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臥唐 作者:河東三十吼 (連載中)

cx_2131 2013-5-25 13:15:3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28 54697
元本山 發表於 2013-9-27 11:57
臥唐【194】涅槃六日(加一)

「呀嘿!」五郎使盡全力,向面前的大樹根部砍去。手中的障刀已是有些卷刃,握著障刀的手更是腫脹發麻。

    在他身邊,有五六個士兵都是圍著這棵樹的根部同時猛砍,在這寒冷的冬夜竟然揮汗如雨。

    「我說五哥,咱旅帥這是弄的哪一出?怎想著半夜砍樹來?我心裡到現在都想不明白。」五郎身旁一個士兵站直身子,一手捂向腰部,一手抹汗,偷瞧了一眼另一邊正在砍樹的歐陽出聲問五郎。

    五郎這才來了幾日,倒也不見外,用他那蒲扇大的巴掌一下拍在那士兵的後背,看著他呲牙咧嘴的樣子笑道:「你若啥都想明白了,你就可以當旅帥了!」

    那士兵對於這個回答哭笑不得,扭動了幾下發酸的腰部,繼續揮刀猛砍。

    現在這五十來號士兵心中,歐陽的行為即使再讓他們不解,也絕對不會下意識的反對拒絕,從他們接觸到這個年青旅帥的第一刻起就能從他身上感受到遠超常人的智慧和各種稀奇古怪卻有效的想法。

    這半山頭上靜寂無聲,只有砍木發出的「篤篤」聲、喘氣聲,那士兵和五郎的對話早已傳入眾人耳中,歐陽也是聽了個一清二楚。

    他直起身子,看向圍著四棵樹猛砍的士兵,他們只是休息了一會,吃了些食物,連眼睛都沒合就又來當苦力。歐陽心中也是有些不忍,畢竟這是自己第一個帶的部隊,就如同自己的孩子一般,看著特種旅的成長是一件幸福的事。可光幸福是不夠的,想要茁壯,總要經歷一些常人所未經歷過的東西。

    「哎,八弟,你倒是說說砍著木頭啥用,別老是神神秘秘的,讓大家知道了也好加些力氣!」歌夜用肩膀一頂歐陽,努了努嘴示意大家其實都支楞著耳朵聽。

    歐陽無奈一笑開口道:「本來我也沒起來這一出,只是追那出洞報信的四人之時看到了馬群,想到咱們只能辛苦的在山中徒步前行。這雪將小腿肚子都沒了,跋山涉水必然艱難,所以要用木頭做一個代步的工具。」

    「咳,我說呢!不過八弟,山中跑不得馬車,你只是做就浪費一日也未必成形!」歌夜搖了搖頭,一臉的嘆息。

    這一句話卻是眾人共同的心聲,心中同想如果照代步工具那必然是以木車為主,別得怎能在這雪中行進?

    歐陽不做聲,看向眾人問道:「咱特種旅中可有做過木匠的?」

    眾人均是疑惑,卻有一人怯生生的走出,輕聲道:「我會!」

    歐陽如獲至寶,將他拉來:「也不需要什麼複雜的工藝,就是做一塊木板,長約三尺,前端翹起,中間帶個凹槽。還有兩根棍子,長及胸,粗約四指。你看,我給你畫。」說罷歐陽拉著那士兵蹲下,將旁邊火把插過來,用木茬子在雪中畫了個大致圖形,反覆給那士兵講解了三遍。

    那士兵疑惑的點頭,看了半天根本不知道這是何物。接過歐陽遞來的軍匕,取過一截木頭削了起來。

    待眾人砍了四棵樹,歐陽傳令停下。讓大家都學著那會木工的士兵一起用長刀短匕削鑿物件。

    今日老丈人和侄兒同日生日,酒醉無法將書本字打到電腦上。特此請假,明日早間上傳。輕大家諒解。河東拜謝。
元本山 發表於 2013-9-27 11:58
臥唐【195】涅槃六日(加二)

「也不知都督怎的了,非要找到他們特種旅。又不是叛變又不吃違犯軍法,人家之是要跑到山中訓練,咱幾千號人跟在屁股後面找個啥勁?年節剛過沒幾天,本以為能歇一陣子,可誰想......咳,不說了,空生悶氣!」一名士兵將手中硬如石頭的餅子用力掰了一小塊,扔在嘴中嚼牙處使勁磨起來,口中卻嘟嘟囔囔的不停抱怨。

    那領頭之人聞聲回看了他一眼卻並沒說什麼,將餅子在口中使勁咬著,彷彿也要發洩自己的不滿。

    「誰說不是呢!不過話說回來,到現在咱可沒一人能真正尋到他們蹤跡,連尾巴都摸不到,咱可是軍中數一數二的斥候,說出去真丟臉。」另一個士兵嘆了一聲,無奈搖頭。

    眾人頓時如開了鍋一般絮叨起來,你一言我一語的將話當糧食吃。

    「閉嘴!」領頭之人雷喝一聲,心中雖是同意他們的觀點,可畢竟吃的就是這口飯,抱怨根本不是解決之道,再這樣討論下去,他們這支久經歷練的精銳斥候隊情緒將繼續低落下去,那可不是他這個火長想看到的。

    眾人聞聲頓時不吭氣,吭哧吭哧的啃起餅來。

    「老大,好像有聲音......」

    「吃你的!少來逗我,嫌兩天沒日沒夜不夠累麼?」

    「不,不是啊,你聽,好像真的有聲音!」

    另一名士兵站起身子,急急向山上不遠處望去,而眼中只有一片皚皚白雪,哪裡有人影。

    那火長豎起耳朵仔細聽了幾息,霍然起身,將餅子塞入懷中喝道:「真有人,隨我來!」

    十人顧不得勞累,在這個時段他們絕對是第一個搜尋特種旅痕跡的隊伍,要是剛發出聲音的是特種旅,他們臉上將光彩的不得了!

    手腳並用,十人不顧勞累向聲源衝去,待到了聲源處,只見一堆躺在地上的雪人,整整齊齊的排列好。

    「這是啥東西,咋雪人也會說話?奇了!」那最先聽到聲音的士兵上前一腳踢去,卻發現所踢處軟軟和和的,哪裡像雪,根本就是人肉!

    他驚訝的扭頭望向帶隊的火長,手中障刀卻是「啷」一聲出鞘!

    這十人常年配合,默契深厚。眾人只看他表情和動作便知道有異,紛紛抽刀將面前一排「雪人」圍起。

    那火長眉頭一皺,出聲道:「何事驚慌?」

    「這不是雪人,是人!」

    火長聞言一驚。將手中障刀翻轉,使了四分力道朝雪中埋著的人拍去。拍了幾下仍不見動靜,卻聽到隱隱發出支支吾吾的聲音,像是被捂了嘴一般。

    「快看!」不知那個士兵喊了一聲。

    眾人仔細看去,只見「雪人」動了起來,整個身子微微晃動,沒幾下眼睛從雪中露出一角。

    「動手!」火長厲聲一喝。十人中四人立身警戒,防止雪中之人暴起。其餘五人分開快速的除掉覆蓋在那些躺在地下的人身上的厚雪。

    不一會兒,十幾個埋在雪中的人都是被清理出來,有死有活,有傷有健,但一樣的是都被手腳捆綁,連帶嘴巴也堵的嚴嚴實實。而且捆綁手腳的布帶還被另一根布帶連起,根本無法動彈半分。

    只是這十幾人身著唐服,卻是突厥人的面容,身上有著暗紅殷殷的血跡,甚至是深可及骨的傷口。他們大部分已經凍的臉色慘白,嘴唇紫黑,渾身如同僵硬了一般輕輕顫抖。

    那首先聽到聲音的士兵走上兩步,想要取出堵在口中的布片好詢問一二。

    「住手!先搜身!」火長出聲制止,敏銳的想到此事非同小可。近幾日自己大營有三千兵士漫山遍野的搜尋,只在近夜回轉,但像他們這樣精銳的斥候小隊依然有十幾隻整日留宿山中。這些人如此模樣,想必之前經歷了慘烈的戰鬥,可為何那麼多人竟無一人發現?他們是如何進入大營附近的?他們又是誰?竟然穿著唐服卻清一色的突厥人,僅從手掌上的老繭和身形來看,都非普通異族民眾,極像突厥士兵!

    一念及此,他便要更加謹慎。若是先去了這些人的堵口物,聽他們一番言辭,說不定會有先見為主的情況發生。既然他們被人綁了整整齊齊的排在這搜尋的必經之路,那綁他們的人應該不是大唐的對立者。

    他反應之快,倒也沒辱沒了「精銳」二字。九人全部開始細密的全身搜索,連褲襠、頭髮和鞋底這些地方都沒放過。

    「火長你看!」一名士兵展開放在突厥人胸口的布條,略看一眼,心中大驚。急忙將布條遞給火長。在他之後又有數名士兵搜出同樣的布條,相互傳遞著觀看起來。

    那火長接過一看,心中已是翻起驚濤駭浪。略掃了一遍,將布條向胸中一揣,向一個士兵喊道:「你帶兩人用最快的速度將布條帶給都督,將這裡發生的一切速速稟明!快滾!楞著作甚?」

    說罷又指向另一名士兵到:「起號!三長三短!」

    「火長,這......這可是發現敵軍大規模入境才起的號聲,若是誤報,按軍律當斬!」那司職起號的士兵不敢相信眼前躺著的十幾人竟然重要到如此地步,更不想拿自己小隊十人的腦袋開玩笑。

    火長聞言臉色一沉,將刀尖兒指向那名士兵,怒道:「再猶豫一分,我便先斬了你!」......

    「嗚嗚嗚嗚、嗚、嗚!」

    晨陽被烏黑的雲層遮沒,卻不想在這寧靜的清晨,三長三短的號聲竟穿透了山巒,穿透了林層,甚至穿透了一小股迷霧,不斷向遠處蕩去。

    號聲有節奏的一遍遍響起,漸至不遠處的並州大營。

    「這是啥聲?咋像咱軍中號聲?」正要換崗下塔樓的劉二抹了抹帶著眼屎卻通紅的雙眼,疑惑的問向面前來接崗的兄長劉大。

    劉大一拳擂在弟弟的鐵甲上,心疼道:「老二,冬夜難熬,趕緊回去睡覺,別泛癔症。」

    劉二止住了大哥的拳頭,繼續細聽道:「大哥,是真的,你仔細聽!就是咱軍中號聲,一,二,三,四......六聲!!三......三長三短?!」劉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是什麼號?恐怕營中將士就是將所有號都不記得,也不可能忘了的唯一一個號聲,大軍來襲的號聲!

    「六聲?是,是六聲!是三長......三短!!二弟你速去稟告,我來吹號,快!」劉大一腳踹在劉二屁股的側面,從塔樓柱上抄下掛著的號角鼓足力氣猛吹起來。

    「嗚嗚嗚嗚、嗚、嗚!」

    「敵襲!!敵襲!!」巡邏的士兵急速奔跑在營地中,撕扯著喉嚨發出警告,將這一消息盡快傳遍。

    「放,放你娘的屁,敵你娘的襲!」袁卿正在穿戴盔甲準備點卯,不想聽到不遠處有人亂喊,臉色一沉罵了幾句。

    「嗯?!敵襲?」他正穿戴盔甲的雙手瞬間凝固,雙眼暴睜,「噌」的一聲抽出佩劍,也顧不得身上盔甲,抬步向帳外衝去!

    整個並州大營瞬間陷入沸騰,不是熱烈,不是歡鬧,是緊張,是不可思議!

    所有人心中都是同一個想法:晉陽城離邊境還有好一段距離,突厥人竟然打到這裡來了?!

    徐世績終於有了一個好夢,連續幾日的愁結在接到房玄齡的一封信後解了大半,加之疲累已極,終於在昨晚按時入睡,一覺至辰時初也未醒。

    常年侍奉左右的親衛早早起身,看到自己的都督竟然破天荒的酣然大睡,都是不忍心將他喊醒,心想等會兒點卯時將實情稟報,眾將都能理解。

    不想他剛剛撩起帳簾要轉身出去,一陣淒厲的號角聲和「敵襲」的呼喊聲剎那傳至耳邊,心中大驚,僵立當場。

    「速速給我穿甲!發什麼楞!」一聲厲喝傳來,那侍衛扭頭去看,徐世績已是一骨碌爬起,奔向放在一旁的金甲。

    「來人!速速查探,何處來敵,敵人幾何?傳令全軍整軍,眾將速到帳中!」徐世績飛快的抓起盔甲,想門外守著的其他護衛喊去......

    中軍大帳,所有將領在半刻內聚齊,望向端坐矮幾後的都督都是一聲不發。

    此時所有人臉色或多或少的透著一分緊張,這敵襲號聲,在並州腹地這倘是頭一遭,換誰不緊張?

    徐世績坐在矮幾後,兩眼眯著盯向大帳門口,心中卻是將所有可能發生的情況一一梳理。

    「報!」一聲長長的唱喏在營帳門外響起,只見一名士兵飛奔而入,顧不得許多禮節,直接抱拳喊道:「都督!我於辰時中左右換崗聽聞大營西南向山中有號角聲響起,三長三短!此乃大軍來襲號,故特來稟明!」說罷長長喘了一口氣,才顧得上單膝跪地。

    「辰時中?山中?西南向?」徐世績聞言起身,扭頭看向背後掛著寬大的輿圖,手指在那山巒疊起的部分劃了一圈,用手重重一拍。

    他轉回身來,盯著手下大小數十員將校,沉聲道:「來人,速派偵騎前往西南,正西,西北三向五十里!探馬流星回報!其餘將領速速整備各軍,集結待命!全軍備戰!」
元本山 發表於 2013-9-27 11:58
臥唐 【196】涅槃六日(加三)

「得令!」眾人抱拳領命,轉身就要退出營帳。

    還不待眾人退開,又是一聲長長的唱喏聲響起。「報」

    只見一名士兵一手舉著一團破碎的布條,一手撫著胸口,已是上氣不接下氣,被另一名士兵攙扶著跑進來。剛跑進中軍大帳沒幾步,累的直接跪倒在地。

    「呵,都......督,急,急報.....」他已是無法多說一句,徐世績使個眼色,身邊近衛幾步跨去接過布條呈上。

    還不等那侍衛將布條完全遞過來,徐世績一把抓過急急看去:「特稟都督:我等特種旅於今日寅時前後在山中發現突厥探子十八人,皆化妝成商旅被晉陽城中內線接應至大營附近刺探軍情,審後言之慾打草谷,實則居心叵測。那內應乃是城中糧商,久供軍糧,與中軍一些軍官頗為熟捻。另有一探子於昨日已進城中隱匿,人已埋三,應有死活傷殘十五人置於路中,望都督明鑑。旅帥歐陽宇留。另:都督你不守信諾,竟然派如此多人來搜尋我等行蹤,那我特種旅便與營中之人一較高下!......」

    「這個臭小子!......各營副將聽令,速去安撫各營,並無大軍敵襲,乃是那神出鬼沒的特種旅於山中發現十八名突厥探子,用特殊的手法將信息傳遞於營中。想那發現的斥候以為事大,才吹響了敵襲號。各營主將留下,隨我參贊軍機!」徐世績長吁一口氣,這歐陽小子搞的什麼名堂,竟然讓整個大營都驚動了。他只能連消帶打的減去幾分其行造成的影響,他可不想這個未來之星被眾將經常「叨念」。

    不過話說回來,且不論他們如何得到信息,只是這十八人和城中一人以及糧商如何能做到這一步,著實讓他心驚。倘若這真是戰時,特種旅又沒有在外躲尋。那自己整個大營的情形豈不是被人盡數偷看個夠?

    他並沒有將布條上的內容宣之於眾,此事在行動之前還需計畫一番,可惜歐陽這個小子不肯回來,否則眼下看來他將是最好的一個領隊人選。

    徐世績待那士兵休息一會兒,讓他將所見所聞詳情稟報後,命人將在山中的十五人突厥密探帶回,又派人將這兩名報信兵士好生安置,方才重新回到矮幾後坐下,一聲不發。抄起茶壺滿了一杯握在手中,臉上毫無表情的看向眾人。

    「我皇自登位以來,素重軍功,但有功勛者未曾不賞,至少在我這裡不曾有過。但有些人利慾熏心,竟敢和糧商私下勾結,被別人當了槍使還不知道,可惜,可嘆!」說完這一句,徐世績舉杯盡飲。卻是眯著眼將眾人的表情全都收入。

    絕大部分的主將都是疑惑不解,甚至有幾個義憤填膺。只有兩三人下意識的對視一眼,略略低下頭。

    「我徐世績自並州出生,乃是土生土長的河東人。別的不知道,但突厥狗在這裡犯下的滔天罪過我卻從不敢或忘!我本是不欲放過這些貪利短視之人,可念在你們在軍中日久,若是自己站出來將事情原委說清楚,那便降至火長給我重新做人;若是還抱僥倖心態,那必以軍法伺候,別忘了,這等同於叛國,可是要連累家族!」徐世績將空茶杯「啪」的往桌上重重一放,閉眼不語。

    分秒流逝,那兩三人臉上已是汗如雨下,兩手握在兩側微微顫抖,他們心中天人交戰,不知如何是好。若是說了,自己以後必然被冠以「叛國」的名頭,雖然只是降到火長,可紙終將包不住火,遲早被整個大營知道,到時候如何抬頭做人?若是不說,聽都督口氣似乎已知道是誰與那糧商勾結,嘴硬的下場怕是自己身亡順帶家族破亡。

    徐世績嘴角掛起一絲微笑,輕聲道:「速速決定,貽誤軍機將罪加一等!」

    這輕飄飄一句話落入那三人耳中,猶如霹靂一般,他們素知徐世績風行雷厲手段,這次只是降職已是保住全家性命,還奢望個什麼?

    三人再次對視一眼,齊齊出列跪在地上,磕頭道:「罪將輕都督責罰!」

    其餘將領都是驚詫莫名,竟然還真有都督口中與那糧商勾結之人,只是究竟勾結到什麼程度,是否引那突厥探子至左近山中就是為未可知的事情了。

    徐世績心中暗嘆,可惜了,本是大戰將至,軍中大小將領都有立功機會,跟了自己不少年,竟是沒摸清楚自己脾性走上了另一條路。

    「待會兒你等三人自去該去的地方將前前後後的事情說清,自領懲罰。不過卻先不急動那城中密探和糧商兩人,莫要打草驚蛇。」

    袁卿一愣,出聲道:「都督,若是走漏風聲,那些人必逃!到時候可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徐世績將茶杯握在手中轉起,盯著桌面道:「你可知道何謂『引蛇出洞』?那些人之是小角色,若是現在就動了他們,只怕他們身後的大人物出不來,這潭水遠沒你想的那般簡單!」

    袁卿聞言退下,心中卻是開始急速盤算其中關節。

    徐世績起身走向屏障後,出聲道:「我對袁將軍說的話,也同樣是對爾等所說,你們三人繼續和那糧商聯繫,就如同平常一般,可懂我的用意?若是事成,或可將功折罪。」

    「某等必遵都督所言,定為我軍中,為我大唐再盡一力!」三人叩首三次,起身想營外走去。

    徐世績聞言腳步一停,心中突然閃過歐陽那嬉皮笑臉的模樣,轉身道:「搜尋特種旅之事繼續,沒我的吩咐不得停下!」......

    一個時辰前,特種旅所藏腹洞中。

    歐陽半蹲著身子,將篝火的餘燼挑了挑,順手將地下的木塊扔進去。

    他看著圍在火堆旁酣然大睡的弟兄,聽著五十餘人集體發出震耳欲聾的鼾聲,心中卻是一片安靜。

    他們太累了,歐陽自信他們之前在戰場下從未經受過如此奇特,如此耗費精神體力的訓練。想要在大戰之前快速成長,唯一的途徑便是吃常人所不能吃之苦,且吃苦吃到他們習以為常,讓他們的身心都更有彈力和韌性。

    冷兵器時代,自己的一些所謂「發明」雖然可以讓他們綜合能力一飛中天。卻不能將他們的本體思維和身體極限拓展到自己程度。自己或許在他們眼中像魔鬼一般,但他們最後必定會明白自己給他們帶來的好處。

    想到此處,他會心一笑,這支特種旅真的就像自己的孩子一般,無時無刻不分享著它的喜怒哀樂。

    他從懷中摸出久久不看的《無相》,食指在那粗糙,富有顆粒感的封面上婆娑良久。信手翻開,不禁想起師父的面容,他老人家現在在哪裡?在做什麼?是不是正在逗弄那個可愛的「小猴子」?狄雪呢?夏荷呢?......

    所有自他重生到大唐以後,每一個在他心中留下印記的人的面容都一一浮現在腦海中,他們是那麼的鮮明活潑,在自己這似夢非夢的大唐生活中將自己的心靈漸漸填充。可自己心中藏在最深處的,依然是自己的老婆夢馨和兒子悠悠,還有自己的父母。

    自己現在已是心境漸開,遠不如當初的徬徨無措。他抬頭看向高高的岩洞頂部,眼光放佛要穿透那厚厚的岩石望向遠方。

    「八弟,做什麼呢?怎不睡覺?」一聲發懶的輕呼將歐陽從神遊中拉回,歐陽扭頭一看,只見七郎半撐著身子,眼都睜不開,一臉疲累的樣兒。

    「二哥,我不困,想起了許多有趣的事和人......」

    「你小子就愛想,有事沒事都想,想那麼多作甚?自己身體要緊,趕緊睡會兒吧!啊」七郎關心的說了幾句,不想睏意再次襲來,到下身去立即轉入睡眠狀態。

    歐陽無奈一笑,算算時辰已是不早,再睡也沒甚睡頭,索性翻開無相第二副圖看了起來。

    這圖在他平時無事時也看過幾次,只是這次看著卻有些不同。

    只見圖上的人物表情似乎頗為痛苦,一手撫在後腦勺處,一手撫在胸口,姿勢極其怪異。土中標註的紅線,卻是從右臂手腕處開始,流經整臂,繞於脖頸去了腦後,倒是和撫在那裡的一隻手相合。

    「怪了!」歐陽輕聲喃喃,將書放在盤起的腿上,學著圖中的手型模仿起來。

    待動作擺好,努力將意念歸於清明。試圖引著氣海穴中的熱流先到手腕處的太淵穴,感受著熱流灼灼在體內滋潤一路的血脈甚是舒爽。然後引導著熱流再次逆行至脖頸處的風池穴,居然也是一路通暢。

    歐陽心中大奇,不想竟是如此輕鬆自如。意念開始集中將存於風池穴的熱流繼續上湧,不想一股酸麻難忍的感覺瞬間傳遍全身,就如同有無數隻螞蟻依附在無數毛孔上用力撕咬一般,癢中帶痛,痛中有癢。且熱流只是稍稍上湧了一點便再也不動,彷彿被什麼阻礙了一般。

    心有不甘,忍著蝕骨的痛癢將所有熱流聚集在風池穴,心中暗忖,這《無相》連自己師傅那樣的天下奇人都無法參透,還真沒什麼規定的路數可一參考,只能自己摸索。現在風池穴往上就要進入腦部,萬一......萬一有個長短,自己豈不是要一命嗚呼?

    可自己就此放棄,豈不是前功竟棄?

    「管他娘的!」歐陽狠狠心,再次如老僧坐定一般將心中雜念盡除,狠命的催著聚集的熱流衝破風池穴上若有若無的阻礙。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歐陽頭上的汗水漸漸如同小溪一般流下,兩隻眼皮不停顫動,面色詭異的潮紅,擺在兩個位置的手臂如同僵了一般,不用力支撐也難動分毫。

    正在他再次盡力猛衝的之時,腦海中「嗡」的一聲大響,接著便是快速閃過幾個圖形,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元本山 發表於 2013-9-27 12:01
臥唐 【197】涅槃六日(加四)

如雷轟,如電鳴,如同混沌初開,腦中千絲萬縷的熱流遊走,已是一片混亂。

    歐陽空守靈台,卻無法控制自己熟悉無比的熱流。那熱流並不在腦中破壞,只是沿著千萬神經遊走,毫無目的。

    他已是臉色慘白,額頭汗如雨下,這種可怕的感覺乃是兩世來的第一次,甚至超越了大石堡一戰前涉死的狀態。

「該怎麼辦?怎麼辦?!」心中急問,極力想調動記憶,只是腦部不受控制,無法去想。

只要稍微一想,那摸不到看不著的熱流便順著他的想法衝進每一處腦中溝壑,讓思維極度混亂。

    剛撩撥過的火焰正旺,整個腹洞只有火焰「噼啪」作響,歐陽一聲不發,不是不想發,是不能發。

    那熱流已經佔據了半個腦部,正在向另外的神經中樞急進。

這詭異的情況遠在歐陽預計之外,他一閃念間曾想到會一命嗚呼,卻沒想到過程如此不可捉摸,沒有絲毫痛苦的煎熬。

    又是一聲「嗡」的大響,所有熱流竟急速回退,就如同潮起潮落般。

    所有經過熱流湧過的腦部經脈已是一片灼熱,不痛不癢,只有一種微微的腫脹感。

待熱流回歸風池穴時,他正欲大喊一聲,不想腦中倏然閃現出第二頁的畫面,那一手撫後腦,一手撫前胸的詭異姿勢再度閃現在腦中,活靈活現,就如同雙眼看到一個真人一般。

    恍惚間,一縷飄渺之音傳來:「既有緣,便看汝造化如何。」

    歐陽簡直要崩潰了,他來到大唐已見識過神奇的武功,輕功、點穴都是有的,不像前世影書籍那般誇張而已。但現在這一副在前世看來的三維立體圖竟然能講話,便差點將歐陽嚇的魂飛魄散。

    還不及他多想,腦中那圖上之人已是有了動作,只見他雙手初始位置緩緩而動,一手有腦後撫過腦頂至面前,一手由胸部下移至腹部再提至面部,最後兩手重合歸一。

    太簡單!簡單的歐陽無法相信如此詭異的情況竟只有如此簡單的動作變化。

他只看了一遍就記在腦中,

絲毫不費力。但讓他吃驚的卻在後面,那腦中之人重複舞動了三遍,他的身體漸漸透明,看見其五臟六腑,血管經脈。

最讓歐陽震驚的是,那人竟也是由氣海穴起了熱流,沿著自己走過的路徑重來一遍,但回歸的不是風池穴,而是自然而然的回歸到氣海。

且拿熱流遠比自己體內能感覺到的要磅礴厚實的多。

    歐陽倏的睜開雙眼,立即將自己在腦中所見付之行動,學著將熱流行走一遍。

但當熱流回歸到氣海穴時,彷彿到了終點,又彷彿前面有萬斤阻礙,竟是在意念控制下不動分毫,完全達不到腦中所見。

    他反覆試了幾次,始終無法繼續下去。

終於明白這一步是如何艱難,遠比自己所想要難的多。既然如此,那該如何調動熱流在回歸時朝著氣海進發?

    這一問猶如探尋天道,如何能捉到軌跡?

    「旅帥,旅帥?你這是怎麼了?」

    歐陽渙散的目光漸漸聚焦,扭頭向右看去。只見火長葉鵬竟是半趴在自己不遠處,一臉詫異的看向自己。

    「我......怎麼了?」歐陽不願多言,卻不知自己如何暴漏了行跡,是故出聲發問。

    葉鵬指了指自己的臉,比劃道:「怎麼臉上全是汗水,就和拿水潑了一般。還有你的臉色,太白了!難道是病了?」

    歐陽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是自己汗水出賣了自己。可剛才他正聚精會神的思考問題,哪裡注意到自己的外在變化?
元本山 發表於 2013-9-27 12:06
臥唐 【198】涅槃六日(加五)

歌夜聞言將嘴一撇:「還真心說法!俺啥時候當著你說過不真心的話來?臭小子,要我說麼,你這兩日可以用一句話來評價。

那就是『想常人所不敢想,做常人所不能做』!」說罷一副神在在的樣子,看得歐陽牙直癢癢。

    「三哥你不厚道!話豈有說一半兒的?爽快的說完,否則俺到時候釀出極品酒來,可真沒你份。」

歐陽心中直笑,他這酒的吸引力度,在一眾兄弟中可是殺傷力頗大,用起來當威脅之物,那是百試百靈。

    「咦。還賴上我了!罷了,罷了,看在酒的份上,我便說與你聽。

所謂想常人所不敢想,譬如當初躍營入雪,深埋地面三尺之下。

別說其他人,便是我都覺得匪夷所思。

我征戰的年頭不在少數,聽過別人說藏身水中沙中,甚至泥中。

可真沒想過弄個管子就能平躺在雪地下面不被人發現。

刺激!現在想起來都刺激!而至於做常人所不能做麼,簡單!

且不說這次你做出來的滑雪板,就只你在大石堡的那一段日子裡,七郎來後給我看了盤虎弓,他射了三百二十步,我射了三百六十步,當時差點沒把我嚇壞了!」

    「你可知道倘若這種利器供於朝廷,用於軍中,單此你就能榮華富貴享用不盡。

只不過後來聽二哥七郎講及你倆夜以繼日製作此弓,甚至連年節都沒能回去過,如此費力。

我才歇了心思沒告訴都督。

有時我一個人躺在那裡總是想,你是如何想到這些東西的,雖然聽說你在原來家鄉就有過師傅,可真沒想到能將你**如此之強,他必然是罕見的世外高人。

或許義母送你的『天授』二字也更恰當。」

    歌夜可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話匣子,只要他想說,他可真能給你說個兩天兩夜,就如滔滔江水一般說個沒停。

    歐陽傻笑摸了摸腦袋,心中隱有將前世諸物搬來現用的羞愧之感,可是不用白不用,豈能白來一次?

他憨笑道:「三個你別盡揀好聽的誇,不若說說缺點,這東西才是『治病尋醫』的良方。」

    此話一說,歌夜點頭,心中暗道這個臭小子被人誇到天上還能把持的住,還算有些定力。

正色道:「若說缺點,其一......」

    「媽呀,我的親三哥,難道還有好幾條?」歐陽一聽「其一」兩字變有些傻眼。

    歌夜將臉一板,沉聲道:「廢話少說,給我好好聽著。其一便是你身上缺少歷練,或者說為將的經驗。

你遇事雖然智計百出,卻缺少長遠規劃,總是遇招拆招,有時候倒是能神來一筆,預見事情的發展,可大部分時候卻不知道這起始和結果只見的條條總總。

須知不謀一世者不足謀一時!」

    說到這裡,他略頓了頓,看著歐陽認真聽的樣子繼續道:

「其二便是對士兵關愛有餘,甚至過多,卻少了一分為將的霸氣。

你總是站在士兵角度上去思考世事人情,久而久之便會養成一部分人的惰性和依賴,讓他們將你對他們的關心擔心當成家常便飯、應有之舉,若以後有朝一日你做的、想的不如以往,他們心中口中或多或少回有所抱怨,時間越久,便越是不穩定的因素。

你需要有冷酷無情的一面,有時候甚至需要故意如此,這才是正確的馭下之策!」

    歐陽傾耳細聽,不曾將一字漏過。

且不論這兩條說的對不對,單是歌夜肯掏心窩子將這番話說出來,便證明他對自己絕對是十成十的關心呵護。

    「弟謹受!定當時時反思三哥今日之話。」說罷歐陽起身正兒八經的彎腰一拜。

    歌夜本想習慣性的踹他一腳,不想自己忘了穿著滑雪板,起腳那一下差點沒閃了老腰。

趕緊一把扯住歐陽胳膊道:「少裝斯文,咱軍中人可不吃那一套。」

    兩兄弟撫臂大笑,暢懷不已。

    「行了,行了。看吧你們樂的,也不怕營中斥候爬上來?快說罷,下一步怎麼做?」只見五郎和七郎兩人肩並肩歪歪扭扭的滑到左近。

歐陽出口就問。

    歐陽一看,索性招手把所有火長召集到一起,開始了「臨時會議」:

「今日乃是咱們出來的第三天,對於軍中澤袍來講今天是最難熬的一天。

一是因為突厥人之事,二是因為前兩日他們尚在興頭上,衝來衝去必是大費體力精力,今天約莫是他們的極限日,必定不會搜索太廣。

所以今日咱們便在這山中遊蕩一番,順便教大家一些生存小技巧和戰術,還有就是好好練一練滑雪板。

明日後日兩天,各個小組將脫離旅隊,定好集結點都出去歷練一番。

至於最後一日,我有一個絕妙想法,不過現在可不是說的時候。」

    「這小子還留一手,不厚道哇!」五郎笑喊一聲,心中就如同貓爪撓一般,極想知道最後一日的安排。

    「天機不可洩露!」歐陽嘿嘿一笑,轉身看向身後群山。
元本山 發表於 2013-9-27 12:06
臥唐【199】涅槃六日(加六)

河東山雄亦山重。孤峰突起,重巒疊嶂。頗有「蕩胸生層雲,決眥入歸鳥。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的感覺。

    歐陽率隊滑行山間一個時辰,已是發現三五險步難行處,甚至有一個地方只有羊腸小道,眾人只好將腳下滑雪板卸掉前行。身後的號角聲漸漸遠去,隨著一路不停的練習,所有人都是勉勉強強的能平穩滑行,不過遇到轉彎處或者小坡,依然是如同撞葫蘆一般滿地滾。

    待轉了三五處彎道,特種旅已是進入一處峽谷地帶,周圍竟被高聳入雲的山巒圍起,無法因高視貌,辨別方向。

    歐陽伸手止住隊形,仔細的觀察起周圍的環境來。看了一刻,突然開口問道:「何人可告訴我東西南北四向,準確的!」

    他這一問算是難倒了眾人,現在的天氣雖然比辰時中強了數倍,早不像那般陰雲密佈,不見絲毫陽光。卻也只能略略有一層淡薄的影子覆於地面,四周又是被山圍了,都不曾來過此地,如何辨別方向?

    眾人低聲互問以求辨向之法,卻得到一個共識:現在無法辨別方向,只有後退一段路或者前行一段,能見了地勢,方能判斷出大致方向。

    歐陽搖頭,伸手將眾人召喚過來圍在左近:「都看好了,這是大家要學的一個基本東西。可以用一根直桿,使其與地面垂直,垂直的意思就是完全豎立起來。把一塊石子放在直桿影子的頂端甲處;約一刻後,當直桿影子的頂點移動到乙處時,再放一塊石子。將甲乙兩點連成一條直線,這條直線的指向就是東西方向。與甲乙連線垂直的方向則是南北方向,向太陽的一端是南方。」他一邊說,一邊從旁邊草中找來兩三根短木棍,動手示意起來。

    因為要等一刻才能將方向定出,眾人都是圍坐成一圈,一邊揉著發酸發痛的腿腳,一邊熱議起來這新式判斷的方法。

    秦風聽完歐陽所講,立刻問道:「若是漫天黑雲,無影無蹤,這方法豈不是失靈?」

    歐陽點頭,認可秦風所問,繼續說道:「如果真遇到這樣的情況,也可以利用地物特徵判定方位,但應根據不同情況靈活運用,不可拘泥。比如獨立樹通常南面枝葉茂盛,樹皮光滑。樹樁上的年輪線通常是南面稀、北面密。農村的房屋門窗和廟宇的正門通常朝南開。建築物、土堆、田埂、高地的積雪通常是南面融化的快,北面融化的慢。大岩石、土堆、大樹南面草木茂密,而北則易生青苔。 這樣多看一看,就比較容易辨別南北東西。」

    「真有你的!八弟,你這肚子裡裝的東西,可真多!」五郎在一旁看著眾人眼中興奮的神色,暗自替自己的兄弟高興,不由出聲讚道。

    歐陽正要謙虛兩句,不想那邊趙子昂悶聲悶氣問道:「那都是說的白天,要是黑夜呢?」

    這一問卻是經典,眾人聞言都停了議論,眼睛齊刷刷的掃到歐陽身上,看他還能不能給出解決辦法。

    歐陽嘿嘿一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答道:「夜間天氣晴朗的情況下,可以利用北極星判定方向。尋找北極星首先要找到北斗星。該星座由七顆星組成,開頭就像一把勺子一樣。當找到北斗星後,沿著勺邊甲乙兩顆星的連線,向勺口方向延伸約為甲乙兩星間隔的5倍處一顆較明亮的星就是北極星。北極星指示的方向就是北方。還可以利用與北斗星相對的仙后星座尋找北極星。仙后星座由5顆與北斗星亮度差不多的星組成,形狀像......像一隻鳥飛行的樣子(w)。在w字缺口中間的前方,約為整個缺口寬度的兩倍處,即可找到北極星。這樣也可以分出南北。但你要再問我黑夜中不見星月如何辨別方向,我要再知道那就是天仙,不是人了!」

    他一邊解釋,一邊抄起一根棍子,在地上將北斗七星的形狀劃出,還有那個無法交流的「w」字母。

    他話聲剛落,旅中許多人都是嘖嘖稱奇,開口聲稱自己曾經在天空中見過這個發亮的「北極星」,間接的印證了歐陽所言並無虛妄之處。

    趙子昂一聲不吭,將大拇指一豎,示意厲害便一屁股坐在雪中,將歐陽所講每一字都牢牢記在心裡。

    其實如同趙子昂一般想的人不再少數,他們日日相處,漸漸發現好像真沒有什麼問題是這個年青的旅帥無法解釋的,當然,也有一些問題他不能解答,除非他是神仙。

    歐陽也不管地上冷熱,將雙手一背在脖頸處,直接躺在雪地中。昨夜一夜未睡,又是經歷了《無相》第二頁的詭異折騰,再者現在又滑行了一個多時辰,就算他是鐵打的漢子也撐不住了,躺在雪中只求片刻小憩。

    就在他兩眼將要閉合之時,劉宇軒推了他一把:「旅帥,現在可不是睡覺的時候,前路不知,後有追兵。還是尋到安全處再好好歇一歇吧!」

    歐陽張開佈滿血絲的眼睛,迷瞪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抓起地上的雪擦了把臉問道:「可有一刻鐘了?」

    劉宇軒點頭。歐陽望向地上直桿的影子,已是產生了不小的變化,動手將頂端確定,標出垂直,直接將東西南北四向定出。看向眾人問道:「可都學會了?這可是咱特種旅的必學東西,一輩子也別忘了。」

    眾人點頭,只是心中仍有些打鼓,方向是定了,就是不知道准不准,若是走錯方向,繞了一圈回到包圍中,那人可真丟大發了。

    歐陽心中明了,卻不出言點破,稍後出了這段地勢,他自然會證明給眾人看自己的知識乃是無比正確的,無它,這可是幾千年後的東西,經過千錘百煉而出。

    「現在咱們這個峽谷,走勢乃是西北東南兩向,繼續走下去,就是朝西北走,已是在身後拐了一個大彎。萬萬落不進包圍圈,且都起身,放心隨我前去。待尋到一個合適隱蔽的地點定為中心地,再議行止!」
元本山 發表於 2013-9-27 12:06
臥唐 【200】涅槃六日(加七)

話聲剛落,一個身穿唐兵盔甲的漢子抗著根長矛走了出來,其身後隱隱綽綽約有四五人的樣子。

    那漢子身形極,狀如標竿,卻是兩眼極大,近佔了臉盤四分之一去,長鼻小嘴,五官搭配不可謂不怪異。

    他悶聲抱怨一句,身後另一人接過話說道:「王二小,你就閉上嘴吧!一路聽你嘮叨,耳朵都快起繭了。現在咱幾人都不知道該咋出了這山中,還有那心思抱怨?」

    王二小將長矛狠力杵在雪中,一勒皮帶,抓吧雪塞在口中喝道:「咋?就許他們亂吹號?不許俺說一句話?這都追了幾日了?可曾發現特種旅的一根毛?別把山中野兔飛雞的爪印當成人家痕跡俺就謝天謝地了。你耳朵繭厚麼,俺拿矛給你戳兩下戳出來可好?」

    他身後幾人捂嘴笑起,乘著他說葷話停下腳來一歇。

    那接過他話的人苦笑搖頭,心中暗道這個二愣子,真是無法交流。

    待所有人都走出,足有六人,近一火之數。都是停下腳步,抓雪當飲,取餅充飢。

    歐陽心道好險,要不是七哥早早暗示,自己非和這幾人撞面不可。一念及此,又想到自己功力雖是經師父指點,可還沒吸收完全,尚不能發揮十成功效,自己還需努力!

    他靜伏樹後,就如同一塊石頭一般。心中卻是預計這火人的走向和各種應對方案。想都不用想,只聽對話便可知道他們是從山的另一面被號聲召回的斥候,只因急著趕路,卻不想在如此天氣中迷了方向,只能依稀靠著感覺回趕。

    「行了,王二小你別說了。火頭不在,你那嘴就禿嚕禿嚕的沒完。好好歇歇,等會有你發悶氣的時候!」

    「咦?難道你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是傳說中的諸葛?竟能掐指算出不成?」王二小將嘴一撇,又是悶聲對著另外一個人回話。

    那人手中正抓著一把雪,聞言揮臂扔來,笑罵道:「你可真是瘋狗,說你一句還咬個不停!動腦子想想,他們吹號的方向和咱相對,要真是特種旅那幫兔崽子,他們的行程必然朝著咱們這個大致方向而來,咱可有很大的機會逮到他們的尾巴!到時候真要是抓到一個兩個,你怕都督不賞你?還生那股子鳥氣?」

    王二小正欲用手中雪球反擊,聽了這一番話卻是抬頭望天想了想,覺得甚有道理,不禁點頭,眉開眼笑道:「要真是那樣,抓了那幫小兔崽子,俺請你們喝酒!不過人家可有六十人,都督吩咐不准動兵器,空手如何抓?」

    那人嘿嘿一笑:「你倒不傻,還知道如此問。兵書有雲鬥智不鬥力,你不會墜著他們尾巴麼?不停吹號將位置報給其他各隊,那咱回去也是頭功!」

    「對!對!就是這般!......嘿嘿」

    一群人接著這個話題盡興暢聊,好似特種旅就如同他們口中的「兔崽子」一般,伸手可得。

    歐陽在樹後聽得直笑,這幫漢子,怎就愛口上佔個便宜,非要把自己特種旅喊成「兔崽子」不可?

    他斜眼看向秦風,只見他嘴角翹起,笑容卻冷,顯然是不滿這幫澤袍對自己特種旅的評價,他眼睛一轉,計上心來。

    ====明日補齊,忘諒。
元本山 發表於 2013-9-27 12:07
臥唐【201】涅槃六日〔加八〕

「哎!小兄弟,泥丸!笑啥呢?一個人在那裡自己樂呵,有啥好笑的說來給哥哥們聽聽!」王二小看著歐陽一人傻笑不止,又是湊起了熱鬧。{免費小說}

    歐陽心中一驚,暗道自己太過放鬆,急中生智說:「沒啥,就是想起來一個好笑的事情。」

    」啥事,快說來聽聽!」

    「其實這事我長大後便忘了,只是突然想起。娘說我小的時候老問俺爹我是從哪裡來的,俺爹支支吾吾漲紅了臉,罵俺小屁孩子問那作甚,就是不告訴俺。於是俺就問娘親,起初娘親也不肯答,後來實在煩不過了,直接罵道:『放屁把你嘣出來的!』」說道這裡他略略一頓,抬眼看向眾人,只見這六人都聽得聚精會神。

    王二小急急問道:「然後呢?」

    「後來每次俺爹娘放屁的時候,俺便站到他們身後看,看有沒有生出個弟弟妹妹來,可看了好長時間都沒啥發現,於是我就想自己多放些屁,放出個弟弟妹妹來。可俺那時候小,啥也不知道,只能問村裡人咋樣才能多放屁,村裡要屬老村正見的世面多,聽了俺的問題答道:『屁乃氣也,若想氣多倒也簡單,多吃些巴豆便可。』於是俺去別人家求了一袋子巴豆,那個屁多的,俺至今都不能忘.......」說完一臉痛苦的表情,那回憶讓他永生難忘。

    眾人撫掌大笑,眼淚鼻涕都流了出來,指著歐陽說不出一句話來。

    王二小喘了幾口氣:「哎呀,我的娘哎,咋還有你這麼傻的娃,吃巴豆?沒洩死你算命大!......不過,話說回來,你咋這個時候想起這笑話?」

    歐陽一臉痛苦表情,雙手捂著肚子,兩腿夾緊道:「各位大哥,俺快憋不住了!又想放屁,還,還想拉......」

    眾人一聽,驚退幾步。王二小將嘴一捂,作勢要踢,直攆道:「快去!快去!別煞了風景!」

    歐陽急忙點頭,轉身向秦風向小跑去,一路上兩腿夾的生緊,看起來要多搞笑有多搞笑。

    待他挪到歐陽那棵樹後,將大半身形掩在樹後,朝雪中的秦風擠眉弄眼小聲道:「趁他們不注意,趕緊溜,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說完後看著辛苦忍笑的秦風,蹲著假裝解帶褪褲,回頭看向那六人道:「哥哥們且別看我,看的我拉不出來,憋死了!」

    那六人爆笑如雷,慢慢將身子轉向一邊,閒談起來。

    歐陽再看了一眼,將褲子一拉,帶子一系拍了下歐陽肩膀,貓腰竄入樹前不遠的枯草中,便不見了身影......

    過了將近一刻,王二小起身探看一番問道:「哎,那個竇泥丸呢?咋拉了半天都不見人影?莫非拉出個娃娃來?」

    眾人笑間也朝那方向看去,卻不見歐陽身影。兩三步走到樹後,哪裡還有人影,只有兩行腳印留在眾人視線中。

    「這是咋回事?」王二小疑惑回頭,不解的看向眾人。

    「竇泥丸......竇泥丸?竇,你玩.......逗你玩!壞了,這小子哪裡叫什麼泥丸,他是逗咱們玩呢!他是特種旅的!」六人中那個中年人一拍大腿,突然間反應了過來。

    六人看著兩行腳印延伸的方向頓時傻了眼......

    歐陽和秦風飛奔而回,早顧不得累與不累,待快要到眾人聚集地時歐陽已是上氣不接下氣。又勉強跑了一陣,看到眾人仍在休息,心道還好沒有出去取食,否則可真麻煩了。

    眾人看到旅帥和秦風兩人趕回的樣子,心中暗道不妙,齊齊圍攏過來卻一聲不吭,只是盯著歐陽。

    「讓我喘口氣,可真累死了。娘的......特種旅所有士兵聽令,現在大營斥候的包圍圈已經形成,咱們以每火為單位開始朝不同方向突圍,記住咯,不是真突圍,只是造成一個假象,如果不幸被尋到圍住沒有逃脫機會,那邊隨大營兄弟回去,如果還能堅持,那明天戌時末就在此處集合!記得用上這幾天學的東西,最重要的一點:千萬不要損傷了身體!待大家回來之後,便送都督一個大禮!加油!」說罷朝眾人揮手,示意快走。

    可眼前眾人每一個動的,都是疑惑的看著他。

    他兩眼一瞪喊道:「難道要我說第二遍?還是離開我你們就活不下去?那還當個屁的特種兵,回去當火頭軍!」

    這話可刺激到了眾人,不及十幾息,歐陽便看到四面八方在雪中滑動的身影,他身邊只有歌夜、劉宇軒、五郎七郎和秦風五人。

    歐陽一屁股坐在雪中,招手道:「都坐下歇歇吧,待會兒再動。」

    「八弟,難道不是有人追來了?你咋還有閒情歇啊?快走啊!」五郎著急的一把將歐陽拉起,將滑雪板扔在他懷裡。

    「大哥,不急。咱六人可是『魚餌』,要釣大魚的,現在走了,那另外小隊便有了麻煩。」

    「啥魚餌,你說清楚。」

    「咱們六人要將搜尋斥候的主力部隊吸引來,好讓其他人馳騁一番,他們每多獨立『存活』一刻,信心便多一分,對以後的訓練和行動將起到不可估量的作用。再說了,咱有滑雪板這寶貝,怕啥?絕對追不到咱們的!」

    另外五人對視一眼,雖然不能完全明白歐陽所說,卻是心裡邊覺得他說得有道理,圍坐在他身邊休息起來。說是休息,卻是提心吊膽的看向四周,生怕面前跳出一群斥候將自己包圍了,又不能動兵器,只有挨逮的份,他們六人要是直接被抓了,那人可真是丟到了姥姥家去。

    歐陽看著眾人表情苦笑搖頭,心道何時大家才能將此時當成一場遊戲以一般,若不懂得享受其中樂趣,只是單調枯燥的完成命令,那神經遲早要崩斷掉。

    可這畢竟不是一時半刻就能練出的,想當初自己不也緊張的和什麼一樣?索性在訓練中磨練心境吧,遲早有一天自己的特種旅會成為大唐獨一無二的心理身體素質天下無雙的隊伍。

    「好了,咱準備走吧!不過我有個要求,五位哥哥你們都要在滑雪的同時時不時吼上幾聲,過不了多久他們便會咬鉤的。」歐陽臉上露出狡黠的笑容,手上卻是不慢,三下五除二將滑雪板穿戴好,看眾人收拾妥當,將滑雪桿一撐,領頭前行......

    天色已近正午,茫茫群山中竟是隔三差五的響起號角,號聲短促激昂,透出一股子急切卻激動的心意。

    從晌午至此時,已經有不下八聲報警號角,示意發現特種旅的蹤跡。圍著這幾個山頭的斥候精兵都如同吃了藥一般一路不惜體力的衝向號角所引示方向,以求第一個將特種旅包圍起來。

    可這八次吹想過號角的小隊,卻只是看到一行六人飛速的行進在雪山中、穀道裡和曠野處,他們腳下踩了不知什麼東西,速比奔馬,不,在這雪中比奔馬還快,這深可及膝的雪中,馬蹄深陷,根本跑不了多快。在那些斥候的眼中,這六人如同得了神仙指點一般,腳踩神物視深山老雪如無物。

    正如歐陽所料,他們只有攆屁股的份,真真的望塵莫及。可這些斥候精兵卻並不灰心,自己有三千人,特種旅只有六十人,在這方圓幾十里內的包圍圈下,他們是無論如何都逃不出去的。

    「快些,快些!我非要將那個『逗你玩』抓到,狠狠踢他屁股兩腳!娘的,竟敢戲弄咱們!」王二小狠狠的一矛戳到眼前的樹幹裡,哼哧喘氣。

    他身後五人更是不濟,自從他們發現那個『逗你玩』借「屎遁」逃走後,便一路追趕,追了不及半個時辰便聽到號角聲響起,一路下來不曾停歇,就是鐵打的身體也吃不住在這雪地中的極大消耗。

    王二小嘴上雖狠,腳卻不聽話,想挪上幾步那是如提千斤極費力氣。剛才最近的一聲號角響距此只有三里左右,且腳下之處是一道峽谷,想要從谷脊上逃過,那簡直是不想要命之人才去幹的事。如果朝這個方向趕來,他們必定能逮個正著。

    「二小,別嚷嚷了,趕緊......趕緊喘幾口氣,追著他們才是正理!」先前曾笑罵過他的同火中年士兵不停的撫著胸口,以期多些新鮮的空氣進入肺中,好讓自己舒坦一下。

    王二小點頭,抹去額上汗水,抬眼看了下天色,暗自搖頭。正在他焦躁間,一陣忽長忽短,雜亂狂野的吼聲漸入耳中,他不禁抬頭向前看去......

    歐陽已是滿臉汗水,確切的說臉上甚至全身的毛孔都在淌汗,現在六人中只有他至今一眼未合,只在辰時前後朦朧一刻。幾行汗水順著眉尾流入眼角,將眼睛蟄的生疼。可他臉上卻是滿不在乎的神色,眉宇間甚至有些雀躍興奮。

    他扭頭看向身邊身後的五人,都是在盡興狂吼,極力抒發著幾天來的壓抑之氣。他們已經成功的甩脫了幾波追尋自己的斥候,現在正是興頭上。

    歐陽領頭,先向回頭走,走了一般又反折回來,屁股後面引了不少追兵。現在他們剛入峽谷口端,這峽谷卻是整個特種旅先前曾討論定方向的地方,六人也算老馬識途。

    可現在他們卻無心去想其他,十丈外或坐或立了六人,似在休息。他們就在從旁邊小道轉來的一瞬間互相發現了對方的存在。

    歐陽眼中笑意更濃,他大喝一聲:「衝過去!」
元本山 發表於 2013-9-27 12:07
臥唐【202】涅槃六日〔加九〕

歐陽已從身形容貌判斷出那六人正是自己「屎遁」逃脫的六人,雖看不清具體表情,卻能想像到他們是如何的羞怒難忍。[`小說`]

    十丈的距離,以現在滑雪的速度只需要十息左右,恐怕只是一愣神的時間,他們便可以穿過眼前的防線,輕鬆而過。

    身邊五人看到前方有攔兵,已是沒有絲毫懼意,吼聲愈發響亮,手中滑雪桿猛的用力,雙腿微屈,身子更加前傾,將速度在一個小而緩的坡道上提至極限。

    七丈......王二小震驚的看著六人腳下的物件,不明所以。

    六丈......王二小驚訝的發現眼前六人如同飛一般,速度簡直是自己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五丈......王二小漸漸看清了領頭那人,正是戲弄自己一群人的「逗你玩」!

    四丈......他怒意漸生,一股無法遏制的衝動湧上心頭,「一定要攔住他!」這想法剛在腦中閃現,眼前六人已又近一丈。

    待王二小將所有想法化成動作,手中長矛剛剛從雪中拔出橫舉,對面六人已是如飛而至。如若不是身臨其境,絕對無法切身體會那種視覺和心神的雙重衝擊。對面以逗你玩為首的特種旅雖然只有六人,卻如同千軍之勢,他們身後雪花激揚,盔甲邊兒上的衣袍古風而起,獵獵作響。他們狂吼著,臉上洋溢著莫名的笑容。他們的眼神越過自己直望前方,彷彿這幾個斥候如同空氣一般直接被無視掉。

    「你!......」王二小只來得及喊出一字,那六人已是在自己身後兩丈外。

    耳邊傳來「嗖」、「嗖」的破空聲依然迴蕩,其中卻夾雜著一聲爽朗的大笑。「一定是那個臭小子!」王二小的臉色頓時變成豬肝色,狂吼道:「你奶奶的腿!哪裡跑!」喊罷將長矛一扔,轉身就追。

    他強忍著大腿肌肉由於過度勞累而產生的痠痛撕扯感,在雪中深一腳淺一腳的蹣跚奔跑著,就如同一個內心完碎卻頂著魁岸身軀的大猩猩一般。

    一聲急促的號角聲在王二小身後響起,號角聲中除了倉促便只有隱隱的憤怒。

    「八弟,又是一聲,爽啊!」五郎的狂笑聲從歐陽背後響起,歐陽只是略略揚起上半身,將右手握拳高高舉起,心中卻是有些激動——和他們碰面的斥候小隊已有八支,如果按照後世的「輻射理論」來算,這附近幾個山頭的精兵怕是有三分之二左右被他們牽著鼻子走。這正合歐陽的計畫,為特種旅的六個火創造了相對安全的環境,好讓他們能更久的不被發現,在磨練中豎立信心。

    邊劃邊想間,眾人已是穿過峽谷,來到一處平整的雪坡前,歐陽等六人回頭看了一眼身後只有黑點般大小的追兵,對視一眼,大笑著向坡下衝去......

    「報——」一名士兵滿臉喜色,一掃之前的愁雲。他想著剛剛從山中斥候傳來的消息,禁不住在離中軍大帳尚有兩丈遠的地方將唱喏聲喊的又急又高。

    正要掀簾而入,卻差點和站在簾後的人撞個滿懷,他將手一伸正想撥開擋路之人,卻是硬生生的剎住了身形,差點和來人裝個滿懷。

    「都,都督!」他看著徐世績一臉疲勞之色,不由感覺身墜冰窟,從頭到腳冷了個通透,早沒了剛才那股子興奮勁兒。

    徐世績剛才正在帥帳中踱步靜思,被帳外高喊聲打斷便信步來到門口,不想卻是一名軍中老兵衝了進來,壓下心中的些許不快沉聲道:「何事!?」

    那士兵見徐世績並未責罰,心道自己的屁股算是保住了。單膝跪地,插手報導:「啟稟都督,已發現特種旅蹤跡!」

    「什麼!?」徐世績將腦袋歪了歪,一把按住那士兵的肩膀,以為自己聽錯了。

    「都督,已發現特種旅蹤跡!」

    「好......好!何時?何地?何人發現?現在情況如何?」徐世績一連三問,心中些許的激動已是溢於言表。

    徐世績的情緒宣之於外,報信的士兵自然感覺的到。

    他心下稍安,趕緊回道:「從辰時末起至今已有八次號角傳來,剛才已接到斥候回報,發現特種旅一個小隊六人背離大營方向而去。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

    那士兵想起回報士兵所說內容,不禁面色古怪,偷眼看下都督,低聲道:「發現歸發現,去完全無法攔截。據回報,那六人腳上不知安了什麼東西,像是兩塊長長的木板,手中還握著長長的木棍,他們在雪山中的速度只可見不可追!比奔馬還要快!」

    徐世績眉頭一擰,復又展開。揮手將士兵打發下去,一人獨自走到矮幾後,盯著地圖半晌不語。

    「歐陽宇,你這個小子到底要給我多少驚喜?」他口中喃喃,腦中已不再去想那到底是什麼東西,過了六天之約,他不怕歐陽將此物藏懷不露,到時候便知道的一清二楚。

    只是這才短短四日,他帶給自己的衝擊實在超出預計,讓他這軍中老將也是有些承受不住。

    「不對!不對!沒那麼簡單......」他本是轉身習慣性的抓起茶杯要飲,卻突然感覺到哪裡不對,再次扭身看著地圖。心中暗忖:六十人的一旅為何只發現了六人,連一火之數尚且不足,據特種旅成立時上報花名冊所示,他們乃是有六火之數,每火八人,加上火長九人。這六人......

    其他人呢?自己撒在山間三千有餘,若是至今已有八次報警,想必大部分士兵都已聽到,向那號角聲所向圍攏。難道沒有發現其與五十四人動向?其餘五十四人此時此刻又在做什麼?

    徐世績越想越覺得情況遠沒開始想像那般簡單。盯著地圖沉吟一刻,竟是有些頭痛,這六人引了大部分人的視線,難道只是虛晃一槍?可大營中的斥候和精兵已形成包圍圈,他們除非長了翅膀,否則只能被圈在越來越小的範圍中。

    「來人!」他沉聲一喝,盯著走進大帳的親衛道:「速將軍中各將召集來此,共議軍情!」......

    秦風將滑雪棍緊緊的夾在腋下,半蹲著身子,隨在歐陽身後兩丈處向山坡下俯衝。

    寒風割面,卻不生疼,只是將自己淡淡的笑意掩去。他看了眼左右的兄弟,又將目光緊盯在歐陽背後,心中豪氣激盪。

    想當初自己和這小子在落松山相遇,自己雖是清白,卻寄身於叛亂的匪窩當中。當自己提出要好好安葬匪首張哥,這小子竟是毫不猶豫的傾囊相助。當時的尷尬如何,只有自己心中清楚。尷尬過後便生出一分感動,之後日日相處,不想自己鬱結的心境漸漸打開,一日比一日歡喜,連自己都發現這幾個月來的笑容比自己二十多年加起來都要多。

    直至今日,他們六人徘徊在山中故意「下餌」,自己本是頗多擔心,不想竟真如這個八弟所言,營中斥候只有乾瞪眼的份兒!每每想起剛才從斥候身邊飛過時看到他們驚愕的表情,心中便覺爽快。

    人生竟可如此活法!夫復何求?

    八弟帶著自己一幫漢子從無到有,從只會拚殺到現在以六人之數牽扯著數百倍於己的追兵。若有朝一日和諸位兄弟真正踏上沙場,在突厥人中大展身手,那是何等的熱血和愜意?

    一念及此,他忍不住張口狂呼,將種種複雜的情緒宣之於口。

    歐陽聽到秦風的長吼心神一動,竟是楞了幾秒。他嘴角翹起,心道這怕是第一次聽這性格偏冷的七哥如此豪行,難道他的心境再次有了變化?

    看著眼前景物急速後退,他略略調整了下身形,用鼻子深深的吸了一口寒氣,胸中漸鼓。到自己再也吸不進一點兒,他張口便吼,應著秦風的呼號聲時起時伏。

    兩人氣息悠長,聲傳久遠。驚得林中冬鳥撲棱棱的飛起一片。其餘四人哈哈大笑,都是有樣學樣,大聲怪吼起來。

    「暢快!某想起當年沙場縱橫,其感覺也不過如此,甚至不如。不想今日居然能體會到久違的東西,八弟!有你的!」歌夜就在歐陽左側,待六人吼完,已都是滿臉通紅。

    他對這一幫子兄弟想來直言,心有所感便說了出來,從不隱瞞絲毫。

    「嘿嘿,三哥,這才哪跟哪?後日有更暢快的,就怕你不敢做!」

    「小子你莫打誑語,我也懶得從你嘴裡撬東西問,要是後日讓我不滿,看我怎麼收拾你!唔......」歌夜說的正爽,不想一股寒風迎面撲進嘴裡,嗆得他差點兒岔氣,他悻悻的咳嗽兩聲,閉嘴猛滑,眼中卻是露出熱切和期冀的神色。

    歐陽將頭盔略略下拉,這簡陋的設備速度卻是不減慢,全身都是灌風口,吹的他骨頭涼。

    抬眼看向不遠處的平地處,臨邊隱隱綽綽的竟是跑出三四十號人。「可真是圍追堵截,怎感覺自己和前世的飛賊一般被警察追著。」心中有些惡趣,放聲喝道:「各位哥哥,加把力,把速度提起來,準備急轉!」
元本山 發表於 2013-9-27 12:08
臥唐【203】涅槃六日〔加十〕

不知怎的,歐陽心中突然冒出一個想法,自己這山中滑行,可像紅軍的長征一般?雖未有兩萬五千里,卻是情形頗像,跑到哪裡都有人追堵。

    不遠處冒出的追兵已一字展開排成一排,足有幾十丈寬。平地雖寬,可也經不住人家兩隻腳的來回移動,更要命的是人家不能用兵刃,自己當然也不能猛衝,撞傷一二出了事故不說,那便是壞了遊戲規則,以後在軍中會被眼光殺到地縫裡。

    歐陽眯縫著兩小說速掃視周圍環境,不大的平地左邊邊緣處猛往下陷,在很遠的地方又長長延伸出來,極像大坡,又像一個落差不大的斷壁,以自己六人的角度無法窺其全貌;而平地的右邊則是一片松柏枯木相雜的林子,自己以高速衝入,只怕大部分人會撞個頭破血流然後被圍。

    現在已沒得選擇,明面上的三選一變成了賭徒經典式的一路搏殺,只能選擇左邊十丈遠處未知的地形。

    他深吸口氣,出聲喊道:「哥哥們,雖我拼一把,待會要是沖急坡,一定記得雙腿繃直,身體前傾,向左衝!」

    其他五人本是緊緊盯著不遠處幾十號人,心中打鼓。聞言下意識的微微轉向,待轉向開始加速猛衝之時才看到左邊平地邊緣的下陷處,都是心中暗驚。

    「快!右移!攔住他們!」不知一排人中誰喊了一聲,幾十號人便如同螃蟹一般右向橫移,只是這小平地乃是三面圍山,根本無人來過,那積雪沒膝有餘,對於橫移的士兵來說極其費力。

    歐陽領頭,雙手握棍猛的加力,雪板只是略略抬起,躬身僂腰減小阻力。面前的士兵已是堪堪要趕到邊緣處,甚至有那聰明的士兵就地一滾,比行走快了數倍趕到隊伍前頭去卡位置。

    「啊——」歐陽猛的爆喝聲起,心無旁騖,在他眼中只有不斷縮小的缺口。

    四丈,三丈.....兩丈,一丈!

    面前的缺口只能容三人並肩而過,若是士兵橫向撲來,只要伸手就會摸到自己!

    「衝!」歐陽聲若雷鳴,在即將到達平地邊緣他猛的雙腿用力,身子直挺挺的想斜上方飛起,就如一隻標槍一般連人帶雪板脫離地面,他向下急看,只有i丈半左右的高度,然後是一個較陡的斜坡,心下大安。

    身後五人「嗖嗖」而起,緊挨著歐陽飛身而起,都是有樣學樣,臨敵一搏。五人姿勢各異,離地高度不同,唯一相同的是速度極快,都在攔截士兵將出路閉合之前飛了出去。

    幾十號士兵也不挪了,幾乎同時扭頭看著六人如離弦之箭般連續飛起,怔怔不可言。

    歐陽還沒到達最高點,腳下的滑雪板幾乎和身體平行,離地漸高。待達到最高點時離地已有兩丈,風聲彪過,景物飛退,歐陽眼中只有皚皚白雪,他現在唯一擔心的便是落地剎那這腳下粗製的滑雪板是否能承受住落地的衝力。

    然而一切擔心都是多餘。

    「嘭」的一聲大響過後,滑雪板陷入雪中只有兩寸左右,他的身形也只是晃了一晃,依然快速前行。他急急扭頭看去,眾人著陸都是安全,只是姿勢各不相同,秦風最穩,歌夜次之,七郎歪扭,劉宇軒一屁股坐在雪中但已急急起身,最搞笑的要數五郎,他本是極力想學歐陽的動作,卻不想基礎不穩,動作過頭,幾乎是頭和前半生著陸,將將摔一個狗吃屎。

    抬頭望去,那幾十號追兵吶喊一聲,半爬半滑從上面平地追下......

    令歐陽吃驚的是,山中大部分斥候這一夜竟是沒有撤回大營,有餘力的連夜探尋,力盡的便原地固守,儘量將防線連成一片。

    漆黑的夜色將周圍一切吞噬殆盡,隱晦的月光只能將他們六人兵器外殼幾處磨光的地方折射出一抹冷光。

    歐陽六人藏身在一塊幾丈高,斜立的石頭後。此處已過山腰,足可依地勢觀察周圍動靜。但他們六人不敢點火,雖然被發現的幾率非常小,但這一夜對他們和其他特種旅士兵來說極其關鍵。只要守過這一夜,斥候和精銳士兵的銳氣便將去大半,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當到了後天天夜裡之時,這幫子眼紅心氣高的斥候將徹底沒了脾氣。

    「三哥,現在是什麼時辰?」歐陽斜靠在石頭上,挪了挪屁股,將身下的枯枝爛草壓了壓,試圖尋一個舒服的位置。他半眯著眼睛,看似無意的掃來掃去,只是偶爾爆出的一抹精光,卻必是有忽明忽暗的火光亮起處。

    歌夜依然在揉著腳腕和大腿內外側,如同其他四人一般,這一日爽是爽了,可那是心理和精神上的刺激和舒爽,肉體卻被自己折磨的苦不堪言。

    他聞言看向天空,沉吟幾聲答道:「亥時!」

    「亥時......」歐陽嘴角泛起笑容,今天將要安全渡過,這無疑是一支強心劑。

    「還討論啥時辰,八弟可有法子弄些吃的,餓死了!哥哥我此時的肚子就和餓了一萬年一般,仍頭牛我也能生吞活剝掉!」五郎撇嘴,不知道這兩人咋還有心思說時辰,用八弟的話來講,「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

    歐陽低頭苦笑:「大哥,現在哪裡有吃的?除非你真能吃生肉,我倒是有辦法給你弄些。」

    五郎想想搖頭:「算了!俺這胃可沒那麼生猛,以前聽你說起連蟲子、蠍子都吃,俺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不吃不吃!」

    他剛說罷,只見夜色中秦風手動了一下,一張油紙包裹的東西砸在了自己胸上。五郎疑惑間伸手一抹,不軟不硬,如同幾個小棒槌一般。索性兩手打開,兩隻發冷的山雞腿完好的躺在紙中。

    五郎猛的吸溜了下口水,直喊道:「七弟!你真行!居然能料到後事,提前藏了兩隻雞腿!好!甚好!還藏了什麼都拿出來,也好大家一分。」

    半晌沒有回話,五郎正準備起身取問,一聲不冷不熱的回答傳來:「大哥,這是昨天留給八弟的,他還沒吃什麼東西!」

    他這句話一說,眾人頓時陷入沉默。

    五郎望了一眼油乎乎的雞腿,舔了舔嘴。卻是將油紙包好,伸手遞向歐陽。

    「大家莫非忘了咱結拜時的誓言?我可記得清楚!『死生相托,吉凶相救;福禍相依,患難相扶!』當日咱可是都喊過的,這雞腿就算七哥為我獨留,我卻不敢或忘眾位哥哥!」歐陽語聲鏗鏘,其意甚堅。說到激動處,一把接過包了雞腿的油紙,將其扯開咬了一口,不做聲遞給身邊的七郎。

    眾人仍是沉默,只是隱聞粗重的呼吸聲,月色下其餘五人眼中都發出奪人的光彩,包括沒有結拜的劉宇軒在內。

    七郎不發一聲,接過咬了一口向下傳去。

    兩隻油膩腥冷的雞腿在眾人眼中猶如山珍海味一般,轉了兩圈後只剩下光亮可鑑的兩根骨頭。

    五郎拍了拍肚子:「這怕是俺吃的最飽的一次,差點兒沒撐著!」

    眾人皆是壓低聲音笑著年齡最長之人的「頑劣」,閒敘了幾句後眾人話題回歸到當前形勢上來,言語間擔心其餘各火的狀況。

    擔心歸擔心,可現在各火都不知道貓在哪裡過夜,擔心也是浪費。

    歌夜忽然想到一事,開口道:「八弟,這一路走來,我總感覺你是在向背離並州大營的方向走,可對?」

    歐陽點頭:「正是!咱牽扯著眾人越遠越好,路遙傳遞信息便愈發困難,各種狀況也是應接不暇,到後日總有紕漏,正好是我計畫最後一環前的鋪墊。到時候咱們直接來個大迂迴,他們可是想追都追不上的。」

    「你小子口風太緊,聽你提了好幾次最後計畫這四個字眼,卻總是不吐口其中內容,真急人那!」五郎插了一句,卻引起眾人共鳴。

    歐陽笑著搖頭道:「非也,非也。天機不可洩露,露了就沒得玩了!」......

    第六日下午申時初,並州大營群山。

    若想找個詞語形如此時的大雪,怕是翻遍四書五經也難尋一詞。

    歐陽和其餘五人正在一片林中小憩,呆呆的望著林外的大雪發呆。那雪片已不是單落或成片,已是密密麻麻練成一線,入眼處那綿連的飛雪就如同整個世界的背景一般,無處不在。

    「這雪......太大了!他們千萬不要出事。」劉宇軒乃是軍中老人,與特種旅的士兵接觸最多,感情頗深。他看著眼前皚皚白雪,不由心下著急,生怕任何一人在山中出了萬一。說罷他抬眼看向歐陽,希望他能給自己一個無事的回答,哪怕只是一句安慰話。

    歐陽卻是眉頭蹙起,輕輕搖頭,他心中著實沒譜,有些後悔告訴6火官兵一定要滑雪板不離腳。「加油!」他輕輕喃喃兩聲暗自為他們祈禱。起身舔了舔乾裂的嘴唇,摸了摸空癟的肚皮說道:「走吧,早一步到了回合點,早一點知道具體情況,省的在這裡亂擔心。入夜便開始最後的行動!」 本帖最後由 元本山 於 2013-9-27 12:0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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