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臥唐 作者:河東三十吼 (連載中)

cx_2131 2013-5-25 13:15:3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28 54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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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0】徐世績

   老太爺和老夫人轉入後宅,自是歌夜這個熟人招待歐陽宇,兩人閑來無事,你一言我一語聊了起來。

    歐陽宇才知道刺史是李知春,老爺子叫李泰然,老太太叫李劉氏,刺史還有個妹妹叫李清。刺史年齡將近不惑才得一子,闔家上下無不視如珍寶,那真是捧在手怕摔了,含在嘴怕化了,寵溺非常。

    所以今日正巧解救了刺史之子李虎,老太爺出手那般慷慨,要知道百兩黃金可是一千兩白銀,那足夠歐陽宇做一番事業的。不過歐陽宇今日爽的收下這金子,卻是有一部分買下酒樓缺錢的原因在內。

    兩人聊的正熱乎,隻聽得門口又是一陣喧鬧,隻見來人約莫四十上下,五尺身高,寬臉臥蠶眉,下頜和兩腮留著一縷美髯,一身黃虎粗繡袍,束腳束腕,兩眼炯炯有神,行走間一股子軍旅氣勢,身後一眾家仆家兵相隨。

    那人行走間邊吩咐道:“,帶我見見那救我兒子之人,我要好好謝他!”

    歌夜轉身拉了一把歐陽宇,在他耳旁輕聲道:“這就是並州都督徐世績!”

    “徐世績!!”歐陽宇一路行來並未問過歌夜這都督是誰,卻不想竟然是大唐鼎鼎有名的戰將之一徐世績!一下沒反應過來,愣在那出了神,一段資料飛從腦中劃過:

    英國忠武公李勣,原名徐世勣,字懋功。唐高祖李淵賜其姓李,後避唐太宗李世民諱改名為李勣,漢族,曹州離狐人,唐初名將,曾破東突厥、高句麗,與李靖並稱。後被封為英國公,為淩煙閣二十四功臣之一。李勣一生曆事唐高祖、唐太宗、唐高宗三朝,出將入相,深得朝廷信任和重任,被朝廷倚之為長城。

    徐世績看到廳中起身的兩人,一人是歌夜自不必說,旁邊還站著一個英俊魁梧的少年呆呆的著看自己,想必就是那個救自己孩兒的人了。

    被歌夜一拉,歐陽宇清醒過來,一起上前問禮道:“見過都督。”

    徐世績微笑點頭,上上下下把歐陽宇打量一番,然後看向歌夜,等待他的介紹。

    歌夜趕緊說道:“都督,這便是以前我曾提起的歐陽宇,這次也是他救了小虎。”說完退後一步,把談話空間讓了出來。

    徐世績一聽,竟然兩次相助自己家人的都是這個麵前的少年,不由好感大增,拍了拍歐陽宇的肩膀道:“自古英雄出少年,古人誠不欺我!我大概也就是你這個年歲就搏戰沙場了,那時候......咳,看我說這個做什麼,坐!不需客氣!”那手上之力甚大,拍的歐陽宇隱隱作痛。

    歐陽宇心想:按曆史來說,你的光輝還在後麵呢,你可是三朝柱石!口中卻禮貌回到:“謝都督誇獎,不過都是機緣巧合罷了,不值一提。”

    徐世績聽到歐陽宇對答,捋了捋美髯,感覺麵前這個少年言辭答對不卑不亢、大方適度,心中好奇,說道:“咦?有點兒意思,來呀!設酒宴,我要和歐陽小郎喝上一杯。”

    剛才入門時,家中下人已是將府中諸事分毫不差的講給他聽了,他心中想著賜給這歐陽宇黃金百兩已是不少,自己家也算是高門大戶,不必太深交於他。自己不妨再給他個機會,讓他在府中供職的,也算是報答了他的恩情,所以開口道:“小郎,來我府中做事如何?,待三五年後也可謀個出生。”

    歐陽宇卻是皺起了眉頭,心想到自己才16歲,按例到20才可以參加三年或六年一次的府兵點選,自己來了多半是要成為家將的,他自己可不願意老是在別人府中混來混去。

    歐陽宇也不猶豫,他知道當兵人的性情,想必古代現代都差不多,所以委婉拒絕道:“多謝都督好意,不過小子年齡尚輕,怕應付不了府中諸事,而且小子誌在遊曆天下,尚請都督見諒。”

    “哦?這倒是奇了,多少人擠破頭想往我這鑽,你還把自己向外推,也罷,說話不違心就好,我就喜歡你這實話實說的人!走吧,一起赴宴去!”徐世績也不多做挽留,一手拉著歐陽宇,一手拉著歌夜,齊齊向花廳飲宴去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徐世績心中掛念孩子,轉回後宅。這邊便隻有歌夜和歐陽宇二人,兩人倒是沒了拘束,慢斟細飲,喝的也是活。

    “嘶~這酒無味!不若不喝!”歌夜將手中杯子朝桌上一扔,眉宇間露出幾分蕭索落寂。

    歐陽宇一看這情形,想起了二人在出雲酒樓喝酒時候的相視大笑的情景。他總覺得歌夜是個有些故事的人,否則不必總是一副心結不解的樣子。

    “大哥,有道是酒鬼不喝悶頭酒,你這樣喝,傷身。”歐陽宇淡淡勸了一句,實是心中關切的很。軍旅出來的人都不怎麼喜歡過多言語來表達關心。

    “,無事,都幾年了,年年喝,次次喝,喝到無味再停下來。這酒呀,就和人生一般,品盡了,便無趣了。”歌夜心中惆悵,不免言辭間也是淡淡的哀愁。

    歐陽宇輕笑,又拿起酒壺給歌夜倒滿,也不管他剛才那“不如不喝”的話,說道:“大哥心中有事,不妨說出來,憋在心也不見得開出個花兒來。”

    “草,你這小鬼頭,想套我的話?不過遲早你也要知道,隻是早說晚說的事兒罷了。”歌夜似乎也忘了自己“不如不喝”的話,拿起酒盅溜一口喝完,長歎一聲說道:“我的事說來話長,我本和並州一些將軍乃是同年入的府兵,同年成的校尉,同年做的將軍,隻不過不在同一個人手下當兵而已,可如今呢?人家成了一方將尉,我卻成了家將,說句好聽的,是人家請的上賓,說難聽點兒,我就是人家一條看門狗!”說完這句,歌夜劈手奪過酒壺,又將自己酒杯添滿,仰頭一口喝盡。

    歐陽宇並不說話,隻是微笑著看向歌夜,等待他把故事講完。

    歌夜看了歐陽宇一眼,手中拿著酒壺搖晃道:“我是被罰出軍旅的,被罰的不止我一個,有很多,我的下屬,我的頭兒,很多都難逃責罰處置,如今在這都督府中,就有三個護院是我曾經的下屬,他們被免去了軍職,心甘情願和我一起闖生活。當年那宗案子,我至今未解,我們的清白也沒人來還,現在在軍中還有一些當年的朋友,不過再也難以高升,隻能做做校尉和最低級的副將。我們心中都不得解脫!若真是我們錯了,即便人頭掉了也不眨眼,若平白無故栽給我們偌大一個屎盆子,我們怎能忍受?這麼多年,每每想到此處,便心難受的緊,總想喝它幾杯,不想越喝越多,竟成了習慣,,叫你笑話了。”

    歐陽宇心中暗想,原來是被人背後捅刀子,陷害了,怪不得歌夜正直壯年,又一身好本領而不去從軍。

    “大哥,為何.....”歐陽宇正想問歌夜那陷害他們之人是誰。歌夜擺了擺手,示意不要再提。

    “問多了,知道多了對你不好,所以別問了。”歌夜無奈道。

    歐陽宇聽到此處,心念電轉,這歌夜看起來應該是軍中一員猛將,現在這護院家將反是耽誤了他,倒不如把他挖過來,一起創一番事業。

    心念及此,試探的問了一句:“大哥,假如有人願意和你一起創一番事業,你可願意?”
cx_2131 發表於 2013-6-21 22:08
【061】深談

    歌夜似乎像聽到一個笑話,一口酒竟是嗆到,不停的咳嗽起來。

    過了半響,直到咳嗽稍緩,他一邊拿袖角抹著酒漬一邊笑問道:“小兄弟,你在與我開玩笑麼?”

    歐陽宇沒想到他反應這麼大,搖了搖頭苦笑起來。自己穿越到這個世界才16歲左右的樣子,現在就算是17歲,但看起來還是太年輕,一旦與人談些重大問題,可信度就少了很多。而且根據自己所知的曆史,這並州都督徐世績可是要做通漠道行軍總管,到時候把歌夜拉到軍中,自己可就少了一分助力。想來想去沒甚好言辭,隻能搬些曆史痕跡往他心鑿,用他最感興趣的事情一點兒點兒的勾引他。

    歐陽宇把嬉笑之情收了,嚴肅說道:“大哥,我是認真的,明後年咱大唐便有針對東突厥的大動作,我想組建一個很小的特種隊伍,也去東突厥那逛一圈,好過現在的無所事事。”歐陽宇此時已不在嬉皮笑臉,一臉嚴肅的看這歌夜。

    歌夜看到歐陽宇不像在開玩笑,本以為他要說些什麼熱血男兒,當以身報國,加入府兵的豪言壯語。卻不想他竟然說了一句“明後年針對東突厥有大動作”的話來,著實把歌夜震驚到了。一口含在嘴中的酒滴滴拉拉掛在胡子上,剛才蕭索樣子瞬間煙消雲散,兩隻眼睛就如同點了兩盞小燈,輕聲問道:“你從何處得知這消息的?”

    歐陽宇搖頭道:“大哥,不是我不告訴你,是沒法說,你要相信我,我實在沒必要拿這等大事來誑你。”

    歌夜不再說話,隻是自顧自的倒酒喝酒,直到喝了第五杯,定定的看著歐陽宇道:“我還是不信,這與你的為人無關,隻是這等軍國大事,你一個毛頭小子如何得知?”

    歐陽宇心中一急,想都不想脫口道:“626年七月,頡利可汗親自率領10餘萬騎進寇武功,京師戒嚴。左武候大將軍尉遲敬德,與突厥戰於涇陽,擊敗突厥軍。八月癸亥日,高祖傳位於吾皇。是為唐太宗。二十天後頡利可汗進至渭水便橋北,距長安僅10餘。太宗與侍中高士廉、中書令房玄齡等六人,騎馬馳至渭水上,與頡利隔河而談,責他背約入侵。突厥將領大驚。爾後唐朝諸軍會集,旌甲蔽野。頡利見唐軍容甚盛,請和。乙酉日,唐太宗斬白馬,與頡利可汗盟於便橋之上,突厥撤軍退走......”

    歌夜一驚,連忙伸手製止道:“你如何得知這般詳細!?”

    歐陽宇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情急之下竟然把看過的曆史資料說了出來。想來想去,根本找不出一個合適的借口,隻能拿自己那個虛無的師父來頂缸:“大哥,我有一個師父,他講給我的,至於他如何得知,我就不知道了。我和師父家人本是隱居山中,常年不出,誰知有一日和師父在在山間練功,竟然被一陣大風卷走,渾渾噩噩間根本不知死活,待我醒來發現未死,被一對獵戶夫婦相救,一問才知道是雲州,之後我來並州晉陽城投親,路上遇到你和老太爺,其它的事情你都知道的。”他這一段話,聽起來鬼鬼神神,有真有假。

    歌夜一聽,心中大駭,還有被風卷走的?隻是那個時代眾人多多少少信鬼神之說,也不好辯駁,這晉陽城外兩次出手相助,人品那是沒得說,所以信了他七八成。想想說道:“好吧,就算我和你一起創一番事業,你可有想法?還有,你開始提到的那個特種隊伍,是什麼兵種?怎麼個特法?我怎聽都沒聽過?”

    歐陽宇見自己已經成功了一步,不由信心大增,舉起酒杯來說道:“特種小隊麼,不妨叫做‘特種兵’,是我從師父那學來的一個兵種,人數不多,少則幾人,多則百十人,編製靈活、人員精幹、裝備精良、機動速、訓練有素、戰鬥力強!其主要任務是:襲擾破壞、暗殺綁架、敵後偵察、竊取情報、心戰宣傳、特種警衛,以及反顛覆、反奸細、反偷襲和反劫持等,擔負破襲敵方重要的政治、經濟、軍事目標等特殊任務的兵種。單兵作戰能力極強,適合在各種惡劣條件下,完成作戰任務。往往是戰爭中決定戰局的重要因素。”

    這一段話下來,把歌夜說的雲來霧去,那詞語聽過的,沒聽過的,涵蓋了太多的東西,要真讓自己去重複一遍或者說出要點,打死他也憋不出來。

    歌夜反複思考著歐陽宇的話,越想越是激動,這樣的隊伍不就是插在對方心髒的一把刀麼!想想那孤身幾人,縱身敵國,斬將滅國的場景,心中不由的激動起來,這才是男兒當做的的爽事情!想到興奮處,不由拍這桌子大聲到:“好!好個‘特種兵’!”

    “隻是都督對我有恩,我不方便開口,這卻麻煩了。”歌夜突然想到無法和徐世績交代突然不做家將的事情,心中為難。

    歐陽宇一聽這話,這歌夜是挖定了,心中不由大喜,拍著胸脯保證道:“這個包在我身上,大哥不必操心。對了,大哥,你那三個在都督府的兄弟可願意隨你一起?”

    歌夜想了想,搖頭道:“這個真不好說,容我一兩日,找他們聊聊再定,想必他們會同意的。對了,剛才忘了問你,我們以後可要進入大堂軍中?”

    “且走且看吧,進與不禁其實沒有太大區別,或許不去你也不用受那鳥氣,同樣是殺敵衛國!”歐陽宇還真沒好好想這個問題,隻能先行放下。

    兩人正說的熱絡,又了談了會狄府和武元爽的事情,卻見旁邊轉來一小廝彎腰行禮,對歌夜說道:“歌將軍,老爺吩咐了,三天後正午老夫人的六十大壽,還請歐陽宇公子務必賞光。”

    歌夜擺了擺手示意知道了,那小廝退了下去。

    歌夜轉身笑道:“小兄弟,你可真是福氣,也是你本事。你現在想不被都督關注都難了,還記得上次那劫匪的事情麼,後來都督府中多方調查,雖然沒能查出線索,卻也摸到了些不尋常的味道,那些人怕是來路不一般,與東突厥那邊有些關聯。”

    歌夜不提,歐陽宇也差點忘了,如果照歌夜所言,結合自己那夜所聽到的信息,這晉陽城要出些亂子怕是鐵板釘釘的事兒。自己猶豫著,是不是把自己那夜偷聽到的事情告訴歌夜,可那事情關聯這狄府大管家,還是需要小心處理,不如放放在提。

    “大哥,你可知道這晉陽城的糧價漲的不像個樣子麼?”歐陽宇雖是不能明說,卻能敲敲邊鼓。

    “糧價?糧價怎麼的了,我又不負責那買米買菜之事,況且都督府中也不缺糧,府中存糧夠整個府吃一年的,隻是時間長了才拿舊的賣去,添些新米進來。”歌夜聽到此話,心中想著歐陽宇有事要說,否則單單一個糧食歐陽宇不至於和他提起。

    “晉陽城糧價已經60文一鬥甚至更高了!”歐陽宇歎道。

    “什麼!”歐陽宇這一說把歌夜嚇了一跳,他雖隻管吃不管買,卻知道大概的價格,這60文一鬥任誰聽起來都嚇人。

    “大哥果然不知道?滿街的糧店怕是60文都買不到,你近日沒去那酒店?出雲樓因為這糧價,生意也是差的很。”歐陽宇稍稍解釋一下。

    “自你我分別,我在幾日內連去了兩次卻尋不到你,後來府中調查那劫匪的事情,也沒時間去酒樓,到是在城外的時候要多些。這糧價怎高成這樣?前些月份剛鬧了大旱又是蝗災,這麼高的糧價可叫老百姓怎麼活?”歌夜是窮苦人家出身,雖說後來有些機遇,怎也忘不了那段苦日子。

    “還請大哥找個機會告之都督一二,我怕這中間有些貓膩,小心耽誤了都督前程。”歐陽宇話不多說,該提的都提了,其它不是自己能操心的了。

    兩人又說了會子的閑話,各自散去。
cx_2131 發表於 2013-6-21 22:09
【062】她的回憶(一)

   晉陽城東城區,一處民宅內。

    大廳內擺設很是奢華,整個大廳被一張碩大的番外地毯遮了一半,廳內桌椅櫃箱皆是紅木所製,就連那點蠟的蠟台也是純銀打造。

    燭影搖曳,一人坐在主位,一人垂手立在一旁。那坐著的人看上去四十有餘,身穿一套紫貂皮袍,手中拿著香茗正在輕吹慢飲。

    仔細看去他皮膚保養的確是甚好,白白滑滑,比一般女兒家的皮膚都要水嫩。此人眉眼一般,隻是一隻鷹鉤鼻卻是顯眼,就像安上去的一般,極為突兀。

    旁邊立著那人年齡近五十,略低著頭,兩手自然下垂,體型矮胖,穿著也是富貴,時不時轉弄一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偷偷看向主位的中年人。

    他見主位上的人飲完一口茶,輕聲問道:“主上,三日後是都督母親壽宴,我們可要去?”,他說話聲音低啞,正是那夜在狄府後門和大管家狄用夜談之人!

    主位上的那人輕輕搖頭道:“你不用去了,上次辦事都被人追了幾條街,要不是折了幾個人才讓你脫身,恐怕你現在已經......”,話未說完,隻是慢慢轉頭向那聲音嘶啞之人看去,眼光中帶著嘲弄的意味。

    旁邊那人一聽臉色急變,額頭冷汗從花白頭發間滲出,口中急忙道:“卑職失責,請主上懲罰。”

    主位上的人看到這幅樣子卻是笑了起來,很是享受一般。點了點桌麵道:“你不用去了。城中不是有些官員已收了銀子麼?收人錢財,與人消災!把咱們安排好的文人雅士帶上就可以,今次的目標一是迷惑那個徐世績,二是看看有沒有可以拉攏的關鍵人物,其它的都可以放一放。”

    那聲音嘶啞之人聽到主人沒有說懲罰自己,臉色回轉,趕緊回到道:“是,主人。我立即安排”然後垂手站立不動,又如泥塑一般。

    “樹上的鳥兒成雙對,綠水青山帶笑顏~”歐陽宇今天心情不錯,哼著黃梅戲晃晃悠悠回到狄府,懷還抱著一個箱子,裝了他的百兩黃金賞賜。自打他狂毆了武元爽、又挨了三十板子,在狄府中的名聲是不降反升,連許多護院家丁都對他刮目相看,尊敬了很多。

    “哎,這不是歐陽兄弟,回來了?”今夜守門的家丁看到歐陽宇從遠處走來,遠遠的就打起了招呼。

    歐陽宇心中想笑:這些人平日怎不見這麼熱情,懶懶的招呼一聲:“恩,回來了,辛苦了大哥,我先回去了!”

    “這都夜了,路黑你慢點兒走,身子還沒好利索,小心摔著。”那家丁又喊了一句,倒關心起歐陽宇來。

    歐陽宇聽著好笑,想起那天挨板子時自己和瘟疫一般,人見人躲,現在卻又被‘關心’到如此地步,這真是應了那句話: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

    “從今再不受那奴役苦,夫妻雙雙把家還~”歐陽宇接著哼起黃梅戲的小調,向自己院中走去。

    “哼!還夫妻雙雙吧家還,你倒給我說說,你和誰夫妻了?”一個嬌小的身影從一旁的夜色中閃了出來,語氣不善。

    “哎~哎~,這不是夏荷嘛,你嚇我幹嘛?”歐陽宇與看到夏荷一臉生氣樣兒,假裝撫著心髒裝作被嚇到。

    “知道你在裝呢,臭歐陽哥!拜托你下次換一招!說話不算數的壞人,恨死你了!”夏荷看到歐陽宇的賴皮樣兒,想笑又憋了回去,恨恨的把手中的食盒推給歐陽宇,轉身就走。

    歐陽宇看著懷的食盒,才明白過來這是生的哪門子氣。自己本是答應回來吃晚飯,卻因都督府擺席相慶得回虎兒給忘了。

    “看這鬧的,哎~不過也不至於這麼大氣啊?”歐陽宇搖頭苦笑,這個小丫頭,在熟悉以後少不了給自己苦吃。

    “夏荷,我可給你帶好東西了,你不想要就算了,我去睡覺啦!”歐陽宇笑著喊道,這招是百試百靈的,那丫頭一聽自己給他帶東西,次次笑的合不攏嘴。

    “啊~!壞人!不早說。”夏荷本來正提著冬裙要回小姐那,一聽歐陽宇的話就像著了魔鬼似的,急急轉身小跑回來。

    歐陽宇一隻手摟了兩個箱子,辛苦的從懷中掏出一串紙包的冰糖葫蘆,拿在手中晃來晃去,然後一口就咬了一顆下來,在嘴吃的嘎嘎直響。

    “你,你討厭!你吃我的糖葫蘆,誰讓你吃了!還我!”夏荷就像一頭小老虎般撲了上來,直搶歐陽宇手中的糖葫蘆,直可惜歐陽宇接近一米八的個頭,再把手向上一伸,她哪夠得到?圍著那隻拿糖葫蘆的手轉起了圈圈。

    “好了好了,今日是我不對,買個糖葫蘆給你賠罪,今日在朋友那有事,給忘了,莫氣莫氣。”歐陽宇一手摟著食盒,轉圈怪辛苦的。隻得停下來說好話。

    “算你有良心,不過一串糖葫蘆哪夠?這就想賠罪?沒那麼容易!明天我要十串。”夏荷將糖葫蘆放到口中,也不管歐陽宇咬過一口,就那麼嘎的吃了起來,還含糊的說著話。

    “莫說十串,明日我給你買百串都成。姑奶奶,回去吧,不早了,小心大小姐找不到你跑我這來要人!”歐陽宇半開著玩笑,半認真道,畢竟是狄府,這黑燈瞎火的,被人說了閑話對夏荷就不好了。

    “你......”夏荷誤解了歐陽宇的意思,也不知道臉紅了沒,急急跑去了。

    歐陽宇摟著食盒笑嘻嘻的回屋子去了。

    “哼,口花花!就知道調戲小姑娘!”在歐陽宇小院中的樹頂,一個黑衣人出聲嬌斥道。看到剛才下麵的一幕,心中不由對歐陽宇厭惡了幾分。罵完之後,不由想起了幾天來的經曆,竟然和這個口花花的小子碰了兩次。

    第一次碰麵,同樣是在狄府,同樣的夜,冰涼刺骨,寒風習習。

    她靜靜的伏在屋頂上,努力傾聽這不遠處狄府後門二人的對話。門內那人自己看不清楚,而門外處,憑著昏暗搖曳的兩盞風燈,她也隻能勉強看清那人的輪廓。

    矮胖、聲音嘶啞、狡猾、一身不俗的功夫,這便是她對這個追蹤半日之人的全部映像。

    她隱伏的地方有些遠,在狄府後門街對麵的屋頂上,這顯然不是一個聽人說話的好地方,即使對功夫高強的她來說,也僅僅是勉力聽到一些詞語。她不可能換去更好的位置而讓這樣的機會一閃而逝。

    一陣風起,掀起了她的黑紗,那動人心魄的麵容顯了出來。風順著脖子灌入衣內,她卻未用內力去抵抗,就像一片落葉般,融入了夜色,靜靜的伏在那,動也不動。

    風聲帶來了幾個詞語,讓她精神一震:主上,糧價,十年。

    她正想努力去聽,卻發現一個身影閃入視線。
cx_2131 發表於 2013-6-21 22:10
【063】她的回憶(二)

   那人像是狄府的護院,也不打燈籠,隻是手掂著棍子徐徐而行。借著月光看去,僅能辨清那人高大的身量和容貌的輪廓。

    正行間,他好像發現了狄府後門的異常,遠遠的就壓了腳步,半蹲著身子,如同狸貓般輕巧無聲的靠近,藏身在後門不遠處的一棵大樹後。那人腳掌落地極慢,但速度不減,每一步都慢慢的貼合地麵,一點聲音也未發出。

    這短短的距離讓她印象深刻,這個護院應該不會內功,否則不是這種走法。隻是這人動作靈巧,極像訓練有素的人,倒不像一個狄府普通的家丁護院。

    她收回目光,繼續努力的去聽那門內外二人的交談,隻是大部分時間卻是徒勞無功,隻有不斷的風聲嗚咽。

    “讓李世民.......”三個敏感的字眼飄進了她的耳朵,驚詫間習慣性的緊握了下攤開的手掌,卻不想剛巧弄鬆了一塊瓦片,當啷一聲響起。

    隻見那狄府後門外矮胖之人似乎聽到了動靜,反應無比迅速,也不回頭去看哪傳來的聲音,隻是急急囑咐了兩句,轉身便向遠處躍去。

    她這一猶豫的瞬間,那矮胖之人已拉開一段距離,她飛身而起,腳點屋簷急追而去。這個人萬萬不能跑掉,隻因他口中吐出的“李世民”三字,想必他有更多的價值。

    卻不想此人剛奔出一段距離,竟突然折返而來,從袖中抽出一刀,迎身搏命,一柄寒刀在夜光下愈發顯眼,不時如毒蛇般探出向她襲來。

    隻是幾個回合,那矮胖之人終因兵器太短吃了大虧,又技不如人,被黑衣女子一劍挑飛了寒刀,“當啷”一聲落在地上。

    那矮胖之人也不纏鬥,肥胖的身體如燕子般飛起,向遠處逃去。

    她起身疾趕,堪堪就要追到,幾個身著夜行衣的男子從旁邊斜刺刺的殺了過來,將她攔住。她遠遠看向那矮胖之人,隻見他回頭一笑,漸漸遠去。

    雖是殺了這幾個黑衣人,卻沒搜索到一點有用的線索,那日的任務以失敗告終。

    第二次碰麵,卻是哭笑不得的回憶。

    說起來真是機緣巧合,她本是在街邊酒樓房頂跟蹤一人,探聽消息。正思量間,卻聽到樓下街道起了鼓噪聲。

    探頭一看,一群人圍著兩人議論不已。

    其中一婦人,懷抱幼兒麵色難看。另外一人定睛看去竟然是那夜間的狄府護院!這反倒勾起了她的一絲興趣。

    這次見麵卻是在白日間,她細細看去,那護院少年約莫隻比自己小一兩歲,卻是劍眉星目、器宇軒昂。 伏在房頂靜靜觀看起來。

    片刻之後,情形已分,那護院少年的言辭分析無不鞭辟入。“細心、大膽、能言善辯、身手靈活”這四個詞便是她心中對這少年的評價。

    及至後來,那婦人麵目被揭破,轉身欲逃,少年護院卻出手如電,將那婦人擊暈了過去。

    這邊拋起的幼兒他卻沒在第一時間去救起,看那幼兒尚自不知危險,隻是愣愣的望著空中同樣飛舞的糖葫蘆傻笑。她柳眉微蹙,心中焦急。

    要是有個萬一,這柔軟的幼兒摔著了,那卻不妙。

    雖是看到那護院少年正要跳起去接,自己卻縱身從酒樓樓頂飛了出去。將幼兒從空中救下,毫不費力。

    待走到那少年麵前,心中不免想起他剛才的行徑,一個“笨”字脫口而出。

    那少年隻是定定的盯著自己,好像中了魔一般,目光不曾挪動半分。她自出生以來何曾被人這般輕薄,心中又羞又氣,將幼兒推入他的懷中,天足輕點,飛也似的去了。

    身在半空,卻聽到了那少年口中發癡般的“仙子”二字,先是心中一喜,微微扭頭回望,哪個女兒家不喜歡被人稱讚?哪個女兒家不對容貌在意?

    這一喜不要緊,卻是險險差了一口氣沒提上來,將要從空中落地,急忙運行功力踏空一腳,急速飛去。

    “哼!都是你害的!”待穿過了酒樓樓頂,她不禁自言自語罵了一句,這卻是那少年聽不到的話了。

    第三次見麵,就在今夜。

    那日追蹤矮胖之人毫無進展,隻得轉回狄府查找接應之人,這幾天自己夜間來探,毫無線索。隻因那日狄府接應人藏身門後,自己根本看不到他的身形輪廓,隻是大概記住了他的幾句話,幾個音調,想要在這狄府百八十口人中尋他出來,卻是困難。

    她躍在一個小院的樹頂,安靜的觀察著這一片區域,正在奇怪這小院門口處守了半個多時辰的府中丫鬟究竟在做什麼。

    忽然聽到一個男子哼著不知名的戲曲走了進來,抬眼看去,卻是那護院少年。懷中抱著一個小匣子。

    爾後就是歐陽宇和夏荷見麵的一幕。

    看著這下麵二人熟絡的樣子,又是鬧又是逗,心中沒由來的一絲煩躁。先前對這少年的評價全都飄到九霄雲外,現在隻剩了一個“口花花”。

    “好不到哪,真是看走了眼!”待歐陽宇走進屋中,她在樹頂輕斥了一句,似是對這歐陽宇的背影在抱怨,又似是對自己說。

    歐陽宇開鎖進屋,先把懷中一個放著百兩黃金的箱子放好,又輕輕的將食盒放下。

    心中回味著今日的事情,這一日的經曆竟是豐富的難以置信,先是和張之山老哥談妥了酒樓的收購,又是路遇拐賣幼兒的惡婦,再是那黑衣女子出手相助,及至後來在都督府中種種。

    最令他無法忘懷的便是那黑衣女子的驚鴻一瞥,直到現在想起那四目相交的瞬間,仍是心境難平。

    “如果我再遇到她,必要一睹芳容!”歐陽宇搖頭笑笑,甩掉這旖旎的思緒。

    今日收獲之豐厚,讓他心中稍稍興奮,那百兩黃金換成自己後世足有百萬,可想是多大一筆資金。不過相對於錢來說,真正令自己開心的是歌夜的加入,雖然現在他還將信將疑,但隨著時間流逝,他一定會歸心。

    打開食盒,一陣菜香飄入鼻中,上下兩層的食盒有三碟小菜和一碗米飯,做的很精致,根本不是家丁護院能吃到的,這個夏荷到是有心了。

    歐陽宇細嚼慢咽,仔細想著如何應對三日後的都督府大壽之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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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4】鬥壽宴(一)

   且不說這並州都督徐世績是並州頂端的存在,能和他打上交道的人其實並不多,說是鳳毛麟角也不為過。單是想結交奉承的,恐怕隊伍都能排到晉陽北門城外。

    這次徐世績老母的壽宴,在徐世績看來是賀喜之情,在大多外人看來,卻是攀爬結交、鬥豪顯富的絕佳時機,甚至一些不成文的傳統也在類似這大壽之際暗暗展開,比如家中有待嫁或者未婚的高門大戶,都會帶著兒女參加壽宴,讓他們在這尋找自己的另一半,如果能在這壽宴上出彩,得到高官青睞,那自然更是一箭雙雕的大賺特賺。

    所以此次徐世傑老母六十大壽,城中城外的大小官員都是早早從別處得了消息,精挑細選的準備禮物。而並州的高門大賈更是為了一張請帖煞費苦心。

    歐陽宇想到這,心想還是要準備準備的,即使他是兩次有恩於徐府,又是被老太爺親自囑咐,在這晉陽城作為一個底層人員的歐陽宇如果被別人看到空手去,總是有諸多失禮和非議之處。更何況歌夜的事情最後也要落在徐世績身上。

    歐陽宇把筷子扔在桌子上,誇張的將四肢展開伸個懶腰,心中直想罵娘:“就沒一天輕閑的日子!”

    “咚咚咚!”、“咚咚咚!”,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

    歐陽宇心中奇怪,這大晚上的誰來敲門?兩步走到門口將門拉開,隻見大管家拉著一張驢臉,怒視著自己。

    直看得歐陽宇心中奇怪,得失心瘋了麼?從徐府回來的好心情也隨著眼前這張臭臉消失的一幹二淨。歐陽宇也不問話,睜大了雙目定定的看著狄用。

    相持一刻,狄用額頭已是青筋滿步,從牙中蹦出幾個字來:“今、天、你、值、夜!”

    歐陽宇聽完後哭笑不得,拍拍腦袋表示自己忘記了,轉身回屋左右腳分工倒踢,“梆”的一聲將兩扇木門合了起來,除了門框屋頂落下的灰塵,隻聽見木門外“嘎吱嘎吱”的磨牙聲。

    歐陽宇苦笑無語,簡直不知道該用什麼詞語來形容大管家狄用,想了半天總結出來兩個字:犯賤。

    拎了自己的桑木盤龍棍,將百兩黃金放好,推門而出。

    此時已是十月初,初冬的天氣透著一絲冰骨頭的涼,歐陽宇走了半路,緊了緊不擋風的護院長褂想著:這老太太是總管之母,華袞之贈必不會少,自己若是送金送銀送貴重之物反倒是落了下乘,送禮要送對心思才行,老太太已經這個年齡,兒子又是高官,家中的重心便不是柴米油鹽、官爵厚祿,就以此次小虎被拐來看,闔府上下都是驚心不已,那麼便可以在都督幼子虎虎上做做文章,方能討得老太太歡心。

    歐陽宇也不知道自己這算不算另類,或者說別出心裁。

    幼兒好玩,不論古今玩具便是幼兒的最好陪伴,歐陽宇想來想去不如找些手巧木匠做一套大型兒童玩具,小孩子鑽鑽爬爬,既能鍛煉身體,又能增添樂趣。

    翌日上午自己覺也不睡,匆匆跑到晉陽城西街找了幾個木匠,將自己一大早畫好的圖案細細講解,花了20兩銀子加急趕工。

    徐母大壽之日,歐陽宇起了個大早,換上了雲娘去年給做的一套襖,約好了木匠一起抬著上蓋紅綢的五六件大物來到都督府門前,因怕擋了馬車來回行路,便停靠在牆邊兒。

    此時都督府門前已是車水馬龍,熱鬧翻天,各路大小官吏、高門大戶、豪商富甲如雲而至,他們身著盛裝,妻兒隨後,家仆抱禮,若不是前幾月剛歐陽宇親曆了旱災蝗災,還真以為這是如何的太平!歐陽宇抬眼看去,兩輛馬車正從街角拐入,都是極為奢華,車頂前打著一幡,上麵寫著大大的“狄”和“武”字。

    歐陽宇心中暗想,這應該是兩府剛至,這邊還沒想完,那駑馬希律律的擺頭抬蹄,車停了下來。一眾下人趕緊將主人扶下,狄府可以說的上是闔家出動了,狄雪的祖母、娘親、狄雪自己還有大管家都穿著彩衣到來,再看武府,隻來了武家二兄弟:武元慶和武元爽,二人皆是一身黑裘,華貴異常。

    歐陽宇撇了撇嘴,心想也不嫌熱的慌,隻等他們走了再入府不遲。

    兩府人同時下車,那狄雪自然看到了武元爽,眼中笑意盈盈,隻是長輩都在不方便搭話,兩人對視一眼便向總督府門前行來。

    武元爽行了幾步發現了歐陽宇,向他身後看了幾眼,對那紅綢包裹的幾個大件感到疑惑,附到哥哥耳朵旁嘀咕了幾句。一臉輕蔑的笑著走了過來:“哎~,這不是挨了三十板子的歐陽兄弟嗎,怎的?今日狄府無事?出來幫閑賺錢?還是你想跑這打打秋風?”。

    說完又出懷中摸出一張大紅鎏金請帖,在歐陽宇麵前晃了晃說道:“要打秋風也要有個這個東西,這可是昨日收到的總督府請帖。否則你隻能繞到後門去,說不定壽宴結束有些殘羹剩飯。”不等歐陽宇回答,哈哈大笑。

    夏荷扶著狄雪也朝這邊望來,那武元爽故意放大了嗓門說話,要看歐陽宇的笑話,旁邊誰人還聽不到?夏荷臉現怒色,狄雪則是皺了皺眉,當作沒看見繼續向前走去。

    歐陽宇冷眼把一切收入眼底,也不生氣,放大了聲音也不知說給誰聽:“有道是‘三日為請,兩日為叫,當天為提。’這昨日收了請帖就這般囂張,也不知道我這四天前直接在總督府中被告知參加壽宴的人又算什麼?”

    說罷也不等武元爽答話,徑直走到都督府門前,身後跟著一隊抬著重物的木匠。

    站在都督府門前的迎接眾賓客的是一老者,清瘦幹練,每一名賓客前來,便唱一聲諾,身邊的下人接過禮物登記入冊。

    待歐陽宇走了過來,老者一愣,拱手作揖道:“你可是歐陽宇小郎?”

    歐陽宇微笑道:“正是小子,煩老先生相問。”

    那老者趕忙搖頭,又是鄭重一禮道:“小老兒不敢當,不敢當呀,小老兒隻是管家而已,還請歐陽小郎進!”說罷讓身旁家丁引著進去了。

    這一幕讓門前的所有賓客都是一驚,心下暗想什麼時候晉陽城有這麼個人物,竟然得總督府管家如此看重,想必與那總督有幾分交情,眾人都是低聲議論,唯有武元爽感覺一腳踢到石頭上,悶疼悶疼,剛才那得意勁兒瞬間轉無,偎在哥哥武元慶身旁諾諾不語。

    夏荷急急拽這狄雪的袖子,興奮的小臉通紅,輕聲道:“小姐,看到了沒,真沒想到歐陽哥如此厲害,臉都督府老管家都對他親睞有加呢!”

    狄雪仿佛沒有聽到夏荷的細語,輕咬著朱唇,柳眉微皺,一臉擔憂的看向武元爽。

    歐陽宇心中暗笑,直想著那武元爽記吃不記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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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5】鬥壽宴(二)

    此時門外的賓客被這兩個年輕人的鬥劇吸引了去,通行不暢。

    “沒想到還有這樣的事情,不虛此行。”一個中年男子站在人群中眯著眼笑道,此人容貌一般,隻是那大大的鷹鉤鼻卻與一副英俊的臉麵極不相符,剛才出語一笑,也是顯得無比僵硬,讓人有種突兀的感覺。他伸手撫了撫下巴和耳朵,邊行邊問道:“此人是誰,可有消息?”

    身旁一個管家模樣的老者走出,小心陪話道:“主人,好像是救了徐世績幼兒的人,名叫......名叫歐陽宇的。隻是一個狄府的護院,應無大礙。”

    那中年男子聽到此話,眼光中透出一股子狠厲和憤怒,臉色和表情卻不見變化,壓低聲音道:“四叔,你跟了我時間不短了吧。”

    說完這一句,轉身欲走。

    “主人,老奴失職,還請看在跟隨主人十二年的份上饒我一次,那人我立即著手去查,以後斷不會再犯同樣的錯。”那老者聽到中年人那般說,臉上虛汗直冒,見周圍人多嘴雜不敢大聲求饒,隻得壓低了聲音速說完,卻是垂在兩旁的手哆嗦成了篩子一般。

    那中年人嘴角牽扯著一笑,點點頭繼續行去。

    歐陽宇入了都督府門沒兩步,被眼前的景象震的嘴都合不上。這一進府門便是前院,院子不小,約莫有六丈長五丈寬,偌大的院子正中是一條紅毯鋪就的行路,行路兩旁擺了些酒席,又搭了兩個天棚,天棚中已經被滿滿當當的賀禮掛滿讓眾人展示著。有一連成串的六個大壽桃,有細如發絲長如錦線的壽麵,還有諸如名畫、字帖、罕見的大珊瑚等等,琳琅滿目數不勝數,歐陽宇看的直咂嘴,心想如果這個時候來些匪盜足以賺個盆缽滿,當然,這可是都督府,沒有哪個傻到家的流匪跑來作案。

    隨著家丁前引,歐陽宇來到正廳門前,隻見正廳兩旁落著兩幅大紅底鎏金字的對聯,上聯“蓬島春藹”,下聯“壽域開詳”,橫批簡簡單單一個字“賀”!這一副對聯才九個字,當真是惜字如金,卻是磅大氣和賀壽之意撲麵而來。

    “歐陽小哥,您看這......”旁邊引路的家丁看到歐陽宇身後的木匠隊伍抬著些大物件,上麵還覆著紅綢,也不知道歐陽宇這個特殊的客人要把這禮物怎麼處置。

    歐陽宇掃了一眼正廳和前院,示意將木頭玩具放在天棚靠近正廳處,占了不少麵積,來往的賓客都是惻目以待。

    看看天色,約莫還有一個時辰才到正午,歐陽宇索性在這前院看起天棚來。

    “兄台!”一聲沙啞的嗓音響起,歐陽宇回頭一看,麵前站了一個自己從未見過的人,隻見其相貌平平,聲穿一身白藍相間的厚綢杉,無甚特點,就是那一雙眼皮特別大,大的要將眼睛遮了去,歐陽宇看到那雙被遮掩的眼睛,卻又覺得在哪見過一般。

    正看間,這位“大眼皮”兄又是喊了一聲兄台,歐陽宇才發現自己有些失禮,急忙回到:“兄台,你好!”

    那人似有不滿,看著歐陽宇搖了搖頭問道:“兄台,剛才在都督府門口好像看到你和那武元爽武公子起了爭執?是為了那狄府小姐麼?”

    歐陽宇一愣,心想這人好生奇怪,素未謀麵,怎麼一上來就這麼八卦,聳了聳肩道:“人家一個美女,一個才子,我湊哪門子熱鬧?隻不過看那武元爽不爽罷了。”

    那“大眼皮”兄一聽這回答,又接了一句:“我看未必,你這個人可是......哦,咳咳,總之古人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怎不願意呢,我看那狄雪也是不錯,容貌不差,才情也不差。”

    歐陽宇不禁好笑,反了一句回去:“豈不聞‘蘿卜白菜,各有所愛’?還有一句‘王八看綠豆,對眼兒’?”

    那“大眼皮”兄一聽,眼珠子一轉,“噗嗤”笑出聲來,卻用手捂了嘴。歐陽宇看的好奇怪,這是男人該有的動作麼?

    “你說的,似乎......應該有點道理,你是不是沒有自信啊?”那兄台發現自己動作被歐陽宇盯了看,趕緊轉移話題。

    “自信?難道不追那狄雪就是自信的表現?兄弟為何不去追求一下?要知道,人活著可貴在自由自在,沒事兒老往那所謂的“美女”身上貼,那是又煩又累的的生活!我可不會自找麻煩去。”歐陽宇左右無事,就和這位素不相識的兄台閑嘮嗑。

    “哦?如果你是腰纏萬貫,對方又是美得傾國傾城了呢?”這“大眼皮”兄不再閃躲,死死的盯著歐陽宇的雙眼。

    歐陽宇笑道:“我說兄台,且不說這女人美的傾國傾城能做什麼?我怎麼聽著你像在審問我一般,話說,咱兩都不認識,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呢?”

    那“大眼皮”兄一聽,竟然啐了一口道:“呸,你個口花花,避重就輕,小看女人,還有,笨得和石頭一樣!”

    說罷一扭身,就那麼走了,歐陽宇看著他的背影,怎麼看怎麼像個女人的步姿,要不是那一聲打扮和那張臉,他無論如何不相信這是個男臉女身!歐陽宇趕緊搖了搖頭,不敢向那邪惡的方向去想。

    “小兄弟!”歐陽宇正回了神,卻聽到背後一聲呼喊,回頭望去,隻見歌夜穿大步行了過來。

    歌夜走到歐陽於麵前抬手就是一巴掌拍在他肩上:“臭小子,為何不早些來?嘟嘟吩咐,和我坐一席,都是正廳大宴,你小子果然得都督青睞,且隨我來。”

    待他二人進了正廳,廳中眾人齊齊望來,大多是在看歐陽宇這個新鮮麵孔。大部分人看他隨是一表人才,卻穿著寒酸,都是大為不解他為何能進得正廳。那些剛才在門口看到他和武元爽鬥嘴的人都低下頭來相互告知。

    歐陽宇前世見過的大世麵比這多了,理都不理這些人,隻是冷眼一掃,這廳中大約擺了十五桌席麵,一桌坐四人,這正廳便僅有六十人可入席,旁邊還有一門通往廂廳,便是女眷的酒席之所。僅從剛才熙熙攘攘的賀客來說,起碼有三百人賀壽。可見這正廳內的宴席是如何的珍貴搶手。

    待歌夜和歐陽宇尋到了下首一桌,卻是無人來座,歐陽宇問道:“大哥,為何不用跪席,怎麼用開桌子了?”

    歌夜聽後不禁笑道:“幾百個人呀,兄弟,你府再大能排的開?你以為是皇帝的太極殿?”

    歐陽宇聽後摸著腦袋傻笑,這一味的追求古代規矩竟不知變通了。

    二人正談話間,這席空著的兩個座位卻被人坐了下來,看起來穿著奢華,麵貌平平。正是門口看熱鬧的那主仆二人。鷹鉤鼻的中年男子坐在歐陽宇對麵,灑然一笑。

    此時已是正午,隻聽偌大的屏風後腳步聲響起,老太太被眾親眷扶著,老太爺緊隨其後走了出來。司儀高聲唱到:“老壽星到~~!”

    隻待司儀聲音一落,眾賓客皆是起身行禮,口中賀喜。徐世傑三步並作兩步,笑的走上前扶著老母坐在正廳壽位上說道:“娘,您今日大壽,來了血多的官紳名士,您看,那是別駕張威,這是長史上官林穩,這是司馬張致遠,對了,還有這位,是特意來給您拜壽的,乃是江南大大有名的文士田峰!......”

    被點到的人皆是拱手拜壽,口中說些喜慶的吉祥話兒,老太太也點點頭算作回禮。隻有那江南明示田峰拱手彎腰,簡簡單單的說道:“恭喜老夫人!”從手上拿出一副《百子千孫送壽桃》的圖當作賀禮。

    待老太太坐下,徐世績轉到身前,一撩衣擺,雙膝跪地,口中說道:“兒世績恭祝母親福如東海長流水,壽比南山不老鬆!”說罷“梆梆梆”的磕了三個響頭。

    “好!好!我兒有心了!有心了!”老太太高興得合不攏嘴嘴,從旁邊侍女端著的盤子取了一封紅包,遞給徐世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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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6】鬥壽宴(三)

    待徐世績拜完,家眷親近挨個上前賀壽行禮,之後又是一些官紳子弟,好不熱鬧!

    等所有人拜完,歐陽宇起身走到老太太麵前,恭恭敬敬的行了個大禮,口中讚道:“祝老壽星笑口常開,百子千孫,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咦~~,俗”他這邊還沒說完,那邊的江南名士就在那低聲嘀咕,此時正是眾人拜壽,大廳安靜之際,這名士田峰聲音隨低,眾人卻都聽了去,頓時有人點頭附和,也有人搖頭不語。

    老太太一看竟然是救了自己又救孫兒的歐陽宇,早就樂的不行,也不理那田峰,出聲道:“小哥兒嘴真甜,老身到是想年年有今日啊!老身更願意百子千孫,把這徐家發揚光大!,說得好!待會兒須得多吃幾杯酒,好好熱鬧!”說罷也取了一封紅包遞到歐陽宇手中。

    這時氣氛這轉暖,眾人皆是惻目,除了知道內情的一二人,其他人都是心中驚訝,這堂堂的都督之母盡然如此禮遇這個寒衣粗語的小子。

    歐陽宇心想:“這江南名士田峰有病麼?老子又沒惹你,挑我刺兒,找我茬做什麼?”

    眾人正思索間,歐陽宇深吸了口氣,謝過老太太的誇讚,又說道:“小子還給老壽星準備了一件禮物,奈何時間有限,做工粗俗,還望老壽星喜歡。”

    “哦?!小哥兒竟然送了禮物?拿來看看,沒有什麼粗俗貴賤,隻有用心不用心,小哥兒的心意我已經收到了!”老太太一聽歐陽宇送了禮,十分好奇,忙叫人去取來。

    歐陽宇指了指廳外,赧然道:“這個,老壽星,禮物太大,搬進來不易,就停放在廳外了,您看,能否挪步一觀?”

    老太太的直擺手:“無妨,無妨,走,大家夥一起隨老身去看看!”

    待眾人都來到廳外,本在廳外席上的賓客也圍攏了過來,以求一睹這巨大的禮物都是什麼東西。

    歐陽宇叫過兩個家丁吩咐了幾句,待吸引了眾人目光,一齊將巨物上的紅綢揭了去,十來件大小不一的木製玩具展現的眾人的麵前。

    這些玩具有矮矮的滑梯,也有轉椅,上麵都畫了栩栩如生的可愛動物圖案,還有一些放大版的小貓小狗,木馬瓜果,都被雕刻的如同活了一般,煞是可愛。

    “這,這是什麼?”

    “我哪知道,見都沒見過。”

    “那個上麵畫的是什麼,小動物?”

    眾人低聲議論一陣,不再說話吃驚的看了起來。場麵一下冷了下來。

    圍在眾人中武元爽一臉鄙夷,轉臉向旁邊的狄雪輕聲道:“後日辰時,城門外。”狄雪假裝沒聽到,繼續看這場中的新奇東西,卻是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

    那鷹鉤鼻子的中年男子目露精光,隻是一瞬就恢複了平淡,低聲吩咐了幾句相隨之人,繼續觀看熱鬧。

    而那“大眼皮”兄卻目露緊張焦急之色,好像就和他自己做的東西不受待見一般。

    歐陽宇站在玩具旁邊,當然沒有看到這些小動作。隻是灑然一笑,毫不擔心。

    “啊!要!要!”那女眷抱著的虎虎卻是在這一片安靜中喊了起來,直愣愣的盯著色彩鮮豔、新奇古怪的玩具,兩隻肉嘟嘟的小手不停在空中揮舞,身子也一扭一扭的在掙脫懷抱,要下地去玩。

    女眷蹲下身子,小虎虎嘎嘎的叫著,蹣跚跑去,挨挨這個,碰碰那個,又是興奮又是緊張,踮著小腳爬上矮矮的滑梯,就那麼爬著跐溜一下滑了下來。

    老太太和女眷不由緊張,生怕這個寶貝疙瘩摔疼了哭鼻子。卻沒想到他又爬起來,嘎嘎的叫著向另一個玩具衝去,那憨態可掬的樣子把一眾人逗得哈哈大笑。

    歐陽宇走過去抱起他,把他放進轉椅,推著他慢慢的轉了起來,小虎虎興奮的“哈哈”直笑。

    此時前院正廳中也有不少賓客帶了小孩子來,小至兩三歲,大道五六歲,正是活潑好動的年齡。他們拉著大人的手一個勁兒的往前擠,待站在最前排,晃著大人的手,用可憐兮兮的眼光示意自己也想玩。

    老太太一看,不由樂了,這些玩具大人不懂,可這些小孩子卻是喜歡的緊,轉身笑著向眾人說道:“還拉著他們做什麼?放開把,他們都是孩子,哪有隻讓他們看不讓他們玩兒的道理,我徐府可沒那麼多規矩。”

    這便一點頭,那邊被鬆手的孩子便興衝衝地蜂擁而上,各自找了喜歡的玩具,嘻嘻哈哈的不亦樂乎。

    這是早沒了先前的冷場,一群人都打問著這些新奇的玩具哪能買到,也要給自己家孩子買一套回去玩兒,可他們不知道這是歐陽宇從前世帶來的東西,哪能買得到?

    那“大眼皮”兄看到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不由出乎意料,心中不明白為何這些物件竟有這麼大的殺傷力。其實,他也想試試,隻是年齡太大,不被人笑死才怪。

    “奇技淫巧罷了,奇技淫巧罷了。”江南名士田峰砸吧著嘴叨念著,好像這玩具差了詩文十萬百的境界一般。

    徐世傑扶著老太太,看了眾人一眼,輕聲對母親說道:“娘,還有壽宴呢,我們回去吧?”其實剛才一幕徐世績也是看到了,見自己的兒子玩的簡直瘋了,也是開心不已。

    “好,好,看我這記性,隻顧得這些小祖宗了,讓幾個人看著點兒孩子們,別給摔著咯,我們回席吧!”老太太一聽,立即招呼大家向各自的席位走去。

    待老太太回到座位,笑道:“歐陽小哥兒,你這個禮物好!最合我心意,你有心了!”

    歐陽宇趕緊從座位上起身回禮,口稱不敢。待剛坐下,對麵的鷹鉤鼻中年人一副死人臉樣笑道:“好心思!”

    歐陽宇聽了,也不知道這是誇還是貶,隻是拱拱手作罷。

    一旁的名士田峰見這老太太竟然如此稱讚玩具,真是不識貨,自己苦心畫了的《百子千孫送壽桃》,多少人求都求不來,這老太太卻放在一邊兒不置一語。不由憤憤道:“奇技淫巧而已,難登大雅之堂,終究還是俗物,難當老壽星的讚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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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7】鬥壽宴(四)

   這一聲卻是在打臉了,歐陽宇本想反駁,略一思忖,覺得鬧僵了終究不好,此是老太太的壽宴,不易攪黃了,隻得深呼吸一口當作沒聽見。

    隻是老虎不發威,會被當作是病貓。

    那田峰見歐陽宇也不反駁,以為他是心虛。也不顧眾人臉色,輕笑一聲繼續說道:“走卒泥腿,豈能和我等世家相比,回家多多讀書方是正理!”

    歐陽宇正要起身發作,卻不想那坐在田峰旁邊的別駕張威站了起來,拽了拽田峰的衣袖說:“田峰兄,你本是江南世家、當時名儒,今日乃是都督母親的壽誕,方才你呈上的那幅圖亦是千金難求,可你遠道而來,難道就露這一手?值此佳日,何不把你左右開弓、雙手作畫的絕技再展露一番,現場給老壽星做副壽圖,也可讓我等一飽眼福?”

    張威說罷,眾人皆是鼓噪喊好,歐陽宇隻能忍了下去。

    那田峰聽到張威所言,心中大暢,剛才的不滿自消了一半,覺得眾人還是識貨的多,自己的才華終是有人賞識的。張口說道:“好!田某今日獻醜,且為老壽星當場作畫一幅!取雙筆,取紙磨來!”

    徐世績自打見了這田峰心就不爽,可他畢竟是別駕請來賀壽的賓客,又是世家名儒,不好掛了他臉麵。向管家使個眼色,管家帶了兩個家仆自去取筆墨紙硯。

    少頃,管家將東西取來。田峰左右手各持一隻毛筆,讓家仆端好了畫,也不用放置到桌台上,提筆便畫了起來。

    眾人凝神閉氣細細觀看,隻見他雙手同畫,且所畫內容不同,由淡轉濃,鋒起鉤挑,下筆如有神助,在他的筆下一鬆一鶴躍然紙上,生動活潑,古意盎然。待畫成,田峰哈哈一笑,竟將雙筆扔在地上,轉身回座。

    眾人看著那副現場做就的畫解釋喝彩叫好,和他一桌的官員皆是賣力叫好。

    歐陽宇暗想,這人還真有些本事,不過看到他那個騷包樣兒,歐陽宇就提不起一點兒欣賞的感覺來。

    老太太心中不樂意了,心想我這大壽,你又是斥責又是摔筆的,還真不把自己放在眼,看著年紀也不輕了,都已四十出頭,難道這把年紀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徐世績虎目生寒,這個狂生可真是惹人厭一點兒眼價都沒有,甚至都有點喧賓奪主。

    旁邊的老太爺看到他們母子二人的反應,撫須微笑,搖了搖頭示意不要去管,稍安勿躁。

    張威拍著田峰的手到:“田兄,厲害,果然厲害!本當浮一大白,不如我們這一桌四人行個酒令,一為博大家一笑,二為田兄佳作慶祝,可好?”

    旁邊一官員說:“隻是誰來做這令官?”

    張威大笑道:“當屬田兄!”眾人皆是點頭稱是。

    田峰微當仁不讓,也不推辭,笑道:“那好,我便僭越了!不過若是誰答不上來,便要罰酒三杯!”

    “須得!須得!”

    田峰看了眼廳外,撫了撫胡須道:“開始就來個簡單的把,以‘冬’作詩或詞,三飲隻見作不出,便是輸了!”

    歐陽宇一聽到以‘冬’做詩詞,立即想起來那首有名的打油詩:“江山一籠統,井上黑窟窿,黑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腫。”想到搞笑處,自己竟是“噗嗤”一聲樂出了聲。

    此時眾人目光都在田峰那一桌上,細心靜聽。田峰也在享受這眾目關注的感覺,卻不想詩詞未作,竟有人先笑了出來,這一笑立即撥動了他敏感的神經。呼啦一聲站起,“是誰,剛才是誰?哪位名士看不起田某,站出來說話!”

    歐陽宇坐在那,看這田峰的表演,心中暗想:“這家夥也忒神經過敏了,老子幾次三番忍讓,他到愈發瘋狂,豈不聞‘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老子今天就讓你出名個夠!當個名副其實的‘名’士!”

    “我可當不起‘名士’這稱呼,一介草民而已,這幾年名士多的如過江之鯽,數都數不過來,唉,我不去湊那個熱鬧了。”歐陽宇慢悠悠的起身,口中隨意說道。

    不遠處的“大眼皮”兄一看歐陽宇終於爆發了,趕緊坐好,脖子伸的老長,生怕誤了每一個細節。

    那田峰一間又是歐陽宇,怒從中來,張口罵道:“你個卑賤小民,言語粗俗的家夥!你都不配和我等世家對話,今日你能在這席上,想必是都督大人特殊的恩典,你竟然不知好好珍惜,縷縷在此賣弄你那奇技淫巧和口舌!你當真以為我罵你不得?”

    “世家?奇技淫巧?你妄自稱自己是名士,我問你,你可想過,一萬年前你祖宗可是世家!?”歐陽宇怒了,從座位中走了出來,走了幾步便是鏗鏘一問!

    “呃,我,我如何得知?”田峰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突然之間被問,竟然答不上來,不免氣勢一弱。

    歐陽宇又是向前兩步,指著田峰問道:“我卑賤?我奇技淫巧?在你眼中,難道你身上穿的,吃飯用的都是不堪之物?更遑論軍隊的兵器,民生的設施,國家的發展,哪一樣離開過你口中所謂的‘奇技淫巧’?難道在你眼中,世家和讀書便是你的全部?悲哀!”

    田峰被問得不知道如何作答,其實他以前也曾這樣問過自己,隻不過享受這讀書人和世家的身份,要比認清現實好很多。“你,你!”

    “我什麼我?你還說我言語粗俗!好,咱們來比上一場,也算是為大家一樂!”歐陽宇說罷走到田峰桌前,也顧不得那麼多禮儀,抓起酒壺就咕咚咚喝了幾口。

    “你先來!你要是能贏了我,我把腦子塞夜香桶給你踢球完玩!”田峰已是氣的不成樣子,哪還有時間構思詩詞,隻得先讓歐陽宇先來。

    歐陽宇實在不想在剽竊曆史名人的詩詞,可到了這個份上,是個爺們也不能認輸了去,看了田峰一眼,輕輕吟道:“梅雪爭春未肯降,騷人擱筆費評章。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

    “好詩!”

    “精彩!這小後生真厲害!”

    田峰沒有想到歐陽宇張口就來,心中難免震驚,急忙開口道:“不夠委婉!”

    歐陽宇心中直罵著匹夫無恥,沒等他說完,張口就道:“歸鴻聲斷殘雲碧,背窗雪落爐煙直。燭底鳳釵明,釵頭人勝輕。角聲催曉漏,曙色回牛鬥。春意看花難,西風留舊寒。”

    “這,這”田峰嘴已經在哆嗦了,心中想不出用什麼詩詞才能反駁這字字璣珠的詩詞,心中著急,額頭見汗,看看歐陽宇,又看看別駕張威,不知道如何是好。

    徐世傑和父母在上麵看著,心中卻是笑翻了天,你個狂士怎麼不狂了?

    別駕起身道:“田兄,你何等身份,和他計較什麼,沒得辱沒了你的名聲。”

    田峰一聽這話,本想順坡下驢,可想想如果坐下,那必是自己輸了,剛才承諾的把腦袋塞馬桶,有多少人聽見?站在那,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最後周圍起來幾人,將他拉了坐下,他臉早已紅的透紫。

    歐陽宇走到老太太麵前道:“老壽星,剛才小子多有失禮之處,還望您見諒!”

    老太太眼睛眯成縫,笑吟吟道:“老身開心的緊,無事,你且飲酒,今天要多多的喝!”

    眾人似是忘記了剛才那段爭鬥,皆是杯籌交錯熱鬧起來。

    歐陽宇和歌夜喝了兩杯獨自走了出來,剛才的行為他的確有些過了,可一二再三,再而三的忍讓絕對不是他的性格,“管他呢”歐陽宇隨步溜達著,想要清醒一下頭腦。

    “小姐,你看到了麼,剛才歐陽哥哥太厲害了!連你也拍手稱好!”這明顯是下丫頭夏荷的聲音。

    歐陽宇此時身在一處小花園中,透過一些枯枝殘葉,隱隱可以看到狄雪和夏荷二人在花園中散步,歐陽宇索性站在樹叢也不做聲,聽聽這兩個小妮子要說自己什麼壞話。

    “夏荷,我懂你的意思,你自幼隨我,情同姐妹一般,這些話你不必說的那般躲躲閃閃。他確實有些才華,也可能被都督看重,可他終究是平民出身,家中不會同意的......”狄雪站在枯枝前,背對自己,不知道什麼表情。

    “小姐,那武元爽隻是一個空有皮囊的公子,以前荷兒沒有看出來,可現在......小姐應該懂我的意思,想那歐陽宇,能文能武,人又英俊,敢擔當,那才像個男人!又是隨性體貼,平易近人的很,比那個武公子強百倍!”說罷撅起小嘴來,眼神空洞,似乎在回憶什麼。

    歐陽宇躲在一邊,心境已是不好,三番五次有人拿這個世家平民來做文章,他心煩躁的要命。

    “唉,即使,即使我......算了,不可能的..”狄雪拉著夏荷漸漸走遠。
cx_2131 發表於 2013-6-21 22:22
【068】影蹤(一)

    夜色已深,初冬的月亮給這晉陽城披了一層銀霜。寒風肆意的掃過街上的落葉,呼啦啦的卷向空中。

    街邊酒樓的小二探出頭來,瞥了一眼街對麵牆根兒下的少年,疑惑的將門板搭好,縮了縮脖子打烊睡覺去了。

    那個街對麵的少年對這一切似乎毫無察覺,他已經在這牆根兒下坐了足有三四個時辰,動也不動。斜垂的雙手壓在膝蓋上已經有點僵硬和發白,幾片枯黃幹癟的葉子附在他的衣服上,隨著輕微的呼吸起伏著,這或許是唯一證明他還活著的跡象。

    少年的劍目失去了焦點,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雲來雲去,月隱月現,借著月色,幾個幽黃閃亮的銅錢撒落在少年的麵前,閃了那麼一閃,那是傍晚時分幾個老婦路過時誤認為他是乞丐所施舍的。少年仿佛被那一抹亮光刺了眼,抬起頭來撇嘴一笑,是自嘲?還是無奈?

    月色撒下,少年的麵容漸漸清晰,是歐陽宇。

    幾個時辰內,他動都未動,腦中一直想著一個問題:在他生命終結的時候,是曆史改變了他,還是他將曆史當作一簾畫布,改了顏色?

    穿越到大唐以來的震驚、疑惑、感動、迷茫直到立誌,他就像一個戲子,身披戲袍在這曆史舞台的一個小角落咿咿呀呀唱個不停,可他終是身戲心不戲。

    “上品無寒門!”他口中喃喃,卻一臉迷茫。心中回憶著狄雪那無意間的話,前世的他是如何推崇這閃耀曆史的盛世,如何欽佩“水可載舟,亦可覆舟”的國度,但狄雪那句話卻深深刺痛了他的心,門戶之念在這大唐人眼中竟然如此的根深蒂固,好像就融入了他們的骨髓般自然而然。在他們這些世家豪門的眼中,這些草根平民竟是如此的不堪。

    起身拍打了幾下衣服,深吸了幾口冷徹寒氣,將胸中那股子抑鬱之氣盡數吐出。

    他猛的抬起右手,將中指用力的指向天空:“如果我是草根,那就讓我草根好了,我必將成為這個所謂盛世中最堅韌的草根,戳瞎你這個賊老天的眼!”

    一聲怒吼穿透夜空,直至杳不可聞。

    他倏的突起飛奔,似乎想要將心中殘餘的悶氣在這如雷飛奔中盡數發泄。夜寂,風涼,空曠的大街上響起短促有力的“嗒嗒”聲......

    “歐陽兄弟,你這是跑什麼?一身的汗,後麵可有歹人?”狄府正門處,一個家丁正在閉門,聽到深夜中傳來的奔跑,疑惑的望向遠處,待歐陽宇如雷奔至,他被嚇了一跳。

    說罷隨手將腰間守夜用的短棍拔出,四下張望。

    歐陽宇已是大汗淋漓,顧不得回答那家丁的話,回味著剛才小半個時辰奔跑的滋味。不一樣,和前世,和剛穿越到大唐所有過的奔跑全不一樣。直到現在自己都不覺得累,甚至沒有呼吸不暢,在奔跑中隻覺自己身子輕了很多,有了跑到極致要騰飛而起的感覺。一縷氣海穴衝出的熱流隨著經脈遊走四肢百骸,無比舒坦。

    將胸口襖襟向兩旁狠狠的扯了扯,方才抬頭笑道:“這晉陽城哪來有那麼多歹人,我就是氣悶了,跑跑散氣!”

    那家丁一愣,心想這半夜狂奔散悶氣是哪門子的方法?心下鄙夷,臉上卻擠出笑容道:“歐陽兄弟,今天可是你值夜?那大管家去你屋子尋了你四五次,剛才又來大門守了會,那臉拉的老長了,你回去吧。”

    歐陽宇點頭稱謝,心中卻是想著這估計是大管家見了自己今日壽宴的風頭心中不爽,要變相的“教育”自己。

    換衣提棍,兩步並作三步的在這狄府巡起夜來。

    走了約莫一個時辰,又至狄府後門,想起那夜大管家狄用和神秘人的的密談,又不禁擔憂起晉陽城的情形。這一思量間寒風颼颼的透了那薄薄的護院服,身子漸漸發涼,歐陽宇尋了個背風的旮旯坐了下來,將一隻鞋子墊在屁股下,一隻鞋子晾在一邊兒。沒幾息的時間,他趕緊用袖子掩住口鼻,這穿了一日的鞋子臭氣熏天,他嫌惡般的趕緊將鞋子套在腳上。

    正待繼續巡夜,狄府後門突然響起了“咚-咚咚-咚”一長兩短又一長的敲門聲,歐陽宇心中本能的一緊,蹲在地上一聲不出,調勻呼吸,呼吸聲漸至於無。

    這敲門聲太怪,時間是半夜,又是有特定的節奏,特種兵出身的歐陽宇剛才的反應純粹就是長期訓練的本能,他心中不禁暗想:“莫不是那神秘人又來和狄用碰頭?”他慢慢的回頭看去,並不見狄用的身影,隻有幾聲貓頭鷹叫透著淒冷。

    那敲門聲每隔一陣便重複敲響,似乎在等待。

    歐陽宇蹲伏在那,如覓食的獵豹般等待時機。夜色中一個身影從房角拐了出來,提攥著厚重的襖褂下擺小步疾行,時不時如同小賊般的四下探望,待剛剛聽到那敲門聲突然駐足不前,片刻後又聽了兩次方才更加小心的向後門走去。

    歐陽宇定睛一看,此人正是大管家狄用。

    隻見狄用貼向後門處,又聽了一遍敲門聲才壓聲問道:“怎麼是你?”

    “三爺,徐爺被主人差了急事故不能來,小的才跑來取信。”門外那人卻不是上次聲音低啞之人,聽起來年齡小了很多。

    “閉嘴!不要亂喊出姓名!辦事幾年了連這個規矩都不懂!”狄用急急出聲低喝。

    稍稍平複了心緒,狄用又道:“近幾日便有機會下手,把這個拿去。”

    狄用將後門拉開一條縫兒,探頭一看,然後迅速從懷中掏出一張紙遞了出去,囑咐道:“速速將這消息送回給主上。”言罷將門輕輕合上,急急回去了。

    歐陽宇聽到“近幾日便有機會下手”幾個字眼,腦中便浮現出前些日子那圍在米店前的平民為了一鬥米而苦苦哀求的景象,骨子的軍人血液不禁沸騰:“娘的,管你刀山火海,且讓我去一探!”

    歐陽宇也不開那後門,將棍子插在牆根兒下,輕退幾步,疾點地麵一個縱躍便已伏在高約一丈的牆頭!
cx_2131 發表於 2013-6-21 22:23
【069】影蹤(二)

   歐陽宇伸手一撈將棍子拿在手中,伏在牆頭一看,這狄府後門街上不遠處正有一個身影急急離去,不禁慶幸道:“幸好不會輕功,否則連屁股都摸不到。”他輕躍街上,反手掂了棍子,順著背光的牆根兒一溜煙的追去。

    歐陽宇沒有跟的太緊,這半夜的街道上連個人毛都沒,追的近了必被發現。疾追一陣便立足觀察,稍稍拉開距離再貼近幾步,盡揀那背光的犄角旮旯、柱牆拐角矮身追蹤。

    那前行之人卻也不傻,行了一程便故意找個陰影處停下,張望一刻見無人追蹤再疾步向前。

    追了近小半個時辰,歐陽宇身上已是冒汗,此時他距那人隻有六七丈左右,他貼在通往東街的拐角處喘勻了氣息。前麵那人正在穿過東大街奔向一巷子,這東大街兩旁可沒甚遮掩,月光照的明亮,想要不被發現,隻有一口氣疾奔穿過的份。

    歐陽宇將棍子交到左手,把右手的潮汗在身上一抹,以確保在突發狀況下不至於握著棍子打滑。一隻腳剛剛踏出,一陣衣帶獵獵的破空聲從背後傳來。

    歐陽宇隻覺得頭皮發麻,渾身汗毛瞬間如同炸了一般倏然立起,他也不回頭,前踏一步雙手握棍猛然回掄,堪堪掄到一半,一把長劍已是貼著棍子如蛇般纏繞而下,“啦”的金鐵交擊聲伴著些許火花在夜中閃現。

    命懸一刻!歐陽宇雙手鬆開棍子,猛向後躍,同時右腳疾點棍子底端,沉重的包鐵桑木棍如同一條黑蟒撲向背後偷襲的黑衣人。

    隻見那人左手長劍輕巧一蕩,纏棍長劍如同活了一般纏住棍子中央,再一蕩,鐵棍反卷向歐陽宇飛砸而來。那黑衣人腳不沾地,挺劍隨在棍後從空中飛刺而來。

    劍身在月光下閃著幽冷的藍芒,劍尖兒就如同毒蛇吐信般輕顫,晃的歐陽宇睜不開眼,來不及多想,他身子尚在空中便發力扭腰向側麵滾開去,卻不想那劍尖兒有如靈蛇向自己追刺而來!

    避無可避!歐陽宇雙手前探,不料那蕩來的棍子如同數百斤重石般撞在手掌中,一股大力從掌間順著雙臂侵入,仿佛要將雙臂撕裂。

    “奶奶個熊!怎麼這麼大的勁兒!看來對方是有內功在身的!”歐陽宇暗忖,心中對《無相》愈發火熱!

    一道亮芒在歐陽宇眼中一閃,“叮!”的一聲短促輕響,短暫的火花在劍身閃現。

    那追著自己的長劍被一物蕩開,黑衣人從空中落下不再望向歐陽宇,一步躍起又向空中飛去,竟是跨越了歐陽宇而去!

    一陣冷汗將衣服濕了個透,歐陽宇一個鯉魚打挺,將棍子撿回手中,回頭再望。

    隻見追殺自己的黑衣人向那送信之人方向追去,那邊隱隱傳來激烈的呼喝聲和兵器相交聲。難道剛才自己是被人救了?還有人和自已同行或同一個目標?

    歐陽宇不敢多想,此處是非之地,隨時有送命的危險。他提棍向那邊追去,那呼喝聲卻也漸漸遠去,抬眼一看地上已是躺著兩具屍體,兩人皆是黑衣長劍,和先前偷襲刺殺自己的那人一般模樣。這二人胸口處有幾處致命傷口,鮮血汩汩而出,身上其他地方都有幾處深淺不一的割傷,顯然先前片刻有過激烈的搏殺。

    歐陽宇看了四周一眼,確保無人在近,俯身伸手一探鼻息,隻有微弱的進氣,沒了出氣,眼見是活不長了。迅速的將二人身體搜查一遍,他們懷中隻有散碎的銀兩和幾個不知裝著什麼藥的小瓷瓶,其它一點兒有用的東西都沒有。

    “媽的,追都追了半天,險些連小命都送在這,若是斷了線索,豈不是功虧一簣?”歐陽宇抹了把冷汗,步在屍體周圍繞了幾圈,發現地上不遠處一灘殷紅血跡,滴滴拉拉的向遠處延伸而去。

    歐陽宇這次不敢大意,疾行間不停變線,不敢再直行奔跑,生怕背後再飛出一人偷襲。一路追蹤血跡,來到城東一處宅子大門前,歐陽宇閃身藏在陰影處細細看去,門口又見兩具屍體,一人伏地,一人仰麵,二人身上沒有先前那般搏殺的痕跡,都是頸處被利器割斷,血噴了好遠。顯然是攻來的人急了,一擊斃命。

    他俯身靜聽,院落中沒有絲毫聲音傳來,死一般的靜寂。靜待片刻,歐陽宇到拖棍子慢步入內,前院不見人跡,偌大的正廳中被銀台巨燭照的通明,歐陽宇瞥了一眼,這大廳的裝飾不可謂不奢華,比起宅子普通的外表,麵卻是大有玄虛。正廳中桌椅散亂,應該是剛才有過一番搏鬥,而且那一路追尋而來的血跡也到此為止,地上躺的黑衣人的屍體想必就是受傷後一路奔回的人。

    歐陽宇繞過正廳屏風,穿入走廊來到後院,隻見四五間廂房圍攏起來,後院不大,一眼就可望盡,幾個廂房都是黑燈瞎火、房門緊閉,唯有一個房間內燃著巨燭,房門半掩著。

    歐陽宇深吸口氣,幾步躥到廂房牆下,豎耳靜聽。

    “咳咳~”一聲悶咳從房中響起,歐陽宇慢慢起身,將食指放入口中沾了沾唾沫,將那窗紙捅了個洞,移目向內望去。

    這廂房極其普通,一床,一櫃,一桌,兩椅,一火盆,火盆中邊兒上還搭著一些未燃燒盡的紙片。隻是房內卻有三人躺在地下,那出聲咳嗽之人正是其中一,另外兩個一個伏在床上,一個身子歪曲著趴在桌子上,都是不見動靜。那咳嗽之人也是一身黑衣,捂著小腹,雙目迷離,指縫兒間早已溢滿了鮮血,口中伴著咳嗽不停的湧出血來。

    再看幾眼,屋中並無危險,歐陽宇跨入屋內將桑木盤龍棍撥了撥不動的二人,都不見反應。

    那躺在地上咳血的男子一見有人進來,迷離的雙目猛的張開,一隻手軟軟的伸起,手指哆嗦著指向歐陽宇的方向,口中喃喃道:“救,救我......”剛說了幾個字,又是一口血噴了出來,麵容漸漸猙獰。

    歐陽宇眼看那人將死,可中宅子卻不見個活人,若他死了,線索必斷。且不管他是敵是友,總能套出些話來才好。他兩步走到那人身前蹲下來,正要開口詢問,那人卻是臨死掙紮,本已垂下的手猛的抬起死死抓住歐陽宇的褲襟,極力的吐出兩字:“救我!”

    歐陽宇心中一動,這將死之人最是不堪,往往為了求生什麼都肯做,於是速出聲問道:“救你容易,先回答我問題,你是誰?房中其它人去哪了?這房子主人是誰?你們要做什麼?”一連四問,刻不容緩。

    那咳血之人將雙目緊閉,身體微微抽搐,顯然是在忍受極大的痛苦,張了張嘴吐出幾個微不可聞的的字:“我,我隻是個小卒,這......楊五......滅,滅唐。”說完便急劇的喘息起來,像是費了極大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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