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臥唐 作者:河東三十吼 (連載中)

cx_2131 2013-5-25 13:15:3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28 54693
cx_2131 發表於 2013-8-3 13:43
【184】北伐定策 (下)

   飛虎軍軍營大帳,少年太子李承乾端坐矮幾之後,麵色陰沉夾雜著一絲焦躁。兩眼定定的向眼前分坐左右的兩人。其餘十幾員大小將領都是列在兩旁,卻無一人吭聲。大帳中的氣氛愈發壓抑。

    坐在左列首位的金甲老將麵帶慍色,正指著右列為首之人喝道:“魏征,別人怕你,可我段通卻不怕你!”

    那右列為首之人正是諫議大夫魏征,隻見他長眉細眼,一張臉生的棱角分明。他聞言臉色一沉寒聲道:“姓段的,這可是飛虎軍營,不是你們段家私宅,切莫大呼小叫!”說罷轉臉看向坐立不安的李承乾道:“殿下,人我是給你帶來了。按大唐律,軍中聚眾賭博者最少杖責三十,如果因賭博輸了而倒賣軍中戰馬以還賭資者,按律當斬!皇上授你帥印,你就如此管兵?那還怎麼保得住大唐的江山!”

    李承乾知道魏征諫言素來不講情麵,莫說自己這個太子東宮,就是自己的父皇也經常被這魏征老兒指著鼻子尖兒罵。可他卻沒想到魏征竟拿著帥印和大唐江山這兩座大山來壓自己。要知道這飛虎軍可是自己和東宮眾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爭得的,自己那弟弟李恪也是人中龍鳳,比起自己不差半點分毫,甚至略超一線。雖說年前自己被立了太子,可古往今來多少太子被廢之事?自己現在小心謹慎還不來及,哪敢故意疏忽大意,被魏征如此指責。若是傳到父皇耳中,自己連麾下軍士都管不了,更遑論將來治理大唐江山了!

    可又想到這被綁來,被魏征喊著要打要殺的段大膽乃是左列為首段通的兒子,且他的四個兄長都是在便橋之戰中為了保護父皇戰死之事,心下又是一陣猶豫。到底該怎麼辦?心如亂麻!百口難言!但最後壓倒自己心中那杆秤的卻是“大唐江山”四個字,自己若想順順利利的登上帝位,其它都得靠邊讓路。

    一念及此,他從矮幾上的竹筒中抄出一枚帥令牌,大喝一聲:“來呀!”

    眾人一看一聽,都以為太子將要斬了這段大膽以正軍法,不禁暗喘口氣。這磨磨唧唧,來來回回的折騰,還不如早點兒拿定主意的好。

    下麵跪著的段大膽一看,急急看向左列首位自己的父親,嗚咽道:“爹”

    段通也是無奈,隻好“撲通”一聲跪在自己兒子身邊,哭拜道:“殿下,老臣四個兒子都死在疆場上,就剩下這麼一條血脈了!殿下,你,你不能讓我段家絕後啊!”

    李承乾聞言,那舉在空中的手竟是停了下來,心念電轉間改了主意,將那枚令牌向地上一拋,沉聲道:“拖下去......打三十軍棍!”

    眾將都是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戲劇性的一幕,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他們的印象中,軍中主帥從未如此一念三改過,那說說一就一從不改變,豈像現在竟和在菜場中討價還價一般?

    魏征“騰”的站起身來,細長的眼睛眯成一縫,伸手製止道:“慢!殿下你可是飛虎軍的主帥,連自己的兵都管不住。好!好!我馬上進宮,請皇上來管你!”

    正在此時,異變突生。那跪在地上的老將未通撲身而起,抽出腰間長刀就向魏征砍去,口中喝道:“魏征,你敢欺我,我和你拚了!”

    他兩旁士兵倒是反應甚,一人一邊死死抱住了段通的胳膊,讓他發力不得。

    李承乾自己也沒想到段通的反應竟如此激烈,苦聲道:“將軍!”

    “住手!”,一聲爆喝從營帳外傳來,眾人回頭一看,都是俯滿一地,口稱“皇上”。

    那段通手中長刀“當啷”一聲掉在地上,雙膝發軟複又跪下。

    隻見李世民此刻已是臉色陰沉的能滴出水來,走到段通麵前怒喝道:“你長了幾個腦袋!”

    說罷兩步一跨走到正中矮幾前,回身看向眾人:“怎麼?趕大集呢?這是飛虎軍大營,軍機重地!你們聽好了,不相幹的人沒有朕的旨意,誰也不許進這飛虎軍大帳一步!飛虎軍的事兒,由飛虎軍主帥自己說了算!”他雖是背對李承乾,可眼中餘光卻是向後望去,似乎這最後一句話就是說給太子聽的。

    他繼續道:“飛虎將軍,難道你這處的軍法與別處是不同的麼?”

    李承乾聞言,急忙伸手去取另一根令牌,可手伸到半截又縮了回來。最後一咬牙抽出令牌扔到地下,厲聲道:“拖下去,斬!”

    李世民緊接著向自己的親衛首領喝道:“馬宣良,監斬!”

    段大膽此時已沒了大膽,有的隻是悔恨,他被倒拖著拉向帳外,口中直呼“皇上”。而段通則是知道眼前之事無法改變,痛呼一聲暈了過去......

    太極宮兩儀殿,李世民正安坐矮幾之後,手中拿著一枚印信仔細端詳。

    殿中走廊處腳步聲響起,沉穩有力,不及幾息,隻見侯君集身穿大紅朝服健步而入,走到李世民麵前躬身一拜:“臣叩見皇上!”

    李世民嘴角一翹,心中暗忖你終於還是來了。指著擺在大殿正中的朱紅大椅道:“坐!”

    侯君集聞言看去,那座位不再兩列,而是端端正正的放在兩列正中,椅寬且大,通體發紅,麵向李世民。他伸手摸到椅背的瞬間,指尖兒有些顫抖,呼吸漸重,不可言。忽然間餘光發現李世民正在盯著自己,猛的反應過來,肅容問道:“皇上,如果沒有猜錯,這把椅子一直在等著老臣!”

    李世民並不回答,撫須一笑。將手中印信放入朱紅木盒中蓋好。起身走到他麵前,看著雙膝跪地的侯君集道:“是大唐的億兆百姓在期待著你!”

    侯君集伸手接過印信高高舉起,又緩緩放在眼前,盯了半晌出聲道:“皇上,臣有一事相求!”

    “講!”

    “請讓太子體麵的離開飛虎軍。”

    李世民聞言眉毛一挑,眼神中露出不可捉摸的笑意,回道:“不!那支飛虎軍隻是個幌子,他還需要繼續給朕打下去。朕要你練的是一支秘密的飛虎軍,這是飛虎軍將印。朕拜托了!”

    說罷轉身回道矮幾後坐下繼續道:“和頡利這個強大的對手較量,隻能出奇製勝。既然要出奇兵,就要奇到讓敵人連做夢都想不到!”

    侯君集眼睛一轉,立刻反應過來:“皇上的意思,是讓太子繼續練假飛虎軍,而臣則秘密編練真正的飛虎軍,灌頡利的**湯?”

    李世民心中暗讚,這聰明人就是聰明,一點就通,不需多言。他點頭到:“頡利身經百戰,也算得是一名梟雄。要是不用太子登台,這場隱真示假的大戲,如何瞞得過他?君集啊,為了把戲演足,這件事暫時不要告訴太子。”

    兩人正在討論間,卻見走廊中轉入一人,正是房玄齡。他笑的說道:“皇上,眼下北伐的各項工作都在秘密進行,撫民以靜的策略初見成效,國力大增。朝廷已具備發起北伐的條件,所差的就是這支敢死的精兵了!”

    李世民和侯君集聞言對視一笑,不想這老兒來的及時。

    李世民隨意一指示意讓他坐下,繼續對侯君集說道:“你要把這支精兵,練得像當年的飛虎軍一樣,雷霆難撼,蹈死如歸!朕要用你這隻鐵拳敲響頡利的喪鍾!”

    侯君集慢慢點頭,臉現堅定之色。

    房玄齡湊了一句:“臣已為將軍選好練兵之地了!”

    侯君集抬眼一愣,不想這老兒動作如此之快,真不愧皇上時常掛在嘴邊的“房謀杜斷”之名。而李世民卻是“哦”了一聲,示意房玄齡繼續說下去。

    “不知皇上可還記得,那終南山原是禁衛軍軍營所在,現已廢棄多年,周圍是皇家禁苑。平常百姓接近不得。至於飛虎軍的兵將嘛,一部分由各鎮的將帥,從右實戰經驗的老兵中抽調,一部分可以從民間征召。對外都以替皇上挑選東都洛陽離宮宿衛的名義進行。不過首選之兵當是河東道徐世績手下的老兵,除了李靖老將軍的兵。他們可以說是傲視大唐的一支。”房玄齡一邊撫須,一邊慢言解釋道。

    李世民滿意的點點頭,看向侯君集問道:“你可還有難處?”

    侯君集想了一刻,沉吟道:“要說難處,隻有一事。那就是‘藏兵’二字,臣常年帶兵,深知要將一支軍馬藏於九地之下是不可能的。”

    “但這次你必須把不可能變為可能,朕要用你這把利劍悄然無息的架到頡利的脖子上才有必勝的把握!”李世民聽到‘藏兵’二字,心中也是犯愁,他也是帶兵多年的人,深知藏兵不易。

    侯君集心念電轉道:“要想真正藏兵,那隻有一種方法。就是朝廷從來沒有過這支兵馬。就算這支飛虎軍藏於無人發現處,可軍餉軍糧總要見於賬上,若是被有心人發現,便是有跡可尋了。所以要想真正藏兵,必須做到軍餉軍糧不走帳,可顯然這是不可能的。這不是一人二人,亦不是四五十人,而是以千人計。所以大略已定,這細節之處還需斟酌。”

    李世民和房玄齡聞言都是深覺有理,隻是一時拿不出更好的辦法,又不能召集群臣共同商討,實在難以下手。

    三人頓時陷入沉默,李世民想了一刻定道:“且把所調之兵的各帥秘密召至長安,共同商議,我就不信解決不了這個問題。這首批的糧草,玄齡你且看著從多處細細擠一些先應付著,萬不可露出馬腳!”
cx_2131 發表於 2013-8-3 13:48
經查某k首發小說網,第184章之後確實接著第184章,也許是作者編碼疏誤...

【184】涅槃六日 (上)

    河東道並州行營,中軍大帳,

    徐世績自立於帳壁前,盯著那把斜掛著的銀鞘長劍怔怔不語,

    這把劍他現在已不多用,卻是隨他輾轉各處,從不離身,隻因這把劍有別樣的意義:此劍乃是早年他親率三千虎賁大破一萬敵軍後,被當今皇上李世民親賜,用以紀念他在那一戰中的智謀和勇武,

    他伸手將寶劍取下,一手握在劍柄上,一種再熟悉不過的感覺湧入掌中,仿佛那劍在呼喚自己的主人,多年不曾飲血,竟是如此饑渴,

    “蒼啷”一聲寶劍出鞘,一抹寒光隨劍而出,沁人心脾,他右手中指一彈,“嗡”的一聲龍吟響徹營帳,有如溪水奔流,鏗然有聲,

    他兩指再次按在劍身,那龍吟即刻消散,兩指順著劍身的雲紋而下直至劍尖兒,一種難以言明的金鐵感傳入指肚,竟是引的他豪心大起,猛的將劍一挑,劍隨身走,寒光滿室,劍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風,又如遊龍穿梭,行走四身,時而輕盈如燕,點劍而起;時而驟如閃電,落葉紛崩,真是一道銀光院中起,萬已吞匈虜血,

    “籲,”徐世績收勢持劍,淡淡一笑,劍是好劍,可自己在舞動間總少一份當年的圓轉如意,想是自己靈台不空,心有掛礙的緣故,

    想起那掛在心頭的兩件事,他不禁有些惆悵,

    皇上自年前幾月起,已是密旨暗示自己今年的計劃,其間讓自己多做準備,囤糧練兵,糧因旱蝗之災沒存多少,可這練兵一事自己卻從未鬆懈,但直至今日,仍不見皇上的動作,心下難免有些焦急,自己身為並州都督,深知邊禍之苦,那盤踞在北方的突厥就如同一條巨蟒,時出時沒,經常引兵入境騷擾一番,滅其名曰“打草穀”,這突厥仗著自己馬多軍,常常繞開邊防重兵撕裂防守線靈巧的穿入河東邊境或者腹地,燒殺搶掠淫無所不為,無惡不作,

    一念及此,心中怒意上湧,他將手中寶劍倒持猛的扔了出去,斜斜的插入麵前不遠的矮幾中三分,若是能早些解決邊患,這並州萬萬數的百姓便可以早一日跳出水火中,

    他信步走到矮幾旁,也不理那兀自顫動的長劍,抄起茶壺仰頭便灌,待一壺冰茶入腹,怒意已減了七分,他將茶壺在矮幾上一推,眼中便被滿是紅黑兩色標注的行營輿圖副本再次引了去,這便是他心頭的另一件事,,歐陽宇的特種獨立旅,

    今日已是這個神秘旅隊消失的第二天,自己撒出的三千精兵仍是一無所獲,這個消息在他怕軍中眾人誤會的想法下早已公布,不僅是他,就連整個大營中的大小將領,甚至老少兵士都是討論的樂此不疲,每到飯後練休時都是熱議不止,此事引起的轟動不亞於和突厥來一場戰爭,

    “他們到底去了哪,”這個問題徐世績已在心中問了自己上千次,這樣一支尚處於組建初期的實驗性部隊,竟展現出如此強大的反偵察能力和軍事素養,簡直讓人歎為觀止,

    在那隊特種旅中,歌夜和劉宇軒兩個隊正是自己再熟悉不過的人,他們萬萬不可能魔化出如此精確、如此神奇的行動,唯有那個如流星般閃現的歐陽小子才有這份膽魄和腦子,其餘人撐死是敲邊鼓的份,

    要知道,這支旅隊的主力可是以不要命而名耀全軍的敢死隊,他們的膽氣乃全軍之最,他們的勇武也許算是上選,可他們的智謀在整個軍中怕是排在中遊左近,甚至不如精銳斥候遊騎,歐陽宇到底如何將這幾十號人在短短的幾日內練出了這般本領,真叫他費解,

    如果今年要和突厥開戰,如果將這支部隊投放到戰場,會有怎樣的一種效果,以他們這兩日的表現來看必是一鳴驚人,倘若能多給他們一些時間磨練,怕真真驗證了歐陽那夜曾在軍營前對士兵喊過的話,,“我們是大唐的兵王,”,自己和歐陽相約搜尋一日後不再繼續,可自己卻不自覺的反悔了,這倒不算什麼食言或者不信任,純粹是自己和那小子較上了勁,想要看看他們的極限到底在哪,想要將心中那份期待進行最徹底的驗證,自己一方麵不希望他們被發現,另一方麵卻忍不住想要早早找到他們以證明自己這麼多年來的軍事生涯不是一個空名頭,這兩日他便在如此矛盾的思想中坐立不安,心神不寧,

    按照自己多年來混跡軍旅中的經驗,若是歐陽那小子率領的特種旅真能在三千人撒網式的搜尋下仍能不被抓到,那必將轟動整個大唐軍事高層,想到此處,他忍不住想要將這個消息告訴皇上,也讓他來看看這支神出鬼沒的新型兵種,

    原地走了兩步略略斟酌一下詞語,他提筆蘸墨寫起了折子,一是詢問戰爭之事,二是稟報特種旅的點滴,

    他剛寫了幾行,隻見帳簾一掀,一名傳信軍士疾步入內,雙手捧著一封朱紅印封的信函走了過來,

    那士兵甫一進大帳,抬眼便看到斜斜插在矮幾上的銀色長劍,不禁大吃一驚,竟忘了唱喏行禮,

    徐世績心中一笑,暗忖自己竟忘了收拾這番“怒意”,伸手將寶劍取回入鞘,假意咳嗽一聲,

    那士兵頓時清醒過來,又向前走了兩步拱手道:“拜見都督,現有兵部尚書房玄齡房大人私信一封,請都督親啟過目,”

    房老兒的信,徐世績心中一愣,不曾想房玄齡竟給自己來了私信,旋即轉念,難道是朝廷那邊有了定策,心下大急,起身繞過矮幾將那士兵手中信函一把抓來,連勘驗也懶得,直接撕破信封取信展開,速速瀏覽一遍,待將此信看完,他雙目漸漸眯起,嘴角輕翹,

    揮手將士兵退下,仔細琢磨了一番信中內容,開始考慮皇上和房玄齡所特囑的精兵人選......

    斜陽將落,雪停風止,幾隻小獸在夕陽將落之前急急奔走出來,在這難得的好天氣中尋一些食物貯備起來禦冬,

    在小獸們到來之前,已是有近百人的一旅士兵剛剛趕過,雪中紛遝的足跡、枯草冬灌折斷的枝節,證明了剛才走過的士兵是如何的焦急,

    剛才小獸們不敢出,可現在便成了自己覓食的樂園,它們撒開四腿不再有一分畏懼,

    忽的一聲粗喘在小獸旁響起,隻見那雜亂足跡不遠處的一個半山腰上探出一個人頭,發眉眼鼻嘴都被白雪染了個盡,就如同剛才這皚皚白雪中洗完澡一般,

    那人長喘一聲,迅速轉頭四望,待不見有其它動靜,學著鷓鴣鳥叫了幾聲,自己翻身從厚可及膝的雪中站起,少頃,數十個腦袋從雪中探了出來,那模樣就和他一般無二,

    “差點沒憋死我,虧得雪中還可呼吸,要不真是要了我的老命了,”五郎起身撲打著滿身白雪,嘮嘮叨叨的抱怨起來,

    那第一個從雪中探頭的人正是特種旅的旅帥歐陽,他看著這個大哥一笑:“你若不想,也可以嚐試一下雪中狂奔的滋味,累不死你,”

    “咳,我說八弟,可有你這麼說話的麼,你們咱麼旅中一眾兄弟都是近十八個時辰沒有進食了,哪還有勁在這兒折騰,你趕緊的,先將大家的五髒廟填滿再說,”五郎一摸空空癟癟的肚子,那股子先前的興奮勁早就飄到了九霄雲外,

    他身旁眾人聽了都是咧嘴而笑,可那笑總缺著幾分氣力,從那夜開始到現在,可以說體力已經消耗的一絲不剩,想要躲避追尋的士兵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歐陽兩手輕掃臉上冰涼的積雪,轉頭向秦風問道:“七哥,你先前說的那個山洞可在附近,眼看著天黑了,咱們總的尋個地方進食休息啊,”

    秦風聞言幾步輕點躍上一顆矮樹,向四周看了一刻躍回道:“不足一,我來引路,”

    歐陽再次扭頭順著那雜亂的足跡看向山下望去,確認那群搜尋自己的士兵已是不見蹤影,向眾人打了個手勢,眾人頓時噤聲起步,踩著剛才走過士兵的足跡向山洞方向奔去,

    急行不及一刻,隻見秦風駐足不前,立在一處枯草叢生的小坡處仔細看了幾眼,回頭確認的點了點頭,歐陽走近一看,竟是沒有發現洞口在哪,待仔細看了半晌才發現那洞口掩在長及腰部的雜草中,洞口高有四尺,寬兩尺,人需要彎著腰才能進去,

    撥開幾叢雜草,又將積妖去,看著那黑黝黝的洞口向秦風問道:“七哥,你可探看過這山洞,我隻怕內中有些猛獸毒蟲,別害了咱們的性命,”

    秦風搖頭,迅速說道:“時間來不及,當時我正在和營中士兵兜圈子,隻是停下略掃了一眼而已,不過我能感到這洞口有風湧出,無腥無臭,氣味不腐,想是另有一處出口,不似猛獸冬眠之所,不信你試試,”

    歐陽一聽,不想秦風如此心細,竟能依據這洞口出風的味道想到那麼多,又是向前一步探身,過了幾息果然有絲絲陰風湧出,還真的沒什麼腥臭味道,他心中暗忖此時已不好再多做選擇,一是天色將黑,二是身後這群弟兄大部分已是精疲力盡,再讓他們折騰一番難上加難,

    他向七郎招了招手,待七郎小跑過來後急問道:“二哥,你且看看,依你經驗,這洞可安全,”

    隻見七郎蹲下身子,將洞口積雪全部除的一幹二淨,又是用刀相下挖了兩寸冰硬的泥土,掰下一塊用手指碾碎看了看,又聞了聞,接著抽出障刀伸入洞中和刀鞘猛磕十來下,一陣金屬鏗鏘聲在洞中回響,卻沒有其它聲音,

    他起身看了一眼這的地勢,扭頭答道:“這應該是一處天然洞穴,現在看來沒有什麼猛獸,應是安全的,隻是類似蛇一類的毒蟲就難保沒有了,”

    歐陽盯著七郎的每一個動作,心中暗歎這專家就是專家,“術業有專攻”這句話果然不是蒙人的,隻看七郎幾個簡單動作,再仔細聯想便知道那動作的大用,既然沒有猛獸,不妨進去一探,他心意已定,轉身看向眾人道:“天無絕人之路,”
元本山 發表於 2013-9-27 11:48
(補充報告:185章章節名稱應為→185 涅槃六日(上上)

臥唐 【186】涅槃六日(上中)

在歐陽一句「天無絕人之路」後,眾人均是會意,神情漸鬆。

    「天色已晚,估摸不到一個時辰就要黑了,大部分搜尋咱們的營中士兵應是歸營。可難保仍有軍中精銳斥候遊蕩著攆咱們的尾巴,大家切不可大意。這樣吧,二哥你帶二十個還有力氣的弟兄去尋些山中小獸吃食,注意別走太遠。三哥、七哥你們各帶十人在洞口附近設防,別真讓人家瞎貓碰到死耗子將咱逮著了。其餘人原地休息待命,趙子昂待你的小隊隨我探洞!」

    歐陽將大致任務安排完畢,招手示意趙子昂等人跟進,齊齊來到洞口處。

    他看著眼前靜立的九人心中一嘆,若是換做前世的隊友怕不用吩咐便知道如何去做,有時候只一個眼神,一個面部表情便能傳達很多信息。而眼前諸人仍處於等待自己一步步指示的狀態,還沒有學會完全的獨立思考,這就是新軍組建的弊端..磨合期。

    無奈歸無奈,可自己帶他們來此的目的就是要將更多的實戰、野外生存知識和技能傳授給他們,順便在六天內初步磨合整支隊伍。為了自己曾在某夜喊出的「大唐第一軍」的口號,再苦再累也得撐著。

    想到此處,他再次暗示自己注意心態,轉身對九人說道:「咱們先尋些食盒當火把的枯枝,點了火把再探洞,我打頭,子昂你收尾。」

    幾人聞言後動作倒是不慢,即使他們疲累已極,卻仍是迅速散開去完成任務。不一會兒便拾掇回來一堆大小粗細不一的木枝,歐陽翻了一下從中拿起一根手腕粗細的松枝,伸手從內衫邊襟扯下一長條麻布,將麻布緊緊的裹在松枝的一端,其中還夾雜了一把細細的小枯枝以方便助燃。

    他這廂剛做好準備工作,那邊趙子昂倒是反應不慢,已是從懷中抽出火摺子,將蓋子掀開,湊過來拿著火摺子尾端在空中晃了幾下,又是一長兩短的對著火摺子露出的頭部猛吹了幾下,可鼓搗了一刻,火摺子仍是不著。趙子昂疑惑的看向手中的火摺子,用手在端部一捻,呆說了一句:「潮了......」

    他身後隊中的士兵均是捂嘴偷笑,不想自己的火長竟是拍馬屁拍到了馬蹄子。這火摺子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東西,也就是趙子昂剛混到了火長,才被特例發了一個。平時都是用油紙包著,卻不想這近兩日的折騰竟是將油紙磨破,雪水浸了衣服,又將它弄潮。

    歐陽咧嘴一笑,從懷中摸出「zippo」打火機,拇指輕彈機蓋,再向下「咔」的一滑,一抹幽藍帶紅的火苗從總冒出。歐陽將打火機對準纏了麻布和小枯枝的松木棍端,不及十息便燃燒起來。這松木枝飽含油脂,極易燃燒,爆出的油脂在火把上「噼啪」作響。

    他滿意的看了一眼自己製作的簡易火把。轉頭看向眾人,只見他們目瞪口呆,死死的盯著自己尚未入懷的打火機。

    「旅帥,你那是什麼火摺子?端的如此好用!它怎麼看起來像銅鐵製成?」趙子昂可不是個能憋住話的人,更別說眼前這個泛著黃金色金屬光澤的物件,早將一眾人的心弦撩撥的火熱,趙子昂更是看的兩眼發紅。

    歐陽將打火機在手中掂了兩下,看著眾人隨打火機上下起伏的目光道:「這玩意兒是我家鄉所制,做起來非常不易。不過一旦做成,能用不短時日,而且不怕風,不怕潮,甚至不怕水。喏,你試一試。」說罷將打火機向趙子昂扔去。

    趙子昂本是聽得發呆,不想歐陽說扔就扔,急忙上前一步伸手去接,不想卻在空中連掂了幾下才握在手裡。他如獲至寶般的用內袖擦抹了幾下,兩手捏著舉在眼前仔細觀察,而他身邊的士兵都是湧來,攢頭斜身擠在一起的盯著,生怕看漏一眼。

    有那和趙子昂關係好的士兵,這個伸手一摸,那個貼臉去看,一群人把一個小小的金屬物當成了天外來物,那股子興奮勁溢於言表。

    趙子昂被眾人擠的不得了,甩了甩肩頭瞪了他們一眼,輕聲喝道:「幹什麼!幹什麼!咋都和沒見過世面一般,擠啥?拿開你們的爪子,給我站好咯!」

    一眾弟兄都是悶聲退後,不過也就是退了半步不到,捨不得離遠。有幾人臉上顯現出嗤之以鼻的樣子,心中暗忖還說自己一眾人「沒見過世面」,可他卻拿緊的和什麼一樣,只將那蓋子打開就再不會用,又比自己能強到哪裡?

    趙子昂鼓弄了幾下,只因剛才歐陽動作太快,實在沒看清他是怎麼弄著的,急的抓耳撓腮。走上來嬉皮笑臉的問道:「旅帥,俺總算見著好東西了,這一輩子打了半輩子仗,什麼血腥場面,什麼稀奇古怪的事物也見了不少。可要論精巧,這個東西乃是在俺心中排第一位的,你快教教俺,也好過把癮啊!」

    歐陽心想你才三十多而已,還口稱一輩子,好像歷盡世事,飽經滄桑的樣子。笑著搖頭,伸手接過打火機慢慢的演示了一次,那清脆悅耳的金屬彈跳聲,就像散發出無限引誘的潘多拉魔盒,引的一大幫子老少爺們眼睛都看直了。

    趙子昂這次學會了門道,也顧不得什麼旅帥火長的職務尊卑,一把從歐陽手中抓過來,小心翼翼的再實驗了一次,這次卻是燃起了火苗,將一眾人興奮的和孩子一樣。

    歐陽看著他們一一傳遞享用的樣子,又抬頭看了眼天色,只見太陽已落山後,只餘一片灰濛蒙的天色將周圍景物朦朧照亮。

    「行了,待有時間慢慢玩,這東西又不長腿,跑不掉的。先做正事!」......

    歐陽將手中的火把高高舉起,努力看向石洞的牆壁和洞頂,以防有什麼不安全的地方。

    他們一行十人走到這裡,足足花了小半個時辰,一是因為腳下石路崎嶇不平,極為難行;二是他們一人兩三隻火把,每行十餘步便找地方橫斜豎插一隻,以方便一會回路,浪費了些時間。

    此洞不是人工開鑿,而是天然形成的山中石洞,待歐陽腳下此處,乃是他們一路行來最寬敞的一個地方。洞高約莫三四丈,洞寬約有七八丈,極像歐陽和秦風相遇的落松山石洞,只是此處根本沒有人類踏足的跡象,連大型猛獸的足跡都是一個不見。

    想起洞口的矮小狹窄,這裡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沒得比,任誰也無法想像那麼小、那麼不起眼的入口進來後竟有如此大的空間。洞中不潮,只是略為發陰,空氣是流通的,毫無腐爛氣味。這個洞七拐八繞的伸向遠處,眾人暫時沒有繼續向前探去的打算,但走到這裡,身後幾個士兵已是到了極限,腿有些發軟。

    歐陽吩咐眾人在這裡安歇起火,自己卻向洞外奔去。回路用時稍短,待他出了洞口將洞內消息告之眾人時,他能從他們的眼中看出那種有地方休息和飲食的熱切。正在講述中,七郎帶著大部隊趕回,拎了七八隻灰色野兔,五六隻野山雞,甚至還有幾條已死的無毒蛇。

    歐陽學著鷓鴣叫了一陣,將秦風和歌夜等人召回,用樹枝掃去幾十丈內的足跡,又將洞口遮掩一番,齊齊進了洞中。

    今夜歐陽不但算讓自己特種旅的士兵值夜佈防,一是搜尋自己的部隊多為晝出夜歸,二是所有人都疲勞飢餓到一定程度,再繼續下去怕有生病的危險。

    眾人生了七堆篝火,呈梅花狀散開,每堆火旁都由自己的火長帶領本隊士兵圍坐,歐陽將灰兔,野雞等肉多的食物分給了其它六組,而自己這一組只留了三條死蛇和一隻野雞。

    歐陽這一組人數也不少,劉宇軒、歌夜、五郎、七郎、秦風,再加上自己一共六人,倒也熱鬧。

    他看向疲累至極的七郎道:「二哥,你可真是個活寶,這短短的半個時辰,竟是領人弄來這麼多食物,有你在,咱們特種旅就沒挨餓的時候!」

    七郎靦腆一笑,卻不說話,用手中的棍子撩撥燒的正旺的篝火。歐陽就是喜歡七郎這股子憨勁,有功不言,性情平淡。

    待看著剛才在洞口歇過的士兵將許多枯枝和積雪堆起,歐陽發話:「自鍋吃自飯,好吃難吃自己負責自己做!要是做壞了可別來這裡搶!」

    他這話聲一落,到是引的眾人哈哈大笑,都是在火長的指揮協調下動作起來,有的剝皮拔毛,有的用頭盔化雪,也有的趕緊跑到木柴堆旁挑揀合適的木棍製作簡易支架以便煮水和一會兒的燒烤。

    看著眾人嬉笑忙活的場面,歐陽心中沒由來的一暖,在經歷了幾日地獄訓練後以及兩日野外生存後,這支特種獨立旅正在慢慢發生一種無法言明的變化,只能用心去感受,更團結,更能吃苦,更像一家人。

    「八弟,趕緊露上一手!我聽七郎說你們初次相遇後在迷林打虎,你的燒烤可是差點把七郎的舌頭給吞進肚子裡去。哥哥我沒太多的愛好,但吃算一個。你今日是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五郎看著其它小組都有了動作,突然回憶起七郎給他講過的故事,現下正是一品歐陽手藝的時機,又不用自己動作,何樂而不為?

    歐陽扭頭看向七郎道:「二哥,我這兩年多怎沒發現大哥吃個地道的『吃貨』和『賴皮』,我可真長了見識。」

    歌夜等人聞言大笑,連秦風也是低頭掩笑,憋的辛苦。五郎一件這個臭小子又拿自己開玩笑,起身便要捶他一下,卻聽到悶葫蘆一般的七郎說道:「八弟你那手藝確實好,其實,其實我也想吃你烤的肉......」

    歐陽一愣,沒想到七郎竟開了口。看著眾人滿臉壞笑的樣子,不由暗嘆一聲:「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

元本山 發表於 2013-9-27 11:51
臥唐【187】涅槃六日(上下)  

剝皮去骨的活自己不用動手,七郎擺弄三條蛇和一隻野山雞就如同家常便飯一般簡單。歐陽特意吩咐了一聲不要將野山雞毛拔了就再不去管。

    篝火冉冉,眾人笑意晏晏,在疲累近兩天後。老天爺賜給他們這個天然的岩洞做禮物不可謂不優厚。

    歐陽摸了摸鼻子,舉起火把信步閒逛,順便等待七郎將那些野食收拾利索。

    這岩洞石土夾雜,土紅石黑,不想歐陽映像中的黃土青岩一般。這種地質歐陽再前世執行境外任務時也曾見過,不過卻是遠離祖國的中東地區。他伸手捻了些紅土下來,指間傳來涼且粘的感覺,像是極富礦物質的那種土質。將粘滿紅土的食指放在舌尖處略舔了舔,苦澀,外加一絲不易察覺的鹹味。

    咸?歐陽心中一動,摸出軍匕在黑岩上刮了幾下,將刮下的粉末置於掌中,藉著火把自己觀察,其中多為岩質粉,還有一小部分發亮的顆粒晶體。

    這是什麼?難道是?......

    歐陽心頭一動,向內走了兩步躲開眾人視線,從最貼身處的一個特意縫製的布袋中快速掏出自己的「金手指」..那個在前世最後一次任務繳獲來,又經隊友唐宋研究過的無名黑色手機。

    歐陽手指在機身兩角的突起處輕快的點了一下,微不可察的輕響聲中手機屏幕翻轉展開,一個小型的筆記本被端在手掌上。歐陽在資料庫模糊搜索欄中快速輸入幾個關鍵字:「黑岩.紅土.咸」,一眨眼的功夫,屏幕上已是顯示了長長一列結果。

    「真是個好東西!」歐陽心中暗嘆一聲,快速瀏覽尋找自己想要的信息。

    「不是......這個也不是......還不是!」歐陽快速看了十幾條信息,都和自己想要的東西差了個十萬八千里,沒有絲毫關係。待自己將要放棄時,一條只有「並州末鹽」四個字的信息目錄躍入眼簾。

    「就是它!」歐陽輕呼一聲,急急點開並飛速瀏覽,不及十息已將數百字的內容看了一遍。他那顆小心臟不爭氣的快跳了兩下,嘴角泛起得意的笑容。

    「八弟,你一個人在那兒做啥呢?還嘀嘀咕咕的。」歐陽正在思忖間,身後卻傳來五郎的喊聲。歐陽迅速關閉手機揣入懷中,扭頭喊道:「我看看這石頭黑土,黑黑紅紅的,少見。」

    「嗨,以為啥事呢,咱並州不少見這個摸樣的岩土。臭小子,你二哥可是馬上要收拾利索了,你早些準備啊,別想著逃工。」

    歐陽嘿嘿一笑:「我說大哥,你不知道慢工出細活?坐那兒等好吧,一會兒說不得香死你!」

    這邊說罷,他將頭盔摘下,用軍匕刮了半殼子黑岩表層和紅土,轉身向篝火旁走去。眾人看他弄了一盔的岩粉土沫回來都是不解,歌夜半蹲著問道:「八弟,這東西不能吃不能喝,難道你要回憶一下你的童年時代,玩尿泥不成?」

    「我說三哥,你們幾個咋好奇心那麼重麼。先別瞎扯,我來問你們,咱行軍可帶了食鹽來?」

    自打歐陽來到大唐,他還真沒注意過吃飯時放的什麼鹽,自己每日不用下廚做飯,更不用採買鹽分,只是歐陽見過晉陽城的的官商分開經營的鹽鋪,卻從未進去過。

    歌夜撇了撇嘴道:「人說『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你現在可是當著六十人的家,竟然不知道咱特種旅中有沒有待鹽,真是......當然有鹽了,只不過這次行動來得突然,咱真個旅中也就我和兩個火長帶了軍中發的那一份,喏,給你看。」

    說罷歌夜伸手從懷中摸出一個油紙包著的小東西,放在手掌上裡裡外外揭開三層,一塊拇指大小的黃褐色晶體出現在歐陽眼前。歌夜將手中黃色晶體來回撥弄了兩下解釋道:「這個咱軍中只有隊正以上的軍官才每月發一塊,下面是每火10人一月只發一塊一,戰時另算,咱並州算好的,像沿邊的雲州、延州、靈州有的營中只能以醋布替代。醋布你總知道吧?就是用醋和鹽水泡過的布,戰時在水中隨著食物一煮便有了味道。這鹽可是金貴東西,比米價要高了不少的。」

    歐陽一愣,回憶起大唐初期國家只管制了部分重要鹽產地,其餘的小鹽場和鹽井都是繳稅模式。他兩步走到歌夜面前取過那塊黃色物體仔細看了起來,內中雜質眾多,一些微小的碎石輕易可見。歐陽用軍匕輕紮下去挑了一丁點兒放入口中,一股難以言表的苦澀和鹹味傳入舌苔,甚至有些噁心。歐陽心中暗忖,這東西就算做飯時用水化開,那味道必然好不到哪裡去。

    眾人從頭至尾觀看了歐陽嘗鹽的表情,見他擠眉弄眼一副難吃要命的樣子都是不解。要知道就那麼拇指大的一塊鹽在軍中也算是搶手的軍用物資,可自己的旅帥卻是滿臉的不待見。

    「呸,這也叫鹽?苦死我了,咸死我了!」歐陽趕緊將口中那黃色晶末吐掉,發誓自己再也不學李時珍嘗百草。

    歌夜一把奪過歐陽手中鹽塊,仔細的包好揣入懷中笑罵道:「臭小子你別浪費!不知道這東西金貴?說你像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富家主兒吧也不像,咋好像從來沒見過鹽的樣子?」

    歐陽擺了擺手不願多做解釋:「等會兒讓你們知道啥是鹽。」

    他將頭盔中的黑岩表層粉末和紅土用早已準備好的雪水化開,又將已是破爛的內衫撕扯下一大塊,在頭盔口罩緊,將這些渾濁的液體倒入另一個頭盔,另一個頭盔中的液體略清澈了一些。他將麻布再次漂洗乾淨,幾層摺疊後加入木炭末過濾了一遍。那頭盔中的液體變得更加清澈透明。

    如此往復四五次,頭盔中的水已是清可見底,他將頭盔用一根棍子綁了架在火上,又將火調小些,細細熬煮起來。

    旁邊一眾人看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再次用眼光表明了自己的疑惑。歐陽抬頭一笑道:「且不急,二哥收拾好的生食先放到那裡,且等我給你們做些燒烤的必備材料。」

    旁邊六組人已是將剝洗好的食物架在火上烤了起來,只有他們這組旅中的「精英」卻是在用頭盔不知道煮個什麼勁。

    待其它小組肉已烤了五成熟的時候,歐陽終於將頭盔取下,笑嘻嘻的看著頭盔底部厚厚的一層白色細晶體,雖是有些發黃,歐陽卻有信心比他們手中的鹽塊好吃百倍。

    他將燒的略略發紅的頭盔用木棒子夾下放在一邊,動作利索的架起了一個燒烤架,將穿好的三條蛇用軍匕斜斜的劃了許多道架在火上開始燒烤,卻伸手將那隻去了內臟放了血的山雞用雪水合著紅土涂裹了起來。

    眾人再次不解,要不是看他動作嫻熟,還真像那麼回事。否則早是一群人壓上去捶他一頓。在訓練時他是旅帥,可休憩時他卻是整個旅中最小的那個,打他兩下也沒啥大不了的。

    歐陽用障刀在緊挨著火堆的土中挖了一個坑,剛好將用泥裹了的山雞放進去,復將鬆土填上,又在上面架了不少木枝引燃。他兩手轉三條架子,以便讓蛇肉烤的更加均勻。

    時間分分秒秒過,那蛇肉由紅轉白,又由白轉黃,已是五成熟的樣子。

    此時其它六隊已是分割了烤好的肉食大口啃起來,「吧唧、吧唧」的咀嚼聲不絕於耳,那六組的人都是有說有笑吃的正歡。

    五郎著急的看了周圍一眼,再看看自己這火上半生不熟的食物,皺眉道:「八弟,要不是你二哥從不說謊話,我真要懷疑你到底會烤不,人家都吃上了,咱還沒烤熟,急死俺了!」

    他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出來大家都是忍不住了,腹中雷動山搖般響了起來。

    歐陽搖頭笑笑,取來已涼透的頭盔,向五郎要了一張油紙,將頭盔底部的白色晶體刮了個乾淨全倒入紙中,入手一掂,約莫有三四兩的樣子。手指捻了一點放入口中,那種鮮美的鹹味隨著唾液流入肚中。歐陽舔了舔嘴,這自己做的鹽隨比不上前世的食用鹽,卻是比歌夜那黃色晶體強了不知多少倍。

    他一手翻轉串烤的木棍,一手二指捻起自制的鹽末均勻的在三條蛇肉的刀口上極淺的撒了一層。拍手將油紙包好,將自製鹽揣入懷中。

    繼續燒烤不及一刻,七郎騰的站了起來,不可置信的看向歐陽宇,鼻子不停的抽動。其後是五郎,歌夜,甚至連秦風也有些痴了。只因這燒烤著的蛇肉飄出的香味都快將他們的魂魄勾了出來,他們看著火架上金黃色的烤蛇,聞著空氣中四溢的飄香,「咕咚、咕咚」的直嚥口水。

    「八弟,把你那白色東西借我一看可好?」七郎聲音略顫,有些激動。

    歐陽笑著點頭,將故意揣入懷中的鹽包遞給七郎。只見七郎小心翼翼的打開看了一眼,也學著歐陽伸指捻了一下放入口中,臉部的表情急劇變化,用「目瞪口呆」來形容都是差了幾分精彩。

    「八弟,你,你!這,這......」七郎已是語無倫次,完全被手中那不足三兩的白色粉末震驚的無法言語。

    歐陽笑著點頭卻並不接話,繼續翻轉著燒烤的蛇肉。

    其餘幾人放佛看啞謎一般,被七郎的表現弄的一愣一愣的。五郎狠拍了一下七郎肩頭道:「咋了你?好好說話,這是啥!?」

    七郎看看歐陽,又看看五郎,再看看眾人,最後盯著手中的白色粉末道:「極品海鹽!」
元本山 發表於 2013-9-27 11:53
臥唐【188】涅槃六日(中上)

歐陽聞言暗自吃了一驚,他自己簡易製作的鹽粉要比營中配發的鹽塊強許多是一回事,可達到七郎口中的「極品海鹽」標準又是另一回事。

    想了一下,旋即反應過來七郎如何得知「極品海鹽」這個東西,這並州和雲州盤山村都是深居內陸,不會經常遇到海鹽,倒是井鹽不少。或許晉陽城還可能有一些,但像盤山村那樣的窮地方,連井鹽都是金貴東西。

    不等眾人發問,七郎看著火堆似是回憶起往事,開口道:「那還武德年間的事情,一日我在山中遊獵,遇到一隊捕紫貂的獵隊,他們是京城中大戶人家花錢雇來,聽說迷林中有不少貂子就趕了過來。看我熟識山路且是獵戶出身,雇了我做山中嚮導,待結束時付給我些碎銀子,還贈了一小包鹽,我記得非常清楚,約有二兩重。他們說這是淮揚海鹽,且是極品鹽。我回家後用了一些,味道果然大不相同,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遠不是井鹽可比。」

    說道這裡,他眼中閃現出激動的神色,舔了舔嘴唇繼續說道:「這次八弟所制的鹽粉,味道是差了一線,可製作簡易,離這『極品』二字相去不遠!」

    他這一番話說完,眾人看向歐陽的目光熱切起來。要知道現在朝廷可是允許自行制售,只要向朝廷的相關部門繳以重稅便萬事大捷。那稅在鹽利上只是九牛一毛而已,到時候金山銀海便是唾手可得之事。

    歐陽聞言心中暗忖,自己踏入大唐時日太短,僅有不到三年時間,根基不穩。像鹽這塊肥肉,不知道有多少達官顯貴、豪門世家在一旁盯著,等著分肉喝湯,自己若突然用後世之法插手這攤渾水,莽撞而行壞了他們的行規利益,那時候麻煩也是無窮無盡。

    一念及此,他騰出手朝幾人擺了擺,開口道:「此時容後再議,都先將心思放到咱的本職上來。若有一日因鹽事發家,我必不會少大家一份。只是鹽事重利,其中牽扯甚多,相應的麻煩也多,到時候真是劃不來。」

    這話落到眾人耳中,在情在理。一眾人小雞啄米般點頭,暫時歇了這門心思。

    此時這一堆篝火旁的眾人都不再說話,氣氛一下陷入靜謐,和旁邊士兵熱鬧的氣氛形成極大的反差。

    五郎鼻子抽動,眉毛一挑,一步躥到歐陽面前,看著已烤成金黃色的蛇肉口水直流:「八弟,我懶得管它鹽不鹽,且先安了哥哥我這五臟廟。你這手燒烤,只看一看,聞一聞,我那肚中的饞蟲已經叫喚開了,快,快給我來一條嘗嘗。」

    他說罷就伸手去抓,歐陽急忙伸手擋開笑道:「大哥你可真猴急,這麼多人呢,還一條,統共也就三條,你臊不臊得慌!」

    五郎摸了摸腦袋傻笑了兩聲,看著眾人揶揄的眼神道:「都是自己兄弟,俺可沒那麼多拘束。不過一條是多了,那來半條可好?」

    那裝模作樣的憨傻樣兒看得眾人直笑,這年齡最大的人就如同活寶一般。

    歐陽無奈,取下九成熟的烤蛇用軍匕分割開,讓眾人去分。

    這一分,面前六人都是起身來搶,周圍還有五十幾號士兵也是圍上來,眼神熱切的盯著蛇肉嘿嘿傻笑,他們剛才熱鬧歸熱鬧,可飄到鼻子中的香味卻早早將他們的魂魄勾了過來。

    隨他們去熱鬧,歐陽笑呵呵的站到一角,腦中卻是想起其它事情。

    這已是來山中的第二天,卻仍有士兵追尋自己。他清楚的記得自己和徐世績定好了在自己脫營後十二個時辰內便停止搜尋,自己好帶著這幫只懂廝殺的莽撞漢子好好「精雕細琢」一番,也好讓他們系統的學習一些特種兵的必備技能,卻不想都已過了近二十個時辰居然還被搜尋。

    到底發生了何事?是徐世績一時興起,還是另有其它原因,歐陽無從得知,更無從判斷。

    他現在面臨兩個選擇,一是繼續下去,二是率隊歸營。自己和特種旅並沒有任何違犯軍紀國法,大可不必擔心會真正成了大營搜捕的「獵物」。

    其實有追兵,也不是什麼壞事,就把這當成一場追蹤與反追蹤的演習中,順便在期間磨練學習各種技能,倒是一次不錯的機會。想到此處,心中已是有了主意,決定和徐世績在這莽莽群山中「遊戲」六日,他前世曾是大唐的骨灰級「唐迷」,對徐世績的一生也是腿從推崇備至。現下有了交手的機會,自己也好過過手,看看自己有幾斤幾兩。

    一股子刺激和興奮的挑戰感油然而生,自己站在那裡「嘿嘿」傻笑了幾聲。

    「八弟!想狄雪那丫頭了?看你那高興的傻樣兒!」五郎和歌夜肩並肩走來,兩手拿抓著滴油的蛇肉直向嘴裡塞,就和一輩子沒吃過個稀罕東西一般。

    歐陽撇嘴笑道:「大哥快吃你的吧,你以為都像你麼,抱著楚湘嫂子那是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一日不見便如隔三秋,我哪裡能和你比?」

    五郎兩眼一瞪,就似被戳中了要害,臉色一紅伸腳就踢。

    歐陽向後一退眨巴眨巴眼睛幾聲問道:「大哥你可吃飽了?」

    五郎那腿滯在空中,臉色瞬間轉喜,滿口蛇肉含糊不清道:「咋?你還能變出不成?」

    歐陽正了正衣襟,假意裝出一副謙謙君子道貌岸然的樣子慢步走去,口中卻輕輕叨唸著:「朗格里格朗,我的那個叫花雞..」

    「咳!」歌夜和五郎一聽,都是暗恨忘了那埋在土中的野山雞,看看手中的蛇肉都如此香,那雞想必也查不到哪去。兩人一人一邊擠在歐陽左右,一發力架著他向火邊扔去。

    「哎哎哎..」空中的歐陽萬沒想到兩位哥哥如此嬉鬧,空中猛的收腹縮身,卻仍是一把抱住了前面正在吃蛇肉的秦風,直接將他撞的一大塊肉卡了下嗓子,「咳咳」直吐。

    歐陽真真是無奈了,自己這當小弟的總被兄長欺負,「老」是尊了,卻沒體會到愛「幼」的感覺。他蹲下身子拾起木棍,將那篝火旁的小火堆統統撥拉乾淨,將軍匕掏出沿著鬆土四周挖刨起來,沒挖了十幾下,已見烤乾的紅泥。用棍子和軍匕夾著取出翻轉兩下晾在那裡。

    此時眾人只剩下「吧唧吧唧」的咀嚼聲,兩隻眼睛都是看向那個頭盔大小的泥球。

    自己這組人都知道是什麼,可別組的士兵卻沒看到歐陽將野山雞裹泥埋入地下,滿臉的疑惑。

    趙子昂眼尖,一眼瞅到邊緣的雞毛,急喊了一聲:「雞!」便伸手去抓,不想那乾巴的紅泥火燙一般,燙的趙子昂縮手直吹。

    「哈哈,我說子昂,你急毛呢?沒看到俺們還不動,你『雞』動不成?」五郎頗有幸災樂禍的潛質,嘻嘻哈哈拍了趙子昂一下。

    歐陽看著眾人說道:「這東西可是真好吃,名叫『叫花雞』。相傳,很早以前有一個叫花子,沿途討飯流落到的一個村莊。一日,他偶然得來一隻雞,欲宰殺煮食,可既無炊具,又沒調料。於是他將雞殺死後去掉內臟,帶毛塗上黃泥、柴草,把塗好的雞置火中煨烤,待泥干雞熟,剝去泥殼,雞毛也隨泥殼脫去,露出了的雞肉。其肉酥香軟嫩,遠比一般做法做出的好吃,不過麼,你們不是都吃飽了麼?那我便大快朵頤吧!」

    「唉,旅帥,誰說俺飽了,你看俺肚子都沒起來!」

    「對啊,旅帥你難道不知道軍中漢子都是大肚麼?剛才那一點兒就夠打牙祭,不想你還藏了一手。兄弟們,上那!」

    某士兵發一聲喊,眾人哄然去搶,聽了歐陽關於「叫花雞」的故事,早已忍耐不住,他們素來知道閒暇時這個年青旅帥極好說話,所以也不分什麼大小尊卑,都是動手去搶個熱鬧。

    歐陽急喊了兩聲,自己可是一口肉都不曾吃過,這幫兵痞子,都痞到骨頭裡了。待他扒開眾人一看,只有滿地裹著泥的雞毛,哪裡還曾有一塊肉來?

    五郎一手抓這雞腿,一手抓了塊雞脯,狠咬兩口吃的賊香,放在歐陽眼前晃來晃去。「八弟,真好吃,真的好吃!可惜,可惜呀,你吃不到了。」

    歐陽無奈一笑,看這眾人這個吃相真不知道說什麼好:「大哥,還沒撒鹽呢,撒了鹽才正宗啊!」

    五郎一聽將咬了一口的雞腿塞到歐陽口中,空手摸入歐陽懷中掏出油紙包好的鹽末,學著歐陽剛才的樣子撒了一些,放入口中含了一下都「捨不得」嚥下去..鹽放多了。

    看著五郎哭笑不得的樣子,歐陽直欲捧腹。速速將雞腿吃了權當墊底,看向眾人嬉鬧海吃的樣子暖意漸起。

    「大家聽好了,往後五日每個小隊自尋食物,待吃飯時自作自飲,今日就算便宜了你們,往後可沒那麼多好事。特種旅中的兵,必須學會在極限壞境中的生存技能,這些只是最最基本的,若是以後不能燃火,就是生的你們也得一條條撕了去吃,記住,只有生存下來,才有希望完成任務!」

    歐陽看眾人將將吃完,心有所感說了幾句,眾人都是靜靜的聽著。

    歐陽正欲繼續講些東西,那來時的走廊遠處卻傳來了一陣石頭滾落的聲音!

    所有人都是一驚,臉色急變!
元本山 發表於 2013-9-27 11:54
臥唐【189】涅槃六日(中中)

歐陽心念電轉,向後面尚未探索過的洞穴指了指,又指向秦風。

    眾人會意,迅速伸手抄起火把兵刃隨著歌夜、劉宇軒兩個隊正成隊向黑黝黝的山洞中衝去。而歐陽和秦風則是將兵刃掛起,空手向來時路摸去。

    那滾落的石頭聲漸漸臨近,及至到了兩人腳下,只見一些細小碎石。

    歐陽在左,秦風在右,兩人均閃身藏於黑暗的角落裡,用凸出的岩石遮掩了身形。

    「快!快些!」一聲不算純正的漢語厲喝從不遠處傳來,接著雜亂的腳步聲響起。歐陽心中一驚,這是何人?難道大營中還有其它少數族的士兵?為何自己從未見過?

    他聽腳步聲大概估摸了一下,有十五六人。歐陽眯起雙眼,將頭盔摘下放在身後以防反光,將身子緊緊貼在岩壁深處,呼吸漸緩,儘量減少可能暴露的一切因素。

    聲音越來越近,一絲光亮已射入眼中,緊接著大片的光亮照在岩壁上,忽明忽暗。但歐陽和秦風的藏身處卻是天然凹進去的一處,光線極難照進。

    「嗆啷..嗆啷..」一陣兵刃出鞘聲,歐陽心中再次大驚,若是並州行營的澤袍絕不可能亮出兵刃。徐世績應該吩咐過這一點,這只是一次演習而已,若真動刀槍弄出人命那是誰也無法收場的,他心中已有八成把握來人不是營中的斥候偵騎。

    正思忖間,身旁甬道一陣寒風閃過,人影一閃,歐陽剛剛適應了黑暗的眼睛猛的被掠過的強光刺激了一下。那快疾的身影帶起的風中散發出一股子令自己作嘔的牛羊腥味。

    「是突厥!」他心中大喊,眼中寒光暴起。他萬萬沒想到在這隆冬大雪的季節,竟能在並州行營不遠的山脈中遇到突厥人。

    一個,兩個,五個......十七人!

    藉著他們閃過的火光,這些突厥人都是唐服裝扮,像極了商旅打扮只不過臉上顴骨略突,眉高眼凹,骨架也不小。還有那腰間所掛,手中所持的彎月形短刃和用布蒙裹了的長弓,不是突厥人還能是誰?

    俗話說無事不登三寶殿,這些持械的突厥人跑到並州大營左近山中所為何事?白日間漫山遍野都是在追逐自己的澤袍,這群突厥人如何穿透層層搜索線來到此處?一個個問題在歐陽心中響起,卻是每一個都如謎無法解答。

    但歐陽知道,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心思已定,他就如溶入了身旁的黑色岩石一般紋絲不動,剛才休息的腹洞距離此處只有四丈有餘,只是拐了一個彎道而已,這幫人馬上就能發現那裡剛剛有人待過。

    十息不到,一聲如雷的突厥語從休息地傳來,聲音急促中帶有一絲緊張。本是安靜的腹洞再次嘈雜起來,雜亂的腳步聲預示著那巨大的腹洞正在被搜索。

    歐陽藏身前曾回頭看過一眼,那裡沒有留下任何能證明自己大唐特種旅的痕跡和物體,他們再聰明也判斷不出前人的身份,只能大概判斷人數。

    又是一陣突厥語響起,這次說話的人明顯語速較慢,但似頗有威望,寥寥幾句後眾人沉默的各行其事。歐陽之前和歌夜曾學了一些簡單的用語,只能從那人話中聽出幾個詞語:「馬」、「守」、「搜索」。

    這三個字眼對於他來說已是足夠,起碼知道了洞外有馬,很可能有暗哨佈防,他們將派人出去通知,也將開始徹底的搜索。

    歐陽舔了舔嘴唇,入口的半隻「叫花雞」腿餘香仍在,可這香味即將被濺出的鮮血腥味所代替。他在黑種翹起了嘴角無聲一笑,這種以暗襲明的「遊戲」他最是喜歡。就仿若藏身在暗處的眼鏡蛇王猛的發起致命一擊,迅速、乾淨、利落。

    若是自己的五十八名隊友在身旁或者周圍,僅眼前這十七人完全不夠打。歐陽又信心發動一次閃電突襲便將他們全殲,若單憑自己和秦風兩人衝去廝殺,將眼前敵人全滅的概率就和前世中500萬大獎一樣機會渺茫,武功再高,自保逃逸或可,但面對不要命的眾人卻是自斷活路。

    關鍵點有二:一是自己人不在身邊,二是他不想這些突厥人都死過去,他最需要的是解開這個謎團..他們是誰?來這裡做什麼!?在這兩點的前提下「徐徐圖之」可以說是正確策略。

    歐陽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讓自己處於緊張狀態的心臟和肌肉鬆弛到一個可以隨時爆發的低臨界點。他努力向斜對面的黑暗中看去,卻無法看出秦風的身影,太黑,或是秦風隱藏的太好。

    腳步聲再次響起,火光閃過,兩個身影快速向回路跑去,腹洞那邊也有腳步聲向尚未探索的深洞出延伸而去,其餘聲音太過嘈雜,無法一一辨別。

    歐陽聽到跑過的腳步聲漸遠,身後也無人再過來。他如同狸貓般迅速輕巧的躍出貼在岩壁上,向黑暗中秦風的藏身處招了招手,眼前人影一閃,秦風已是貼著岩壁半蹲在自己對面。秦風將聲音壓的極低:「現在怎麼辦?」

    「先外!」歐陽簡短的回答一句,率先起身朝回路躥去。

    洞中甬道已沒了火把,二人不敢疾行,生怕腳下踩到鬆動的石頭引起腹洞中的警覺。躡手躡腳追了一刻,已是將將要到洞口。

    歐陽抹了一把頭上的汗水,豎耳去聽。歐陽此時極為冒險,倘若身後來人,他和秦風將先於被包夾的尷尬境地。他向秦風做了個手勢,示意他看好身後,自己卻如同四肢行走的動物一般,手腳並用貼著地面慢慢的挪了過去。待將刀洞口,他動作更為小心,貼著陰暗的陰影藏身洞口積雪後。

    一陣馬嘯響起,歐陽藉著洞口縫隙看去,只見洞外約莫停了四十匹馬,有四個人正在將一些布毯子向馬身上披去,還有人從馬袋中掏出一把食物喂在馬口裡。

    「竟是一人雙騎,來頭不小!」歐陽心中暗忖,向不遠的秦做了個手勢招他上來藏身在另一面略略靠後的位置,然後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兩人又如老僧入定一般紋絲不動,若不細看,絕對難以發現。

    稍等片刻,洞外人已是將馬匹安置好,只留一人選了一背風處鑽進厚厚的大皮囊裡。另外三人向洞口走來。

    「咯吱、咯吱..」三人踩雪的腳步聲恰恰和歐陽的心跳湊到一拍,歐陽在黑暗中攥緊軍匕插入雪中以防反光,閉上雙眼靜待三人踏入命歸黃泉的一刻。

    一隻手伸入,緊接著是一條腿,然後半個身子探入,此人的腦袋正歪縮著進來。

    「就是此時!」歐陽心中吶喊。彷彿有預知一般雙眼爆睜,插在雪中的軍匕猛然拔起斜撩而上,一抹亮光閃過,那軍匕精準的刺入第一個入洞之人的喉結上方,一蓬鮮血如天女散花般噴濺而出。那軍匕直接將那人的氣管和聲帶割斷,那人想要臨死前的呼喊都是做不到。

    在軍匕刺出的同時,歐陽左手已是抓了那人衣襟,用力一扯直接將那人尚處於洞外的小半個身形扯進來,從外面看來那人只是一停滯,接著順利入洞。

    歐陽輕巧的拔出設計了極易放血的血槽的軍匕,將手中之人扔向身後的秦風。

    秦風早已等待,看到歐陽動作穩穩一接放在身邊,愣是沒發出一絲響動。

    二人彷彿配合多年的戰友一般,竟在兩息間將一個壯碩的漢子放翻在地。

    第二個進來之人卻是舉著火把,半身先入,火把在外。歐陽無法直接動手,若是提前動手那火把必然掉落在外。歐陽在等,亦是在賭,等這人全身進來,賭他在進來的那一刻沒有發現這裡的異常!

    命運之神這次沒有開玩笑,極其大方的賞給歐陽和秦風一個機會。那剛探身進入之人無法適應期間黑暗,正在藉著火光努力探路,卻不想剛看清的剎那卻是一張帶血的人臉!

    一抹銀光閃過,他驚駭的低頭看向自己的脖子,可無論如何都看不到。瞬間痛苦和麻木兩種知覺同時傳遍全身,不想一隻冰冷有力的手將自己的嘴巴死死封住,然後自己的頭部猛然向右側一扭,便瞬間沒了知覺。

    火把將將落地,歐陽急忙撈起。

    第三人此時已是踏入洞口一條腿,仍舊和洞外剛鑽進厚皮囊的同伴在絮叨著什麼。

    歐陽將帶血的匕首抬在洞口一旁,只等這一個解決完畢便摸出外邊殺了那避寒守馬之人。

    歐陽瞪大了雙眼,已是可以想像下一刻得到來。

    可那人探入半條腿後,卻似調笑般的和洞外人說起話來,大半個身子斜在洞外。

    歐陽不禁有些著急,時間拖得越久,腹洞中就越容易有人上來查看。「快點兒進來!快點兒進來!」他心中不停呼喊。

    那人又聊了兩句,伸手入洞把住上壁,身子倒著順了進來。

    「操!」歐陽已是等不及,輕喝一聲一刀猛向那人後頸扎去,這一扎他幾盡全力,「噗」的一聲直入後腦幹!
元本山 發表於 2013-9-27 11:54
臥唐 【190】涅槃六日(中下)

「呃......有,唐......」那人被刺中脖頸,咬牙迸出幾字便軟倒下去。

    鮮血從後脖頸噴出,噴了歐陽一臉,流入口中。微咸,微腥,還有些溫熱。這一絲入口的鮮血瞬間將歐陽引入完全的戰鬥狀態。他將軟倒的屍體向後一扯,貓腰衝出洞外。

    那剛鑽進大皮囊的突厥人正半趴在囊中轉頭來看,一臉的疑惑。待看到衝出來的不是自己人,卻是一個滿臉滿身是血、身著唐軍皮甲的漢子,發一聲喊就向衝出皮囊。

    「找死!」歐陽厲喝一聲,疾奔兩步倒捏著軍匕尖端蓄力射出。皎白的月色下那飛出的軍匕帶起一道寒芒,「噗」的一聲刺入正在努力從皮囊中爬起的突厥人。慘嚎響起,那人萬萬沒想到只是幾息間便發生入了如此大的變故,一手捂著肩頭跌回地上,疼的在皮囊中如抽搐般不停翻滾。

    人隨刀影,歐陽已是趕到那人面前抬腳就踩。照著那張滿是鬍鬚的大嘴狠跺下去,這一腳的力道為未可知,可那人身最軟的部分如何經得起這般猛的揉虐?

    突厥人雙眼暴睜,臉色黑中帶紫,想喊卻喊不出來,被歐陽的靴子堵了個嚴嚴實實。他雙手急急摳著歐陽的右腳,想把歐陽的腳挪開,卻不想歐陽將半個身子的重量壓上,如如千斤巨石一般不動分毫。

    一陣自娘胎下來後從未受過的痛傳遍全身,卻只有「嗚嗚」聲在靴子下響起。

    「八弟,殺了他就是,看他們來路也知道不是什麼好東西,留下何用?」秦風在確認那三個人死透後晚幾步趕到,看著那突厥人受虐心中卻無半分波動。

    歐陽搖頭,獰笑道:「不及,他應該還有用!」說罷蹲下身子將腳挪開,不待那人張嘴便伸手輕輕的撥動了一下刺入肩頭的刀柄。

    又是一陣劇痛,那突厥人將將要張嘴狂呼卻被歐陽一掌摀住嘴巴發不出聲來,歐陽看似輕柔的動作在他眼中就和惡魔一般。

    不得不承認草原名族的人們真有一股子野性和勇氣,那人的眼神中滿是憤怒,似乎巨大的疼痛和看似戲謔的行為激起了他心頭的那股子火氣。

    「咦,有種!」歐陽不再猶豫,一把握住軍刀發力猛的旋轉了一下,刀身傳來破肉切筋的韌性感讓歐陽心中都是一顫..這一轉又是向下旋了幾分,已刺到肩胛骨了。

    那人的身子連同皮囊如蝦米般彎起,抽搐不止,本是黝黑的臉色轉瞬慘白,冷汗密佈。

    歐陽將那人腦袋搬正,盯著他變形的臉龐和欲裂的雙目舔了舔嘴,一副嗜血喜虐的模樣露了出來。他並不想如此,可這種硬骨頭除非你破了他的心才能讓他順服,皮肉之苦對他們來說還不足以達到讓他順從的目的。若換了平時歐陽看到別人有這幅模樣,絕對二話不說一頓老拳。但正是他現在這些細節性的動作,在那突厥人眼中展現出一個完美的「劊子手」形象..冷血無情。

    那人神經幾近奔潰的邊緣,眼神中露出猶豫的神色。他能被選中派來這裡執行任務,已證明他是突厥軍中的佼佼精英,不論身體素質還是心理素質,較之尋常士兵強韌了數倍。正因為如此,自己自打面前的漢人不動手殺自己卻是想法折磨自己之時,便明白他想要的不是自己的命,而是自己所能提供的一切有用信息。

    「長生天,我到底該怎麼辦!」他心中大聲呼喊,期望自出聲一來唯一信仰的神靈能在此時給他指明方向。

    可長生天的聲音未到,他眼中那個漢人獰笑的面容已再次漸漸放大。他的身心不由自主全身顫動起來,看著那隻手再次臨近肩頭的匕首,他已痛不欲生。

    受不了了!收不了了!心中的天平被那魔鬼的動作壓向一邊,精神在瞬間奔潰碎裂。他眼神轉為惶恐,拚命搖頭,口中嗚咽不停似乎想說什麼。

    歐陽回頭和秦風對視一眼,心中已明白眼前之人恐怕要吐口了。鬆開捂著他滿是血水的嘴巴,開口問道:「別想著說假話,柔則我定會讓你提前享受一下墮入地獄的滋味。我的問題很簡單:一,你們是誰?二,你們來這裡做什麼?三,你們有多少人?四,你們如何突破了大營附近的層層防線?」

    那人不再掙扎,嘴巴一張一合的吞著帶血的口水,猶豫了一下,卻斜眼看到肩頭那柄入肉及骨的匕首,放棄了堅持,將雙眼緩緩閉上。用並不熟練的漢語開口道:「我,我們是突厥大汗的狼衛,一共十九人,是,是來刺探河東道軍情的......」說罷他緊緊的閉上嘴巴,在心中又開始了天人交戰。

    狼衛?刺探軍情?!十九人!

    一個個答案如同平地炸雷一般轟在歐陽腦中,心中的震撼和驚訝無以復加。來得竟是一股子精兵,竟然穿越百里直達並州晉陽城外大營附近,而且有十九人還帶馬!

    並州上面的軍隊在做什麼?為何白日間搜索自己特種旅那如山如海般的士兵沒有發現他們?十九人......十九人?眼前和自己聽到的,加起來才十八人!還有一個去了哪裡?

    「說!還有一人去了哪裡?你們如何穿越層層防禦的!」歐陽已是擰眉橫臉,若面前突厥人少答一條,他都會毫不猶豫的用更見不得人的手段來折磨他,知道他得到想要的東西。

    只因此人說出的幾句話,是在太重要了!

    那突厥人睜開雙眼,眼角淚水滾落,或許他違背了自己的誓言,或許他違背了自己信仰的長生天,臉上的表情愈發懊悔。

    「還有一人乃是晉陽城內應,他具體做什麼我並不知道,我職位地位接觸不到那類信息,是他在並州邊界引著我們來的,他知道如何躲過你們唐兵的防守!別問了,別問了!哈哈,沒想到我阿木乃力竟然做了長生天的叛徒,我竟然違背了自己的誓言!阿麼,我對不起你啊......呃!」突厥人越說越激動,歐陽還未反應過來,那人已是一口咬斷舌根,鮮血汩汩直流,有一些倒流回嗓子,他一邊嗆著一邊瘋狂的大笑,將歐陽和秦風嚇了一跳!

    秦風反應過來,迅速蹲下身子伸指去點那人胸口和脖頸的穴道,卻被歐陽一把攔住。

    「沒救了......讓他以自己的方式去死,他應得的......」歐陽的聲音略有低沉,且拋開民族或者國家偏見,此人最後如此激烈的行為贏得了歐陽心中一絲尊敬,不願再繼續下去,況且他已得到了想要知道的內容。

    就現在掌握的信息,某種不祥的預感如同巨石一般沉甸甸的壓在歐陽心頭。這已超出了自己掌控的範圍,已不是自己所能處理的,現在最需要的是徐世績這個並州都督插手接管此事。

    秦風並不說話,他看著半蹲在雪中的歐陽,知道他正在思考下一步的走向和問題。起身掃了一眼周圍,他現在能做的只是保護好歐陽這個特種旅的領頭羊。

    「回?還是不回?」歐陽此刻心中的天人交戰並不下於剛剛死去的突厥人。自己該如何處理好這次突發事件?又如何將信息及時傳達給徐世績?這些都是問題,都是麻煩的問題。

    歐陽下意識的伸手摸向褲子一邊,可那裡並沒有口袋,更沒有香菸。他不禁尷尬一笑,一屁股坐在雪中仰望天空。天空幽黑,只有幾顆閃爍的星星掛在月牙邊上。假如自己著手解決了這十八人並將他們和信息帶回大營,自己並不能提供更多有力的幫助,這次奠定特種旅信息的演習行訓練也將半途夭折。

    「在正確的時間,正確的地點,做正確的事......」他口中喃喃,反覆叨唸著這句話,以求自己定下主意。

    「八弟,你知道我最佩服你什麼?」秦風站在歐陽身旁,突然開頭道。

    歐陽一愣,茫然搖頭。

    秦風灑然一笑,盯向歐陽的雙眼道:「自打我認識你以來,佩服你的豁達,佩服你的義氣,佩服你的膽略,更佩服你的見識......可要論起最佩服的,便是你的心,或是......或是處事遇事後的一種感覺,你總是能跟著自己所想去做,卻在最後證明你之前的行為是對的,這種與生俱來的感知是別人求也求不來的東西,你,明白我的意思麼?」

    歐陽嘴角翹起,一抹笑容掛在臉上。不想這個對別人少言寡語的七哥竟是看穿了自己此刻的心思。自己是人,不是神,也會有七情六慾,也會有困惑迷茫。秦風口中的那種「感知」或許有一部分是與生俱來的,但更多的一部分卻是自己在前世五年多的摸爬滾打、浴血生涯中磨練而出。是啊,自己咋變的猶豫起來?

    「七哥!」

    「嗯?」

    「謝謝!」

    秦風收起笑容,撇了歐陽一眼:「空口無用,我等著你那極品酒問世,記住了!我可是要第一個嘗此酒的人!」

    歐陽搖頭苦笑,這個外冷內熱的七哥,竟然懂得這般冷幽默。

    他略想一下,起身拍了拍略濕的屁股,眉毛一挑開口道:「走吧七哥,我知道該怎樣做!保證這剩下的五天精彩之至!」
元本山 發表於 2013-9-27 11:55
臥唐【191】涅槃六日(下上)

秦風劍眉一挑,眸子瞬間亮起:「等的就是你這句話!且說說看,今晚你這魔頭準備如何對付那些人?」

    「七哥,咱急不來,不如做一回守株待兔如何?」歐陽將軍匕在雪中擦乾淨,慢步向馬群走去。

    「怎個『守株待兔』之法?」

    歐陽嘿嘿一笑,低聲和秦風說了一些什麼,秦風聽後甚覺滿意,不住點頭。

    常言道狗忠馬義,貓奸鼠盜,很多馬是通人性的。剛才歐陽為了套取情報動手施刑,不遠處近四十匹馬中大部分都是瞧見了,待歐陽將將接近馬群時,一匹純黑烈馬揚頸長嘶,馬群頓時騷動起來。

    歐陽被驚退一步,他仔細看了幾眼才發現夜色中的那匹黑馬,其毛色油亮,身軀粗壯,四肢堅實有力,頭大額寬,胸廓深長。最引人注目的是它四蹄上的白毛,在那如漆的黑中彷彿踏了四片雲彩一般。那黑馬長嘶一聲後又是打了幾個響鼻,似乎感應到了歐陽注視它的目光,越發焦躁。

    「好馬,可惜了......」歐陽略略掃了一眼,便知道這些馬都是不錯,只可惜是已經認主的軍馬,不願生人接近,警惕性極高。若是現在人手眾多倒不妨全部弄回去圈養繁殖,只可惜現在時間如金。他閃身走到拴著馬韁的古松旁,抽出障刀劈下將韁繩砍斷,又橫掂了障刀用厚實的刀背猛拍馬臀。

    「希律律..」那馬猛然間吃痛,長嘶一聲躥了出去,整個馬群頓時騷亂,隨著那黑馬狂奔而去。

    「八弟,你這是為何?」秦風也是識馬之人,看到歐陽一刀將馬群趕盡極為不解。

    歐陽拉著秦風的胳膊快速向洞口走去,一邊說道:「七哥,萬一出了變故,他們乘坐騎離去,豈不是暴露風聲?我且斷了他們後路,就算他們逃出也只能徒步行走,到時再追捕的幾率也大的多。」

    「鬼小子......」秦風不再多問,閃身隨歐陽進了洞口。

    歐陽伏在入洞不遠處伏下身子,側耳細聽,毫無動靜。「還好,對方還未警醒過來。」他心中一鬆摸著岩石繼續向深處走去,不敢點火,每行幾步便停下來聽一聽動靜,以防雙方撞個正著。

    約莫走了半程,歐陽伸手拍拍秦風的肩膀,示意就在這裡設伏,兩人摸索幾下找了個藏身地閃入,做起那偷懶的「獵人」。

    時間分秒流逝,已是過了一刻左右。歐陽貼在冰冷堅硬的岩石中,彷彿老僧入定一般不見著急。

    猛然間他雙眼爆睜,伸手握緊刀柄。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夾雜著快速的突厥語談話。

    「兩人!」根據腳步盤清人數,歐陽又估算了一下距離,開始倒計時。「十,九,八,七......一!」他心中數到最後一數,那兩個突厥人準點踏到歐陽面前,可歐陽紋絲不動,那邊的秦風也是不動,靜待兩人急急走過。

    握刀的手猛然發力,閃身!出刀!

    「噗、噗」的兩聲悶響,他和秦風的一刀一劍幾乎不分先後橫砍入那剛路過兩步的突厥人後脖頸!

    歐陽不知秦風那邊如何,只知道自己這刀極狠,極準,刀刃幾乎沒入肉中,先利爽後阻滯,必是被那人血肉椎骨吸住不能再進半分。

    只這一刀下去,那人連哼都沒哼一聲向前倒去,被砍斷的動脈如同噴泉一般將血頂了一丈高,發出「呲呲」聲。

    歐陽顧不得鮮血噴濺,跨上一步接住軟到的屍體向洞口處拖了兩三丈,快速的摸回原來的位置。

    「撲通..撲通..」歐陽閉上眼睛,聽著自己平靜有力的心跳,滿意的翹起嘴角。

    歐陽那邊已是沒了動靜,想必正如計畫一般乾脆利落的完成了任務。

    「還有十二人!」心中默念,歐陽將頭盔摘下輕輕放在角落,在下一波人到來的時間內重新將計畫考慮了一遍。

    腳步聲再次響起,卻沒人說話,不亂,極穩,大片的光亮刺入歐陽眼中,「來人不少啊!」歐陽細聽,此次來了三人以上。似乎發現了派出去通信的人久久不歸已是覺得蹊蹺,所以這次都是慢起來。

    眉頭擰起,這批人的素質和反應有些超出歐陽的估計,在他的設想中會有連續兩三波前來查看這怪異的情形。可現在僅僅第二波就已是不可小視。

    「拼了!」歐陽心中喊了一聲,再次開始倒計時,那三人中兩人在前一人在後,左右各一個火把,正在搜素路上一切可能的詭異。

    火把將將照到歐陽貼在岩壁上的身形,歐陽已是像頭豹子一般迎著火光躥出,將刀拉後照著嘴貼近自己的一人發力便刺,刀入血肉,又從那人後背穿出。那人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年輕的面孔,不想自己這麼快便死於莫名刀下,眼中滿是詫異和不甘。

    歐陽拔刀帶起一片血蓬,斜眼看去秦風竟是舍了並行的另一人而是直撲最後那人。劍從嗓間入,有從脖頸處,也是一個竄葫蘆。

    「呀!」還剩的最後一個突厥人已反應過來,抽出腰間彎刀低喝一聲虛掩了兩式便欲向後退去。

    「七哥!」歐陽迸出兩字雙手持刀躍身砍去,刀鋒在那人前胸出「刺啦」一聲劃破了外衣,卻未傷及分毫。「壞了!」歐陽不想那人不向前衝竟是迅速後退,生怕漏了一人報警提示。

    歐陽躍勢已盡,發力卻近乎於空砍的感覺讓他渾身不舒服,眼睜睜的看著那突厥人即將閃去。

    「呃!」那突厥人慢慢低頭看向自己腹部露出的劍尖兒,喉頭咕噥幾聲斜著倒下。

    歐陽站穩身形藉著落地的火把看向秦風,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七哥好險,要是你晚上一步,恐怕那幫人就不在上來查看,將會固守或者向後掠去報警。」他抹了一把頭上的冷汗,心中暗驚這人爆退身形之快,看來這一批人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

    「下次我可不幫你擦屁股!」秦風低頭一手抓起一個屍體向洞口奔了幾丈,將兩人屍體扔去。回身看向正在彎腰提屍體的歐陽,神情大變,雙眼暴睜,急的大喊一聲:「小心!」
元本山 發表於 2013-9-27 11:56
臥唐【192】涅槃六日(下中)

歐陽聞言一愣,腦後風聲響起,脖頸處汗毛根根炸立。

    「竟是還有人!」,來不及思索如何漏算人頭,只能倉皇向側面一滾。那刀風直追背脊,直至自己將要伏地才去了被殺機籠罩之感。

    「噗」的一聲,身旁利刃入肉,砍在自己將要提走的屍體旁。那彎月形的刀鋒距離自己僅有一寸,直看得歐陽頭皮發炸。生死存亡之際體內無相功瞬間運轉,四肢發力如同蛤蟆一般向秦風那邊蹦去。

    一連竄「乒乓」的金鐵相交聲爆響,數竄火花在身後迸出。歐陽回頭一看,秦風已是趕來,長劍如同疾風暴雨一般劈點挑刺諸般手法都是用出,招連招,勢趕勢,面色寒霜,出手狠辣,竟是動了真怒。

    可令歐陽吃驚的是那突厥人邊退邊擋,一把彎刀舞的密不透風,竟是堪堪擋住了秦風的狂攻。

    只見秦風瞬間變招,劍勢漸緩,出若噴雲,收似吐霧,沉凝卻不可捉摸,似每一劍都有千鈞之力,每一劍都可在下一秒接出無數變招。

    那突厥人在火把的照耀下臉色大變,神情間越發凝重。一雙眼死死的盯著歐陽的劍尖兒,總在最後一秒才能捕捉到來劍軌跡。

    歐陽一骨碌爬起身,二話不說抽刀參戰。

    突厥人應付秦風已見吃力,這時又見一個不要命的唐人撲了上來心下大急,生怕自己無法逃脫,這一雜念間頓時手忙腳亂、破綻百出。

    三人均是不說一句話,也根本顧不上多說一句話,一邊是急於滅口,一邊是全力應付,這狹窄的用到內他們根本無法輾轉騰挪,只能在固定的範圍內一觸即收。

    雙拳難敵四手,在現在這種情形下更是顯得「顛撲不破」。歐陽不願久拖,完全放棄了防守,一邊連劈帶砍,一邊心中電轉:「此人是什麼來頭,竟能接下自己和秦風聯手猛攻?」

    「呔!」那人招式愈發散亂,已經和街頭打架一般顯得左支右絀、毫無章法。心知自己若是再拖幾息必將死於二人手下,竟然如壁虎斷尾一般舍了左臂去擋秦風來劍,右手猛向歐陽砍去。

    秦風眼中精芒爆起,臉色卻如萬年不化的古冰一般,手中長劍斜砍而下,一劍斬斷那人手腕!

    「啊..!」、「當..」,兩聲同時響起,那人慘嚎一聲卻擋下歐陽攻擊,反身急躍向休息地逃竄而去。

    兩人均未想到此人勇悍異常,竟連斷臂也不怕,還忍痛狂逃。對視了一眼起步直追。

    歐陽將手中障刀一掂,猛然向前灌去,直追那人背心。

    令人吃驚的景象再次發生,一聲金鐵交擊大響後那突厥人之是列跌了一下,轉而繼續狂奔。

    「衣內還有護甲?此人是什麼身份!」歐陽的心頭被接二連三的突發狀況小震了一把,不過此時卻不是追根逐末之時,他和秦風並肩前衝以求速速滅敵。

    「啊..」 突厥人剛跑了沒幾丈遠突然張口大喊,似欲求救,又似示警。喊聲在用到內激盪回轉,想不被腹洞中休息的一群人聽到都難。

    只是剛才三人酣戰處尚有落地的火把照亮,此時三人已是奔入一片漆黑。甬道內本就無人問津,地面崎嶇多石,潮苔軟泥滑腳,三人就和瞎子摸魚一般全靠直覺奔跑。

    三人一前兩後跑的跑,追的追。不想「嘭」的一聲那突厥人竟是絆倒在地,摔了一個地地道道的狗吃屎,他呲牙咧嘴忍痛還想爬起,可身後兩人如何允他?

    歐陽看不到突厥人的具體位置,只能從丁零噹啷飛磕出的彎刀聲中判斷出那人的大概位置,疾跨兩步飛起酒是一腳在黑暗中向估摸的地點踹去。

    腳下先軟後硬,準確的蹬在那人腰椎處。

    慘嚎聲響起,再無聲息。秦風摸過去一劍抵住那人北部,蹲下身子探了下鼻息:「暈過去了!」

    歐陽也不廢話,撕下那人外套將他的手、脖子和腳捆掛一處,喘口氣道:「七哥,咱們這個『獵人』可當的沒有運氣,下次再做這事我一定先找風水先生問個清楚再決定,剛才好險!」

    漆黑中看不到秦風的表情,只聽「嗯」的一聲輕哼便再無動靜。

    「殺吧,想之前咱們狼群都不怕,何曾怕這十餘人?此人大有蹊蹺,將他先藏在一邊!」歐陽向回跑了幾丈拾起火把障刀,轉頭將這暈過去的人抬起藏在角落裡,又扯了布條牢牢將他的斷臂上端紮緊,看向秦風。

    火光中二人再次對視,兩人嘴角漸漸有了笑意。

    豪情頓生,二人同時開口道:「殺!」

    不用再隱匿身形,二人甩了不合時宜的包袱都是感覺到心中清爽。

    正在二人無聲發笑時,從休息地腹洞處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和喝斥聲。

    「七哥,可還要比賽?上次我輸了你,這次可未必見得!」

    「何曾懼你?」

    話聲一落,秦風一拳擂在歐陽肩頭,二人緊了緊手中兵刃定定的看向洞中甬道處黑暗盡頭。

    甬道狹窄,寬度僅容三人並肩走過,此時二人往這裡一戰,當真是一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架勢。

    腳步聲越來越近,呼喝聲越來越清晰,豆點的亮光轉瞬變成大亮。那群突厥人已是衝來。

    歐陽看著他們略略疑惑的眼神,提刀就沖。秦風緊伴右側,二人便是此時下山的猛虎。

    「殺!」歐陽豹躥一步舉刀就砍,直逼為首領頭的突厥人砍去,那人正發愣間,只見一抹刀光閃過,接著自己的左右兩眼視線漸漸分離,竟是被歐陽一刀劈開了腦袋。

    身後突厥人被濺出的血沫激了過來,如同瘋了一般猛向前衝。

    歐陽矮身奪過一刀,趁機將突厥人的彎刀撈在手中,他前世跟隨舅舅一輩練過冷兵器,此時用起倒也不落下風,只是兩刀翻飛間略有阻滯。起身退步,左手彎刀上撩,右手障刀斜挑,對面未動自己的兩人都被架了一下,急的滿頭大汗。他二人背後還有幾個突厥人伸臂協助,卻因地勢問題展不開身形,其中一人開口用漢語罵道:「唐豬!」

    不叫還好,這一聲叫卻是將歐陽的野性徹底激發。歐陽最不能聽的就是辱罵自己國家,此時雙眼漸漸通紅,府中氣海穴的熱烈狂速旋轉射向周身。

    剛收回的兩刀一在上,一在下;一向左,一向右,將歐陽上半身包住。他腳部和小腿猛地發力,整個人就如拓展了的陀螺一般飛速轉起!
元本山 發表於 2013-9-27 11:57
臥唐 【193】涅槃六日(下下)

人急旋,刀如風。兩刀一上一下猶如絞肉機一般旋向突厥人。

    那幾人見他勢猛,攻勢阻滯,只能用彎刀護著身子退開。他這一邊壓力漸輕,卻苦了秦風,那邊三人上劈下砍,冷不丁的斜裡刺出一刀,忙的秦風無法將招式連貫,險象環生。

    在一眾突厥人身後有一人獨自站定,服飾華貴,寬臉長眼,唇厚外凸,一臉的絡腮鬍子看上去又醜又生猛。那人只是冷眼看著眼前一切,自己同胞的死並不能讓他產生一絲驚慌和波動,就如同躲在暗處的毒蛇一般,透著陰險的氣息。

    歐陽早就看到此人,斷定他地位最高,必定是這次行動領隊之人。他急旋間加速前衝,就如同錐子一般楔了進去,看上去像是酣戰,實則目標要將那領頭人拿下。

    「不知死活!給我殺了他!」那領頭人用漢語爆喝一聲,似在讓歐陽二人聽到,蔑視其存在的威脅。他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眼前兩人能將這麼多精兵全都斬殺。

    他話聲一落,身邊幾人不再後退,呼喝著一擁而上,連死活都不顧,更顧不得擁擠,只求有一絲空間伸出手臂將彎刀砍向歐陽。

    「你娘的!」歐陽不由爆出粗口,沒想到這人只是一句話,那些人便如吃了藥一般發瘋衝來。向後斜踏一步止住身形,暗忖此時必須以命搏命,否則面前幾人將有恃無恐,反而將自己壓制住。他再次爆退兩步,將氣海穴的熱流引入右臂。左臂彎刀急速挑起,如同風中舞柳一般虛縹。而右手障刀則是勢若奔雷,緊隨彎刀之後。

    他的彎刀迎上來人,爆出一溜火星,看似猛烈卻並不以硬碰硬,而是一觸一引,斜劃而下將那人彎刀卸了大半力道。

    「來!」歐陽右臂加力,猛砍而下,一刀將對面彎刀砍斷,其勢不歇,直奔小腹。開腹!抽刀!回身!所有動作一氣喝成,那被砍之人看著自己肚中流出的腸腸肚肚被嚇傻了,呆立一息慘嚎而倒。

    「再來!」歐陽顧不得雙臂一輕一重舞刀帶來的不適感,看著眼前還在沖的三人再次爆喝。人若猛虎,刀若游龍,他完全忘記了生死,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滅了他們。」

    他手中障刀化出千道寒芒,萬點光雨,一時天地間儘是刀鋒和激動的氣旋,嘯嘯生風。一陣「噼啪」聲響起,面前三人手中彎刀竟是盡數折斷,三人一愣間,歐陽刀芒已是追至他們面前,三人眼中已不見刀影,只有白花花的一片。

    「呃!」一人胸前被障刀劃開近兩尺長口,鮮血迸出轟然倒下。另兩人眼中有了本能的懼色急急轉身倒退。

    歐陽也不變招,斜砍而下的刀背追這一人肋下猛向上撩去,「咔」的一聲清脆響聲,那人竟是斷了一肋,打著轉倒跌開去,每一轉都口出鮮血,最後身子一軟直挺挺的倒在那領頭人腳前。

    歐陽發威,秦風面前三人心神不寧,一人被秦風逮了破綻一劍封喉,另一人被刺中大腿,最後一人卻是急急向後躍去,護在那領頭人身旁。

    「八弟,我還以為你從戰狼群後功夫沒變,不想竟有了突破!」秦風抬起左臂看了眼流血的傷口,出聲笑道。

    歐陽持刀立在原地不再追趕,氣息依然狂野,胸前一道不長的血痕,顯然是那人臨死前彎刀留下的痕跡。他聞言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說道:「七哥,我自然要追上你,我可是向來『謙虛好學』的好學生!」

    二人談談侃侃,視面前依然活著的四人如同空氣一般,完全無視了。

    那領頭人面部表情終起了變化,呲著黃牙快速的用突厥話罵了一句,從腰間長皮囊中抽出一雙鐵鉤分開兩手拿了。指著二人罵道:「你們唐人就是廢話多,要打手上見真章!」說罷不沖反退,呼喝剩下的四人衝去廝殺。

    歐陽頭一次見說話如此橫,行為如此軟的人,不由嘴角露出一絲戲謔的笑意。

    還不等四人起步,他已一步踏起,半斜著身子躍起砍去!秦風反應亦快,見歐陽殺出,自己也是一竄從側面保護。

    護衛突厥頭領的四人中其餘人都在發呆,只有剛才中了秦風一劍之人閃身站在頭領面前拔刀護主。可歐陽之勢豈是那般容易化解?

    這個守在突厥頭領前的護衛腦中閃出意念,一定要阻那唐人片刻,好讓身後頭領有反應廝殺之機。

    這意念才掠過心頭,那頭領無情的掌,已拍在他背上,一股陰柔的大力,使他身不由主,箭一樣地以**硬朝砍來的刀芒迎去。

    那頭領這一掌把他推向歐陽最鋒銳的攻擊點,使他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也將他的心,無情地剜碎。

    那頭領就是這樣一個人。

    一到生死關頭,毫不猶豫利用別人的生命為自己爭取片刻的殘喘。

    就在他的念頭電光火石般掠過心間時,已是撞入了障刀刀芒裡。驀然呼吸不暢,像有千斤大石壓在心頭,全身有若刀割,劍鋒的寒氣使他像浸進萬年寒冰裡一樣,暗叫一聲我命休矣。

    光點散去。

    歐陽在一尺外,頗為詫異的看向那領頭之人的背影。

    他腳下的突厥護衛臉部已被砍了個稀巴爛,趴在地上用鮮血滋潤著泥土岩石。

    「真沒想到!」歐陽雖在前世的武俠書中和電視劇看到過這樣用身邊之人替自己守命的人,卻不想在大唐見到了真實的場景。那種感覺令他反胃,讓他在部隊中日積月累的忠義觀念感到極度排斥,這便是極度的自私?極度的無視人命?

    在他思忖間,那領頭人早沒了先前的虎勢,在推出面前護衛的同時已是轉身奪路而逃,向腹洞或者更深處逃去。

    可歐陽和秦風並不動身,他們面前剩下的三人看到剛才一幕,不知心裡如何做想,手中彎刀卻是先後「當啷」落地,站在那裡死死的看向和他們一起浴血卻被自己領頭人出賣的兄弟。

    更讓歐陽和秦風放心的是,甬道那頭已響起大片的腳步聲和呼喝聲,不過卻是用的漢語,是自己先去後返的特種旅。

    那頭領如何能逃掉?以他的性格又如何敢面對五十餘人的軍漢揮動那鐵鉤?

    果不其然,那頭領跑了沒多遠突然止住身形,不可置信的看著擋住自己去路的唐軍。他喉結上下游動,似乎想喊人來幫自己,可回頭一看卻是迎上三雙冰冷的雙目,他是個聰明人,立即明白是自己剛才的手段激怒了自己的部下,或者引起了他們的反叛。

    他被歌夜和劉宇軒率領的唐兵逼著倒退回來,一把抓住一個護衛大聲呵斥起來,可那護衛就如同死人一般絲毫不動,任憑他打罵。

    他退了一步,背靠岩壁,諾諾不言。

    異變突生,那三個護衛抬頭對視一眼,毫無猶豫的將彎刀刀刃對準自己脖頸橫向一劃,鮮血頓噴,竟是全部自盡了!

    歐陽的呼吸猛的一滯,心臟漏跳一拍,一股敬意油然升起。將手中障刀指向那頭領,聲如九幽之冰:「你現在又兩種選擇:一,自盡!二,告訴我們想知道的再自盡!否則我現在就剁了你!」

    那頭領一聽這話滿臉通紅,怒道:「別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在大唐這裡,我說了你要知道的,我就是你們有用的功臣!你們不能讓我死!」

    歐陽伸出左手食指晃了晃,冷笑道:「在我特種旅這裡行不通!特種旅隊正何在?將他拿下!」

    一聲令下,歌夜和劉宇軒等人都是如狼似虎撲上,將剛剛舉起彎刀的頭領一腳踹翻在地,口中塞了東西,手腳綁了個結實。

    「將此三人在洞外安葬,所有突厥人細細搜身,將傷殘者帶回腹洞分開審訊,一個時辰之後給我結果!」......

    歐陽坐在火堆前默默不語,聽著身旁的歌夜匯報:「八弟,這次來的人是頡利的鐵衛無疑,那領頭之人是頡利的一個遠親,一個小貴族。憑著關係執掌這支小隊,他們這次來晉陽有人接應,乃是咱們城中一個糧商,因經常賣糧給軍中故和軍中一些官員熟絡,才得到一些信息。他們想趁著年節這個鬆懈的防禦期刺探軍情,以便開春或者入秋糧熟來打草谷。至於更多的。其實他的地位並不高,是在弄不出再有用的消息了。」

    歌夜在一旁講述,歐陽身旁的七個兄弟和隊正、火長都是聽得聚精會神,細細揣摩突厥人的真正意圖。

    「打草谷?」歐陽搖頭,心中暗忖只怕打草谷是假,進攻大唐割地佔城是真!他知道歷史走向,故能從蛛絲馬跡中得到大概的判斷,但卻不能宣之於口告訴眾人。

    劉宇軒想了一刻見歐陽還不說話,出聲道:「旅帥,下一步該怎麼做?現在出了這麼大的事,咱們是不是?......」

    「不!」歐陽截斷他想說的話,起身道:「行動繼續!將所有人綁好,集中放在這條山中的主路上,將得到的信息和大概經過用碳寫在布上多些幾份,塞於他們衣中,讓咱們大營的澤袍接手!那些事留給都督去考慮。」

    「啊?」眾人均是一愣,就連最瞭解他的五郎也是大敢疑惑。

    不待眾人多想,歐陽繼續吩咐道:「現在是寅時初,待處理完突厥人之事,所有人隨我去砍樹,先給咱們做些行路工具。然後回來睡覺,辰時中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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