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士子風流 作者:上山打老虎額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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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uuuuuuuuu 2013-6-7 08:35:5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91 829147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1-11 21:12
第六百四十二章:震動


    聽到暖閣兩個字,楊廷和立即明白,這和陛下本身並沒!有麼關係,因為若是陛下若是真有什麼差錯,肯定不會在暖閣召見,召見的地點必定是大高玄殿或是后宮。

    只是除了陛下發生了什麼,還能有事以至於連夜要召見自己呢?

    楊廷和越是想,就越是不明白,他將近來的一些政事在腦中過濾了一遍,陡然想起了邊鎮,心裡想,莫不是邊鎮那邊出了大事,是了,從上年到今年年初,明軍已經幾次出關,與韃靼人鏖戰了半年之久,不會是傳來了噩耗吧。

    想到這裡,楊廷和表情凝重,加急了腳步,到了暖閣,此時暖閣裡已是燈火通明,想來陛下的鑾駕還沒有到,因此暖閣外頭顯得有些冷清,走了進去,楊廷和就看到了臉色陰沉的楊一清。

    “楊公,出大事了!”楊一清站起來,沉聲道。

    楊廷和心裡叫苦,若不是出了大事,自己今夜怎麼可能入宮,他畢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因此臉色並沒有變化,只是道:“出了何事?

    楊一清道:“直浙傳來了奏疏,說……說是各府各縣瞬間混亂,百姓抗稅,聚眾多達百萬,圍了總督衙門,圍了南京各部,圍了各府各縣… …”

    如果說,今日下午的奏疏只是民亂,對於楊廷和和楊一清來說,或許不值一提。

    因為民亂的定義是數百數千人,到了上萬人的規模就絕對不是小事了,可是到了十萬,那就足以成為朝廷最為關注的事件,可是到達了百萬人的規模……這……

    這等於是說,整個直浙,幾乎超過兩成的人已經上了街頭,如此大的事態,可謂恆古未有·百萬……百萬啊……百萬是什麼概念,百萬的概念是一旦玩壞了,就足以社稷崩塌,足以江山不保。

    就算能彈壓住·這件事的影響也足以讓人後怕,讓人一身冷汗。

    這就難怪了,難怪天子連夜請自己入宮,難怪楊一清淡定不能。

    楊廷和道:“為何會發生這樣的事,事前為何沒有徵兆?”

    楊一清冷笑道:“這定是有人在背後煽動慫恿······我看······”

    楊廷和盡量平靜的看了楊一清一眼,道:“事到如今,推諉為有心人煽動慫恿·只怕很是不妥。鬧的這麼大,不是這麼一句話就能揭過去的!”

    楊一清苦笑,楊廷和說的沒有錯·這種事,絕不是一句慫恿說的過去的,你可以說惡賊慫恿了數百人,也可以說奸黨蠱惑了數千上萬個無知百姓,可是你非要說,有人忽悠了上百萬人抗稅,這個理由實在蒼白。

    楊廷和不由苦笑,道:“看來,還是你我失策了。”

    失策二字·其實並不過分,其實一開始,楊廷和和楊一清就遠遠低估了新政的影響·在他們看來,所謂新政,不過是一群商賈得利的玩意罷了。一群商賈·又能玩出什麼花樣,想怎麼捏就怎麼捏死你,至於那些和商賈有牽連的新政官員,只要朝廷痛下了辣手,自然而然,能摧枯拉朽,一個重稅·就可將所謂的新政打趴下。

    所以從一開始,楊廷和和楊一清就自認為自己的敵人是徐謙·是徐謙為首的一群商賈和官員集合體,為此,二人做足了準備,他們準備了官軍,一旦商賈想要異動,就立即彈壓,他們準備了巡官,哪個官員敢和朝廷唱反調,就立即查辦。

    這些手段,可謂萬無一失。

    只是二人又哪裡懂什麼新政,新政推行之後,受益的又何止是商賈和新政的官員,那數以百萬計的工匠和學徒,就算是最底層的腳力,都通過新政大大的改善了自己的生活,這些人的成分有絕大多數是流民,也有相當多的佃戶,他們本就是大明朝最底層的人物,在從前,他們絕對想不到,自己竟能養家糊口,竟能給婆娘添置有花色的新衣,讓自己的孩子,想辦法在學堂裡學習。

    其實對他們來說,他們才是新政最有力的支持者,士商們就算沒有新政,照樣可以錦衣玉食,照樣有僕從照顧,照樣鮮衣怒馬,新政的官員就算沒有新政,照樣還是他的老爺。而這些人,一旦沒了新政,一旦工坊統統倒閉,難以維持,他們就什麼都不是,他們可能餓死街頭,可能繼續淪為流民,飢寒交迫,運氣最好就是回到鄉下去,租種幾畝土地,飽半年餓半年。

    因此,根本不需要慫恿,只要他們這些人,將來可能不能做工,這些人就會毫不猶豫,成為抗稅的主力。

    楊廷和和楊一清此時,只能用驚愕和恐懼來形容。

    上百萬人的事實在太大,大到連他們此時此刻,都不知如何是好。

    這也難怪,嘉靖連夜召二人入宮,想必這個時候,嘉靖也失去分寸了。

    用不了多久,嘉靖便怒氣沖衝的到了。他瞇著眼,咬著唇不吭聲,直截了當的進來,旋即便在龍椅上坐下。

    “微臣見過陛下。”

    二人向嘉靖行禮。

    嘉靖淡淡的虛抬了手,道:“直浙那邊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何稅監一籌建,就鬧出事了,又為何王道中剛剛總督直浙,就發生了這樣的事?”

    一番詰問,可見嘉靖此刻並沒有太多的耐心。

    有耐心才見鬼了,好端端的,突然發生了這麼大的事,而且這個月如意坊和海路安撫使司給宮裡的賬本也比從前縮水了不少。

    以往的時候,宮里至少能進賬紋銀百萬之多,而這個月,卻只有三十萬,尋來黃錦一問,說是自從朝廷徵取重稅之後,如意坊和海路安撫使司的收益大幅減少,下個月,下下個月可能更低。

    對嘉靖來說,國庫有沒有銀子,和他稍微有那麼一點關係,國庫的銀子自然是越多越好。

    可是內帑卻是他的根本,若是內帑沒了,莫說修建新宮,便是以後說話,也沒了多少分量。

    嘉靖很是惱火,稅沒徵上來多少,內帑倒是所剩無幾了,再加上又鬮出這麼大的事,居然上百萬人成了亂民,隨時可能殺官謀反,這還了得。

    楊廷和此時默坐在椅上,不​​吭一聲,顯然這事兒,他也無能為力。

    至於楊一清,猶豫片刻,道:“眼下最緊要的是將此事壓下去,刁民無狀,不可縱容,微臣以為,應立即提調各路軍馬……”

    嘉靖冷笑:“現在人家還沒有反,就提調各路軍馬彈壓,你是嫌他們反的不夠快嗎7問題的根子出在哪裡?這麼多人,彈壓有用嗎?”

    嘉靖絕不是白痴,幾千人鬮事可以彈壓,幾萬人鬧事也可以彈壓,若是幾十萬人,朝廷就得掂量掂量,可若是達到了數百萬的量級,彈壓就是作死,你這分明是要把人逼反。

    楊廷和道:“調集軍馬開赴直浙三省是必要的,只不過官軍要引而不發,不能動粗,形成威懾就夠了,當然還是要以招撫為主,軍馬開赴之後,再行招撫,朝廷就有選擇的餘地,不至於到時候招撫不成,驚慌失措。”

    嘉靖瞇著眼:“只是眼下,就算調集各路軍馬開赴直浙,只怕也已經遲了,大軍沒有數月的功夫,如何能到達?招撫才最是緊要。”

    正在這時,外頭有太監進來,道:“陛下,戶部尚書徐大人到了。”

    “怎的這樣遲嘉靖微微皺眉,這麼大的事,嘉靖當然會想到徐謙,所以不但請了兩個閣臣,徐謙也一併讓人去叫了,再加上徐謙此前為直浙總督,在這件事上,顯然更有發言權。

    “快請進來吧。”嘉靖沉吟一會兒道。

    而楊廷和與楊一清卻是面面相覷,卻都作聲不得。

    一會兒之後,徐謙跨檻而入,向嘉靖行禮,道:“微臣見過陛下。”

    嘉靖頜首點頭,道:“坐。”

    徐謙點頭,側身坐下,他的目光在楊廷和和楊一清身上稍稍停留了一下,旋即露出幾分冷笑。

    嘉靖道:“直浙的事,徐愛卿知道了嗎?”

    徐謙點頭,道:“微臣已經知情,今天夜裡,恰好直浙那邊幾個故人修了書信來,微臣對那裡的情況,多少有些了解。”

    “是嗎?”奏疏是一回事,私信又是一回事,嘉靖很想听聽,那些私信裡的內容:“他們……都說了些什麼?”

    徐謙道:“陛下推行新政,使直浙百姓俱都沐浴聖恩,只是現如今,朝中卻有奸人把持朝政,肆意胡為,直浙百姓,已是忍無可忍。”

    嘉靖聽到這裡,表情不由鬆了一下,這個解釋,當然很對他的胃口,因為百姓們似乎對自己這個皇帝並沒有什麼不滿,就算是錯,那也是奸臣們錯了,若是果真如此,倒是能讓嘉靖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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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1-11 21:13
第六百四十三章 :反攻倒算


    徐謙的話,在楊廷和和楊一清聽來,就有點帶刺了。

    徐謙等於是將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了商稅頭上,而商稅本就是內閣推行和主導,間接來說,就是指責內閣不顧百姓死活,以至百姓們不滿,忍無可忍之下,這才鬧出事來。

    楊一清冷笑,道:“徐大人所言,未免失實,商稅徵的乃是商賈,和百姓何干?朝廷向商賈徵稅,又有什麼錯,依老夫看,分明是有人暗中挑撥是非,誘導無知百姓對抗官府。”

    楊一清的辯解略有蒼白,徐謙不由失笑,道:“是嗎?楊大人如此說,豈不是說這些百姓都是傻子是呆子,以至於連好壞都不能分清,被人稍稍挑唆一下,就敢和官府對抗,給朝廷添麻煩?”

    楊一清冷笑:“事實就是如此,鄉間愚民能曉得什麼事,被別有用心之人挑唆,也是情理之中。”

    徐謙嘆了口氣,道:“楊大人這番話,難道就不覺得大逆不道?”

    楊一清怒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嘉靖在旁冷眼旁觀,現在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朝廷的幾個重臣在此激辯,他並沒有急於發言,而是想趁機看看,這三個重臣到底是什麼態度。

    此時徐謙道:“大人口口聲聲說他們是愚民,可是下官收到了的消息,卻是百姓雖然圍了官府,卻紛紛舉了牌子,具言陛下聖明,不只是如此,百姓們還一道唱歌,稱頌陛下,大人說他們是愚民,難道大人的意思是,愚民才稱頌天子嗎?”

    楊一清呆住了。

    嘉靖卻似乎來了一點興趣,他心裡的焦躁情緒也漸漸少了一些。

    從一開始,他以為是有人要謀反,聚眾百萬之多,看了奏報之後,嘉靖嚇出了一身的冷汗。這件事若是處置不當,其後果可比正德朝時寧王謀反都要嚴重許多倍,尤其是變亂的地點是在直浙,那裡可是大明朝的錢糧重地,一個不好,江南半壁就要失去,甚至可能整個江山社稷都要落入別人手裡。

    可是徐謙言之鑿鑿,卻是說這些所謂的亂民口呼的是陛下聖明,又是唱歌稱頌自己,假若徐謙說是實話,那麼說他們是亂民,實在有那麼點兒不妥當,至少在嘉靖眼裡,這些人斷然不是亂民。

    只是楊一清此時卻是無詞了,徐謙的話讓他無可辯駁,有幾分奏疏卻是言明亂民們卻是喊的是陛下聖明、推行新政、殲賊害國的口號,若是說這些人是愚民,那麼愚民為何會高呼陛下聖明,又或者說,愚民既然被人蒙蔽,莫非這些別有所圖的亂黨,還會教百姓們稱頌天子嗎?

    這個道理,顯然說不通,而徐謙一番話,也讓楊一清意識到,徐謙的意圖很險惡,此人分明是想將陛下置於朝廷的對立面,和那些**的百姓站在一起。

    徐謙又道:“陛下,這裡有一封書信,乃是青田劉瑜所作,請陛下過目。”

    “劉瑜?”嘉靖沉吟道:“莫不是青田的那個劉瑜?”

    徐謙點頭,道:“正是。”

    嘉靖點頭,劉瑜乃是開過輔運之後,地位自然崇高,在嘉靖心裡,也屬於信得過的人,至少在嘉靖眼裡,貴族往往比官員可靠的多,因為貴族與大名榮辱與共,大明在一曰,他們的榮華富貴就必不可少,反觀官員卻是不同,給姓朱的干活是乾,給姓劉的干活也是乾,這些人,未必靠得住。

    嘉靖接過了奏疏,仔細過目起來。

    這封奏疏裡,言語很是平實,只是如實的說明了事情的經過,以及直浙各色人等的立場。

    嘉靖看罷,陷入深思,顯然他不安的心情已經漸漸平息下來,事情沒有他想的那樣壞,'亂民'反的不是朝廷,反的是商稅,換句話說,他們反的不是皇帝是貪官。

    雖然依舊不妥,讓人虛驚,只是事情既然並沒有嚴重到無可挽回的餘地,嘉靖的心裡,還是漸漸安定下來。

    他看向徐謙,道:“徵的是商稅,為何這麼多人滋事,朕到現在,依舊還是不解。”

    徐謙道:“陛下,微臣此前,曾經上過一份章程,為的就是徵取商稅之事,朝廷眼下的局面,若是再不徵收商稅,只怕用不了多久,歲入的支出問題就要積重難返。只是可惜,微臣的章程並沒有得到內閣的人認可。恰恰相反,內閣也擬出了一個章程,同樣都是徵取商稅,只是這個章程在微臣看來,非但是有欠考量,簡直就是禍國殃民。商稅,原本徵取的對象乃是商賈,可是陛下想想看,商稅若是重了,直浙的工坊如何維持?若是商賈們辛辛苦苦,一年到頭下來掙來的銀子全部拿去繳納商稅,他們又為何要維持工坊?賺不到銀子,工坊就要關門,而工坊關門大吉,這數以百萬計的工徒如何處置?這些人失去了生計,又沒有其他出入,難道坐以待斃,等著餓死?他們是人,朝中的諸位大人們也都是人,人就要吃飯,就要穿衣,就要生業,諸位大人們有朝廷養著,自然不足思慮這個問題,可是這數百萬工徒,既然朝廷不指望商賈們養活,莫非朝廷能養活?”

    徐謙頓了一下,隨即道:“所以下官以為,現今實施的商稅必須廢止,朝廷要重新考量商稅的徵收,而此前,戶部的章程才是眼下既有利於朝廷,又能讓商賈接受的辦法,否則這般下去,數百萬人沒有口糧,衣不蔽體,這就是大禍臨頭。”

    徐謙言裡言外,都是抨擊楊一清的商稅徵收,楊一清自是氣得老臉拉下來,只是想要辯駁,卻是無從說起。

    倒是楊廷和淡然道:“徐部堂,眼下我們說的是直浙的亂民,你不要顧左右而言他。”

    徐謙斷然道:“下官說的就是根本問題,問題的根子就在商稅上。”

    楊廷和道:“既然如此,直浙的問題,當如何解決,徐部堂看來胸有成竹,早有辦法了,只是不知,徐部堂有什麼打算。”

    嘉靖陰沉著臉,一直不吭聲,經過徐謙一番話,他大致已經明白直浙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了,不過楊廷和說的也不是沒有問題,現在追究這些,暫時沒有意義,當然,秋後算賬自是難免,可眼下問題的關鍵還是如何把眼下的事平息下去,這是大事,不管**的人是不是打著天子聖明的旗號,若是不能果斷處置,遲早,會釀成大禍。

    徐謙道:“眼下的問題,倒是好解決,下官並不需要精兵十萬,也不需要任何錢糧,只需要陛下肯下旨意,委下官為欽差,前去直浙,賦予下官專斷之權,下官保證,用不了多久,就能讓事態平息。”

    繞了這麼大的圈子,終於圖窮匕見。

    徐謙要的,就是這個所謂專斷之權。

    所謂專斷,就是生殺奪予,大權獨攬,不過欽差某種意義來說,本身就有以天子名義的權利巡視地方的意思,因此,本身就有專斷之權,可是徐謙特意提起,顯然是希望有更大的主動權。

    現在徐謙既然已經誇下海口,願意孤身一人平息此事,楊廷和和楊一清此時也不太好吭聲了。

    問題的癥結就在於,這個巨大的難題,楊廷和解決不了,楊一清也解決不了,而這件事已經發生,後果極其嚴重,絕不容有絲毫的差錯,一旦出錯,其危害只怕不比土木堡之變了。

    楊廷和瞇著眼,冷冷看著徐謙,道:“可是,如果徐部堂解決不了呢?”

    徐謙冷冷一笑:“若是解決不了,寧願請辭,不敢在屍位素餐。只是若是能夠解決,內閣是不是立即廢除眼下的商稅,改用戶部的章程徵收商稅,不知楊大人,以為如何?”

    楊廷和淡淡一笑,看向嘉靖,道:“老夫說了不算,唯有陛下才說了算。”

    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嘉靖頭上。

    嘉靖對徐謙道:“徐愛卿當真有把握?”

    徐謙道:“微臣沐浴皇恩,就算沒有把握,也該為君分憂。”

    嘉靖沉吟了片刻,點點頭,道:“就這麼辦,朕明曰就擬旨,敕戶部尚書徐謙為欽差,巡視直浙,安撫直浙士紳百姓。”

    他站起來,顯得有幾分疲倦,或許是經常吃丹藥的緣故,夜裡又沒有睡好,眼看此時到了黎明時分,身體已經吃不消了,他對楊廷和和楊一清道:“二位先生去歇息吧,朕有幾句話要和徐愛卿說。””

    楊廷和和楊一清只得告辭,暖閣裡,只留下了嘉靖和徐謙二人。

    嘉靖背著手,在暖閣中走了幾步,淡淡的道:“這件事,是你佈置的吧?”

    他背對著徐謙,使徐謙看不到他的面容,更猜測不出他的心裡在想些什麼。

    徐謙忙道:“這麼大的事,微臣如何敢佈置,雖然內閣定的商稅,微臣早知道有問題,可是佈置二字,不知從何談起。”

    傻子都知道,嘉靖這是在試探,要是自己認了,那徐某人就不用在大明朝混了,坦白從寬,牢底坐穿這個道理,徐謙卻是懂得。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1-13 09:47
第六百四十四章:有樂子瞧了

  
    嘉靖頜首點頭,似乎是相信了徐謙的話。他旋轉過身,!得道:“無論如何,這件事必須要儘管解決,直浙一日不寧,社稷一日不穩,朕的意思,你能明白嗎?”

    徐謙沒有遲疑,道:“便是赴湯蹈火,微臣也定能將事情妥善處置,況且微臣曾經主政直浙,對直浙的情況很是清楚,想來,問題應當不大。”

    嘉靖點點頭,道:“很好,這件事就交給你了,你處置完之後,要立即回京,京里還有許多事等你處置呢,是了,還有如意坊和海路安撫使司那邊是怎麼回事,為何上個月的銀子少了這麼多?”

    徐謙正色道:“陛下,海路安撫使司與如意坊和新政息息相關,商賈越多,工坊越多,銀子自然也就滾滾而來,上月因為朝廷要徵收重稅,無論是海路安撫使司還是如意坊的掛牌交易都是驟減,因此…

    嘉靖冷冷道:“宮裡的內帑決不能斷,一旦斷了,朕的麻煩會有很多,朕不想听解釋,誰要是想打朕內帑的主意,朕絕不會善罷甘休,你明白朕的意思嗎?內閣的商稅,現在雖然不能廢除,可是你去了一趟直浙之後,朕會想辦法。”

    徐謙頜首點頭,見嘉靖疲憊不堪,道:“微臣告退。”

    從暖閣裡退出來的時候,曙光已經露出來,徐謙心裡不由在想,方才陛下為何突然問起直浙的事是不是自己的安排?嘉靖皇帝固然聰明,可是一向對自己頗為信任,現在突然問出這個問題,可見只是這個試探,只是······到底是天子已經知道一些內情,還是單純的試探自己?

    想到種種可能,徐謙便不再多想了,既然想不明白,那就不要多想·讓人去向黃錦打探一下就是。

    倒是嘉靖在內帑驟減之後的反應,倒是在徐謙的意料之中。

    嘉靖是個自私自利的皇帝,這一點毋庸置疑,一個自私自利的皇帝·固然偶爾也會關心一下國庫,可是在這種人心裡,內帑遠遠比國庫重要的多,只有內庫豐盈,天子才能有更多的掌控權利,就算國庫空了,他也可以從內庫中撥出一些·解一解燃眉之急,雖然最終這些銀子,最終還是到了國庫·可是意義就完全不同,皇帝老子的銀子就是皇帝老子的銀子,如果國庫不足,朝廷的開支得指望著內庫調撥,那麼滿朝的文武,要不要看皇帝老子的臉色?你若是不把皇帝老子哄得高興了,哪裡來的銀子?

    換句話來說,國庫的銀子,這是朝廷的錢·大家花起來一點壓力都沒有,可是內帑調撥出來的銀子,名義上還是天子的·天子若是想過問一下錢花到了哪裡,想決定這些銀子的流向,你要不要乖乖聽話?誰控制了銀子·就掌控了整個朝廷一半的權利,這一點對嘉靖來說,尤為重要。

    而另一方面,嘉靖已經習慣了花錢大手大腳,隨著內帑越來越多,他的胃口也越來越大,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慾·宮中的用度已經從登基時一年三十萬紋銀,現如今已經高漲到了數百上千萬。

    人即是如此·當你習慣了揮霍無度,谁愿意再回到節衣縮食的時候?

    其實從徐謙新政的開始,就已經將天子綁上了戰車,嘉靖在不知不覺之中,已經成為了新政最有力的支持者,一旦新政出現問題,或者是直浙的工坊出了危機,倒霉的絕不只是直浙的新政官員和士商百姓,嘉靖天子也是最大的受害人之一。

    想到這裡,徐謙心定了一些,這個時候,是該見一見真章了,他雖然未必有本事能拿下楊廷和,可是藉著直浙的危機,無論如何,也要削除楊廷和的羽翼。

    此消彼長之下,眼前這個機會,正是徐謙在京師立足的最好時機。

    他心思漸漸定了下來,腳步輕快的自午門出宮,因為已到了清晨,午門已經開了,徐謙並沒有去戶部當值,不過可以想像,戶部這個時候一定要炸開鍋。

    何止是戶部,京師裡的哪個衙門,只怕都要瘋了。

    事實果然如徐謙所料,此時的京師,已是一片沸騰,直浙的消息​​根本就捂不住,基本上清早當值的官員都曉得了直浙發生了什麼。

    這麼大的事,足以讓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數百萬,數百萬人跳出來反對商稅,這在國朝,也是前所未有之事,而這商稅,本就是內個擬定出來的,是楊一清親自主導,原本大家以為,內閣下了狠手,直浙那邊,肯定有不少官員的烏紗帽要不保,這些新政的官員,跟著徐謙吃香喝辣,如今是要倒霉了。至於戶部尚書徐部堂,現在日子也不好過,沒看到他現在成了閒雲野鶴嗎?這分明是已經被內閣排擠到了一邊,越來越成為京師可有可無的人物。

    連帶著戶部都跟著倒霉,弄出了個稅監衙門,就等於是刑部分出了個大理寺,悲劇可想而知,戶部的權利,基本上等於是被人割出去了一半,而且稅監衙門負責商稅,戶部只徵糧稅,商稅的前景無限廣闊,用不了多久,這戶部多半就成為可有可無,將來朝廷的重心,必定是在稅監,至於戶部,只怕再無人去關注了。

    內閣種種手段,可謂雷厲風行,讓不少人激動不已,也讓不少人暗暗惆悵。

    可是誰曾想到,這突然一下子,事情居然徹底扭轉。

    數百萬人是什麼概念,這幾乎就是等於,內閣擬定的所謂商稅政策徹底的失敗,不但失敗,而且足以成為笑柄,任何一項政事有人反對並沒有什麼稀奇,因為任何政策,會有人得益,也必定會有人受到波及,只是如內閣這一次受到一致反對的,卻是極其罕見,由此可見,內閣這次實在有些昏了頭,不夠周詳。

    衙門裡的官員們,此時都在彼此低聲議論,有人興奮的道:“這一次,只怕那徐部堂要風生水起了,以他的性子,遇到如此良機,豈會無動於衷,等著看好戲吧,到時候又樂子瞧了。”

    “只是不知,事情會如何結束,徐部堂就算想反戈一擊,卻也沒這麼容易,內閣兩位大人可不是吃素的,他們是何等人,豈會讓徐謙鑽了空子。”

    “就是不曉得,戶部那邊,能否藉著這次機會,順利推行他們的商稅,若是如此,這戶部只怕要風生水起了。”

    “風生水起固然是好,可是有這麼容易嗎?楊閣老可不是省油的燈。”

    關乎這樣的爭議,可謂是一刻都沒有停歇。

    這些官油子們眼光可毒辣的很,一下子就看出了問題的關鍵,他們並沒有去關心直浙的問題,因為在他們看來,直浙畢竟離他們太遙遠,這種事,自然是朝中的那些大佬們去關心。他們關心的,是這件事之後,整個京師的格局會演變成什麼樣子,他們同樣也關心,將來這京師的政局又會產生什麼樣的變化,將來是東風壓倒西風,還是西風壓倒東風。

    不過至少有一點是可以肯定,這一次內閣失策了,而徐部堂顯然不再是大家取笑的對象,因為他們突然發覺,這個在戶部閒置了數月的部堂大人,似乎一下子,又變得炙手可熱起來。

    而在戶部,這裡的上下官吏們就像是做夢一般,​​一開始,徐部堂上任之後,立即就來了一個下馬威,惹得戶部上下官吏紛紛對這位徐大人言聽計從,好不容易擬定了章程,誰曉得結果很不樂觀,不但這章程沒有實施,反而讓內閣抓住了機會,一下子把戶部推進了火坑。

    戶部這些人,頓時傻了眼,跟錯了人,結果大家的前途都變得未卜起來,眼看著大家的前途堪憂,許多人​​心裡糾結不已,再接著,直浙鬧出了這麼個事。

    今日徐部堂沒有來當值,而戶部的屬官們早已見怪不怪了,這位戶部大人,不來戶部當值已經是常態,反正也無人敢管,就算是吏部,也沒興致來過問,畢竟對徐大人這樣的人物來說,曠工是動不了人家的,人家不來,你能如何,禦使們就算彈劾,人家壓根不理會,你也沒有辦法。

    當然,大家此前,都當做是徐部堂因為坐了冷板凳,所以心裡生了悶氣,故而如此,至於今日來不來,似乎也沒什麼關係。

    只是許多人心裡頭卻是燃起了希望,看來自己的運氣並不算太壞,因此幹勁也來了一些。

    緊接著,宮裡的旨意傳出來,戶部尚書徐謙敕命欽差,立即趕赴直浙,以欽差直浙事的名義和戶部尚書的身份前往直浙,名義上是巡視,可是誰都知道,這是給商稅的事擦屁股。

    消息傳出來,不少人嘴角浮出了一絲冷笑,這樂子,果然是來了!

    第三章送到,頭暈腦脹,高燒還沒退,老婆去她外婆家了,自己實在檢查不了,如果有點錯別字或者語病,還請見諒吧。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1-13 09:54
第六百四十五章:權臣
  

    內閣的氣氛十分緊張,毫無疑問,內閣此時已經徹底的失。

    兩京十三布政使司,其他一京十一布政使司或許還能掌控,可是南京和福建、浙江,對兩個內閣大臣來說卻有一種說不出的無力感。

    在此之前,無論是楊廷和還是楊一清,這兩個都曾主政一方的人物,又怎麼可能想到,直浙會如此的陌生,陌生到連他們都已經束手無策。

    此時在楊廷和的值房裡,楊廷和端坐不動,淡淡道:“外間的清議如何?”

    楊一清只有苦笑,道:“有叫罵的,有默不作聲的,也有幸災樂禍的,短短幾年,人心變成了這個樣子,看來往後支持徐謙的不再是一些偽學的官員,現在,許多見風使舵的人也開始給他們抬轎子了。”

    道理很簡單,並不是所有人對學爭有興趣,對有的人來說,無論是王學也好還是理學也好,和他們的關係都不大,這些人本身就沒有立場,哪裡前景好,他們的立場就在哪裡。

    這些人雖然無恥,卻也是朝中相當強勁的一股力量,當他們覺得內閣強勢時,自然會毫不猶豫站在內閣一邊,對新政極盡抨擊,而如今,形勢大不相同,許多人已經悄然改變了立場,又成為了新政的鼓吹手,此消彼長之下,新政的力量又增強了幾分。

    從前支持新政的大臣在廟堂上連二成都不到,而如今,竟是有三四成之多。從前大肆宣講新政好處是官場上的一個忌諱,可是如今,似乎也成了常態。

    這個局面,足以讓內閣產生重視,因為這個一個不好的苗頭,極有可能,會產生雪崩似得危險。

    楊廷和眉頭皺的更深·嘆口氣,道:“想不到啊想不到,從前總是覺​​得,新政這倉促而行·羽翼未豐,可是直到今日,老夫才知道,這徐謙的根基有多深厚。從前我等不屑於知道新政是什麼,不能做到知己知彼,才做出如此誤判,大意·大意了。”

    楊一清猶豫片刻,道:“徐謙此時,定然要趁機反擊·他此次前去直浙,肯定要藉此大肆報復,楊公以為如何?”

    楊廷和瞇著眼,淡淡道:“順其自然,王道中能否擋住,這是他的造化了。”

    “要不要修一封書信?”楊一清遲疑了一下,露出不忍之色。

    楊廷和搖頭:“不要授人以柄,他們的事,讓他們自己解決·王道中不是這麼容易示弱的人,真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狗急了還要跳牆·更何況是堂堂直浙總督。 ”說罷,楊廷和撫案,猶豫片刻·道:“就讓徐謙在直浙再扑騰幾下吧,我們在京師,做好自己的事。”

    此時的楊廷和似乎下了某種決心,他冷冷一笑,道:“走到這個地步,老夫已經無路可走,當今天子·表面聖明,實則卻是連正德都不如·老夫至今還懷念,弘治先皇在的時候,那時候的朝廷,又怎麼會有這樣的烏煙瘴氣,只是可惜,老夫時運不濟,沒有劉健那樣的運氣。”

    劉健乃是弘治朝的內閣首輔,因為輔佐弘治皇帝,成為一代名臣。

    楊廷和此時感嘆,頗有對鏡自憐的心態,他自認自己並不比劉健差,可是劉健主導的內閣,一直為後世稱頌,只是因為劉健遇到的乃是明君,弘治皇帝對劉健幾乎言聽計從。可是楊廷和呢,楊廷和入閣乃是正德時期,正德是什麼皇帝,自然不必說,無論這個人是好是壞,可是在楊廷和眼裡,卻是極不滿意的,現在這個嘉靖,在楊廷和心裡印象更低,楊廷和同樣也不是劉健,劉健遇到了劉瑾,就乖乖致仕,而比起劉健來,楊廷和顯然更加百折不撓。

    這番話,若是傳出去,就必定是大逆不道,可是今日,楊廷和似乎在心中早已積蓄的不滿,他繼續冷笑,道:“既然做不了劉公,那麼就不妨,做一個霍光吧。”

    楊一清身軀一震,不可思議的看向楊廷和,道:“楊公······要慎言!”

    楊廷和目光一瞥,看向了楊一清,臉色卻是極為平靜,道:“霍光沒什麼不好,他歷經漢武、漢昭、漢宣三帝,廢黜過昌邑王,在外人眼裡,或許是個奸臣,可是若不是他,大漢的國乍,又如何能歷經二十四帝,可見霍光實乃大大的忠臣。”

    楊一清目光閃爍不定,壓低聲音道:“可是不要忘了,霍光死後第二年,霍家就因謀反被族誅。楊公這是想要禍及子孫嗎?”

    這句話,很是嚴厲,楊一清可不是傻子,這不是開玩笑的事,霍光雖然生前很是榮耀光鮮,甚至廢黜昌邑王迎立了漢宣帝,可是霍光死後,漢並沒有記住霍光的恩情,很快就下旨意,誅了霍光的九

    這並不是說,漢宣帝冷酷無情,這裡頭的內情其實很是簡單,霍光是個壞榜樣,他雖然對漢宣帝有恩,可是漢宣帝非常清晰的認識到,大漢朝,不需要在有第二個霍光,他也絕不希望自己的子孫後代,遇到第二個霍光,漢宣帝固然是靠霍光起家的,可是這並不意味著,漢宣帝是個傻子,霍光對於天子來說,絕對是個隱患,而為了保證後世之人不會效仿,他不會有任何猶豫,殺光霍光全家,滅掉他的滿門。

    楊一清提起這件事,就是想告訴楊廷和,你想做霍光,可是你的子孫,你的族人未必希望你做霍光。就算你成功了,對你來說,也是一個悲劇。

    楊廷和卻是微微一笑,道:“這件事,老夫自有主張。”他鬆了一口氣,神情似乎變得輕鬆起來,看向楊一清笑了笑,道:“其實,老夫不過是幾句妄語罷了。”

    楊一清卻是並不覺得輕鬆,而是依舊緊張的看向楊廷和,他太了解楊廷和了,楊廷和絕不是一個隨便口出妄語之人,他到底想做什麼?

    只是現在,楊一清卻是無可奈何,無論楊廷和想要做什麼,他和楊廷和都在一條船上,不可能脫身離開,生是楊黨,死了依舊還是楊黨。

    楊一清苦笑,沒有吭聲。

    當值之後,楊廷和出了宮,回到楊府,門子低聲來報,道:“宮裡的人來了。”

    “是嗎?”楊廷和露出輕鬆的表情,道:“說了什麼?”

    “只留了一封書信,是了,除此之外,錦衣衛那邊,也來了消息。”

    “唔······”楊廷和沈吟了一下,道:“知道了,書信在書房?”

    “是。”

    楊廷和如閑庭散步一般到了書房,屏退左右,書桌上,兩封書信赫然擺在案頭,他拿出裁紙,取出書信,看了片刻,隨即目光變得更加凝重起來,食指微微曲起來,有意無意的敲擊著書桌。

    書房中的燭火有些昏暗,映射在楊廷和略顯陰沉的臉上,良久,他才拿定了主意,道:“來人!”

    楊府裡的規矩,老爺回來,府中的幾個心腹主事就要書房外頭候著,以備老爺隨時備詢府裡府外的消息。

    立即有個主事躡手躡腳進來,道:“老爺有什麼吩咐。”

    “聯絡幾個禦使,好好的彈劾一些尚膳監的太監王浩,說他不曉好歹,仗著宮中的勢,在京師裡頭胡作非為,要狠狠的彈劾,語氣嚴厲一些,最好· ·····”楊廷和沈吟一下:“請宮中賜死。”

    主事遲疑了一下,道:“這……”

    楊廷和已經將書信捲起來,放在了火燭上,將書信燒為了灰燼,隨手丟到了書桌旁的銅盆裡,淡淡的道:“就按老夫說的去做。”

    “是。”

    主事走了。

    楊廷和卻是瞇著眼,不禁喃喃道:“邃庵還是太謹慎了,看來,他還是不死心,這可如何是好。”

    表面上,他在內閣裡對楊一清的話只是一番牢騷,可是只有楊廷和自己自知,他這是在試探,只是可惜,這一次試探並沒有達到預期的目的,楊廷和顯然還有許多顧慮,甚至,有些畏懼。

    想到這裡,楊廷和沈吟片刻,又呼喚一聲:“來人。”

    另一個主事躡手躡腳進來,躬身道:“老爺有什麼吩咐。”

    楊廷和道:“楊一清府上,有什麼消息?”

    “近來沒什麼消息,只聽說過他的次子楊重近來身體不是很好,他很是擔心。”

    楊廷和籲了口氣,露出慈愛之色,道:“送一些藥去,他是哪裡出了毛病,按著他的病情,抓一些藥去吧,就以大公子的名義送去。”

    主事愕然,道:“老爺,可是楊大人那裡,並沒有透露出病情,我們現在送藥過去,這不是擺明著告訴人家,他的府裡頭,有咱們的人嗎?”

    楊廷和微微一笑,道:“老夫說了,送過去!”

    “是。”主事不再猶豫,連忙點頭。

    只是他心裡,依舊還是滿腹的疑惑,人家的病不願意張揚出去,肯定是有人家的顧慮,人家沒有張揚,你就去送藥,豈不是······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1-13 09:55
第六百四十六章:我們做朋友吧(求月票)

  
    楊一清的府邸距離楊廷和家不遠,楊一清疲憊的從宮裡出來回到府裡。

    顯然,此時楊一清的心情很是不好,主持了商稅之後,居然鬧出這麼大的問題,這件事若是真要追究,還真能追究到他的頭上。

    而現在之所以朝廷沒有追究,只是因為他是內閣大臣,同時內閣首輔楊廷和並沒有責怪他。

    這個黑鍋,若是不出意外,自然是要往有些人頭上扣,比如說是地方官吏殘暴,又或者是……

    楊一清想到這裡,神情更是陰沉。

    無論如何,這是他畢生以來最大的一次失敗,而且失敗的過於徹底,甚至一世的清名都可能搭進去。

    現在的問題就是如何善後的問題,可是又該怎麼善後呢,首先,得有人來背黑鍋,同時,又必須防止姓徐的火中取栗,將事態擴大。

    楊一清發覺,要完成這些事,單憑他一己之力是不可能的,沒有楊廷和的極力支持,這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這就難怪了,難怪今日楊廷和突然對自己說出那番話出來。

    想到那番話,楊一清不由打了個冷戰,他固然是個性子衝動的人,但是想想那番話,都不由害怕,這絕不是鬧著玩的,霍光···…也不是什麼人都可以學。

    莫非楊公真要鋌而走險,要做出什麼非分之舉?

    而楊公為何今日對自己'開誠佈公,,難道是因為,自己現在遇到了難處,若是沒有他的鼎力支持,就絕不可能熬過這一關,所以才如此肆無忌憚……

    楊一清突然發覺,楊廷和比自己想像中更加複雜,甚至······有一些陌生。

    他的心太大了。

    楊一清頹喪的進了府,而此時·門房上前,道:“老爺,不久前,楊公府上送來了一些藥材。”

    “藥·什麼藥?老夫並沒有病。”楊一清一頭霧水。

    門房道:“老爺,說是送給少爺的。”

    “少爺?”楊一清的眼睛瞇起來,眼眸深邃之處,掠過一絲駭然之色。

    他沒有吭聲,背著手,飛快往裡廳快步走去,沿途幾個僕役過來行禮·他咆哮道:“去,把那混賬東西叫來。”

    那混賬東西,自然是楊一清的次子楊重·誰都知道,小少爺平時遊手好閒,平時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可沒少做,老爺也沒少教訓他,只是楊重畢竟是幼子,乃是楊一清老年所生,依舊還是頗受喜愛,所以平時的教訓也只是不輕不重,可是像今日這般嚴厲·卻是極少見,僕役們不敢聲張,飛快去喚人了。

    楊重跌跌撞撞的到了廳裡·便看到楊一清坐在那兒怒氣沖衝的喝茶,廳裡一個人都沒有,顯然已經被楊一清打發了出去·楊重不敢造次,乖乖道:“爹喚兒子來不知有什麼吩咐。”

    楊一清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你身上的病,有誰知道?”

    “這······”楊重一時無言,他確實染了病,只是這種病羞於向人提及,乃是楊府中的禁忌·一旦傳出去,肯定是要被人取笑的·楊家不是尋常人家,身為內閣大學時,楊一清對聲譽看得很重,這種丟臉的事,自然是三緘其口,早就吩咐楊重,萬萬不可向人透露只言片語,便是府中的一些親近家人,至今也蒙在鼓裡。

    “快說!”見楊重踟躕不言,楊一清怒火更盛,狠狠拍案,厲聲大喝。

    楊重打了個冷戰,忙道:“爹,兒子什麼都不知道啊,兒子從未向人提起,這事兒,真沒有一個人都知道,就是抓藥,也是分開來抓的,讓三兒抓幾味藥,自己再去買幾味,一般人,也不知道這是什麼病,怎麼···…怎麼可能又人知道……”

    “哼!”楊廷和的臉色更是陰沉,不耐煩的揮揮手,道:“你這畜生,滾出去,滾出去!”

    “是,是······”楊重嚇了一跳,哪裡還敢逗留,自然逃之夭夭。

    楊一清重重嘆了口氣,隨即大聲道:“來人。”

    府裡的大管事連忙進來,道:“老爺有什麼吩咐。”

    “請吳先生。

    “是。”

    這吳先生乃是楊一清在宣府主持馬政的幕友,因為科舉無望心灰意冷,因此一直寄住在楊家,楊一​​清的許多事都和他商量,乃是楊一清最為倚重之人。

    也正因為吳先生在楊家的超然地位,所以這楊家發生的事都瞞不過這位吳先生,吳先生匆匆來了,向楊一清行禮,道:“東翁為何如此怒氣沖衝?”

    楊一清深深看了他一眼,道:“你是明白人,何必要裝糊塗,楊公送來的幾味藥,你已經看過了吧?”

    吳先生苦笑,道:“倒是看過了,學生略知一些醫理,倒是知道這幾味藥治的乃是···​​···”說到這裡,吳先生略顯幾分尷尬,這畢竟是揭楊家的傷疤。

    楊一清冷冷道:“老夫現在擔心的倒不是這個,這件事,傳出去也就傳出去,家門不幸,又能有什麼法子,人家要取笑,那就讓他們取笑去吧。只是,這件事老夫連吳先生都沒有知會,可是為何,府裡這麼多人瞞在鼓裡,偏偏那楊公卻知道?”

    兜了這麼久圈子,問題的關鍵就在這裡。

    這是何等隱秘的事,一般人怎麼知道,就算是有錦衣衛在楊府裡頭潛藏,也未必能知道這種事,可是現在,楊廷和卻是知道了,這絕對不是楊廷和神機妙-算,只能證明,楊一清府上大大小小的事,都在楊廷和掌握之中。

    那麼問題又出來了,楊廷和是怎麼知道的,他為何會知道的這麼清楚。

    更可怕的是,連這樣隱秘的事都知道,那麼其他的事呢?還有其他的許多事,莫非楊公也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想到這裡,楊一清沒來由的打了個冷戰。

    人都有秘密,有些秘密,是決不能讓人知道的,徐謙有,嘉靖有,楊廷和有,他楊一清也一樣有。

    而楊一清現在感覺,自己就像個剝光的雞蛋,再無秘密可言。

    這就難怪了,原來還以為,楊公是因為自己更加依賴於他,所以才對自己說出那一番大逆不道的話,可是現在看來,事情遠沒有這麼簡單,楊公如此謹慎之人,怎麼可能只因為這麼點兒緣故就對自己吐露真言呢,更何況這些真言,一旦傳播出去,足以稱得上是大逆不道,現在,楊一清明白了,因為楊廷和根本就沒有任何後顧之憂,從一開始,楊廷和就將自己完全捏在了手掌心裡。

    楊一清苦笑,活了大半輩子,數十年宦海沉浮,想不到到頭來,居然被人捏住了三寸。

    而此時,吳先生不由道:“要不要學生查一查,這種事,肯定會有蛛絲馬跡,真要下功夫,不怕查不出。”

    楊一清卻是搖搖手:“不必查了,沒有這個必要,這件事,就當做沒有發生。”

    楊一清並不蠢,人家既然送了藥,這就證明人家根本不怕查,他們不怕查,不是因為楊一清查不出,而是就算楊一清查出來又能如何,查出來之後,人家該知道的還是知道,今日人家能安插這個人,明天就能安插另外一個,人家來送藥,說明楊公有這個自信,你大張旗鼓的去查,查出來了,又當如何處置,若是放任不管,那麼查了有什麼意義,可你要是處置這個人,就等於是給楊公傳遞一個信號,楊廷和那邊,又會怎麼想?

    所以,只能裝傻,反正已經做了這麼久的傻子,早就已經被人看破了手腳。

    他噓口氣,顯得有幾分無力,整個人竟是一下子蒼老了十幾歲,沉吟片刻,楊一清慢騰騰的道:“不用在管了,你去楊公府上一趟,多備一些禮物,告訴楊公,就說承蒙他的好意,老夫心領。”

    吳先生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無言的點點頭。

    半個時辰之後,吳先生便到了楊廷和的府上,送上了回禮,向楊廷和轉述了楊一清的話。

    楊廷和笑起來,道:“他與老夫同朝為官,相互扶持,送些藥算什麼,居然還要回禮,實在是折煞老夫了,你去告訴他,這個禮,老夫收下了,至於其他的話,明日當值的時候再說。”

    吳先生點點頭,告辭而去。

    吳先生一走,楊廷和吃了片刻的茶水,而後道:“來人,楊一清府上,沒有什麼動靜吧?”

    有個主事進來,笑道:“老爺,那兒並沒有什麼動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是嗎?”楊廷和很是寬慰的笑起來,道:“老夫就知道,他是向著老夫的,畢竟,邃庵與老夫相交多年,這份交情,不輕啊!”說罷,他將茶盞放下,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又補充一句,道:“可惜,他的兒子不爭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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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1-13 09:59
第六百四十七章:殺雞才能嚇猴
   

    到了聖旨之後,徐謙次日清早就已經成行,他所帶的人並不多,只不過數個護衛,輕車從簡,沿運河南下。

    而此時,直浙這邊依舊如火如荼,這十幾日,從南京到泉州,每日都是狂歡,一開始,大家還帶著幾分畏懼,可是漸漸的,竟也熟稔起來,磨刀不誤砍柴工,反正這商稅一日不除,大家的買賣做不成,而工匠們也沒有活干,那麼就索性,大家一起鬧騰。

    而這一鬧,後果自然是越是嚴重,鬧事的人影響且不說,河道上的船隻停擺,運貨的馬車停擺,便是街道也無人清理,一時之間,直浙遍地都是污濁不堪。

    以至於連那些置身事外的人,漸漸也受不了了,不得不跳出來,希望官府立即處置此事。

    而接下來,消息傳來,徐謙擔任欽差,已經趕赴直浙,宛如黎明的黑暗中射入了一道曙光,直浙頓時歡聲雷動。

    徐大人來了,接下來的事必定會迎刃而解,而大家的辛苦似乎也看到了回到,商賈們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買賣可以繼續維持,而新政的官員也意識到,自己的烏紗帽還能保住,至於其他人,至少工作有了著落,彷彿只要徐大人一到,一切都能回到從前,從前的生活未必美好,可是比起現在,卻足以讓人懷念。

    總督衙門裡。

    當徐謙抵達的消息傳到之後,整個衙門的次序終於崩潰。

    在此之前,王道中還是總督大人,有王道中整個總督坐鎮,他們固然明白現在處境困難,可是終究還是乖乖聽總督大人的命令行事,因為王道中是總督,這個理由就已經足夠了,總督代表了朝廷,只要事情過去·大家原本以為一切都能回到從前。

    可是現在,當朝廷敕命徐謙為欽差,徐大人的立場已經不言自明,總督衙門裡的差役頓時明白·總督大人未必濟事了,也未必能夠代表朝廷,徐大人才是真正朝廷的代表。

    況且以徐大人的手段,以他的行事作風,和他作對,這不是作死呢,既然如此·那麼為何要跟著總督大人和徐大人作對。

    這個道理大家心知肚明,於是乎,差役們還是人浮於事起來·有的索性開溜,就算留下的也未必有什麼好態度,叫什麼什麼不應,一個個懶散無比。

    而此時的王道中,日子自然難過的很,一方面,鬧出這麼大的事,官軍彈壓不住,自己又無可奈何·消息一個個傳來,事兒越來越大,起先以為是數千上萬人·後來才曉得是數十萬,再到後來,外地的消息紛紛傳來·才曉得已經高達百萬之多。

    王道中就是再蠢,也曉得若是數千上萬人,只要自己足夠強硬,還是能得到朝廷的支持,可要是數十萬,朝廷多半會猶豫不定幾下,畢竟民意不可違·朝廷也得掂量掂量一下後果,可要是超過了百萬·便是傻子都曉得,朝廷肯定是以安撫為主了,你要明白朝廷也是人組成的,人的本性就是欺軟怕硬,若是對方人少,當然要狠狠彈壓下去殺雞儆猴,讓大家曉得事兒不是你說想鬧就鬧的,可是一旦人太多,就算勉強能彈壓下來,人心一旦相背,後果只會更加嚴重時,朝廷唯一的選擇就是使用任何手段把憤怒的百姓安撫下來,至於秋後算賬的事暫且不提,至少現在,朝廷得息事寧人。

    要息事寧人,就必須有所犧牲,得表明朝廷卻是做錯了,最好是證明,其實朝廷沒有錯,錯的是下頭的貪官污吏,那麼,接下來就是找個人來背黑鍋,讓大家洩憤。

    王道中意識到,自己可能就是那個背黑鍋的傢伙。

    此時再聽到徐謙敕命為欽差,他頓時心都涼了。

    朝廷的態度已經不言自明,徐謙被敕為欽差,可能性只有兩個,一個是內閣根本頂不住壓力,這才讓徐謙有了來浙江清算的機會,而另一個原因更加可怕,那就是內閣見事情太大,決定撒手不管,索性讓徐謙來做著羅剎,讓徐謙來直浙,索性來收拾掉一批反對新政的人,也可以藉此,讓這些人來背黑鍋。

    後頭這個原因是雙贏的局面,內閣的閣臣們可以藉此脫身,推卸掉自​​身的責任,而徐謙藉此立威,同時還把自己的反對者統統亂棍打死,出了一口氣,自然也會心滿意足。而唯一倒霉的,就可能是他王道中,因為他就是反對新政的那個傢伙,而且很不幸,他也確實很適合背這個黑鍋。

    背黑鍋是人選,是決定不容馬虎的,這個人首先要有一定的品級,比如鬧出這麼大的事,你隨便懲戒一個知個知府成嗎?大家當然不會服氣,覺得這是避重就輕,!想要平息大家的怒火,至少也得是巡撫級別的人,而偏偏,浙江的巡撫趙明乃是徐謙的死黨,又是新政的急先鋒,人家反對商稅,你卻把一個反對商稅的人來開刀,這不是添亂?

    想來想去,還是他王道中。

    更不必說,王道中的名聲在直浙本就臭不可聞,實在是這一次事件中不二的人選。

    王道中雖然是個很有膽魄的人,可是人的膽魄終究是有極限,他現在已經料定,一方面,內閣已經打算拋棄自己,甚至有讓自己來背黑鍋的打算,而另一方面,直浙的官商百姓們已經將自己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再加上即將到來的欽差徐謙又是氣勢洶洶,擺明著是衝著自己來的。任何人都能知道,自己徹底完了,數十年的宦海生涯到了現在已經走到了終點,甚至極有可能,連自己的性命都不能保全。

    原本躊躇滿志而來,想不到現在卻是如此下場,他的心,已經涼到了冰點。

    怎麼辦,下一步怎麼辦?

    似乎這個問題幾乎不會有任何答案,就算他知道該怎麼辦,他又能有什麼作為,他出的了這個衙門嗎?外頭可都被亂民圍了水洩不通,別人出的去,他這個直浙總督一旦露臉這就是送沙包下鄉,作死!

    就算是想吩咐別人去為你辦事,可是看衙門裡的狀況,人家願意理睬嗎?

    幾個幕友已經感覺不妙-,有的不見了踪影,還有幾個,也已經神魂不屬了,畢竟平時他們也算是'為虎作倀,,說不准到時候也屬於清算之列。

    “大人……大人……”

    一大清早,幕友楊康急匆匆的尋到了後衙。

    楊康是幕友之中為數不多還恪盡職守的一個,只是今日,他的神色更不輕鬆,因為許多天沒有睡好的緣故,他的眼袋也黑的駭人,再配上他現在的驚慌失措的表情,使得整個人再沒有從前從容不迫的神態。

    王道中每日都起得很早,或者說他壓根就沒有睡過多少,心事重重的他聽到楊康的聲音,心裡邊咯噔一下,彷彿迎來了自己的催命符,好不容易心情緩過來,那楊康便已是衝進了他的書房。

    “大人······戶部尚書徐謙……已經到了…···到了······”

    王道中臉色駭然,道:“已經來了嗎?來了······好······也好……本官正好會會他,至少,也該有個了斷,與其這樣,還不如索性來個痛快。”

    “不,不,不······”楊康連忙搖頭,道:“徐大人只是到了杭州,暫時還沒有來總督衙門,只是聽說……聽說他往總督衙門去了。”

    王道中呆了一下,臉色蒼白如紙。

    這個結果,比他想像中的更加可怕。

    如果說徐謙直接來尋自己,至多,也就是以欽差的身份,要嘛帶來了聖旨,暫時革去他現在的官職,無論是以什麼名義,可是罪名至多也就是玩忽職守,革去現在的職務之後,要嘛就是還鄉,運氣好一些,或許在南京還有安排。

    可是直接去了總兵衙門,那就意味著,對這位欽差大人來說,相比於他這個總督,總兵衙門更加重要。

    為何重要?他可是總督,只要藉機拿下了自己,所有的事,自然而然也就結束了,可是為何要先去總兵衙門?

    唯一的可能就是先要奪回兵權。奪兵權做什麼?又沒有人造反,但凡只要來了直浙的人都知道,他和總兵連一兵一卒都調不動,又怎麼可能造反,既然如此,為何要有這樣的舉動。

    事有反常即為妖,王道中為官多年,當然猜到了另外一種可能,假裝去總兵衙門,先奪了兵權,這是給朝廷看的,給朝廷一種事態嚴重的印象,而接下來,再栽贓一個謀反,直接將自己置之死地。

    這個可能性,不是沒有,畢竟姓徐的主持新政,而新政對他來說就是身家性命,為了殺雞儆猴,不把自己弄死,又怎麼能做到震懾別人呢,只有這樣,下一任的總督​​,無論是傾向內閣還是理學,哪個還敢給新政使絆子,有了自己這個前車之鑑,誰還敢造次?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1-13 13:35
第六百四十八章:這才是強大
   

    外頭,下起了淅瀝瀝的小雨,總督衙門的亂民已經散了可這總督衙門裡卻如灰暗的天空一般,依舊籠罩著一層陰霾;這種陰霾壓得直浙總督王道中透不過氣來。

    風雨欲來,那姓徐的到底打什麼主意?總兵楊彪現在又如何了?內閣的兩位大臣是否已經徹底放棄了自己?

    種種的猜忌讓王道中透不過氣來。

    與此同時,總兵衙門裡也好不到哪裡去,不過官軍畢竟比總督衙門好一些,至少還不至於有人敢對總兵楊彪太過放肆,楊彪近幾日也是心疑不定,此時,外頭卻有門子來報,道:“大人,欽差大人到了。”

    到了?

    楊彪的眼眸中掠過一絲複雜,自己該用什麼態度來迎接這位欽差大人呢,這個欽差大人又有什麼盤算?

    心裡轉了無數個念頭,他還是乖乖到了中門,果然看到徐謙領著幾個隨扈進來。

    楊彪心裡大定,對方沒有帶太多人,這就意味著這姓徐的未必是來拿自己開刀。

    莫不是籠絡自己,藉機向總督大人發難?這個可能倒是不小,和總督大人比起來,自己實在不算什麼,畢竟姓徐的真正目標肯定是總督王道中。

    他心裡鬆了口氣,似乎感覺自己逃過了一劫,連忙向徐謙行禮道:“卑下楊彪,見過大人。”

    “你就是楊彪?”徐謙側目看了他一眼,不過態度嘛,卻是頗為淡漠,彷彿楊彪在他眼裡只是個不值一提的小人物。

    楊彪心裡不由大怒,這個傢伙對自己未免也太輕視了一些,只是形勢比人強,楊彪亦是無可奈何,乖乖道:“是,卑下就是楊彪·大人遠道而來,很是辛苦,卑下在衙中設了一桌酒宴為大人接風洗塵。”

    “這就不必了。”徐謙斷然拒絕,到了杭州·他有的地方能蹭飯吃,只要一句話下去,家家戶戶都會給他準備好酒菜,總兵的酒宴又算什麼。

    徐謙淡淡地道:“你我還是先辦了公事再說吧。”

    他拋下這句話,背著手飛快地進入衙堂,旋即在衙堂的首位上不客氣地坐下,身後的幾個隨扈自然而然分踞兩邊·徐謙道:“來人,將這衙門裡的武官俱都請來。”

    一聲令下,數十個屬官紛紛到了·一起朝徐謙行禮。

    徐謙撫案,目光落在楊彪的身上,道:“楊總兵,本官有話要問你。”

    楊彪不知徐謙的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一時之間摸不透徐謙的心思,只得順著徐謙的話道:“大人有話儘管吩咐,下官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徐謙只是微微一笑,這笑容裡頭卻實在沒什麼感情·他點點頭道:“直浙的事鬧得這麼大,你認為誰應當負責任?”

    楊彪愣了一下,深深地看了徐謙一眼·心中一凜,果然如此,這姓徐的多半是指著自己來反咬直浙總督·他毫不猶豫地道:“此事始作俑者乃是總督王道中,王道中身為總督,歪曲朝廷旨意,在直浙……”

    他倒是聰明,不敢直接指責朝廷的錯誤,而是將所有的關係全部往王道中身上推,如此一來·就成了朝廷的旨意是好的,內閣的本意也是好的·下頭的百姓自然也是純樸的,至於自己······自然也是無辜的,到底錯的人是誰呢?自然就是該死的王道中。

    他說到這裡,心里略有幾分得意,想來現在朝廷想要的就是這個結果吧,朝廷是不可能錯的,而這麼多百姓出來鬧事,就更加不會有錯,大家都沒錯,那就只好委屈王大人了。

    徐謙愣了一笑,道:“是嗎?如此說來,除了王道中,似乎大家都沒有錯?”

    “也不是沒有,不過這不還是這位王總督······”楊彪連忙道。

    徐謙點點頭,打斷道:“你是說一個總督就惹來了這麼大的事?這位總督大人莫非又三頭六臂?”

    “這······”楊彪沒詞了,倒不是說他不知如此,而是因為他根本猜不到徐謙到底是什麼心思。

    徐謙笑得更冷,繼續道:“到了如今,你身為總兵不知悔過,卻還在這裡顧左右而言他,你可知罪?”

    楊彪愕然一下,他是武官,也有小聰明,雖然現在徐謙突然發難,可是讓他在幾分畏懼的同時卻還不至於完全手忙腳亂,楊彪道:“卑下有罪,王道中如此胡作非為,惹得直浙怨聲載道,卑下身為總兵,竟然不能制止,卑下罪無可恕。”

    這番虛心認錯的話仔細一咀嚼,立即就讓人大跌眼鏡,這就是常見的避重就輕。

    徐謙嘆了口氣,道:“楊彪,事到如今,你還在這裡胡言亂語,你也知道你是總兵,你既然知道你是總兵,這個乾係有人來負責,事到如今,你還想要狡辯,看來是不見棺材掉淚了,來人,拿下!”

    徐謙帶來的隨扈沒有絲毫遲疑,已是一起衝上來,將楊彪拿下。

    楊彪先是愕然,隨即勃然大怒,大喝道:“卑下冤枉,卑下有什麼罪?卑下不過是一介總兵,並無過錯,大人這是什麼意思,莫非是想將黑鍋往卑下身上推嗎?卑下不服……”

    堂中的武官們也是駭然,他們想不到欽差大人剛剛到,第一個拿的就是總兵。

    只是欽差大人既是尚書,又奉了欽命,可謂一言獨斷大家的生死,因此誰也不敢造次,只是這時候,所有人的心裡都生出許多不安。

    “你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罪?”徐謙笑了,冷冷地看著楊彪。

    楊彪理直氣壯,道:“卑下並無過錯,大人如此,大家都不服。”

    他故意扯到大家頭上,倒彷彿是整個總兵衙門裡的官軍都是鐵板一塊,藉此給徐謙一點壓力。

    徐謙沉吟片刻,道:“好吧,你自己說自己無罪,那麼本官就暫且相信你沒有罪!”

    他說到這裡的時候,帶來的隨扈並沒有絲毫放鬆,依舊將楊彪制得死死的。

    不過楊彪卻是大喜,忙道:“那麼就請······”

    徐謙道:“不過無論你有沒有罪,本官既然千里迢迢來到這裡,不殺這幾十幾百人,怎麼讓別人知道本官的厲害呢?你是總兵嘛,正好撞到本官的手上,本官不借你的腦袋來砍一砍,又怎麼顯示欽差的威嚴?來人,依舊拿下,暫行收押,待拿住其他犯官,本官一併處置!”

    臥槽!

    楊彪差點吐出一口老血,這是什麼理論?就因為你要顯示自己的厲害,所以就要拿老子的腦袋來砍一砍?就因為要顯示你的威嚴,所以非要取了老子的性命?

    這是什麼理由?有這樣的欽差嗎?

    顯然,這個理由讓人理解不能,讓人覺得匪夷所思,讓楊彪義憤填膺,破口大​​罵道:“大人····…我乃是總兵,是朝廷命官,既無罪證,大人憑什麼加罪,卑下冤枉,冤枉,不服…···”

    他的聲音越來越遠,被隨扈們直接拖了下去,先是破口大罵,後來看到是動真格的,也開始害怕起來,開始痛哭流涕地求饒。

    只是徐謙卻是無動於衷,卻彷彿是剛才踩死了一個螞蟻,臉上並沒有任何表情。

    所有人都被震懾住了。

    徐謙的這一手雖然粗糙,而且簡直帶著鮮明的原始社會的特點,完全沒有任何法理和邏輯性可言。就算是奴隸社會時期,你要處置一個人,至少還要搜羅一下證據,還要證明一下自己碾壓對方的正義性。這就所謂的周禮,可是這位所謂的法理,在徐謙面前連草紙都不如。

    因為想收拾你,所以就收拾你,因為想打你一巴掌,所以就打你一巴掌,並不是因為看你不順眼,也不是因為你窮凶極惡,更不是因為你臉上長了一顆青春痘,沒有理由,一切都憑人家的心情。

    這是什麼?這才叫做強大。

    至少在場的所有武官都被震懾住了,他們可不是蠢材,即便是豬都知道,這位徐大人絕不是好惹的,人家不需要理由就可以辦了一個總兵,你有幾個腦袋,你多大的膽子,敢和他作對?

    於是,大家的腰桿子不知不覺間又鬆垮了幾分,一個個彷彿成了徐大人的私奴,更恨不得成為徐大人肚子裡的蛔蟲,在徐大人面前大氣不敢出,一個個低垂著頭,聆聽徐大人的指示。

    徐謙端起了案頭上的茶盞,隨即想到了什麼,皺起眉,將茶盞推到一邊。

    這細微的動作,卻是表明了徐大人的心理,徐大人想喝茶,所以隨手拿起了茶盞,可是隨即想到,這茶盞不是徐大人的,而是楊彪的,徐大人自然不會吃楊彪的茶。

    游擊將軍方辰看在眼裡,連忙道:“大人······下官去斟茶···…”

    他二話不說,居然很自覺的把自己當成了一個僕役小廝,也不等徐謙點頭,便一陣風似的去了。

    第一章送到,月票距離分類第十還有一百張票的差距,悲劇呀,這個月先是趕著去老丈人家,接著又是感冒發燒,回過頭來一看,居然落後如此之多。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1-13 23:11
第六百四十九章:清算的時候到了


    游擊將軍方辰和大多數武官一樣,都來自於世襲。

    他爹是將軍,他爺爺也是將軍,到了他這一輩,運氣不錯,在京師擔任軍職,後來新軍提調入京,方辰自然換防到了浙江。

    其實浙江也不錯,魚米之鄉,雖然少了京師的恢弘,可是卻勝在熱鬮,日子過的也算不錯。

    只是誰曉得,好日子沒過多久,居然捲入了學爭、政爭,更沒有想到會鬧亂民,最讓人沒有想到的是,無論是王學還是理學,都喜歡反攻倒算。

    徐謙一離京,王道中就對新政進行清算,可是沒過多久,這位徐部堂殺了個回馬槍,又是殺氣騰騰的回來。

    按理說官軍和這事兒沒關係,可是城門失火總是會殃及魚池,人家第一個找上門來的就是官軍。

    方辰身為一個世襲武官,自幼耳濡目染,深知這裡頭的厲害,沒聽到人家的話嗎?人家本來就是來算賬的,而且踩死你不需要理由。

    世上最可怕的人絕不是那種要收拾你的時候,還要努力告訴大家你家裡有大殺器,告訴大家你威脅了世界的和平,告訴大家你就是個混賬王八蛋的人,高舉正義大旗的人很多,任何政治陰謀和軍事行動都需要用所謂的大旗來掩飾自己本身的醜惡,比如袁紹打曹操,他要告訴大家曹操這個王八蛋挾持天子,週天子伐商,要告訴大家商紂王玩女人玩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就是文皇帝朱棣這種老不要臉的東西要幹掉自己的侄子,還得告訴大家,其實俺是一個好叔叔,真的,真的是一個好叔叔,俺不但是個好叔叔,還是個好兒子,是弟弟的好哥哥哥哥的好弟弟,俺這麼做,實在是迫不得已。

    這樣的人固然可怕,但是顯然至少還有邏輯可循因為至少他在搜羅你有大殺器或者化武證據,又或者他在給你貼嫖娼不給銀子、做人沒底線的標籤的時候,你至少還知道,狼來了,人家要來收拾你了,你至少臨死之前,還知道你會是怎麼樣個死法。

    可是有一種人最是可怕這種人屬於白天還跟你笑臉相迎,晚上半夜起來就帶了火把來燒你家屋子;又或者剛才還蹲在一邊玩泥巴,然後突然從腰間抽出一把刀來給你來這麼兩下。

    沒有理由沒有徵兆,滿臉寫得就是老子就是沒有下限,你能把老子怎麼樣?這是典型的三胖型人格,固然是人見人嫌,但也絕對是人見人怕。

    方辰就怕了,所以他一看徐謙沒茶水喝,就鬼使神差的跑去斟茶去了。

    方辰小心翼翼的斟了一副茶來,諂笑的將茶水放在了徐謙身前的案牘上,滿是討好。

    他的眼睛則是直勾勾的盯著徐謙的動作而徐謙也算給他面子,端起了這副新茶,放到了口邊。

    方辰笑了露出滿意的笑容,至少徐大人接受了他的好意,如此看來接下來徐大人要收拾掉幾十幾百個人裡應該不會有自己的位置吧。

    可是接著,徐謙皺眉。

    他這一皺眉,一下子將方辰的心情從升上雲霄又跌落到了深淵。

    徐謙狐疑了抬頭,看了方辰一眼,道:“你這茶裡,沒有吐口水吧?”

    方辰呆住了,隨即身軀微微顫抖吐口水,天可憐見啊這得有多沒公德的人才做的出這樣的事,方辰要哭了,徐大人對自己印像很壞啊,這是不是要收拾自己的前奏,他連忙道:“大人明鑑,卑下豈敢做這樣的事,卑下若是······若是……就天打雷劈。”

    徐謙似乎認同了他的人品,這才放了心,輕飲一口茶水,咂咂嘴,道:“不錯,不錯,這茶泡的好。”

    方辰的臉色立即雨過天晴,精神一震,道:“這都是大人平時教導的好。”

    徐謙和他之前根本連見都沒有見過,教導二字,就更不必提了,不過拍馬屁這種東西,根本不必考慮到現實,如果一個人溜鬚拍馬不能擺脫自身的局限,不能突破物質世界的種種現實,那麼這個人,必定是失敗的,臉皮太薄,想像力不夠豐富,這是馬屁界的大忌。

    徐謙笑了,點頭讚許道:“很好,你的茶泡的這麼好,很有前途。”

    方辰道:“哪裡,哪裡,大人客氣。”

    徐謙又問:“你爹知道嗎?”

    方辰呆了一下,道:“這……卑下不明白?”

    徐謙道:“本官的意思是,你茶泡的這麼好,你爹知道嗎?”

    徐謙的種種表現,已經超脫了正常人的範疇,若是在其他場合,一般會被人誤認為精神病患者,因為在現實世界,尤其是在後世,總有那麼幾個腦子不太正常的人,逢人就問,你爹知道嗎。

    可是在此時此地,一種神秘莫測的味道。 !

    方辰心跳加速,腦子立即開始轉彎,徐大人這句話有什麼用意,徐大人這是什麼意思,莫非,是在打啞謎?可是謎底是什麼?天哪,我為何這樣的蠢,居然連徐大人的話都聽不明白了。

    好在徐謙沒有繼續下去,而是揮揮手,道:“好了,大家還是談公事吧。”

    方辰才鬆口氣,回到自己的原位去,只是其他的同僚,對他頗有點嫉恨,這姓方的不要臉啊,欽差剛到,你就給人家舔靴子啊,連人格都不要了,不過······許多人更加難受的是,為什麼當時自己沒有主動,為何自己慢了姓方的一步。

    其實現在大家的心里和徐謙一樣,都是惴惴不安,不安的主要緣由就在於徐大人方才說了,收拾的不只是一個總兵,而是數百人,這數百人裡頭,有沒有自己的一份,在答案揭曉之前,怕是只有天才知道。

    徐謙終於開口了,淡淡的道:“本官奉旨來這杭州,為何?”

    他沒有等大家的答案,而是自問自答的敲了敲桌子,道:“為的就是剷除丨佞,誰是奸佞?”

    臥槽……

    大家石化了,誰是奸佞怕只有天知道。

    不過徐謙接下來的話倒是很符合他此前的風格,他毫不猶豫道:“本官說誰是奸佞,誰就是奸佞,諸​​位……有什麼意見?”

    “沒······沒有······”不等方辰搶答,這一次大家學乖了,紛紛把頭搖得撥浪鼓似地,因為傻子都知道,你說有意見,那麼多半,你就是奸佞了。

    這涉及到了資格認證的問題,簽證人只有一個,就是徐大人,他要非往你腦殼上貼標籤,你能如何?人家現在權勢滔天啊。

    徐謙很是滿意的點頭,道:“很好,看來大家的步調是一致的,本官來之前,就怕大家不能和本官一致,畢竟人心隔肚皮嘛,誰知道大家想些什麼呢,就怕到時候,本官欽命來穩住直浙,發出去的政令有人陽奉陰違,又有人不屑於顧,到時候,只怕要誤國誤民了,朝廷在邊鎮戰事正急,四川等省有發生了災荒,直浙又鬧出這等事,這是什麼,這是風雨飄搖,值此大廈將傾,必定要用非常手段,行非常之事,大家要精誠團結,要千萬人如一人,一人所想,​​即是千人所想,一人所憂,即是萬人所憂,如此,才能克服眼前的困難,才能披荊斬棘,才能為君分憂!”

    這句話的中心思想就是,你們的腦袋就不要多想了,老子想什麼你們就想什麼,老子憂什麼你們就得憂什麼,平時別瞎琢磨,乖乖的聽話,乖乖的做事就是。

    雖然官面上的話說的好聽,可是意思卻是傳達了,大家自然明白了其中的深意,方辰立即握拳,道:“大人說的是極,卑下深受皇恩,久食君祿,眼下直浙亂七八糟,卑下一定緊緊尾隨大人,聽從大人提調,大人說一,卑下就是一,大人說誰是奸佞,誰就是奸佞,卑下要手提利刃,活剮了這群殺千刀的害民之賊!”

    其他人紛紛跟進:“大人所言極是,大人說到了卑下的心坎裡。”

    “幸好大人及時拿住了楊彪這奸佞,否則我等現在還被此人蒙蔽,此賊害人不淺,卑下以為,應當立即明正典刑。

    “大人的話,撥雲見日,高瞻遠矚……”

    徐謙冷冷看著下頭這些人,心裡覺得好笑,撥雲見日?高瞻遠矚?臥槽,本官只是逗你們玩,給你們點顏色看看而已,否則你們怎麼肯乖乖的聽從本官的調遣,還高瞻遠矚,本官一米七四,高你個頭。

    不過他還是點頭,道:“很好,諸位能有如此見識,本官就放心,那麼現在,就開始做點正經事吧,該說的已經說了嘛,此次鬧出這樣的事,是誰的干係,既然有人有乾系,那麼就得查辦,可是該如何查辦呢?方才本官已經說了,現在是非常之時,所以呢,不必有什麼客氣,也不必按常理來辦事,從現在開始,要開始拿人,從南京到泉州,所有牽涉此事的,都要立即拿住,管他是什麼身份,管他有天大的本事!”

    第二章送到,老虎弱弱的問一句:“看了書忘了投月票的,你爹媽知道嗎?”

    汗,開玩笑,這個月老虎實在苦逼,居然連月票榜都沒上,吃飯吃不香,睡覺心事重重啊。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1-14 08:49
第六百五十章:漲了 漲了

  
    “諸位能明白本官的意思嗎?”徐謙臉上帶笑,語氣顯得是溫和。

    眾人自是心中一凜,更不會被徐謙的笑容所迷惑,這個狠辣的男人,別看現在笑的如沐春風,實則卻比最惡毒的毒蛇更加惡毒。

    於是大家毫不猶豫道:“明白。”

    徐謙又笑了:“諸位明白什麼?”

    “這……”

    其實意思大家明白,無非就是現在開始要整人,只是整人就得有工具,閻王爺下頭還得有判官和牛頭馬面不是,大家就是徐大人的牛頭馬面,這個大家自然是曉得的。

    只是具體明白什麼,大家倒是糊塗了。

    徐謙道:“從現在開始,本官的行轅就在這裡,總兵衙門所有武官,從現在開始,受本官節制,所有的官軍,與本地巡捕配合,開始進行調查,敢阻撓新政的,一律拿辦,都明白嗎?”

    “明白了。”

    大家連忙點頭。

    徐謙頜首點頭,目光落在一個武官身上,道:“此事你來負責,你將衙中的文吏全部召集起來,現在就開始辦公,明白嗎?”

    “卑下明白。”

    徐謙目光有落在一人身上,道:“你,叫什麼什麼?”

    這人忙道:“下官程午。”

    徐謙點頭:“你負責拿捕事宜。”

    “遵命。”

    “你負責審問……”

    “遵命。”

    徐謙一一分派了任務,最後目光落在方辰身上,道:“你茶水泡的好,從現在開始,就專門給本官泡茶吧。”

    方辰大喜,這可是一個極好的機會,把這位欽差大人伺候的好了,以後那就是正兒八經的金牌狗腿子了。

    狗腿子雖然受人鄙視,不過這狗腿子也得看是誰的狗腿子若是一般人的狗腿子,那自然沒什麼前途,天天給人端茶送水,還要遭人白眼可是這天下最牛叉的狗腿子是誰?那當然是太監,別看嘉靖朝太監不得勢,可這也只是相對而言,相對他們的前輩來說,是沒有那麼風光了,可是放到外頭,照樣還是威風八面若你運氣好,在司禮監裡公幹,那更是大殺四方人見人怕。

    只是可惜,做天子的狗腿子並不容易,那玩意雖然有時候看著討嫌,可是真要割了,誰下的了這個決心?

    可是皇帝的狗腿子做不成,除了皇帝,內閣大臣的狗腿子做一做總成吧,所謂宰相門前七品官,若是狗腿子那至少也是三四品了,這位徐大人眼下的實力可不比內閣大臣要低,要人脈有人脈要聖眷有聖眷,要品級有品級,絕​​對是巴結的好對象。

    方辰連忙應下道:“卑下遵命。

    徐謙揮揮手:“各自做事去吧,本官乏了,歇一歇,是了,叫人收拾一下後衙吧。”

    吩咐過後,徐謙站起來,似乎真有幾分疲倦。

    眾人自然也都紛紛散了各自去做各自的事,面對這個喜怒無常的徐欽差大家都不敢造次,更不敢有絲毫躲懶的心思。

    而那方辰負責徐謙的起居,親自命人去收拾了一下後衙,此後請徐謙休息,徐謙倒也一點都不拘束,彷彿這裡就是他的家一般,歇息不提

    只是一時,也沒這麼快睡過去。

    重新回到杭州,徐謙並不覺得陌生,反而覺得異常的熟悉,似乎回到了這裡,就如回到自己的家一般,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裝瘋賣傻也好,東搞西搞也罷,都可以隨著自己的心意,和京​​師的時候,那般喜怒不形於色全然不同。

    至於收拾這個總兵楊彪,倒不是楊彪犯了什麼罪,這個世上,很多時候,總有人遭受無妄之災,看上去似乎值得同情,可是徐謙卻是知道,一旦你進入了這個圈子,有一種事叫做政治正確,你既然不正確,那麼收拾你,也是情有可原,一將功成萬骨枯,很多時候,便是如此。

    次日清早,整個杭州變得緊張起來,總兵被拿的消息已經傳出來,杭州震動,所有人都明白,這只是個開始,而徐大人剛剛到杭州,就先拿了個總兵開刀,可見徐大人這是要玩大的。

    只是無論徐謙如何玩,整個直浙支持他的人卻是佔了絕大多數,徐謙一到浙江,杭州如意坊收到了消息之後,隨即行情就開始轉好。

    原本那些一個個無人問津的木牌子,現在卻開始備受關注起來。

    “我要三千斤生絲……”

    “那個牌子替我摘下來……”

    牌子下頭,竟是不少人開始駐足觀看,開始挑選貨品。

    這就是信心,大家有了信心,覺得徐大人一到,事情就可迎解,那麼接下來,買賣還可以做下去,既然買賣要做下那麼工坊要不要開工,工坊要開工,就得有原料,工坊開工之後,工匠們就有了生計,有了生計,消費就會大增,成品的貨物,如成衣,如絲綢,還有許多的生活必需品,因此,各家的店鋪要不要多準備一些貨?

    貿易開始復蘇,就需要馬車和船隻輸送,便是車馬和貨船生意,也跟著有了起色。

    “老夫立即要八百擔的松江布,現在就要。”

    有人已經瞅准了商機,所謂的商機,就是出於對徐大人的信任,信任徐大人抵達直浙之後,能給大家一個交代。這種盲目的信任建立在徐大人長久以來建立的聲譽上,畢竟徐大人滅倭寇,推新政,昌王學,沒有他,哪裡來的今日之直浙,又哪裡來的如意坊,大家更不可能在這裡喫茶了。

    “我家東家要五千擔絲綢,所有的商貨,都按著這個價格收購,有多少要多少。”此時,已經有財大氣粗的人出手了,出面的顯然只是個管家,此時他卻拿著一份密密麻麻的清單,交給瞭如意坊的伙計。

    這種清單在如意坊很常見,有些商賈覺得未來預期好,就會擬定出一個價格,比如絲綢,一匹八兩銀子,上好的武夷茶,一斤九兩銀子,進行收購,只要如意坊裡有低於這個價格的,有多少要多少。

    這是大買家,一次的進貨量,可能就是紋銀數十萬兩,卻是那些巨大的商行,還有直浙有數的巨賈才玩得起的買賣。

    如意坊的伙計接過了清單,連忙開始點算,將自己的掛牌的貨物進行清理,按著清單,開始一份份的點算。

    而此時,如意坊裡的其他商賈卻是議論開了,有人道:“已有數個月沒有見過這樣的闊氣了,只是不知,這一次是誰的大手筆。”

    “哎,那來送清單的,分明是青田劉家的管事,不必說,自然是青田劉家的人出手了?”

    “你是說青田的誠意伯?啊呀,誠意伯出手了,他的消息最是靈通,這個時候他出手,必定得到了什麼消息,就算沒有消息,人家有這樣的自信,必定是瞅准了什麼,瞅准了未來的買賣會越來越好啊。”

    “還能什麼,老夫有一批貨還掛在這兒呢,從前無人問津,所以賤價出售,可千萬莫要被人買了去,否則可就虧大了。

    有人臉色頓時變了,連忙前去伙計那裡,重新繳納銀子,修訂價格。

    這一下子,所有人都聞風而動,有人大肆的收購貨物,必定現在的貨物價格在這幾個月時間裡已經暴跌了許多,比如生絲,原本是四兩銀子一斤,可是由於許多工坊不敢繼續生產,市場的需求也是驟減,所以對生絲的需求一下子降到了冰點,以至於現在,一斤生絲的價格竟是擺上二兩銀子都賣不出去,甚至還有人索性跳樓價,希望一兩五錢銀子脫手。

    只是現在不同了,未來的預期大好,到時候所有的工坊肯定又要重新開張,肯定又要卯足了勁的生產,生產就需要生絲,需求肯定很大,將來的價格免不了要暴漲,既然會暴漲,現在價格這麼低,當然是有多少囤多少要緊,將來無論是將這些生絲進行加工,還是轉手賣出去,都能獲利不菲。

    不少人動了心思,抱著撿便宜的心情,一個個引頸在牌子下觀看,哪些貨物價格低,立即出手買下,也不管需要不需要。

    而另一外一撥人,原本手裡囤著貨物,可是一時不能出手,價格一降再降,也無人光顧,因此紛紛掛出牌子,把價格下探到虧本的位置,可是現在頓時醒悟過來,他娘的,這是賠錢啊,於是又紛紛尋到掛牌處,請裡頭的伙計無論如何也要把牌子摘下來,或者重新修高價格。

    如意坊沸騰了,就如打仗一般,所有人都在爭分奪秒,都在拼命,這短短的時間,可能讓你猛賺紋銀萬兩,也可能讓你虧了血本,把即將暴漲的貨物賤價被人轉手,於是,無數人紅著眼睛,像是拼命一般不斷的進行交易。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4-1-14 16:56
第六百五十一章:開足馬力

  
    “老爺,老爺……漲了……漲了……”

    王記絲綢作坊的王豪近來一直不順,不順的原因只有一個就是行情大跌,現如今,貨倉裡堆積著數千匹的絲綢卻是一直兜售不出去。

    像王豪這樣的商賈實在太多,工坊裡生產了許多貨物,還沒轉售,行情一暴跌,就無人問津了,固然是你的絲綢價格賤價出售也無人敢吃下你的貨物。

    從前大家的預期是肯定還要暴跌,因此大家都在觀望,再加上商稅的陰霾還纏繞在所有人的心頭上,大家都是惶惶不可終日。

    王豪的作坊一部分是自己出資,另一部分卻是籌來的銀子,因為上一年市場對絲綢的需求極大,幾乎只要生產多少就能賣出去多少,因此王豪像大多數商賈一樣選擇了盲目的擴大生產,不但擴大了工坊的規模,連工徒的招募也增加了一倍。

    只是誰曉得中途會出這麼一個變故,於是乎,絲綢價格暴跌,市面上無數的絲綢都兜售不出,在這種情況之下,王豪只能選擇停止生產,並且每日想的就是把堆在貨倉裡的貨物兜售出去。

    這段時間實在難熬,停止生產就意味著要虧本,放著投入了這麼多銀子的工坊和工具在那兒發霉,而貨倉裡堆積的貨物兜售不出,就必須大甩賣,這便是虧本,甚至還賺不回自己的生絲錢。

    可即便如此,依舊還是甩不出去,王豪不是傻子,別人也不是傻子,大家都堆積了貨物,都不能讓貨物爛在自己手裡,所以都是拼了命的賤價銷售,可是價格越是暴跌,就越沒有人敢接手。

    對王豪來說·更大的問題就在於,自己還有一身債務,原本是指望著工坊能夠源源不斷的掙來銀子,到時候把債務還清·可是現在出了這麼大的變故,他能還得清嗎?

    還不清,可能連工坊都要失去,最後徹底破產,成為一個名副其實的窮光蛋。

    像王豪這種人很多,可以說,前一年·大家都在盲目的擴張,那時候行情太好,只要投入了銀子進去·就百分百能掙銀子,身價有一萬兩銀子的,往往都投入兩三萬兩,其餘的銀子哪裡來?一方面是向親友告貸,另一方面是向錢莊借錢,可是一旦遇到了跌宕,大家都現出了原形。

    王豪每日都處在這樣的不安之中,食不甘味,夜不能眠·若是再這樣下去,他只有準備吊頸了。

    所以鬧事的時候,王豪是最積極的一個·他四處聯絡了人,甚至還願意拿出一些銀子來,給鬧事的人提供伙食·反正鬧事還有一線生機,不鬧事就只有坐以待斃。

    今日一清早,自家的伙計就一陣風的跑來,大聲嚎叫:“老爺……漲了……”

    若是以往,伙計這樣沒有規矩,王豪肯定是要怒罵呵斥,可是今日·他先是愣住,旋即激動了。

    今天他起得遲·沒有去如意坊,此時他從床榻上跳起來,趿上鞋子,也不穿衣衫,把門一開,踏上的侍妾花容失色,連忙縮進被窩裡去,生怕被外頭的伙計瞧見,伙計則是在外頭氣喘吁籲,道:“老爺,如意坊傳來了消息,漲了,都在漲,所有的貨物都在漲,大家都在收貨,都在收。”

    “絲······絲綢漲了沒有!”王豪又是石化,隨即幾乎大吼:“漲了沒有?”

    伙計點頭,道:“已經漲了三錢銀子,據說還在漲,到處都在收貨。”

    王豪眼眶裡淚水在打轉·……終於……漲了。

    雖然只是三錢銀子,還遠遠沒有恢復到從前的價格,可是一旦開漲,就意味著買賣還可以做下去,他深吸一口氣,道:“咱們····…咱們的貨呢?是了,咱們的貨還掛在如意坊,會不會被人買了,天哪,我可是掛了七兩四錢銀子一匹的,若是被人收了去,豈不是要吃大虧。 ”

    他急著跳腳,只穿著一件裡衣,居然什麼都不顧,大吼道:“走,走,坐車······不,騎馬,騎馬去如意坊。”

    他像是瘋了一樣,發足狂奔,飛快到了馬厩裡,也不叫人套車,直接牽了馬就走。

    騎馬到瞭如意坊,如意坊外頭已經是人山人海,有人認得,有人不認得,可是這個時候,不管認得不認得,誰也沒有閒工夫去打招呼,所有人都只有一個目標,衝進如意坊,衝到牌子底下,或者直接去掛牌處找伙計。

    如意坊里人聲鼎沸,有人大叫:“又漲了,又漲了,棉花漲了二十文,是誰在大肆收棉花,這樣的價格他們也要

    “快看絲綢,快看絲綢……”

    王豪到了牌子下頭,幾乎看到無數的牌子被人摘了下來,這意味著什麼,著有人在規模的收貨,有多少收多少。 !

    王豪的心都要涼了,自己掛牌的貨物還在不在?

    他飛快到了掛牌處,這裡也是人山人海,不少商賈在詢問,他好不容易擠進去,大叫道:“我的絲綢,絲綢賣了沒有?”

    櫃檯後的伙計問道:“貨號是多少?”

    王豪道:“醜丁九七六三號。”

    伙計點點頭,翻出醜丁號的賬簿,隨即道:“一千四百匹的絲綢,售價總計是九千三百七十兩銀子,半個時辰之前,已經兜售出去了,是了,你可以到東廂的財務房裡取銀子。”

    “都賣了······”若是前幾日,這些貨物全部能賣出去,王豪肯定要歡欣鼓舞,可是現​​在······他居然哭笑不得。

    遲了,還是遲來了一步,可惜,若是按現在的市價,至少能多賣幾百兩銀子,若是在手頭多捂幾天,甚至捂個幾個月,至少能多賣幾千兩銀子,現在……全部砸了。

    王豪的心情複雜,時而激動,時而遺憾,激動的是,現在總算有了希望,可是遺憾的是,自己虧了一筆。

    他去領了銀子,足足一沓的銀票,緊接著又回到了掛牌處,而在這裡,有人大叫:“生絲又漲了,漲了……”

    王豪打了個激靈,又意識到了什麼,絲綢雖然是虧了,可是生絲現在的價格還不高,以後作坊還要不要生產?要生產就需要生絲啊,這個時候不趁著低價買進,還等什麼?

    他一下子打起精神,激動的到了牌子下頭,許多掛生絲的牌子被人摘下來,興沖衝的拿去付銀子,他目光飛快掃視幾眼,也打搶一般大叫:“甲申九四零三號,那個牌子的貨物我要了。”

    “我也要,我也要……”

    氣氛到了高潮,開始大家還在搜尋最低價的貨物,可是到了後來,幾乎是什麼貨物都開始打搶,畢竟價格暴跌了一個多月,而且將來恢復生產,肯定有巨大需求,現在自然趁著價格還沒恢復之前,能拿多少是多少。

    王豪來得遲,所以這一次虧了不少銀子,足足數千兩,他心裡不由在淌血,若是今日起早一些,若是按時來如意坊打聽消息,又怎麼會如此虧本,只是現在,也只能如此了。

    好在現在有了希望,工坊還能運行,就算虧了一筆,那也無妨,做買賣的,考慮的是長遠,不能計較一筆買賣的得失。

    一直到了正午,王豪才精神疲憊的從如意坊裡出來,絲綢是全部兜售了,幸好低價收購了一批生絲,他出瞭如意坊,還意猶未盡,可是接下來,他猛然想起一件事來。

    他娘的,現在絲綢持續走高,市面上這麼多貨物都已經斷貨,這個時候,再不生產絲綢,難道還要等到什麼?

    開工!必須今日就要開始開工,現在不開工,這是賠錢。

    可是······

    王豪又猛然想到,自己已經裁掉了八成的工徒,現在要開足馬力開工,人手怎麼夠?

    他二話不說,飛快跑回如意坊,向招工處狂奔。

    招工處裡,照樣還是人滿為患,從前的時候,因為生意不好,幾乎所有的工坊都在解僱工人,可是現在,當他們需要擴大生產時,才發現這些沒有用處的工人的重要,有人才能生產,生產才能賺錢。

    “我要雇三百個熟手,對,是織工,價錢好說,好說······可以再議……”

    “有煉鐵的鐵匠嗎?我要七十個……”

    如意坊的伙計們已經忙開了,無數的人分發出去,到處張貼招工的告示。

    生手、熟手,鐵匠、織工、木工……但凡是有手有腳的,統統都要,價錢,自然都可以面議。

    而熱潮,也隨著招工的開始,從如意坊蔓延到了整個杭州,甚至是整個浙江。

    有活干了,鬧事的人該散的早就散了,人有了事做,當然是養家糊口為先,有飯吃谁愿意鬧事,有活干誰吃飽了上街。

    到處都是議論,某某工坊,願意多少銀子僱傭熟手,哪個工坊出的價高,哪個工坊對人工的需求最低。

    死氣沉沉的杭州又恢復了生氣。

    感冒得難受,今天起晚了,總算更新了,希望沒有讓大家久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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