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臥唐 作者:河東三十吼 (連載中)

cx_2131 2013-5-25 13:15:3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28 54689
cx_2131 發表於 2013-8-3 12:44
【164】噬心一夢

    “旅帥!”

    “八弟!”

    都督前腳一走,歐陽手下兵士和兄弟後腳就衝了過來將歐陽扶住,急急向營帳奔去。

    歌夜擰眉,暗忖這執法隊下手也忒實在了。他在軍中多年,隻聽聲音便知道這一軍棍下去打到什麼程度。有的是幹響不疼,頂多打破外皮;有的則是響動不大,卻是棍棍見血;而最為嚴重的則是歐陽現在這樣子,既響又實,那是抽起軍棍使足了力的。他心中不禁暗忖:難道都督是有意為之?故意打給周圍軍士看的?否則沒有都督授意,這幫子執法隊是萬萬不敢對一個從六品上的年輕校尉下如此狠手!

    一個營帳大小有限,哪擠得下五六十號人。最後一個營帳滿滿當當擠進二十號人,其他人便守在營帳外等候消息。

    七郎乃是獵戶出生,在眾人中算是療傷的好手。他借著帳內油燈用溫水將歐陽背後整麵襖子浸透了,一絲絲,一點點的將歐陽被血肉粘連的衣服剝落下來。

    歐陽看著眾人一副緊張且義憤填膺的樣子,心中發暖,暗忖自己這三十軍棍真沒白挨..起碼換了人心回來,值了!

    他看著二哥那副小心翼翼的樣子,笑道:“二哥,這點兒傷你還小心成那樣,利索點,扯下來!”說罷摸出軍匕咬了刀鞘,雙手一撐矮幾等著七郎下手。

    七郎知他的脾性,向來是說一不二的主兒,而且一眾兵士和部下又在眼前,不按他說的去做便是降他的威信。看了眾人一眼,皆是不忍的眼神。隻得口中輕呼:“八弟,且忍住!”

    “刺啦.”一聲響,這後背的襖子是浸了水的,遠不如幹燥時好撕扯。七郎這一下乃是下了大力氣,竟連歐陽背上不少皮肉一同扯了下來。

    隻見歐陽劍眉擰成一團,腮幫子一鼓,嗓間發出一聲悶哼,幾滴冷汗瞬的從他頭上冒出全能侍衛。

    “二弟,你下手那麼狠幹嘛!不疼啊!”五郎一看,急的一巴掌狠拍七郎肩頭。

    歐陽吐出軍匕,沉聲道:“大哥,若是二哥不來這一下,怕是我有更多苦吃!莫冤枉他。且叫眾兄弟先回營帳歇息,所有火長以上兵頭都留在帳中,我有話說。嘶..”又是一陣鑽心疼痛傳來,這大片的皮開肉綻可真不是鬧著玩的。

    劉宇軒和歌夜出門安排兵士,七郎急急取出常備的傷藥當灑水一般向歐陽背上撒去。

    歐陽長長籲了一口氣,抹去額頭冷汗,搖頭苦笑:“爾等切莫以為都督是怪怨我違了軍法下狠手,若是那樣都督根本不必現身,隻來一個副將傳令,執法隊也照打不誤!”

    “旅帥,都督的心思我猜不出來,更懶得去猜,我隻知道你是為了我們好才挨了這板子,像你這樣的校尉在軍中就如鳳毛麟角,你又是何苦!”趙子昂在旁邊盯了半晌,早就憋不住了,將心中所想倒了出來。

    其餘火長也是暗暗點頭,開始它們不明歐陽為何頂著軍規黑夜訓話,直至後來被其它澤袍圍觀,又有都督最後那段話,它們才慢慢反應過來歐陽這是在激勵它們,是變相的在眾人麵前鼓勵自己,並在鼓勵中將上午所問的“何為特種旅”給他們做出了詮釋。

    歐陽一笑:“皮肉傷談不上苦,若是你們沒明白我心意,那才是真的苦了。不過我今夜所說並非吹大話,亦非胡亂定義咱們特種旅的存在。咱們特種獨立旅就是以兵王的素質完成九死一生的任務,對於咱們來說,沒有最難,隻有更難!莫說沙場一將,便是一軍之帥,一國之君,隻要咱大唐有需要,咱這幾十號人都得去漂漂亮亮的辦了!這就是特種兵!”

    這時五郎和劉宇軒走了回來,兩人手上拿著七八瓶傷藥。劉宇軒上前一步將一瓶細花藍瓷的長頸瓶子遞給七郎,口中說道:“旅帥,我們回來時剛碰到都督的親衛,這是都督讓人送來的特效藥,囑咐你一定抹上,不夠再去拿。這......咳,都督恐怕還真不是故意讓你挨板子。”

    眾人一聽,正好驗證了歐陽的話,心中都是鬆了口氣。

    一旁的新任火長葉鵬見眾人不說話,傾著身子向歐陽問道:“旅帥,說實話,不是我們不信您所說的。隻是自古至今,軍中還真沒出現過您口中的特種兵,更沒一支軍隊能像您說的那樣把這些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當飯吃一般輕鬆,我等......我等隻是擔憂,到底能不能成為您口中的那個‘兵王’,一月後能不能在軍隊比試中勝出。”說罷,他眼中透出熱切的目光,伸舌頭舔了舔幹涸的嘴唇。

    歐陽循言望向眾人,見都是靜靜的等待自己回答,知道他們是真的動了心,想成為這獨一無二的特種兵王。他咧嘴一笑道:“你叫葉鵬是吧?好樣兒的,起碼今夜我講的說真話你記在心了,在我麵前別弄虛的,咱當兵的就是有啥說啥才好!關於今夜我告訴你們的,我不妨再這給你們下個軍令狀,一月後你們絕對勝出軍中諸營,半年後你們絕對可以傲視大唐諸軍,今年過後,隻怕你們都是香餑餑,被各個都督搶著挖走!若是我這話沒有兌現,晉陽城不久要開張的盤龍酒樓隨便你們喝,不收分文!”

    “啥?旅帥你還有酒樓?”一眾火長聽了,臉上興奮之色掩都掩不住,眼中滿是羨慕。

    歌夜笑罵道:“一群兔崽子,一聽到有酒就饞得魂都沒了!老八,看看,這群人哪是在擔心你的傷勢和兵王,一聽你有酒樓怕是已打上了去你那蹭酒的主意!”

    眾火長都是偷笑,這酒喝女人可是他們軍中最熱門的兩個話題。一談這個,保證不冷場。

    秦風站在一角半天沒說話,待看到眾人的反應幽幽說道:“旅帥有一種尚未麵世的好酒,據他自己說乃是此世上獨一無二的好酒,且答應了我喝第一口......唉,你們慢慢等把,我先嚐夠了這滋味再說。”

    “好你個七弟,還拿此事刺激我等兄弟,老四老五老六,並肩子上,給我胖揍他蘿莉修神錄!”歌夜笑著一喊,率領兄弟“圍攻”秦風去了。

    待嘻嘻哈哈鬧了一刻,看歐陽確實沒有傷著筋骨,都是急急轉走去將從歐陽嘴挖來的信息宣傳給眾士兵去了。

    帳中隻餘歐陽一人,他趴在厚厚的褥子上翻不得身,想著今日種種離奇遭遇,不一會便鼾聲大起,闔眼入夢:

    烈陽如火,熾烤著大地。

    隻是眼前的軍營中,並未因過熱的天氣而停止訓練,陣陣整齊的口號聲穿天而入。

    在這地處西北的某軍區特種軍營中,終年陪伴兵漢的隻有太陽和風沙。

    軍營大門警戒線外,一人身著軍裝巍然而立。劍眉星目,挺鼻厚唇,常年訓練出來古銅色的皮膚,一米八的個頭,透出的氣質如此沉穩精悍。

    在他對麵警戒線內,十二個軍漢成一排同樣站立不動。

    沒人說話,沒人動作,隻有突起的風沙如波浪拍打著他們的臉龐和身軀,發出沙沙聲做響。

    警戒線外的軍漢挺了挺背,嘴唇微張。

    “敬禮!”對麵十二人中一人卻撕扯著喉嚨率先喊出二字,打破這似瞬間似永的沉寂。

    他聽到口號,習慣性的左手緊壓軍褲中縫,右手“啪”的齊額斜立做了個標準的軍禮,一切都那麼自然,隻有繃緊的嘴角顯示著強烈壓抑中的情感,那雙不知是烈陽風沙弄澀了還是本已含淚的虎目出賣了自己的內心。

    他隻盯著對麵的十二人。

    十二人行軍禮的同時也隻盯著他。

    十三人如同十三尊鐵塑,絲毫無異,唯一的區別便是他用來標識軍階的肩章和領章不在了。

    又歸沉寂。

    震天價的訓練口號從營地傳來。

    “送!~”線內的十二人不約而同吼出一字,竟把營地內的口號瞬間壓下。

    此字剛落,他再深深的凝望眼前十二人一眼,想要把他們每個人臉上的每個細節刻入腦海。將嘴角繃的更緊,禮畢,轉身,用盡全身的血力喊道:“無悔!”

    淚水奪目而出,沒有被烈日狂風蒸幹,卻被漫天沙塵濁然,兩行滾燙的沙淚伴隨著他勻定的步速遠離了這奉獻五年熱血的軍營和比兄弟還親的軍漢。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唐宋,大張,你們哭個球,再哭......老子打你們.....呃,嘶..”歐陽再夢中一巴掌打去,卻是引動了傷口,疼的一下從夢中醒來。

    他呆呆的看著眼前的軍帳、油燈,還有放在桌上的那把障刀......

    “娘的,原來是在做夢!”他輕輕抹去眼角的淚水,回味著剛才夢到自己前世退役分別時的一刻,心中甘苦百味。

    起身披衣,掀簾走到帳外。耳中傳來巡營士兵整齊有力的腳步聲,還有那四起的鼾聲,心中一片清明。

    沿著營帳小路走了兩步,看著這連營百,心中不禁感慨,口中喃喃:“澤國江山入戰圖,生民何計樂樵蘇。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

    自己要做那萬古枯的將領麼?自己要踩著身邊酣睡兵士的屍血上位麼?不!絕然不是......
cx_2131 發表於 2013-8-3 12:46
【165】蹣跚學步 (上)

    歐陽靜立,夜色彌漫。

    他仿佛被黑夜吞噬,又仿佛他本身就屬於這無邊的黑暗。

    閉目,深吸,冷冽空氣刺入鼻腔,鑽入肺腑。此時的他沉浸在昨日那一拳的境界中,與天地融,與萬物合。

    自從師父將他從大石堡戰場上救回,又以數十年功力為他療傷,而後十數日匆匆參悟,他感覺自己似乎已是初窺門徑,探頭看到了《無相》的冰山一角。可就是這一角,他卻捉不到,摸不透,隻能憑借本身的感應來捕捉。

    《無相》書中的插圖自己已經融匯了一頁,還有百多頁未看也未學,單從昨日那震撼人心的一拳來看,如若自己再多學一些會是什麼樣的情景?轟天?裂地?想到這,他嘴角泛起一絲笑意,那種隻存在於自己前世所看玄幻小說中的場景太玄,根本不可能。但強身健體,功力大進卻是有盼頭。

    不作它想,閉目細思將第一頁的穴位和線路在心中默念,氣海穴的熱流就如同被召喚了一般自動湧出,沿著腦中所想緩緩而行。待行完一周天,熱流化為無數細絲躥向身體各處,潛進血液,鑽進肌膚,遊走、攪動,爾後又是慢慢行回,聚攏在氣海。

    歐陽的身子如同被從到外清理了一遍,清爽不已。歐陽笑笑,怕是這奇異的內功又在慢慢滋潤自己的身體,完成著它們每日必行的工作。輕輕轉動了幾下臂膀,後背傷處依然疼痛,卻是緩解了大半。

    “袁天罡這個老神棍,把書給了我就跑了,要不是師父幫我參悟一些,說不好要弄的經脈混亂、少活個十年八年!”歐陽口中喃喃,抬眼看向連營所接的天邊一線。漆黑的天色已是轉為深藍淡青,有一絲蒙蒙的亮光從黑暗中浮現。

    他繼續沿著營中小路漫步,仔細思考著在比試之前的一個月中自己該如何安排每天的操練行程。

    這第一步,必須從軍紀做起,自己這一旅中不是新兵就是兵油子,新兵不懂,老兵不在乎,恰恰走了兩個極端。軍紀在自己的前世部隊中乃是首重,雖說前世的戰爭已轉為高科技的比拚,可決定性的因素仍是人這個因素。人潰爛了,再好的武器也是白搭。隻能說軍紀和兵器裝備的重要性越來越接近而已。然而在大唐這個冷兵器時代,軍紀乃是不爭的第一要素,將死兵散,將逃兵潰的事跡屢見不鮮,可以說,這個時代的軍紀僅僅體現在平時的軍隊生活中,根本沒有融入軍人的骨子。

    而自己要教給他們的,就是至死也不能或忘的守紀如一。

    至於第二步,當是訓練他們的本體素質,包括體能、各種兵器的掌握。

    第三步就是特殊訓練,包括耐嚴寒、耐酷熱、攀山越嶺、水下泅渡、滑雪高攀,繼而是特種搏殺等等各種技能尊主恕罪全文閱讀。

    至於特種作戰思想,戰略戰術等將從頭至尾貫穿講解。

    這隻是大體的訓練計劃,要細細劃分開來則是一天一夜都未必說的完。

    他正在思忖間,大營中的號角聲響起,歐陽抬眼一看,才是五更時分。這麼早?怕是雞都在窩暖和著不肯出來打鳴!

    寂靜的大營瞬間嘈雜起來,萬數人的穿衣佩甲聲,兵器磕碰聲,哈欠招呼聲,頓時將靜寂的山穀點燃了。

    “啊..哈,咦,旅帥,你怎麼起這麼早?對了,你背上的傷可好些了?”趙子昂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拎著訓練用的皮甲從帳中走出。

    歐陽笑笑道:“背傷無妨,你倒是起的不慢,是咱們特種旅第一個起床出來的。”

    “嗨!說來也邪乎,今日真的是早起了,他們怕是一時半刻還起不來,有的好等。”趙子昂說罷將皮甲隨意的套在身上,連袋子都懶得挨個去係。他使勁揉了一把臉,將長矛抱在懷中,扭頭等待他人。

    歐陽看到趙子昂的模樣,心中暗忖:這特種旅的訓練,便就從現在開始操練最好,否則晚一天便多一天根深蒂固的壞毛病。

    “趙子昂聽令,速速傳達各帳,百息內未起床集合者,今日便沒早飯吃!”歐陽將臉一沉,厲聲喝道。

    趙子昂一愣,旋即反應過來,撒開腿就向營中帳篷跑去。

    這時秦風和七郎已是轉出,拿著新配發的盔甲在手中擺弄著朝歐陽走來,在他兩身後的是五郎和歌夜兩人。四人看著歐陽陰沉的臉色,滿臉疑惑不解。五郎搶上一步問道:“八弟你禿嚕著個臉做啥,大早上誰惹你不成?”

    歐陽搖頭沉聲道:“大哥你麼先列好隊,咱特種旅的訓練從今日就開始。”

    歌夜一聽這話味道不對,知道歐陽這是要來真的了,趕緊拉著三人列隊站好。

    “起來,混蛋,旅帥還等著呢......還睡,都沒飯吃了還睡!”趙子昂的大嗓門從遠處傳來,聽得歌夜三人直楞。

    營地中頓時雞飛狗跳,少頃十多個兵士扯著褲子就跑了出來,有的甚至光著一隻腳,連鞋都顧不上穿。

    歐陽雙手背後,十根指頭不停擺動,這是他以前練過的數秒法,每動一指便是一秒,也就是一息。待這十餘人扯著褲子拎著兵甲列隊站好,歐陽的手指已是擺動了四十三下。

    歐陽宇立在那就仿佛是一尊雕塑,動也不動,直視著兩排營帳間的夾道。就仿佛一尊惡門神一般盯著每一個跑來的士兵。

    八十息過後,又有十六七人列隊站好,都是急急穿甲整裝,小聲嘀咕著打聽問旅帥這是演的哪一出。

    九十息過後,又有七八人跑出,趙子昂也一手扯著一個急急跟在後麵。待他跑到歐陽麵前喘了幾口粗氣道:“旅帥,我盡力了,這......”

    歐陽鬆開雙手,此時已是整整百息。他拍了一下趙子昂的臂膀到:“做的不錯,歸隊!”說罷一眼掃過隊列,暗數了到場的人頭,加上自己46人,也就是說在自己下令後扔有14人未到!

    讓他略略心安的是,所有火長以上的官頭都是到齊,沒有給他們自己的名譽抹黑。要是真有一個火長敢遲到,怕是今日就要先拿他開刀了。

    歐陽“啷”一聲抽出腰刀,手臂貫力,將障刀激射而出,斜斜的插在眾人和營帳之間,這一刀的意思怕是大部分人都懂了,就仿佛一道無形的屏障,將未到的人阻隔在此刀之後,以作區分農家小妞妞全文閱讀。到場的眾人都是焦急的向後看去,看向那幾個剛剛從營帳中奔出的士兵。

    剩餘的十四人都是看到那把兀自晃動的障刀,靜靜的站在刀後一言不發,臉現沮喪和懊悔之意。

    歐陽瞟了眾人一眼大聲喝道:“分列兩隊,兩兩直麵,整理對方的兵甲著裝!且看我示範一次!”

    他將歌夜拉到麵前站好,從衣領可是直至褲腳,一絲不苟的整理一遍,甚至將歌夜褲腳的泥塊兒也撥下。最後起身向歌夜一點頭,示意完成。

    他身邊列隊的44人都是傻了眼,這麼細致,就如同自家婆娘在自己出門前給自己整理著裝一樣,看起來真是別扭。可歐陽一臉嚴肅的樣子,根本不像開玩笑。他們隻能有樣學樣,兩兩相對整理起來。

    歐陽沿著眾人走了幾圈,待整裝完畢,他大聲喝道:“都站好了,站如鬆,坐如鍾。別歪歪扭扭的沒個兵樣兒,你們是兵王!是大唐的兵王!從今日起將有無數雙眼睛盯著你們,看你們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休息時我不管,可在平時莫忘了自己的身份!”他邊走邊動手幫助兵士保持站立的模樣:“挺胸,抬頭,收腹,你奶奶的,你撅個屁股蛋子要拉屎呢?收起來!”說罷一腳踢向那站立姿不標準的士兵。直至眾人總算有了個初步的摸樣後,他才住手。

    “隊正出列,領各隊士兵前去用餐!”

    “旅帥,那他們?......”

    “沒飯吃!”

    “那你?”

    “陪他們!”

    劉宇軒碰了一鼻子的灰,和歌夜一邊帶隊走出,一邊看向歐陽。隻見他將障刀收回,用一個前世標準的老兵站姿立在了十四人麵前,不動分毫。

    劉宇軒捅了捅歌夜的肋下,努嘴問道:“老歌,這是咋了?旅帥他......”

    歌夜撇了撇嘴:“我哪知道?不過你不覺得咱現在精神了很多?”

    歐陽眼神平淡,直視前方。雙肩略張,兩隻手貼著褲子並攏,腳跟並起,腳尖打開,身子微微前傾。就如同一把即將出鞘的利劍一般戳在那。

    營外過往的其他澤袍都是駐足觀看,口中嘖嘖有聲,議論著昨夜的見聞和今早的奇景。在他們心中,這簡直就是多此一舉,平日有專門的操練時間,戰場上更不講究這個,擺這個樣子給誰看?能殺敵?能當飯吃?不少人嗤之以鼻,更多人則是吹著口哨而過。弄得站在歐陽麵前的14人羞愧莫名,卻又不敢發一句牢騷。

    晉陽冬日乃是冷熱溫差較大的地域,一早一晚冷的要死,中午卻總是透著一絲溫暖。

    現在剛過了辰時。正是地凍風寒的時辰,14人站在那一動不動早已是冷得嘴唇發紫,麵色發白,兩隻手都要變成了硬硬的豬蹄兒一般。刺骨的冷意鑽進他們的身子,又不停的消耗著他們空空如也的內髒。兩條酸麻的腿全憑毅力支撐到現在,若是再來上一股子冷風,估計他們立即都會被吹倒在地起不了身。

    正在他們難以堅持下去的時候,歐陽一句輕飄飄的話落在了他們的耳朵:“我還在這站著呢,若是連午飯和晚飯都不想吃了,就動一下看看。”

    一聽這話,眾人都是心頭暗恨自己起床拖遝,咬舌尖的咬舌尖,擰大腿的擰大腿,都是不敢稍有動作。

    歐陽看著眾人的小動作,心中卻是不忍:“別怪我心狠,若沒得今天這般,怕是來日死得更......”
cx_2131 發表於 2013-8-3 12:49
【166】蹣跚學步 (下)

   徐世績盤膝坐在矮幾之後,一邊喝著碗中的米粥,一邊用筷子向盤中青菜夾去。筷子下了一半,他突然停下,輕聲問道:“特種旅那邊可有什麼動靜?”

    站在他身邊的親衛聞言抱拳道:“都督,一切安好,隻是......”

    徐世績扭頭看向親衛,見他臉上有忍笑之意,不禁好奇道:“怎麼?難道那便又有什麼新奇事兒不成?說來!”

    那親衛上前一步說道:“聽聞營中諸將所言,今日辰時前後,歐陽以百息為限,命百息內集合的兵士吃飯,百息後的兵士不可就餐。他自己也不顧傷勢,傻楞楞的站在那陪著一群晚起的兵士挨餓。咱們營中路過的人都是忍俊不禁,傳為笑談。”

    徐世績搖頭一笑,將青菜送入嘴嚼了幾下,吸溜一口將碗中米粥和著青菜咽下,舒爽的出了一口氣道:“這小子所思、所言、所行每每出人意表,看起來新奇好笑,內中卻是含有道理。爾等且莫隻觀其外,不窺其內。就拿昨夜的事情來說,你難道覺得他是閑得無聊在那放空話麼?”

    那親衛擰眉細想,心道既然都督如此說,按理講昨夜那事兒必是有所意指,可自己想來想去沒有發現一點兒值得自己注意之處,不禁有些疑惑:“都督,我不知道!”

    徐世績緩緩起身,拍了下他的肩膀:“沒事兒多學著點兒,多問一個為什麼,總會有收獲的,日後總有你領兵沙場之時。至於振威校尉歐陽宇麼,隻要他沒有觸犯緊要的規矩,就都由著他來。我倒要看看他口中的“大唐兵王”在一個月中是如何練出來的。”

    那親兵點頭稱是,心卻是暗自嘀咕:“練一支強軍至少兩三年,多則四五年,他隻有一月之期能練出個什麼樣子......”

    59人成六列立於營前空曠處,他們的站姿雖是於旅帥的要求還有不小的差距,卻較之昨日精神了許多。表情嚴肅、豎列橫行,人人都如標槍一般,看起來有模有樣。

    隻是隊列中不是響起的“咕嚕”聲和吸溜鼻涕的聲音卻是打破了這份肅穆。不少挨餓的士兵心中多少有了些抵觸的情緒,心中暗想這不就是起床晚了一小會兒,至於讓他們不吃早飯,還在大冷的冰天雪地中站上半個時辰麼?

    他們昨日還覺得這個年輕的旅帥校尉維護自己,及至現在,他們心中所有的好念想都被這一飯一罰給衝散了去。

    歐陽盯著這些人臉上的表情,早講他們的想法猜了個通透。他閃身走入隊列中,將臉貼到那些挨餓受罰之人的眼前挨個看過,冷聲問道:“可是心中恨我沒讓你們吃早飯?可是恨我讓你們再這大冷天氣中站了半個時辰、不知體恤?可是認為這號角聲一響後起床晚些乃是無關緊要之事?”

    他話聲一落,這十四人中不少人都是低下頭去,心中發虛。

    歐陽轉身走出隊列,雙腳一跨背手站在眾人麵前厲聲問道:“你們可都有如此想法?我來問你們,若是敵人突襲營地,這號角聲一響,你們若還是這般磨蹭,可有時間穿好甲胄?可有時間拿起武器?怕是連營帳都沒出來,就被縱火燒死在麵!就算是出來,也會被蜂擁而至的敵兵亂刀砍死!那時可還有懶覺可睡?可還有隻在這餓一頓飯,站半個時辰的輕鬆事?有個屁!到時候你們腸子悔青了都沒用!”

    他長歎一聲,沉聲道:“別把軍中諸事當成兒戲!這打仗中,什麼事兒都可能發生。我不想看著你們不明不白、一敵未殺便死在這看似微不足道的習慣下!懂了嗎?”

    “懂了。”

    “懂!”零零散散的回答聲響起,聽起來疲軟無力。

    歐陽吼道:“懂了嗎?”

    “懂了!..”眾兵士齊聲怒吼,聲穿雲霄。

    歐陽繼續道:“明日開始,號角響起後三十息之內必須穿戴整齊來此集合。若是你笨手笨腳來不及,那就甲不離身、刀不離手!睡覺都給我留隻耳朵。”

    說了這麼多話,歐陽已是嗓子有些發幹,略略停頓了一下。

    劉宇軒兩步跨出,抱拳一禮:“旅帥,您說的其實我們心都明白,隻是時間長了,隻知道在戰場上廝殺,待回營後就不那麼嚴了。今日你所說的,我們必當記在心中。你看,弟兄們都等著訓練......”

    歐陽點點頭,心道有些話多說無益,適當的敲打一下即可,說多了反而沒有效果。

    他清清發幹的嗓子說道:“今日起便正式開始特種訓練,不過大家心最好有個數,這訓練怕是你想都未想過的苦。廢話不多說了,今日四項:站軍姿、軍禮、齊步走、正步走。隊正火長出列,站成一排。我隻教會你們八人,你們便負責教會其餘兄弟。”

    說罷,他肅容整裝,站在八人麵前講解道:“第一項是站軍姿,看好我的動作:兩腳挺直,腳跟並攏,腳尖分開,雙腿並攏,收腹、挺胸、抬頭,目視前方,兩肩張開,兩手自然下垂貼緊。而且還要將體內的氣分為三股:一股從丹田順兩腿向下,使兩腿挺直夾緊如柱,雙腳虎虎生威,緊緊抓住地,有一種將大地踏裂的感覺;氣不到腿,雙腳無力,下身則不穩機甲天王最新章節。一股從丹田向上,散至兩肩與頭頂,使肩平頭正頂住天,眼盯前方不斜視,風吹沙迷眼不眨;氣不飽盈,身體鬆垮,雙目無神。一股收腹提臀,護住身體,使身體如鋼鐵一般堅固,否則腰部軟弱上下不直。能將體內的氣和身上的每一塊肌肉、骨骼最佳的協調兼顧,將氣與力完美的舒展,形成了一體最大的合力,站成一棵挺拔的勁鬆,形成五點一線。”

    待他說完,八人已是目瞪口呆!

    歌夜咽了口吐沫,道:“八弟,你確定你說的是站姿?”

    歐陽還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麼地方,略略回想一遍,認真答道:“三哥,沒錯,我說的就是站軍姿!”

    歌夜苦笑道:“這,簡直趕上俺聽過的內心功法了!什麼‘氣氛三股,從丹田而上’,俺這一輩子真是第一次聽人說站都要站到這種地步。”

    歐陽無奈,這軍姿站法就是如此,沒得偷懶途徑可走。“且學著我做,慢慢就會習慣!”說罷他站了一個標準軍姿,果然就如同一把即將出鞘的利劍一般氣勢頓出。

    劉宇軒、歌夜等人大致看了一眼,自己邊做邊繼續調整。待歐陽看他們做出了樣子,一一上前為他們檢查矯正。

    歐陽一人站的也罷了,這八人被歐陽矯正一次,站成一排果然精神抖擻,煞是好看。

    “旅帥,我們也要學!這個好!”

    “隊正,站後嘍,真的很帥那!趕緊學會了教俺們!”

    一群士兵看到這八人如同八柄標槍往那一站,都是心動,不禁起哄喊。

    歐陽來回走了一遍,將八人軍姿調整到最佳姿態。朗聲道:“好,保持住不要亂動。且聽我說說如何行軍禮。要領:上體正直,右手取捷徑迅速抬起,五指並攏自然伸直,中指微接太陽穴,與眉同高,手心向下,微向外張,手腕不得彎曲,右大臂略平,與兩肩略成一線,同時注視受禮者!”

    說罷在原有的軍姿基礎上“啪”的來了一個幹脆利落的軍禮,又反複做了幾次,然後喊著“敬禮、禮畢”的口號教起八人來。

    及至將正步走講完,已是一個時辰之後。眾兵士都覺得看得過癮,在那邊喊起哄,而這邊的軍官卻是傻了眼,累的全身酸痛。到了吃午飯的時候,八個軍官已是初步掌握了四項動作的基本要領,隻是這些東西對於他們來說實在是太新鮮,眾人無法一下子吸收和接受,需要時間消化而已。

    歐陽抹了一把臭汗,被教者累,他這個教人者更輕鬆不到哪。待八人下去教授士兵,秦風走上來問道:“八弟,你這稀奇古怪的東西還有多少?看起來你頗費時間。咱們離比試之期可隻有一個月,你到底有把握沒?”

    歐陽一屁股在地上,看著他們三人說道:“這個根本不是一天兩天能練成的,卻是建房之根基,為軍之基礎,必須學的。一個月的時間確實很短,我會有針對性的訓練大家,你們就別擔心了,隻把精力放在訓練上就好。到時候可有你們累的!”

    五郎蹲下身來道:“八弟,累到是不怕,咱昨夜在營中鬧出那麼大的動靜,現在可是人人都知道了,千萬別墜了咱的名頭!”

    歐陽搖搖頭,眼睛盯向那邊正在操練的兵士,看著他們千奇百怪的動作直想笑。邊看邊說:“名頭絕對墜不了,也不會操練成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隻怕到時真把兵練出來,別人擠破腦袋想往咱特種旅鑽。”

    三人一聽這話,心中不免暢想一番,這往日還是無人能管,和鬧市一般的敢死隊如果真變成了大唐的兵王,怕是看得別人眼珠子都會掉下來。三人互視一眼,扭身學著八名軍官也練了起來......
cx_2131 發表於 2013-8-3 12:51
【167】兩個女人的氣場 (上)

   一陣有力的腳步聲響起,徐世績略楞了一下。頭也不抬,皺了皺鼻子,繼續俯在矮幾上細細的看著地圖,口中問道:“丫頭,你回來了?”

    腳步聲停下,一陣銀鈴般的笑聲響起:“徐叔,你那耳朵可是屬貓的?怎次次都能聽出來是我?”

    徐世績臉上漸漸綻放出會心的笑容,抬起頭來看著麵前靚麗的女子,巧笑嫣然卻又是隱著幾分直爽潑辣。將手一招道:“丫頭,找個地方坐,莫站著,你這一路來回幾近千,辛苦你了!”

    女子不依,將藏在背後的手轉出,在徐世績麵前晃了晃,一小罐瓦壇被女子掂在掌上,隻見她假意嗅了嗅作沉醉狀,口中念念有詞:“奶酒香飄,醉我心扉。徐叔,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徐世績作甘拜下風狀,苦笑道:“丫頭你就知道我好這一口,好好,我說就是。之前麼乃是因為軍中之人行走有力沉穩,而你每次來時都是疾點輕盈,自然可以區分;這次麼,你雖故意放重腳步,卻掩蓋不去你身上的味道!”

    女子聞言臉色微變,急急抬起自己的袖子聞了聞,又向自己的肩頭嗅去,疑惑道:“沒有什麼味道啊?難道徐叔你不僅耳朵變成貓耳,連鼻子都變了?我哪有什麼味道讓你能辨識的出來?”

    徐世績起身踱步,走到女子麵前接過那壇酒,眉毛一挑道:“我雖愛酒,卻不嗜酒,故而我這鼻子經過十數年的曆練早已靈敏於常人,讓我來猜猜看重生南海邊。現在已是初入夜,你今天白日間定是在城中胭脂店中逛過,不過你卻沒買,可對?”

    “啊!徐叔,難道我露了行蹤?還是有人向你探報?”那女子聞言一驚,不想徐世績猜的如此之準。

    徐世績又坐回矮幾後,拍開泥封將小酒罐從鼻下滑過,一副陶醉的樣子。歎了一口氣道:“丫頭,我隻是猜的,你這一身功已是天下少有,我如何探得?倒是我想問你,你去這胭脂店做何?據我所知,你素來不喜這類東西。難道?......”

    女子臉色明顯紅了起來,輕跺一腳背轉身道:“敘叔你怎這般不知羞?老探問人家兒女私事,難道我是那怕問之人?哼,我就是想買一些試試,想讓自己更漂亮些,好讓那人將我牢牢記在心中。我可不是大家閨秀還要惺惺作態,敢愛不敢說的那種。”

    “哈哈哈哈..,我說丫頭,我可沒阻攔你,莫衝著我發火,你心中那人如今便再我軍中,可要我將他叫來和你‘團聚’一下?”徐世績越聽越是有趣,這個長孫霖鈴是他從小看這長大的,和自己頗有緣分,自然也會為她的事多操一份心。

    長孫霖鈴聞言轉身,定定的看向徐世績,滿臉的不可置信,急忙問道:“叔,你可別逗我。他不是三邀五請都不來的麼?怎麼我才走了一個多月,他就入你軍中了?你,你是不是用了什麼強手段?”

    “我一州之都督,還要用強擄人來參軍?丫頭你關心你的情郎,也莫把你叔想的那麼壞吧?是他自己要來,還帶了七個兄弟,現今又將軍中敢死隊收了去,自取名為‘特種獨立旅’,乃是皇上親準,賜他振威校尉的。”徐世績心中暗忖:果然是女生外向,還沒和那小子怎麼滴,這就擔心的要命。

    長孫霖鈴聞言先是一喜,爾後一愣:“振威校尉?從六品上?叔,他立的功怕不止這些吧?怎麼才給了這麼小一個官兒?”

    徐世績呡了一口酒,繼續看向矮幾上的地圖,沉聲道:“你在朝中也有幾年了,難道不知道朝中的門第之見?從六品已經不小了,單靠軍功累計非近十年不可得!其實這還是長孫無忌那老兒給他搶來的,不過這樣也好,玉不雕不成器!讓他磨礪幾年對他有許多好處!”

    他略微一頓,繼續說道:“丫頭,是不是該說正事了?你那點小心思且放在後麵說,先將你雲州邊境一行的收獲說說看。”

    長孫霖鈴暗自壓下心思,也學那軍中兵士一般抱拳行禮道:“徐叔,情況不容樂觀,我在那處近半個月中遊走了沿邊一線,聽聞草原部落十八部族中已有十五族被頡利徹底征服,他們時常演練突擊和攻城陣型,又是積極儲蓄糧草兵甲,怕是今年真的會對我大唐不利!”說罷從懷中取出一折,上麵密密麻麻寫滿了娟秀小字。

    徐世績伸手接過,擰眉沉思:“你且先下去歇息吧,這一路風塵夠你累的,待我看看這具體情形再上報皇上。對了,現在時間不早,你要尋他明日再去,歐陽那小子有皇上特許之權,他不一定在營中,若是找不見他,就去城中原來的‘歸雲樓’尋他,想必他在那。那歸雲樓聽聞正在歇業重建,也不知道這小子忙得過來不?”......

    翌日清晨,歐陽依舊是聞號而起,三十息內無一人錯漏,全部到場。隻是著裝有些淩亂,雙眼有些發紅。昨日整整練了一日的軍姿軍禮、齊步正步,所有人都是腰酸背痛,疲累不已。這站軍姿乃是四項中最苦的一個,眾人終於體會到他們的旅帥之前說過的“吃苦”乃是何意了。許多兵士昨夜都是甲不離身、刀不離手,隻怕自己今日又要慢上一步,**練的頭昏腦漲。

    歐陽下令今日仍是隻練這四樣,將諸事托付給了兄弟和軍官,言明自己要回家一趟。不為其它,家中那一大攤子事兒他是必須回去看一眼的,否則這“特種獨立旅”的裝備軍中可打造不出來,更遑論這打造的資金了。

    昨日還是晴空,今日卻又是飄起了小雪,歐陽心切,一路急急回趕,不及一個時辰自家的酒樓已是在望。

    酒樓已歇業,門前大紅告示依然被張貼在臨街的告示牌上溺寵絕世小狂後。歐陽看著從樓頂垂落的粗製紅布,聽著從中傳出的“叮叮當當”的響動,心中漸漸活躍起來。還有酒樓對麵的鋪子,也是關起門來改造。這可是自己的希望所在,就仿佛孕育在母親肚中的胎兒,日日成長,充滿了期待和希望。

    歐陽掀起垂地的紅布走了進去,隻見門前擺滿了磚瓦木料,正門虛掩,麵十幾號工匠正幹的是熱火朝天。

    推門而入,一名中年漢子厲聲道:“那小郎,這酒樓正在重建,不做生意,速速出去,若是傷著你或出了其他事情,不好擔待!”

    歐陽聞言暗忖,這匠作倒是負責,既注意安全,又是看好門麵材料,請的不錯。他朗聲道:“這位大哥,我乃是此酒樓的東家,看自己的店麵不算有事吧?”

    眾人聞言都是停了手中活計,看著歐陽宇笑了起來。那中年漢子將手中東西放下,笑罵道:“哪家的臭小子,跑來這糊弄?這偌大的一個酒樓,還有對麵的鐵匠鋪,甚至旁邊的一個鄰鋪,都是一個東家的家產。你才多大?估摸著怕是剛二十左右,就敢開口你是此店的東家?好大的口氣,也不怕閃了你腰,趕緊的,回去該幹嘛幹嘛,別耽誤我們做工,俺們可是和此樓的東家義母簽了契的,晚一天竣工少收好多錢!”

    他身旁的漢子都是助聲喊歐陽走,別在這搗亂。

    歐陽一聽,不怒反笑:“我說大哥,俺真的沒騙你,俺就是此樓和附近鐵匠鋪、雜貨店的東家,歐陽宇!”

    “哎.,你這個小子,怎的這般不聽勸?”那中年漢子看見歐陽不走,穿的又極是普通,根本不像一個擁有三家店麵的財主。他心中微怒,厲聲道:“走,再不走俺們可是要趕你出門了,那是須麵上不好看!”一眾人吵吵嚷嚷,叫罵起來。

    “叔叔!你回來了!”一聲驚喜的嬌呼穿透眾人嘈雜聲,歐陽一看,原來是雲娘嫂子走了出來。

    他一揮手,哭笑不得說道:“嫂嫂,人家不讓我進門,說我誑他們。哎,原來當東家也是這麼苦的!”

    雲娘在後麵一進院中陪著李王氏說話,聽到前麵酒樓有諧鬧才趕了過來,卻沒想到歐陽回來了,更沒想到被匠作們攔著不讓進。她捂嘴一笑,向那中年漢子喊去:“祁工頭,他是我夫君的八弟,正是這幾間店麵的真正東家啊!”

    那姓“祁”的工頭一聽,登時傻了眼,看了看周圍眾人都是同樣的表情,憨笑一聲,拱手作揖:“東家,你看,俺們真不知道,俺在這給你賠罪了,你......”

    歐陽一邊朝雲娘走去,一邊笑道:“祁大哥不妨事,不知者不罪。沒那麼多講究,咱們一回生二回熟,您忙吧,我回家看看!”

    祁工頭尷尬的一摸腦袋,傻笑著招呼眾人趕工去了。

    雲娘和歐陽極親,情似姐弟,一手挽了歐陽的小臂向正廳娘親那拉去,一邊急問道:“你怎的今日就回來了?這才去了軍營兩天呀,你哥哥們可好?”

    歐陽聽得想笑,明白雲娘是想問問七郎可好,可話道嘴上卻成了“哥哥們可好”。他笑著點頭:“我的親嫂嫂,親姐姐,沒事我就不能回來瞅一眼麼?哥哥們都好,尤其是二哥,能吃能睡,身體倍兒棒,就是想著你那!”

    雲娘一聽紅了臉,一指頭戳向歐陽腦門,笑罵道:“作死啊你!都敢開嫂嫂的玩笑了,想讓娘罰你了是不是?沒大沒小,把你慣壞了!”她雖是笑罵,可心卻是開心,一是夫君無事平安,二是這個歐陽和自己越來越親近,她心歡喜。

    “要慣也是嫂嫂慣的,這家可沒有人慣我!”歐陽心中感動,和這既當嫂嫂又當姐姐的雲娘在一起,總有一股親情彌漫在心窩。逗了嫂嫂一句,撒開腿就向一進院正廳跑去......
cx_2131 發表於 2013-8-3 12:53
【168】兩個女人的氣場 (中)

   老太太於歐陽兩日不見,卻是格外想念。坐在一起絮絮叨叨了半天,將在兩旁站著的兩位嫂子涼在了一邊。

    歐陽看了一圈,發現家中就三人,不禁奇道:“娘,賬房王老哥和李小二他們呢?怎不見了身影?雖說咱店的兩位廚師可以休息一月,可他們四五號人可歇不得啊,這店店外總得有個幫襯不是?”

    老太太笑的睜不開眼,拉著歐陽的手直拍:“你呀,瞎操心!娘老到那種下不了床的地步麼?他們去采購了,之前買的料不夠用,還得再買一批,大清早的來我這領了錢記了帳就奔東市去了,估摸著也該回來了!”

    歐陽聞言心下稍安,這麼大的店麵,他們兄弟八人都是進了營地,家沒個男人確實不方便。

    正思忖著,卻聽老太太長歎一聲,似是有話憋著卻不肯說出來。

    歐陽急問道:“娘,可是哪不滿意?您盡痛的說,兒聽著那!”

    老太太睜開眼睛,帶著一臉的褶子都撐開來,猶豫了片刻才說道:“老,娘把你當親骨肉,看著你們兄弟幾人越走越順溜,越活越活。就像那在水撒歡的魚兒,天上展翅飛的鷹子。可娘心一直有個事兒憋著,前一陣子人多,也事兒忙,不想煩你,可不說老是憋在心頭上,卻是像根刺兒一般紮著不舒服。今日隻有你兩位嫂嫂和你我,我便和你說了,你莫生氣。”

    歐陽一聽這話,心咯一下,暗想難道自己做了什麼讓老太太生氣的事兒不成?想來想去,除非是二哥......

    他扭頭看向雲娘,欲從她那得到些消息。可雲娘看了老太太一眼,抿著嘴搖了搖頭。

    老太太不願再拖,開口道:“老你莫為難你嫂嫂,娘今日就想問問你,這兄弟結義和酒樓分股兩件事兒,你為何不告訴二郎?娘總覺摸著你有事憋在心,總是刻意的躲著他不見、不談、也不說,你們都是娘的孩子,娘就想弄清楚了,這到底為的是哪樣兒?”

    “果然如此!”歐陽心中暗歎,起身取來茶壺和茶杯給老太太斟了杯茶,沉聲道:“娘,孩兒是直腸直性,對自己人從來不作假,這你是知道的。”

    老太太點頭,盯著歐陽等待下文。

    歐陽心中有些苦澀,他是在不想提起這個二哥,無奈老太太今日非要說這事,也隻好稟明:“孩兒非是不願和二哥(不是結義的二哥,是李二郎)結拜,非是不願給他分一分股。隻是從兒來晉陽開始,總是感覺到二哥和咱們不是一條路上走道的人,他心大,更心急,對‘權’之一字看得比什麼都重。娘,您這是來晉陽了,可自打您過年來,二哥總共來了三次,這再忙能將自己真正的家舍了去伺候別人?自己的老娘在跟前,怎麼著也得三五天看一次吧?”

    老太太這邊眼已是起了淚花 ,顫聲道:“我兒,不怪你。你說得和娘看的、想的一模一樣,二郎自小不是這個樣子,可自從進了狄府就變了,他不願多說,娘也不願意多提。不想這年頭卻讓你給瞧了出來,可是,可是......”

    老太太說道這,已是傷心難抑,哽咽的說不出話來。楚湘和雲娘急急幫老太太捶胸順氣。

    雲娘調轉頭來,又是拿指頭戳了一下歐陽的腦門,生氣道:“老,你咋就缺個心眼兒呢!我和七郎沒有子嗣,你楚湘嫂子又是剛剛懷上,現下能繼續這李家香火的隻有二叔家的兩個侄兒,你不待見是一說,可為咱家大體大麵兒上著想是另一說!平日你鬼精鬼精的一個人兒,咋到這事兒上就傻了呢?二叔他終究是給人做工,無根無靠,萬一,萬一哪天不做了,你叫他怎麼養老?你既然能把這偌大的家業分給幾個外姓兄弟,怎就不考慮一下你的兩個侄兒?怎就不分給二叔一份呢!”

    雲娘這一番話卻如同醍醐灌頂,讓歐陽瞬間明白過來老太太的愁苦所在。但自己前世整年整日的在軍營中渡過,哪曾參與或想過這家的門門道道?心下有些委屈,卻又慚愧,自己做事還是有些莽撞,若之前和嫂嫂或者老太太商量一番,怕結果要好的多。

    而老太太聽了雲娘這番話,心卻是喜愁參半,人說女兒是娘親的小棉襖,可自己的這個媳婦兒卻比女兒還貼心,將自己憋在心的話都說了出來。想到這已是心緒稍平,沒有剛才那般悲切了。

    雲娘給老太太擦抹完眼淚,狠拍了一下再哪耷拉著腦袋的歐陽宇。柔聲道:“嫂嫂不是怪你,隻是你這事兒確實該先商量一下,家人都知道你是好心的。嫂嫂的話你可聽?”

    歐陽起身笑道:“豈敢不聽?娘和你都是這個意思,我便將我這再抽出辦成股分給他,娘你私下給了他也行,或者您替他收著也行,反正我那股契在您那兒收著呢。您看這辦就好。您寬了心,我不會有什麼想法,兒掙錢的本事您是看到了,多著呢。”

    老太太破涕為笑,從懷中摸出用絹厚厚包了幾層的股契來,遞給歐陽道:“娘知道你的意思了,娘那辦成股給了二郎就是,我那兩個小孫孫也算有個安身立命之本,免得娘去了也比不上眼。”

    歐陽卻不接那股契,偷眼看了下兩位嫂嫂笑道:“娘您說這話也不怕寒了兩位嫂嫂的心,人家也是媳婦,早晚也有孩子呢!”

    老太太一聽歐陽捉他的話柄笑罵道:“你個作死的老八,越發的油嘴滑舌了!該打!你不是給了五郎七郎沒人一成股了麼?那多出的半成不就是給你的侄兒留著的?”

    歐陽摸了摸腦袋,心想老太太反應可真不慢,這當兒上都能想起來。抬頭看了眼楚湘,又看了眼雲娘,略略思考一下將股契拿起塞到雲娘手中道:“嫂嫂,我們幾個大男人不在家,這家的錢你說了算,股契你收起來,以後你就是這幾家店的大老板,我當甩手掌櫃,可好?”

    雲娘急忙將股契推了回去,就好像摸了燙手的山芋,柳眉一皺:“老你又皮癢了?這可是能亂說的,這股契值多少錢?丟了我和你哥哥一輩子都掙不回來,自己收起!”

    “我的親嫂嫂,我的親姐姐,這才多少錢?那以後幾萬兩,幾十萬兩的銀子你還不摸了?總有那一天的,嫂子你趕緊的,收起來妃常偷心:本宮不承歡最新章節!”歐陽半笑半認真的將股契塞進雲娘手,不讓她推卻。

    雲娘為難的看了老太太一眼,不知該如何是好。

    老太太此刻心事解了一半,已是平靜下來。見狀一拉雲娘的袖角道:“雲兒,家也沒個管家,你且當起這個家來。收了吧,待以後湘兒生了孩子便打幫你一起管理,咱家總有紅紅火火的那一日的。你和老情同姐弟,以後也莫稱嫂嫂叔叔了,直接以姐弟相稱便是。”

    雲娘聞言才將股契細細收好,轉身揣入懷中。用指頭又狠狠戳了歐陽腦門一下,喜孜孜道:“小弟,還不拜見姐姐!”

    歐陽起身,正兒八經的拱手一拜:“歐陽拜見姐姐,你以後別戳我腦門可好!”

    三人大笑......

    三人正說笑間,門外傳來一聲喊:“老夫人,雲嫂,湘嫂,家來了人..”

    聲剛到人已掀簾而入,李小二一看歐陽也在家,臉上笑容更盛。急急上前兩步說道:“老夫人,東家。我和王賬房剛剛采辦回來,就在咱後院門口碰到了拜府的人。是一個小姐和一個丫鬟,隻說要找東家。”說罷偷眼看向歐陽宇,好像他臉上長了一朵花一樣。

    “找我?一個小姐和丫鬟?”歐陽疑惑起身,旋即反應過來肯定是狄雪和夏荷來了。自己從軍的事還未曾告過她二人,這怕是才幾日沒見,想自己想的緊了。

    他回頭一看,隻見老太太和兩位嫂嫂都是都睜大了眼睛,滿臉的八卦樣兒。

    “這,這......等下再說!”歐陽尷尬的跑出門外,心想自己還沒來得及告訴家人,這二位姑奶奶卻自己送上門來了。

    歐陽步走出,待到了後門門口,隻見夏荷一手扶著小姐,一手拎著一個三層的果盒,笑嘻嘻的看向自己。而狄雪今日卻好似花了心思打扮了一番,上身穿著五翟淩雲衣,下穿煙羅散花群,又罩了層了滾雪細紗,最外麵批了一件黑色大氅。美豔華貴中將少女氣息散發到極致。她靜靜的立在那,就如同一朵寒冬臘月的梅花一般兩眼含情脈脈的看向歐陽宇,那眼神就放佛分開了很久,透著不盡的想念和激動。

    夏荷看到小姐和歐陽兩人的呆樣,不禁好笑。踮起腳尖嬌斥一聲道:“歐陽哥!站在那做什麼?不歡迎我們?”

    歐陽咧嘴一笑,兩步跨出門外站到二女麵前:“小丫頭,莫耍嘴皮子,你們可想我了?”

    狄雪臉色一紅,頷首咬唇微微點了一下頭,卻不敢在如此近的距離去看自己的心上人。而夏荷則不同,嘴一撅道:“看你那臭美樣?誰想你了?過了這些天也不知道來看看我家小姐,虧我們那麼關心你!”

    歐陽簡直要舉手投降,這個丫頭的伶牙俐齒真真可以將他擊倒。前些日子擋了她剃度之時,已是二人約定之日,既然人家一個女孩子都找上門來了,自己還害羞個什麼?

    伸手輕輕刮了一下夏荷的鼻子,惹的她直笑。又將手輕輕握起狄雪的小手,一陣溫香暖玉從掌間傳來,讓歐陽不禁有些心猿意馬。

    狄雪的掌上出了不少汗,被歐陽握住時輕輕的掙了一下,旋即老實乖巧。整個人就如同剛完婚的小媳婦,嬌羞卻美豔的不可方物。

    “走吧,既然都來了,去見見我義母和兩位嫂嫂,順便有些事情和你們講。”歐陽拉著狄雪的手慢步向內走去......

    同一時間,酒樓正門外,一個身穿黑衣,戴了一頂大沿兒鬥笠的男子站在酒樓門口,仰頭望著從樓頂掛下長長的紅綢,不知道心在想著什麼......
cx_2131 發表於 2013-8-3 12:54
【169】兩個女人的氣場 (下)

   歐陽拉著狄雪來到一進院的正門前,正要掀簾而入,卻感覺到狄雪的小手在自己掌中撓了撓,回頭一看狄雪的臉竟然已如夏日晚間的火燒雲一般,從細長的脖頸到小巧秀美的耳朵,從尖如彎月的下頜到幾絲黑發遮了的額頭,無一處不紅透了。雙唇緊咬,美目中透出**蝕骨的嬌羞和一絲擔憂。

    歐陽心下明了,這乃是狄雪第一次正式拜訪自己義母,心中必然緊張羞澀。心念一轉,將那柔若無骨的小手緊緊捏在掌心道:“醜媳婦還怕見公婆?總要過這一關的,放心吧,娘親可是一等一的好婆婆,保準見了你歡喜的不得了!”

    狄雪一聽,竟將自己說成是“醜媳婦”。雖知他是故意和自己開玩笑,可兩情相悅時的男女,哪怕是外人看起來無趣透頂的一句話也能成為他們撒嬌打鬧的理由。狄雪輕“哼”一聲,不滿的瞪了歐陽一眼,終於如蚊子一般開口道:“人家才不醜!”

    這一羞一怒一撒嬌,嗲的歐陽渾身汗毛直立,心道如狄雪般的尤物果然是有與生俱來的吸引力。

    “.”一聲不和諧的驚歎聲傳來,歐陽扭頭看去,隻見李小二半個身子露在簾外,一手捂嘴,眼又是羨慕又是驚詫。這李小二看到歐陽三人目光投來,如做賊一般閃入屋內不見了身影。

    “你看你,都是你!讓人家在別人麵前出醜了,羞死了個人了!”狄雪連聲嬌斥,歐陽卻是將眼前“美景”盡收眼底。夏荷在一旁從頭看到尾,已是要受不了這二人的甜蜜曖昧,用手一捂嘴巴說了兩句:“好酸,好酸!”

    狄雪扭頭奇道:“酸什麼?”

    夏荷向後退了一步,咯咯笑道:“小姐,自小我便跟了你。可從來沒發現你這話中竟能散發出如此濃重的醋味,真真兒是酸死我了!”

    狄雪一愣,提這裙子就向夏荷追去:“你這個死丫頭,現在你笑我,來日可有你的好看!別忘了你是隨我一起嫁的。”

    兩丫頭在一起嬉鬧了兩下,歐陽假意咳嗽,用手指指門簾道:“這門簾可沒那麼厚,不隔聲兒的啊!”

    狄雪聞言跑到歐陽身邊,兩指狠狠在他腰間一掐便整裝肅容,拉起歐陽的手來。

    看著兩女嬌喘籲籲卻是歡心不已的樣子,歐陽心中泛出一絲甜蜜,她握著狄雪的手,掀開簾子大步而入。

    甫一進門,幾道熾烈的目光便射了過來,比那正廳中的火盆還要**幾分。此時的狄雪卻是收了嬌羞樣子,站在那亭亭玉立,嘴角含笑,任人打量了一刻。爾後輕提裙褶

    蓮步前移,走到老太太等三女麵前,彎下身去做了個萬福,口中稱道:“小女狄雪拜見伯母,拜見嫂嫂!”聲如初鸚,樣兒如羞花,看得老太太既震驚又是大樂。

    老太太離近又是打量一番,隻見狄絢挑身材,腮凝新荔,鼻膩鵝脂,溫柔沉默,見之忘俗,活脫脫的一個大美人,又兼之有禮有序,簡直就要樂開了花。聽到狄雪口中稱拜,起身急急扶起道:“我說這是哪家的仙子下凡了,卻不想是狄府的大小姐。果真一個絕世罕有的美人兒,來,且坐伯母身邊,與我敘話。”說罷拉著狄雪同一起坐在一旁,老太太眯著眼睛反複打量眼前女子,高興得一臉的皺褶都要平了去。

    她心中驚訝自家老八如何與狄雪這般親密,竟然攜手而進。更是驚訝兩人何時確立了關係,像狄雪這般大戶人家的女子,按理說家中應是萬分阻撓如此行為,兩家也是門戶不對等,她一個小姐帶著一個丫鬟前來,到底是否得到家中點頭也為未可知。

    諸多想法縈繞在老太太心頭,可她卻未問一句,也不曾表現出一絲的質疑。

    歐陽自進門起就一直注意老太太和三位嫂嫂的表情,兩位嫂嫂歡喜中透著吃驚,而老太太卻一絲吃驚未露,隻是拉著狄雪的手聊些閑話,甚是輕鬆。他上前兩步,朗聲道:“娘,我和雪兒乃是在此酒樓中相識,卻又在狄府中熟知,這關係乃是自然而然生出的,期間也有些波折,但卻未將我們擋下,反而進一步拉近。她對我用情至深,我當不負她的一片芳心。”

    說道此處,歐陽伸出一手看向狄雪。狄雪聽著歐陽娓娓而談,心中早已陷入花癡甜蜜,見歐陽竟又是伸手要拉,略略頷首作羞。可偷眼看見歐陽含情鼓勵的目光,心中頓時堅定,自己既然勇敢的走出第一步,為了自己心愛的人兒再走這第二步又是如何?何況此時大唐風氣開放,男女雙追乃是常見之事,她一想透這點,便緩緩起身伸手握住情郎那隻有力溫暖的大手,並肩而立。

    老太太看著眼前一對璧人,越看越是歡喜,看得眉角飛揚,喜孜孜道:“既是真心用情,便要相互珍惜,老身這絕無半分阻攔,待過兩日擇個好日子,我當何你哥哥們一同前去下聘,和狄府商量婚事。隻是......”

    說道這,老太太沉吟幾聲,繼而問道:“隻是狄府可曾同意這門婚事?據我所知,狄府乃是官宦傳家,乃是咱晉陽城中數一數二的大戶,我隻怕你二人有些阻攔......”

    老太太話聲一落,狄雪上前一步又是作福,細細答道:“伯母切勿擔心,我和歐陽郎的事情乃是祖母親見,也親自點頭,家中即使有些起伏,想必也不會太大。就算是家中再如何反對,我此生已隻有歐陽郎在心中,非他不嫁!”

    這一番話中竟是隱有鏗鏘之意,聽得眾人心中佩服。

    歐陽站在一邊將兩人在狄府中相遇,在花園中裝鬼,在柴房中互鬥,自己去雲州狄雪守城門,還有那最後剃度之時兩人定情諸事一一將來,聽得三女連帶一邊侍候的李小二感慨唏噓。當然第一次在酒樓相遇之事和柴房打兩女屁股的事情歐陽都隱了沒講,這些事隻能心知,不能說出口的。

    眾人正在熱鬧間,忽聽門外又是有人傳聲:“東家,東家!有人要找你,已到這了,我們阻不住!”

    歐陽一聽,乃是剛才的工頭祁大哥,聲音急切。

    “又有人找我?我今日可真忙!”說罷搖頭一笑就要出門迎去。

    剛走了兩步,卻見一人掀簾而入,隻是一身黑衣,頭戴鬥笠,看不出樣子嬌花攻略。

    家中幾人互視一眼,都是有些驚奇。

    歐陽聲音一沉:“你要找我麼?你是何人,有何事情!”

    那黑衣人聞言長歎一口氣,慢慢抬手向鬥笠的帶子解去。

    歐陽凝目一看,那手指細長如蔥,竟像是女人的手!

    帶去帽解,如瀑的黑色長發順滑而下披在肩上,眾人一看,都是大驚!

    歐陽呆了,呆得仿若時光凝滯,隻剩下自己粗重的呼吸和急速的心跳,歐陽死死的盯著對麵女子的那雙眼睛,多麼的熟悉!

    那雙眼睛如秋水,如寒星,如寶珠,如白水銀養著兩丸黑水銀,清澈黑亮,靈動明麗!他這一生都未曾見過如此的雙眼!是她!

    大街上出手助自己鬥人販,暗夜中追殺時救自己性命,密道盡頭和自己的一見,雖然隻有短短三次,卻是次次刻骨銘心!

    “你!......”歐陽喉頭一動,隻能吐出一字,卻不知該說什麼,他此刻的腦中已經滿是漿糊,不期她竟然不約而至,出現在自己眼前。

    “我?可是嫌我沒有通稟就闖了進來?”她婉然一笑,剜了歐陽一眼,這一眼風情萬種,火辣辣的情緒盡在其中,看得歐陽心頭急跳,口幹舌燥。

    不僅是歐陽宇,連老太太這同性之人都是被那一眼驚的雞皮四起,心中驚呼天下竟有如此美貌嫣然之人,卻是略略高了狄雪一線!

    狄雪同為女人,從這一眼中感覺到莫名的危機,搶上一步伸手從歐陽臂彎處穿過,麵色含霜問道:“你是誰?為何識得我家郎君?”

    “我是誰自然用不到你管!你家郎君?你可與他完婚?”那女子豈是吃虧的主兒?脆脆一聲頂了回去,說罷收了冷厲顏色,走到老太太麵前輕輕一福:“長孫霖鈴見過伯母,初次來訪多有冒昧,還望伯母見諒!”

    這一聲問候竟是恢複了女兒家模樣,一言一行極具教養,簡直讓人無法挑剔。更兼之作福之時嫣然一笑,就如同百花中的牡丹一般,大氣美豔,那靈動的雙眼就似會說話一般,一閃一眨間含有情緒萬千。

    “呃,閨女且起身,你......他......”老太太早已感覺到這長孫霖鈴和狄雪間的火藥味,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歐陽從震驚中緩過神來,口中叨念著:“長孫霖鈴?長孫霖鈴......,總算知道你的名字了!”

    “歐陽郎!”狄雪在一旁嬌呼一聲,一臉的不滿。

    歐陽一拍腦袋,不想局麵竟然到了如此尷尬境地。他張嘴欲言,卻不知道自己說什麼好,看看狄雪,看看長孫霖鈴,兩女都是緊緊的盯著他,看他如何說下去。歐陽心中不解,這長孫霖鈴今日來是何意?怎和狄雪嗆了起來?這看著自己的眼神也不對啊?

    想不通,想不通。歐陽無奈一笑,指指老太太身旁一左一右的座位道:“你二人且坐,站著說話豈不是我家中無禮?”

    他話聲剛落,兩女竟齊齊向左邊椅子走去,待兩人走了兩步發現對方都想坐在左位,扭頭相互瞪了起來。

    “你!”

    “哼!”

    狄雪終究不及長孫霖鈴這習武之人動作,被她一步搶先坐了下去。

    兩女一站一坐,怒目而視,火藥味頓時彌漫。
cx_2131 發表於 2013-8-3 13:01
【170】我要以身相許

    歐陽看的腦袋都大了三圈,這算哪門子事兒。

    難道長孫霖鈴此來,“目標”竟是自己,他暗忖自己雖是對此女的容貌動心,甚至心肝脾胃腎都被這絕世容顏震的發顫,可捫心自問還沒有到愛與不愛的地步。

    對美的欣賞乃是人之本性,更何況自己又不是垂垂老矣,了無此趣,說動心麼,真有點兒,若是自己心中連這個都不敢承認,自己都要罵自己虛偽。

    可現在的情形卻容不得他多想,兩女那便已是硝煙彌漫,一觸即發了,自己倘若說的做的過激了,保不準就是兩女間大戰的導火索,當務之急,乃是搞清楚長孫霖鈴心中的想法,才好施以對策。

    一念及此,歐陽出聲道:“長孫姑娘,在下承蒙你兩次援手,甚至有一次乃是救命之恩,實在無以為報,你若有何事需要我歐陽宇幫忙,隻管開口就好,能幫的我必盡全力,不能的我也要拚他一拚,定不負你所望,隻是你這次來......”

    長孫霖鈴聞言,一雙美目盯著歐陽,慢慢起身道:“你當真到現在都不知道,以你的聰明才智,我不信你心不清楚,好,既然你說你要還恩,那簡單,我要嫁給你,以身相許!”

    歐陽一聽,腦子轟的炸開,仿佛全身的魂魄都散開來,就差自己沒有被雷翻在地,昏死過去。

    在他心中,大唐雖是古代最開放的一個時代,可也沒開放到女追男還這麼爽直大膽的地步,讓自己這個前世穿越而來的人都自愧不如。

    他這邊還沒想完,老太太那邊正端著飲用的茶杯卻是掉在地上碎成幾片,一臉的震駭,口中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你,你無恥。”狄雪羞憤難當,伸手指著長孫霖鈴厲聲相斥,今日本是她第一次登門拜訪,誰知老天爺開什麼玩笑,竟然給她安排一個如此意外的局麵,若是她的情郎原先就和此女相互愛慕也就罷了,這曆朝曆代本就是三妻四妾,一男群女的傳統,她也能忍讓過去,可誰知歐陽話話外並沒有承認自己對長孫的愛慕,隻是一意要報還了恩情,卻不想此女竟然要以娶她為報恩的條件,她心如何能接受的了。

    歐陽正要發話,長孫霖鈴瞪了他一眼,徑自走到狄雪麵前,看似輕鬆的將狄雪的手指輕輕壓下,沉聲問道:“這位狄府大小姐,你憑什麼說我無恥!!我朝哪條律法言明女不可追男,他口口聲聲說要報我恩情,我為何不能以此為條件,我是害他麼,我是坑他麼,我長孫霖鈴向來敢愛敢恨,為何要把話放在肚子爛掉!”

    歐陽雲遊天外後終於回過神來,急步走到兩女中間將二人分開,穩了下情緒,向長孫說道:“姑娘,自打那次在南街識破人販你我相遇,我承認你在我心中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象,我歐陽也是個有話直說的人,直至今日,你都是我所見過最為美麗的女子,甚至是我心目中的仙子,我也動過心,也曾想過一些齷齪事兒,直至後來你救我一命,我心中便念念不忘要還你恩情,可你高來高去,我又諸事纏身,終是沒有機會相遇!”

    說道這,他歎一聲:“在我的思想,欣賞並不等於愛,這談婚論嫁之事,要的是一個兩情相悅,才能生死白頭,相濡以沫,姑娘你能勇敢說出心中的想法,我歐陽心中更加佩服三分,我不喜歡藏在心,憋在肚有話不說的人,可是,說句實話,我現在真得感覺不到自己對你的情在何處,愛在何方,若是草草答應了你,隻圖你的美色,那我又與禽獸何異!”

    “你。”長孫霖鈴眼中氤氳漸起,死命的咬住嘴唇,一手顫抖的指著歐陽,竟是說不出話來,她輕闔雙眼,轉身就朝門外奔去。

    歐陽還未反應過來,她卻是停了腳步,雙肩急抖,抬起手來用衣袖抹去眼淚,竟是轉身走了回來,一屁股坐在老太太身旁的椅子上,不發一言。

    狄雪疑惑的看向歐陽,輕輕扯了下他的衣袖,歐陽搖頭,他並不知道長孫這是要做什麼,難道是要賴著自己不走了。

    隻見長孫霖鈴坐在那,似老僧入定一般,眼觀鼻,鼻觀心,那摸樣美的又似菩薩一般。

    “唉!!,你們年輕人的事兒,老身我是看不透了,雲兒,湘兒,你們兩個隨我來,讓他們三人好好說說話,咱們就別參和了。”老太太看了三人一眼,起身領著兩個媳婦向後院走去。

    夏荷撅著小嘴,將手中幹果盒向桌上重重一放,怒聲道:“好好的事兒都讓不相幹的人攪了,也不知道從哪出來的野女子,竟和我們小姐爭夫君,臉皮還那麼厚,哼,真是沒教養!”

    長孫霖鈴就像是耳中塞了棉花一般,繼續沉默,看得夏荷一點兒辦法也沒有,隻能自己生悶氣,狠狠的跺著小腳。

    歐陽搖頭苦笑,拉了狄雪的手讓到座位上,向夏荷說道:“丫頭不可胡言亂語,那位姐姐可不是沒教養的人兒,你且收住你的嘴巴!”

    夏荷氣哼哼的扭頭去服侍狄雪,歐陽走到長孫霖鈴身邊,平聲靜氣的說道:“姑娘......”

    “我沒名字麼。”長孫霖鈴就如同一隻小老虎般,怒視著歐陽宇。

    歐陽差點沒從椅子上掉下來,這也太一驚一乍了,他清了清嗓子:“長孫姑娘,我......”

    “你名字隻有一半麼!”

    歐陽長吸一口氣,心中告訴自己,美女多脾氣,忍著,繼續說道:“長孫霖鈴姑娘,我......”說道這,他不自覺的停下來看了一眼,發現這老虎丫頭沒有發威,才暗自鬆了口氣,想要繼續說下去。

    “咯咯!!”他這番表現,早落在長孫霖鈴眼,憋不住笑了出來。

    歐陽心道我真服了你,真不是一般的好伺候,“長孫霖鈴姑娘,我說心話,這樣真的不是辦法,咱們兩不妨定個約定!”

    歐陽話聲一落,屋子的三個女人都是支楞起耳朵,想要聽聽他怎麼說。

    “你我以一年為期,緣到自然成,緣去自然分,一年後若是我自己也陷進來了,那我無話可說;一年後若是心中並無感覺,那咱們還是做朋友的好,你說呢。”歐陽實在想不出轍來,隻能用下下之策。

    長孫眉頭一皺,輕聲道:“我不是不懂你的難處,亦不是非要纏著你,自我幼時便給自己立了一願,若是自己遇到喜歡的人,即便他是地痞無賴、打雜夥夫,我也要嫁給他,不為其它,隻為我喜歡,是我自己來選擇,不要像我娘......”說道這,她猛的停了下來,似是想起了往事,臉色漸漸蒼白。

    歐陽盯著她的臉,隻見她眼中又是起了氤氳,暗想難道這願望還有什麼背後的故事不成,否則怎回一說就如此心緒不穩。

    長孫霖鈴抬頭,讓眼淚流下卻不去擦,看著不遠空洞處,繼續說道:“我隻想鍾愛我第一個喜歡上的男人,至死不渝,我不奢求榮華富貴,我不奢求他的家世容貌,我甚至可以不去想他的品性,我隻要自己喜歡他,愛他,那麼便跟著他,入這繁華之世也罷,入那幽遠之處也罷,隻想好好的去愛一個人,你告訴我,這個要求過分嗎!”

    歐陽越發肯定長孫必有隱情在其中,輕聲安慰道:“不過分,一點兒也不過分,我不知道你以前有過怎樣的經曆,但我想你經曆的東西必然讓你蝕骨銘心,這個願望不難,可真是如此,你心中那個疙瘩便真的解開了嗎,你便感覺到你真的完成自己唯一的願望了嗎,恐怕不會,你還會迷惘下去......”

    長孫霖鈴盯著歐陽的鳳目中閃現過一絲異彩,旋即臉色又轉為平淡,她伸手從懷中摸出一把銀色小刀,一手拉下自己的秀發割了一段,攤開手掌塞到歐陽手中,起身疾奔,一句讓歐陽的話傳到耳中:“莫想那麼多,你且收好,若一年後你我真的無緣,便將這把頭發撒到海中,便算是祭奠......”

    聲音傳來時,人早已不見了蹤影。

    歐陽楞在那,盯著手中的一縷青絲,心莫名的痛了一下,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女子。

    “歐陽郎,你且收起吧。”歐陽感到一隻溫暖的小手搭在自己肩頭,他慢慢的閉上眼睛,極力想將這亂如麻團的思緒整理清楚,可是卻想卻亂。

    狄雪看著尚在晃動的門簾,輕聲道:“一個女孩子能做到這一步,已是有天大的勇氣,若不是......若不是今日和我碰到一起,其後我就算知道了也不會阻攔你,她是個至情至性之人,雪兒羨慕不來的,便就如她所願,你且收起來讓老天爺來判這份緣分吧!”

    歐陽點頭無語,輕輕握住狄雪的小手,心中漸漸恢複寧靜。

    “我要以身相許,......我要以身相許.......把頭髮撒到海中,便算是祭奠......”長孫霖鈴的幾句話躍然腦中,在歐陽漸漸平靜之時不停捶打著歐陽的心扉,自己到底如何抉擇,
cx_2131 發表於 2013-8-3 13:03
【171】地獄訓練 (上)

    殘陽西沉,風冷雪緊,歐陽獨自走在晉陽城北到軍營的官道上。

    將將要落的冬陽將歐陽的影子拖了丈餘,投到雪泥枯草的漫野中。一聲老鴉獨鳴,將歐陽從擰眉沉思中拉了回來。

    他駐足不前,望著眼前的撲棱棱驚起的黑鴉,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臨走前他又將諸事細細交待了一遍,酒樓、鐵匠、雜貨鋪、五郎的師父師兄、雲娘的親戚好友、廚師的選拔、孤兒的搜尋等等,這做大生意看起來紅火,可那需要投入數倍乃至數十倍的精力和功夫,幸虧歐陽得了特許,可以在閑時隨意回城,他也能給自己的生意拿拿主意、掌掌舵。否則單憑家中一母二嫂而沒個男人,那是萬萬難以撐下去的。

    一路行來,縈繞在他心頭的並不是生意上的事情,畢竟資金充足,大方向已拿定,按部就班即可。最讓他無法釋懷的,乃是長孫霖鈴的到來和表白。

    意外中的意外,歐陽根本沒有想到他曾經口中的仙子竟然親自登門,更沒想到她和狄雪竟然趕到同一天出現,最無法想象的是她竟然當著眾人坦然表白對自己的熾熱愛慕,乃至後來銀刀斷發,飄然而去,卻是把一堆愁苦煩心留給了自己。

    “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啊!”他長歎一聲,想了一路都沒有明白從頭至尾的感情糾葛,索性懶得多想,且看二人緣分到底如何再做定奪!

    一股子冷風刮來,揚起不少裸露地麵的塵土,將歐陽吹的灰眉土臉。他吐去牙齒間的泥土,加腳步向大營趕去......

    “都給我站好了!腿緊腳繃,好,不錯,堅持住了!”歐陽還未到自己的營帳區,隔著另外一營就聽到了五郎的大嗓門。

    兩步趕到營區,看著五十七人筆挺的站在那,豆大的汗珠如同下雨一般從臉上滑落,在這極冷的冬日傍晚他們臉上個個冒著熱氣,想必是訓練的夠狠,否則沒有這麼大的出汗量。不過乍一看去,除卻不停遊走矯正士兵的歌夜和劉宇軒二人,其餘的火長兵士和自己的七哥等三個親衛都是有模有樣,有了不小的進步。

    這一眼讓歐陽心情好了不少,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在家中遇了煩心事。卻不想自己的營中給了一個驚喜。

    他走了兩步,突然出現在士兵麵前,麵含微笑的看向眾人,待來回巡了一眼,用他有些發啞的嗓音吼道:“稍息!”

    眾兵中反應的相繼兩腳橫向一跨,與肩同寬,兩手背後緊緊的握在一起。反應慢的幾個待看到別人一動也是跟著動作起來。總體上來看反應迅速,要領掌握,他們畢竟才練了兩天而已!

    歐陽看著自己稍稍改變後的稍息動作被這群如狼似虎的兵士整齊的做出,心中不禁一樂:“這些人果然都是好胚子,真想不通這麼好的苗子其他將領怎麼舍得放出來。”

    “廢話不多說,今日大家辛苦!現在休息吃飯,飯後繼續講解特種作戰戰略思想,睡前都給我用熱水泡腳一刻鍾!解散!”歐陽一聲令下,將眾兵士從極度疲勞中解放出來,看著三兩攙扶放鬆的士兵,暗暗發笑......

    翌日卯時,天剛蒙蒙亮,六十人的小隊沿著軍營外的小路小跑而出,看那行進的速度和眾將的精神麵貌,遠遠不及昨天早上昂揚。

    隊伍停在軍營旁的一處山腳下,隊伍剛剛站定,士兵們便發現了歐陽怪異的表情,暗暗心驚這個年輕的教官不會又想出什麼折磨人的招數了吧!

    “劉宇軒、歌夜!”冰冷的聲音低低地響起。

    “到!”劉宇軒和歌夜上前一步行了個軍禮,等待歐陽指示。

    歐陽黑著一張臉,冷聲道:“從今天開始,每天訓練前的第一件事,就是帶著你們的兵,從這跑步出發,繞過後山再回來,時間不能超過半個時辰。誰要是超過這個時間回來,他所在之火沒飯吃!我不管你們怎麼跑,哪怕你背著他跑、拖著他跑、抱著他跑也要給我在規定時間內跑完,可明白了?”

    眾人暗暗鬆了一口氣,心中想到還好隻是跑步,和昨天的站軍姿、踢正步比起來,這實在是太輕鬆了。

    正當他們暗自慶幸之時,歐陽宇忽然指著不遠處山腳下露出的碎石堆。一字一句地說道:“那有石頭,都打開自己的行軍袋。給我裝滿咯,係在腰腿上,綁好之後立刻出發。”

    眾兵一聽,頓時炸了鍋。這跑就跑吧,幹嘛弄個石袋,那樣一圈跑下來別說半個時辰,隻怕一個時辰都跑不下來,自己這群人雖是勇猛,可那耐性和爆發都是用在衝鋒一刻,平時打仗一旦自己這群人敲出個口子,後麵的步兵就會如潮水般湧上,並不需要自己有那麼長時間的耐力的。可是這軍營旁的大山,自己跑一圈下來隻怕累的要趴到地上,還要限時,還要綁石頭袋子,旅帥瘋了麼!?這年青的旅帥兩日間休息時嘻嘻哈哈,卻不想操練起來比誰都狠,果然是惡魔!

    歐陽將腰間障刀一拔,冷聲道:“別忘了我說過的軍紀!誰若有膽便來試試!”

    說罷歐陽自己先跑到一邊,撿了近三四十斤的石頭裝入隨身行軍袋中綁好,又是懷中抱了一塊二十斤左右的大石,抬腿就跑。

    眾人一看,主帥都上陣了,抱的石頭重量是他們根本不可能想象的。趕緊將石袋綁好,一行人晃晃蕩蕩地朝著後山衝去,誰也不想連累同火中的戰友沒飯吃!

    跑了還沒一半行程,除卻幾個耐力極佳或身懷武功的人,其餘都是氣喘如牛,肺都咳了出來。有的人實在跑不動跌坐在地上,他們的火長趕緊招呼人過去將他扶起,連拉帶扯的向前跑去。及至跑了一半有餘,眾人已經都是支持不住,成片成片的或坐或臥休息著,大口大口的喝水。那些火長看得發急,先是苦勸,後是發飆開罵,繼而發狠踢了幾腳,可那些人就是不動。不是他們不想,是他們是在承受不了這樣高強度的訓練。

    歐陽一直在前麵不遠處,故意壓製了速度領著他們跑,否則以他的速度,這些人沒跑到半圈,他都要將一圈完成還能再打個盹。

    他扭頭一看,身後一群人就如同自己前世剛進軍營一般,暗想當時自己都不知道怎麼堅持下來的,隻記得自己跑完後兩腿直哆嗦,每走一步都是極累。

    他不想再講什麼大道理,隻是小跑著回到眾人中間,將自己懷中大石先放下,抬眼看了眾人一圈,挑一兩個累的實在不行的兵士,將他們身上的石頭袋子一把取下搭在肩頭,然後又有性力的將那大石頭抱回懷中,繼續向前跑去。

    “旅帥這身上掛了多少石頭?怕不止七十斤了吧?”

    “這一圈跑下來,他能受的了麼?這才半圈不到,俺就覺著骨頭都散架了,喏,看這,俺皮都磨破了一層。”

    “娘的,旅帥給咱們背石頭,咱們難道下麵都沒把?是個爺們就起來,爬也要爬回去,都像個娘們一樣臥在這等啥呢!走!”

    “衝拉,死都不怕,怕這個做球!”

    一群人呼呼啦啦的起身,相互攙扶著,也懶得再看身旁的人是不是自己一火的兵士,一群漢子呼喝著向前衝去,驚起了不少剛剛醒來的留冬鳥。

    歐陽聽著身後不遠處眾人的對話,扭頭看了一眼他們歪七扭八的身影,心中卻是暖了起來。“加油啊!”他暗自為眾人鼓了把勁,將滿身的石頭袋子調整一下,向前跑去。

    歐陽站在起點處,身上和懷中的石頭仍在。直到又過了一刻最後一名士兵被攙扶著跑回來,他才將石頭扔在一邊,大聲讚道:“不錯!今日這一圈跑下來用了一個時辰還多,但沒有一個人掉隊,沒有一個人被扔在山中!我看到了你們的團結和互助,我很開心!”

    說罷聲音一轉,厲聲道:“特種獨立旅聽令!全員集合,隨我步行回營!”

    所有人都楞了,旅帥這又是哪一出?休息片刻也不行麼?五郎走上前道:“八弟,這一圈跑的命都沒了,兄弟們累的要死,你看,多讓他們休息一會也好吧......”

    “若是這樣的急行軍之後你們就地休息,那就是害了你們!起來慢慢步行,你們的筋骨才能舒展開,第二天才不會疼的起不了床!若是還信我這個旅帥,就隨我一起,不信你們多歇會慢慢回去也是無妨,隻不過明早起不來的後果你們曉得的。”歐陽沒法拿醫學和生理運動學的知識來給他們講解,隻能簡單一說,讓他們明天一早看效果。

    眾人徐徐起身,他們選擇了相信歐陽宇,起碼至今為止,他還沒有做過一次讓眾人不信服的事情。幾天內威望的積累起了作用,一行人隨著歐陽漸行遠去。

    剛進營門,起身早餐完畢的軍士正在三三兩兩的向自己的營地走去,看到這隻渾身臭汗、滿臉髒泥的隊伍不禁笑了起來。

    “吆,這不是咱營中的‘特種’旅嗎?這一大早的,怎不吃飯,跑去抹泥拉?”一聲刺耳的嘲笑響起,引的圍觀眾人哈哈大笑。
cx_2131 發表於 2013-8-3 13:05
【172】地獄訓練 (中)

   趙子昂是個什麼脾性?火爆和強驢揉捏而成,又是經曆了小十年的浴血亡命。旁邊這閑人一句撩逗話,正如一根茅草搔到了他的逆鱗。他將兵器往身旁兵士身上一撩,架著膀子朝那嘲笑之人踮兒去。

    軍中有幾個知道他這號老兵的,都是低聲勸那人速速退走,省的惹了這有名的老軍痞。誰想那嘲笑之人仗著自己乃是營中定遠將軍袁卿的親衛,不僅不退,還大刺刺的站在那當好漢,眼中嘲笑之意更甚,似乎在挑逗趙子昂:“來呀,有種你來呀。”

    怕惹事的呼啦啦閃開一圈,隻留他和自己營中幾個平時胡混的軍痞站在那動也不動。

    歐陽斜睨了一眼,也不吭聲。伸手止了隊伍下令原地休息。自己也抱起膀子看看他們是如何解決這些軍營中常見的摩擦鬧事兒。

    那嘲笑之人這兩日總聽自家將軍說那特種旅的旅帥實乃猖狂無知之輩,所以今日早晨的挑頭也可以說是要給自家將軍出一口氣,殺殺眼前這群老兵痞的威風。他一看連領隊之人都屁話不放,以為對麵膽怯,心下更加自信,將腰間的長劍一解丟給身旁人,也是朝著趙子昂大步跨去。

    待趙子昂走到他麵前,探頭將將貼到他的臉麵上問道:“會說人話就好好說,不會說人話就閉上嘴,要是隻說屁話老子可以幫你堵回去!”

    那嘲笑之人不怒反笑,扭頭看向身後幾人笑道:“看看,這就是咱軍營中放出豪言要作‘大唐最強兵’的特種旅,隻會嘴上吧啦吧啦,我聽說他們不是咱原來軍中的敢死隊麼,怎麼就和一個娘們一般跑我這講起道理來了?”

    身後眾人大笑,就算是不好笑也要為自己營中的這個親衛長臉點氣氛。

    趙子昂“嘿嘿”一笑,左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右手如破穴黃龍般直搗而上,一拳打在那人肚子上。連歐陽比試之時稍不留意都被趙子昂擊退了一步,可想而知這拳上的力量有多大。

    那人剛轉回頭來的表情瞬間凝結,一張臉由紅轉白,接著轉黑,下一秒便捂著肚子倒地不起,口涎流了一聲,連哼都哼不出來。

    趙子昂蹲下身子,用指頭捏著那人的下巴將頭挑起笑道:“軍營中有些人你是不能惹的,給你長個記性!”說罷起身看向和他一起的幾個兵士,那幾人在趙子昂發力出拳時臉就變了顏色,待同伴倒地後雖是熱血上湧,可腳下就是踏不出一步,你看我,我看你,都是選擇了憤怒的沉默。

    趙子昂不想將事情鬧大,他心清楚軍中對於這等打兩拳踹三腳的事情向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也算是軍中不對眼的士兵私了的一個方法。但若是群毆或者動用了軍械,那便是大罪了。故而他隻是冷冷盯了那幾人一眼,聳了聳肩轉身歸隊。

    歐陽搖了搖頭,心想這軍中男兒火氣沒地兒泄也真是為難了他們,一遇到這事兒個個都如同昂揚的公雞,非的“你來我往”幾下才覺得舒服。

    周圍其他營的士兵就如長了千萬張嘴巴,嗡嗡的議論起來,有人說這小軍痞遇到老軍痞就是挨揍的份兒,看看地上躺的那位,到現在也沒起來;有的說那位乃是某某將軍的親衛,這不同於普通士兵之間的“切磋”,說不準這兩日還有好戲看;更有甚者在那兒模仿起趙子昂剛才的架勢和如雷一拳,一邊嘴上不停的討論,一邊用這招式和身旁澤袍比劃。

    歐陽聽在耳中,直感到這軍中就如同市井,啥人都有,啥話都說,就是一個小社會、小江湖。

    正要率隊離開,身前不遠處傳來一陣馬蹄,借著便是“希律律”的一聲健馬長嘶,緊接著便是幾人厲聲斥:“讓開!讓開!袁將軍到了!”

    旁邊正想離開的人一聽,趕緊跑回來你擠我,我擠你搶占著看好戲的上佳位置,一臉的八卦興奮表情。

    歐陽並不知道這被打倒的兵士是袁卿的親衛,更想不到袁卿這個正五品上的定遠將軍長了順風耳,這才剛完事兒那邊就趕來了,就如同事先安排好的一般。

    有道是沒事不惹事,遇事不怕事。這話放在歐陽身上那是再正確不過的,看這袁卿引著一幫如狼似虎的親衛急急朝自己行來,他嘴角的笑意更盛起來。

    歐陽轉回身去,向靜立在身後的一眾兄弟兵士大聲說道:“要成為一個合格的特種兵,人際關係和突發事件的處理也是必須掌握的兩門課程,課程不止是在書本上,更是源於生活中,現在誰都別動,給我把眼睛張大了,看看我是如何處理的!全體都有,坐下!”

    歐陽聲音一落,特種旅的59人都是心中暗呼要爽,旅帥要親自上陣演示,那可是千難萬難的機會,更何況這可是一出實實在在的經典好戲。他們盤腿坐在地上不發一聲,趁著將兵器橫放在腿上或者身邊的機會交流著眼神,那目光中都是掩飾不住的雀躍之意。

    “在哪?在哪?”袁卿一手執鞭,一手按著劍柄大步走來,四下尋找他受傷的親衛。

    他身後一名親衛向右側一指道:“將軍,那,張毅在那,好像起不來了......”

    袁卿瞪眼一看,自己的親衛就如同蝦米一般窩在地上半晌起不來{l:2紫黑紫黑,就要呼吸不過來一般。他吩咐了兩人去將那親衛扶起,自己卻是掉頭冷眼朝歐陽看來。手中馬鞭在空中“啪”的甩了個響,指著歐陽這邊罵道:“哪個小狗崽子皮癢了!?連我的親衛也敢打成這樣!給老子滾出來!”

    歐陽臉上掛了招牌笑容,假意回頭四下張望了一眼嘀咕道:“這偌大的軍營,跑進來一隻狗崽子也不是什麼稀奇事兒,隻是狗崽子未見,想必那母狗定會狂吠來尋,定是心切所為,唉,可憐啊..”

    這一聲嘀咕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恰恰能讓自己身後兵士和袁卿那一圈人聽到。

    歐陽身後眾人一聽,早已明白了旅帥的意思,此是反罵回去,說那被打倒的親衛乃是狗崽子,而袁卿則是那心切狂吠的母狗,來尋孩子了。眾人哪還能忍得住,坐在地上笑的七扭八歪不成個樣子。

    而袁卿那邊眾人一聽,想了一刻反應過來這是在罵自己,臉上怒色大起。袁卿怒發須張,指著歐陽宇提氣大吼:“歐陽宇,你膽敢罵我!簡直膽大包天!”

    歐陽一笑,兩步走上前來,恭敬一禮道:“旅帥振威校尉歐陽宇見過袁卿將軍!將軍可是在說我?下官冤枉啊,這在場眾人怕是有個三百五百了,敢問大家,我哪句話是罵將軍的?隻不過將軍說有狗崽子在軍營,我才有感而發。在我軍營中都是堂堂正正、浴血拚殺的好兒郎,怎會有那什麼狗崽子?更何況,狗崽子能將您的親衛打倒在地?”

    “你!......”袁卿一聽,氣得手真哆嗦,對麵這小子竟是在摳字眼,可若講起道理來這確實是自己理虧了,怒道:“好一個尖牙利齒的旅帥,你怎麼帶的兵!竟然將我的親衛打成這個樣子,起都起不來!按軍中律法,該當何罪?”

    歐陽臉不變,心不跳,看著眼前小醜就如同演戲一般的模樣,不禁心中好笑。清了兩下嗓子開口道:“回稟將軍,這世上沒有無因的果,您的士兵挨打了可真怪不得我帶兵無方,你可以問問周圍的澤袍,可是我營中兵士先惹事的?更何況,他們兩人隻是切磋一下而已,你摸我一下,我拍你一下,當不得真,咱軍中不是好這一口嘛!”

    “摸一下!?拍一下!?真這麼簡單我那親兵會倒地不起?就算他們二人起了齷齪,按軍中方式解決,可也不能下如此狠手!這豈不是往死整?”袁卿在大帳中聽聞自己親兵被特種旅打了就急衝衝趕了過來,七分心思在想要找特種旅的事兒,三分心思才在自己那挨打的親衛上麵。歐陽這麼一說,怕是真得跑不掉自己這邊先理虧的事實,所以他不想糾纏誰對誰錯,誰先誰後,隻責問為何自己人倒下,而歐陽的兵卻好端端的坐在那。

    袁卿所不知的是,這正是歐陽要將他引入的談話陷阱,要知道罵歸罵,嘲笑歸嘲笑,可先動手畢竟是不對的。不想袁卿不提這個,卻向打的輕重說去,正是歐陽所不擔心的問題。

    一念及此,歐陽轉身看向自己的特種旅,大聲問道:“你們是誰!?”

    “大唐特種獨立旅!..”

    “你們是什麼樣的兵?!”

    “大唐兵王!..”一眾士兵如同喝了雞血,將吃奶勁都使了出來,整齊的高呼口號。聽得周圍所有人都直捂耳朵。

    歐陽轉回身來,笑嘻嘻道:“將軍,我這手下士兵乃是大唐兵王,你那邊隻是一個親衛,你看,這兩人本身實力不對等,這一拳下去,自然是你那親衛不耐打了。您說呢!”

    袁卿被獨立旅的反應和齊心震得無言,不想歐陽竟能說出如此話來,心中又是憋屈又是怒火燒天,咬著腮幫子不知道說什麼好,急急下吼出一聲:“什麼狗屁歪理!有種和我打一架!”

    “啊!..”周圍士兵都是目瞪口呆,誰也沒想到他一個正五品上的將軍竟要求私鬥。
cx_2131 發表於 2013-8-3 13:06
【173】地獄訓練 (下)

   歐陽掏了掏耳朵,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心中暗忖這袁卿是不是瘋了,竟然口不擇言到如此地步,自降身階要和自己肉搏,

    那邊袁卿一言說罷,心中即刻反應過來,可當著這麼多人卻是不能反口了,恰看到歐陽宇疑惑的樣子,心中以為他是膽怯,雖然自己和都督一起看過他在伊盛樓的行動,可隻是看到門口那幾下裝瘋賣傻、樓門撬鎖的情形,心底深處實在不覺得歐陽宇有什麼真本事,這一想,他竟是豪意大增,再次說道:“怎的,你不敢了,咱兩便以軍中規矩,棄了兵器打一架,”

    歐陽看向四周,那期待的火熱眼神簡直能將自己融化了,他轉身問道:“唉,沒想到今天又要給你們加一門課程,乃是徒手搏殺,你們可願意看,”

    特種旅諸人一聽,心中大樂,他們可不想那麼多,至少現在歐陽再他們心中的形象是高大無敵的,他們想都不想,齊聲怒吼“願意,,,”

    歐陽滿意的點點頭,轉回身來向袁卿一禮道:“固所願也,不敢請爾,”

    話聲一落,周圍除了袁卿的士兵都是齊聲叫好,今天他們這場戲可看得值了,

    這一鬧一說間,聚在此處的人已是越來越多,不停有人回去本營中的兵士過來觀看,此時外外已是圍了個水泄不通,好不熱鬧,

    有些校尉將官看到此事已經升級到兩營主官赤手搏鬥,怕事情鬧大引出亂子,急急向中軍大帳跑去稟告......

    袁卿將腰間寶劍向後一扔,雄糾糾氣昂昂的走到場地中央,兩拳一握擺了個起手式,等著歐陽前來,

    歐陽伸手撓了撓額頭,他著實不知道該選哪種方法將眼前的將軍打到哪種程度,隻不過心中暗自提醒一聲,小心使得萬年船,切莫大意,

    他抖了抖肩頭,揉了揉手腕稍稍放鬆一下,四平八穩的走進場中,兩腳前後一錯站了個箭步,灼灼看向對麵的袁卿,

    袁卿笑道:“小子,莫怪我欺負你,若是你現在認輸還可免去一頓好打,畢竟咱們同在軍中效力,你若輸了臉麵上須不好看,”

    歐陽又伸手撓了撓額頭,他是在想不明白這人哪來的那麼大信心,連自己都暗自警醒,那邊卻是說出如此不要臉的話來,他拱手道:“謝過將軍好意,可屬下也和我特種旅中的兄弟一樣,脾氣倔,既然都出來了,萬沒有不打認輸的道理,真要是那樣,我們旅中大唐兵王的名頭可就弱到姥姥家了,”

    袁卿將臉一沉,斥道:“敬酒不吃吃罰酒,小子,接招,”說罷兩拳一虛一實架住門戶,跨步衝向歐陽,腳下帶起一串雪泥,速度端的不慢,

    此時的歐陽不見了剛才的嬉笑樣,眯著眼睛盯著袁卿的步法和拳勢,“上實下虛,”他口中喃喃,已是看出了些虛實,可他仍是站在原地不動,等待袁卿近身,

    袁卿疾步衝來,待距離歐陽不及三尺,左腳用力一踏,身形略略飛起,如同猛虎一般撲了上來,

    “有些功底,”歐陽宇心念電轉間不退反進,矮身探出右臂從袁卿腹部空門斜穿直上猛的一抓,牢牢抓住他的肩頭,左臂如影隨形般跟入,卻是朝著袁卿疾砍而下的手刀擋去,

    袁卿肩部被抓,心道不好,左手如蛇纏上歐陽右臂向外用力扭,右掌刀猛的發力向下疾砍,想要破開歐陽的左手直搗中門,

    兩人反應都是不慢,外人看來就如同電光火石一般目不暇接,而向秦風等有數的幾個身負武功的高手卻能將二人動作看的一清二楚,

    “不好,”秦風輕聲驚呼,若按二人動作軌跡來看,袁卿在上,歐陽在下,二人貼身如此之近,倘若兩人雙手互抵,那在上的袁卿還有微微縮在空中的一雙腳可以踹下,目標正是歐陽的小腹,

    他這一聲驚動了歐陽的幾個兄弟,他們都知道秦風在幾人中武功最強,他這一聲感歎將眾人的心都是提了起來,表情瞬間凝重,

    袁卿掌刀砍下,歐陽橫臂斜擋,甫一接觸,袁卿心中大驚,

    他隻覺歐陽那橫擋來的一臂並不如想象中的堅實有力,仿佛砍在棉花上一般,竟是無處發力,

    歐陽左臂乃是收了五分力道,接觸之時便變擋為引,將袁卿掌刀吸了一下進而反向斜穿而上,直接抓向袁卿的右肩,

    此時的情形相當怪異,歐陽雙手抓著袁卿的肩膀,而袁卿的雙手卻繞在了歐陽如鐵一般的兩臂之中,

    但,袁卿還有兩隻腳縮在空中,隨時可以猛蹬下去破了歐陽的攻勢,

    “著,”歐陽爆出一字,迅速側身,背後抵著袁卿側腰猛的向自己身後拉去,

    眾人還未看清楚發生了什麼,隻見袁將軍壯碩的身軀直接被歐陽掄起向後狠狠摔去,“砰”的一聲大響連頭盔都飛了出去,

    袁卿被摔的七暈八素,根本沒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他隻知道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拽著飛去,然後就躺在這,

    “,,,”周圍一陣倒吸冷氣聲,眾人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這才交手一回合吧,袁卿也算是軍中宿將,竟然一出手就被摔趴下了{l:2獨立旅中的一名老兵痞一拳將袁卿的親衛打趴下,後麵是主帥一出手就被製,這特種獨立旅到底發生了什麼,

    秦風長出了一口氣,回憶著剛才自己看過的每一幕,將每一個動作細節都分拆開想了一遍,發現這其中的用力之巧實在是妙不可言,正思忖間,卻被身旁的五郎彈了一個爆栗:“老七,你剛才嚇人麼,差點讓俺們幾個嚇出病來,沒事別長呼短歎的,”

    袁卿心中暗恨竟然被這樣一個毛頭小子、軍營新晉給扔了出去,實在太丟人,他急急爬起身,將身上的光明甲脫掉,隻留一套緊身黑襖在身,又伸手將襖襟向腰間一挽,兩腿分開,雙手成掌,一個劈掛馬步起手式擺了出來,

    歐陽看著他的每一個動作,緩而穩,眼神雖是憤怒,卻是隱露犀利的鋒芒,儼然換了另一個人,他認真了,

    心中暗歎這並州大營中的將領果然不是吃素的,單看這架勢就已經有了平常習武之人不曾有的氣勢,歐陽深吸口氣,依然靜待袁卿的下一步動作,

    周圍兵士將校一看場中情形,都是心中叫好,這才是他們想看的,誰輸誰贏無所謂,關鍵要有個過程,要精彩,眾人都是凝神屏氣,仔細的看向不停遊走的二人,

    袁卿並不廢話,雙腳踏著某種步伐緩緩繞圈,歐陽則是在內繞個小圈麵對著他,

    營門和帳篷上的軍旗開始獵獵做響,一股狂風順著營門卷了進來,卷起了地上無數細雪石粒,直吹的人睜不開眼,

    就在此時,袁卿斜斜插入,並不從正麵出手,卻是繞向歐陽一側立了個側馬步雙拳上下翻飛齊齊打出,

    歐陽暗叫一聲來的好,一雙大手變為蒲扇狀,隨著袁卿雙拳的軌跡疾拍,

    一陣如冰雹砸地般的“劈劈啪啪”聲響起,兩人交手就如穿花蝴蝶般看得人眼暈,歐陽身子本是略略前傾,卻趁著袁卿兩拳之勢枯竭之時“蹭”的斜跨出去擋住了他遊走的去路,右腳猛的向後一卡,掛在袁卿腿彎處,收掌用肩頭如探刺般撞了出去,

    袁卿隻來得及將雙拳打去,卻被歐陽貼身的肩頭擋住了發力的距離,悶悶的打在了歐陽單臂和胸膛上,

    這兩拳打去,就如同打在了銅牆鐵壁之上,巨大的反震力順著手指手腕倒卷而回,直欲發麻,可最讓他心驚的是歐陽那肩頭已是闖入了自己的空門,直衝胸膛而來,

    “呃,”袁卿悶哼一聲,腳下被卡主,上身卻被歐陽巨力撞擊,整個人竟然又是直直的倒在地上,

    “好,,,”潑天價的叫好聲響起,四周的兵士看得熱血沸騰,這兩人近身搏鬥,隻在方寸之間迅速交手,以巧打巧,甚是好看,

    袁卿躺在地上楞楞的看向歐陽宇,心中難以接受自己再次倒地的結局,一隻手抓在地上捏的生緊,心中情緒萬般複雜,

    歐陽退了幾步站在遠處,臉上無驚無喜,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向躺在地上的袁卿抱拳一禮,口中說道:“實乃某贏的僥幸,”

    他身後不遠處的特種旅早沒坐在地上,使勁的加油叫好,為他們這個年輕的旅帥瘋狂嘶吼,

    袁卿看向四周,仿佛那歡呼聲是在嘲笑自己的無能,那議論聲是在恥笑自己的不量力,他心中怒火愈發強烈,腦子一熱兩步跨刀親衛身旁“啷”一聲抽出劍來,轉身就要向歐陽刺去,

    眾人大驚,任誰都沒料到袁將軍竟會如此過激,竟然違背軍中規矩拿起了兵刃,

    “輸了不可怕,丟人不可怕,看不清楚自己最可怕,”一聲厲斥傳來,隻見徐世績的親衛撥開眾人,徐世績站在那定定的看向袁卿,

    袁卿被喝的一愣,腦中頓時清醒,將手中長劍向地上一插,單膝跪地長歎一聲默默不語,

    徐世績緩步走進場中,眾人齊齊請禮到:“參見都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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