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臥唐 作者:河東三十吼 (連載中)

cx_2131 2013-5-25 13:15:3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28 54705
元本山 發表於 2013-6-23 17:58
【105】烽火台(三)
  車陣後,唐軍前排人人手中平端著一把弩弓,這弩弓不同普通馬弓、步弓之處在於它是機括上弦,勁力十足。弩箭長一尺八寸,全身鐵製,在二三十步內可破鐵甲。鐵弩製作工藝複雜,在唐軍中也屬貴重軍器。

  唐軍雖然手持利器,但個個面色灰白,即便是血戰有年的老卒看到突厥人如此凶悍,也不禁心裡打顫。

  在一眾唐軍中,徐參軍執刀而立,面色蒼黑,牙關咬的死緊,滴滴冷汗從鬢間淌下。從他看到兩個使錘的孿生子和他們護衛的猛將時起,心下便已明白:今日是個死局,絕無倖免。

  突厥人中執失思力帳下有號稱不敗的三部勁旅,他本人率領的白狼軍,執失達勇統領的黑狼軍,和執失思心統領的常勝軍——摧鋒。

  白狼軍人數最多,約三千人,是從各部中精選的身強力壯、武藝高強之輩。軍容之盛在XXXX部落中稱最,但他們多為執失思力的拱衛,從不輕易出動。

  黑狼軍卻是執失達勇四處蒐羅的馬匪、流賊之輩,其中不乏有中原、天方、大食諸域流竄而來的大盜巨寇。此軍中人個個凶狠殘毒,嗜殺成性,極擅掃村蕩鎮、截糧打援、襲擾後方,此軍荼毒如蝗,大軍過處人畜無生。

  而「摧鋒軍」是執失思心話花費極大心血**而成,此軍人數最少,僅有千餘,但這些人都是突厥人中精選來的百戰之士。此軍中人心神堅韌、鐵血無情、軍紀森嚴,不論摧城拔寨、千里奔襲或是萬軍對陣,其兇猛狂野、有我無敵的強悍軍風、巨大戰力讓西域和中原諸族對陣者莫不心顫神驚。素有「摧鋒一到,鬼哭神嚎」之名。

  此刻徐參軍和軍中老卒們已知他們對上的是「摧鋒」,雖然驚懼,但都生出了死志,知道不能倖免,只有死拼一條路!哪怕拼掉一個都是賺的,在第一防線崩潰的瞬間,徐參軍輕喝一聲,身旁的小校吹響了號角,早已在城堡大門北側七八十丈外侯令的二百餘唐騎齊齊殺出,向突厥人的側翼撲來。

  騎兵的厲害處在於速度,這部分唐軍騎軍的作用就是阻滯突厥人進攻的速度,給車陣後的步兵們一個相對平等的交手機會。這個時代的唐軍,被多年戰爭的勝利培養出了軍人的驕傲和自尊,明知道執行的是九死一生的任務,還是義無反顧的縱馬狂衝。

  眨眼間,唐軍騎兵撞入突厥人軍中,人吼馬嘶中殺成一團。

  執失思心忽然有些後悔,他其實不用直衝唐軍的兩道陣線,只要北出數十丈就可以繞過這兩道防線,那處唐軍兩百餘騎他根本沒放在眼中。他的治軍思想講究打仗首在氣勢,敢打硬仗、惡仗,遇神屠神、遇佛殺佛,不畏死才能不死。有此氣勢才能戰無不勝,所以此次他也採用了重鋒平推的直攻戰術。

  可對方首領的高明戰術和唐軍悍不畏死的那股勁,使自己部下也損失不少,這讓他有些失神。

  「嘣!嘣!嘣!嘣!......」一陣急促的異聲中,唐軍的弩箭雨點般飛來,「噗、噗」聲中穿透皮甲,把撲來的突厥人連人帶馬射成了刺蝟,成片的倒下。

  執失思心大怒,揮刀點飛幾隻弩矢,撲至陣前一刀橫掃,砍斷了幾支捅來長槍,回刀奮力下劈,正中車輪,那包鐵的車輪登時碎裂,大車轟然傾覆。

  滿車的唐軍軍衣撒落一地,兩個孿生鐵衛縱馬撲向左右兩輛大車,掄圓了鐵錘狂擊而下。

  兩輛車如遇雷擊,轟然碎裂、木片四射。旁邊的幾名唐軍避之不及,被壓在車下,痛聲長嚎。

  車後的唐軍停滯了一瞬,然後怒吼著湧向缺口......

  小堡正門處,一輛輛輜重車急急衝進,車伕民壯則手執兵器,返身衝出。突厥人的後面,從林子中銜尾衝出的騎士跑成一線。

  ......

  就在第一道防線崩潰的時刻,官路南北兩側同時有人出現。

  北側山口出現的正是騎著大青騾的老翁,看著殺作一團的雙方。眼中現出殺氣。伸手撫著大青騾光滑的脖子,眯著老眼喃喃道:「大青,大青,不想老夫老則老矣,還要破誓殺生!數十年的養氣功夫白瞎拉......人意乎?天意乎?」

  青騾回首輕嘶,老翁一臉慈愛拍拍騾首笑道:「哦,你就老實呆著吧,老頭子可不想讓你也沾染血腥。咦!那是......」

  一聲驚咦,老翁縱上騾背遠望,目光中驚異之色大起,片刻,又片刻,老翁臉色疾變,抽出藤杖躍下青騾向戰場撲來......

  官路南方,歐陽宇等人在二三里外就聽到戰場傳來的慘烈廝殺聲,眾人心下叫苦,知道形勢已如前所料,無奈的是前有強敵、後有追兵,正所謂「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眾人商談幾句,知道只有和輜重隊合兵一處,避入烽火台小堡才是一條生路。

  歐陽宇抽出復合弓,數了數箭袋中的箭支,還有十幾枝。屈伸一下受傷的左臂,心中自嘲:「真他奶奶的點兒背,怎麼走到哪裡都要浴血殺人?前世現世都是如此!莫非我是個煞星轉世」,眾人衝進谷口,百餘丈外的戰場映入眼簾,看到如此慘烈的景象,都是面容失色,心裡明白自己一方這十幾個疲兵衝進這個血肉磨盤,只怕連個水花都打不起。

  反常的是杜濤這個書生,卻被酷烈的場面激的血氣沸騰,忘記了恐懼,滿面潮紅的吼到:「衝過去,衝過去!」歐陽宇和劉宇軒齊聲喝阻,歐陽對二人道「兩位兄長,此時我等衝入。必死無疑。請戒備身後,防備追兵夾擊,前面我來!」

  逃亡途中,劉杜歐陽宇三人嫌隙盡去,以兄弟相稱。此時劉宇軒聞言驚道:「小郎!你胳膊受傷,戰場距此地恐怕有百丈,如何行事?」

  一段時間以來,歐陽宇連續捲入血腥爭鬥,先後幾十條性命亡於他手,故戾氣日重,殺氣大增。如果有人在戰鬥時注意他,就會發現每至此時他就會瞳仁充血,臉色猙獰。今天先是中伏受傷,又被追兵攆的如喪家之犬,他本前世兵王,是傲氣衝天之輩,何曾如此狼狽過?

  此時怒氣直欲破胸而出,他在一處地勢較高處下馬,觀看片刻,沉聲道:「無妨!看好後路!」

  此時的戰場形勢有些怪異,車陣缺口處仍是戰作一團,唐軍前赴後繼的亡命堵缺,失去了速度的突厥騎兵沒了騰挪之地,只能在原地打轉、狠命擊殺馬前的唐軍。每時每刻都有人馬倒下,噴撒的鮮血讓此處的地面的有些濕滑......他們的身後,突厥人拚命把唐軍向兩側隔開,擠出了兩丈多寬的通道,從山林中狂奔而來的突厥精奇以間隔數尺的馬距穿過通道,突入到缺口處的戰團,每入一騎缺口就擴大一分...... 唐軍危矣!
元本山 發表於 2013-6-23 17:58
【106】星落
  精於戰術的歐陽宇瞬間把握到其中重點,沉腰坐馬,運氣於臂,瞬間弦滿箭出。每射一箭,就向後微調一個角度,以每息一箭的勻速射向奔馳而來的馬隊。箭如流星!

  歐陽宇身旁眾人目瞪口呆,聽著「嘣嘣」弦響,看到了這輩子從未見到的奇景:

  隨著一箭入腹的第一匹戰馬轟然倒地,身後避讓不及的騎兵驟然撞成一團。有的被壓在馬下,有的被遠遠拋出,其後的馬隊每隔三五騎就會有一騎被射倒,就像一條蜈蚣被斬成十數段!

  突厥人行雲流水般的攻擊被打斷,那邊的唐軍忽感壓力一輕,執失思心和渾身浴血的徐參軍同時轉頭看向箭來的方向......

  看著這個奇蹟發生的眾人,個個呆若木雞:這是何等神弓?何等神射?何等神術!

  哪曾聽說射程如此之遠的神弓?誰又見過在如此情況下穩定的連珠神射?誰又曾見過這樣一擊即中、一舉奏功的戰術?

  破伏之戰中,眾人雖也見到了歐陽宇的奇術,一來那次距離沒有這麼遠,二來也僅射了兩箭,遠不如這次讓人震撼的戰果!

  眾人正呆滯的看著歐陽宇大展神威,忽然聽到「啪」的一聲輕響,一聲痛呼傳來。只見歐陽宇弓箭落地,捂著左臂軟倒於地。杜劉二人慌忙撲到歐陽宇身邊,卻聽歐陽宇苦笑了一聲,抬了抬滿是鮮血的左臂,朝地上斷成三截的鐵弓努了努嘴:「真他娘的,手軟了,弓也斷了!丟醜了!」

  二人眼中滿是驚佩,看看那烏沉沉的鐵弓,像這等硬弓怕是天下沒幾人能拉的開吧?連射了九箭,還說丟醜?

  不待二人發話,忽聽背後軍士惶急喊道:「蠻子追來了!」

  歐陽宇推開二人,撿起斷弓喊道:「快走!快走!現在衝進小堡才是活路,快點兒!」

  危機關頭,眾人打馬疾衝。

  早在歐陽宇射出三四箭的時候,執失思心和徐參軍這兩個敵對的指揮者就發現了戰場上的異常,看到了南邊谷口處的那一小隊騎士。

  執失思心的第一個念頭是:「執失達勇的人馬哪去了?」

  這次行動執失思心算無遺策,志在必得。在小谷的北側,他派了自己麾下的一隊精兵斷路,而南側則交給了執失達勇。要知道他們二人都在族中享有盛譽,一個是族中極受尊崇的智者;一個是雖粗鄙不文,卻勇悍三軍的猛士。兩人各方面相差極大,但卻保持了一種強者之間的惺惺相惜。這也是執失思心能請動執失達勇的原因所在。

  如果讓執失思心來選,對執行斷路者的放心程度,那執失達勇絕對是首選。但他想不到的是,執失達勇率領的不是他部下的黑狼軍,而是一群出來享受殺掠之樂的子弟,更不會想到歐陽宇這個極大變數的存在。

  他能想到的唯一原因,就是那廝肯定又喝醉了,誤了戰期。因為這個執失達勇嗜酒如命,不在戰場的時候大多時間都在宿醉。當他看到谷口一白袍射手那神奇的連珠箭術在即將破陣的瞬間把他的戰略優勢破壞殆盡時,不禁心情壞到了極點。憤怒蓋過了驚奇,他揮刀一指:「碎了那白袍小子!」雙丑中的二丑應聲而出,怒喝一聲領著十幾騎人馬迎了上來。

  堡門的南側是一條被夏季洪水沖出的大溝,無法通行,剛才輜車過處已被戰場堵塞,尙余十幾輛大車沒能進堡。只能向東繞一個圈擦著戰場邊緣拐向西方小堡。眾人順著官道狂奔,卻見一個巨漢拎著大錘率眾殺來。

  被歐陽宇射倒的突厥人中,存活者紛紛起身堵向來路。亂戰中的雙方騎兵也紛紛脫離糾纏,迎向小隊。剎那間形勢巨變,歐陽宇等人成了戰場重點,雙方對馳,越來越近,歐陽宇和為首二醜的目光隔空相撞,仿若起了火花。在對方狂熱凶狠的眼神中,歐陽宇明白陣前逐鹿,鹿乃己身。

  歐陽宇心中不禁叫屈,大罵賊老天坑爹!前生現世片段湧上心頭——為啥受傷的總是俺?

  心思急轉,打馬向左岔下官道。在他右側不遠並肩疾馳的杜劉眾人驚覺大叫"歐陽"時,卻見迎來的敵騎跟著轉向追向歐陽宇。眾人頓時明白,這是歐陽宇引走追兵,給眾人多賺了幾分生機!

  杜濤熱淚湧出,悲聲長號:「小郎,小郎!」他正欲勒馬,同樣淚水滿面的劉宇軒死死抓住他的韁繩,拖著杜濤呼嘯而去.......

  官道距堡側大溝僅百餘丈,歐陽宇縱馬逃來也只有十幾息時間。他緊緊勒住馬,面對深有數丈的大溝已是無路可去,此時的歐陽宇全身乏力,痛癢酸麻,四賊俱至。數次衝殺中,特別是那連珠九箭,幾乎耗盡了他全部的精氣神。

  可愈發到了此時,歐陽宇卻顯得如釋重負,抬頭望向遠處即將落下的殘陽,臉上猙獰的表情消失無蹤,一臉從容。拉馬轉身,取下捆在馬上的盤龍棍,嘴角勾出一絲無奈的微笑。心中默念道:「最後一搏!」

  拎著大錘奔近的二丑被歐陽宇如此輕鬆的作態,激得暴怒如狂。他怪吼著高舉大錘重重砸下!

  生死瞬間,靜如石像般的歐陽宇一聲大吼,聚起了全身力氣掄棍相迎。錘棍相交,「噹」的一聲巨響,雙騎交錯而過......

  硬如鐵石的盤龍棍脫手墜地,棍頭處酥碎如粉,隨風而散。棍身斷成十數段。棍子上鑲嵌的鐵條扭曲散亂。

  歐陽宇雙臂如折,渾身如遭電擊一般,喉頭一熱吐出一口鮮血!

  正在此刻,又一名突厥人夾風衝至,手中疾舞的鐵流星電閃掠到。碗大的錘頭重重擊打在歐陽宇的腹上!

  歐陽宇倒飛而起,一道血泉從口中噴出!

  圈馬奔回的二丑喝喝狂吼著,掄起八棱錘掃向歐陽宇的背部,這一錘若擊中就是個粉身碎骨的下場!

  生死瞬間,已經半昏迷的歐陽宇本能的發動了「無相」功,平日極難調動的神功此時神奇的響應如斯,一道道熱流從全身各處躥向背後。

  巨錘著背的瞬間,一點寒星尖嘯著破空而至,貫入錘身,鐵錘無聲迸裂,破成數塊......

  鐵錘及身的巨力將歐陽宇高高拋起落向深溝,一種溫暖的感覺包圍了歐陽宇:「真舒服啊」,他懶懶的嘆息著,這是他失去知覺前的最後一個念頭。在無邊的黑暗中,他依稀看到兩雙明亮的眼睛......
元本山 發表於 2013-6-23 17:58
【107】夢穿遙域(一)
  「嘩~」一線碧浪捲起了翻滾的白花兒,前推後湧的擠向沙灘。

  長達二十餘里的海岸線上,這一層層碧浪不停不歇的輕撫著銀白色的沙灘,海水碧綠如洗、清澈透明。些許椰樹長長彎彎的矗立在不遠的沙灘上,更多的高矮林木遮掩成趣,形成了一道綠色的地毯從海岸的沙灘上鋪開去。

  遠處偶有山巒身影,或相互擁簇,或獨居一地,星羅棋布在綠色的森林地毯上。

  水輕沙幼,椰林樹影。

  一隻小腳站在淺淺的海水中任由碧浪輕撫,那小腳脖上拴了一圈有些泛舊的五彩繩線,這五彩繩緊緊的勒在腳脖上,略顯短小。

  小腳丫的大部分已經埋入銀白色的細沙中,只有大拇指偶爾從沙中翹起,似乎是在感受軟沙柔浪的輕撫。

  順著小腳丫向上看去,一個三歲左右的小男孩站在海水中,光溜溜的什麼也沒穿,只在腰間遮掩了一塊小小的獸皮。小男孩將一隻乳黃色的大海螺緊緊的抱在懷裡,撅著小屁股探身前看。

  微卷的黑髮早已被海水濕透,掛著幾粒銀沙,幾滴海水。淡而直的眉毛,小而挺的鼻子,長而密的睫毛,兩隻明亮有神的大眼睛,再加上一張紅嘟嘟的小嘴煞是可愛。

  他動也不動的盯著不遠處的海水,黑白分明的瞳仁散發出好奇的眼光。

  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在不遠的淺灘中,一隻暗黑色、有如手掌般大小的小海龜正在努力游弋。四隻如葉般的小腿奮力向前劃著,想要逃離這近灘淺海,只是有一隻腿明顯有些傷痕,節奏和另三支腿完全不搭,使不上力。現在它能做的就是在這陣陣襲來的海浪中保持平穩,不至於讓身體翻轉過來。

  一陣海浪捲來,將那小海龜向前推了丈許,漸漸靠近了小男孩的腳丫。

  小男孩眨巴眨巴大眼睛,有些害怕,有些好奇。他慢慢的蹲下身子將大海螺放在腿上,伸出被曬的略黑的小手輕輕點了一下小海龜,爾後就如觸電一般迅速收回小手,口中發出了「咦!咦~」的驚奇聲。

  那小海龜甫一被觸,立即將四肢縮入龜殼兒中,只有那小腦袋藏了九分,露出一雙小眼透過海水打量這外界這個「龐然大物」。

  如此反覆兩三遍,那小男孩竟然一下沒站穩跌坐在海水中,他趕緊用小手將掉入海水的海螺抱起,發出一串「咯咯」的銅鈴般的歡快笑聲,撅著小屁股「啪嗒~」、「啪嗒~」向沙灘上跑去。

  那軟沙和海水顯然對他有些阻礙,他奔跑中腳步蹣跚、身影搖晃,但最終跑上了沙灘,一屁股坐在有些發燙的銀沙裡。

  一些身後被帶起碧浪銀沙尚未落地,飛舞在空中晶瑩閃耀......

  他坐在沙子裡喘了兩口氣,起身繼續朝海灘不遠處的林子裡跑去,像是發現了新奇的「玩具」,一邊跑一邊興奮的喊著:「媽媽,媽媽~快來看~」

  幾聲稚嫩的呼喊驚起了附近覓食、休息的海鳥,呼啦啦的拍打著翅膀掠向空中。

  在他奔向的林子中,一片被開拓出來的空地就在眼前。那空地上有一個錐型的小木屋,手臂粗細的木枝和幼木密密的圍攏一圈,中間的縫隙以暗紅色的泥土相添。自屋頂而下覆蓋了幾層寬大的植物葉子,小木屋有一進出缺口,上面搭了一塊長長的灰褐色獸皮。

  在小木屋旁不遠整齊的碼放著成堆的柴禾,一個有兩尺方圓的大龜殼倒架在三角石台上,龜殼中的海水只剩下沸騰著留下淺淺一層,一些成塊成片的黃白色晶體緊緊的貼附在龜殼底。在石台下面乾柴烈火燒的正旺,噼啪作響。

  在小屋背後,一根長有近兩丈、手指粗細的植物藤緊緊的捆在兩顆椰子樹上,上面掛了三五條小海魚、十來條褐色海帶,還有兩隻不知名的小獸。

  那孩子的呼喊似乎驚動了小木屋中之人,悉悉索索的聲音響過,一隻纖長的手將獸皮簾子掀起,手上的大部分指甲被磨的澀苦,在指關節處、手掌心上攀爬了成片的老繭。

  簾開,一個身影急急閃了出來。

  只見她高挑身材,小麥膚色,身上穿著大片獸皮裁剪縫製而成、卻樣式古怪的小衣和及膝短褲,腳上踏著一雙小獸皮毛製成的軟靴。柳眉微蹙、鳳眼有神,嬌俏的鼻子,有些泛白的嘴唇。一陣海風吹來,身後的黑色長發隨風而起。

  看見不遠處跑來的小男孩,她嘴角微微翹起,露出一口美麗的貝齒:「悠悠~,你又不聽話,媽媽說的話你不記得了?」

  剛才掀開門簾時略顯緊張的表情瞬間消去,眉眼裡無不透露出看到小男孩的開心,臉上煥發出一種叫「母愛」的東西。

  她將右手正在搓制的青黃色植物筋隨手搭在小木屋上的凸起處,笑著向小男孩走去。

  「媽媽~,媽媽~那兒有一個小烏龜,好可愛!」小男孩抱著大海螺蹣跚跑來,氣息已有些急促。

  她俯身一把將小男孩抱起摟在懷中,先是將雙唇印在男孩的額頭狠狠的親了一口,才笑著說道:「小傻瓜,那不叫烏龜,叫海龜。小寶兒,知道了麼?」

  「海~!龜~!」小男孩可愛的皺起了眉頭,認真的一字一字說道,每說一字便要使勁點一下頭,放佛要將母親教的東西牢牢記住。

  那女子被眼前小男孩的認真模樣逗的開心笑起,又輕輕的掂了一下,將男孩在懷中的位置調整了一下,向那個被烈火烤著的大龜殼走去。

  虎頭虎腦的小男孩似乎想起了什麼,在母親懷中掙紮了一下,努力的將大海螺端在母親面前得意說道:「媽媽,看!我撿的大——海螺!」說道「大」字時,將小嘴張的老大,彷彿自己有多大的功勞一般。

  她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接過乳黃色的海螺看了幾眼,重重的點了點頭,鼓勵道:「嗯!悠悠最棒了!晚上給你吃海螺湯!」,說罷蹲下身子將海螺放在火堆旁的石頭上,將孩子放在一邊,彎腰從石頭上撿起一根前扁後方的小木棍在大龜殼中刮了刮,臉上露出滿意的神色。

  「媽媽,媽媽,看海龜!看海龜!」小男孩似乎急不可耐,兩隻小手使勁拽住母親的胳膊向海邊拉去。

  她快速的將龜殼下的柴薪撥散了些,轉身揉了揉男孩的頭頂,做出一個準備賽跑的姿勢說道:「預備~跑!」

  話聲剛落,小男孩已經「咯咯」笑著向前蹣跚衝去,兩隻小手在空中胡亂揮舞。

  她微微一笑,小跑著追去......

作者有話說
  這幾章是一個大的空間轉換,估計只有一路看來的朋友才能看懂,接下來的幾章也是有感而發,二字兩歲不到,做父母的最能體會我下面幾章要表達的東西。
元本山 發表於 2013-6-23 17:59
【108】夢穿遙域(二)
  小男孩來來回回的在淺灘中奔跑,焦急的尋找剛才游弋的小海龜。可這一耽擱間,小海龜已不見了蹤影。

  「小海龜,小海龜!你在哪裡?」小男孩口中喃喃,低頭趟著海水,時不時伸出小手在海面上拍打一番,似乎以為小海龜藏起來不肯露頭。

  她就站在小男孩身後不遠,腳上的獸皮軟靴早已脫掉,一雙天足踩在細沙中,露出了精巧如貝的腳趾甲。她的右腳脖上同樣捆著一根五彩繩,卻是比小男孩的要粗長了許多。

  那隻小海龜早已受傷乏力,被海浪衝上了沙灘。奔跑中的小男孩並未注意,只是一味的蟲向淺淺的海水中去尋找。那小海龜卻是被隨後的母親拾起捏在手中,藏於背後。

  她笑呵呵的看著兒子認真尋找海龜的模樣,並不打算提早告訴他海龜的去向。兒子的背影竟是和他的父親如此直像!她看得有些發呆,恍惚間回到想起了自己和丈夫爬山時的一段場景:她蹲在山間清澈的小溪旁灌水洗臉,丈夫就坐在身後斜撐著身體看向自己。自己不小心將手腕上的銀水晶手鏈滑落在小溪中,這時的小溪剛過雨季,水流湍急,那手鏈一入水就被沖的不見蹤影,要知道那條手鏈可是他送給自己的第一份禮物,在自己心中珍貴異常。她一驚間,丈夫已經是趟著及膝的溪水摸了過去,快速的在水中行走仔細尋找那串手鏈。他的身影和眼前兒子的身影彷彿重疊在了一起......

  「媽媽,找不到了,怎麼辦啊?」小男孩皺起眉頭,撅著小嘴轉向母親,泫然欲泣。

  這一問將她從回憶中拉了出來,伸手揉了揉微紅的眼眶,看這兒子可愛的樣子心中愈發憐愛。

  她伸出藏在背後的另一隻手在空中揚了揚,只見那捏在兩指間的小海龜似是不適應無處借力,小腦袋和小尾巴不禁亂搖。

  小男孩本是欲哭的小臉瞬間轉了神情,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然後轉為興奮,「啊~」的高喊著衝向自己的母親。

  一大一小兩人在空曠的海灘上追逐嬉戲,直到兩人累的不行,都躺在銀白色的沙子中將身體展開。小男孩手中將「戰利品」小海龜舉在眼前,一人一龜四目相對。

  「媽媽,他的腿好像傷了,是不是也和安達奶奶一樣要抹藥藥,要綁個小木板在腿上?」小男孩仔細的看著小海龜受傷的腿,想了了母親給別人治傷的場景。

  她頗為意外的看向兒子,本以為他要把小海龜當成「玩具」,卻不想兒子竟然要治好他。她扭轉臉認真的對小男孩說道:「嗯——或許可以吧,但需要你每天都照料它,你能做到嗎?」

  小男孩將手中的海龜舉在一旁,眼睛骨碌碌的轉了轉,歪頭回答道:「好吧!我要照料他。」

  母親將小手指伸出,小男孩也將小拇指勾在母親指頭上,兩人齊聲說道:「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騙,誰騙是小狗!」......

  夕陽染紅了本是蔚藍的海面,波光粼粼中泛起的紅色一閃一閃,煞是好看。

  小男孩坐在木屋前的石頭上,看著在面前沙灘上懶懶不動的小海龜,不知在想著什麼。

  「悠悠,來幫媽媽做藥膏!」一聲呼喊傳來,小男孩立扭頭看去,只見媽媽抓了一把形狀各異的花花草草向火堆旁走去。他抓起小海龜立即起身,小跑到火堆面前,仔細的看著母親的每一步動作,因為媽媽曾經答應過他,等他五歲的時候也可以學習如何製作可以給安達奶奶和幾個叔叔阿姨塗抹的藥膏。

  她將手中的花花草草放在地下,挑揀了一些放入另一個大龜殼裡,然後取來一個被磨的光亮的長柱形石頭用力敲打起來。

  「嘭,嘭,嘭!」一陣陣敲擊聲入耳,小男孩依偎在母親身邊靜靜的看著。那龜殼中的花草漸漸變形,一些褐綠色的汁液從敲碎的花草中濺了出來,順著龜殼內壁緩緩流下。待母親敲了數十下,將碎爛的花草又撿了出來。取下那三角石台上被烤乾的龜殼,將盛了一些褐綠汁液的另一隻龜殼放在火上,輕輕的撥掉幾根柴禾,讓火勢變弱。

  少頃,一股香味兒從龜殼中散發出來。只見那原本呈汁狀的褐綠色液體,已經被烤的很少,漸漸變濃變稠,形成了綠乎乎的膏狀體。她取來木棍輕輕的刮出放在一大片植物葉上,靜靜等待。

  「媽媽,給我的小海龜抹藥藥吧。」小男孩說罷站起身來,走向那綠色的藥膏想要抓去。

  她急忙拉住孩子,細心解釋道:「寶貝,那個還燙,只有涼了才好用,多等一會好嗎?」

  小男孩思考了一下,將食指放在嘴前輕輕的吹了起來,向母親表示自己曾經被燙過這裡。她高興的一把將孩子攬在懷中,看向夕陽已落的海面。

  「哎......」她輕輕的嘆了口氣,不禁想起這一段離奇的經歷:

  自己當時緊緊的抱著孩子被莫名的吸入崖下,而他卻一步躍出,牽住了自己的指頭 ,四週一切瘋狂的旋轉著,扣著的手指最終分開,他驚恐的看向自己和孩子,悲憤欲絕!自己本想和他說一句「不論生死,永不分開,一定要找到自己和孩子!」,可那時就是呼吸都困難,更別提張嘴。

  自己只覺得天旋地轉,她只好閉上眼。穿過一陣毫無痛苦的黑暗,當他睜眼時,自己跌落的地點正是眼前這線海灘。

  悠悠似乎看過很多次母親發呆,習慣性的躺在母親腿上問道:「媽媽,我想看你穿那身白裙子,你都好~好久沒穿了!」

  她笑笑摸著孩子的腦袋,想起那穿越而來當天,在林中劃破多出的白衣裙,看口答道:「寶貝,衣服要等爸爸來了才能穿,我們要穿的美美的給爸爸看。」

  「那......那爸爸怎麼還不來?我都數了好多星星了,也沒看到爸爸,媽媽騙人!」小男孩聽到母親的回答,似乎極為不滿,生氣的撅起了小嘴。

  聽到孩子賭氣般的話,她不禁心中黯然:「是啊!你在哪裡?你答應守護我們一輩子的!你到底在哪裡,怎麼還不來!......」

  小男孩似乎發現了母親臉色不對,乖巧的直直坐起,摸著母親的臉輕聲道:「媽媽~媽媽~」

  她低下頭來,看到兒子的乖巧樣兒,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湧來,將兒子緊緊的摟在懷裡,顫聲說道:「悠悠,你一定要記住!爸爸一定回來接我們的!知道麼?」

  小男孩輕「嗯」一聲,使勁點了點頭,看向天上的星空......
元本山 發表於 2013-6-23 17:59
【109】夢穿遙域(三)
  小男孩的腦子裡關於爸爸的影像並不十分清晰,偶爾一人在海灘玩耍時會用指頭在銀沙上勾勒一下腦中爸爸的樣貌。還不到三歲的他,寥寥幾筆不能詮釋心目中的父親,只有勾出一張彎彎笑著的大嘴巴才讓自己最得意。

  每當他看到自己畫出父親的嘴巴,自己便也會隨著一起笑。在他模糊的記憶中,爸爸總是笑的,儘管有關爸爸的記憶很少很少。

  「爸爸一定會來這裡接我們的!」他在母親的懷抱裡雖然只是輕「嗯」一聲,但他知道自己對這句話是多麼堅定,或者多麼期盼!他抬頭看向星空,璀璨的夜穹掛滿了星星,一閃一閃彷彿聽懂了自己的心願。

  她低頭看向自己的兒子,又順著他專注的目光望向星空,心念一動,唱起了從小哄兒子睡覺的童謠:

  我知道半夜的星星會唱歌

  想家的夜晚

  它就這樣和我一唱一和

  我知道午後的清風會唱歌

  童年的蟬聲

  它總是跟風一唱一和

  當手中握住繁華

  心情卻變得荒蕪

  才發現世上一切都會變卦

  當青春剩下日記

  烏絲就要變成白髮

  不變的只有那首歌在心中

  來回的唱......

  唱到這裡,小男孩竟然也張開小口,用稚嫩的聲音和她一起唱和:

  天上的星星不說話

  地上的娃娃想媽媽

  天上的眼睛眨呀眨

  媽媽的心呀魯冰花......

  當小男孩再一次重複時,她聽的心裡直顫:

  天上的星星不說話

  地上的娃娃想爸爸......

  小男孩五音不全的歌聲如同重錘擊打在她的心上,她閉上了嘴,忍住眼中氤氳。兒子竟然將歌詞中的「媽媽」改成了「爸爸」,她極力忍住哭泣的衝動,她知道這個時候自己需要堅強。

  小男孩反覆唱了兩三遍,便安然睡去。輕合的雙眼上長長的睫毛不停顫動,口中不時囈語著模糊不清的「爸爸」二字。

  她慢慢起身,抱著孩子走入木屋。

  木屋內並不大,藉著屋外透簾而入的火光看去,屋裡右邊擺放著一張簡陋的木床,上面鋪了一層幾張獸皮縫製的墊褥;屋內左邊從木壁上吊下幾個大小不一的獸皮包。挨著屋腳整齊的擺放著幾個外表紅黑髮亮的椰子殼,上面模糊的刻了幾個文字。

  除此之外再無它物。

  她將孩子輕輕的放在床上,拉起腳下的獸皮被單給孩子蓋好,撫摸了兩下小男孩的額頭,將孩子手中的小海龜拿出來放到屋角一個盛滿海水的半個椰子殼中,又抱起兩個碩大的椰子殼轉身走出。

  此時天已黑透,除了海浪拍岸聲,只有蟲鳴鳥叫和不知名的小獸在林中嘶叫。

  她走到沒幾步遠的火堆旁,將兩個大椰子殼放下,椰殼上的幾個字在搖曳的火光照亮下顯現出來,一個上面刻有「海鹽」二字,一個上面刻有「藥膏」。她伸手試了試放在一邊兩個大龜殼的溫度,伸手抱起一個架在腿中,用一片薄厚合宜的硬木片將龜殼中的黃白色晶體逐個碾碎攪勻,將其刮在一起,只能放滿一巴掌。

  雖然很少,但她卻略顯高興,小心的將這細白如沙的晶體倒入標有「海鹽」二字的椰子殼中。復又跑到海邊瓦了整整一龜殼的海水放在火上,繼續煮熬。待調理好柴薪火堆,將已變清涼的藥膏裝入另一個椰子殼中。

  做完這一切,額頭微微敞汗。她盯著一手一個抱著的椰子殼,嘴角微微翹起回憶起了往事:

  一年多前自己在這裡醒來時,兒子將將兩歲,她抱著兒子滿沙灘的奔跑,一個人都找不到。恐慌、焦急種種負面情緒無時無處不在侵襲著她的神經。卻是孩子的哭聲將她從雜亂的情緒下拉回現實,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迅速的分析了周圍的環境,決定先取火後探尋。

  這一次的經歷讓她終身難忘,鑽木取火遠沒有想像那般容易 。虧得前世被喜愛看《荒野求生》的丈夫帶著看了許多,當時還埋怨過他,非得看這個做什麼,他說說不定什麼時候就用到,想不到還真用上了,真是造化弄人。她找了一根乾枯的樹幹,取下裙帶一端的金屬飾片將一頭劈開,再用一小截木段將裂縫撐開,塞上採集而來的一些引火物,用一根長約兩尺的籐條穿在引火物後面,雙腳踩緊樹幹,迅速地左右抽動籐條,經過近半個小時才慢慢的起煙直至起火。

  浪拍岸,海風急,周圍的一切都令她有莫名的慌張,她只能抱著孩子依偎在火邊,烘烤著身上半潮的衣服,少頃兒子的情緒也漸漸平穩,不再哭泣,許是累了,一會便安然入睡。

  她不知道這是哪裡,她更不知道丈夫去了哪裡,甚至在開始的兩天內,她都以為自己始終在做一個難醒的噩夢,期盼著有人將她從夢中叫醒。

  兩天內沒有人跡,沒有汽車,沒有飛機,沒有海輪,沒有一切高科技的產物出現。她漸漸明白現在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在頭兩天內,椰子作飲,海螺湯做主食。也虧得老天爺作美,沒有下雨,否則她二人都不知道去哪裡躲避。在第三天,她抱著兒子走了在海灘走了近十里路,將大大小小的海螺都採集到一起,烤了不少的海螺肉。她用林中不遠處采來的大片植物葉將食物包起,用軟藤穿緊掛在背後,又用軟藤將孩子笨手笨腳的兜在身前,一手握著火把,一手握著長近五尺的鋒利木棍向林中走去......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選擇進入未知的叢林,雖然她清楚那裡有太多未知的危險。但她不走出這一步,絕對是坐以待斃。她想尋找文明的痕跡,哪怕有個野人站在自己面前,也會增加一絲對生的鼓勵和信心。

  她的目標是不遠處的一處獨峰。望山跑死馬的道理她知道,心裡對長途步行早有準備。

  林中叢木茂密,有等高的蕨類,也有低矮的灌木,還有高欲通天的大叔。有些她認識,有些她連見都沒見過,就如同一個原始生態森林一般。

  她儘量選擇較為空曠的地帶行走,每走一步,總要在面前和身子四周敲打一番。行了近半日,林中的空氣漸漸悶熱,偶爾散發出淡淡的甜腥味兒,這是林中動物屍體腐爛後的味道。

  透過高高的樹冠望向那座山頂,好讓自己不至迷失了方向。又行了一刻,她住著木棍抹了把汗,眉頭不禁皺起,望著面前的就如層層後厚牆般的森林,心裡有些發虛:自己是不是太冒險了?

  這半日走來,她看到了手掌般大的食鳥蛛,看到了身長近尺的紅黑色蜈蚣,還有一些野雞野兔。

  對她來說,生的希望壓倒了一切恐懼,她只期盼不要出現兇猛的巨獸,否則根本沒有存活的希望。

  一條丈寬的小河就在面前不遠,她小跑兩步決定沿河尋找一番,因為人類總是愛比水而鄰,說不定就能順著河流尋找到人類的蹤跡。就在她放鬆的剎那,一條花綠色的巨蛇躥到了自己前進的道路上,吐著暗紅的信子定,冷冷的盯向自己。她驚的倒退兩步,險些跌倒,全身汗毛炸起!別說是蛇,只要是軟軟的東西她都有些害怕。

  那蛇昂著三角腦袋腦袋盯了一刻,上半身突然猛的向後仰起,蛇口張開發出了「嘶嘶」聲。下一刻那青花大蛇猛躥而來!

  「嗖——」,當她退無可退的時候,只聽破空聲響起,一隻短小的飛矛將蛇身牢牢的釘在了泥土中!
元本山 發表於 2013-6-23 17:59
【110】夢穿遙域(四)
  矛尾微顫,蛇身扭曲,它張開猩紅的嘴巴死死的咬住插入它身體的飛矛,只聽見「嗞嗞」聲響,順著飛矛淌下幾行濃白的毒液。

  她站在那兒目瞪口呆,火把已被扔落在地,只能用手中的木棍勉力支撐著痠軟的身體。呆了一刻,她立即明白了這只飛矛所代表的含義,朝著飛矛刺來的方向大喊:「喂!有人嗎?」

  聲音漸漸盪開,只聽見一陣灌木叢中「沙拉拉」的聲響,便再沒了一絲動靜。

  「我不能放棄這樣的機會!」她心焦如焚,用盡全身的氣力喊道:「有人在那兒嗎?」

  半晌還是沒有動靜!

  她不禁想哭,自己死活無所謂,可關鍵還有一個兩歲的兒子,必須要把他抬養長大!

  絕望之中閃現出了希望,但那希望又瞬間破滅,這樣的打擊更是殘酷!

  她扶了扶胸前被兜起的孩子,軟軟的坐倒於地。此時孩子不明所以,或是感覺到母親的焦急失望,張著小嘴「哇哇」哭了起來。她一邊輕輕的安撫著兒子,一邊瞄向那內飛矛刺中的青花大蛇,那蛇已沒了先前般的凶狠,只是不停的將身子盤起扭在一起。

  突然她的正前方一陣草動葉搖,先是一個小腦袋冒從碩大的灌木葉中冒了出來,只見皮膚黝黑,貼頭捲髮,寬扁的鼻子,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警覺的看向自己。待看了幾眼,閃身走了出來。竟然是一個約莫七八歲的小男孩!

  那皮膚黝黑的小男孩全身**,只在腰間圍了一塊小小的獸皮。他回頭用怪異的聲調呼喝了幾聲,一陣腳步聲響起,灌木叢中又走出一男一女。兩人皆是黝黑皮膚,黑髮寬鼻,在腰間裹了一塊獸皮,手中握著一根齊眉的細長飛矛。

  那個男子身高體健,身上肌肉緊結異常,從胸口到腹部佈滿了濃密的黑色毛髮,臉上塗抹了幾道黑白相間的花紋,從肩至胸也塗抹了黑白紅三色的條形斑點,就如同穿了一件花斑小馬甲。最為惹人注目的是他的雙手,寬大粗厚,就像一個小蒲扇一般。

  而那個女子全身僅用一小塊獸皮遮掩了下身私處,身上並無任何飾物。

  她不禁看得目瞪口呆,在她的印象中,只有土著人才這番打扮,而這是哪裡的土著卻根本無從分析。她想起來土著中有一些食人部落,剛剛落下的心又蹦到了嗓子眼,暗暗將手中唯一的武器——前端鋒利的木棍緊緊的握在手中,緊張的盯著對面三個土著的一言一行。

  那個男土著走到小土著身前,使勁揉了揉他的腦袋,咧開大口露出黃黃的牙齒就是一笑,似是滿意,似是鼓勵。

  那個小土著挺直了身板,歪著小腦袋開心的接受略微粗魯的揉搓。

  而那個女土著則是看看這個,看看那個,眼中露出幸福的光彩。

  她略鬆了鬆手中的長棍,心中想到:這對面的三人明顯就是一家三口!

  不待她多想,那健壯的成年男土著提著矛走到青花大蛇面前,惡狠狠的一矛就刺了下去,不偏不倚正中大蛇的三角腦袋,那大蛇再扭動了兩下便沒了動靜。

  成年男土著又將目光挪在了她的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幾遍。皺起眉頭似是有些疑惑,張口發出了幾個怪異的音符。

  不是中文,也不是英文,更不是她曾經聽到過的任何一種語言。她臉現苦澀,朝那又重複了兩三同樣音調的男土著搖了搖頭。

  那成年男土著明白了兩人之間語言不通,將寬大的手掌握成拳頭,「嘭、嘭」的拍打了幾下自己的胸脯,一字一句說道:「烏達!烏達!」,然後指向身後的女人:「烏亞!」,再指了指小男孩:「烏比亞!」,說完後看向她,似在等她的回答。

  這次她總算明白了男土著的意思,心中感嘆道總算有了一個溝通的起始。展顏一笑,指著自己重重說道:「夢!」,其實她本想將自己全名說出,可又怕他們聽起來過於拗口而導致交流不暢,便只取了自己名中的一個「夢」字重複了幾遍。

  對面三人一臉的不解,似乎從來沒有聽過這樣的名字,竟異口同聲的重複了一遍:「夢?」

  她用力點了點頭。

  「巴魯薩!夢!」那男子高舉木矛,一聲驚吼嚇了她一跳。女人和孩子也同樣高喊著「巴魯薩,夢!」。這三人就像在舉辦一個土著人小小的儀式一般,至於儀式的內容,她猜不出來。

  高呼過後,三人臉上露出了淳樸的笑容。叫「烏亞」的女人走了過來,輕輕的將她攙扶而起,好奇的看向她懷中的孩子。孩子不認生,擰起小小的眉頭,瞪著一雙大眼眨巴眨巴看向烏亞,一臉的認真樣兒。烏亞被這可愛的表情感染了,輕輕拍了下小孩子的臂膀善意的笑了起來。

  她懷中不足兩歲的孩子看著烏亞咧嘴一笑,竟也「咯咯」的笑了起來,這一笑把剩下的兩個土著引了過來,開心的看著烏亞逗弄小孩子。

  此時,四人間無形中有了一條紐帶,剛認識的隔閡拘謹全都消失不見。

  雖是語言不通,卻不影響分享逗弄小孩的快樂。烏達抬頭看了看天色,皺起眉頭急急的向妻子烏亞說了一連竄話語。搞的她不明所以。

  他們三人說了幾句,烏達側過身子,指向不遠處的那座獨峰,示意她和他們一起走。

  在現在的情況下,她並沒有別的選擇,並且這三人看起來並沒有一絲惡意。想了一下,她點頭同意。

  那小土著烏比亞一看她竟然同意了,歡呼一聲,拔出刺死青花蛇的長矛,像只小猴子一般躥了出去,眨眼便不見蹤影。

  烏達將大蛇卷在茅上往肩上一抗,走在前面引路。而烏亞則陪在她的身旁,時不時用不通的語言逗弄幾下孩子。

  看著眼前的情景,她不禁有些恍惚,這哪裡是遇難穿越,看起來更像一次異域之旅。

  三人在茂密的叢林中穿行了近一個小時,林中的氣溫不降反升,空氣似乎都要凝結起來。她渾身是汗,體力有些透支,正想出聲表示要休息一下,順便打開一個背在身後的椰子給孩子喂喂水,卻見前行的烏達猛然蹲下身子,扭回頭來呲牙向二人搖了搖頭,似乎在表示某種警告。

  她的心瞬間快跳了幾下,這兩個連青花大蛇都不怕的土著都緊張的東西能是什麼?

  正當她在擔心的瞬間,耳邊傳來一陣奇異的鳥叫聲。

  烏達示意她二人跟緊,急急跑了出去。

  幾分鐘後,他們三人竟然來到了叢林帶的邊緣,再走數十步就可以穿透森林,邁上一片偌大的草原。

  只見先前跑走的小土著烏比亞從不遠的大樹後閃了出來,向父親指向不遠處及膝的厚密草叢中。

  她順著烏比亞的目光尋去,「啊」的一聲驚呼出來!
元本山 發表於 2013-6-23 17:59
【111】夢穿遙域(五)
  「那,那是......袋鼠!?」她看著不遠處草叢中的動物,不禁驚呼一聲。

  只見那只在草中的袋鼠身高約為;兩米五左右,全身呈灰褐色,一對兒長長的大耳朵支楞在頭頂,時不時動一下,警覺的聽著什麼;黑大的眼睛,窄長的嘴巴,高高隆起的胸部,還有那短小的兩隻前腳。它的粗壯有力的後腿隱沒在長草中,尾巴時不時甩一甩,抖掉上面的雜物。

  她仔細的看了幾眼,並不見這只袋鼠腹部有一個大口袋,看來是只公的。

  那袋鼠低頭啃幾口長長嫩嫩的雜草,又急忙抬起頭來,一邊嚼著一邊環視四方,很是警覺。

  像在她眼前不遠處的袋鼠已是成年,否則不會離開母袋鼠的周圍。

  一些關於袋鼠的資料跳入腦中:袋鼠是食草動物,吃多種植物,有的還吃真菌類。它們大多在夜間活動,但也有些在清晨或傍晚活動。有些袋鼠會給自己做巢,有些袋鼠喜歡以樹、洞穴和岩石裂縫作為遮蔽物。它們以跳代跑,最高可跳到4米,最遠可跳至13米,可以說是跳得最高最遠的哺乳動物,只要它尾巴用力一甩,會活活將人打死。

  在她的記憶中,只有澳大利亞大陸和巴布亞新幾內亞的部分地區才有袋鼠!「難道?難道自己竟然在澳大利亞或者非洲!?」她這一分析,心中震驚的無以復加。她不知道這個世界還是否是她前世的世界!她不知道這個位面是否還是前世的位面!她更不知道他是否和他同在一個世界!

  諸多的未知就如潮水一般湧上心頭,她感到自己的腦袋快要裂開......

  感覺到肩上被拍了幾下,她回過神來,看到烏亞望向自己擔憂的目光,心中不禁一暖,勉強笑了笑。

  烏亞連指了指不遠的袋鼠,又指了指手中的飛矛,稍微一停,指了指她擺了擺手。她點頭示意已經明白,他們一家三口要去獵殺那隻袋鼠,讓自己等在這裡不要亂跑。

  烏亞一笑,也不和自己的丈夫兒子交流,提起長矛彎腰在樹林邊緣的草叢中快速穿行。

  她強壓了自己的心緒,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將目光轉移到獵殺袋鼠的場面上。只見烏亞已經跑遠,卻是背對袋鼠繞了一個大弧形到它背後,烏達也穿行了幾步停在樹林邊緣。而小土著烏比亞卻是慢慢現出身形,持矛向袋鼠走去。

  這是一個簡單的包圍圈,烏比亞是虛招,他的父母才是真正的殺手!

  小烏比亞行了一段,將矛高高舉起,一邊小跑一邊高高低低的怪聲呼喝著。那袋鼠本在愜意的吃草,卻不想有人靠近,本能的一呆,高高的站起發現有人向他衝來,反身就跳,一躍間足有四五米。

  可是這一家土著似乎很有默契,並不用傳聲協調,小烏比亞的父母只是看著袋鼠奔來的方向,伏下身子略略調整了一下位置,半蹲這身子,將飛矛緊緊的握在手中平舉肩頭。

  此時已是旁晚時分,火紅的太陽即將吻到地面。

  隨著袋鼠向烏達和烏亞的中間跳去,她站起身來,想要將眼前的一幕看得更清楚。

  烏亞猛的站起,將肩頭的飛矛向後拉至極限,灌入全身力量向前投去,那飛矛竟然不是向袋鼠而去,而是在袋鼠前方四五米處,也就是袋鼠下一步落地的地方!

  這時烏達也從草中現身,似乎略微等了幾瞬,不見他怎麼拉伸手中的飛矛,只是暴喝一聲簡簡單單的將手中飛矛擲了出去,其勢如雷,其速如電,直奔妻子飛矛和袋鼠撞擊的中點!

  那袋鼠被小烏比亞追的疾奔,它根本不知道那只是一個孩子,對它的威脅可以忽略不計。卻不想落入了另外兩個真正殺手的包圍圈。在烏比亞起身投出飛矛的瞬間,它已高高躍起,似是感受到了極大的威脅,將身後的粗大尾巴猛的一甩,強行改變了跳躍方向。

  然而它終究只是一隻袋鼠,遠沒有人的聰明,即使面前的二人只是土著。

  它在空中一扭,腳未落地,從烏達處雷奔而至的飛矛「噗」的一聲刺中它的軟腹,它被巨大的力量帶著斜飛了近五米才落在地上,四隻腳不停的蹬踏,口中發出臨死前的慘叫。此時小烏比亞已經追至,也學著父母一般將細短的長矛朝地上的袋鼠貫去,一矛入頸,殷殷鮮血從兩處傷口汩汩流出。那袋鼠張合了幾次嘴巴,動也不動。

  小烏比亞站得離袋鼠最近,看到自己又是一飛矛刺中了獵物的要害,興奮的又喊又跳。烏達和烏亞向獵物小跑而來,也為一擊得手而開心不已。

  她站在不遠處,心中不禁唏噓,這一家三口土著必定配合過多次,否則不會如此默契。一趕兩截,兩正一輔,那袋鼠如何逃得出他們三人掌心?

  她走過去,朝小烏比亞伸出一隻手,烏比亞楞了一下,不懂她的意思。她右手伸在空中不動,微笑著點了點頭,將小烏比亞的右手拽了過來輕擊一掌,算是為他慶賀。烏比亞想了一下,大概是明白了她的用意,傻傻的咧嘴一笑,純真可愛。

  烏達烏亞兩人看到如此,也不禁起了童心,走過了有模有樣的學她和自己的兒子相擊一掌,不過那勁力拍的「啪啪」作響,遠不是她可比的。

  這時她懷中的兒子不安分的喊了起來:「看!看!袋——鼠!」,自己曾在前世給孩子看了很多簡易的學習卡片,不想他居然記了下來。他在懷中一跳一跳,努力掙紮著要下地摸摸面前這只龐大的袋鼠,竟是一點兒也不害怕。

  她解開胸前兜起孩子的軟樹藤,將他放在袋鼠的身邊。他瞪著兩隻烏黑的大眼,好奇不已。伸出胖嘟嘟的小手,摸了一下袋鼠棕色的皮毛,閃電般的收回,許是第一次近距離接觸野生動物,又或那袋鼠軟軟硬硬的皮毛讓他覺得癢癢,他竟扭頭看向母親,「咯咯」的笑了起來,然後又摸一下,笑個不停,自己在那裡玩的不亦樂乎。

  那土著一家都在專心看他,也跟著哈哈大笑,烏亞走了過來,指指她的兒子,又指指小烏比亞,口中說道:「威特!威特!」

  她雖不明白具體意思,卻能懂那是在誇自己的兒子,點頭一笑,挽起烏亞的手臂呵呵一笑。

  「咕嚕嚕——」一陣不合時宜的聲音從肚中響起,這走了近一天,只在路上給兒子吃了兩次海螺肉,自己是滴米未沾,早已餓的不行。在剛才緊張的環境下,還怎麼覺得餓,現在一放鬆下來,卻是餓意襲來,擋也擋不住了。

  那土著一家都已聽到了她肚中的聲音,三人嘀咕了幾句,看樣子是要小憩一下再繼續趕路。烏比亞和他的父親烏達走去擺弄那隻死袋鼠,而烏亞則是從背後腰間的一個小獸皮包中取出四條不大的烤魚。

  她接過豎放在手掌中,抬頭說了一聲謝謝,卻見烏亞早已吃的津津有味。手掌中的烤魚略略焦糊,她翻轉一看,竟然連內藏和魚鱗都沒處理,不知道該不該下嘴。看著烏亞期待的目光,她只好撕開烤魚背,從中取下長長的一條放入口中,香味是有點,可更多的是半生不熟的焦糊味道,對於吃慣了中國菜的她,簡直沒法下嚥。這個可怎麼吃啊!
元本山 發表於 2013-6-23 18:00
【112】夢穿遙域(六)
  心念一轉,她將背後的幾個椰子都拿了出來分給大家,自己留了一個給兒子作飲。當她從背後取出一塊塊不大的被植物葉緊密包裹的海螺肉時,對面三人的鼻子都不自覺的抽動起來,要知道在沒有孩子以前,只要丈夫從部隊回家一次,不論春夏秋冬,不論風霜雨雪,他們二人總會去或近或遠的山中旅遊幾天,她的燒烤技術,就是在那個時候被丈夫教會練出來的。前世的她在單位組織旅遊野餐時,她的燒烤甚被推崇,凡燒烤必由她這個「大師級」的燒烤專家來主掌。

  這是她從背後用寬大的植物椰包裹的烤海螺肉,都是她精洗、精選、精烤的,雖然沒有什麼鹽和胡椒粉、孜然粉等佐料,卻由於是海中之物,自然帶有鹽分。由於這海螺肉是要給兒子作路途中的食物,她烤的更加細心,生怕吃壞了小孩的肚子,她可不知道這個世界有沒有治病的特效藥。

  她將外面包裹的植物葉一層層撥開,裡面金黃色的海螺肉露了出來,外層微微帶些焦脆更顯誘人。只是一亮相,便吸引了土著一家三口的目光,他們停下手中動作齊齊走來,不自覺的舔了舔嘴。就連兒子也依偎在身邊直喊著「吃!吃!」,她也不賣弄,快速的撥開葉子,遞給他們一人一份,自己又打開一份給兒子一點兒一點兒挑成小塊喂入口中。

  她抬頭一看,土著一家三人表情各有不同。烏比亞顧不得許多,嚼都不嚼兩三下將鮮美的海螺肉吞下,聽到他嘴裡津汁四濺,「吧唧、吧唧」的聲音不絕於耳,最後只能用食指刮著葉子上的肉屑和肉油直往嘴裡舔;而烏比亞的母親烏亞則是學她一絲一絲的將海螺肉撕扯下來,放入口中慢慢咀嚼,感受著這鮮美的味道,眼中時不時閃現出興奮的光芒,待烏亞看到自己兒子的吃相,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海螺肉,兩步走到烏比亞身前將自己的一份遞了過去,小烏比亞嘿嘿一笑,抓過來就向口中塞去;而烏達則更是搞笑,直到現在仍是一口未動,拿著在鼻間不停的晃動,似乎被其鮮美的味道迷醉了,烏達下意識的舔了下嘴唇,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忍住吃下去的慾望,將海螺肉外的植物葉小心的包起來,向腰後的小皮帶裡一塞,嚥了一口塗抹看向自己的妻子和兒子......

  其實她還有六塊海螺肉,但在這未知的世界中,她首先考慮的是自己的兒子。這幾塊海螺肉是她精心烤制的,即使現在遇到這一家三口土著,但她仍不放心未來幾天內兒子的口糧,兒子是她最大的安慰,也是她的希望所在!

  眾人這一吃一喝,天色又暗了幾分,不遠的大山後成片的烏雲慢慢壓來。

  顯然烏達也看到了這一點,急急喊了幾聲,將百多斤的袋鼠往身上一抗,又將已死的大青花蛇往腰間一纏,邁開大步向不遠處的小山走去。而烏比亞則是自覺的將父親的矛收起來,和自己的飛矛並在一起,緊緊跟隨在父親身後小跑而去。

  烏亞看了她一眼,指指天色,臉現焦急。她點頭示意明白,將孩子一兜,拄著長棍和烏亞一起向前走去。

  山是不遠,看起來近在咫尺。可走起來卻費了近半個小時,真可謂「望山跑死馬」!

  待一行四人走到山腳下,她仰頭望去,小山大概只有兩百米的高度,山中鬱鬱蔥蔥,各種林木將小山披蓋的滿滿噹噹,並沒有一處被開闢出來,真不知道他們是如何再這山中起居生活,心中充滿了好奇。

  烏達略作停頓,將背上又長又大的袋鼠扔在腳下,粗喘了幾口氣,黝黑強健的肌肉流下了一道道汗水。雖說這袋鼠不重,可架不住它身子骨大,兩米多的東西可不是那麼好抗。只見烏達深吸幾口氣,將雙手攏在嘴前,用一長兩短的節奏猛的長嘯起來:「嗚——嗚嗚——嗚——嗚嗚——」,在他反覆了三四次後,呼嘯聲傳盪開來,一波接一波的傳出很遠。

  她正在思考這是不是土著們的聯繫方式,一陣自山中傳來的呼嘯將她的思緒打斷。「嗚——嗚嗚嗚——」,一長三短的嘯聲飄蕩而來,聽的十分清晰。最讓她驚奇的是那嘯聲從山林傳出,然後迅速的向自己四人移動而來,不到兩分鐘,最近的呼嘯已是在面前不遠的叢林裡!

  再看的時候林中已經跑出兩名土著,皆是腰間裹皮的打扮,只不過身材不如烏達雄壯,身上塗抹的黑白色也只有很少的一段。

  那兩名土著本是一邊呼嘯一邊奔來,待看清她的存在,猛的駐足,疑惑的看向烏達,手中的飛矛微微抬起,做出了警惕的姿態!

  烏達向前邁了一步,低聲呼喝了一句。那兩名來迎接的土著面現尷尬,「嘿嘿」的傻傻一笑,將手中飛矛收起來,合力抬起袋鼠向山間奔去。

  烏達在前領路,四人沿著一條逶迤小道朝山上行去。不知為何,剛才的草原上沒見多少花朵,卻在這林中湧現了大片大片的形色各異的鮮花,有的花頸盡然有兩米高,花盤如臉盆大小,把她看的嘖嘖稱奇。她根本就叫不上名來,甚至連花的種類都數不過來。只是騎馬觀燈,略略一覽。

  他們四人不是直奔山上,而是曲折前行到山背面去。她的體力已到極限,身上汗水濕透了白色的衣裙,氣息愈發紊亂。可她不 吭不哈,跟隨著土著三人的腳步艱難挪動,在她的字典裡,沒有放棄一說。

  當她感覺到自己快要堅持不住,或許下一刻就會暈倒在地時,眼前豁然一亮:在高聳的林木下,十來間木屋呈散亂的梅花狀分佈在一片有籃球場大小的空地上。以中間的木屋最大,看上去足七八十平米,呈橢圓狀,屋頂覆蓋著長長的乾草和大片的樹葉,屋壁以均勻粗細的木頭柱子排列而成,中間穿插著樹藤加以穩固,最奇特的是在屋壁外側塗了幾道如水波般的白線。而其它的木屋或成圓形,或成錐形,環繞著中間的大木屋建成,但它們這些屋子外壁卻沒有塗抹任何顏色。

  在中間大木屋的正門前有片空地,一堆燃燒的篝火置於中央,周圍零散的坐了些土著,有老有小,有男有女。幾個女人在火邊處理著剛剛抬回來的袋鼠,而老人則帶著幾個孩童在火邊的地上勾勾畫畫,不知道做些什麼。青壯的男土著用不知名的白色鋒利無物刮著木棍,似乎在製作飛矛,時不時頭也不抬的快速說上幾句,然後哄然一笑。

  在她的心中,眼前的情景和記憶中的部落影像漸漸重合,這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土著小部落!

  正在她思忖間,身前的烏達將手中的飛矛高高舉起:「嗷~嗷~嗷~」短促輕快的呼喊起來!
元本山 發表於 2013-6-23 18:00
【113】夢穿遙域(七)
  烏達這一叫,就如一石入水,盪開了無數波紋。

  在篝火旁的十幾名土著皆是轉過頭來看向這裡,又有七八名土著從旁邊的小木屋中走了出來。待看清他們一行四人,所有土著蹦蹦跳跳的「嗷嗷」叫著小跑過來,就像迎接英雄回歸一般。

  待眾人圍攏過來,將目光都盯在了她的身上,她在這裡算的上是一個完全的異族,又是長的漂亮,還穿著掉下山崖時的白色連衣裙,夜風一起,裙角呼啦啦的隨風揚起,把在場的土著看得直髮呆。

  烏達首先反應過來,猛舉了一下手中的飛矛,長喝一聲,眾人都從對她的驚嘆中清醒過來。只見烏達將飛矛向地上一插,張開雙臂走向族群中的老人,待一一擁抱過,走在一個最前面的老者面前看向自己嘰裡咕嚕的說了幾句。

  那老者聽完烏達的一番話,微笑著朝她走去。只見他銀發後束,臉形削廋,皮肉下垂,一雙眼透出幾分和煦,手中拿著一把長獸毛製成的拂塵。一邊將拂塵在她身子周圍虛空甩了甩,一邊跳著莫名的舞蹈,口中還哼著奇怪的小調。待轉了三圈停下來,將拂塵高高舉起,用蒼老低沉的聲音呼喝道:「巴魯薩,夢——」,周圍眾人皆隨他一起歡呼道:「巴魯薩,夢!」。

  她本是站在那裡暗自懷疑這個老者是不是前世那種「神棍」,卻不想變化來的如此之快。

  第二次聽到這句土著語,她已經明白這是一種歡迎朋友的儀式,於是也學著眾人高舉一臂,大聲喊著「巴魯薩——」

  眾人一看她的舉動,都是開心而笑,淳樸,也很真誠。看得她心中一暖。

  待歡迎儀式結束,眾人散開,烏達一家領著她走向正中那個大木屋。走進一看,大木屋中間立了一根兩三人才能合抱的粗木撐住屋頂,上面密密麻麻的掛了兩圈長短不一的白色獸牙。木屋的地上鋪滿了乾燥的長草,除此之外空空曠曠。

  烏達一家隨意的坐在乾草上,伸手示意讓她也坐。

  她將孩子從懷中放到乾草上,讓他自己玩耍,伸手攏了下不少地方被掛破的長裙,跪坐於地。她不禁心中疑惑把自己帶到這個地方要做什麼?

  烏亞似乎感到她的不安,向她靠攏一些,比劃了一個躺下的姿勢,然後用詢問的眼神看向自己。她搖搖頭,雖是困極,卻不敢在這個時候入睡,現在的她在心裡依然有諸多疑惑和不安,她不知道如何融入這裡,如何生活在這裡,甚至是否能長期居住這裡都是未知。

  在沒安排好下一步的情況下她如何能安心入睡?她現在就如同浮萍一般還連腳跟都站不穩,甚至有可能在今夜過後將帶著孩子孤身在荒野中生存。

  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她不會有絲毫抱怨,她會用自己的一切來守護兒子。

  正在她心亂如麻時,烏達向屋外喊了一聲,不多時那老者踱進屋裡坐在烏達的身邊。兩個人手有所指,交談了十幾句。那老者面色為難的搖了搖頭。烏達又急促的說了幾句,面色微有不快。老者嘆息一聲,勉強的點了點頭。

  她看得柳眉微蹙:「他們到底在討論什麼?」

  沒有人來回答,或者說沒有人能回答她這個心中的疑問。

  烏亞聽完丈夫和老者的對話,臉上表情一鬆。起身拉了拉她的胳膊,示意和她走。待出了屋外,篝火上已經架起了那隻袋鼠,看上去有只有外皮被弄掉,也不切割就整隻串到細長的木棍上燒烤。從袋鼠的傷口處滴滴拉拉的落下紅黃相間的液體掉進篝火中嗞嗞作響,看得她一陣噁心。心想要是換了自己,保證吃了第二天就拉肚子拉到脫力。

  沒行幾步來到一座不大的圓形木屋前,從外表看來,直徑大概有四米左右。這座木屋依然沒有木門,只是從入口處垂下長長的獸皮門簾,簾上花了一些白色的火焰狀花紋。

  烏亞甜甜一笑將她讓進屋中,從鋪滿乾草的地上拿起兩張兩米左右的灰褐色獸皮抖了抖,略略一疊推到她的懷裡,指了指她,又指了指她懷中的獸皮,做了一個睡覺姿勢。

  這下她隱約明白剛才在大木屋中的情形,想必烏達一家在給她爭取留下來常住的權利。顯見那老者雖是好客,卻並不情願讓她一個外人長期留在這裡。

  她心中明白,自己終究是客,對於部落這個已經有了領域觀念的群體來說,接納一個完全沒見過的女人和小孩,是要承擔一些未知風險的。而那老者顯然不願意這樣做。就現在的狀況來說,能有一處安身之地,並在這異世中站穩腳跟絕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所以她選擇接受,感激的看向烏亞,伸出空閒的一臂將烏亞輕輕擁入懷中。

  在語言不通時,眼睛和肢體語言絕對是溝通的不二之選。

  屋外漸漸傳來嘈雜的聲音,烏亞側耳聽了一下,不由分說的拉著她跑了出來。

  此時的篝火周圍站滿了一大圈土著,看上去約莫有近三十個左右。烏亞將她帶入大圈的一角,大家似乎在等待什麼。

  老者掃了一眼眾人,揚著拂塵從人群中走出,用他那低沉滄桑的嗓音唱起了歌曲。

  眾人待老者一起頭,都是和著唱起來,聲音漸漸齊整,歌聲談不上優美,卻十足的抑揚頓挫,極富特色,眾人的歌聲穿天而去,在空曠的夜晚飄蕩裊裊。

  正中央的篝火正旺,搖曳的火光映紅了眾人的臉龐,在歌聲結束了一個長長的尾音後,眾人踩著樂點手舞足蹈。歌聲由低沉轉入激昂,他們的動作也愈發奔放。

  眼前的一幕將她感染,她和著一種土著有一句沒一句的唱了起來。沒唱兩句,懷中的寶貝也不安分了,雙手有模有樣的模仿著大家的動作,小腦袋不停的搖來晃去,看得她身邊的烏亞和其他幾個土著哈哈直笑......

  待回到安排好的木屋中,她輕拍著兒子,哼歌哄她入睡,卻不想自己心境一鬆,強烈的睏意湧向全身,沒一會兒母子二人都是輕鼾響起......
元本山 發表於 2013-6-23 18:00
【114】夢穿遙域(八)
  「唉,別鬧,我快困死了。」她不睜眼睛,含糊的嘟囔了一句,搖搖肩頭想把正在拍打自己的手挪開。

  停了幾息,那隻手不依不撓的繼續拍打了幾下。她滿臉的不快,轉過身來一把拍掉那隻手道:「讓我多睡一會兒,你想去晨跑自己去......」話未說完,突然意識到哪裡有些不對,霍然睜開滿是血絲的雙眼,面前的人將發蒙的她嚇得倒吸一口涼氣。

  她拍了拍自己的額頭,揉了揉眼睛,一臉愧意的看向面前的烏亞說道:「烏亞,對不起,還以為......」。她突然想起對方聽不懂自己的語言,於是收住話,坐在乾草上將烏亞輕輕一擁。

  烏亞不介意的笑了笑,將放在身後的東西拖到了她的面前。只見一個長寬各約五十釐米的獸皮包擺在自己面前,她打開一看,裡面有一把白色的骨質小刀,幾塊石頭,還有一個青皮的葉子殼。

  那骨質小刀成直形,約有二十釐米長短,沒有護手,在刀柄位置裹了一層獸皮,從獸皮和骨刀接觸的縫隙看去,裡面有些干涸的粘狀物,似乎是起固定作用。刀鋒和前世的金屬刀具相差甚遠,卻也算有些鋒利,顯然是經過細心打磨的。

  她拿起幾塊石頭仔細看去,這石頭呈灰黑色,入手頗沉,看起來十分緻密堅硬。「這是......」她口中喃喃,仔細回憶著,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將兩顆石頭使勁交錯一擦,一蓬火星閃現出來,果然是火石!她不經有些激動,這個東西可是有大用!

  她感激的看向烏亞,卻發現烏亞有些驚奇的盯著自己,似乎一臉不解她怎麼知道這個石頭如何使用。略略看了一下那椰子殼,知道是盛水之用,她再次用力的擁抱著眼前這個細心善良的女人......

  在長達十個月的時間裡,她跟隨一眾土著一起生活,一起狩獵,一起唱歌,一起跳舞。她知道了烏達是部落的酋長,而那個神神怪怪的老頭是部落的祭祀。她漸漸學會了簡單的土著語,已經能和他們簡單的交流。她也學會了如何跟蹤獵物,如何將大自然這個寶庫有效的利用起來,當然她具備了超前知識,但並不打算早早利用。除了燒烤,海鹽,她將一些簡單的急救常識也交給了他們。這得益於前世的護士工作,長期和病患的接觸使她掌握了豐富的手段和知識。

  又三個月後,已是漸漸入夏,自己的乖兒子悠悠健康茁壯的長大,已有三歲的他能使用兩種語言和自己交流,雖然磕磕絆絆,但那份聰明卻絲毫不能掩飾。她決定離開這個呆了一年又一月的部落,她已經在一顆大樹上刻下了79個「正」字,她決定搬到自己穿越而來的第一個地點:海灘。

  那裡有她和孩子的希望,也有他們的等待。她日日和悠悠叨念那個共屬二人的男人,期盼著有一天他能突然來到自己面前,再將自己摟入懷中,那溫暖的懷抱只有在夢中出現,卻值得用一生去等待。

  她記得第一次被烏達從山中帶到海邊將近用了多半天,可在這一年中,她發現當初的路程是繞了一個大大的半圓。實際的路程只有一個多小時左右,只是因為一條從陸地上流過入海的大河擋住了去路。大河最寬處約有十幾米,她決定幫助他們搭一座用樹藤和寬木做的吊橋,以方便大家的往來。用了近一個月的時間,男女老少都參與進來才堪堪將吊橋建好,眾人歡呼雀躍,視她為好運的化身。

  一眾土著將她送到海邊,幫她一起搭立了小木屋後依依惜別。不過每隔三五日,烏達一家總會如約而至,不知道他們是擔心自己,還是饞自己的那一手燒烤絕技,每次到來總會或多或少的給自己帶一些水果和小獸、皮毛,然後換取一些她親自製作的海鹽和藥膏。

  說起海鹽,她依稀記得自己在第一次熬製出來後撒在燒烤好的獸肉上時,眾人的表現,他們都快將舌頭吞進肚子裡。還有那藥膏,烏達部落的眾人只知道哪些葉子有助於止血化瘀,然後不是生嚼了抹上,就是用葉子簡單一蓋,直至自己熬製好膏藥帶給他們時,他們那如獲至寶的模樣讓她記憶猶新......

  「412天了!」她收回記憶,又在一旁不遠的大樹上刻了一筆,指尖輕輕撫過刻痕,心中又是一陣苦澀。

  長嘆一聲,站在木屋前遙望黑藍色的海面,依然沒有燈火閃現......

  晨陽如火,剎那間將海水染的通紅,如同流動的火焰。潮起拍岸,無數美麗的貝殼、海星被捲上了沙灘。海鳥從海灘邊躥起了身影,鳴叫著盤旋幾圈,向更遠的海面飛去......

  「滴滴答滴答,媽媽起床啦,太陽公公曬屁股啦!」小男孩從獸皮下翻過身來,捏捏她的臉,捏捏她的鼻子,想把她弄醒。

  其實在小男孩醒的瞬間,她本能的醒了,說也奇妙,這是一年多來自己無意間發現的情況,只要兒子一醒,自己無論睡的多沉都會立即醒來。

  她閉著眼不說話,其實彎彎的嘴角已經透露了她醒來的事實。只是那小男孩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她的眼睛上,只要她閉著眼,就會以為她還沒醒來。

  撥弄了半天不見母親轉醒,他歪著腦袋想了一下,將自己的手指慢慢的移動到母親的鼻孔前,鼻息的熱氣撲打在他小小的指尖上,讓他覺得很好玩。待他正要將手指插入鼻子,她似乎有所發覺,夢的張開眼睛,「啊」的一聲裝作小男孩只在故事中聽到過的大灰狼來嚇唬他。小男孩偏偏就吃這一套,「啊!啊!」的尖叫著、大笑著躲避母親的「攻擊」。

  床只有那麼小,哪裡有躲藏的地方,最終小男孩被她摟在懷中,兩人的歡笑聲如同朝陽的號角在這空曠的海灘傳出很遠。

  「媽媽!今天我要穿那件衣服!」小男孩不再嬉鬧,皺起眉頭認真的對母親說道。

  她略感驚奇,不知道兒子為什麼一大早起來要穿那件穿越來時的衣服。

  那件衣服已經被她用骨刀和動物細筋重新改動過,否則以小男孩的生長速度,絕對穿不上。那件衣服也只有在重要節日才拿出來穿一穿,讓自己和兒子不要忘掉一些事情。

  她笑著問道:「悠悠告訴媽媽,為什麼要穿那身衣服?幾天不是你的生日,不是我的生日,也不是爸爸的生日,還不是春節。」

  聽到母親發問,小男孩情緒有些低落,垂著眼皮說道:「昨天晚上夢到爸爸了,他開著好大——一艘船來接我們了,所以我想今天穿上衣服,去,去夢崖吹海風,看爸爸!」

  她心中一嘆,憐惜的撫摸著兒子的額頭,復又輕輕吻了一下他的小臉蛋,柔聲說道:「好,咱們都穿,媽媽陪你去夢崖。」

  小男孩一咕嚕爬起身來,舉起雙臂不停的揮舞,口中「噢!噢!」的表達著自己興奮之情。

  銀白的沙灘上兩行足跡從小木屋延伸遠去,順著那一大一小的兩行腳印,一個白色裙角飛揚的女人拉著一個身著短衣的男孩向不遠處的高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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