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異界] 夢起武俠世界 作者:悲秋寒蜩 (已完成)

 
uuuuuuuuuu 2013-7-30 19:15:41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81 289082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7-30 19:30
第十章 比武招親
  

    金人侵占北方之後,上下皆受源遠流長的漢文化熏陶,開始沉溺於中原的風流物態,漸漸地不復在白山黑水間漁獵之時剽悍之風。此時金國京師中都,已超越宋國舊京汴樑及新都臨安,成為天下第一形勝繁華之地。走在中都街頭,只見紅樓畫閣,繡戶朱門,雕車競駐,駿馬爭馳。高櫃巨鋪,盡陳奇貨異物;茶坊酒肆,但見華服珠履。當真是花光滿路,簫鼓喧空;金翠耀日,羅綺飄香。

    一條長街之上,有一處所在人聲喧嘩,喝彩之聲不絕於耳。在一群圍觀的人中間,空地上插了一面錦旗,白底紅花,繡著“比武招親”四個金字,旗下兩人正拳來腳往打得熱鬧。交手雙方一個是紅衣少女,正當妙齡,玉立亭亭,雖然臉有風塵之色,但明眸皓齒,容顏娟好;另一個是只著湖綠緞子的中衣的少年,腰里束著一根蔥綠汗巾,襯得臉如冠玉,唇若塗丹。在錦旗之下,左側插一桿紅纓鐵槍,右側插兩枝鑌鐵短戟,槍戟中間站著一​​個中年漢子。這人腰粗膀闊,甚是魁梧,但背脊微駝,兩鬢花白,滿臉皺紋,神色間甚是愁苦。在人群之中,又有一個身高膀闊、濃眉大眼的少年張大了嘴巴,看得興高采烈。這少年的下盤極是穩健,在人群中屹立如山,任憑身邊的人如何擁擠,他的身軀都不曾晃動半分。離人群不遠的街角處,還有一個衣著襤褸、渾身骯髒的小叫花在探頭探腦。他不關心場中比武的男女,只是看著人群中的粗壯少年,一雙黑漆漆的眼珠轉動之間,顯得甚是靈秀。

    孟尋真站在街邊一座酒樓的二樓窗前,俯視著下面發生的一幕,心中頗有幾分感慨。彷彿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在背後撥弄,郭靖、黃蓉、楊康、穆念慈這兩對恩怨情愛糾纏的男女,終究還是依照原本的軌跡發生了交集。

    後面發生的事情與孟尋真記憶中的分毫不差,楊康比武取勝、搶了穆念慈繡鞋輕薄調笑,楊鐵心理論不成出手攻擊楊康,楊康這陰毒狠辣的小子一出手便是“九陰白骨爪”,眼看便要將生父傷於爪下。

    “呀!”隨後慘呼出聲的卻是楊康,原來便在他十根手指眼看便要插入楊鐵心雙手手背之時,兩根竹筷從天外飛來,分別射中了他雙臂上的“曲池穴”。穴道受制後,楊康的雙臂立時軟軟垂下,而楊鐵心的攻擊卻是絲毫不受影響,雙掌“韋護捧杵式”狠狠劈中他的雙頰。楊鐵心自幼習武,手上力道極大,這一下又是含憤出手,自是用盡全力。只聽“啪”的一聲脆響,楊康那張白皙光滑的小臉立時先紅後紫急劇膨脹,霎時間便已和熟食舖裡擺得豬頭有些相仿。也是楊鐵心不通內功,這兩掌的勁力止於表層,才未將他的滿口牙齒一併打掉。

    “小王爺!”人群中發出幾聲驚呼,三條人影飛射而出,呈三角形將楊康護在核心。這三人相貌特異:一個是身披大紅袈裟的藏僧,身材魁梧之極,站著比四周眾人高出了一個半頭;另一個中等身材,滿頭白髮如銀,但臉色光潤,不起一絲皺紋,猶如孩童一般,當真是童顏白髮,神采奕奕,穿一件葛布長袍,打扮非道非俗;第三個五短身材,滿眼紅絲,卻是目光如電,上唇短髭翹起。

    楊鐵心跑慣江湖,看到這三人身法,便知自己絕非對手。他滿臉戒備之意地後退幾步,反手將地上插著的鐵槍拔出橫在身前,護住身後滿臉淒苦羞憤之色的女兒。

    “何方鼠輩暗箭傷人?有膽子的給公子爺滾出來!”楊康自幼被他那便宜老子完顏洪烈當做金枝玉葉養活,何曾吃過如此苦頭。他雙目中射出陰毒無比的寒光,向著四周掃視一周,圍觀眾人被他目光掃過,身上無不生出寒意。

    “嘿嘿!好威風!好煞氣!”一個聲音在人群後傳來。

    見楊康的目光順著聲音轉來,這邊的人們忙不迭地向兩邊躲開,現出後面那說話之人。

    孟尋真從人們讓開的通道緩步走進,方才出手救了楊鐵心的自然便是他。

    “大哥!”人群中的郭靖見到孟尋真,大喜過望地擠了出來,快步走到跟前。

    “二弟!”孟尋真含笑喚了一聲,忽地一掌揮出擊在郭靖肩頭。

    以郭靖遲鈍的大腦,自然想不到義兄為何一見面便出手攻擊自己。但他的身體卻以本能地做出反應。肩頭一沉一聳,不僅消去孟尋真掌力,更發出一股雄渾的勁力反擊。

    “蓬”的一聲輕響,郭靖噔噔噔連退三步,孟尋真的手掌也被彈起半尺。他收掌後又驚又喜地道:“好小子,不到兩年,居然把功夫練到了第四層!”

    郭靖這才明白義兄是在試自己的功夫,摸著頭呵呵一笑。

    孟尋真道:“哥哥要處理一些事務,稍後我們兄弟再敘舊。”等轉過身來時,他的臉上霎時籠上一層嚴霜,舉步走到楊康面前,冷冷地道:“你便是完顏康罷?”

    楊康本在心中發狠,打定了主意不管是偷襲之人還是擊傷自己的楊鐵心都不放過,定要讓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如此才可稍解自己心頭之恨。但等到與孟尋真一朝面,目光與他冷厲的眼神稍一接觸,立時便覺得似有一盆冰水噹頭澆下,滿懷的憤怒怨毒霎時消散,剩下的只有戰栗和恐懼。

    孟尋真見楊康縮在紅衣藏僧身後,迫前一步厲聲喝道:“完顏康,我有話問你,過來!”

    楊康身邊的三人是完顏洪烈重金禮聘來的高手“參仙老怪”梁子翁、“千手人屠”彭連虎及靈智上人,他們雖從孟尋真的步伐氣度看出來者不善,但見他只顧喝問楊康,對自己三人卻是看也不看一眼,心中都是大怒。當先的靈智上人喝道:“哪裡來的狂徒,竟敢對小王爺無禮!”一聲未畢,右掌一抬便向孟尋真面門擊來,掌心殷紅如血,正是歹毒的毒砂掌功夫。

    孟尋真微微側身讓開靈智上人掌勢,右手一探抓住他後頸的一塊肥肉。

    此處卻是靈智上人一招受制,手足俱都無力垂下。

    孟尋真哂道:“走狗爪牙之流的貨色,不配與本人動手,滾開!”信手一拋,靈智上人龐大的身軀斜飛出六七丈外,正砸在路邊一個賣餛飩的小攤上。

    頓時便見碗碟亂飛,湯汁四濺,靈智上人那件料子上乘的大紅僧袍立時一塌糊塗。總算他一身內外功夫俱有火候,這才沒有被鍋中滾燙的麵湯燙成重傷。

    梁子翁、彭連虎都是又驚又懼。他們都見識過靈智上人的武功,均自認最多與他在伯仲之間。在這看似不過二十四五、貌不驚人的青年手中,練就一身藏密高深武學的靈智上人竟如稚子頑童,全無還手餘地。

    其實他們過分地高估了孟尋真的武功,若是正常情況下交手,孟尋真雖能戰勝靈智上人,卻也要在二三十招以後。之所以能一擊得手,卻是從原著中得知後頸是靈智上人全身武功的破綻所在。

    “我姓孟,你應當聽你師傅說過我罷?”孟尋真走到楊康面前,一股氣勢牢牢將他鎖定,彷彿一言不合立時便會將他斃於掌下。

    楊康終是心計過人之輩,眼珠一轉,臉上登時現出驚喜之色,撲地拜倒在孟尋真身前,恭恭敬敬地道:“原來是孟尋真孟師叔當面,弟子不識,方才多有怠慢!”

    梁子翁、彭連虎以及怒沖沖奔回來要和孟尋真拼命的靈智上人都是一驚,一則他們未料到面前的青年便是近來在武林中聲名鵲起的全真教高手、“劍仙”孟尋真。

    離開襄陽後,孟尋真回終南山過了個年,隨後便騎乘雙雕行走江湖,一年來憑著一柄紫薇軟劍誅殺無數為非作歹的武林敗類、殺人劫財的綠林悍匪、欺壓良善的貪官惡霸,藉這些人來淬煉自己的劍法。漸漸地全真教孟尋真的名聲越來越大,因他劍法出神入化,又能乘雕御風,恍若仙人,有好事之徒見之,便送了他一個“劍仙”的雅號。

    孟尋真也不教楊康起身,淡淡地問道:“你既入我全真教門下,應當學過門規十誡,說說第四和第七條都是什麼?”

    楊康背心滲出一層冷汗,垂首答道:“第四條是'謙恭退讓,不可恃強凌弱',第六條是'持身端正,不可輕薄淫邪'。”

    “若違此門規,該當如何?”孟尋真的聲音更冷。

    楊康本來腫脹發紫的面孔立時慘變,顫聲道:“輕則廢除武功,逐出門牆;重則……處死。”他的確聽師傅說過孟尋真,知道這位小師叔不僅武功卓絕,近年在江湖上闖下好大名聲。後來被全真教掌教馬鈺委任為執法長老,負責監察在江湖上行走的全真弟子。自己這次撞到他的手裡,可說倒霉至極。

    孟尋真冷笑道:“既然如此,你應該死而無怨了!”反手一掌便向楊康頭頂擊下。在這一刻他確是存了殺心,楊康這小子的武功雖然不高,心機卻著實厲害,後來的幾次設計,每一次都將郭靖和黃蓉逼入絕境。在原著中,連生身父母的慘死、穆念慈的一片柔情全都未能讓這心性涼薄、貪慕虛榮富貴的小子改過向善,孟尋真不認為自己有能力改變他。與其留著他給自己製造麻煩,倒不如防患未然,釜底抽薪。

    “小師弟手下留情!”旁邊傳來一聲驚呼,一條灰色斜刺裡倏地飛出,手中飛出一件奇形兵刃纏住孟尋真的手腕。

    孟尋真雖聽出來人聲音,但心意已決,手掌下落之勢絲毫不變。 “嚓”的一聲,纏著手腕的兵器斷作兩截。孟尋真的手掌只稍稍停了一瞬便又繼續擊落。

    這短短的一瞬的生機被楊康准確地抓住,雙手抱頭就地滾了出去。

    孟尋真一張擊在空出,勁力透掌而出,隔空擊在地面上。轟的一聲,塵土飛揚,地面塌陷了一個深達一尺的凹坑,旁觀眾人見孟尋真掌力如此厲害,盡都變顏失色。

    梁子翁等三人一起上前將魂不附體的楊康護在身後,一個身穿灰佈道袍的中年道士也攔在孟尋真的身前。

    孟尋真看著面前手持只剩一根木柄的拂塵、面色微有不豫的玉陽子王處一,心中有些無奈,看來楊康這小子是命不該絕,原本應是出手救下郭靖的王師哥竟轉而出手救了他。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7-30 19:31
第十一章 芳心暗許
  

    孟尋真見今日已難擊殺楊康,只好先將手腕上纏著的拂塵絲解下,而後給王處一施禮,問道:“王師哥,你怎麼在此?”

    “為兄不過是閒游至此。”王處一先答了一句,又皺眉道,“小師弟,看這完顏康的功夫,應該是丘師哥的弟子。雖然他行至不端,念其年幼無知,小懲大誡也就是了。你怎的要下殺手?”

    孟尋真一滯,心念電轉間已想到說辭,先冷冷地看了楊康一眼,道:“這小子的所做所為,王師哥應當看在眼裡。小弟在事情發生時已找人問過他的身份。他居然是金國六皇子、趙王完顏洪烈之子。全真教門下,豈能留這等豪門紈絝,不如一掌斃了乾淨!”

    王處一擺手道:“此事還須慎重。我看此子所學的咱們全真教的武功已是造詣不淺,顯然丘師哥在他身上著實花了不少時日和心血。丘師哥的為人你也清楚,最是嫉惡如仇不過,他既收下此子,定有自己的考量。小師弟不如等問過丘師哥後,再來處置他不晚。”

    楊康工於心計,最善察言觀色,在一旁聽了兩人對話,便走到王處一面前拜倒,臉上現出慚愧神色道:“原來這位便是人稱'鐵腳仙'的王師叔。方才小侄一時鬼迷心竅,行事確是孟浪,難怪孟師叔如此生氣。此刻小侄已深感悔恨,今夜欲在寒舍設宴向兩位師叔請罪,屆時請兩位師叔務必光臨。”

    王處一對楊康的觀感也極惡劣,見他過來時,也將面色沉了下來。此刻聽他言辭誠懇,面色略略緩和,頷首道:“知過能改,善莫大焉。你若是誠心悔過,怎麼不去向那父女二人謝罪?”

    楊康聽到王處一竟然讓自己這“金枝玉葉”去向街頭賣藝的下賤之人謝罪,心中甚是膩味,但面上卻是絲毫不見異樣,十分順從地來到楊鐵心面前,從懷中取出從穆念慈腳上奪搶去的繡鞋,雙手交還,陪笑道:“小可方才多有冒犯令愛,還望這位大叔海涵。至於大叔所說的親事……”

    楊鐵心拿回繡鞋還給女兒,而後將手一擺,斷然道:“此事休要再提!我等小門小戶,卻是不敢與顯貴攀親!”雖然這小子輕薄了女兒,但自己那兩掌打得他不輕,也算出了胸中一口惡氣,說到結親之事,此刻便是對方願意他也絕不應允。方才孟尋真的話他也有聽到,知道此人竟是金國王室後裔。他楊家世代為大宋忠良,如今雖已落魄至極點,卻也絕無將女兒嫁與敵國權貴的道理。

    楊康雖是全無承認這門親事的念頭,但此刻被楊鐵心拒絕,反而隱隱有些失落。他抬眼望向穆念慈,卻見她竟全然沒有留意自己,眼睛悄悄地瞟向正拉著郭靖給王處一介紹的孟尋真。

    因為孟尋真的出現,穆念慈的情感在不經意間已發生了微妙的變化。楊康剛剛出場時,穆念慈對這形容俊逸的少年公子確有幾分好感;等到交上手,見此人武功又是如此高強,心中的好感自然而然又增添了幾分。及至楊康輕薄無禮,她羞憤之下對其印象才惡了一些。本來若依著原來的情節發展下去,隨著與楊康的交往糾纏,穆念慈終究會被他的花言巧語所騙,死心塌地地愛上他。然而如今半道殺出一個孟尋真,雖然他的容貌遠不如楊康俊秀,但幾近宗師的修為使他的身上多了一份淵渟嶽峙的氣勢,再加以擊敗靈智上人時的絕世高手風範、懲治楊康時的門派長老威嚴以及兩世為人的成熟男子風度,立時將先被楊鐵心兩掌揍成豬頭,又跪在孟尋真腳邊戰戰兢兢的楊康比了下去。不知不覺間,穆念慈一縷情竇初開的少女芳心移花接木,陰差陽錯地竟轉嫁到孟尋真的身上。

    看到穆念慈含羞中帶著仰慕的神色,楊康哪還猜不到她的心意。見此情景,他心中驀地騰起一股熾烈無比的妒火。眼前這個原本未放在心上的女子忽地似乎可愛美麗了百倍,令他強烈地想將她據為己有。垂首掩飾了面上掠過的一絲極其陰毒的神色,楊康語調謙恭地對楊鐵心道:“既然如此,還請大叔與令愛今夜與我師叔一同蒞臨寒舍赴宴,也好令小可有機會略表歉意。”

    楊鐵心含糊答應一聲,心中卻打定主意回去後立刻收拾行李遠離這是非之地。他剛要轉身去向孟尋真道謝,忽聽西邊一陣喝道之聲,扭頭望時,見有十幾名軍漢健僕手執藤條,向兩邊亂打,驅逐閒人。眾人紛紛往兩旁讓道。六名壯漢抬著一頂繡金紅呢大轎轉過街角向這邊過來。

    場邊跟隨楊康的趙王府僕從們高聲叫道:“王妃來啦!”

    楊康眉頭微皺,罵道:“多事,誰去禀告王妃來著?”

    僕從們不敢回答,待繡轎抬到比武場邊,楊康忙快步上前迎候。

    繡轎停下,只聽得轎內一個女子聲音驚呼道:“康兒,你的臉怎麼了?是不是跟人打架啦?”語調雖是惶急,聲音卻甚是嬌柔婉轉。轎帘一掀,現出裡面坐著的一個雍容華貴的美麗婦人,她滿臉的心痛之色,伸出一隻纖纖素手,手裡拿著一方錦帕,輕撫著楊康腫脹的雙頰。

    楊鐵心在遠遠聽到這聲音時,便有如身中雷轟電震,耳朵中嗡的一聲,再也邁不動腳步。到後來看到轎中婦人的面貌,身子登時猶如泥塑木雕般釘在地下,再也動彈不得,只在心中狂呼道:“是她!是她!”

    他舉步便要上前與那個朝思暮想了十八年的人相認。但看到她的如花容顏、遍身錦繡,反思己身的滿面風霜、一身襤縷,終於頓住腳步,原本挺得筆直的脊梁弓了下去,彷彿剎那間又蒼老了十歲。

    楊康自然不會對母親說實話,胡亂編了幾句謊言搪塞過去。他很是謙恭地和孟尋真等人拱手做別,等轉過身時臉上卻籠上一層猙獰地殺氣,扶著母親的轎子回府去了。

    楊鐵心痴痴地望著那乘轎子漸漸遠去,直到女兒拉他才清醒過來,回頭一看,卻是王處一、孟尋真和郭靖三人已走過來。他收拾一下百味交集的心情,先向孟尋真拱手道:“在下謝過少俠援手之德。少俠可是全真教高手?不知與長春子丘真人如何稱呼?”

    “舉手之勞,不足掛齒。”孟尋真含笑還禮,“在下孟尋真,為重陽真人門下第八弟子,長春子正是在下師兄。穆大叔可是丘師哥舊識?”

    楊鐵心滄桑的臉上現出緬懷之色,嘆息道:“不瞞孟少俠,在下本名楊鐵心,十八年前,曾在臨安牛家村與丘道長有過一面之緣。”

    王處一、孟尋真、郭靖、穆念慈四人都是滿臉驚訝的表情。穆念慈是不明白喚作“穆易”怎的報出一個自己從未聽過的名字,王處一和郭靖是吃驚於楊鐵心的身份,至於孟尋真的驚訝,自然是陪著大家做個樣子罷了。

    王處一按住張口慾言的郭靖,對楊鐵心道:“楊兄,此處不是說話之所,我們另尋地方詳談如何?”

    楊鐵心點頭道:“如此大家來我們住的店裡說話罷。”

    當下大家一起動手幫楊鐵心收拾了東西,剛要離時,忽聽到街角處一陣喧嘩,一個粗聲粗氣的聲音喝道:“不將你這小賊剝皮拆骨,我三頭蛟誓不為人!”

    幾人轉頭望去,見當先一個衣衫襤褸的小叫花嘻嘻哈哈的東逃西竄,後面追著一個頭生三個肉瘤、面貌醜惡的大漢,手持一柄三股鋼叉,一叉又一叉向著小叫花的後心猛刺,但那小叫花身法極是靈動,鋼叉每一次都以毫釐之差落在空處。再後面還有四個漢子跟著追趕,手中分持刀、鞭、槍、斧四般兵器。

    “是黃兄弟被'三頭蛟'侯通海追趕,我去幫他!”郭靖看到前面的小叫花是剛剛結識的好友黃蓉,後面追趕的卻是自己在大漠結下的仇人黃河死鬼及他們的師叔侯通海,心中大急,給孟尋真打個招呼,便飛身奔了過去。

    王處一面現憂色,對孟尋真道:“侯通海也是成名多年的高手,只怕不易打發,小師弟不如去幫一把手。”

    孟尋真先前已試過郭靖的功夫,此刻對他自是信心十足,笑道:“師兄不必擔心,以二弟的本事,足以收拾侯通海這渾人無疑!”

    郭靖果然不負孟尋真期望,上前之後讓過黃蓉,迎面使一記四師傅南希仁傳授的“南山掌法”,向侯通海頭頂劈下,勢如開山巨斧,掌挾勁風,凌厲無比。

    侯通海看到郭靖,面上竟現出懼色。原來郭靖在大漠時,從完顏洪烈、桑昆、札木合聯手不下的陷阱中救出鐵木真。其間曾與完顏洪烈身邊的黃河死鬼交手,修習了“龍象般若功”的郭靖豈是黃河四鬼這等貨色可以匹敵,雖是四人聯手也被郭靖三招兩式擊成重傷。郭靖南下途中,又與黃河四鬼相遇,他們自知不是郭靖對手,便搬出了師叔侯通海。豈知侯通海竟也不敵郭靖,被郭靖擊敗後又給與郭靖結識後同行的黃蓉整治得欲仙欲死。因此如今的侯通海在恨極了黃蓉的同時,也怕極了郭靖。

    見郭靖揮掌劈來,侯通海硬著頭皮橫叉招架。 “蓬”的一聲大響,侯通海被震得連連後退,他心中哀叫道:“又是這樣!”侯通海的武功走的是大開大合剛猛路數,遇到修習了“龍象般若功”後神力驚人的郭靖,恰是遇上了剋星。若非如此,郭靖的武功雖在他之上,卻也難以輕鬆將其擊敗。

    郭靖一句話都不說,雙掌使開“南山掌法”連連劈出,侯通海只得不停地橫叉攔架,不停地被他掌上巨力震得步步後退。不多時,他那精鐵鑄成的叉柄已被硬生生地劈成了一張彎弓,雙手的虎口全都爆裂,鮮血沿著叉柄滴滴流淌下來。

    “且住!”侯通海忽地一聲大喝,向後一縱跳出圈外。

    郭靖一愣,停手問道:“怎麼?”

    侯通海指著郭靖和黃蓉喝道:“今日侯爺有事,暫且放你們兩個小賊一馬,以後再和你們算賬!”說罷領著黃河四鬼落荒而逃。

    郭靖呵呵一笑,也不去追趕,拉著黃蓉的小手來和孟尋真等人相見,將自己這“黃兄弟”介紹給大家。

    孟尋真看黃蓉很自然地任憑郭靖握著自己的玉手,心中不由感嘆果然是傻人有傻福,而且是齊天艷福。他含笑道:“黃姑娘既然是二弟的好朋友,不如給我們一起走罷!”

    此言一出,黃蓉是微微一驚,郭靖卻是如被烙鐵燙了一下般鬆開了掌中的玉手,跳開兩步張口結舌地道:“你……你……”

    黃蓉嘻嘻一笑:“你什麼?我本來就是女子,誰讓你整天黃兄弟黃兄弟的叫我?好了,我們先一起走,等會再說話。”她本來只在乎郭靖,不願理會其他人,但看到楊鐵心身邊容貌秀麗可人的穆念慈,心念一轉,改口答應和他們同行。

    一行六人來到楊鐵心父女住的西城大街高升客棧。進房之後,王處一問道:“閣下當真是楊鐵心?”

    楊鐵心從桌上的竹筒中抽出一根筷子,用了一式“鳳點頭”刺向王處一胸口,喝道:“人有假冒,這楊家槍卻無人可以假冒!”

    “果然是楊兄!”王處一行走江湖多年,見聞廣博,立時認出這是楊家正宗嫡傳的槍法,外人決計不會。他心中再無懷疑,一把將郭靖拉到身前道:“楊兄,你可知這孩子是誰?”

    楊鐵心哪裡認得,面上露出茫然之色。這邊郭靖早已含淚哭拜於地,哽咽道:“小侄郭靖,拜見楊叔父!”

    “郭靖”二字便如兩聲巨雷重重轟在楊鐵心的耳邊,他心中巨震,顫聲問道:“你……你叫郭靖?”

    郭靖答道:“小侄正是郭靖。”

    楊鐵心仍不敢置信,追問道:“你父親叫什麼名字?”

    郭靖垂淚答道:“先父郭諱名嘯天。”

    孟尋真在一旁插言道:“楊大叔,他確是令義兄郭嘯天之子郭靖。當年他與母親流落到蒙古,後來有幸被江南七俠收歸門下,如今不但長大成人,還學了一身武藝。”

    “天可憐見!天可憐見!”楊鐵心熱淚盈眶,伸手將郭靖拉起來,緊緊抓著他的手臂不肯鬆手。

    ********************

    讀到這一章,大家已明白我選了穆念慈做射雕卷的女主。選她的原因,將會在作品相關卷中開一個小章節略作說明,有興趣的朋友可以去看。

    這一章人物較多,其中又分好幾條線,一下竟寫了四千多字……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7-30 19:33
第十二章 王府夜宴


    楊鐵心和郭靖相認後,分別述說了各自十八年來的生活。眾人聽了郭楊兩家的遭遇,盡都唏噓不已。楊鐵心喚過穆念慈來給眾人見禮。

    王處一有些疑惑地問道:“楊兄怎麼又有了一個女兒?”

    楊鐵心將穆念慈的身世說了,王處一才明白他們是義父女的關係。他笑道:“貧道在此卻是先要向楊兄道一聲喜,尊夫人與令郎都尚在人間,丘師哥已找到他們,並收了令郎為徒。貧道即刻設法給丘師哥傳信,告知他楊兄你尚在人世,請他安排你們夫妻父子團聚。”

    他本以為楊鐵心聽到這個消息定然大喜過望,卻不料他慘然笑道:“不必,我已經見到他們了。”

    王處一驚詫問道:“楊兄何時見過嫂夫人與令郎?”

    一旁的黃蓉突然插嘴道:“這還不明白嗎?楊大叔的夫人和兒子,定然便是今天在街上遇到的王妃和完顏康了!”

    除了孟尋真,所有的人都大吃一驚。

    郭靖問道:“黃兄弟,你怎麼知道?”

    “還叫我黃兄弟?”黃蓉先白了他一眼,才給眾人解釋道,“楊大叔說當年丘道長為郭楊兩家的孩子取名為郭靖和楊康,以示不忘靖康之恥,王道長又說那位丘道長收了楊大叔的兒子楊康為徒,而今日那完顏康也說是丘道長的徒弟。因此我猜楊康與完顏康多半便是同一個人,至於'完顏'這個姓氏,應該是隨了他現在老子的姓罷。”

    “楊兄,果是如此嗎?”王處一問道,見楊鐵心黯然點頭,他長嘆道,“貧道還在奇怪丘師哥素來嫉惡如仇,又最是痛恨金人,為何大反常態地收一個金國王爺的公子為徒,原來竟是為此!如今楊兄有何打算?”

    楊鐵心面露淒苦之色:“看他們母子如今的生活,榮華富貴且不必提,當是一家和睦安樂。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出來破壞他們的幸福。罷了,明日我便帶念慈返回南方,終生不再與他們母子相見,權當自己十八年前已經死了便是!”

    “楊大叔此言差矣!”孟尋真忽然開口道,“在下猜此中或許有什麼隱情。否則,以丘師哥的性情,若得知尊夫人背棄夫君,改嫁金國王爺,多半會一劍將她斬殺!因此在下建議楊大叔無論如何都應與尊夫人見上一面,以免終身之憾!”

    這番話使楊鐵心本已死寂的心又生出一絲希望,他有些為難地道:“如今他母子深居王府,等閒怎能見得一面?”

    孟尋真笑道:“今夜便是一個機會。非是在下詆毀令郎,我觀此子心性很是有些陰狠,今日吃了這麼大一個虧,必定不肯幹休。他邀我們師兄弟與賢父女晚上至他府上赴宴,應是存了找回場子的心思。如此我們可以將計就計,由我與王師哥正大光明地前去赴宴,以牽制王府中的高手侍衛。楊大叔則由二弟及黃、穆兩位姑娘陪同暗中潛入王府,找到尊夫人聞名緣由。若她貪戀王府富貴,則一切自不必說;若她仍心念楊大叔你,便救她離開王府,成全你們夫妻團聚。”

    傍晚時分,孟尋真和王處一來到趙王府門前,見到朱紅的大門之前左右旗桿高聳,兩頭威武猙獰的玉石獅子盤坐門旁,一排白玉階石直通到前廳,勢派豪雄之極。大門正中寫著“趙王府”三個金字。

    王處一有些猶疑地問道:“小師弟,你說今夜的宴會當真是一場鴻門宴?”

    孟尋真點頭道:“小弟日間一直留心楊康那小子的細微表情,見他在邀請我們赴宴時貌似恭謹,目中卻隱含殺機,想來今夜定是宴無好宴,師兄須多加小心。”

    兩人正說著,忽聽鼓樂聲喧,王府的大門左右一分,楊康頭戴束髮金冠,身披紅袍,腰圍金帶,快步從門內走出,只是雙頰仍青紫高腫,樣子有些滑稽。他上前向著兩人拜了下去,口稱:“弟子見過二位師叔!”

    王處一對楊康這一身富貴裝扮甚是不喜,眉頭微微一皺,擺手命他起身,卻不言語,而孟尋真卻是乾脆看都懶得看楊康一眼。

    楊康心中暗暗咬牙切齒,面上卻是一片駘蕩春風,恭敬地道:“弟子已在花廳被下酒宴,還請了幾位武林中有名聲的前輩作陪,請兩位師叔移駕。”當下躬身在先為兩人引路,穿迴廊,繞畫樓,走了好長一段路,來到一座極為寬敞的花廳。孟尋真在王處一後面走進花廳後,便見有六人正在廳中相候。其中四個是日間見過的“參仙老怪”梁子翁、靈智上人、“千手人屠”彭連虎、“三頭蛟”侯通海。另外有兩個生面孔,一個是頂上沒半根頭髮的禿頭大漢,此人生具異相,兩個眼珠凸起,雙目之中佈滿紅絲;另一個是三十五六年紀的白衣人,輕裘緩帶,神態甚是瀟灑,雙目斜飛,面目俊雅,卻又英氣逼人,身上服飾打扮,儼然是一位富貴王孫。

    “'鬼門龍王'沙通天、白駝山少主歐陽克。”孟尋真在心中默默到處這兩個人的名號,對後者尤為忌憚,只因此人身後站著的,是那當世四絕之一的“西毒”歐陽鋒。

    楊康為雙方做過引薦後,安排眾人入席。

    坐定之後,那沙通天忽地陰惻惻一笑,對孟尋真道:“聽說閣下有一位姓郭的兄弟,少年英雄,武功了得。沙某的師弟及四個不成才的弟子都在他手底吃了教訓。怎麼閣下不帶他同來,也好容沙某向他當面致謝!”

    “來了!”孟尋真心中暗叫,悄悄地給王處一使個眼色,提醒他小心戒備,自己端起身前的酒杯,起身笑道,“我那兄弟為人最是老實,不知怎地竟得罪了沙前輩。想必其中定有什麼誤會。在下斗膽,借花獻佛敬前輩一杯水酒,為你們揭過這梁子如何?”

    沙通天皮站起身來,笑肉不笑地端起酒杯道:“全真教為當今武林玄門正宗,威名赫赫,天下無不敬畏。既然大名鼎鼎的'劍仙'孟尋真要做這和事老,沙某又豈敢不識抬舉?只要大家喝了這杯酒,前事便都一筆勾銷。”說罷手臂緩緩前伸,要和孟尋真碰杯。他嘴上說得好聽,暗中卻玩起手段,手臂之上暗運內力,蓄意將孟尋真手中的酒杯撞碎。如此不僅可以令孟尋真顏面掃地,也可以理直氣壯地繼續找郭靖的麻煩——方才他說得分明,“喝了這杯酒,前事便都一筆勾銷”,若酒未喝,該算的賬自然還是要算。

    孟尋真看得分明,面上現出一絲冷笑,恍若未見般舉杯與沙通天相碰。在兩隻酒杯似挨非捱的瞬間,他的一根小指忽地伸出,奇快無比地在對方手腕的“神門穴”上輕輕一點,竟是以指代劍用了一式“神門十三劍”中的精妙招數。

    沙通天只覺腕上微微一麻,整條手臂頓時軟軟地使不出半點力道,面色不由大變。

    孟尋真的酒杯藉機輕輕地在沙通天手中的酒杯上輕輕一碰,發出“叮”的一聲輕響。

    眾人只見沙通天杯中的美酒化作一道酒箭倒射回來,落在沙通天那顆光禿禿的頭上,澆了他一個滿頭滿臉。

    孟尋真自顧自地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冷笑道:“原來沙前輩喜歡的不是敬酒而是罰酒。不管怎麼說,有了這一杯酒,閣下與我義弟的事應算了結了罷。”

    沙通天先是臉漲得通紅,隨後卻按住身邊跳起來要和孟尋真拼命的侯通海,抹了一把頭臉上淋漓的酒液,一聲不吭地坐迴座位,竟是生生地將這口氣咽了下去。

    此人雖然性子暴躁,卻終是混老江湖的人精,絕非莽撞糊塗的一勇之夫。他知眾人都對王、孟二人心存戒懼,雖受了小王爺所請,打算將這二人留下,卻都打著讓別人先出手稱量一下對手實力的如意算盤。他心中忖道:“老沙一時失策,不小心做了一次出頭鳥已經足夠,再做一次那便是傻子了。反正大家都是趙王爺重金禮聘來的客卿,身份既然相同,那便是榮辱與共。老沙丟了面子,你們臉上也不光彩,不信你們忍得住不出手。“

    果然,沙通天出了這個大醜後,靈智上人、梁子翁、彭連虎這三個已知孟尋真厲害的人還在猶豫,歐陽克卻已按捺不住。他雖眼見孟尋真擊敗沙通天,卻當他依仗的只是招式精妙。而白駝山“西毒”一脈的武功卻不比他“中神通”遜色半分,再加上自己年長他十來歲,功力自然也要深厚十來年。反复衡量之後,他自認絕無落敗之理,便哈哈一笑,平端了一杯酒緩緩遞出,口中說道:“孟兄弟,當年五絕齊名江湖,你我二人也算世交。今日相見,該當好生親近,愚兄也藉花獻佛,敬你一杯。”

    他手臂中隱藏了“西毒”歐陽鋒近年新創一路絕學“靈蛇拳”中的精妙變化,在伸出的一刻彷彿變身為一條靈動​​無比的大蛇,明明只是緩緩的向前伸出,卻給人以閃爍不定,不知下一刻會伸向哪個方向的奇異感覺。

    只可惜歐陽克萬萬想不到,孟尋真這半年來一直在與蛇蟲之類的玩意兒打交道,對蛇類的習性熟悉得不能再熟。歐陽克舉杯送來,他也端起酒杯迎上,尾指彈起,指尖指向歐陽克手腕“神門穴”,又是一招“神門十三劍”。

    歐陽克手中的酒杯忽地脫手向上飛起,四指併攏彎曲與拇指相對形如蛇口,向著孟尋真的手指抓來。

    孟尋真手中的酒杯也飛了起來,他尾指收回,食中二指駢伸,指尖透出絲絲勁氣,向著歐陽克的脈門劃去。

    歐陽克臉色一變,手臂柔若無骨地一抖,避過孟尋真手指。口中發出“呱”的一聲怪喝,翻掌向孟尋真手背拍下,這一掌卻是用上了“西毒”壓箱底的絕學“蛤蟆功”。

    歐陽鋒所創的蛤蟆功是天下武學中的絕頂功夫,變化精微,奧妙無窮,內功的修習更是艱難無比,練得稍有不對,不免身受重傷,甚或吐血身亡。因為十分寵愛名為侄兒實為親子的歐陽克,歐陽鋒一直禁止歐陽克修習此功,準備等他四十歲以後,內力修為更進一層才開始修煉。但身邊放著如此神功,歐陽克又如何忍耐得住?近年來他自覺根基已牢,便瞞著歐陽鋒偷偷練起此功,已經略有了些成就。只是害怕叔父責怪,一直不敢在人前顯露。今日若非是遇到孟尋真此等強敵,他是決計不肯使用的。

    孟尋真手腕一翻,掌心向上一吐,默運“先天功”向上迎擊。

    “蓬”的一聲輕響,兩隻手掌一觸即分,兩個人的身形都是輕輕一震。此時他們拋到空中的杯子恰好落下,兩人各自伸手去接。孟尋真輕輕巧巧地將杯子接到手中,杯子裡的酒水竟是半點都不曾灑出;而歐陽克的酒杯剛剛落到手中,卻是“啪”的一聲碎裂開來,杯中酒液四濺,沾濕了他的手掌和衣袖。

    在座的都是武道行家,見此情景都知孟尋真在與歐陽克拼了一掌後仍有餘力,顯然是勝了一籌。

    歐陽克臉上微微泛紅,默默地坐回椅上。

    楊康見府中兩大高手先後成為孟尋真手下敗將,驚怒之餘又對孟尋真又羨又妒,對方的年紀比自己大不了幾歲,又和自己一樣修習全真派武學,彼此的修為差距之大何啻雲泥?眼看府中的六大高手都被對方折了銳氣,心存顧忌不敢發難,他急忙站起來殷勤地為在座眾人斟酒布菜。只是座中諸人都是心懷鬼胎,又哪有心思吃喝?一時間席上的氣氛很是尷尬。

    時間在不尷不尬的氣氛中一點一滴過去,孟尋真估量著這楊鐵心那邊應該已經得手,便開口道:“今日得見諸位英雄,我們兄弟二人實是三生有幸。時候不早,我們就此告辭,青山綠水,容圖後會。”

    楊康豈能眼看這兩人離開,猛地將心一橫,便要號令眾人一起動手。

    未等楊康開口,孟尋真雙手忽地各拈了一根筷子刺出,用的俱是精妙無比的劍招,同時將手腕一抖,雙手施展的劍招一分為三,合共六招分襲在座的歐陽克、沙通天、彭連虎、梁子翁、靈智上人、侯通海六大高手。用的正是全真派“一劍化三清”的上乘劍術。

    六人都是一驚,或攔截或避讓或反攻,各施手段化解了孟尋真的劍招。

    便在六大高手分心應付孟尋真時,自進府後便默不作聲、自身光芒完全被師弟掩蓋、幾乎已被眾人忘記的王處一突然長身探爪,左手越過沙通天和侯通海兩人,拿住了楊康腕上脈門,輕輕一提帶到身邊,隨即抓住他背心上的穴道。

    沙通天等人俱都大驚,一時不知所措。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7-30 19:33
第十三章 激鬥鐵尸
  

    王處一暴起發難擒下楊康後,右手輕輕按上身前的一尊酒壺,微笑道:“今日會見各位英雄,實是有緣。貧道也藉花獻佛,敬各位一杯。”

    也不見他如何動作,便看到壺嘴中一道酒箭激射而出,依次落在席上各人的酒杯之中,不論那人的酒杯距他是遠是近,這一道酒箭總是恰好落入杯內。有的人酒杯已空,有的還剩下半杯,但他斟來無一不是恰到好處,或多或少,一道酒箭從空而降,落入杯中後正好齊杯而滿,既無一滴溢出,也無一滴落在杯外。

    王府眾人從王處一斟酒的手段裡,看出他的內功極是深湛,都忖道這人右手既能如此斟酒,左手搭在小王爺背上,只需稍一運勁,立即便能震碎他的心肺內臟。投鼠忌器之下,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卻不敢出手。

    王處一最後替自己和孟尋真斟滿了酒,一起舉杯飲幹,朗然說道:“貧道還有幾句話要叮囑師侄,這便將他帶走了,諸位還請留步!”

    眾人彼此交換眼色,終究是不敢賭這道士是否真敢下手擊殺小王爺。

    王處一抓著楊康先向門口退去,孟尋真在後面防備著廳內眾人。

    剛到門口,楊康忽地高呼一聲:“師傅出手!”

    王處一怎會相信丘處機會聽從楊康的安排攻擊自己,只以為楊康在虛張聲勢。

    孟尋真卻是臉色大變,驚呼一聲:“師兄當心!”飛身便向王處一這邊縱來。

    王處一微微一愣,忽覺頭頂似有異樣,抬眼看時,不由大吃一驚。卻見一條銀光燦然、頂端鑲嵌利鉤的奇形長鞭無聲無息地從屋頂落下,距離自己的頭頂已不足一尺。

    習武之人耳目最是靈敏,以王處一來說,身周十步之內,便是落葉飛花也瞞不過他的雙耳。但那偷襲之人的鞭法極是古怪,長鞭揮出之時竟是不帶絲毫破空之聲。

    眼看著王處一不及躲閃,便要傷在這條似從天外飛來的長鞭之下。孟尋真右手在腰間一抹,一道晶瑩的紫光閃處,紫薇軟劍已從圍在腰間的特製軟鞘內彈出。輕柔的劍身抖得筆直,向著遠在丈外的銀鞭斬去,他前掠的身形在劍勢的帶動下再快三分,終於在銀鞭擊中王處一之前趕到,揮出的一劍斬中鞭身。

    “嚓”的一聲輕響,在鋒利無匹的紫薇軟劍之下,那銀鞭前端尺余長的一段應刃而折。璀璨的紫色劍光倒捲,沿著長鞭襲來的方向沖天而起。一條人影如一縷黑煙從屋頂飄飛,輕盈地落在院中。

    連趙王府眾人都不知道楊康居然還埋伏了這麼一道殺手鐧,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院中那人的身上。卻見那人的一個一身黑衣的女子,容貌頗為俏麗,只是膚色黑黝黝的,猶如黑鐵,而且她雙目緊閉,面上不現一絲喜怒哀樂的神色。雖是王府之內燈火通明,但眾人心頭都升起陰森森的感覺,似乎眼前的不是生人,而是殭屍鬼魅。

    “鐵尸梅超風!”王處一一眼認出來人,失聲驚呼道。

    眾人悚然動容,未料到武林中兇名昭著的黑風雙煞之一竟在此處現身。

    楊康大叫道:“師傅快救我!”

    “姓王的牛鼻子,快放開老娘的徒弟!”梅超風冷喝一聲,銀鞭陡地飛起,如一條靈動的大蛇般在空中一折,繞過楊康擊向他身後的王處一。

    孟尋真上前一步,紫薇軟劍斜向上方一挑。劍尖挑中鞭頭,用巧勁挑得長鞭倒捲飛回。他橫劍攔住梅超風,喝道:“梅超風,我們全真教找你們黑風雙煞多年不著,今日你卻自己送上門來。當年你師父從我師叔那騙去的東西,敢當物歸原主了罷?”

    梅超風大怒:“放屁,師……他老人家何等人物?豈會騙你全真教的東西!”

    孟尋真冷笑道:“事實如何,你我心知肚明,待我將你擒下,不怕尋不到那物!”

    “臭小子口氣不小!老娘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

    梅超風凌空飛起,銀鞭自上而下猛擊孟尋真頭頂。孟尋真揮劍斬向鞭身。梅超風知道他的劍鋒利異常,不敢與之相觸,變幻鞭法再攻。她這條銀鞭奇長,足有四丈開外,使用時握住鞭身中段,兩邊各留出兩丈。銀鞭舞開後,招式並不迅捷,兩截鞭身東邊一卷,西邊一翻,招招式式全然出人意料之外。

    孟尋真的劍法卻是另一番景象,他手中紫薇軟劍使開,一招一式都是武林中流傳甚廣的尋常招式,不說武林中人,便是尋常街頭賣藝之人也能耍上幾手。但這些平庸至極的招式在他手中使來,卻給人以化腐朽為神奇的感覺,每一招都是針對梅超風銀鞭的攻勢使出,隱隱地竟克制住她這一路詭異無比的鞭法。

    梅超風越戰越是心驚,她雙目失明以後,苦心孤詣練就了這套載於《九陰真經》中的“毒龍鞭法”,並藉趙王府財力打造了這條奇門兵刃“毒龍鞭”,本以為可恃此絕技橫行天下。誰知先前赴大漠找江南六怪報仇,竟被六怪與他們那個武功青出於藍的徒弟聯手擊成重傷。雖僥倖逃得性命,也養了幾個月的傷才漸漸復原。今日在這個不過二十多歲的全真派弟子劍下,又是束手束腳,長鞭施展的圈子越來越小。

    雙方逾鬥逾緊,轉眼已近百招。一旁觀戰的眾人無不心旌搖盪,震驚於兩人的武功。均想若是換做自己上場對上其中的任何一人,只怕三十招不到便要丟了性命。

    梅超風的長鞭越使越慢,鞭法越來越怪,鞭上的勁力越來越強。而孟尋真所使的劍招卻是越來越淺陋,到後來連招式都沒有了,只剩下截、削、刺這三個用劍的最基本動作。

    驀地只聽孟尋真口中發出一聲高亢如雲的長笑,長劍在空中連畫了十幾個圓圈,將梅超風的銀鞭纏在劍身上。而後將長劍一抖,紫光閃處,銀鞭斷作二三十節散落滿地。

    梅超風也發出一聲尖利怪嘯,棄了手中已不足二尺長的銀鞭,手臂咔的一聲暴漲半尺,雙爪一上一下分抓孟尋真頭頂與咽喉,指尖的十片白森森的指甲堪堪便要觸到他的肌膚。

    孟尋真的紫薇軟劍忽地做了一下扭曲,劍尖向上彈起,在對手雙爪及身之前先一步刺中她胸口的“期門穴”。梅超風號稱“鐵尸”,一身學自桃花島的橫練功夫厲害非常,尋常高手即使點中她的穴道,也決計製她不住。但孟尋真用的卻是這一年來行走江湖時琢磨出的“劍氣刺穴”功夫。由劍尖吐出一縷凝實的劍氣來刺穴制人,百試不爽。梅超風穴道受制,身子立時軟到在地。孟尋真一把將她抓起,向王處一道:“師兄,走罷!”

    兩人一先一後向王府外飛掠而去,沙通天、歐陽克等人哪里肯舍,緊緊地在後面追趕。

    此時的趙王府已亂作一團,原來後院也傳來消息,說是趙王妃被奸人擄走。王妃和小王爺同被劫持,此事干係實在重大,當下一面有人飛快地去給被召入宮中議事的王爺送信,一面有人通知城內兵馬,協同王府侍衛捉拿歹徒。

    孟尋真和王處一各擒著一人,施展輕功奔赴事先與楊鐵心等約定的地點。等到了地頭,卻看到對方此時的陣營極是壯觀,除了楊鐵心、穆念慈、郭靖、黃蓉以及剛剛從王府帶出來的包惜弱,居然還多了江南六怪及馬鈺、丘處機兩伙人。

    原來六怪是為了追殺歐陽克這個採花賊一路到了趙王府,正遇上幫楊鐵心救了包惜弱後逃離王府的郭靖。而馬鈺和丘處機卻是與王處一有約,要在中都聚會共商與江南七怪比武之事,途中六怪和楊鐵心等人。

    “媽,你也被他們抓了?”楊康在看到丘處機時,想到自己的所作所為,登時臉如死灰。不說其他的事,單是意圖加害王處一、孟尋真二人,一條“欺師滅祖”的大罪便是死有餘辜。但隨即卻看到了楊鐵心身邊的包惜弱,不由得暫時忘卻心頭的恐懼,又驚又怒地喝道,“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完顏康一人做的,你們抓我母親做什麼?要殺便殺我,不要難為我母親!”

    “你這畜生,總算還有一點孝心!”丘處機本來滿臉的怒色,聽楊康如此說,臉色稍稍和緩,向擒著他的王處一點了點頭。王處一會意,鬆手放開了楊康。

    楊康一得自由,立即縱到母親身邊,將其拉到身後,心裡飛快地轉著念頭,思量脫身之計。

    此時六怪也看清孟尋真擒著的人竟是梅超風,不禁驚喜交集,剛要上前問話,忽聽到遠處一片人喊馬嘶之聲,隨即便見燈籠火把將附近照得通亮,​​數百人馬飛快地向這邊趕來。

    “惜弱!康兒!”在這隊人馬最前方的一匹高頭大馬上,一個金甲錦袍、氣度雍容的中年男子一邊騎馬飛馳一邊不住地高聲呼喚,戰馬的兩側有趙王府六大高手緊緊隨行。不用說,來的正是金國六王子、趙王完顏洪烈。

    楊康見完顏洪烈率眾高手及大隊人馬趕到,立時大喜,高呼道:“爹爹,我和媽都在這裡!”

    完顏洪烈聽到楊康的呼聲,大喜之下狂催戰馬,霎時已率眾衝到眾人近前。他看妻子和兒子被一群形容各異之人圍在當中,以為他們果是被人劫持,大怒喝道:“你們這般匪類,速速放了本王的妻兒!否則,本王一聲令下,定教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包惜弱不知哪來的力氣,撥開楊康走到前面,對完顏洪烈喝道:“王爺,妾身和康兒並非受人劫持,而是自己要離開的!”

    完顏洪烈愕然道:“惜弱,你這是何意?”

    包惜弱一指站出來和自己並肩而立的楊鐵心道:“王爺,妾身的丈夫並沒有死。蒼天庇佑,使我們夫妻在十八年後再次重逢。從此天涯海角,妾身是定要隨他去了!”

    完顏洪烈大驚,他是殺伐果決的梟雄人物,心中霎時間便有了決斷。口中輕輕咳嗽一聲。

    他身邊的六大高手中除了侯通海是個渾人,靈智上人也不甚精明之外,其他四人都是狡詐機警之輩,聞聲都轉頭向完顏洪烈看來。

    完顏洪烈向四人分別使個眼色,四人會意,不約而同地猝然發難,各自揚手打出獨門暗器。沙通天是兩柄小飛叉,彭連虎是兩把飛錐,歐陽克是四枚銀梭,梁子翁則是八枚透骨釘。合共一十六件暗器,全都射向了包惜弱身邊的楊鐵心!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7-30 19:38
第十四章 清理門戶
  

    “擒賊先擒王。三位師兄,待會兒請助小弟一掌之力!”在完顏洪烈現身之際,孟尋真便低聲對馬鈺、丘處機、王處一三人道。三人微微點頭,卻不回答。稍後,便是四大高手齊發暗器襲殺楊鐵心,孟尋真厲喝一聲“動手!”便縱身躍起。

    在孟尋真身形離地的同時,馬鈺將雙手分別搭在丘處機和王處一背心。丘、王二人則各出一掌拍在孟尋真雙足的足底。和全真教三大高手之力,孟尋真的身軀登時如一支離弦的勁箭飛射而出。

    他先是從楊鐵心的身邊掠過,迎向破空而來的一十六件暗器。這十六件暗器雖是同時發出,但因本身質地重量不同,飛行的速度便有了些微的差別。沙通天的飛叉分量最重飛在最前邊,其次是彭連虎的飛錐,再次是歐陽克的銀梭,最後是梁子翁的透骨釘。

    孟尋真心頭閃過“獨孤九劍”之“破箭式”的要訣,一抖手中紫薇軟劍點刺兩下,其準無比地點中兩柄飛叉的鋒尖,激的兩叉倒射飛回。

    接下來發生的一幕令所有人都覺得不可思議至極點:那兩柄飛叉倒射,正撞在彭連虎的兩柄飛錐上。雙叉和雙錐一齊反向飛回,卻又分別撞中歐陽克的四枚銀梭,帶得銀梭也一併反射,三種合共八件暗器竟又撞上樑子翁的八枚透骨釘,透骨釘登時也加入了臨陣倒戈的暗器大軍。

    一十六件叛變的暗器如漫天花雨灑向完顏洪烈身邊的六大高手,孟尋真的身形便緊隨在暗器之後飛射,速度竟不必暗器慢上分毫!

    那六大高手先被孟尋真破解暗器的劍法驚得目瞪口呆,後又被回射的暗器弄得手忙腳亂。等到他們各施手段化解後,孟尋真已經射到完顏洪烈馬前。

    完顏洪烈倒也有幾分膽氣和武藝,拔出腰間佩刀向孟尋真便斬。

    孟尋真的紫薇軟劍如一條軟帶纏住刀身一抖,完顏洪烈的佩刀立時飛上空中。他左手一探,五指如鉤抓住完顏洪烈的右肩,一把將他扯下馬來。等到歐陽克等人緩過手圍上來時,鋒利無匹的紫薇軟劍已經架上了完顏洪烈的脖子。

    “完顏洪烈,還請吩咐貴屬下暫退,而後親自送我們出城。否則,在下不免得罪一二。”

    聽得孟尋真冰冷的聲音,完顏洪烈不由打個寒顫,他絕對相信若自己不依言而行,這人便會毫不猶豫的一劍抹了自己的脖子。

    “我若送你們出城,你們將如何處置本王?”

    孟尋真答道:“你大可放心,我們全真教家大業大,正所謂'跑掉了和尚跑不了廟',這公然殺害一國親王的勾當,不到萬不得已是做不出來的。只要安全出城,我們自然會客客氣氣地恭送大駕。”

    完顏洪烈放下心來,下令讓大隊人馬撤回,卻讓六大高手隨行保護自己。孟尋真也未阻攔。

    當下一行人由南門出了中都,又走出十多里後,孟尋真看身後並無追兵,便鬆開完顏洪烈,拱手道:“得罪了,請便!”

    完顏洪烈望了一眼伴在楊鐵心身邊,再也沒有看過自己一眼的包惜弱與一路都是失魂落魄的楊康,心中暗嘆一聲,轉身便走。 “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他苦心經營了十八年的美夢,終究還是化為泡影。

    歐陽克等人見完顏洪烈獲釋,急忙上前相迎。他們剛剛轉身要回城的時候,忽聽到身後一聲大喝:“爹爹,等我!”

    完顏洪烈聽出是楊康的聲音,回頭看時,卻見楊康左手抓著包惜弱手臂,右手五指卻使出九陰白骨爪的功夫扣住楊鐵心頸椎,在那邊眾人的喝罵聲中,緩緩地向這邊退來。

    原來在出城途中,包惜弱已將楊康的身世對他言明,一旁又有丘處機這人證,他心中已再無懷疑之處。但是對比一下楊鐵心和完顏洪烈,一個衣衫破舊,滿臉風塵,一個錦袍金甲,豐度俊雅,兩個當真又天淵之別。他想到:“難道我要捨卻榮華富貴,跟著窮漢子浪跡天涯?不,萬萬不能!”但他也非常清楚,若自己說出心中所思,不說母親絕不肯答允,只怕師傅丘處機便會立時一劍將自己斬殺。為今之計,只有靜待良機,從這些人中擒下一兩個人質,方可安全脫身,而這人質的最佳人選,舍武功最低又對自己毫無戒心的楊鐵心再無旁人。心中打定了注意,他便佯作驟聞身世而心神不屬,跟在楊鐵心夫婦身邊出了中都。

    完顏洪烈等人轉身要走,身邊的馬鈺、丘處機等人戒心稍減之時,楊康暴起發難,以九陰白骨爪一招制住楊鐵心頸椎要害,又強拉著母親,向完顏洪烈那邊退去。

    眾人眼見楊康為圖富貴,竟喪心病狂地以生父為質,盡都義憤填膺,恨不得立時便將此豬狗不如之輩分屍,但楊鐵心要害為他所製,投鼠忌器之下都不敢逼近。

    “站住!”孟尋真忽地閃身攔住楊康去路。

    楊康此時畏懼他更勝畏懼師傅丘處機,慌忙用楊鐵心的身軀做盾牌擋住自己。驚惶地喝道:“姓孟的,你再敢上前一步,我……我便……”雖然心裡早已設計好,但弒殺生父這等人倫大逆之事,他畢竟還是不敢宣之於口。

    孟尋真見楊鐵心夫婦皆是心喪若死,行屍走肉般任憑楊康擺佈,絲毫不做掙扎,冷森森一笑,喝道:“背師叛徒、忤父逆子,須留你不得!”忽地擊出一掌,卻是拍在楊鐵心的胸口。

    楊康萬料不到孟尋真竟會向人質出手,正驚愕時,便覺自己的心口如被萬斤巨錘狠狠捶了一記,登時張口噴出一口鮮血,雙目怒睜著倒在地上,身體輕輕抽搐幾下,便氣絕身亡。

    孟尋真的“先天功”進入第二層後,對真氣的控制力有了質的提升。方才他那一掌雖是擊在楊鐵心胸口,掌力卻以“借物傳功”之法導入楊康體內,一舉震斷了他的心脈。

    “康兒!”楊鐵心、包惜弱以及遠處的完顏洪烈齊聲悲呼。

    孟尋真舉劍指著舉足向這邊奔來的完顏洪烈,冷喝道:“完顏洪烈,這是我全真教內務與楊家的家事,你請自便!”

    完顏洪烈戛然止步,望著孟尋真手中嗡嗡輕顫的紫薇軟劍,又看看倒在地上的楊康,終究不敢用自己的性命來試孟尋真是否有膽量冒著全真教覆滅的風險斬殺自己,頹然嘆息一聲,轉身在歐陽克等人的護衛下匆匆回城。

    此地離中都太近,眾人不敢多做耽擱,當即帶著楊康的屍體和梅超風這個俘虜繼續趕路,直到天光放亮,走到一座小鎮外面才停了下來。

    因為還帶著一具屍體和一個俘虜,不便進入鎮子。當下便由楊鐵心夫婦及穆念慈到鎮上購買棺木,準備將楊康帶回故鄉安葬,其他人都在鎮外的一片樹林中等候。

    等楊鐵心三人走後,丘處機忽地向江南六怪行下禮去,說道:“當年我與諸位約定由各自弟子代師比武。如今看來,我那孽徒不僅武功遠遜令賢徒,品行心術更是天差地遠。貧道收徒如此,汗顏無地。嘉興醉仙樓比武之約,今日已然了結,貧道甘拜下風,自當傳言江湖,說道丘處機在江南七俠手下一敗塗地,心悅誠服。”

    六怪聽他如此說,都極得意,自覺在大漠之中耗了一十八載,終究有了圓滿結果。當下由柯鎮惡謙遜了幾句。但六怪隨即想到了慘死大漠的張阿生,都不禁心下黯然,可惜他不能親耳聽到丘處機這番服輸的言語。

    想到張阿生,他們自然便想到了害死他的黑風雙煞,六雙飽含殺機的眼睛都盯在了穴道受制的梅超風身上。

    梅超風眼睛雖然瞎了,感應卻極是靈敏,她冷冷一笑道:“怎麼,你們江南六怪要來打老娘這條落水狗麼?”

    柯鎮惡大踏步上前,鐵杖在地上重重一頓,發出“咚”的一聲悶響,嘶啞著嗓子喝道:“梅超風,你們'黑風雙煞'毀我雙目,害死我兄長和張五弟;我們江南七怪也毀了你雙目,殺了你丈夫銅屍。如此深仇,你與我等勢必不能共存與這片蒼天之下。如今我要殺你易如反掌,但大丈夫光明磊落,豈能殺一個不能還手之人。今日我們便放你離開,天地雖寬,咱們卻終有碰頭之日。到那一日,不是你鐵尸死,便是我六怪亡!”說到這裡,他向著孟尋真深深拜了下去,說道:“孟少俠,柯瞎子厚顏向你討個人情,今日請放這妖婦一馬,好讓我們兄弟有堂堂正正洗雪大仇的機會!”

    “好一個江南七俠!”丘處機鼓掌喝彩,對孟尋真道,“小師弟,既然柯大俠如此說了,你便成全他們這一份豪氣,將梅超風放了罷!”

    “柯大俠與丘師哥有命,小弟自當遵從。”孟尋真含笑道。他本來就沒有殺梅超風的意圖——畢竟若因此而惹惱了那護短的黃老邪可不是說著玩的——但應得的戰利品卻沒有道理放過。他又對“越女劍”韓小瑩道:“韓女俠,這梅超風身上有我們全真教遺失的一件重要物事,勞煩你幫忙搜上一搜。”

    梅超風臉色大變,喝道:“孟尋真,你敢!”

    孟尋真微笑著不再理她,伸手向韓小瑩做個“請”的手勢。

    韓小瑩自然不會和這大仇人客氣,伸出手來便在梅超風的懷中一陣摸索,搜出幾個乘放藥物的瓷瓶、一柄匕首以及一張質地色澤都很是古怪的皮革。

    孟尋真拿了那張皮革,展開看了幾眼後收入懷中。韓小瑩卻看那匕首很是眼熟,猛地想起什麼,又將它拋給郭靖,道:“靖兒,這把匕首應該是你的東西罷?”

    郭靖伸手接過一看,正是自己從記事起便帶在身邊的匕首,在以之刺殺銅屍陳玄風後遺失。家傳之物失而復得,他自是高興非常,道了一聲謝後將匕首插在腰帶上。

    梅超風身軀巨震,向著郭靖厲聲喝道:“這匕首是你的?原來你便是當年那個小子!”

    郭靖先是被她擇人而噬的狠戾神情駭得退後一步,但轉眼看到身旁的六位師傅,心底驀地騰起一股勇氣,大聲答道:“不錯。當年殺你丈夫的人是我,你如要報仇,今後只來尋我便是,不要再糾纏我幾位師傅!”

    “一人做事一人當,好一個有骨氣的小子!”梅超風忽地大笑三聲,轉頭對孟尋真道,“姓孟的,你已答應放我離開,快解了我的穴道罷! ”

    孟尋真也不說話,一掌拍在她的肩頭,一股精純內力注入她的體內,震開了她被封的穴道。

    梅超風心中驚駭,暗忖此人的內力實已達到從心所欲的境地。她知道今日自己不管是要奪回失物還是報仇都絕無希望,因此也不多說,扭身便向樹林外掠去,霎時不見踪影。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7-30 19:39
第十五章 難消深情
  

    過不多時,楊鐵心一家三口從鎮上購買了一口棺木,又買了一輛驢車承載著返了回來。他們將楊康的屍首盛入棺中裝殮,不免又是一陣傷感。

    丘處機上前安慰幾句,又問起楊鐵心日後的打算。

    楊鐵心黯然道:“我們夫妻兩個已經商量好了,先回鄉將康兒葬了,然後便如當年一般,打獵種田、粗茶淡飯度此餘生。丘道長,你我相交一場,臨別之際,我有一事相託,還望你代為做主。”

    丘處機慨然道:“楊兄但有吩咐,貧道無不從命!”

    楊鐵心先將郭靖喚到身邊,又拉過穆念慈,說道:“當年我與郭大哥有約,若兩家孩子同為男孩或女孩,便教他們義結金蘭;若是一男一女,便結為夫妻。我楊門不幸,出了康兒如此逆子,此約本當作罷。天幸我還有這個與親生無異的義女,若丘道長能替我成就這門姻緣,我此生便再無遺憾了!”

    他說出這個主意,郭靖和穆念慈的臉上都是一紅,隨即又都轉頭他望。郭靖看的自然是黃蓉,而穆念慈看的卻是孟尋真。

    一旁的包惜弱從懷中取出一柄匕首遞給丘處機,道:“這便是我們兩家相約時的表記,還是當年丘道長所贈。”

    丘處機接過匕首,大笑道:“此事容易!靖兒,你剛剛得回的那柄匕首呢?”

    郭靖有些遲疑地取出匕首呈上。

    丘處機接過來將兩柄匕首並排置於掌上,看著匕首柄上刻的“郭靖”、“楊康”兩個名字,先是唏噓一陣,隨即笑道:“靖兒剛剛尋回這柄失落多年的匕首,楊兄便提出聯姻之事,可不是天公作美要成就這段姻緣?柯大俠,你們是靖兒的恩師。常言道'師徒如父子',你們應當可以替他做主。咱們不如立即定下這樁親事,也算是一段佳話!”

    “這……”六怪都沉吟不語。

    丘處機怫然不悅,沉聲道:“怎麼?六位莫非以為楊兄的女兒配不上令高徒?”

    朱聰有些尷尬地解釋道:“丘道長不要誤會,非是我們推辭,而是其中確有礙難之處。不瞞道長,我們得知楊爺的後嗣是男孩​​兒,指腹為婚之約自是不必守了。靖兒在蒙古有一個青梅竹馬的女孩兒,是蒙古大汗成吉思汗之女華箏公主。來中原之前,成吉思汗因靖兒立下大功,已將愛女相許,封了靖兒為金刀駙馬。”

    此言一出,丘處機勃然大怒,冷笑道:“原來如此。難怪六位如此猶豫!人家是公主,金枝玉葉,的確不是尋常百姓可比!”

    聽丘處機言中隱隱諷刺自己等人攀附權貴,六怪臉上都現出怒色。

    郭靖見黃蓉在聽說自己已經與華箏定親之事時,臉上一貫的嬉笑之色霎時消失,一雙靈動的眸子裡滿是失望,他的心中一痛,相識以來的點點滴滴剎那間在腦海中閃過,登時福至心靈般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他忽地大聲道:“六位師傅,丘道長,我不會娶華箏公主!”

    六怪一愣,丘處機卻是喜笑顏開地道:“好孩子,不貪慕富貴,這才是大丈夫所當為!”

    但郭靖隨即又道:“我也不要和穆姑娘成親!”

    這一下連丘處機都愣了,楊鐵心夫婦則很是尷尬,大家猜不透這傻小子究竟是什麼心思,一時間都不知該如何開口。

    一旁的孟尋真有些好笑地看著這一幕,忍不住出言解圍道:“二弟,你是否已經另有了心上人啦?”

    郭靖臉上一紅,卻點一點頭,大步走到黃蓉身邊,抓起她柔若無骨的小手,堅定無比地道:“不錯,我喜歡的是蓉兒。以前我很糊塗,什麼都想不明白,但剛剛我終於想清楚了。華箏,我只當她是妹子,是好朋友,但不要她當我的妻子;穆姑娘,她是一個很好很好的女子,我敬重她,卻也從未想過要娶她為妻。我……我只喜歡蓉兒!”

    “靖哥哥!”黃蓉喜極而泣,兩行清淚沖開臉上的污漬,現出底下瑩若冰雪的肌膚。

    眾人聽得郭靖這一番質樸無華卻又誠摯無比的表白之辭,彼此面面相覷,一時都做聲不得。

    “不可!不可!”丘處機忽地大叫道,“你娶華箏公主也好,娶穆姑娘也好,惟獨不能娶這小丫頭!你可知她是什麼身份?”

    黃蓉瞋目嬌喝道:“臭牛鼻子,姑娘什麼身份關你什麼事?”

    丘處機冷笑道:“不關我的事,卻關靖兒的事!你姓黃,與東邪黃藥師是何關係?”

    黃蓉道:“黃藥師是我爹爹,你待怎地?”

    “原來你是黃藥師的女兒。那便也是梅超風的師妹了?”江南六怪臉色大變,柯鎮惡鐵杖一頓,森然喝道。因黑風雙煞害死笑彌陀張阿生,六怪與雙煞仇深似海,連帶對他們的師父也一向恨之入骨,均想黑風雙煞用以殺死張阿生的武功是黃藥師所傳,世上若無黃藥​​師這大魔頭,張阿生自也不會死於非命。此刻聽說郭靖喜歡上的女子竟是黃藥師之女,由不得他們不又驚又怒。

    “馬王神”韓寶駒跳出來厲聲喝道:“靖兒,你若還認我們做師傅,便立即發個誓來。說從此和這小妖女一刀兩斷,永世不再相見!”

    郭靖張了張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秉性純良忠厚,素來對師傅們言聽計從,不敢有半分違拗,但今日要他依師傅之言,捨卻身邊這個比自己性命還親的蓉兒,那是寧可斷首瀝血,也決計不能屈從之事!

    黃蓉大怒,罵道:“矮冬瓜,醜八怪,我偏要和靖哥哥在一起,偏要天天和他見面,你能怎樣?”

    韓寶駒見郭靖遲遲不答,心中本就不悅,經黃蓉一​​罵,立時勃然大怒。他自恃身份,不願與一個小女孩兒計較,但教訓自己的徒弟,卻是天經地義。當即蹦起三尺多高,一記耳光向郭靖臉上打去,口中喝道:“我打死你這逆徒!”

    孟尋真忽地閃身過來,抓住郭靖的肩膀向旁邊一帶,讓韓寶駒的一掌落在空處。不待韓寶駒發作,他先一步做出滿臉怒色,向著郭靖喝道:“二弟,咱們武林中人最要緊的是尊師重道。你怎敢違背師命?今日我這做兄長的要好生教訓教訓你!”說罷將手一揮,郭靖偌大的身軀竟被他從這破廟內摔了出去,結結實實的跌在院中,“蓬”的激起一片塵土。

    “靖哥哥!”黃蓉驚怒之下揮掌向孟尋真擊來。

    孟尋真一把扣住她手腕,冷喝道:“小妖女,你也給我出去罷!”手臂一震,黃蓉也被扔出廟門。在擲人的同時,卻暗運內力約束聲線,將兩個字送入黃蓉耳中:“速走!”

    黃蓉精靈之極,人在空中便已明白孟尋真是在暗中相助,她纖腰一折輕飄飄落剛從地上爬起來的郭靖身邊,佯怒喝道:“你們一個個都不是好人,姑娘以後再和你們算賬!”拉起郭靖轉身便跑,他們的輕功造詣都是極佳,等廟裡的眾人醒悟追出來時,兩人已一溜煙跑得不見了踪影。

    “孟少俠(小師弟),你……”六怪和丘處機都是老江湖,哪裡看不出孟尋真的用心。

    孟尋真也知瞞不過眾人,乾笑兩聲,退到馬鈺身後不敢搭腔。

    丘處機狠狠瞪他一眼,對楊鐵心道:“楊兄放心,貧道既然答應了此事,便會負責到底。好歹要將靖兒這小子追回來與穆姑娘完婚!”

    “不必了,”出人意料的是穆念慈突然開了口,決然道,“便是郭大哥回來,我也不會嫁給他!”

    “念兒?”楊鐵心大為驚訝,不知女兒是什麼心思。

    穆念慈道:“爹爹,丘道長,郭大哥天性醇厚,俠義為懷,實為世間少有的奇男子。但女兒……女兒終是不願嫁他。情願隨爹爹和媽還鄉,終生不嫁侍奉你二老。”

    包惜弱心細,她見穆念慈在郭靖逃走之時,不僅未顯出羞怒或哀傷之色,反而有些如釋重負的樣子,心中一動,問道:“念兒,你不願意嫁給靖兒,可是也有了自己的意中人?”

    穆念慈滿面羞紅,情不自禁地將含情脈脈的目光投向孟尋真,隨即卻又現出淒婉之色。她雖是鍾情孟尋真,但這份情感卻隨著楊康的身死而深埋心底,無論楊康如何不肖,終究是義父的親生骨肉,自己又如何能與殺他之人走到一處?

    此刻倒是馬鈺和王處一旁觀者清,他們順著穆念慈的目光看向孟尋真,臉上現出古怪的神色。馬鈺道:“難道穆姑娘喜歡的人竟是小師弟?”

    這一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孟尋真的身上。

    “我?”孟尋真瞠目結舌,他剛剛看了郭靖的好戲,甚至惡趣味地攙和了一手,誰知現在這把火竟燒到自己身上。

    來到這個世界二十多年,孟尋真從未想過涉足情愛這個領域。只因為他始終無法忘記自己頭上懸著“夢蝶”系統這柄利劍。他已經知道不能完成系統任務的結局是被抹殺,而成功的結果又是什麼?是否會被那該死的系統送到另一個世界,去完成下一個任務?若果是如此,則無論最終成功還是失敗,對於這個世界的人來說他都是永遠消失。對人對己,這都是難以承受的結局。因此,他早已做了遠離情愛的決定。

    見所有人都注視著自己,顯然要自己給個說法。孟尋真苦笑,要拒絕穆念慈的情意,那顯然需要太多的決心和勇氣。雖是短暫相識,但前世讀原著時認識的那個溫柔如水又執著如水的略為模糊的形象,已在不知不覺見與眼前這個活色生香的美麗女子合二為一,又使他生出已認識了她一輩子的奇異感覺。

    “穆姑娘,”孟尋真走到穆念慈面前,先拱手向她深深一揖,誠懇地道,“得蒙姑娘垂青,孟尋真感激不盡。姑娘秀外慧中,若說我對你全無感覺,那隻是自欺欺人。但我很久以前便立下誓願,此生將專注於武道,捨此之外,再無他求。因此,是注定辜負姑娘的一番情意了!”

    這番話說得眾人都呆了。除了包惜弱,餘者都是習武之人,只是修為有深有淺罷了,但他們從未想過有人竟對武功痴迷到如此地步。

    楊鐵心夫婦都大感為難。楊康雖自有取死之道,卻終究是他們的兒子。孟尋真也是為了救他們夫婦二人而將其擊殺,他們都明白自己實在沒有道理對他心懷怨恨。但每次想起兒子時,心中在傷痛之餘,對孟尋真的一絲芥蒂終是難免。此刻知道了女兒鍾情與此人,他們是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一句同意的話來。

    此時這間破廟內的氣氛很是尷尬,孟尋真實在呆不下去,當即默默地起身向眾人拱手作別,轉身向廟外走去。臨出門時,他情不自禁地回頭看了一眼穆念慈,卻見她正痴痴地望著自己,心中一震,不敢再看她的目光,逃跑似地加快腳步走了。

    ********************

    忽然想起一句話:“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此言出自明湯顯祖《牡丹亭》題詞,用於念慈身上,當再恰當不過。

    禮教森嚴的古代,卻有如許多一遇愛情到來,便如飛蛾撲火不顧一切投入其中的痴女子,為什麼呢?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7-30 19:40
第十六章 西毒來襲
  

    孟尋真從破廟中出來,一路走著,總覺得自己錯過了什麼最寶貴的東西。因為心情很有些低落,他的腳步不快,只是隨便選了一個方向,慢慢的走著。

    “接下來該去哪裡呢?”走到一個三岔路口,孟尋真停下腳步,一時竟不知何去何從。思量了半晌,忽地想起因為自己的出現,郭靖錯過了一件寶物,便又向中都的方向行去。

    入夜後,他潛回中都,再次來到趙王完顏洪烈的府邸。雖說因為出了大事,今夜王府的戒備加倍的森嚴,但對於孟尋真這等高手來說,除非歐陽克等六大高手親自來打更值夜,才能給他造成些麻煩,尋常侍衛再多,也不過是形同虛設。悄悄地制住一名落單的王府侍衛,向他問明“參仙老怪”梁子翁的住所,又問出他此刻正在完顏洪烈的書房議事,便點了他的睡穴,將他塞入一個假山中的山洞中。

    來到梁子翁住處,輕鬆制住梁子翁留下看守寶貝家當的兩名童子,推開門走入房中。一進門,便覺藥氣沖鼻,又見桌上、榻上、地下,到處放滿了諸般藥材,以及大大小小的瓶兒、罐兒、缸兒、缽兒。孟尋真遊目四顧,在牆角放著的一個藥味尤為濃郁的大竹簍便站住。他拍了拍竹簍的蓋子,猛地將它掀了開來。

    那蓋子剛剛掀起,便聽到忽的一聲,從簍口竄出一條的大蛇,蛇身有小碗粗細,半身尚在簍中,不知其長幾何,最怪的是通體殷紅如血,蛇頭忽伸忽縮,蛇口中伸出一條分叉的舌頭,不住地吞吐搖晃,嘶嘶作響。

    孟尋真早有準備,那蛇剛剛鑽出半個身子,他奇快無比屈起右手的中指,一個爆栗鑿在蛇的後腦,用力恰到好處地將怪蛇打暈,而後捏著它的後頸將它拎起裝回竹簍裡。雖然梁子翁耗費二十年苦功飼養的藥蛇寶血有養顏益壽,大增功力的神效,他也沒有如原著中郭靖那樣生飲蛇血的興致,而是要將這藥蛇帶走另覓地方豢養。有機會請一位醫道聖手將這蛇的一身寶血煉成藥物,這才能將蛇血的功效發揮到極點。至於那煉藥的人選,他心中已經有了打算。

    繩索將竹簍緊緊紮住,他又將室內梁子翁苦心搜羅的各種珍貴藥材席捲一空,用一張床單包了一個巨大的包袱。隨後便一手提著竹簍一手提著包袱出門,原路潛行出了王府。

    走出一段後,孟尋真仰天發出一聲長嘯。他這嘯聲極是古怪,聲音被他真氣裹住凝成一線,遠遠地送到高空之後才向四周擴散。即使有人站在他的身邊,也只能聽到一點極微弱的聲音。

    嘯聲方歇,空中一陣風聲,兩團巨大的白影撲下來落在孟尋真的身邊,正是銀魂和玉魄這一對神駿無比的白雕。

    在中都這等人煙稠密之地,體型如此巨大的兩隻白雕自然不能公然現身,因此孟尋真便放它們在附近自由活動,反正以它們如今的實力,在大自然中已經少有天敵,倒是不用為它們的安全擔心。

    雙雕通靈,經過了這幾日的分別,見面後都將大頭湊到孟尋真身前,口中啾啾低鳴,很是依戀的樣子。

    孟尋真安撫了雙雕一陣,讓銀魂用雙爪抓著竹簍和包袱,自己則伏在玉魄背上,口中發出一聲呼嘯,兩隻白雕鼓動雙翼,風塵翕張,忽地飛上空中,向著南方比翼而去。

    雙雕本就是異種靈禽,出生後常常被孟尋真以先天真氣洗練身體,在襄陽城外又吞食不少菩斯曲蛇的蛇膽,筋骨之強勁、氣脈之悠長遠勝同類,因此負重飛行絲毫不覺吃力,一直飛了半夜,仍是精神奕奕,未現半點疲憊之態。

    此時已到黎明時分,東邊的接近地面的天空已經開始泛白。片刻之後,一道弧形的金邊從地平線下升起,放射出億萬道柔和的金色光芒。這道窄窄的金邊正不斷擴大,漸漸地變成一個小半圓、半圓、大半圓,最終變成一輪金黃渾圓的球體躍出地平線。

    隨著太陽的緩緩升起,地面上有一片光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由東向西蔓延擴張,原本籠罩整片大地的黑暗則不停的萎縮後退。不多時,黑暗褪盡,陽光普照,大地上的青山、綠野、河流、城鎮、道路等如一幅具體而微的畫卷盡現於眼底,同時又隱隱可以看到如蟲蟻般渺小、無數往來奔走、開始為一天的生計而忙碌的人類。

    “玉魄,我們下去!”孟尋真猛地喝了一聲。

    玉魄長鳴一聲答應,雙翅一斂,轉頭俯衝而下,銀魂亦緊隨其後。

    孟尋真眼中只見到地面的景物在視野中迅速擴大,直似要裝上去一般。在衝近地面時,雙雕鐵翼猛地鼓張,下落之勢立刻緩了下來,巨大的身軀一個轉折,輕盈地落在地上。

    此處是一座低矮小山的山麓,左側不遠處有一片青郁松林,松林間建有一座小小的道觀。

    孟尋真從雕背上下來,提了竹簍和包袱,吩咐雙雕自取捕獵覓食,便舉步向那道觀走去。

    這道觀重陽宮的一處分院,由廣寧子郝大通的弟子解志誠主持。聽說師叔登門,解志誠自是倒履相迎,但聽了孟尋真安排給他的差事,立時臉色立時苦了下來。

    孟尋真自然不會關心他的心情,在道觀裡用了一頓素齋,將藥蛇與藥材都丟過去,吩咐他用心飼養不可大意,便大搖大擺地走了。

    離了道觀,他也不再騎乘雙雕,信步而行,遊山玩水,藉以舒暢胸懷。這一天來到長江邊上,只見巨龍也似的一條大江滾滾東去,滔滔白浪擊打在兩岸如插天利劍的礁林亂石之上,激起漫天的碎瓊亂玉。孟尋真望著似從荒遠亙古流來,又似流向渺遠未來的浩浩大江,心懷激盪,胸中鬱積的一點煩悶一掃而空。

    他刷的抽出纏在腰間的紫薇軟劍,扣指彈劍,伴著一聲聲高亢入雲的龍吟引吭高歌:“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白髮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歌聲方歇,空中忽地傳來一陣鏗鏗鏘鏘的樂聲,奏的儼然正是孟尋真剛剛唱的曲子。聲調激越如刀劍錚鳴,卻聽不出是什麼樂器。孟尋真心中驚異,正凝神傾聽,那曲聲忽地一變,酸楚淒厲如巫峽猿啼、子夜鬼哭,而且每一個音符都與他的心跳一致。曲聲愈來愈急,他的心跳也被引得愈來愈快,均覺胸口怦怦而動,心臟直似要從胸腔中蹦跳出來。

    “該死!”孟尋真猛地驚醒,忙運轉全真派道家心法,凝聚心神,摒除雜念。擺脫了曲聲的控制後,他仗劍厲喝一聲:“何方鼠輩躲在暗中弄鬼,滾出來!”聲音如春雷在江面上滾滾迴盪,久久不息,將那曲聲壓了下去。

    曲聲忽斂,江邊的一叢亂石後忽地發出一陣桀桀怪笑,一個鏗鏗然有如金屬摩擦的刺耳聲音道:“好一個狂妄的小輩!”

    三個白衣人從石後轉出,為首的一人身材高大,高鼻深目,鬚髮棕黃,不似中土人氏,一張硬朗英偉的面孔棱角分明,一雙眸子熠熠生輝,眼神如刀似劍,甚是鋒銳。後面的兩個白衣人都做僕從裝束,一人手中捧一張大箏,色作冷黑,竟是鋼鐵所鑄,方才的曲聲應當便是這鐵箏所發;另一人手中擎一根彎彎曲曲的黑色鐵杖,杖頭鑄著個裂口而笑的人頭,人頭口中露出尖利雪白的牙齒,模樣甚是猙獰詭異,更奇的是杖上盤著兩條銀鱗閃閃的小蛇,不住的蜿蜒上下。

    “嘿嘿!小子,看來你是認識我了?”前面那白衣人見孟尋真在看到自己時現出震驚與警惕之色,冷笑一聲問道。

    孟尋真將手中紫薇軟劍倒持,恭敬地拱手道:“晚輩全真教弟子孟尋真,見過歐陽前輩!”看清此人形貌,又見了那獨此一家別無分店的蛇杖和鐵箏,便知來的定是“西毒”歐陽鋒無疑。

    歐陽鋒仔細打量著孟尋真,皮笑肉不笑地道:“想不到王真人雖已仙逝,卻留下孟賢侄如此一個出類拔萃的衣缽傳人。看來要不了多久,我們這些老傢伙都要在你面前俯首稱臣。第二次華山論劍,仍是你全真教獨占鰲頭!”話說得謙虛豁達,一派長者之風,雙目中流露的殺機卻是濃烈得幾成實質。

    “前輩過譽,晚輩愧不敢當。​​”孟尋真知道這一心奪取“天下第一”名號的老毒物恨不得提前剷除每一個可能對他造成威脅的對手,見到自己,絕無輕易放過的道理。

    近年來,孟尋真自覺武功大進,但與當今武林中最頂尖的那幾個人尚有多大差距,心中卻沒有一個清楚的衡量。而且如今他的武功正處在一個關口,若只是按部就班的閉門造車,想要突破還不知等到何年何月,而與高手過招無疑是突破瓶頸的一條捷徑。這歐陽鋒恰是一塊送上門來的試劍之石,不僅可以讓他試出自己的成色如何,更可以讓他在巨大的壓力下逼出自己全部的潛能,藉以突破瓶頸。當然,收益與風險從來都是成正比的。他能否享有這些好處,還要看他最終能否在歐陽鋒的手下保住性命。

    歐陽鋒見孟尋真在面對自己時不卑不亢,反而生出一股強大的戰意,不由越發覺得此子留之不得,否則日後必成大患。他心中殺意如潮湧動,面上的神色卻越發和善,哈哈一笑道:“聽說賢侄已將藥師兄門下叛徒梅超風擒獲,想必她從桃花島盜走的那部《九陰真經》已落入你手。那黃老邪的脾氣你應該聽說過,他的東西可不是那麼好拿的。不如你將經書交給我,由我代你還給黃老邪,並保證不會讓他來找你麻煩如何?”

    “原來如此。”孟尋真這才明白歐陽鋒為何會找上自己。定是在中都時歐陽克見到梅超風被自己所擒,猜到《九陰真經》會落入自己手中,又因他武功不及自己,因此便通知歐陽鋒親自出山奪經。至於說他如何找到行踪不定的自己,如今歐陽克是趙王府客卿,以完顏洪烈的權勢,調動各地官府力量幫忙找人應該不難——何況完顏洪烈應該對自己恨之入骨,想來他會很樂意借歐陽鋒這柄絕世寶刀來剷除自己。

    “前輩猜得不錯,那《九陰真經》的確在晚輩的身上。”孟尋真手中長劍緩緩抬起指向歐陽鋒,“只不過晚輩自會對黃島主有所交代,倒是無須前輩操心了!”

    “好一個有骨氣的小子!只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歐陽鋒大笑幾聲,猛地將臉一沉喝道,“今日便教你知道,天下習武之人千千萬萬,為何卻只有區區五人稱尊!”身形忽地彈起、飛臨孟尋真上空,右手在空中一翻,洶湧澎湃的掌力如天河決堤,萬鈞洪流自九天瀉落,向著孟尋真的頭頂擊下!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7-30 19:41
第十七章 絕境逢生
  

    面對歐陽鋒凌空下擊的一掌,孟尋真斂息凝神,紫薇軟劍向上一抬,劍尖直刺歐陽鋒掌心。

    在歐陽鋒眼中,那柄顯非凡品的紫色長劍距離自己手掌尚有尺餘,掌心的皮膚卻已感應到一股冷森森乏人肌骨的劍氣,位於掌心正中的“勞宮穴”更傳來隱隱刺痛之感。他心中暗叫一聲:“好厲害的小子!若任其成長,只怕要不了幾年,我當真要在他劍下俯首認輸!”想到此處,他心中殺機更勝,在空中猛地變招,手臂柔若無骨的一下扭曲,避開孟尋真的利劍,五指如鉤抓向他手腕脈門。

    孟尋真的紫薇軟劍同樣扭曲一下,前半段劍身橫向轉折,鋒利無匹的劍刃切割歐陽鋒的手臂。

    只是這一次“繞指柔劍”卻未能奏出其不意攻其不備之效。這劍法孟尋真在趙王府大戰梅超風時已用過一次,當時歐陽克在場,對這門與自家“靈蛇拳”絕技有幾分異曲同工之妙的劍法印像極深,在見到歐陽鋒時曾重點提起,因此歐陽鋒心中早有了防備。他迅捷無倫地收爪翻腕,一掌拍在孟尋真長劍的劍身側面。

    那柄紫薇軟劍“啪”一聲彈得筆直,一股大力震得孟尋真虎口一熱,手臂一陣酸麻,腳下也立足不穩地連退三步。

    歐陽鋒雙足落地,此刻他已試出孟尋真功力深淺,自覺智珠在握,便哈哈一笑道:“姓孟的小子,休說老夫以大欺小。咱們以百招為限,若百招之內拿不下你,今日便放你一馬!”口中說著,又是一掌向孟尋真當胸擊來。

    “一言為定!”孟尋真心中一喜,急忙接口將這約定敲死。他知道這歐陽鋒儘管陰險毒辣、虛偽狡詐,唯有一樁好處便是信守諾言,這也是他身為武學宗師的驕傲使然。有了這諾言的約束,今日他便有了脫身的把握,剩下要做的,便是利用這難得的機會,用歐陽鋒的一百招來迫出自己最大的潛能,推動自己想著武學之巔踏出堅實的一步。

    通過剛才交手的一招,他已知只覺武功進境雖快,但與這些二十餘年前便登頂武林巔峰的老怪物相比,終究還是差了一籌。既然明白了功力不及對方,他自然不會以己之短攻敵之長,當即身化輕煙避開歐陽鋒掌勢,而後開始圍繞著歐陽鋒團團亂轉,手中的紫薇軟劍將平生所學劍法的精粹一一施展出來,晶瑩璀璨的紫色劍光暴漲開來,化作一片鋪天蓋地的芒影,驚濤駭浪般一波又一波向著歐陽鋒狂湧而去。

    歐陽鋒的面上現出凝重之色,將雙足牢牢地紮在江邊的一方巨岩之上,雙手忽拳忽掌連環擊出,每一擊都蘊含著似能摧天坼地的無匹巨力,而且招式毫無斧鑿痕跡,完全是針對孟尋真攻來的劍法臨時創招應對,盡顯一派大宗師深不可測的武學修養。

    雙方只在長於方圓的範圍內狠斗,激蕩的掌風劍氣卻散溢到數丈之外,歐陽鋒的兩個僕人都覺一道道凌厲勁風割膚生痛,雙目更是難以張開,不得已只得一步步後退。不過他們雖震驚與孟尋真的武功劍術,但他們素來將主子奉若神明,心中自是沒有半點擔心。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歐陽鋒的心中也漸漸焦躁起來。此刻他已在後悔自己方才過於託大,一時得意而誇下海口。誰知眼前這晚輩小子的武學修養竟還在他的內功修為之上,使出的這一手劍法若有意、若無意,隱隱然已是一派大家之風。眼看已過了**十招,自己竟依然降他不下。

    “若被這小子撐到百招以外,不僅要耽擱謀取《九陰真經》的大事,自己這武學宗師的面子又往哪裡擱!”

    等到第九十九招過去,歐陽鋒心中閃過這個念頭,當即再不遲疑,屈膝往地上一蹲,雙臂臂彎與肩齊,宛似一隻大青蛙般作勢相撲,口中則發出老牛嘶鳴般的咕咕之聲,時歇時作。這正是他壓箱底的絕學“蛤蟆功”全力施展的前兆。這功法的威力雖是奇大,但行功的姿勢未免不大雅觀,若是與同輩的高手全力相搏,歐陽鋒自然不會有什麼顧忌,但在晚輩後生面前也擺出這麼一副癩蛤蟆的樣子,未免大損他絕頂高手的顏面。此刻為了奪取《九陰真經》並除掉孟尋真這對自己威脅極大的青年高手,他終於將面子放下,決定以十二成的“蛤蟆功”,一舉將孟尋真擊殺。

    歐陽鋒的“蛤蟆功”一出,孟尋真​​長劍的攻勢立時一滯,再也施展不開。他也停下如風奔行的腳步,雙足微分站在丈許之外,紫薇軟劍遙指歐陽鋒咽喉,劍身以極高的頻率劇烈震顫,發出刺耳的“嗡嗡”異響。

    兩人遙遙相對,但是誰也不肯率先出手。

    歐陽鋒的蛤蟆功純係以靜制動,他全身涵勁蓄勢,蘊力不吐,卻將一**強大的氣勢壓向敵人。敵人若施以攻擊,他立時便有猛烈無比的勁道反擊出來;敵人若採用守勢,又會漸漸被他的氣勢侵蝕,心志被奪,最後被他蓄至頂點後爆發的全力一擊撲殺。

    而孟尋真此刻擺出的卻是“獨孤九劍”中最玄奧的“破氣式”的起手姿勢。這一劍的奧秘亦講究後發製人,須待敵人出手的一刻,捕捉到其攻守轉換間不可避免出現的破綻,尋隙破敵,神而明之,存乎一心。只是孟尋真至今尚未將這一劍參悟透徹,貿然使用卻是有極大的風險。

    如此僵持了半晌,歐陽鋒體內的真氣終於蓄積至頂點,已是不吐不快。他口中發出“咕”的一聲大喝,雙掌向前齊推。而孟尋真則在歐陽鋒出掌的瞬間,隱約捕捉到一個一閃即逝的極小破綻,不假思索地拔地飛起,人劍合一射向歐陽鋒。

    兩條人影一觸及分,歐陽鋒高大的身軀佇立原地紋絲未動,孟尋真卻一個倒翻飛出兩丈以外,落地時腳下一個踉蹌,又連續倒退了七八步。剛剛站穩身形,孟尋真臉上的顏色忽青忽白連續變幻幾次,猛地張嘴噴出一口鮮血。

    略略調息平復了胸中翻騰的氣血,孟尋真暗嘆自己的劍法究竟未臻化境,出手的時機火候都稍有不到,不僅未能破去歐陽鋒的“蛤蟆功”,還被小半勁力侵襲而受了內傷,所幸傷勢不太嚴重。此刻百招已滿,今天這關總算過了。不僅如此,他在這百招之間的收穫遠遠超出自己預先的想像。相信只要有一段時間的沉澱,消化吸收了今日一戰所得,他的修為必定可以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想到此處,孟尋真的臉上現出微笑,向臉色陰晴不定的歐陽鋒拱手道:“晚輩僥倖,已接下前輩百招,這便告辭了。日後有暇,定當再次向前輩請益。”說罷,緩緩向後退去。他心中已經做好打算,走出一段距離後,立即召來雙雕向江南遠遁。等離了金人的勢力範圍,歐陽鋒再想找到自己就沒有這次容易了。

    此刻的歐陽鋒用右手掩著胸腹之間,指縫間滲出絲絲鮮血,雖只是皮外之傷,卻也驚了他一身冷汗。若是這一劍出手的時間在早一點,若是對​​方的功力再深一點,那結果……

    “站住!”

    聽到這一聲大喝,孟尋真停下腳步,臉上現出譏諷的微笑,望著歐陽鋒道:“怎麼,前輩莫非要食言而肥?”

    歐陽鋒臉上微微一紅,旋又冷笑道:“放心,'西毒'豈是悔諾之人?你盡可以放心離開,你身上的《九陰真經》卻要給我留下來!我只說放你走,卻沒說不要經書!”

    孟尋真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踏前三步,臉上現出濃烈至極點的戰意與殺意,聲音卻是無比的平靜:“既然前輩打定了主意不會罷手,那就要好生小心。晚輩或許沒本事與你搏個同歸於盡,但能用自己這條命換你一隻手臂或是一條腿,也算大大地夠本!”

    歐陽鋒心中一凜,暗道可不要被這明顯生了拼命之心的小子拉著陪葬。反手向後一招,那名為他捧著兵器的僕人將蛇杖拋了過來。他接杖在手,攔腰向孟尋真擊去。一動上兵器,歐陽鋒的攻勢較之方才空手時更加猛惡數倍。他這柄奇形蛇杖在使用時含有棒法、棍法、杖法的路子,招數繁複,詭奇多變;杖頭雕著個咧嘴而笑的人頭,面目猙獰,口中兩排利齒,上餵劇毒;更厲害的是纏杖盤旋的兩條毒蛇,吞吐伸縮,令人難防。

    在這空前強大對手的巨大壓力下,孟尋真的心神浸入一種莫能名狀的奇妙境界,什麼獨孤九劍、太極劍法全都忘得乾乾淨淨,身形如飽飲了十斤老酒的醉漢般跌跌撞撞,東倒西歪,手中的一柄紫薇軟劍卻是倏忽來去,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每一劍揮出,皆是渾若天成,再無半分匠作之氣,竟已觸摸到以神御劍,意在劍先的神妙境界。

    “這小子絕對留他不得!”歐陽鋒見孟尋真竟然臨陣突破,劍術大進,心中殺意更熾,蛇杖招式催發的愈來愈緊,愈來愈奇。

    孟尋真究竟功力不及對手,兩百招之內,尚能憑藉神妙劍術維持平手之局,兩百招過後,歐陽鋒蛇杖傳來的壓力越來越大,而他先前勉強平復的內傷也隱隱有復發的跡象,劍法漸漸凝滯,施展的圈子越來越小。

    危急時刻,一旁的江水中忽地跳出兩個**的人來。當先一人高聲喝道:“大哥,我來幫你!”話音未落,右掌前引,左掌從右手腕底穿出,身隨掌勢高高躍起。人在半空,右掌復又翻到左掌之前,居高擊下,掌力雄渾剛猛,厲害之極!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7-30 19:42
第十八章 聯手退敵


    “飛龍在天!你是老叫花的傳人?”歐陽鋒一眼認出這一掌的來歷,口中喝問,右​​手持蛇杖攻擊孟尋真,騰出左手一掌往空中擊出。只是他分心二用,功力未免不純,與來人雙掌相交,只覺對方掌上勁力奇大,身軀竟是不由自主的晃了幾晃。

    來人也被歐陽鋒掌力反激,向後一個翻身落在孟尋真身邊。

    孟尋真見出手助戰的竟是義弟郭靖,不由驚喜莫名:“二弟,你怎麼來了?”隨即想到原著中郭黃二人在長江邊偶遇洪七公,黃蓉以美食誘使洪七公傳授郭靖十五式降龍十八掌的情節,便有恍然。心中暗嘆郭靖這傻小子果然洪福齊天,自己引發的蝴蝶效應竟是絲毫未能改變他應有的機緣。

    與郭靖一起出現的自然是黃蓉,她聽到孟尋真的話,便開口笑道:“你們兄弟兩個等會兒再敘話,先聯手揍那壞蛋!”

    孟尋真與郭靖兄弟二人彼此對視一眼,一左一右並肩而行,向著歐陽鋒逼了過去。

    “無知小兒,真以為人多便可以取勝嗎?”歐陽鋒大怒喝道,心裡卻當真打起鼓來。孟尋真的武功之只稍差他一籌,後來的這個粗壯少年也非易於之輩,從剛才交手的那一掌看來,他的“降龍十八掌”應已有了洪七那老傢伙的五六成火候。這兩個年輕人聯手,確實已經具備了威脅到他的實力。

    孟尋真和郭靖同時出手。孟尋真的紫薇軟劍纏上了歐陽鋒的蛇杖,用的正是“獨孤九劍”中專門破解諸般長兵刃的“破槍式”,如今的他已在與歐陽鋒交手時悟通了“以意御劍”的至理,只用此招的劍意而跳出招式的範疇,每一劍都針對歐陽鋒蛇杖招式的破綻發出。若是單打獨鬥,歐陽鋒不僅可以憑藉勝出一籌的功力以拙勝巧,更可以隨機變招甚至臨時創招來應對孟尋真的劍法。然而現在有一個郭靖在一旁掣肘。這小子的武學修養遠遠不及孟尋真,只是老老實實地將一套降龍十八掌連環使出,卻也令他不得不分出三分精神和功力應對。這就使得他生出處處受制,束手束腳的憋屈感覺。

    三人翻翻滾滾鬥至百招開外,郭靖猛地大喝一聲,左足踏前一步,左手在空中化個圓圈,右掌自圓圈中心平平推出,正是“降龍十八掌”中的一式“亢龍有悔”。這招掌法歐陽鋒在方才交手時已見郭靖用過幾遍,知道這傻小子功力未純,尚未掌握其中的精髓,因此也並不如何在意,左掌仍只運了三成掌力向外擊出,主要精力還是放在應付孟尋真愈來愈神妙的劍法上。

    豈知雙掌相交之時,歐陽鋒才抵消了郭靖掌上之力,驀地驚覺對方的手掌上又用來一股更強更猛的勁力,其勢直如開了閘的洪水般狂瀉而來,剛猛絕倫的掌力迫入體內,震得他胸口隱隱生痛,腳下一個踉蹌後退幾步。

    這招“亢龍有悔”實為“降龍十八掌”的根本精要所在,奧妙便在一個“悔”字上,講究的是“有餘不盡”。一掌擊出,固然要剛猛有力、勢若霹靂,但含而不吐、引而不發的力道卻還要比擊出的力量強上數倍,如此則掌力始終無盡無漏,無論對手如何變招,自己都永遠立於不敗之地。

    本來郭靖雖跟洪七公練習此招多日,卻一直未能掌握這個“悔”字的奧妙。直到方才與歐陽鋒交手,反復用了幾遍之後,不知怎地福至心靈,自然而然便使出了其中運勁使力的變化精髓。

    孟尋真見郭靖一招得手,雙目中精芒一閃,紫薇軟劍中灌注了十二成功力,向著歐陽鋒一劍斬下。這一劍化繁為簡,摒棄了所有的變化,憑的便是勁力之雄、出劍之速以及神劍本身的絕世鋒芒。

    歐陽鋒倉皇間橫杖攔截,只聽“嚓”一聲輕響。劍鋒過處,他手中蛇杖、杖上雙蛇齊齊地斷作六節。歐陽鋒的反應奇快,藉著孟尋真長劍斷杖後稍稍一緩的工夫,向後飛身便退,終究是以毫釐之差避過了在身前一掠而過的利劍。只是他胸口的衣服被劍氣割裂了一道口子,皮膚上也現出一道淡紅色痕跡。

    此時的歐陽鋒手中只剩下半截鐵杖,另半截及兩條被利劍腰斬的毒蛇都落在地上。望著仍未死透身軀還在不停扭動的斷蛇,歐陽鋒的心頭簡直要滴下血來。這柄採集五金精英鍛造的蛇杖倒還罷了,那兩條毒蛇卻是他耗費十數年功夫,以數種最毒之蛇相互雜交,才產下這一對毒中之毒的異種。歐陽鋒培育這對毒蛇,是打算將其作為一招殺手鐧,準備在第二次華山論劍時與天下英雄爭鋒。豈知今日雙蛇出師未捷而身先死,簡直要使他泣下沾襟。

    “今日之辱,他日定當十倍償還!”怨毒無比地留下一句狠話,歐陽鋒丟了手中的半截蛇杖轉身便走。

    郭靖還要追趕,卻被孟尋真伸手拉住。他知道合兩人聯手之力雖能戰敗這老毒物,想將他留下卻是絕無可能。想到日後要時時提防這老毒物​​的明刀暗箭,他立時便覺一陣頭痛。不過這些事愁也無用,只能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此戰中他的收穫極大,用一段時間消化鞏固之後,那老毒物即使再來,自己或仍無勝算,卻也未必會輸。

    收拾了一下有些糟糕的心情,孟尋真問起郭靖為何能如此及時地趕來救援。

    郭靖撓了撓頭,有些不知從何說起。黃蓉走上前來,一張小嘴嘰嘰喳喳地將兩人這段時間的經歷說了一遍。因為孟尋真不僅是郭靖的義兄,又曾暗助她和郭靖逃跑,所​​以黃蓉對他的觀感很是不錯,言談之間甚是親近。

    兩人的經歷卻是與原著的情節大同小異,他們離了中都後一路南下,渡過長江後,黃蓉在野外燒烤的一頓美食將偶然經過的洪七公這積年老饕引了過來。雖不知這突兀出現的中年乞丐是何人,但黃蓉久與乃父相處,眼力自是不同尋常。猜到來者不凡之後,她的小心思可就轉了起來,抓著對方貪食的弱點,終於哄得他將生平絕技“降龍十八掌”傳給郭靖。

    與原著有異的是,修習了“龍象般若功”的郭靖根基雄厚無比,學起與他禀性資質都極其契合的“降龍十八掌”進境奇快,更在修習這門至陽至剛的掌法時反過來推動了他“龍象般若功”的修為,竟突破了第四層巔峰晉入了第五層境界。傳授掌法的洪七公大奇,有心試一試這看起來傻傻的小子能學到哪一步,不知不覺竟將十八掌都傳了下來。其實到後來時洪七公已有收徒之意,畢竟良師難求,而能傳承衣缽的佳徒同樣難求。

    黃蓉這精靈鬼看出洪七公心思,忙不迭地催著郭靖趕緊拜師,但郭靖這死心眼的傢伙居然提出必須爭得六位師傅同意之後才可另拜他人。黃蓉被他氣得不輕,洪七公卻對郭靖另眼相看,只覺此子一片尊師重道的拳拳之心大是可嘉。當即與郭靖約定,由他先去請示江南六怪,得到准許後再來拜自己為師。

    這天郭靖跟洪七公練完功夫,黃蓉提出要親自到江中捉一條魚來,給七公做一道“一魚三吃”。洪七公只是聽了便已食指大動,又知黃蓉在桃花島練就的一身水性出神入化,便很是放心地連聲催促她快去。

    黃蓉拉著郭靖到了江邊,郭靖前些天跟黃蓉學游泳潛水,水性已是不差,便和黃蓉一起下水捉魚。才下到江中,便聽到歐陽鋒用以暗算孟尋真的那一陣摧魂裂魄的鐵箏之聲,立時遭了池魚之殃。黃蓉功力較弱,又是猝不及防,當時也受了一點內傷,幸虧郭靖功力既深,心志定力更是罕有人及,及時擺脫箏聲的控制,拉著黃蓉一起潛入水中,隔絕了外界聲音。

    黃蓉從不曾吃過如此大虧,心中極是不忿,決意要看看那彈箏之人是誰。幾次試探後等到箏聲停歇,便和郭靖一起向對岸游去。渡過江後,正看到孟尋真與歐陽鋒大戰而且已落下風,郭靖自然是毫不遲疑地上來給義兄助拳。

    “一飲一啄,莫非前定。”孟尋真暗嘆,當初若沒有將“龍象般若功”傳給郭靖,他的武功進境絕不可能有如此之快,如果是原著中這個時期的他,即使趕來相助也是無濟於事,只怕今日自己就會難逃歐陽鋒毒手。想到方才郭靖完全沒有一絲半點的猶豫退縮便衝上來援手,孟尋真深覺這兄弟交得值了。

    黃蓉說完後也問起孟尋真經歷,孟尋真簡要說了。郭黃二人聽說剛剛被打跑的那人竟是五絕中的“西毒”歐陽鋒,自是咋舌不下,後怕不已。

    在一起說笑了一會兒,黃蓉忽地驚叫一聲:“糟了!七公這會兒怕是等得急了,我們趕快回去!”

    孟尋真笑道:“我對這位老前輩也是仰慕已久,大家一起去拜見好了。”說罷,張口長嘯召來雙雕,讓郭靖和黃蓉共乘著銀魂,自己則乘著玉魄,一聲呼喝後,雙雕奮力振翅,向著對岸飛去。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7-30 19:44
第十九章 太極劍成
  

    此刻江水對岸的洪七公不僅是著急,簡直是心急如焚。郭黃二人走後不久,他也聽到了對岸傳來的鐵箏之聲,心知這正是自己的老對頭老毒物的絕技,不由擔心起去江中捉魚的兩個娃娃。等他急速趕到江邊,果然不見了郭靖和黃蓉的身影,心中更加焦急。只是他水性不精,急切間又找不到船筏等物,乾著急卻是無計可施。

    正如熱鍋上的螞蟻般在江邊亂轉,忽聽空中傳來幾聲嘹亮的長鳴。他抬頭看時,饒是見多識廣,也看呆了眼。卻見兩隻巨大無朋的白羽大雕從空中飛下,雕背上竟負著人,其中一隻雕的背上,正是他記掛多時的郭靖和黃蓉。

    “七公!”雕背上的黃蓉又是得意又是興奮的揮手叫道。

    等雙雕落地,黃蓉從雕背上跳下了跑到洪七公身邊,也不待他開口發問,便繪聲繪色地將方才的事情說了一遍。

    “你是說,這兩個小子聯手,擊敗了歐陽鋒那老毒物?”洪七公瞠目結舌地問道。

    “半點不假,”黃蓉與有榮焉地點頭笑道,“他那柄怪模怪樣的鐵杖和杖上盤著的兩條怪蛇都被孟大哥一劍劈斷了!”

    洪七公半晌無言,想像著與自己齊名的歐陽鋒被兩個後生晚輩殺得狼狽退走的情形,不由生出些兔死狐悲的感慨,暗嘆果然是長江後浪推前浪。

    孟尋真上前來給洪七公見禮。洪七公看到孟尋真時,雙目中驀地精芒爆閃,心中大是震驚。憑他的眼力,自然可以看出孟尋真的武功造詣已經到了極高的境界,距離他本人那個層次也不過是一步之遙。而且這小子在與老毒物的一戰中似乎得了不少好處。假以時日,跨出這一步與當世屈指可數的幾名絕頂高手並駕齊驅那是毫無疑問。想到此處,洪七公喟然嘆息,眼中流露出艷羨之意:“王道兄收了一個好徒弟呀!”

    “前輩過譽,”孟尋真微微一笑道,“二弟心思純淨無礙,性格又最是堅毅不拔,今得前輩這位大明師指點,武功大進指日可待。晚輩雖不敢妄自菲薄,卻也不得不承認,同輩之中能與晚輩比肩者,唯義弟一人耳!”

    “這話倒也不錯。”洪七公眉開眼笑地連連點頭,“靖兒這孩子乍看傻不愣登,其實是大智若愚,來日成就,確是不可限量!”

    郭靖聽他兩人盛讚自己,臉上有些發燙,想要謙虛幾句,卻又實在不知該怎樣說。到時一旁的黃蓉眉飛色舞,比聽人稱讚自己還要得意。

    魚沒有抓到,飯總還是要吃的。孟尋真打發雙雕去狩獵,不一會兒便從附近的山林中抓了一隻麋鹿從空中丟了下來。當下由郭靖負了那鹿,眾人一起回到洪七公和郭黃這些天投宿的一個叫做“姜廟鎮”的城鎮上的客店,黃蓉拿出手段,整治了一席全鹿宴出來,吃得眾人連聲稱妙,連舌頭都差點吞下去。

    第二天一早,孟尋真起身到鎮外的一片松林中練劍。他先隨意的比劃幾個基礎架勢,隨後便將一路太極劍法不緊不慢、一招一式地演練出來。

    洪七公、郭靖、黃蓉都站在一旁看孟尋真練劍,看了一會兒後,黃蓉很是無聊地撇撇小嘴道,“難怪孟大哥練劍時一點都不迴避我們。這等慢吞吞、軟綿綿、毫無威力可言的劍法,當然不怕人偷學!”

    “蓉兒不要胡說!”洪七公訓斥了她一句,雙目卻是緊緊盯著孟尋真的劍路不肯移開片刻,口中喃喃道,“想不到全真教竟還有這等神妙劍法,怎麼當年華山論劍時王重陽竟未使過?卻不知這劍法喚作什麼名堂?”

    郭靖給他解答了疑問:“七公,我在大漠時見大哥練過這套劍法。大哥說這是他自己琢磨出來的,名字叫做'太極劍'。不過他現在使得可比以前好看多了。”

    “竟是這小子自創的劍法?”洪七公大吃一驚,嘖嘖稱奇道,“果然是鬼才一流的人物,看來兩年之後的華山論劍之時又要多一個強勁的對手了。真是好劍法,當浮一大白!”說著當真摘下腰間的大酒葫蘆,美美地喝了一口。顯然對他而言能欣賞到如此神妙的劍法,不啻品嚐一道稀世美味,實為人生一大享受。

    聽洪七公如此推崇孟尋真的劍法,黃蓉可就懂起了小心思,忖道:“既然這劍法如此厲害,我何不將它默記下來,以後偷偷地教給靖哥哥。”當下便不再說話,凝神觀看孟尋真使劍,仗著過目不忘的聰明頭腦將他的一招一式都強記了下來。

    卻見孟尋真將一路“太極劍”使完後又是一路劍法使出,依舊是慢吞吞地緩緩舞動,倒似特意方便黃蓉偷招。黃蓉一面記憶,一面問郭靖道:“靖哥哥,孟大哥現在使的又是什麼劍法?”

    “這還是剛才哪一路太極劍!”郭靖尚未開口,洪七公先說話了。他面色凝重地觀看孟尋真劍法,頭也不回地對黃蓉道,“丫頭,你不用費心思偷學孟小子的劍法了。他既然敢讓你看,便不怕你能偷學。這路劍法的精髓在於劍意而非劍招,若領悟不到他劍中'圓轉如意、綿綿不絕'的之意,只學了劍招全無半點用處!”

    黃蓉做賊被當場揭破,俏臉微微一紅,卻立即倒打一耙道:“七公,既然你能說出這太極劍的劍意,是不是已經偷偷學會了這套劍法?”

    “呸,你這丫頭是以小偷之心,度我老叫花之腹!”洪七公笑罵一句,隨即老臉一紅道,“這是最上乘的內家劍術,不對老叫花的路子。老叫花看它,便如隔靴搔癢一般,雖知其精妙所在,自己卻用不出來。”

    黃蓉拍手笑道:“原來你老不是不想偷,而是和蓉兒一樣偷不到罷了!”

    他們這這邊說笑,孟尋真將一路太極劍法連使了九遍,每一次的招式路數都與上一次的絕無半點雷同之處。等到第九遍劍法使完,他口中驀地發出一聲清嘯,手中紫薇軟劍招式再變,每一劍都是以弧形刺出又以弧形收回,在空中畫出一個個圓圈,這些圓圈有大有小,有正有反,有直有斜,整套劍法便是有這些形態各異的圓圈組成,可以說從頭至尾只是一招,然而這一招卻是變幻無窮,永無止境。

    “成了!好一個孟小子!”洪七公鼓掌喝彩,又搖頭嘆道,“老毒物這次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不但搶不到《九陰真經》,也殺不了孟小子,反而大大成全了他!”

    孟尋真收劍立定,閉目凝思片刻,再張開雙目時,臉上現出由衷的喜色,到此為止,太極劍法終告大成。此時若再與老毒物交手,在功力上他仍是遜了一籌,但招式方面卻已不落下風,憑著這一點,他取勝固是無望,老毒物想要殺他也是絕無可能。

    洪七公藉口慶祝孟尋真劍術大進,逼著黃蓉去整治一頓豐盛的酒席,黃蓉不知是什麼小心思,竟沒有推諉搪塞,笑吟吟地回客店去了。午飯時分,她雙手各提著一個大食盒走來,先在地上鋪了一大張油布,而後一道道菜餚從食盒中端出來擺上,每一道都是色香俱佳,令人食指大動。

    上完菜後,四人席地而坐,洪七公貢獻出自己葫蘆中的美酒與大家共享。酒過三巡,黃蓉忽地舉杯向孟尋真敬酒,笑吟吟地道:“孟大哥,我求你一件事成不成?”

    洪七公笑道:“我說你這小丫頭今日為何如此勤勉,一下做出這麼多好菜。原來是禮下於人必有所求。”

    孟尋真微笑道:“大家遲早都是自己人,黃姑娘有話儘管直言不妨。”

    黃蓉被他那句“自己人”說得俏臉微紅,不自覺地瞥了一眼郭靖,才道:“當日孟大哥從梅超風身上拿走的《九陰真經》可否借我瞧一瞧?”

    “蓉兒胡說八道,孟小子你不要和她當真!”洪七公擔心孟尋真心生芥蒂,忙開口訓斥黃蓉。他捫心自問,若是自己身上藏有《九陰真經》這等武林至寶,有人像黃蓉般上來便開口討要,他是絕對不會給那人好臉色的。

    黃蓉嘟著不服氣地道:“看一看有什麼關係?何況那真經也算是我爹爹的東西!”

    “一派胡言!”洪七公連連搖頭,“當年我們東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五人,相約在華山絕頂論劍比武,以決定經書歸屬。最後卻是重陽真人獨占鰲頭,奪得真經與'天下第一'殊榮。既然如此,這《九陰真經》自是歸屬全真教無疑,跟黃老邪有什麼關係?”

    “七公有所不知,”臉上帶著些玩味笑容的孟尋真接口笑道,“這《九陰真經》雖是我全真教所有,但要說是桃花島之物卻也沒錯?”

    見眾人都一臉茫然,他又道:“此事說來話長,左右現在有時間,我便將此事的前後因緣說上一說。”當下他便由黃裳為複仇研創《九陰真經》說起,將真經現世,五絕高手論劍奪經;王重陽假死,西毒奪經受挫;周伯通受黃藥師夫婦所騙,怒毀真經等事述說一遍。如此多的武林秘辛,有許多連洪七公都是聞所未聞,盡都聽得入神。

    說道最後,孟尋真道:“當年黃島主雖用了計謀,卻是當真守信未瞧那真經原文一眼。他後來所得的經書,那是黃夫人默錄出來的。而黃夫人能過目不忘,那也是她自己的本事。黃姑娘,若你有心代令尊追回此經,我可以做主讓你將這經文抄錄一遍。只是我有一件事問你,還請你不要隱瞞。”

    黃蓉大喜道:“孟大哥儘管問,小妹一定知無不言。”

    孟尋真道:“當年我師叔周伯通得知受騙,前往桃花島責問令尊,就此一去不返。周師叔與令尊素有交情,我們倒不曾懷疑令尊會施毒手加害於他。他如今到底是怎樣的情形,還請姑娘明示。”

    黃蓉略一猶豫,終究還是說了實話:“那老頑童這些年被我爹爹困在桃花島上的一個山洞裡,具體原因我不大清楚,似乎是當年他在我娘靈前胡說八道惹惱了爹爹。我之所以離家出走,便是因為溜去找老頑童玩時給爹爹發現,他狠狠罵了我一頓,我一氣之下就偷偷逃了出來。”

    “原來如此,”孟尋真點頭,從懷中取出經書遞給黃蓉道,“姑娘你可拿去自行抄錄,抄完後還我即可。”

    “不須這麼麻煩。”黃蓉抿嘴一笑,接過經書後展開便看。約莫有大半個時辰後,她閉上眼睛沉思片刻,隨即又用了一盞茶的時間將經文快速瀏覽一遍,臉上微現疲憊之色,笑著說了一句“成了!”便將經書送還給孟尋真。

    郭靖瞪大眼睛問道:“蓉兒,你已經背過了?”

    黃蓉笑著點頭,臉上微有得意之色。

    孟尋真接過真經,正色道:“黃姑娘,我知道你一心為我義弟打算,想讓他練成真經中的功夫。但這真經的下冊只記載了各種絕技的運用招式,那紮根基、練內功的秘訣都收錄在上冊之中。若是貿然修煉下冊中的功夫,如黑風雙煞一般將堂堂正正的道家功夫練到邪道上去倒還罷了,只怕還會對身體大有損害。”

    黃蓉被窺破了心思,臉上不由一紅,她已將真經默記於心,自然知道孟尋真說的不假,心中不由又有些失望。

    孟尋真卻不急著將經書收起,他轉頭看了一眼洪七公,將手中的經書揚了一揚,笑道:“七公可要見識一下這部當年招得無數高手捨命爭奪、又引發你們五大高手華山論劍的武學寶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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