這次是馬來人砍馬來人!”
  “不對”,琳達警覺地查看一下四周,發現他們已經處身一家酒店的房間裏,周圍除了他倆再無其他人,她這才放心地詢問:“那不是催眠術,你當時沒跟他多說一個詞,而這人的表現卻像中了‘催眠跳雷’……你不可能做到?這不可能!”
所謂“催眠跳雷”是一種傳說中的技術,從催眠術的應用看來,施術者應該能做到在受術者潛意識裏埋下一個指令,然後用特殊詞語觸發——這個詞語可能是“冰激淋”,也可能是“現在幾點了”這樣的問話。
  受術者在結束催眠狀态後,表面看完全正常,而且無論事前事後都不記得有這樣一個潛意識暗示,等他聽到那個關鍵詞後,命令自動觸發,好像跳雷一樣躍出腦海。等受術者完成指令後,他又完全不記得有人下令,一切都做的好像出于他本心。
  從理論上說,催眠術完全可以達成這一效果。但這僅存于理論,雖然有很多電影情節套用了這個效果,然而,無論任何國家都沒明确承認:自己的研究做到了這一步。因爲這屬于“綁架意識”。
  沒有人敢承認自己完成了這一研究,從理論上來說,做到這點也需要語言上的交流,而後才能在對方心中埋下潛意識的“跳雷”。而舒暢與對方幾乎沒有交流,僅僅要求對方看着他的眼睛,但他竟然在對方心中埋下了仇殺暗示,等人用關鍵詞觸發後,那人開始大開殺戒……
  這一切颠覆了琳達的知識理念,她陡然升起一股恐懼感,身邊這個不笑不說話,待人處事溫柔體貼,舉止風度優雅的男人,一霎時成了嘴裏隐藏着尖齒獠牙,頭上藏起了兩隻角,随時可以将人生吞活剝的、傳說中的吸血鬼。
  “妖魔,你真是妖魔,你對他做了什麽……你對我做了什麽?”琳達弱弱地喊。
  “妖魔?!我當然是妖魔,我從沒說我不是妖魔……對他做了什麽——腦波,你知道腦電波心電波麽?那确實不是催眠術,而是腦波諧振。它屬于幻術内容。
  據說,高明的幻術大師能同時讓上千人産生幻覺。現在科技已解開了這個秘密,那就是腦波諧振,科學家已可以利用儀器完成緻幻。而我,隻不過恰好學了點幻術師的技巧,不用儀器而已……”
  這已經涉及對方隐秘了,再問下去隻會是自己更危險——琳達有了這覺悟,立刻調轉話題:“我們抵達目的地了嗎?下一步計劃是什麽?”
  舒暢慢慢地走至門口,輕輕掀開窗簾,讓琳達向外看。
  “雙子塔,這麽近——我們已經到了吉隆坡?!”琳達驚呼。
  “不錯,我們現在它背後的裙樓,這座50層樓的弧形大廈仍屬于雙子塔建築群,我們現在45層的4531房——瞧,那是雙子塔的空中走廊,它是世界最高的空中走廊,它位于雙子塔41層至42層,這條聯結兩棟大樓的走道也是《偷天陷阱》電影中男女主角脫逃的場景。”
  “你來這兒,可不是爲了緬懷電影吧?”
  “我們的目的地就在那兒……明天我們先去購物,這裏的購物中心有14萬平方米,你可以花兩天時間,盡情購物”,舒暢說着,遞上一張金卡:“印度卡,内有150萬美元,兩天内把它刷爆!……我有一張清單,你把它們順便買回來!”
  花錢,身爲女人怎能不會花錢,尤其是大廈底層的伊示丹、百盛、蘇裏亞等大型購物中心都是買高檔貨的地方……嗯,這麽說吧,這大廈二樓還有一座電影院,專門是給男人用的。女人來這兒購物,男人直接去電影院消磨時光——這回教國家真把男人伺候到了牙齒。
  連續兩天,琳達表現的像個暴發戶的妻子,她每天天一亮進入商場,不到中午,營業員便大包小包地往酒店送東西,到了晚上,她像隻驕傲的母雞,領着大群送貨員回到酒店,其購物之瘋狂,連酒店招待都爲之咂舌。
  剛開始那天,她走進商場時,還有點膽怯,仍保持一貫的價值判斷,太貴的根本不靠近,但才到第一天下午,她便原形畢露,買東西根本不問價格,隻管一路掃蕩。等到第二天,商場裏無人不知來了個購物狂,她一進商場就把老公扔進電影院,自己沿店掃貨,有錯過沒放過。
而舒暢在這兩天内不是在影院枯坐,便是在酒吧混日子。兩天時間,上上下下七家酒吧讓他泡了了遍,人人都記住了這個妻子瘋狂購物,自己隻顧買單的印度男人。
  舒暢之所以選擇印度人身份,是因爲印度在東南亞是老大,他們仗着自己是不結盟組織創始人,把東南亞看作自家後花園,頻頻把航母開别人國門兜風。他們政府又極護短,新加坡牛吧,敢對美國人施鞭刑,可遇到印度人,警察立馬就變得視力模糊了……
  有個印度人身份,那些馬來警察不敢放肆。而印度高種姓都是雅利安人,琳達裝扮起來,加上一身回教國家的婦女長袍,誰也看不出破綻。
  第三日,當地時間深夜兩點,燈火闌珊,一縷新奧爾良風格的爵士鋼琴曲飄蕩在酒店房間。侍應推着餐車送來晚餐,走時順手擰滅了大燈,燈光黯淡。
  這時,這間房子已堆滿了各式各樣的物品,連下腳的地方都輕易找不到,琳達坐在地上,各色敞開的盒子扔了一地,她坐在盒子中央,眸子興奮地像湖水一樣波光粼粼,生動,機敏,迷離而又聚斂。
  這一刻,身材強悍的琳達變得女人味十足,她眸子射出的光芒讓人産生愛,産生柔情她的眼神有一種讓人征服、追逐和攻擊的yu望與野性。
  房間内的燈光暗淡下來,桌上有搖曳的燭光。舒暢站在窗前,端起酒杯向她舉了舉。
  她連忙爬起身來,在盒子堆裏找到自己的酒杯,端起來輕輕碰杯,“叮”的一聲玻璃脆響。舒暢卻沒飲下這杯酒,他用端杯子的手指了指窗外:“他們的前總理馬哈蒂爾,有間辦公室就在對面。”
  “另一座塔……”琳達輕輕啄了一口香槟,補充說:“另一座塔,一般不對外開放,裏面有多個政府機構和國際組織入駐,其中也包括一些跨國公司。”
  琳達說這話,表示這兩天她沒白費。
  “那座塔裏還有亞洲計算機中心——世紀之交時,亞洲‘千年蟲’防範中心就在那裏面……”
  琳達坐在地上一邊飲着香槟一邊與舒暢一搭一檔,向演雙簧一樣你一句我一句介紹着那裏面的情況:“英特爾亞洲總部也在那兒,在停車場上,我看到有人開車,忘了摘工牌。”
  “還有中情局亞洲總部、英國軍情六處亞洲分部……”
  “英特爾公司的一台母機就在樓内,處在重重保護之下,我們的任務就是讓它不爲人知地開動起來,替我們生産一個無标号的芯片——頂級母芯片。”
  “生産一枚這樣的芯片,需要多長時間?”
  “不知道,圖拉姆估計,大約需要2分鍾。”
  “也就是說,這是個雙重任務,第一:潛入;第二,開動機器。”
  “圖拉姆已經就位,他負責切入大樓的安全網絡——放心,他借用的是軍方網絡,軍方每月這時候,将與情報系統進行雙向交流,圖拉姆将乘機溜進去,而後多滞留兩分鍾。”
  “我們并沒有進行針對訓練”,按軍事條例,這樣的潛入事先應進行針對訓練,熟悉環境、熟悉進出路線……但現在什麽都沒有做,所以琳達有點擔心。
  “潛入并不複雜”,舒暢搖晃着酒杯說,對于一個沒有體溫的吸血鬼來說,那些紅外線探測儀,溫度感應器,也跟不是問題,就是震動感應器麻煩點。
  “格倫将在五分鍾後,于市區引爆一個炸彈,炸彈傳來的震動足以觸發報警器,而後,警衛會來開關一下,讓儀器複位。圖拉姆會在警衛開關時,控制振動器。”
  “我随你一起潛入嗎?”
  “不,你留在房内,放大音樂聲,扮出狂歡的氣氛,而後掩護我撤退……讓你買的滑翔傘在哪兒?把他給我,我還有四分鍾。”
H哥 發表於 2016-7-10 08:56
第1051章吸血鬼在行動
  “空中走廊?”琳達一邊問話,一邊手忙腳亂地替舒暢整理着背包。剛住進酒店時,舒暢一提空中走廊,琳達馬上就明白對方選擇的路線。
  空中走廊在41樓高度,而他們現在在距空中走廊不遠的45樓,隻要能翻出窗戶,滑翔不遠的距離就能到達41層高度……但這方案唯一的問題是:他們住的酒店是智能大廈,窗戶是全封閉的。
  不走窗戶——走通風道,這雖然老套,但卻是唯一可行的辦法。
  舒暢兩腳踢開屋角那堆包裝盒,露出一隻lv金屬箱。琳達驚訝看着舒暢,她不記得自己曾買過這樣的箱子,或者有什麽東西使用這樣的包裝,一霎時,她腦中泛起恐懼感——誰偷偷摸摸把這個放進房間?竊聽器?zha藥?……
  “槍、通訊器、視頻信号儀,等等”,舒暢簡單介紹完,立刻向洗手間走去。
  箱子最好的隐藏手法就是——把它藏進一堆箱子裏;運送敏感物最好的方法是——順着人流走。琳達購物這兩天,蘭卡與兩名小狼孩藏在送貨的人流中,将舒暢需要的設備悄悄送進房間。150萬美元買下的東西太多,以至于琳達都顧不上清點,知道舒暢交代,她才發現。
  浴室裏傳來輕微的聲響,琳達立刻打開裝備箱,先給自己帶上耳機,試音過後,她扭響了音樂,開始組裝槍械。
  舒暢輕輕地撬下浴室通風道的維修窗,而後坐在馬桶上整理随身裝備。
  電影中,竊賊一般會從頂棚風窗進入通風道,殊不知,酒店的頂棚一般都采用輕鋼骨架,因它無需承受多少重量,所以,從實用性角度來說,他們不會把這種骨架造的可承受一人重量。
  因此,進出通風道唯一正确的方法是——從浴室維修窗進入。酒店内并不是所有浴室都帶維修窗。爲了美觀、爲了節約成本,一般每層隻會有一個到兩個可拆卸維修窗。
  舒暢住的這個房間是事先挑好的,它是該層有維修窗的客房之一。
  “轟”,一陣爆炸的轟鳴傳來,它似乎近在咫尺。電燈忽明忽暗,閃了一下子,恢複穩定。舒暢立刻縮身爬進了通風道,順着風道向頂層走去。
  不久,又傳來幾聲爆炸,風道内混鳴不斷,整棟大樓發生輕微搖晃。舒暢輕輕擰開通話器,圖拉姆在話筒裏輕輕說:“三分鍾。”
  第一聲爆炸來自室内的一家超市,現在哪家超市幾乎沒有顧客。爆炸威力雖大,傷人卻不多。緊接着幾聲爆炸來自不遠處的公交車停車場。
  在這幾起爆炸中,圖拉姆都故意采用了一個明顯失誤:他用的定時器是從超市購買的12小時定時器。爆炸發生時間恰好在午夜兩點,似乎恐怖分子在設置定時器時,把日夜計算颠倒了。
  第一聲爆炸過後,雙峰塔内警鈴長鳴,連酒店的客人也都被驚醒,舒暢爬過的地方,還能聽到旅客們圍在窗前竊竊私語。
  緊接着發生的停車場公交爆炸,離窗戶如此之近,客人們失去的圍在窗前的興緻,他們紛紛回到客廳打開電視,緊張地搜尋相關報道。這時,通道内全是電視播音員的聲音。
  馬來西亞沒有“必須新聞審查”這一說,所以無需先經過批準再派出記者。事件才發生,報道已經來了,各家電視台紛紛披露了爆炸消息,由于此地沒有”統一口徑“,隻準報道“欽定”“禦準”言論的說法,所以各家報道衆說紛纭,亂的一塌糊塗。從報道中完全看不出真相。
  第一次爆炸觸動了雙峰塔内的感應警鈴,緊接着幾次爆炸使塔内安全人員不得不調高了感應器的反應值,這一調節必須反映到警方,警方正在爲爆炸忙的頭痛,潛伏在警方網絡内的圖拉姆便假警方之名,接管了樓内的保安反饋體系。
“成功”,通話器裏傳來低低的喝彩。而後,馬立克引爆了最後一批炸彈。這批炸彈威力小,分布在地鐵口、車站、碼頭,主要用于攪渾局面。
  舒暢此刻已在樓頂展開了翼闆,他靜靜地坐在黑暗中,調整自己的呼吸心跳,并等待對面樓内安靜下來。
  “成功!”當樓内巡視的保安關閉了最有一盞燈,格倫低喝一聲。舒暢雙腿一躍,躍入半空,黑色的滑翔翼像一隻大蝙蝠,無聲無息地往雙塔撲去。
  “咚”,最後一聲爆炸響起,烈焰在夜空中騰起,映紅了半個天空,馬來的人目光都向那方向望去,在他們的視覺死角,一隻碩大的黑蝙蝠無聲無息地落在雙峰塔側樓,他斂起翅膀,一動不動地挂在窗戶上。
  雙峰塔作爲馬來西亞标志性建築,每到夜晚都用激光燈照的通亮,尤其是空中走廊部分更是明顯。唯有樓北側、背面有一塊陰影。
  但這還不足以完全隐藏行迹。因爲這樣一個标志性建築,人們常會習慣性瞥幾眼。夜空中,明亮的雙塔是如此顯眼,無論怎麽僞裝,都可能與周圍環境産生亮度差異。所以,不排除被人偶爾看到的可能性。
  爲了引開那些無意中的窺探,所以有了最後的爆炸。最後,舒暢還要擺個斂翅不動的姿态,令人誤會成蝙蝠——相對于大樓數百米的高度,翼展兩米的舒暢,在高空看起來,跟蝙蝠差别确實不大。
  單手懸挂在雙峰塔窗戶邊,舒暢輕輕地把滑翔翼挂在窗沿,自己緩緩從滑翔翼上脫出身。此時,他一身銀灰色的緊身衣,背着大包,徒手攀援了幾步,離開窗戶,攀到牆壁面,開始收拾滑翔翼。
  “怎樣?”舒暢低聲詢問。
  “安全”,對面的琳達舉着紅外線望遠鏡回答:“客人在卧室,正躺床上看電視,窗簾是拉上的。”
  “空中走廊上面有個維修門”,圖拉姆中途插話:“從維修門進去,别乘電梯,順着電梯懸索進入各層,那裏監控設備最遲鈍。”
  雙峰大廈采用的是水冷設備,這座上世紀建成的标志大廈,采用牆内埋設水管的方式維持大樓内溫度恒定。天熱,管内循環冰水給大樓降溫,天冷則循環熱水。而大樓内的冷水則采用天然氣制造,設備中心在五十樓。
  也就是說,這座大樓沒有古老的空調風道系統,隻有全封閉的水冷管。而且水冷管不粗,想從通風道内進出是完全不可能的。
  雙子塔的空中走廊每天隻容許800人入内遊覽,現在這時間是它的關閉時間,舒暢隻需掩飾住移動的身子,便可完成這一工作。此刻,已完全閉住呼吸,被高空中的寒風吹冷的身子,不僅沒有體溫,反而散發着寒氣。
  “抵達指定位置”,舉着望遠鏡的琳達在話筒裏輕輕爆出這個消息。
  通話信号對視屏有幹擾,有經驗的保安看到電視突然出現抖顫,馬上能明白有敵接近,所以,一旦進入雙子塔,舒暢能不說話盡量不說話,一切都由近距離觀察他的琳達轉發。
  “老闆,打開可視探頭,琳達,打開視頻信号儀”圖拉姆在耳機裏喊。
  可視探頭打開後,琳達眼前的電腦屏幕上出現了舒暢看到的場景。此時,舒暢正把身子扭成麻花樣,在走廊通道内穿梭。琳達明白,他是在躲避紅外線激光報警器。
  這時,格倫加入到耳機通話裏。通過琳達的轉發,他和圖拉姆雖在不同地方,但都看到了這幅畫面。
  “左側,11點鍾方向,震動感應器……”
  “已排除”,圖拉姆低聲介紹。
  “距地面七英尺,溫度感應器一隻……”
  “哈……這對他沒用!”
  “可我必須提醒”,格倫回答。
“沒錯,繼續!”圖拉姆謙遜地服軟。
  溫度感應器……對他沒用?這怎麽回事?——琳達一頭霧水。
  不一會,格倫報告:“爆炸組安全撤出!”
  受這句話提醒,琳達晃了晃腦袋,目視眼前屏幕報告:“抵達監控室門口,進入,進入監控室!”
  舒暢在監控室晃了一圈,施施然走出監控室——吸血鬼有吸血鬼的方法,裏面的人都已經被他“催眠”,剩下的是圖拉姆的事了。
  “畫面靜止,監控畫面靜止——閣下,我們隻有八分鍾,八分鍾後門自動關閉,畫面開始流動……現在電子組開始撤離。”圖拉姆低聲報告。
  “設備組就位!”,琳達低聲回應。
  緊接的畫面讓琳達目瞪口呆,她看到舒暢嗖地爬上天花闆,而後,他竟像蜘蛛一樣四肢并用地在天花闆上攀爬起來,速度很快。
  “我進來了”,舒暢低聲彙報:“能看到我的畫面麽,現在,告訴我怎麽切換開關。”
  “安裝切換開關,藍線接……,紅線接……,現在連接核電池……好,切換!”琳達根據舒暢視屏探頭傳來的畫面,一步步教導舒暢動手。
  “切換完成,……外部電源斷開完成,……使用内部核電池運轉,開始!”舒暢回報。
  按照預先的策劃,舒暢斷開了計算機主機電源,甩掉其餘設備與主機的連接。使用了随身攜帶的核電池,這樣,計算機系統處于兩套電源體系下,在使用市電的監控設備看來,主機已處于完全斷電狀況下。
  一個随身攜帶的小光盤被插入主機光驅中,計算機嗡嗡地作響,真空室裏激光刀彈出,快速地在超純矽片上“畫圖”……
  琳達坐在屏幕前讀秒,等2分鍾一到,她立刻喊道:“撤離,還有三分鍾,設備複原,立即撤離。”
  “完成!”舒暢低聲回應:“正進行撤離計劃。”
  “接應組就位!”格倫立即響應:“監視系統将在40秒後恢複正常……祝好運!”
  ……
  一夜的忙換過後,太陽照常升起,雙峰塔迎來了第一批遊客。由于前一天晚上連續發生爆炸案,雙峰塔加強了戒備,進出的人員受到嚴密盤查,緩慢的效率讓電梯口擠了一堆人。
  早上第一批遊客是群來自中國的自助遊客人。自助遊客人又可稱之爲“vip遊客”,他們十人左右結成一個旅遊團,支付的團費是普通遊客的兩三倍甚至五倍以上,因此,他們沒有“購物之旅”,旅遊公司還要派出專人全程陪護。
  自助遊遊客屬于高端客戶,他們常在數月前确定行程,而後等人數湊夠,由旅行社将天南海北的人拼成一個團隊。這夥遊客的登塔票是在一個月前預訂的,他們被安排在第一波登塔。
  臨進電梯前,導遊的一個相熟同行帶一位黃皮膚的小孩找到了他。
  “這孩子的父親正在商廈購物”,導遊的同行擠擠眼:“大客戶——已經買了數萬美金的東西——他父親1個半小時後上來,還要求帶孩子去……你帶他一天吧。”
  導遊連連點頭,感激地說:“我給你提成。”
  世界各地的華人旅行團,其“地陪”都是有留學生或者華僑擔任——他們沒有語言障礙,但他們也把國内導遊界的潛規則帶到了全世界。
  自助遊客戶明面上沒有“購物之旅”這一說,但背地裏多多少少還有殘存——畢竟出國旅遊一趟,不買點當地特産,回去也不好打發親友同事。隻不過自助遊要求嚴格,基本上不強迫遊客而已
  一般來說,自助遊遊客的導遊費是按人頭付費的,這是國際慣例,但它不符合中國特色。
  按國際慣例,中介帶客人進入商場購物,慣例傭金爲3%,但因爲國内司法不承認“長臂原則”,國内遊客在他國受了欺詐,法律不支持他在國内起訴要求外國商店賠償——這是幹涉“他國内政”——所以,導遊們可以“合法欺詐”中國遊客。因爲不騙白不騙,騙了也白騙。
所以,隻掙3%的傭金,華人導遊都覺得太少。爲了争取更多的回扣,他們甯願帶客人去假貨店——基本上,華人遊客在國外的購物場所,都是由華人導遊帶去的、由當地華人開設的僞貨劣貨店,甚至很多商品都是國内生産。
  自助遊遊客情況稍好點,因爲他們可提出自己希望去的地方。但因爲他們都是大客戶,導遊所獲傭金雖少,金額卻大。所以導遊一般喜歡帶這樣的旅遊團。
  馬來西亞雙子塔登塔遊覽票每日隻售800張,所以,普通遊客團一般無法獲得登塔票,偶爾有零散票發售,導遊也不願費力排隊購買——因爲登塔票沒有回扣。
  所以,當其他團隊導遊遇到執意要登塔的遊客,他們一般要多收部分傭金,然後将他們托付給同行。而這種開恩,隻對前期購物狀況令自己滿意的遊客才網開一面。
  這種情況經常發生,所以,按慣例,華人導遊在雙子塔遊覽完畢後,會安排一次購物。這時,那位随行登塔的新夥伴也會随着這支旅遊團行動,而他購物回扣則用來沖抵導遊費。
  這是華人導遊界的行規與潛規則。介紹這種豪爽的大客戶,按規則,新導遊需返還部分收益給介紹人,即原來的導遊。
  這種私下裏的交換都是瞞過公司進行的,因爲這種“轉讓”行爲觸犯了當地法律,所以那位導遊領到小孩後,立刻遮遮掩掩帶着遊客登上了電梯,半途中,他猶在納悶:“怎麽,這客人敢自己行動,到樓下商場亂逛?”
  登上空中走廊後,那小孩似乎從不怯生,自己背着一個旅行包,一個人東轉西轉,用手機拍了幾張照片,而後鑽入某個地方不見身影。臨走時,正當導遊擔心小孩失蹤,那小孩牽着他“父親”神秘出現。
  這是位面色蒼白的中年男人,他帶這一付大大的名牌墨鏡,遮住了半個臉,一條沙灘短褲,顯得極爲精幹。導遊偶然發現,如果不細看膚色差異,他一身裝扮——衣服、手表、鞋帽,與隊内的一位遊客完全相似。巧合的是,兩人的身材也極度接近,從背後看,幾乎分辨不出差異。
  當然,這想法僅在導遊腦中閃了一下,随即被丢入腦後。而後的行程,這位遊客的表現頗令導遊滿意,他一擲千金,購買了數萬美元的旅遊紀念品。因此在隊中産生的類比效應,更令導遊偷笑不止。
  唯一遺憾的是,這人中途接了個電話,随即要求提前回酒店。由于對方出色的表現,導遊一點沒爲難,他殷勤地爲對方招呼出租,并親自把父子倆送上車……
  奇怪的是,兩小時後,他竟一點不記得有這樣一個人存在,以至于數周後遭遇警方訊問,随警方怎麽提醒,他也沒一點記憶。
  那輛載着父子倆的出租在“中國劇院”放下了這對遊客,而後他們的身影順着川流不息的人流進入影院,數分鍾後,舒暢一付馬來人的打扮出現在街頭,用熟練的當地方言搭上一輛出租後,回到酒店4531号房間。
  “怎麽回事”,琳達焦急地問:“兩小時前雙峰塔突然開始戒嚴,警察正挨個盤問遊客,我觀察到,連樓内的員工也受到了盤問。”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kelvin12354

LV:9 元老

追蹤
  • 967

    主題

  • 16729

    回文

  • 5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