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臥唐 作者:河東三十吼 (連載中)

cx_2131 2013-5-25 13:15:3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28 546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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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唐 第二卷 鬥北都 【214】尷尬的一刻

    即一愣,不想這丫頭變臉比翻書還快。<最快更新請到>前一秒那眼神含情脈脈,其中思念和歡喜顯然可見。而下一秒,眼中竟然有了些許怒意,還有......一絲醋意?

    歐陽一下沒反應過來,呆問道:“什麼唱歌?給誰唱?”

    狄雪輕咬朱唇,眼中又是有了氤氳,“哼”了一聲轉過頭去。

    夏荷急向歐陽眨眼,可歐陽又不是她肚中的蛔蟲,哪裡知道她想什麼說什麼。急得夏荷在那裡扶著狄雪直跺腳。

    女人心,海底針,可真是難捉摸,歐陽使勁撓了撓了頭髮,他在感情一途可謂“功力淺薄”,向來都是被動,從不主動出擊,但偏偏是這份被動,卻擋不住撞來的桃花運。

    無論功力不夠抑或被動受愛,但凡歐陽心門開啟,他都會真心珍惜每一分每一秒。

    此時唯一的辦法不是解釋,也不是繼續詢問,而是......

    “這是一首簡單的小情歌唱著我們心腸的曲折我想我很快樂當有你的溫熱腳邊的空氣轉了”

    一首前世的《小情歌》浮上心頭,歐陽輕聲吐詞,盯著面前的狄雪彷彿在訴說衷腸。

    狄雪倏然轉頭,聽著有些古怪的曲調,卻被悠揚的旋律吸引過去。此時她早沒了些許怒意,小吵小鬧小打小罵那是感情的添加劑,心中的一絲不快早已不翼而飛。

    “這是一首簡單的小情歌唱著我們心頭的白鴿我想我很適合當一個歌頌者青春在風中飄著你知道就算大雨讓這座城市顛倒我會給你懷抱受不了看見你背影來到寫下我度秒如年難捱的離騷就算整個世界被寂寞綁票我也不會奔跑逃不了最後誰也都蒼老寫下我時間和琴聲交錯的城堡......”

    歐陽不再停歇,一口氣將這首被眾多人唱過的情歌唱了出來。

    狄雪聽得入神,偶有疑惑歌曲中個別詞語的意思,卻不併不妨礙她從歐陽時而低沉,時而激昂的歌聲中去體味那一份情意的表達。她聽得痴了,彷彿時間凝固在這一刻,又彷彿回到了當日自己要剃髮為尼卻被歐陽一詩定情的那一刻。她凝望著歐陽的眼睛,竟然能看到那分真摯和濃濃的思念。

    一幕一幕再次襲來,酒樓初識,花園鬧鬼,柴房輕薄,匪窩相救......所有的東西從腦海中閃現,歐陽的點點滴滴再次變成一把溫柔的箭,將她的心擊中。

    眼中氤氳不去,卻愈發濃郁。從前的自己好像沒有這般容易掉淚,不想碰到這個人卻是死死將自己的心拴住,一絲一毫都牽動心跳,一點一滴都融化情感。命,這真的是命!是自己的好命!

    “宇郎——”狄雪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噴發,掙脫了夏荷,猛的衝向只有一步之遙的歐陽,撲入懷中緊緊的抱著他寬厚的胸膛,感受著那份溫暖,體會著那份思念。就如同一隻小貓般依偎在那裡,動也不願動。

    歐陽低頭嗅著黑亮如瀑的髮絲,本是有些僵硬的雙臂漸漸放鬆,一手摟在她的背上,一手從後面插入她的髮絲,輕輕的撓了起來。

    “好聽嗎?”

    “恩......”

    “要天天聽嗎?”

    “恩!”

    “可我沒那麼多歌呀!”

    狄雪猛的抬起頭來,“哼”了一聲道:“我不管,若是我想聽時你唱不出來,那便,那便......”

    ”那便如何?”歐陽笑著輕聲問道,懷中的伊人身材極其飽滿,隔著兩人厚厚的冬裝竟是能充分感覺到她的凸凹有致。他被狄雪摟得死緊,胸前兩團飽滿而有彈性的玉兔弄的他竟有幾分撩燥,趕緊轉移話題。

    “那便,那便也打你的那,那裡......”狄雪聲如蚊子一般,小得幾乎聽不到。

    “哪裡?你可是說清楚了,否則到時候可別怪我賴賬!”歐陽豈有不知道她所說“那裡”是何意,他曾在柴房中對著兒女的屁股左右開弓,噼裡啪啦的打了個過癮。現在狄雪所指,必然是指自己的屁股了。

    “討厭!你知道的!你故意的!”狄雪眉毛蹙起,兩隻小手在歐陽背後直撓,身子不停的在他懷中扭動,撒嬌不已。

    這一扭動不要緊,歐陽剛剛壓下去的浴火騰的躥了起來,“呃”的一聲,那處早已硬起。

    “宇郎......”

    “嗯?”

    “你揣了何物,為何尖尖硬硬的,頂的我小腹好疼,快些收了。”

    “我滴個神那!你叫我如何收起?這東西又不是送悟空的金箍棒,說放就放,說收就收!”歐陽心中暗暗叫苦,輕輕動作想要撅起些屁股,將那物向後挪一挪,可另她崩潰的是狄雪雙臂緊緊環著歐陽的身子,他微微挪一分,狄雪反而更緊的貼一分,這不是要命嘛!

    “這是,這......這是我身上的法寶,現在哪裡敢拿出來,萬一給人看了動了賊心就不好了,丟了可是要壞大事的。”他只好胡亂編個藉口,心道趕緊想個法子將慾念壓下,好解決了眼前尷尬。

    崩潰再次襲來,狄雪竟是出其不意的抽回一手猛的探了下去,一把握住了自己的命根子,奇怪道:“咦?什麼寶物竟還有這分彈性?捏起來軟軟的,可鬆開些又恢復了原樣一般,宇郎快些拿出來給我看看!”

    歐陽使勁兒嚥了口吐沫,自打來了大唐兩年,他可是未曾進過春樓花院,更不曾娶妻納妾,兩年憋著的慾念豈可小視?他現在只求上帝、佛祖和各路神仙給他一個辦法,趕緊的將兩人分開,否則再按照這個劇情發展下去,他可真不知道自己會如何對待自己在大唐的第一位“未婚妻”。

    歐陽如同過電一般,隨著狄雪“好學求知”的小手被刺激的血脈噴張。此時他臉已漲的通紅,心中大呼:“神啊,救救我吧!”

    “哎呀我的媽呀!”一聲大喊從隔了一個院子的酒樓後門處傳來。只見七位哥哥擁作一團,身前雲娘和楚湘扶著老太太剛剛走出,都是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完全僵立在那裡。

    “啊!”狄雪彷彿受驚的小鹿,急忙鬆手轉到歐陽背後,一抹鮮艷欲滴的紅色從脖頸直蔓延到額頭,弄了一個大紅臉。

    剛才發喊之人正是最愛嬉鬧的五郎,他兩隻眼睛瞪的賊大,不想歐陽和狄雪二人竟是在如此大白天、如此寬闊而毫無遮攔、如此深情的擁抱。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裡去,雲娘和楚湘都是急急轉臉,羞不可抑。

    “我兒,你......換個地方可好?”老太太苦笑不得,看到的瞬間吃驚不已,旋即卻是心中大喜,只要這二人的感情如漆似膠,好事兒那還能遠麼?

    這也就是在大唐,若是換一個朝代,不被浸豬籠才怪。

    歐陽長呼一口氣,彷彿解脫一般,被這一驚一乍的喊聲頓時斷了慾念,恢復正常。心道以後定會多給無大哥五郎找些大補之物當禮送,以謝今日的“救場”。

    “咳,咳,那個,大家都忙完了?”歐陽臉皮也厚,權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竟然能問出如此沒有營養的問題。

    雲娘鬆開老太太,快步走上前來。臉上的紅暈仍然未消,又使出了其“一指禪”的絶技直點歐陽腦門笑罵道:“你這個沒心沒肺的臭小子,也不怕影響了人家大閨女的清譽!回頭再收拾你!”說罷繞過歐陽轉到背後將滿臉通紅的狄雪拉出,又伸手牽了臉頭也不敢抬起的夏荷,快步回到老太太身旁。

    歐陽咧嘴一笑,只能生受,暗忖嫂子這指力可是愈發“精純”,才三兩下就戳的自己生疼。他撓了撓頭髮,傻笑道:“情不自禁,情不自禁。有情可原嘛......”

    七位兄長聞言都是爆笑起來,五郎和宋金剛還有趙丹陽三人最為誇張,都是捂著肚子笑得連眼淚都流了出來,直嘆歐陽無賴起來天下無敵。

    老太太白了歐陽一眼,一手牽起狄雪向後宅走去。狄雪卻在將將經過歐陽時迅速的抬頭瞟了一眼,又低頭隨著老太太向後宅趕去。

    歐陽被這一眼看的骨頭都差點痠軟了,那簡直是媚意橫生,堪堪將自己那顆小心臟擊的粉碎。

    歌夜擦去眼角的淚星,走上前來一把狠狠拍在歐陽肩頭,又伸出大拇指晃動起來:“八弟行啊!平時看你在感情這方面挺木訥的嘛,不想你卻是此道高手,功力直追‘情聖’二字,我等兄弟實在是佩服,佩服!”

    其他六人也呼啦啦的圍了過來,像看珍奇動物一般上上下下將歐陽重新打量一番,都是隨聲附和。

    歐陽突然收了嬉笑,嚴肅道:“眾位哥哥,你們可曾聽過一句老話?”

    七人都是停了笑,不解的看著瞬間變臉的歐陽。

    “啥話?”

    “快說,莫吊胃口!”

    歐陽清清嗓子,一本正經朗聲道:“青出於藍勝於藍,長江後lang推前lang,前lang死在沙灘上!”

    還不帶眾人反應過來,歐陽拔腿就向自己住處奔去,勢若流星。

    “長江後lang推前lang?還前lang死在沙灘上?這......這臭小子是在笑話咱們!弟兄們,上!揍他!”五郎反應最快,念了一遍隨即反應過來歐陽的意思,笑著大喊道:“去他老窩,圍起來胖揍!”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28 01:14
臥唐 第二卷 鬥北都 【215】盤山來人

    七兄弟撞了歐陽鴛鴦的你儂我儂,卻被歐陽一句“長江後lang推前lang,前lang死在沙灘上”給陷了進來,自是追追打打一番熱鬧及至天色剛黑,只因酒樓尚未建好,忙了一天的眾人齊聚後宅群的一進正廳。由江路和柳煙蘿以及酒樓原來剩下的一位掌勺廚子聯手奉上了一桌前所未有的大餐美味。

    歐陽一家十一口在席自不必說,今日的幾位主角:狄雪、江童以及柳煙蘿也一併在席上,甚至連夏荷和那位廚房老人、賬房王世文、小二李金來也同樣沒有分席。

    十八人足足並了兩桌才排開來,席間熱鬧非凡,不分主客。這是自年節以來最歡騰的一次,所有人都盡情盡興。

    月上中天,多日來陰靄的夜色頭一次繁星滿天,就如同一匹黑綢上撒了一把光彩奪目、大小不一的鑽石,讓人看的心曠神怡。

    幾許夜風將盤龍酒樓尚未建好的四樓蕩起一層薄雪。薄雪隨風起,隨風旋,在夜風消散的剎那飄到了一個人的臉上。那人動也不動,斜依著一根靠牆的橫樑半躺,雙手交叉枕在腦下,仰頭望天。

    沒有人知道他竟在將近子時的冬夜來到這裡,更沒有人知道他如同痴呆一般仰望星空想著什麼。

    此時的他相伴月色,卻又融入月色。

    “哎——”他輕嘆一聲,緩緩閉上雙眼。將腦中潮水般激盪的往事點滴收起,靜下心來聆聽夜色細語。享受這難得一刻的安逸和寧靜。

    他已從初入大唐在那破廟中整日呆睡變成了今日的忙忙碌碌,他已從初來大唐的孤身一人發展到如此的親朋滿座。他現在的心不再寂寞,不再空虛,不再被悲傷和徬徨佔據,除了心底留給父母妻兒的一處空間,大部分已被零零碎碎的人、事、情占了去。雖然有些雜亂,但很愜意。

    伸手入懷,從特製隨身的連衣布袋中摸出那黑色的手機,他多麼希望這裡能有一張前世的全家福,哪怕像素不夠好,哪怕視角不最佳,哪怕模糊不清,只要一張就好,可以讓他在夜深人靜時翻出來用手指輕輕撫過,從那虛無的觸感中得到短暫的、發自心底的滿足。

    可是裡面並沒有他最想要的,只有“電子貓”唐宋填滿的各類資料。

    一念及此,此時的他對這金手指竟生出了一分無聊感,索性揣入懷中,開都未開,看也不看。

    放手機入布袋時,他的指尖再次觸到了那兩個連在一起的神秘之物,天佛墜和地蓮。他回來後並未合眾兄弟談及此事,秦風更是守口如瓶,這便成了他二人的秘密。歐陽並非想將這份神秘留給自己,在他看來,這東西如果蒐集齊全,可能出現的秘密根本不知道是好是壞,唯一能知道的是這個秘密必然驚天。

    如若是有利的,到時必然會和眾人分享;若是不然,他寧願自吞苦果,不想殃及家人。

    他緩緩的從布袋中抽出連在一起的組合,以免將《無相》劃破。將其握在手中舉到面前,對著月光看了幾眼。天佛墜依舊吸附在地蓮中心凹槽旁的一側,整個組合體如同一塊華彩的石頭一般,在夜色下熠熠生輝。

    這個東西要靠機緣,不是自己強求可得。他心中明白的很,什麼要努力,什麼隨其自然,他分得一清二楚。所以直至現在都能保持清明,不讓自己陷入未知的“大秘密”中,更不會陷入盲目尋找其它兩物的旅程中,不貪!

    “等著吧,總有一天會打開你!”他微微一笑,將此物也揣入懷中,看了一眼漆黑一片的晉陽城,伸了個懶腰轉身下樓而去......

    天將拂曉,雪泥覆蓋的官道上鈴鐺聲響起。

    順聲望去,頭前一匹大紅馬套著一輛車輿吱吱扭扭行來。那鈴聲是掛在大紅馬長長脖頸上的銅鈴發出。

    冬天的拂曉寒冷刺骨,乃是一日最冷之時。大紅馬噴出的白氣濃厚顯見,馬頭上不少地方已是有了寒霜。車轅上坐著一人,肥厚的大皮帽將整個臉盡遮,只留出一條長縫以供觀路所用,無法分辨年齡,只能從骨架衣著看出是一男子。他攏袖盤腿,腿上還蓋了一層厚厚的被子,馬鞭斜插在車轅一側,隨著行路的顛簸一抖一抖。

    此時不用出鞭,只需吆喝幾聲或踹上一腳控制好方向即可。這天濛濛亮的大冷冬天,哪裡有人在城外官道上行走?

    又走了一刻,天色又亮一分,坐在車轅上的趕車人隨著車身的起伏同樣搖擺,好似已是堅持不住,困得不行了。

    突然車輪過了一個大坑,車身猛的顛了一下,這一顛害的那正在搖擺的趕車人差點閃了脖子。車內也是想起悉悉索索的聲音和哼哼聲,他被顛的猛然醒來,無神的眼睛張開一縫隨意瞟了一眼路面,又被睏意襲來,兩眼不爭氣的再度合起。

    剛合了沒有一息,他猛然張開雙眼看向遠處,從袖中抽出雙手使勁兒揉了揉眼,還嫌看不清,索性站在車轅上,一把扯下肥厚的皮帽,露出一張粗狂、飽經路途之苦的臉來,仔細的看向遠方。

    “到,到了!到了!咱們已經到了!師父!師兄!到晉陽了!”他一手指向前方,卻扭頭衝著車廂內狂喊。臉上的興奮和喜悅掩也掩不住。

    “停車!”一聲蒼老的喝聲從車廂內傳來,架車之人急急將車停住。

    “馭——”一聲號子從車後響起,順聲望去,竟是還有兩架馬車在後,這三輛車竟是接頭連尾而來。

    第一架馬車車轅上的漢子伸手掀起廂簾,一名老者探出頭來,眼中血絲密佈,神色困頓,開口問道:“朱然,你可看清楚了?”問罷眯起眼睛,同樣向遠處看去。

    朱然興奮的半蹲下身子,不停的指點前方:“師父,那麼長那麼高的城牆杵在那裡,保準沒錯!”

    老者索性鑽出身來,將身上的厚披風裹了裹,再仔細的看向遠處。臉上頓時有了一股子放鬆的笑意,點頭到:“好!終於到了!”

    老者身子骨似乎不錯,從車轅上跳下馬車繼續望去。此時另一個中年男子走出車廂,似乎尚未睡醒,揉揉惺忪睡眼,又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哈欠連天的問道:“四師弟,你別又和以前一樣,看見個小縣小城就喊著是晉陽,搞得大家一驚一乍。”

    車轅上的漢子扭頭不忿道:“大師兄,這次我可真沒看錯,連師傅都說道了,你看!”

    此時後面兩車的人都已走了過來,兩女三男。聞言和那大師兄一齊順著四師弟所指的方向看去。

    天地連接之處,厚實高聳的青色城牆靜靜的臥在那裡,就如同怪物一般。藉著漸明的天色,依稀可見城牆上林立的望樓、角樓,就如同利齒一般凸起,略顯猙獰,更顯厚重。

    “好高好大的城牆!娘,這晉陽城也太大了,看著就牢實。”兩女中正直青蔥的俏女子開口驚嘆,眼睛睜的老大。

    她旁邊的老婦笑呵呵的摸了一把她的頭髮,慈聲道:“曦兒,娘也是第一次來,這才叫城!若咱打出生便定居此地,哪裡還怕突厥人寇邊?哪裡還愁剛屯的米慄轉眼被他們搶了去,還有你那苦命早亡的哥哥......”說道這裡老婦鼻翼抽動,卻是努力忍住,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這一行人不是別人,正是楚湘的爹爹和大師兄、四師兄,以及雲娘的雙親、妹妹蕭晗曦,哥哥蕭石。最讓人想不到的,竟還有盤山村村正的三子王辰。

    一行人分坐三兩馬車,接了雲娘和楚湘的信,湊隊一路行來。至於王辰則是在雲娘家人離開當日恰巧碰到,得知情況後死活要來。

    蕭晗曦已芳齡十七,就如一朵亭亭玉立的花兒一般,正是大好年華。看到母親又想起傷心往事,心中也是難受。可俗話說的好,女兒是娘的貼身小襖,她現在只有勸慰的份,沒有一起抹眼淚的份兒。

    她眼睛一轉,像個百靈一般嘰喳道:“娘,別想了,都過去二十多年的事兒了。姐的信裡說,姐夫和歐陽哥他們在晉陽雖不是錦衣玉食,可也過的安穩日子。歐陽哥想要做大生意,也想咱們都過去長住,我可想姐姐了!”

    蕭雲娘的母親姓周,今年已是五十九歲。聞言心中安慰,知道這最小的女兒看似嬌憨,可實則聰明無比。收住情緒轉臉盯著晗曦問道:“只是想姐姐了麼?”

    “娘——你怎也開女兒的玩笑!”蕭晗曦不依不饒的使勁兒晃動著娘親的胳膊,臉上卻是湧起了紅霞。此時她的心早已飛進了城裡,尋找著那個在腦海、在心中思念甚久的他。他還好麼?變了樣子了麼?有了......有了人了麼?

    眾人唏噓幾句,已是將睏意全消。望著高聳的城牆,趕馬疾行。鈴聲愈發緊促,“叮噹叮噹”的響徹空無一人的官道,敲響了新的一日。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28 01:23
臥唐 第二卷 鬥北都 【216】人的名樹的影

    俗話說望山跑死馬,楚天等一行八人三車,足足跑了半個時辰才趕到城門。

    此時天色早已大亮,城門開啟,進程的人漸漸多了起來。

    八人下車步行來到城門處,以被抬頭看到的巍峨城牆震撼的無以復加,指指點點驚嘆不已。

    守門的兵衛只是掃了一眼,甚至有人笑著搖頭,知道這幫人是新來的“土老帽”。一人走上前去問道:“爾等何處來?可有度牒文引?”

    其實此時並不是一定要查驗度牒文引,只是隨機抽查,也只有在各州大城才如此。只是這名士兵想要點兒油水罷了。

    楚天輕嘆一聲,看了大弟子付生一眼便低垂眼簾。

    付生苦笑,從懷中摸出一張紙來遞給盤問的士兵,好聲好氣的應付著。

    不想那士兵略略掃了一遍,厲聲道:“你們有八人,可這文引只有三人,還有五人的文引在哪裡?”

    付生趕緊溫聲道:“您稍等,您稍等。某這就去取來。”他兩步趕到蕭周氏處,沉聲道:”伯母,你們幾人的文引可在?守城的官兵要驗看一下。“蕭周氏聞言一愣,急聲問道:“這......文引,當日走的急,竟是忘了去開具。這,這可如何是好?”

    蕭晗曦、蕭石還有晗曦那個有些木訥的耶耶(唐代對父親的稱呼)都是圍攏過來,著急不已。

    “哎!你們在做什麼?若是出具不了文引,就是流民,有罪!”那邊等候的士兵有些不耐煩,扯著嗓門大喊了起來。

    付生急忙轉身走到那名士兵面前,身子湊緊些,伸手從袖袋中摸出一枚一兩碎銀,咬咬牙暗中遞了過去笑道:“這位兄弟,你看這事兒弄的,他們幾人走的太急,乃是雲州盤山村人氏。您看看他們那一聲穿著可像流民麼?您辛苦,且放我們過關吧。”

    那士兵將銀子暗暗扣在手中一摸,本是轉緩的臉色瞬間轉厲,暗道才給一兩?

    翻手將銀子扔向付生,厲聲斥到:”還敢賄賂某,不怕吃罪麼?我今日心情好,你們若無文引,速速退去,趕緊回老家。別在這裡礙手礙腳。”

    說罷將長矛一橫,擺出一副鐵將軍的樣子。

    付生心中叫苦,這來回幾百里,如何還能返回去?忍痛從懷中摸出一封五兩銀子要塞過去,可是這個時候那個士兵敢收?剛才兩邊一番對話早被周圍排隊進城的人聽到,此時正在看著,他們是絶然不敢收錢的。

    “你這人,你以為我們是銀子就能買通的。來吧!且隨我走一趟衙門,看看你們這幫人到底做什麼的?”他此時已將耐心耗光,想後招手就要將眼前八人拉到衙門詢問。

    “這,這!我們遠從雲州來,又是趕了一路雪途,我們來晉陽是投親戚的,這位小哥尚望明察。”蕭周氏被晗曦扶著急急走上前來解釋一番,希望能通融一下。

    “咦——還投親戚,這話我每日都能聽個百八十遍!小賊找此藉口,流民亦找此藉口!別lang費口舌,且隨我來,莫要我動了刀兵才後悔!”那士兵嗤鼻一笑,心道還真是土老帽。

    蕭周氏急了,轉眼看向楚天。不想晗曦卻是不忿,嬌聲斥道:“還有沒有天理了,我們就是來投奔親戚的!我家親戚是城中前歸雲酒樓的東家,你為何查驗一番,卻是不信?”

    那守門士兵聞言更是大笑,回頭朝走過來的兩名同伍擠了擠眼,一副嗤之以鼻的模樣:“歸雲酒樓?還東家?你當我是三歲的小孩子好糊弄?那歸雲酒樓多大你可知道?那東家不是腰纏萬貫就是巨商大賈,怎會有爾等這般的窮親戚?”

    “怎就不是我們的親戚?那東家複姓歐陽名宇,他的兩位嫂嫂乃是我親姐和旁邊那位叔父的女兒,你這人怎這般不講道理!”蕭晗曦此時已是眼中含淚,被逼的什麼也顧不得,將話一股腦的抖了出去。

    “歐,歐陽宇?”那士兵旁的沒往心裡去,他也不知道現在尚未建好的酒樓新東家是誰。只是聽到“歐陽宇”這三個字卻是一愣,說話都結巴起來。

    他身後兩名士兵走出一人,試探問道:“哪個歐陽宇?年方幾何?可有軍職?”

    晗曦被他問的楞了一下,急急道:“今年二十,他就在并州大營,只是不知是何職位,我們收到他信時是一個月前,好像剛入營。他還有八個兄弟,五哥、七哥、歌夜......宋金剛、秦風,他們都在軍中,其他我想不起來了!”

    三名士兵瞬間汗如雨下,都是咕咚咕咚的狂嚥唾沫。并州大營關於“特種旅”的事情早就像旋風一般傳遍,逮誰誰沒聽過歐陽的名字?其中的歌夜、宋金剛更是軍中老人和都督親衛,他們早就聽過甚至見過。這小女娃子情急之下嘰裡呱啦的說了幾句,怎麼聽都像是真的。

    若是真的,他們還能得了好去?這查驗度牒文引本就不是必行制度,他們只是想撈些油水好吃喝一頓,不想一腳踢到了石板上。那歐陽可是連軍中袁大將軍都治的服貼的人物,入軍不到一月便被任命為振威校尉,哪裡是他們幾個毛頭大兵敢惹的?況且傳聞歐陽和都督私交過密,好像還救過都督親子。

    這,這可如何是好?

    人的名,樹的影,歐陽來晉陽一年可不是虛度光陰。

    三名守門的大兵大眼瞪小眼都不知道如何接話,那第一個盤問的士兵乃是守門老兵,素來油滑,也就第一個反應過來。

    他瞬間滿臉堆笑,先朝八人做了個大揖,腰都快彎折了。將八人嚇了一跳。接著低聲討好道:“這,這實在是大水沖了龍王廟,都是一家人,一家人!誤會在先,也是某早上起來昏了頭腦,不該如此。萬望眾位不要計較,歐陽旅帥在軍中已是振威校尉,官居從六品,是我等幾人心中仰望之人。還請各位千萬別將剛才的誤會放在心上,這樣吧,我親自引路護送各位前往酒樓,可好?”

    這回換這邊八**眼瞪小眼,心中已是驚起滔天駭lang。旅帥?振威校尉?從六品?這八人可是都知道歐陽當初如同乞丐一般在盤山破廟窩屈的日子,雖然曾在旱災蝗災立過功,也得過皇上親口褒獎,但並未得一星半點兒的官職。他隻身一人來到晉陽不滿一年,他才從軍不到一月,竟是一躍官至從六品?

    不是不敢信,是簡直難以相信。

    楚天走上前來和晗曦雙親商議幾句,決定就按這士兵所說的做,畢竟新來,對他們來說這也算不得什麼折辱,揭過去就是。晗曦被驚的痴了一刻,此時眼中已是冒著小星星,不想自己心中思念的那個人竟是如此人中龍鳳。

    八人上車,前面士兵相引,一路看著晉陽萬花筒般的新奇世面,心中回味著尚未褪去的震驚,向尚未建好的盤龍酒樓行去。

    歐陽安靜的坐在房內,看著面前擺了慢慢一桌的紙張有傻笑起來。

    紙張上都被炭筆畫過,標註過。仔細看去,竟是形式各異的甲具、軍服、徽章、兵器和小巧裝備等等,皆是軍旅所用,更準確的說,都是歐陽前世見過的和用過的。

    他一手撐著下巴,一手抓著一截兒將到盡頭的炭筆,想著若是自己的特種旅將這些裝備備齊,那將是何等的威風?特種旅將有一個翻天覆地的變化,不僅僅是這些外在的裝備,甚至包括制度層面。

    他今日一大早起來吃過早飯,將酒樓改建裝修之事盡數扔給了眾人,自己卻躲在這裡思考著特種旅的問題。不為別的,一月之後軍中要大比,現在只剩半月多一點的時間,甚為緊迫。他一大早翻開手機,將符合這個時代工藝水平的、能接受的東西全都瀏覽了一遍,才選定了這些。

    在他的預計中,大哥的師傅應在五日內就能趕來,加加班趕趕工還是有希望將這些東西鼓搗出來的。

    咧嘴一笑,穿越帶來的優勢再一次讓他有了竊喜感,可隱藏在竊喜感下的卻是一分隱隱的擔憂,自打自己穿越以來,所有大事都發生了,基本沒有偏離歷史的軌跡。他如果一次次的將歷史推上那麼微不可察的一下,生怕產生一個槓桿原理將歷史的輪子撬離軌道,那樣的話歷史變了,後世還有他這個人嗎?還有他的父母嗎?還有他的妻兒嗎?

    若果沒有,現在的他又是從哪裡而來?這幾個問題他曾在心中暗自思量過幾次,都是沒敢繼續深思下去,那種虛無的把控感讓他產生了一絲對未知的畏懼,即使是一絲,也或許足夠讓他突然灰飛煙滅。從這個大唐徹底消失掉。

    種種感念混雜在一起,讓他剛剛竊喜的那種爽感瞬間全無,腦中的各種想法和年頭糾結起來,無法擄出頭緒,無法看到結尾。

    正在他沉思間,門外突然響起一竄急促的奔跑聲,然後便是李金來那年久練出的大嗓門:“東家!東家!快出來!您老家來人了!”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28 01:24
臥唐 第二卷 鬥北都 【217】喜聚

    “老家來人?”歐陽自己嘀咕一句,還沒從剛才混亂的思緒中反應過來。

    李金來急喘的聲音再次響起:“東家,您在不在!趕緊吶,來了不少人,老太太他們正好在酒樓,已是迎了出去,叫我回來趕緊叫你!”

    “這麼快!”歐陽不知道老家到底是誰來了,只是沒想到來的如此之快,超出了自己的預料。心中頓時大喜,不管誰來,都是自己的親朋。他急急將桌上的紙張一攏用硯台壓了,開門抬腳躥出。

    李金來只覺得眼前一花,歐陽的人影已是消失在酒樓的門簾後。

    “東家果然不是凡人!”李金來咂舌不已,小跑著追去......

    歐陽甫一掀簾,熱鬧聲就傳入耳中。他幾步跑過酒樓一層通往後院的走廊,探頭看去。

    這一看,歐陽咧嘴直笑,來人有嫂子楚湘的父親楚天,大師兄付生,四師兄朱然;還有一對老夫婦,站在他們旁邊正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的竟然是曾經讓歐陽頭痛不已的蕭晗曦!還有一名不認識的中年男子,最後一人站在一角,憨笑著看著眾人說話,竟是完全出乎意料的王辰。

    好麼,足足八人趕來,自己家裡這邊還有十人,陣容可不小。

    “蕭親家,當初我從盤山走時就想讓你們一起來,你們不同意。這下可好,終是來了,你們來了,可就有人陪我嘮嗑說話,我也不孤的慌。楚大哥,你們也辛苦了,湘兒想你們想的緊,這次來了就別走了,咱們現在別的沒有,就是宅子大,夠住,寬敞!”老太太李王氏一手抓著雲娘的母親,一邊絮絮而言,眼看著一家子人團聚,以老太太的心性哪裡有不高興的道理?臉上紅光發亮,說話利索有序,其高興之情顯而易見。

    雲娘和楚湘站在婆婆和父母旁邊,笑著看他們說話。而兩個女婿五郎和七郎都是在一旁嘿嘿傻笑,只管點頭。其他五個兄弟則是不停的穿梭於來往,將車上的行禮包裹先搬了進來。

    楚天微笑點頭,撫鬚看看女兒楚湘,又看看女婿五郎,眼裡的高興掩也掩不住。

    而云娘的父母則是和老太太李王氏同村,早就熟稔,比起眾人要隨意了很多。

    蕭晗曦隨不是大家出身,卻也學了不少規矩,和姐姐姐夫見了面興奮的嘰喳幾句,轉到一旁拉著母親蕭周氏的手東張西望起來。

    “親家母,我們這是沾了女兒的光。雲兒現在吃得好,穿得好,聽她信中說,更是要打幫你家八郎弄起偌大的家業。我心裡那個開心那,就別提了。我們老倆這次來就是專程看望你,石兒則是留下來打幫打幫,看看有沒能出力的地方。咱老姐兩早處了不少年頭,虛話不說,以後還要拜託你扶一扶石兒,也好叫他和八郎一樣出息。”蕭周氏攥緊了李王氏的手掌,輕輕拍了幾下,將來意說了出來。

    “哎,對了,八郎呢,近一年不見,也不知這孩子怎樣了?”

    “他......估摸著睡覺呢,這孩子昨日才從營中回來,想是累壞了。”老太太也不知道歐陽在做什麼,只好打個遮掩。

    歐陽聽到這裡再不敢停步,趕緊走上前去,微笑著躬身行禮:“小侄見過蕭伯父、伯母,見過楚伯父!”言罷又是抱拳點頭道:“付大哥、朱大哥,小弟我可是久等了!這位想必是雲嫂子常提起的蕭石大哥了,小弟也無限歡迎!”最後轉到蕭晗曦面前驚訝道:“不想一年未見,小妹竟出落的如同仙女兒一般,若是誰家娶了小妹,那可是福氣了!”

    眾人哈哈大笑,暗道這歐陽八面玲瓏,與一年前相較大有不同,只是不同之處暫時說不出來,只能意會。

    蕭晗曦被歐陽一誇早紅了臉,心裡卻是歡喜他誇讚自己的美貌。輕哼一聲躲在蕭周氏背後脆聲道:“歐陽哥哥你別的沒長進,這張嘴卻又伶俐了幾分,都快趕上咱村裡的媒婆子了。”

    這一句話更是讓眾人捧腹,剛見面那一點點的生分也旋即消弭。

    歐陽被這小剋星又刺了一下,無奈搖頭。將手一伸引向通往後宅的通道:“大家站著說話不是個事兒,這酒樓正在改建裝修,咱去後宅正廳,那裡寬敞乾淨,走吧。”

    眾人點兒,抬步隨著小二李金來向後宅趕去。卻不想突然冒出一個緊張的聲音來:“歐陽校尉......歐陽校尉?”

    歐陽停步回頭,找了半天才發現酒樓正門有一人,只伸出個腦袋,卻是頭戴鐵盔,不禁有些疑惑。

    “咳,忘了這碼字事兒了。八郎,這軍士小哥乃是守城門的兵衛,聽說我等要來尋你就親自引了來,都忘了和你說了!”蕭周氏已沒了先前在城門處的緊張,這一路上又被這士兵引著快速的尋來,早將那一點兒間隙忘掉,索性給那個士兵台階下,大家都好過。

    歐陽一聽楞了一下,不想練守門的士兵都知道自己這號人,暗忖自己這“出頭鳥”以後是不是要收斂一些,卻向前走了幾步抱拳道:“多謝這位兄弟,敢問高姓大名?”

    那士兵聞言大喜,暗道幸虧他們提了歐陽,要不真不知道自己要被此人怎麼收拾。趕忙閃出身來單膝跪地,正兒八經的拜倒:“王浩拜見振威校尉!”

    歐陽苦笑,這都是哪跟哪,街上酒樓見個面用得著這麼正式麼?他卻不知這王浩先前那般做作。上前幾步將他扶起道:“兄弟,這又不是軍營,不需如此。這一趟辛苦了,只是現在家中有事不能酒肉款待,來,這點兒是心意,委屈王兄去自己玩耍一番,待這酒樓開業之日,必和兄弟飲上幾杯。”他一邊說,一邊從懷中摸出二兩散銀塞入王浩手中。

    王浩先是大喜,這一出手就是二兩銀子,太闊綽了些。後是一驚,這歐陽校尉在傳說中可是素來嚴厲,怎麼現在如此慈眉善目?莫不是做做面子?

    一念及此趕緊滿臉堆笑推拒:“校尉好意某心領,可這銀子某萬萬不敢收,萬萬不敢收!多跑幾步算不得什麼,能認識校尉我這一趟便算值得了!”

    歐陽暗嘆這王浩倒是會說話,屬於心巧嘴俏的一類。一把將銀子塞到他手中立即鬆手:“我又不是閻羅,怕個什麼?這也算認識了,以後便是朋友,不要那般拘謹,好了就這麼說定,去吧!”

    王浩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看著歐陽笑嘻嘻的樣子,卻再不能推卻,照著人家的話,再推就是打臉了。再次躬身相謝謝,退著走出。

    一家人再次感受到歐陽在軍中的威信,心中都是驚喜不已。這個小子做事每每能出人預料的好,做人做事再放心不過。

    眾人熱鬧著向後院走去,待安坐上茶後自有一番唏噓感嘆。雲娘心細,早叫李金來安排人將熱水燒好,待聊了一陣請眾人去洗浴一番,又安排好廂房叫眾人休息才算忙完。

    及至中午,江童聯手柳煙蘿再次奉上一桌美味,待李金來領著兩個店中打雜的小子將菜布好,眾人已是齊聚後宅正廳。老太太李王氏早派五郎去狄府將二郎李正羽一家喊來,這日久不見,只是偶爾見見孫子兒媳,怪想念的。她知道二郎和八郎不對眼,可畢竟是一家人,做老人的縱希望看到全家團團圓圓,亦希望二郎多多和家人接觸,返璞歸真。

    這一次卻是真正意義上的團聚,自然再不能像以往般擺桌共餐,本是要擺案席地,正正統統的來一次。不想大部分人都嫌離得遠,不夠熱鬧,非要用胡椅胡桌,只好女子和兩個小孩一小桌,男子兩大桌呈品字擺開。

    歐陽坐在背對門的下首,看眾人坐好,心中想起前世和父母妻兒共聚一餐的情景,心有感悟。

    他一手拎了酒壺,一手舉杯起身:“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現在大家能共聚於此,便是福氣。小子別的不知,卻分外珍惜此時此刻的光陰,這第一杯酒,便為伯父伯母等洗塵,願咱們這一大家子永遠幸福安康,團團圓圓!”

    “八郎此言不錯!”

    “說得好!”

    “正該如此。”

    歐陽仰頭舉杯,一口氣將酒吸入肚中,一邊自斟第二杯,一邊說道:“這第二杯便敬‘傳承’!”

    五郎奇道:“八弟這話何意?傳承什麼?”眾人同樣扭頭看向歐陽,一臉不解。

    歐陽笑著看向五郎道:“這傳承便是生命的傳承!大哥你這一問倒是無賴,你現在可是已經為人父親,怎還如此糊塗?”

    “啊?八郎你說啥?五郎做爹了?那,那......”楚天素來淡泊,聽到這話卻驚的起身相問,看看笑著的歐陽,看看恍然大悟的五郎,又看向自己羞喜不已的女兒,轉瞬大喜。

    “伯父,難道她們沒告訴你?楚湘嫂子可是有了!估摸著今年年底您就要抱外孫了!”歐陽暗笑,這個看起來憨傻實則精明的五哥,怎能將如此大事沒有面稟岳丈?去信那會尚未知道楚湘懷孕的消息,可現在自己的岳丈都來了,怎還忘了。

    五郎一拍腦袋,趕忙起身道:“岳父,這一上午熱鬧的竟是忙忘了!湘兒已有身孕!”

    楚天兩天放光,狠狠的拽了幾下鬍鬚,將臉一板道:“臭小子,這可是大事!萬萬大意不得!這事關你李家傳承香火,須得多多操心!”他雖然繃著臉,可眼中和嘴角的那抹狂喜卻是眾人誰都看得出,看這五郎唯唯諾諾的樣子不禁好笑。

    歐陽將杯一舉,朗聲道:“請飲!”

    眾人又是一輪酒,兩杯酒下肚,身上都有了暖意,氣氛也漸漸高漲。都想看看歐陽還能說出什麼道道來。

    歐陽這次卻是沉吟一下,迅即滿杯走到二郎身旁,雙手捧杯道:“這第三杯,便敬正羽大哥!”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28 01:27
臥唐 第二卷 鬥北都 【218】特種裝備

    五郎七郎楞了,老太太李王氏更是楞了,這幾人都是知道二郎被權利所迷的事情,不想這個時候歐陽竟要全家敬酒給二郎.這是何意?心中暗暗祈禱千萬別弄出什麼不快。

    歐陽灑然一笑:“正羽大哥乃家中長子,侄子亦是家中長孫,說到底,李家的樑柱要靠他頂起來!我這一杯酒便敬正羽大哥心想事成,能將李家發揚光大,光耀門楣!”

    說歐陽不介懷那是假的,他雖然不喜歡二郎迷戀上權利後的種種變化,可心知肚明他乃是長子,無論份量和話語權都需要自己去正視和尊敬,自己若是長期和二郎呈冰凍狀態,老太太必然費心傷神,還不如自己主動些,希望兩人關係回暖,家庭團圓美滿。

    二郎其實心中也是暗楞,不過卻沒表現出來。他迷戀權利不假,可心中卻是想著自己有朝一日通過狄府能給自己一個出身和前途,雖然自己年齡不小,但只要有機會掌權,他必然會讓人刮目相看,做一個真真正正的李家“頂樑柱”。

    他起身端起酒杯,點頭笑道:“八弟,你在晉陽我是看著你成長的,你乃是人中龍鳳,遲早有飛起的那一日,我也希望你能一展宏圖!”

    兩人對碰一下,仰頭盡飲,老太太和五郎七郎等人也是笑著相陪,至少在現在,二人關係回暖是他們希望看到的。

    三杯酒下肚,一家人圍在一起便無話不說,聊些家鄉新舊事,感慨一番,唏噓一番,不知不覺說道了歐陽身上。

    楚天將酒杯一放,清了清嗓子問道:“八郎,見信中說你要在這裡開個鐵匠鋪,而且湘兒的信中說你有煉鐵新法?”

    “伯父,您說的兩件事都不假。咱酒樓對面的門面和宅子不知道你進來的時候看見沒?那就是專門為你和幾位大哥的師兄準備的。我聽湘嫂子說伯父酷愛鑽新研奇,所以才請伯父過來指點一番。煉鐵新法說不上,倒是有些小想法。”歐陽摸了摸鼻子,謙虛回話。

    楚天撫鬚微笑,一副孺子可教的樣子,點頭道:“老了,筋骨幹不動那體力活兒,只能伏案看些喜歡的東西,你若喜歡逮空便和我聊聊。八郎你不必謙虛,你前前後後的事兒我都聽說了,你這個小子嘴巴牢靠,辦事更牢靠。倒是對面那宅子讓你費心費力,我過意不去。”

    “都是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今日您和蕭伯父、伯母能來,我巴不得你們定居於此,千萬不要有什麼過意不去的想法。咱一大家子人要緊緊抱成一團才能長久幸福,什麼宅子銀子那都是身外之物。提這個可真的見外了!”歐陽聽楚天誇了自己幾句,又要和自己聊聊,心中早已歡喜無限。

    他手中雖然握著前世小說中常見的“金手指”,甚至其功能更強。可僅限於理論上的知識,若是動手那是遠遠不如人家專業人士的。他一心要將盤龍鐵計建起來,一是多一條財源,二是讓更多的能人異士圍攏過來以形成自己的一個強有力的臂膀,將自己先進的知識具體應用實踐到大唐生活中去。據大個五郎親口說過,他師傅可視隋朝有名的朝廷大匠,那閲歷和手上的活兒必然不會叫自己失望,如今這老頭子開口要聊,已是定了調調,自己怎能不高興?

    歐陽嘴俏,可話是發自內心,其真誠之處顯而易見,這便讓他這幾句話深入人心,輪著讚他心胸廣闊、待人真誠,又是聰明嘴俏,這以後誰家閨女被看中了,那可是幾時修來的福分。

    這一說起婚嫁迎娶,老太太李王氏便喜上心頭,指著歐陽道:“哪裡是別人的福分,是這個老么有福氣。也是今天你們來我歡喜過頭,竟忘了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這臭小子被狄府家的丫頭看中了,其祖母也看著老么中意,現在只等那姑娘的父親回來定奪了。”

    “什麼?!”眾人正要賀喜,不想蕭晗曦驚呼一聲,一下將手中酒杯掉在地上,臉上微微變色。

    老太太心中暗嘆,雲娘更是心中一酸,想起妹妹對歐陽自然而然生出的那份情意,本以為時隔一年不見應該是淡了許多,可現在一看,卻是有增無減。她急忙起身走到晗曦身旁撫了她幾下背心,開口道:“小妹必是歡喜呆了,她和八郎如哥妹兩一般,這乍一聽,歡喜的失措,況且她不勝酒力,連飲三杯早連杯子都握不住了,大家先吃著,我陪她去喝些醒酒茶。”

    晗曦聽在耳中卻痛在心裡,此時別人的眼神和雲娘的話她一概都沒看到聽到,只是心中不斷重複著“他已有了心上人,我可怎麼辦!?”,臉上神情變幻不定,木然被雲娘扶起拉向廳外,看起來倒也像不勝酒力的樣子。

    只是如兩位老太太等細心人一看便猜到七八分原因,卻不當眾點明。

    歐陽心扉已開,早不如在盤山那般閉塞不通。晗曦的一番表現,他豈能不知何意?只是前有長孫霖鈴,這轉眼又來一個蕭晗曦,他潛意識裡還是遵循著“無感情不婚姻”的原則,坐在那裡只是傻笑幾聲,也沒開口說話。

    五郎看到眾人陷入短暫的沉默,起身將袖子一挽,憨聲道:“不若我來給大家講講我們在軍營的事如何?我們兄弟八個那可威風八面,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保證你們聽了還想聽。”

    五郎扮的那份憨傻勁兒著實逗人,再加上大家都想聽一下他口中“威風八面”的故事,都點頭催促起來。這一來便緩解了剛才的尷尬,算給歐陽救了場子。

    歐陽感激的看了五郎一眼,心中苦笑。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啊......

    待過了一會雲娘拉著晗曦歸來,也不知道雲娘對晗曦說了什麼,這丫頭又回覆了前時的活潑勁兒,嘰嘰喳喳的加入眾人討論中來,讓大家有的放心有的好奇。

    這一席飯吃了一個多時辰,飯菜一等一的好吃,眾人也天南海北聊了個夠,都散頭回屋休息去了。

    歐陽躺在床上,心中想了一陣幾女和自己錯綜複雜的相遇相處,感覺頭大如鬥。伸手將桌上的自己給特種旅畫出的種種裝備拿起,一步跨到床邊甩掉鞋子,躺著看了起來。

    這第一張是一具盔甲,說是盔甲卻比唐朝的各種定製甲冑簡易了許多,上身甲如同一件前世的緊身背心一般,幾乎整個甲面成為一體,歐陽並沒完全拋棄鱗甲的理念,只是將上身甲設計成四大塊,前三後一,在一側開了一條縫隙方便單人穿戴。特殊之處只有肩部加了一個弧形貼身的甲葉,心臟和腹部略微加厚。外加一對護肘甲,一對兒護膝甲。下身褲甲放棄了裙子式樣的設計,採用了褲子一般的設計。一條腿有四葉,大腿前後各一,小腿也是如此。內襯則是阮這甲具看起來不像鱗甲也不象板甲,要說更像誰,可能偏板甲多一些。

    歐陽考慮到幾個理由才設計出來這樣的盔甲。其一是這個時候還沒有熱武器,都是冷兵器作戰,不存在像子彈那樣極端衝量的存在。其二是防禦弓箭的時候要遠大於防禦近身兵器的時候,他們特種旅更多的時候是潛伏,不是衝鋒陷陣,這就決定了他們不需要將盔甲的重心偏向防禦重型武器上。其三是自己手中掌握打造好鐵好鋼的原理,有自信造出來的盔甲韌性和強度遠超這個時代。

    在這裡因素下,這個不倫不類卻極適合特種旅裝備的盔甲雛形便誕生在歐陽的破炭筆下。當然,甲片中間的連結物有待實驗,還有盔甲的內襯是不是採用這個時代的絲綢也有待考慮。

    第二副圖就簡單很多,是一把前世軍中的56式三棱刺。刀身呈棱型,三面血槽,全長預計40釐米左右,握手占8釐米。血槽除了放血外,更重要的是有利於進行下一動作。三棱刺是在刺進入人體後,血液隨血槽排出,肌肉收縮時無法貼緊刺刀面而不會“吸”住刺刀,這樣刺可以從容的從人體拔出進行下一步的動作,如果沒有血槽,因為血壓和肌肉劇烈收縮,刺會被裹在人體內,這樣的話拔出刺就會很困難,影響士兵的進一步的動作。

    三棱刺扎出的傷口,大體上是方形的窟窿,傷口各側無法相互擠壓達到一定止血和癒合作用,而且,這種傷口無法包紮止合(即不好做最初的應急處理)。如果內部存在著肌腱斷裂或是血管破裂,你縫合表面又有什麼意義?

    三棱結構的威力彰顯無遺。可謂“既破我斧,又缺我錡”。

    而第三幅圖則是一把簡易的多功能軍刀,具有剪、鋸、鑽、挖等十幾種功能,在歐陽的印象中,後世最多可達三十多種功能,以現在的水平,能做出十幾種功能已是不易。

    這多功能軍刀並不作為配發的一種,而是歐陽打算在以後各種軍中大型比拚、戰場上有特殊貢獻時候才作為獎勵發放的。

    第四副圖則是一把軍弩。歐陽看著自己畫出的圖形,不禁咧嘴一笑。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28 01:29
臥唐 第二卷 鬥北都 【219】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這恐怕是除了盔甲外歐陽最為看重的一件裝備.防具和小東西準備完畢,兵器歐陽不打算改動唐刀,唐刀的設計已是這個時代刀類的巔峰,沒有必要改動,只是在材質和製作工藝上修改一二便可。

    所以歐陽翻看了多次資料,終於找到了這把軍用連弩的解剖圖。其中最關鍵的核心部分是勾心、懸刀和望山還有弓片等零部件組成的“弩機”的改變,更簡單,更牢固,fps更高,最高可達300。其次便是彈倉,也就是弩箭儲存倉,可以整齊排列十三枚弩箭。

    歐陽之所以沒有將盤龍弓拿出來裝備特種兵,其一是製作流程複雜,所需零部件太多,一旦在戰場上損壞一處就廢棄了。其二是盤龍弓畢竟有聲音,而弩卻是無聲無息或者極小聲音的存在,特別適合於“特種旅”這只部隊性質的存在,偷襲、暗殺在一定距離外絶對是不二的選擇。而且其零部件較少,容易替換,可以小規模化量產,這就保證了自己六十人隊伍的供應。

    弩長不及半米,也就是也就是一尺半多一點,十分方便攜帶,如果採用鐵製弩身,淨重不及六斤,木鐵混合弩身不及三斤,即使長途跋涉也不會對體力有太高的要求。預計有效射程兩百米,精準射程一百米。在歐陽這個骨灰級唐迷的記憶中,《唐六典》卷十六提供了資料:“甲之制十有三,一曰明光甲、二曰光要甲、三曰細鱗甲、四曰文山甲、五曰烏鎚甲、六曰白布甲、七曰皂絹甲、八曰布背甲、九曰步兵甲、十曰皮甲、十有一曰木甲、十有二曰鎖子甲、十有三曰馬甲。唐朝有十三種制式鎧甲,其中以明光為最。而這種弩的出現,則百米內穿透文山或者細鱗二甲不成問題,可見預計威力極大。

    在某種程度上,這種弩的出現,將代替歐陽思維中熱武器的出現,它的存在絶對是一個巔峰。唯一讓歐陽擔心的是以現在的人才而論,楚天、大師兄付生、四師兄朱然,還有大哥五郎,加上他自己一共五人,能否煉出好鐵好鋼,能否將所製作的東西更精準,更容易產量化,這才是難題。

    一念及此,他不由頭痛,在他進入大唐軍隊以前,已經告訴大家收留孤兒的方法,可如今好像還沒有舉動,歐陽不知原因,也沒有去問。這一點看似無意,卻是他所有大計的基礎——人才儲備。

    他不可能將大唐的所有自己需要的人才網羅過來,他不是神,不是仙,只是一個擁有先進知識和預知歷史走向的蝴蝶,說句不好聽的,或許某一時刻他撥動了歷史車輪的軌跡,自己再次消失或死亡都是尚未可知的事情。

    他需要技術方面的人才來將他腦子裡記著的東西變為現實的生產力,他需要管理方面的人才來將這些生產力整合併飛躍成財富,他需要政治方面的人才來貫徹今後他可能採取的改革措施......他需要太多的人才,而培養這些人才的人才卻還未出現,需要自己身體力行去教,去開啟。

    這是他讓家人收留孤兒的原因,他們將成為火種,提前共享他腦中和“金手指”中的知識,或許在以後的日子裡,能成為延續華夏文明的火種,併為子孫後代開啟新時代之門。

    歐陽揉了揉腦袋和眉頭,有時候不自覺的感覺到壓力很大。這本不是他所希望的生活,卻是他必須面對的生活,想要不負這第二次生命,想要尋找到未知的妻兒,他必須一步一步來,可這每一步在別人看起來神奇無比、輕鬆自然,卻只有他自己知道其中的辛酸苦辣和精神以及心理的雙重壓力。

    “呃——”他將一疊圖紙扔在一旁,深吸一口氣,努力力順自己所要做的條條框框。

    “八郎可在?”一聲蒼老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歐陽一聽,竟是楚天。暗忖這老頭子大中午的跑來找自己做什麼?不是讓自己有時間去找他聊麼,怎麼自己放馬殺過來了?

    想歸想,還是起身整理一下著裝,開門去看。這一看倒讓他吃了一驚,楚天帶來的兩位弟子和五郎齊齊站在他身後,笑嘻嘻的看著自己。

    好麼,說曹操曹操到,剛才還想著自己和這一眾人如何一步步將鋼鐵的冶煉弄好,不想人都自己跑來了。歐陽笑嘻嘻的看著眾人行禮道:“伯父好,各位大哥好!你們這是?”

    “八郎,怎麼著,想讓我等在這冰天雪地裡和你聊天麼?這可是待客之道?”楚天撫鬚,難得的開起了玩笑,看來老頭子心情不錯。

    歐陽苦笑,連忙掀起厚厚的擋風帘子,伸手請道:“小子哪敢?您就是借我一個膽兒也不敢如此,快請裡面坐!”

    四人笑著依次而入,最尾的五郎一掌拍在歐陽後脖頸上捏了捏,朝歐陽使了個眼色低聲道:“師父對你提過的煉鐵鍊鋼甚感興趣,八弟你可抓住機會,過了這村便沒這店。”

    歐陽會意點頭,關門取杯,正要奉茶,突然想起自己房中一點兒都沒留過。不是雲娘等人不細心,而是他真喝不慣這唐朝的茶葉,不炒不說,還要放蔥、姜、棗、橘皮、茱萸、薄荷等,實在是喝不慣。

    他尷尬一笑道:“伯父,我這房中無茶,若不閒怠慢,一杯熱水可好?”

    “茶不茶,水不水的都不重要。某脾氣也直,向來不廢話。此來別無其他目的,只有一事。我見湘兒信中說你有新式的煉鐵鍊鋼之法,可將現在的鋼鐵品質提升?”楚天擺擺手,安坐在歐陽叫人特製的帶靠背的木椅上,舒適的挪了挪屁股,等著歐陽接他的話。

    “你不問,我還要說呢!”歐陽心中暗忖,臉上喜色上湧,略微沉吟開口道:“所有的東西都有傳承和創新的過程,沒有前人的辛苦積累,便不可能有新的創新。所以很大一部分上脫離不了現在煉鐵的方法,只是其中一些步驟有所改進。”

    楚天微微點頭,心中卻是暗讚這小子會說話,拐彎兒抹角的誇起了自己。笑道:“八郎不必謙虛,如果相信某和幾個弟子,直言相述。”

    “咳,怎能不相信,五郎可是比我親哥還親,伯父既然能收他為徒,我豈有不信的道理?再說這次是我想請大家來,便不會有所保留。說正題,咱們現在的煉鐵法應是‘宿鋼法’。基本流程乃是用北齊時綦母懷文發明的方法,可對?”

    “咦,八弟你還真知道不少啊!真沒看出來,你連這方面也知道。”五郎擠了擠眼,讚了一聲。

    歐陽一笑,知道大哥這是幫自己敲邊鼓呢。見眾人點頭繼續道:“我所說的方法有幾點改動,還請大家評正。其一是燒火用的原料,石炭。木炭火溫不高,石炭要高出數倍。而我想用之物,卻是要高出更多的焦炭。簡單的說,焦炭就是在絶氣的條件下,加熱到一定程度,經過乾燥、熱解、熔融、粘結、固化、收縮等過程後最終的產品。說起來複雜,卻是煉出好鋼的必要基礎。”

    楚天身後三個弟子聽得半懂半不懂,都是靜靜思量。只有楚天越聽越興奮,現在他終於有把握這小子沒有胡吹,而是真有些東西在腹中,只是這第一條便聽得他恍然大悟,石炭原來可以這樣用。“繼續!”楚天有些急不可耐的催促起來。

    “其二便是以熟鐵為料鐵,置於爐中,而將生鐵板放在爐口,當爐溫升高到一定程度左右,生鐵板開始熔化時,既用火鉗夾住生鐵板左右移動,並不斷翻動料鐵,使料鐵均勻地淋到生鐵液;這樣,既可產生很好的滲碳作用,又可產生劇烈的作用,使鐵和渣分離,生產出含渣少而成份均勻的鋼材。”歐陽並沒有照搬前世煉鋼方法,很簡單,基礎工業差的太遠,只是蓋一個平爐轉爐便需要大量其他工業支持,這對於他來說太費力也不現實。

    他這第二點卻是取了明朝時候的“蘇鋼法”,在“灌鋼法”的基礎上前進了一大步。這就夠他用了,技術成熟以後絶對是不可複製的先進。

    “第三點麼,便是淬火和鍛打兩項!”歐陽略停一下,自己取了一杯水咕咚咕咚的喝盡,一是他說了半天口渴,二是給大家一個反應和緩衝時間,讓眾人可以思量一下。

    楚天不再撫鬚,也不看著歐陽,眼神忽明忽暗,口中喃喃:“生鐵板在爐口融化再淋,滲碳......滲碳是何事物?”他正在思忖歐陽的一字一句,突然發現不明白這“滲碳”二字的含義。

    歐陽一拍腦袋,自己說的太快了,這時候的人哪裡知道鋼鐵中含碳和其他混合金屬,他們只知道用方法不斷的實踐,卻並不知道其中真正的原理,思量一下解釋道:“伯父也莫問我太詳細,這些都是我在童時追隨家人和師父學到看到的,鋼鐵含碳,碳的高低決定著鋼的好壞或者性質和用途的不同。”

    “竟有此事?”楚天大驚,霍然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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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唐 第二卷 鬥北都 【220】藍圖和亂思

    歐陽點頭道:“其實自古以來的各種方法,其原理就是將生鐵作為一種滲碳劑,因熔化後溫度高,加速向熟鐵中滲碳的速度,縮短冶煉時間,提高生產效率.熟鐵因為碳的滲入而成為鋼,生鐵由於脫碳也可以變成鋼,增加了鋼的產量。這就是其中的原理......”

    楚天聞言再次陷入沉默,細細思量。他在技藝上已算得上這個時代的巔峰人物,只是受夠了戰亂之苦,怕自己這身技藝引來不必要的麻煩才遷居到雲州定居。在煉鐵鍊鋼的原理上,他已是朦朦朧朧摸到了門檻,歐陽這一番話,就如同踢了他一腳,將他踢入了一個玄妙神奇的世界,讓他得窺原理世界的冰山一角。這讓他莫名的震驚又狂喜不已。

    “是了......是了,就是這樣,就是這樣!”他激動的站起來,兩手握拳在身前猛揮。

    “八郎,你可有現成的煉鐵器具,我要去實驗一番!”

    歐陽搖頭苦笑道:“伯父,人手有限,都照顧這酒樓的建設了。這樣吧,煉鐵器具也不費事,今日買來便是,其中一些用到的關竅東西,咱們自己動手做就好。在此之前,還請您老安心靜待,以後日子多吶!”

    楚天聞言長嘆,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起身幾步走到門前,突然轉身道:“八郎,怎麼聽著你肚子裡不止這點兒貨色的樣子?要是有就趁早拿出來讓老夫過過眼癮,我現在已無它憾,只怕哪一天眼一閉,腿一蹬,卻沒看到更讓我痴迷的東西,那就遺憾終生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歐陽萬萬沒想到這楚天老頭臨走還來這一手,暗忖果然是越老越精。肅容道:“伯父放心,我不藏私,而且您老命長著呢,起碼等著外孫娶媳婦不是?”

    楚天被噎了一下,轉而哈哈大笑,喃喃著:“這小子有意思,有意思”自己走了出去。

    付生和朱然兩人笑著走出,看著歐陽的眼神卻滿是讚賞羡慕之色。五郎依然是最後一個走的,讓大拇指一翹便不再多言。

    送走了這一波人,歐陽愈發覺得時間緊迫。還有不到半月就是軍中大比之日,他計劃在比賽中獲勝後給全旅上下發新式軍服和裝備呢。可依現在的進度來看,除非在剩下的時間內夜以繼日,否則真難保證進度。

    隨手收拾起床上散亂的紙張,不禁看到了自己剩下沒看完的幾幅圖。那分別是軍徽、肩章和士兵銘牌。

    軍徽他依葫蘆畫瓢取用了前世的那一種,可思來想去不能代表大唐的精神和風韻,況且以他現在的職位和權利,這東西上書也是白搭,人家看都未必會看一眼。所以暫時擱置。

    而肩章則是他細細思量劃分過的。古代的士兵,一旦戰事膠著或者戰陣打亂,便很容易出現將不識兵、兵不識將的情況發生,很多區域性的作戰大家都是乾瞪眼,不知道聽誰指揮,若是只聽鼓聲看旗號,又略顯籠統。這對歐陽來說簡直是不可以忍受的,所以他仔細的將肩章列好畫出並略加改變,參照前世的肩章和職務,分別是:1杠列兵,2杠士官,3杠為高級士官。1杠1星排長,少尉,1杠2,副連職,中尉,1杠3,正連或副營,上尉,2杠1,少校,正營,2杠2中校,副團,2杠3,上校,正團,2杠4,正或副師,大校。一花一星,少將,副軍,1花2星,中將,正軍,1花3,上將,大軍區首長,軍委委員。

    其實這裡有用的,也只是到1杠3星,因為自己身為唐朝旅帥,麾下名額滿百,和後世的普通連級人數(120)相當。所以能用的肩章僅僅是1杠到1杠3星六個級別。

    銘牌就更不用說了,戰場死傷在冷兵器時代更為家常便飯,若是在戰場上丟了腦袋或者毀了容貌則分辨不出到底是何人,只要有了銘牌,更容易實施戰後管理。銘牌上會刻上此人的出生時間地點、姓名和軍號,並在軍中另置一薄備案,兩相比較下可以容易知道死者是誰。

    當然,歐陽並不希望自己的特種旅死任何一個人,可是在前世入伍五年的他,已看多了戰場上的生死瞬間。這個東西是對士兵的一種負責。

    三樣東西看起來可有可無,可在歐陽的思想中,卻是必須的。簡單的說,是一種先進的規範或者制度。只有自己把這種東西引進,才可以在方方面面完善和保證士兵的權利和義務。若果有一天他能在大唐的軍事高層有一席之地,他第一個要提的就是以上三點,必將全軍普及化。

    “累啊!前世都沒這麼累,這穿越果然不是普通人能搞的活計!”歐陽長嘆一聲,將畫出的手稿放好,坐在自己鼓搗出來的靠背椅上,儘力放鬆,體會這一絲悠閒。他想起自己以前任務歸來後短暫假期內看過的穿越小說,怎麼人家都是那麼簡單,換到自己身上卻步步維艱呢?

    金手指看似光芒無限,可離開基礎工業的支持,很多東西就狗屁不是,形同虛設。他只能在無限的選擇內有限的篩選,選出最有可能,也最適合目前工業、民生水平的東西來應用。

    更讓自己頭痛的是狄雪、長孫霖鈴和蕭晗曦三女,狄雪和自己可以說得上是兩情相悅了,可人家父親尚未點頭,母親還給過自己冷眼,唯一可喜的是家中的她家中的老太太鼎力支持自己。而自己和長孫霖鈴兩人,人家對自己是熾熱如火,自己對她卻是只有好感,還沒有發展到更進一步。

    想到長孫霖鈴,他伸手摸入懷中的特製貼身布袋,捏出那一縷青絲。她當時的話猶在耳旁:“若一年後你我真的無緣,便將這把頭髮撒到海中,算是祭奠......”

    他依舊記得自己當時那一剎那的心痛。青絲仍在,人影不現。

    而第三個蕭晗曦,則完全是自己當做妹妹一般的存在,自己雖折服於她的嬌憨精靈,卻沒有更深的情感,除了那夜她送吃的給自己卻被自己追著打翻,權當賠罪唱了首歌,那時他更多是把這個丫頭當成自己妻子的影子,沒想到這丫頭卻是生了情根。

    他暗罵自己怎不是一頭情豬,不用理會這多的煩惱,來者不拒該有多好。

    呆坐在那裡近一個時辰,亂七八槽的想了許多,感慨了許多,頭便大了不止一圈。

    “弟弟,睡了沒?”正在自己愁思之時,雲娘的喊聲從門外傳來。

    好麼,自己這一個小小臥室竟成了整個宅院的“火熱”地,以後非得收他們門票不可。歐陽自嘲一下,迅速開門,他可不敢也不願怠慢了這個視自己為親弟弟一般的嫂子。

    “姐,你也不睡?楚伯父他們剛走沒一個時辰。”歐陽將雲娘讓了進來,在家中可並沒有什麼男女大防,更是難得的相互信任,不必擔心這叔嫂兩人單獨在一起便被人嚼舌頭。

    雲娘捋了下耳邊散落的長髮,自覺地坐在尚溫的靠椅上,笑道:“怎的,怎麼聽你這話是嫌麻煩?不歡迎我?那我走就是了。”她嘴上雖這麼說,臉上卻是一片笑意,腳更是生了根一般不離地,哪裡有走的意思。

    沒轍,歐陽在所有兄弟中排行老么,天生就是被欺負的命,更不要說這個他全家唯一害怕的人。

    “嫂子,你的話跟楚伯父的話有幾分相似,都是一進們就給我來個下馬威。雖說我小,卻莫這般欺負我可好?”歐陽笑著回道,順手挑了挑地上火盆中的木炭,她知道雲娘雖是在盤山時風中來雪中去,身子卻總是畏冷。然後順手一杯熱水端到雲娘身旁的高凳上。

    雲娘滿意點頭,笑顏如花:“算沒白疼你,還知道姐姐的習性。你哪裡小了?生的又高又大,膽子更是萬中無一,知道你根底的人聽你說這話非笑死不可。”雲娘略微一頓,雙手端起熱茶杯暖手,換了一副愁容細聲道:“我知道你在感情方面認真的很,只從狄雪和長孫霖鈴二人之事我便看得出。只是事關晗曦那丫頭,我不得不幫她一把,我是看著她長大的,性情看似嬌憨,實卻倔犟,認準的事便是九牛二虎也拉不回來。若你還把我當姐姐看,就給她一個機會,多處一處,若真是沒感情,她便死了那份心思,若是真有了感情,那自然最好。我只盼你給她一個機會,如果現在就斬金截鐵的拒絶,對她的傷害將是一輩子的,你能明白的我意思麼?”

    雲娘本就是風火性格,這一番話說出來如同炒豆子一般,從頭至尾說的又輕又快,聽得歐陽一愣一愣。雲娘的話不無道理,自己如果現在拒絶,這傻丫頭真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便如雲娘所說,也不必在意什麼,兩人自自然然相處個一年半載便能有結果,到時候再定論不遲。這便如同前世的相親一般,總的兩人對上眼才可以,倒也不為難自己。

    自打狄雪開始,歐陽就已經不再畏懼女人的到來,他只怕無感情而已。

    想到此處,歐陽沉吟點頭,算是答應了雲娘。

    “我就知道你會答應,姐中午大席時拉開那丫頭就是這番話。你不必強求自己,自然就好。”說罷從袖中取出一些茶葉來擺在矮幾上,一指戳在歐陽頭上:“不知道每日想些什麼,連茶葉沒有,讓你五郎哥跑到娘那裡說笑一番,以後缺啥張口,姐幫你置辦,你只管安心辦大事就好。”說罷起身轉出門去。

    歐陽捏著包在茶葉的紙包哭笑不得,這一中午亂的......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28 01:34
臥唐 第二卷 鬥北都 【221】煉鋼

    楚天和雲娘前腳後腳的到來,歐陽一絲睡意也無.索性起身收拾一下,喊了五郎一起去置辦打鐵器具原料,自己是第一回購置,五郎跟師多年卻是熟悉無比,該買什麼,不該買什麼一清二楚,至於鐵礦石和生鐵熟鐵倒是買了不少,以備試驗用。歐陽只是買了幾具大號的紅陶坩堝備用。

    待兩人回酒樓,身後拉了足足兩輛大車,動用了五郎近二十兩銀子才將一堆東西置辦好。

    待送貨的將車拉到門口卻並未進酒樓,歐陽直接安排將所有東西送入對面已購置下的店舖中。他們這邊剛動手搬回來,楚天已是風風火火的從對面酒樓跑來,帶著兩個徒弟一齊搭手,選了一間靠裡院的通風大廂房將東西擺設好,又從酒樓的建材中現取了泥土磚瓦開始砌爐造小窯,忙得不亦樂乎。

    歐陽依照自己看過的資料略加修改了一下爐子的結構,及至天色大黑眾人才收手。楚天被女兒楚湘喚了三次也不幾步之遙的酒樓吃飯,只好差李金來領了個打雜的將伙食帶到這裡,和自己的三個徒弟兼夜開工。

    歐陽不得不佩服這老頭子的鑽勁兒,甫一得理論便要動手實踐,一刻都不願耽誤。他作為主事者當然不好離開,更是想親眼看一看這位大匠出手,索性也留下來陪著三人瘋。

    楚天親自上手,三個徒弟加歐陽打下手,由於歐陽是第二次打鐵鍊鋼,所以只能負責拉風箱鼓火這項“光榮而偉大”的工作。及至累了滿身臭汗,第一鍋鋼鐵出爐,楚天淬火後看了一眼便扔在一旁,準備以後回爐再造。不是因為其它,而是按照歐陽的理論,火溫不能夠保持高溫,現在他們還沒燒出焦炭,用的仍是石炭,只是想試驗一下,不想第一爐就以失敗告終。

    五人不再動手,楚天等人意識到若是沒有焦炭,想要煉出歐陽所說的鋼鐵簡直不可能,幾**眼瞪小眼又想繼續試驗,又想天色大亮,趕緊找個地方煉焦炭去。

    歐陽看著四人苦色,知道他們心切,心念電轉間快速思索有沒有什麼方法能提高溫度,讓他們哪怕只見到一點兒進步也好。皇天不負有心人,歐陽想了一刻終於想到一個折中的法子,就是把現在手中的單向風箱換掉,替換成歐陽記憶中的“雙向活塞式風箱”。

    這東西很妙,極其簡單。在一個其作用如汽缸的長方形箱子中,活塞被推進和拉出,將羽毛或摺疊的軟紙片楔進活塞的四周,以保證在其通道上既不透氣又潤滑(它是近代活塞環的始祖)。箱子的兩端各有一個氣閥:當活塞被拉出時,空氣從遠端被吸進來;當它被推進時,空氣則從近側被吸進來。在向裡和向外的兩個衝程中,空氣被吸進汽缸;而在這兩種情況下被壓縮部分(即在活塞的另一側)的空氣被推進到一側室中,並在那裡通過排氣口或噴嘴被噴射出去。它不僅能鼓風,也能噴射液體。(明朝《天工開物》有記載)想到便做,歐陽也被幾的“職業精神”感染,找來現成的木板和材料,又將原來的風箱卸了,取了上面的皮,自己指導,五郎動手,噼裡啪啦的製作起來。半個時辰之後,周圍鄰里的熱鬧聲漸小,幾人終於將這新式風箱制好並連接在鼓風口。再一次開始了痛苦與歡樂並存的“打鐵鍊鋼之旅”。

    雙向活塞風箱果然不是蓋的,歐陽起初用起來還不順手,待拉了沒幾十下,便知道用力之巧。楚天在旁邊看的已經迫不及待,又催促大夥赤膊上陣。這一次算是有些起色,被夾著的生鐵板到了一定溫度融化的速度極其快,楚天將此時的火焰顏色又仔細觀察了一下,繼續操作。

    過了小半刻,楚天手上一輕,夾著的生鐵已經快要融化完畢,就連手中的坩堝鉗也有爆裂的跡象。他顧不得多想,將鉗子扔到一邊,用早已備好的泥草混合物將口封上,閃到一側開始盯著融化後的鐵水流出。

    歐陽拉的滿頭是汗,即使是大冬天,也熱得受不了。他不敢將門打開,否則風箱鼓進去的空氣是寒流那就會降低其內溫度,直接影響脫碳去雜的過程。

    月上中天,燭火搖曳。

    五人絲毫不覺疲倦,爐火正旺,他們眼中的神情比起爐火也不讓半分。待鐵水流出,攪動一番,便開始稍稍冷卻,淬火鍛打。叮噹之聲不絶於耳。

    楚天不愧是前朝官府大匠,雖然年近六十,可掄起大鎚絲毫不見力怯。歐陽看了半天才摸到點兒敲門,足發力,腿傳上,腰增力,雙臂發。可以說兩腳和腰部是發力的關鍵,這老頭子掄著近二十斤重的大鐵鎚虎虎生風。

    一把劍在楚天和三個弟子輪番敲打下漸漸成型,四人鍛打了不止一個時辰,加起來不下兩三千下。歐陽不得不佩服他們的體力,俗話說“千錘百煉”方成器,這四人近三千下的錘打,想讓其中的雜質脫離不了都難。

    “好了!”楚天低喝一聲,扭身抓過身後涼水的陶壺,咕咚咕咚牛飲起來。歐陽等四人一看也覺口渴,飲水聲響成一片。

    “啊——”五郎滿足的一抹嘴巴,也不去管那流滿胸襟濕透衣服的涼水,走到打成的劍旁仔細看了起來。

    歐陽不是行家,所以跟了上去,和五郎擠頭相看。只見這劍青光冷幽,劍身筆挺,隱隱有雲紋泛出。五郎兩眼放光,“哎呀”一聲驚道:“師父快來看,果然不同!”

    歐陽看得不明不白,從外表來看,只是顏色泛青一些,多了一些雲紋而已,至於這麼誇張麼?

    楚天聞言呵呵一笑,笑罵道:“廢話,你當為師喊停是閒得慌?”

    五郎摸了摸腦袋,尷尬的笑了幾聲,和扭身湊在一起觀看的兩位師兄指指點點,討論起來。

    歐陽聽了一會兒,才明白為什麼說不同了許多。首先劍身色純,不再像上一把如同潑墨一般歐陽斑點,其次雲紋泛生,紋路清晰,雖然沒有遍佈劍身,卻是多了好幾片,這說明劍中雜質比之上次要去除了不止一倍,而且生鐵的“滲碳劑”作用明顯發揮了作用。還有其它幾點,歐陽無法再一時間仔細辨識,卻在一旁聽得不住點頭。

    楚天笑眯眯的看著四人湊在一起嘀咕,將手中陶罐放下,揉了揉肩膀和腰部,放鬆起來。

    又過一刻,楚天將手指貼在離間分毫的表面,確認已是冰冷,三指一捻將劍拋向空中。眾人的目光都追著看去。

    “叮”的一聲,劍尖兒竟然在未開鋒的情況下鑿了地面大青石一個一寸不到的小坑。晃了兩晃並未倒地,竟是立在那裡。

    “果然!”楚天眼中精芒一閃即逝,伸手握住劍尾,平提後又舞動幾下,看得歐陽不太明白。

    他一邊舞動,一邊開始講解:“平提劍具,則頗覺重量;單握劍尾舞動幾下,卻又輕若無物。這便是好劍的特徵之一。

    因造劍者得在打造刀劍時,一面處理一面調整刀劍之平衡、力點、重心、手感以及長短,足令使用者感覺稱手,亦不會因長久操練,而導致手腕肌肉受傷。再教你們一門絶竅,且看劍身,雖然不是毛孔密佈,卻也有一些,此乃成寶劍的特徵!”

    楚天話聲一落,付生等三個徒弟都是抱拳作揖,臉上泛起激動之色。恭聲道:“多謝師父傳授!吾等定當謹記在心!”

    歐陽一愣,想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原來是楚天沒有教授過的東西,今天卻說了出來。他正要有模有樣的稱謝,楚天卻是伸手止住:“八郎你不必如此,他們是我徒弟,如此說話乃是應當。有些東西我本想再磨練他們一番再告訴他們,不想遇到你將這法子說了出來,我索性便教他們一些,你聽了若懂便學了去,不用謝什麼。若不是你將此法告之於我,我今日萬不會有此暢快,說起來,他們還是沾了你的光!”

    歐陽咧嘴一笑,心道竟還有這樣的事,這三個徒弟跟了楚天大十幾年,楚天竟還有絶招沒教。想起自己聽過的一句話“教會徒弟,餓死師傅”,難道楚天也是如此?轉念一想卻全盤否定,這老頭子肯定是覺得他們心性尚未達到自己要求,也不管他們過了而立之年,只怕早早教會他們對他們不好。

    這老頭子是愛徒心切呀!

    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歐陽抬頭問道:“伯父,聽你所言,難道你是劍術高手?”

    楚天一笑,臉露傲色:“高手談不上,只要一劍在手,普通的幾個懂武之人近身休想。”

    “那我觀大哥怎不會劍?”

    “八郎,你這問他們幾個當年也或明或暗的問過。老夫鑽研此道不止三十年,不是你今日提醒,我還入不了真正的門道。若是再將劍術教授給他們,那他們分心之下,可能做到青出於藍勝於藍?天下之大,其道無窮,莫小看任何一門,一輩子怕都不夠用啊!”楚天語重心長,淳淳教導起來。

    歐陽聞言心中暗呼一聲慚愧,肅容行禮:“伯父,小子受教!”

    “哈哈哈哈——”......

    五人耗了大半夜,又繼續做了兩次四個時辰,都已是腰酸背痛。後面進步不再明顯,應該是沒有用焦炭之故,也有可能是新方法上手還不熟悉流程和關鍵點,總之不是那麼容易罷了。希望已存,倒不急於一時。

    歐陽連手臉都未洗,回了酒樓後宅倒床就睡。這一覺睡的踏實,無夢無想,鼾聲大起,待日上三竿也未見起身。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28 01:36
臥唐 第二卷 鬥北都 【222】緊鑼密鼓

    “啊——”歐陽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手腳伸直用力的伸了個懶腰.揉了揉眼,一看天色不止是大亮,簡直就要透亮。

    “壞了!睡過頭了!”,今日已是假期的最後一日,自己還有許多事未辦:酒樓的建設除了第一層外一眼未看,對面鐵匠鋪的安置也沒辦好,左邊購下的小宅也沒去看過,收留孤兒的事兒也沒安排......

    歐陽不禁有些懊悔,恨不得一天十二個時辰掰成二十四個時辰過。一面嘟嘟囔囔罵自己怎睡過了頭,一面開門向一進正廳走去。衣服倒不用穿,現成的,昨夜回來就沒脫過。

    “娘,娘——”歐陽一面喊著,一面掀開正廳的帘子,卻發現正廳中只有雲娘、楚湘、晗曦三女在那裡嘀嘀咕咕,其他兩女還時不時摸一摸楚湘的肚子。歐陽這一進來,倒把楚湘羞了個大紅臉。

    雲娘起身笑罵:“臭小子,還知道起床?這都過了正午你才醒!”

    “姐,昨夜累死了,骨頭都累斷了幾根,你還罵我,我這小身板可承受不起啊!”歐陽臉皮厚,權當沒看到三女剛才的動作。兩步走上來坐到矮凳上和雲娘逗起了嘴仗。

    三女聞言,都是捂嘴笑了起來。他們素知歐陽無賴,有時候蹦出幾句不正經的話,倒惹人笑個不停。

    雲娘笑了一陣,剜了歐陽一眼,轉身去正廳旁的桌上端起一個大食盤來說道:“娘正合家母在內室聊著呢,你若沒事不要去打擾。知道你昨夜受苦了,喏,這便是吩咐江童給你留的午飯,有肉有素保證你喜歡。”她一邊端著一邊說,起步向歐陽走來。

    歐陽心中溫暖,暗忖還是嫂子疼自己。笑著就要伸手接過食盤,不想雲娘剛剛近身,卻如受驚的兔子一般跳開,將食盤放在一旁矮幾上,眉毛一挑催促道:“臭死了,吃什麼吃!快去沐浴,你定是昨夜回來沒有洗刷便睡了!”

    歐陽撓了撓頭髮,一股油膩的感覺在指尖產生,假意拽起自己的衣服湊到鼻間使勁嗅了幾下,感慨道:“姐,不臭啊!你聞聞——”

    “作死!”雲娘臉色微紅,笑著一指閃出,眼看又要點向歐陽額頭。歐陽無奈只得逃了去沐浴一番,換了身乾淨衣裳。

    待回來吃飯時,正廳中又多了幾人,老太太李王氏、蕭周氏,還有兩隻眼睛如同兔子一般紅的楚天和付生。

    歐陽見禮,走到一旁矮幾和付生並列跪坐了,待雲娘端過食盤吃起飯來。

    楚天和付生應該是剛醒不久,不過人家到是明顯沐浴過的樣子,乾淨無味。歐陽邊吃邊說道:“楚伯父,我今日就要轉回軍中,這煉鐵鍊鋼一事便拜託您了!我房中有幾件裝備的圖紙,待過會給您送去,乃是等鋼鐵鍊成之後給我麾下特製的裝備兵器。您幫我過過目,待過幾天我回來再和您商量商量。”

    楚天點頭一笑,他並不知道歐陽要打造什麼,況且之前在雲州時他已見識過歐陽設計上的“天賦”,那一把“盤龍弓”把他震撼的不行,心中暗忖如果這次歐陽給自己的圖紙中有那麼幾件類似的東西,可有一陣樂呵了。

    歐陽見楚天那邊沒問題,又轉向義母李王氏:“娘,那收留孤兒之事便拜託你和兩位嫂子了,湘嫂子有孕在身,怕是勞動姐姐要多些。若是收留較難,不妨看能不能買來一些,男女都要,年齡麼,九歲到十三歲最好。人數便男十五女五,湊個二十人罷了。還有儘快找人把對面和旁邊的宅子收拾出來,對面的宅子是楚伯父的,左邊的宅子麼,若蕭伯母喜歡就先住著也無妨。”

    他想到一條便說一條,急急將心中的安排都說了出來,唯恐走時忘了,那就又要拖上幾日。

    “我兒,收留和買都不是什麼問題。只是前一陣年節,誰家又顧得上?你要這麼多人做什麼?十五男,五女?年齡還不大,進來又做不了什麼活兒,豈不是白吃糧食?”老太太想了想還是問出聲,歐陽凡事都要稟告她一番,可她知道很多事兒這八郎定了那就是鐵板釘釘,且有他自己的道理。只是一下子弄這麼多小孩兒進來,卻不知其因。

    其他人也都是一個心思,都不明白歐陽此舉何意。

    歐陽看了眾人一眼,將剛舉起的筷子放下,笑道:“沒別的原因,若是年齡偏大,心性已成,不好教育不說也難於管教。我要這個年齡段的就是要教他們些知識,其中優秀者不論從商、軍或是其它我都要大用,資質不好者留在宅中跑腿,也能培養個忠心可用之人出來。再說現在咱們一大家子人在這裡,每個人打雜使喚也忒麻煩,總不能事事讓兩位嫂子操勞,以後麼,就是她們動動嘴皮,別人跑腿動手就好。”

    歐陽知道他嘴裡所謂的“買”是何意,唐朝的“婢女”就是奴隷的一種,生死皆由主人掌控,在這大唐初期,依然還有“部曲”、“崑崙奴”的存在,更不要說那些犯法後家人被官賣的子女等,都是奴隷性質的。他沒有傻的高舉“**”大旗,更不會於此點上多說什麼,自古至今,甚至在他那個時代,可曾有過真正的**和公平?

    一句“物竟天擇,適者生存”足以解釋所有種類動植物的階層存在,他既然來到這裡,便要好好遵守這裡的遊戲規則,直至他有一天有能力制定或者改變規則時候,或許才會考慮要不要動動這個“奴隷”的存在。

    兩位老太太都是看了不少事的人,聽了歐陽的話不時點頭。蕭周氏拍了拍李王氏的手讚道:“八郎真的好心思,於內於外都是心思縝密,你可真有福氣。”

    李王氏樂的眉開眼笑,轉向歐陽說道:“娘給你操心著,你雲嫂子也會給你操心著。放心吧。”

    雲娘早在那裡笑開了花,聽著歐陽的話裡心疼自己和楚湘就忍不住的開心。也隨著李王氏開口道:“你和你幾位哥哥安心在軍營做事,這家裡的事放心就好,姐姐有什麼實在做不了主的自會通知你,其它的不用你操心半分。”

    聽著這話,歐陽就放心一半。點頭趕緊吃了起來,再不吃,五臟廟就要抗議了。

    直到歐陽臨去軍營時,才匆匆上酒樓看了一眼。這個時代的手工匠人技藝真沒的說,不用鐵釘之處就是木頭卯,雕刻壘砌更不在話下,將自己囑咐的東西完成了八九分,只待精雕細琢一番便可收工。他只是略指了幾處需要改動的地方,其它一律通過,讚了幾句工匠,吩咐及時付給工錢便和七位哥哥急急轉向并州大營行去。

    近兩日風停雪住,日頭略長。八人趕回的路上,居然還遇到幾個特種旅的弟兄,這個隊伍不斷壯大,待到了軍營已是有三十餘人,其他的人今日早早就回來,生怕誤了時辰。他們知道這個旅帥說一不二,都督可是放權給他的,都不想在這個時候撞霉頭。

    “列隊!點卯!”歐陽披甲佩刀,肅立在營地前,面前整齊的站好七列,依次報數。

    歐陽看著面前的幾十條軍漢,這三日都讓他們從前一陣子的地獄式訓練中恢復過來,說不上紅光滿面,卻是精神抖擻,半分疲勞之色也無。

    “報告,特種旅應道五十九人,實到五十九人,請指示!”劉宇軒統計完人數,迴轉身兩步小跑來到歐陽面前,“啪”的腳跟一併,抬手一個標準的軍禮,洪聲喊道。

    “稍息!”歐陽笑眯眯的圍著眾人轉了起來,看著五十多人昂首挺胸的模樣,心中暗暗想笑,待明日開始,這幫人恐怕又要哀嚎不斷了。

    一眾人都比歐陽年齡大,卻被這個年青的旅帥圍著轉了兩圈,看著他那笑咪咪的樣子總覺得瘮的慌,恐怕不會有什麼好事。

    “不錯嘛!休息了三日都神清氣爽,連肚子也撐起了幾分。”他一邊說著,一手猛的拍向一個盔甲穿戴有些鬆懈的士兵。那個士兵嚇了一跳,本能的吸氣收肚,不想盔甲更顯空蕩。

    歐陽笑笑,繼續朝前走,又是猛的將一個士兵的障刀抽出刀鞘,刀上隱有泥垢的痕跡,大體上還算乾淨。

    “恩,連吃飯的傢伙也不保養了,三日是休息夠,玩瘋了吧?”歐陽越說臉色越冷,“嘡啷”一聲推刀入鞘,盯著這個士兵的雙眼問道:“若是放你十日假、一月假,是不是這刀都該鏽了?”

    那士兵明顯緊張,知道自己犯錯也不敢多倔,低頭囁喏:“沒,沒擦乾淨......”

    “不錯,還知道找藉口了!”歐陽冷臉突然又轉笑容,樂呵呵的就像和鄰家兄弟說笑一般,一手摟住那士兵的肩膀,半個身子依在他身上,眉毛一挑笑呵呵道:“這樣吧,這刀也免的打磨擦拭,一直到真上了戰場才許抽出來,怎樣兄弟?”

    那士兵嚇了一條,心想這不是要命麼,要過連個月上戰場,這刀怕鏽的拔都拔不出來。上戰場i豈不是送命去?被歐陽壓著身子,退也不是,進也不是,答應也不是,不答應更不是,臉憋得的通紅,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歐陽看火候已差不多,兩步走到眾人前,臉色突然轉冷,厲聲喝道:“盔甲不齊,刀兵不整,打個屁的仗,當個屁的兵!自己認為合格的向前一步,不合格的今夜收拾包袱給我滾蛋,我特種旅不收留廢物!”
cx_2131 發表於 2016-10-28 01:42
臥唐 第二卷 鬥北都 【223】當頭棒喝

    這一句話可是聲色俱厲,將眾人唬住了.

    這不到一個月的相處,特種旅的士兵都知道歐陽素來言出必行,不知道剛才還是好好的,這一下子怎翻臉如此之快,竟要盔甲不齊和兵器不整的人自己退出。

    眾人都是屏住呼吸,大氣也不敢出一聲,連最愛開玩笑的五郎也一臉嚴肅,腦子急速轉動思考歐陽這是演的哪一齣。

    其實歐陽來時並沒有想到如此對待眾人,只不過往這裡一站,他看到了眾人經歷六日反包圍行動並殺到大營後那一抹驕傲,從眉眼間,從舉動間都是顯而易見。這便不是驕傲,而是浮躁了。真正的驕傲不是一次兩次形成的,更不是浮在表面可以看到的。刻在骨子裡,融在血液裡,沉澱下去,那才是真正的驕傲和自信。

    他都不用想,這裡面不少人一定在三天的假期中放lang形骸,飲酒作樂。今天這一出只是給他們敲響一記警鐘,讓他們時刻不要忘記自己是特種兵,大唐的唯一一支特種兵。

    現在他說出這一番話的真正用意根本不是要攆人走,他根本捨不得將這批剛發芽的種子從自己手中弄出去,而是另有目的......

    特種旅營地的氣氛頓時壓抑起來,所有人臉上的喜色和輕鬆都一去不見。不少士兵都是暗暗腹誹這旅帥到底年輕,猜測著他是不是在三天內遇到了什麼煩心事,拿自己這幫人來瀉火。可即使如此,他們也得生生受著,沒有選擇。

    更有不少人偷偷將目光挪向站在最前面的歌夜和劉宇軒二人。歐陽之下,便是以他二人職位最高,他們不發話,自己這些平頭大兵如何插得上嘴。

    歌夜眉頭擰成一團,眼望空虛處,三日來歐陽和自己七人並沒發現什麼歐陽的怪異之處。現在如此這般,以這個八弟的性格,想必另有深意。一念及此,心頭暗鬆一口氣,只要不是動真格的就好。這個旅才剛有了信任和配合,才剛有了一部分基礎,就如雛鳥一般,若現在來一棒子,必然斷翅折翼不能高飛。

    他不用回頭,他乃軍中曾經為將的人物,此時此刻他知道背後站著的五十七人一定有不少在等這自己說話,或將事情問個清楚。斜眼看向劉宇軒,此人卻如同老僧入定一般,眼觀鼻,鼻觀心,竟是一絲表情和表示也無。

    歌夜暗笑,這劉宇軒居然也懂“避其鋒芒”這一招,甚至是想讓自己這個歐陽的兄長發話,效果必然比從他嘴裡問出要好的多。“這小子長心思了......”

    氣氛隨著時間的流逝愈發壓抑看,就彷彿五月的雷雨前的一刻,空氣凝滯,擾人肺腑。若再不出來問,歐陽心中的計劃不能實施,眾人更是沒有台階下。在這個時候,也只有他歌夜最適合站出來。

    “報告!”歌夜朗聲喊起了歐陽定下的口號,向前站了一步。

    “講!若是求情,一字別提!”歐陽回答的斬金截鐵,一絲餘地也不留,倒讓歌夜在那一瞬間有些摸不著頭腦。

    “旅帥,軍中可有法紀若是士兵盔甲不齊、刀兵不整者就要被驅逐出營?”歌夜並不直來,而是劍走偏鋒,繞了個圈去化解。

    眾人一聽都是心下佩服,薑還是老的辣,只這一問,就不是眾人在急促間能想到的。這一問問的有理,也可以說是鑽了歐陽漏洞。

    歐陽心中好笑,他當然知道歌夜這個三哥是出來解圍的,這帶兵就如同教孩子,總需要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他一個人可扮演不了那麼多角色,歌夜現在出來自然是替他解圍的。

    不過歌夜這一問也卻是有水平,不否認士兵又過錯,更不急急喊出“旅帥萬不可如此!”之類的話,也沒有以兄弟之情相求,而是光明正大的以軍法問,過錯雖有,卻錯不至徒。

    只是歐陽此時若答應了,那這簡直是lang費感情多此一舉。他肅容沉聲道:“歌隊正問的好!想必爾等也有同樣心思。不過大家應該記得,三日前在中軍大帳前都督親口應了我便宜之權。所以,我說開那便開,並不違例。”

    眾人心中一驚,暗道居然把這點忘了,這簡直和尚方寶劍一般,除了殺頭滅命,其他都由這個旅帥說了算。

    歌夜搖頭苦笑,這個八郎,演戲非要繞三彎兒,演真了才收手。轉念又繼續說道:“旅帥,這一點我等不曾忘記。只是國有國法,家有家規,無規矩不成方圓。旅帥既然認為這兵甲等事應當重罰,卻不可罰在此次!”

    “哦?請歌隊正直述!”

    “若旅帥事先沒有講明寫清,即便人人都知道這樣的壞習慣上了戰場那是要命,也不能尚未說過便重罰。法立而行,立於前,行於後。不知旅帥以為然否?”歌夜的腦袋都快轉暈了,才想出這個勉強的理由,這可是實實在在鑽了歐陽一個大空子,理由雖然蹩腳,卻是十足有用。

    眾人聽兩人對話聽得是心情起起伏伏,比上戰場還刺激,比看大戲還過癮。只不過終究是擔心居多,他們聽了歌夜的第二個理由,恨不得抱著歌夜親幾口,這腦子轉得太快了。

    歐陽心中苦笑,臉上卻是不動聲色。沉吟一刻裝作千難萬難的點了一下頭,這細微的動作都落在了眾人眼中,心中歡喜起來,總算是逃過莫名其妙的一劫,以後可要處處小心一些。不過旅帥所提自己也要注意,即為軍人,就應該有個軍人的模樣。

    “歌隊正所言不無道理......但特種旅決不允許下次有同樣的狀況發生,全旅聽令!”

    所有人整齊的立正肅容,心中忐忑歐陽到底要下什麼樣的命令。

    “一個時辰內,整理內務,保養鎧甲兵器。今夜免去晚飯,全旅站軍姿至子時!記住了,以後但凡有一個犯錯,說不定會連累眾人,記住咯,你們是一個整體,永遠不可分割!”歐陽鼓足中氣,吼了出來。

    “是!”眾人雷聲相應,這少吃一頓飯和站兩三個時辰的軍姿是在算不得什麼,相對於前些日子的苦,那簡直如同兒戲一般。看來旅帥終究是要警醒眾人,並不是真正的趕人出門。

    一聲令下,眾人如兔子般躥回各自營帳開始整理內務,整個營地忙的熱火朝天。

    這一整理不要緊,各帳中整出不少垃圾來,什麼骨頭棒子、發了毛的餅子、放餿了的肉包子,還有爛鞋臭襪等等,最為誇張的一個帳篷,竟然整出一窩十餘白白嫩嫩的小老鼠來,看得歐陽就想開罵。這到底是陳年爛倉,還是堆放垃圾的地方?他們竟然能睡下,簡直不可思議。

    所有垃圾彙集起來,堆放在營地空曠處,臭氣熏天。剛才盔甲沒穿戴好,兵器沒保養好的士兵自動站了出來,用粗布將口鼻一圍,抄起大框子將垃圾裝了向大營外專門處理垃圾的地方跑去。

    這一番動作引來不少旁營的矚目,只因特種旅前前後後的事件太震撼,所以其他營地的士兵將校都是多留了一個心眼兒,有事沒事盯一盯看一看,希望能從學出什麼。

    還真有一個營看到特種旅清掃衛生的動作後也號令全營開始同樣的工作,搞的下面士兵苦不堪言,累倒是不累,就是垃圾太多,太臭了。平時放到帳篷中的邊邊角角還不覺什麼,這一堆起來,簡直沒法多呆一秒。

    歐陽並沒有獨自行動,他一樣參加勞動,之後洗涮一番便早早的在集合位置站好了軍姿等待眾人。

    其他人有的還想偷懶休息一下,一看歐陽那樣,都是顛兒顛兒的跑來集合。

    他們六十人看著別的兄弟士兵飯飽而歸,他們看著夕陽西落,看著夜色瀰漫。

    肚子餓了,雷鳴般的肚子叫喚生此起彼伏。卻都是忍住動也不動半分,心甘情願的忍耐著。

    歐陽看著他們臉上表情的變化,心中滿意點頭,這當頭喝棒沒有白打,不論多少眾人的凝聚力和紀律性又是上升了幾分。值了!

    “特種旅旅帥歐陽宇何在?都督有請!”離子時還有一個多時辰,徐世績的親衛徐達小跑而來,站在特種旅營地門口高喝一聲,行禮相請。

    歐陽心中一嘆,都督怕是又有什麼事了。看著眾人希冀的目光,笑道:“全旅聽令,懲罰結束,全體歸營休息,明天還有苦頭等著你們!”

    眾人一樂,排隊向各自帳篷返去。歐陽兩步走到徐達身旁:“徐大哥,都督何事?這都要三更半夜了怎又喊我去?”

    徐達看了眼夜色,咧嘴笑道:“少和我油嘴滑舌,都督自有事和你說。我怎能知道?”

    兩人起步疾行再不多話,待掀中軍大帳的帘子,眼前的景象讓歐陽大吃一驚。

    只見中軍大帳並不是獨有都督一人,兩列矮幾後竟然坐了十四五人低品小校,都是挺腰直背,目視前方,就如同面臨一場大戰一般。

    “小子,你終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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