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異界] 夢起武俠世界 作者:悲秋寒蜩 (已完成)

 
uuuuuuuuuu 2013-7-30 19:15:41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81 289087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9-3 00:50
第二十章 共闖龍潭


    喬峰和阿朱在那山洞中閉關療傷,孟尋真每日在洞外為兩人護法,定時將飲食送入洞內,卻絕不與兩人交談一言半語。到第七日上,喬峰和阿朱功成出關。站在洞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喬峰只覺自己連續七日七夜為阿朱運功療傷,此刻不僅不覺得疲憊,反而精神奕奕,體內的真氣活潑靈動,修為竟似頗有精進,不由對孟尋真傳自己的這篇療傷秘訣嘖嘖稱奇。

    孟尋真看到阿朱小鳥依人般伴在喬峰身邊,神態已與原來頗為不同,心知兩人在這七日七夜的朝夕相處中定然發生了一些什麼,笑著走上來先和喬峰見禮,又對阿朱笑道:“阿朱姑娘,不知何時可以改口喚你一聲阿嫂。”

    阿朱輕啐一聲,羞紅了臉,躲在喬峰身後。

    喬峰和孟尋真一起哈哈大笑。喬峰拉起阿朱的小手,對孟尋真道:“二弟,承蒙阿朱不以我為契丹賤種而厭我棄我,願以終身相託。我已決定待了解眼前這樁事,便帶她到雁門關外去騎馬打獵,牧牛放羊。”

    孟尋真忽地向阿朱鄭重地拱手一揖,說道:“大哥身世真相大白之後,必將處處為人輕蔑鄙視、怨毒仇恨。只盼阿朱姑娘你日後伴在大哥身邊,時時提醒他,不管世人如何相待,世間總還有人敬重他,欽佩他,願意和他共同面對所有的患難屈辱、艱難困苦。這其中既有阿朱姑娘這生死相依的愛侶,也有我們這生死與共的兄弟!”

    阿朱反握住喬峰的大手,說道:“孟公子,我已經和大哥說了,漢人是人,契丹人也是人,又有什麼貴賤之分?只要和大哥在一起,我寧願做契丹人,這是真心誠意,半點也不勉強。”她越說臉越紅,聲音也越低,神態卻極是堅定,果然是“半點也不勉強”。

    看著身邊的愛侶與兄弟,喬峰頓覺所有的煩悶愁苦一掃而空,心懷為之大暢,縱聲長笑,聲震山谷。

    孟尋真轉身走到一塊大石旁,從石後提出兩個大酒壇,也不說話,直接拋了一個給喬峰。

    喬峰雙眼一亮,接住酒壇,一掌拍開泥封,重重地嗅了一口濃郁的酒香,哈哈笑道:“賢弟果然知我,竟已備下美酒迎我出關!”舉酒向孟尋真略一致意,便迫不及待地將酒壇高舉過頂,壇口一傾,一股酒液如一條瀑布般飛瀉而下,汩汩地註入他張開的口中,中途毫不停歇,片刻之間,一整壇烈酒便進入他的腹中。

    孟尋真若不用內力作弊,酒量卻差得遠了,只捧著酒壇淺酌幾口應個景便罷。等喬峰將整壇酒喝完,孟尋真問道:“大哥可曾聽說過'閻王敵'薛神醫其人?”

    喬峰一愣,道:“薛神醫之名,為兄卻是如雷貫耳。聽說此人為當世第一醫道聖手,堪比古之扁鵲、華佗,便是已經身死、魂歸地府之人也救得活,使得閻羅王也大為頭痛,所以才有'閻王敵'的美號。又聽說此人還有一個古怪的規矩,若是江湖上的朋友請他醫傷治病,也不用你酬金送銀,只要你將自己的武功教他一招兩式。這些傷患感激他的救命之恩,傳授時自然決不藏私,教的都是自己最得意的功夫。久而久之,這薛神醫竟也練成了一身不俗的武功。二弟你怎麼突然提起此人?”

    孟尋真嘿嘿冷笑道:“今日小弟到鎮上去購買酒食,偶然聽說一個消息。那薛神醫正與'聚賢莊'的遊氏雙雄聯名廣撒英雄帖,遍邀四方豪傑大會聚賢莊。大哥可能猜到此次大會的目的何在?”

    喬峰為人精明強幹,聽孟尋真如此一問,略一思索便已有了答案,面上現出一絲苦笑道:“近來江湖上除了我喬峰之事外別無大事,想必薛神醫召集天下群雄,是為了剷除我這個背恩弒師的契丹胡虜罷?”

    孟尋真點頭,問道:“大哥打算如何應對此事?”

    喬峰稍稍沉吟,決然道:“大丈夫頂天立地,我既然沒有殺害恩師,便須與天下人分說明白,這次大會卻正好是一個機會!”

    “大哥你不能去!”阿朱變色道,“如今世人對大哥誤會甚深,只怕他們不是不會聽你的解釋,而是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你,一見面便要刀劍相向!那遊氏雙雄倒還罷了,他們既無甚麼了不起的勢力,又算不上如何德高望重,料想也沒多少人會響應他們的號召。但薛神醫卻不同,武林中人雖然人人自負,卻沒有人會認為自己一輩子不會生病受傷。如果能交上薛神醫這位朋友,那無異於多了一條性命。此次大會以他的名義召集,為了結交他去赴會的英雄豪傑相比數不勝數。大哥武功雖高,卻是雙拳難敵四手!”

    喬峰昂然道:“我做事只求無愧于心,聽不聽在人,說不說卻在我。至於說他們會翻臉動手,你大哥生平卻從未怕過何人!”

    見喬峰心意已決,阿朱轉頭向孟尋真求援:“孟公子,你也幫我勸勸大哥,此去實在太過危險。”

    孟尋真關心的卻是另一件事,擺手笑道:“阿朱姑娘,你既然已和我大哥定下白首之約,卻是不要在稱我作什麼'公子'了。如今你尚未與大哥完婚,叔嫂相稱還早了一點,不如你叫我一聲'二哥',我喚你一聲'阿朱妹子'便了。”說笑之後,見阿朱向自己瞪起眼睛,才正色道:“妹子放心,我會和大哥一起前往聚賢莊。一來我曾和那殺害玄苦大師的兇手交過手,可以為大哥作證;二來若那些人不肯聽我們的解釋執意動手,憑我們兄弟聯手之能,不管是戰是走都可以從容而決。”

    計議已定,三人從山中出來。喬峰將阿朱安頓在​​山下許家集的一個客棧裡,便和孟尋真聯袂趕往聚賢莊。

    路上孟尋真藉口請喬峰幫忙參悟武學難題,將《九陰真經》精華所在的那一篇總綱心訣傳給了他。看著喬峰在馬上陷入沉思,孟尋真心中很是期待,不知他能否如神鵰時代的郭靖一般通過參悟《九陰真經》,將至剛的“降龍十八掌”推演出至柔的變化。到那時,他的武功定然踏入另一番天地​​。而喬峰的武功越高,自己將來完成系統任務時便越多一份把握。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9-3 14:46
第二十一章 是非黑白
  

    聚賢莊客如雲至。

    雖然薛神醫和遊氏雙雄是臨時決定召開此次大會,時間較為倉促。但他們發出的是無名帖,帖上不署賓客姓名,見者有份,只要是武林中人,聚賢莊一概歡迎。而武林中人向來好事,接到請帖之人往往又多方轉邀同道,如此一傳十,十傳百,數日之間,這帖子已傳得極遠。只因時間緊迫,能趕來赴會的,大多是少林寺左近方圓數百里內的人物。不過因河南為中州之地,南來北往的武林中人也是不少,有聽到消息的,亦進來赴會。

    饒是遊家財大氣粗,聚賢莊地廣房多,一下湧進數百英雄好漢,也頗有些人滿為患。到了大會之時,聚賢莊卻找不出這麼大的廳堂來容納眾人,只好在院內也擺上宴席。身份、武功、名氣等夠高的朋友還能在大廳內混上一席座位,不夠格的便只能在院中露天而坐。

    江湖上的朋友多為豪爽之輩,酒宴上自不免呼朋引伴,吆五喝六,觥籌交錯間,場面極為熱鬧。

    便在此時,有一個聲音忽地從聚賢莊外傳來:“喬峰攜義弟孟尋真前來拜莊!”這聲音不甚響亮,卻蓋過滿堂滿院的沖天喧囂,使莊內的每一個人都清楚聽到,而且餘音繞樑,久久迴盪。

    聽到這聲音,滿莊人先是鴉鵲無聲,隨即便是一連串杯盤落地的叮噹之聲,卻是不少人駭得跌碎了手中的酒碗。

    聚賢莊外,喬峰對孟尋真笑道:“二弟,你傳我的這篇心訣果然玄妙。換做以前,為兄的內力可做不到如此從心所欲。”

    一旁的孟尋真已經佩服得五體投地。這一段《九陰真經》總綱雖只寥寥千餘字,卻是博大精深,包羅萬象。可是到了喬峰的手上,前後不過幾個時辰,他不僅已將這心法理解通透,更練得踏入門檻,達到小成之境。

    兩兄弟在莊外等不到片刻,便見聚賢莊的莊門大開,一名管家模樣的人趨步上前,向兩人施禮後道:“我們莊主恭請二位大爺入莊。 ”

    喬峰和孟尋真交換一下眼色,臉上都現出無所畏懼的自信笑容,跟在那管家身後進了聚賢莊。

    此時遊氏雙雄已命莊丁將院子裡的酒席撤去,清出一片場地。薛神醫、遊氏雙雄這三位此次大會的發起人以及少林玄難、玄寂兩僧,丐幫諸位長老,譚公、譚婆、趙錢孫等武功身份較高之人站在正面滴水簷下,其餘群雄則分列院子的另外三面。等喬峰和孟尋真進了院門,立時便有十餘人將門口堵住,用意不言自明。

    喬峰看到院內怒目而視、按劍扶刀的群雄,面上神色自若,先向著團團一揖道:“喬峰見過諸位!”隨即指著身邊的孟尋真道:“容喬峰為諸位引薦,這位是喬峰義弟孟尋真,眼下雖名聲不顯於江湖,一身武功卻是令喬峰甘拜下風。”

    “原來是契丹胡狗的兄弟,卻不知是哪裡冒出的雜種!”一個細聲細氣的聲音在人群中傳出。這聲音飄忽不定,也不知從哪個方向發出。眾人聽到聲音時紛紛左顧右盼,卻都找不到說話之人。

    孟尋真眼中精芒一閃,舌綻春雷一聲大喝:“鬼祟小人,滾出來!”這一聲喝震得院牆外一圈樹木的枝葉簌簌抖顫,眾人均是耳中雷鳴,功力稍淺者心旌動盪,身軀搖晃,立足不穩。

    人叢中有一個漢子應聲而出,身軀如醉酒般搖搖晃晃。此人身穿青袍,臉色灰敗,眾人都不認得他是誰。

    譚公忽然叫道:“啊,他是追魂杖譚青。是了,他是'惡貫滿盈'段延慶的弟子。”

    孟尋真呵呵輕笑一聲:“原來是'天下第一大惡人'的弟子,怎麼這等貨色也有資格參加這英雄大會麼?”

    群雄都是羞怒交集,但想到己方這麼多人,竟被這等惡徒敗類混了進來而未曾察覺,還要靠對方揪出此人,卻又無從發作。

    只見那譚青踉踉蹌蹌地邁出十來步,忽地一頭栽倒在地上,寂然不動,竟已氣絕身亡。原來他傳自段延慶的腹語之術雖能迷得別人心神迷惘,失魂而死。但若遇上了功力比便更深的對手,施術不靈,卻會反受其害。而孟尋真修習的玄功源自道門正宗,正是這類邪法的剋星,致使譚青所遭的反噬尤其厲害。

    眾人在聽喬峰極力推崇孟尋真時便已有些顧慮。此刻見了孟尋真一喝之威,心情更是沉重。或許喬峰言中有所誇大,但這孟尋真的武功最少也是和喬峰相近的水準,絕對是一個難纏至極的對手。

    薛神醫輕咳一聲,踏前一步喝道:“喬峰,你來此意欲何為?”

    喬峰笑道:“聽聞諸位英雄欲誅喬峰而後快。這其中怕是有些誤會,故此喬峰不揣冒昧,前來,將此中情由解釋清楚。”

    “有什麼誤會!”薛神醫身邊的玄難瞋目怒喝道,“你這契丹胡虜竟敢弒殺父母恩師,大逆不道,天地難容!我等大會聚賢莊,便是要群策群力將你圍剿滅殺。你若還有半點廉恥之心,便該當庭自盡以謝天下!”

    “我爹娘明明好好的,他怎說我殺了父母?”喬峰先是一愣,隨即便明白他們定是發現二老失踪,再聯想恩師玄苦遇害之事,便以為自己殺了父母。

    孟尋真冷笑一聲插言道:“久聞少林執武林正道牛耳,本以為處事當公正嚴明。今日一見,才知見面不如聞名。堂堂少林高僧,竟僅憑臆想便入人以罪。威風霸氣倒是十足,是非黑白卻是全然不顧!”

    “小子無禮!”玄難大怒,“少林清譽,豈容你胡言玷辱!”

    孟尋真哂道:“大師憑什麼認定我大哥殺了自己的父母?”

    玄難道:“玄苦師兄遇害後,玄慈師兄認為喬峰此賊已喪心病狂,他既能下毒手殺害恩師,說不定便也會加害養父養母,於是立即派人前往喬峰舊居,卻發現喬三槐夫婦已經失踪。你敢說不是喬峰對他們下了毒手?”

    “貴寺的大師們未免太過武斷。”孟尋真搖頭道,“其實大哥也怕二老會因他的事而受到牽連,所以一早便託人將他們送走另行安置。他所託之人是我們結拜的三弟,也是大理鎮南王世子段譽。大師可要去找他對質?”

    玄難一窒,大理段氏名著武林,向與少林、丐幫齊名,孟尋真既然說出大理鎮南王世子這等證人,想來所言非虛。

    他轉念一想,又喝道:“喬峰便是不曾弒殺父母,殺師之事卻是無法抵賴!”

    孟尋真微笑道:“殺害玄苦大師的兇手,在下倒是見過一面,雖然不知他真實身份,卻可以肯定絕非我大哥。”

    “可笑,”薛神醫不屑地冷笑,“不說你和喬峰的關係,只說你空口無憑,便無從取信於人!”

    孟尋真淡淡地道:“若是在下立下毒誓,保證所言非虛,又當如何?”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9-3 21:58
第二十二章 拳頭即理


    孟尋真當著眾人之面立下一個毒無可毒的重誓,而後將那夜有人侵犯喬峰舊居,卻被自己擊退之事說了一遍,只是瞞下了蕭遠山的身份。說到最後,他環顧眾人道:“在下倒也不是篤定那人便是害死玄苦大師的兇手,只是猜想他既欲加害大哥養父養母,想來應是大哥的冤家對頭。他失手退走後心有未甘,轉去謀害大哥的恩師並栽贓嫁禍給大哥也不稀奇。”

    眾人聽了孟尋真所言,皆面面相覷。時人最終信諾誓言,剛剛孟尋真既已立下毒誓,便無人再懷疑他言中有假。

    見人們都再無話可說,喬峰向四周拱手道:“此事已經解釋清楚,若哪位朋友依舊要與喬峰為難,便請儘管放馬過來。大家痛痛快快打上一場,生死各安天命,卻休要再將這些子虛烏有的罪名加於喬峰身上!”這番話說得凜然生威,周圍群雄被他目光一掃,均不自覺地移開目光,不敢與他對視。

    “大哥,走罷!”見眾人默然不語,孟尋真招呼了喬峰便要離開。

    人群中忽地閃出一個全身縞素的美艷婦人,湊到丐幫徐長老的耳邊低聲說了幾句什麼。那徐長老臉色一變,出聲喝道:“且住!喬峰,當初你不信咱們拿出的證明你身世的證據,還說咱們陰謀誣陷於你。你既然已經見到自己的養父養母,想必已經清楚了自己的身世。當著大夥兒的面,你坦白說一句,你喬峰究竟是漢人還是契丹人?”

    喬峰聞言,駐足回頭,臉上現出一絲苦笑,坦然道:“我爹娘已承認我不是他們的親生骨肉,雖然他們也不知我身世,但對照杏子林中諸位拿出的證據,喬峰是契丹人的是應該不假!”

    宋遼兩國征戰多年,彼此間血仇累累,但凡中土漢人,莫不對契丹人切齒痛恨,將之視作毒蛇猛獸。聽喬峰公然承認自己契丹人的身份,周圍的眾人立時群情激奮,剛剛有所緩和的氣氛立時又緊張起來。

    孟尋真先看了徐長老一眼,隨即又望向他身邊那素衣美婦,眼底極深處掠過一絲殺機,卻沒有開口說話。

    那徐長老大義凜然地道:“喬峰,你曾為敝幫立下不少汗馬功勞。上次咱們被'一品堂'暗算,全夥陷於敵手,也是你出手相救。可是大丈夫處世,當以大節為重。你既是契丹人,便是我大宋的死仇。敝幫雖受你恩惠,卻也不能因私恩而廢公義。今日你既然來了,便休想離開。​​為防來日你反助契丹殺我大宋子民,老夫便是拼了性命也要將你留下!”

    此言一出,立時挑動了群雄的殺機,紛紛喝道:“徐長老說的極是。喬峰便不是弒殺父母恩師的奸徒,也是人人得而誅之的契丹胡狗!今日若教他走出聚賢莊,咱們這些人還有什麼面目自稱好漢?”

    一時間倉啷倉啷拔刀亮劍之聲不絕於耳,四周的數百群雄緩緩向中間逼近,冷森森的兵刃指向核心的喬峰和孟尋真。

    喬峰想不到自己已經將誤會解釋清楚,這些人仍不肯放過自己,首先發難的居然還是丐幫中人。他心中悲憤交集,仰天發出一聲蒼涼長嘯,將四周所有的喧鬧叫囂都蓋了下去,雙掌在身前一錯,厲聲喝道:“哪一個要取我喬峰的性命,儘管上來罷!”

    當真要動手時,群雄反而猶豫起來。在場眾人多有與喬峰相識之人,深知他武功厲害;便是未曾蒙面者也久聞“北喬峰”縱橫江湖未嚐一敗的神話。看著身處重圍卻毫無懼色,巍然屹立狀如天神的喬峰,眾人發熱的頭腦驀地一清,齊齊的站住腳步,彼此張望,都盼著別人先出手,試探喬峰的虛實並消耗他的力氣。

    “契丹胡狗,也敢猖狂,看拳!”玄難見眾人都有畏縮之意,不由怒氣勃發,蹂身向喬峰撲至,雙拳使一招“太祖長拳”中的“千里橫行”迎面擊來。

    喬峰性情豪爽,頭腦卻甚是縝密,否則也不能將一個偌大的丐幫打理得井井有條、蒸蒸日上。見玄難棄少林武功不用而改用“太祖長拳”,略一轉念便明白其用心,暗罵道:“這老和尚忒也陰損。今日喬峰要教你偷雞不成反蝕把米!”當即雙拳一橫,用的赫然正是“太祖長拳”中的一式“衝陣斬將”還攻對手。

    同樣一招“太祖長拳”,在玄難手中使來,固是拳勁四溢,威力十足。但在喬峰手上,不僅姿勢瀟灑大方已極,勁力更是剛中有柔,柔中有剛,實已臻達武林高手畢生所盼望達到的拳術完美之境。兩者相較,高下立判。

    玄難大怒,變招再攻,用的依舊是“太祖長拳”。

    喬峰也只以“太祖長拳”相迎,每一招卻都是後發先至,用的招式都恰好克制對手。

    七八招已過,玄難勢窘,不得不改換少林絕技“般若掌”攻敵。

    喬峰用的仍是“太祖長拳”,雖然招式精妙遠不及對手,但他用勁極巧,出招的時機角度用恰到好處,使得一套普普通通的“太祖長拳”化腐朽為神奇,不久再度占到上風。

    孟尋真在一旁鼓掌笑道:“好一個武林正派的高人,一面喊著誅殺胡虜,一面卻用天竺胡人的功夫來攻我本朝太祖開創的拳法!”

    玄難聽了此言,不由面紅耳赤,心神一亂,手上的掌風即受影響,被喬峰乘隙揮拳連攻,迫得手忙腳亂,左支右拙。

    玄寂見師兄迭遇險招,顧不得自重身份,隔空一指點出,“嗤”的一聲輕響,以少林絕技“天竺佛指”發出一道指力,襲向喬峰的“璇璣穴”,欲為師兄解圍。

    忽聽又是“嗤”的一響,旁邊也有一道指力射出,與玄寂的指力相觸,兩者相互抵消,同歸於無形。

    孟尋真收回右手的食指,冷笑道:“大師用天竺胡人的功夫來攻太祖拳法,而且還是突施暗算,不知這算不算通番賣國!”

    玄寂面色鐵青,一言不發地伸指連連遙點,十餘道凌厲指風射向孟尋真身上各處要害穴道。

    “難道這便是武林第一大派的嘴臉?”孟尋真微微哂笑,“平日口口聲聲以理服人,等別人要和你們講道理時,你們卻要和人比拳頭。也罷,今日我們兄弟便和你們比一比,看是誰的拳頭更硬!”同樣伸指連點,不僅擊潰對方指力,更有餘力反擊,三道柔和的氣流輕輕擊中玄寂胸腹間的三處要穴。玄寂身子一軟,向後摔倒在地上。

    喬峰那邊看到孟尋真一擊得手,也不再客氣,左拳撥開玄難雙掌,右拳當胸揮出,中指指節凸起撞中對方穴道將其擊倒。

    看著委頓在地的兩位少林高僧,孟尋真油然道:“看來還是我們兄弟的拳頭大一些,不知這是否說明道理也在我們這邊?”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9-4 22:08
第二十三章 群雄束手


    見兩位少林高僧在喬峰和孟尋真手底簡直不堪一擊,周圍群豪愈發猶豫著不敢爭先出手。

    一人忽地跳出人群,喝道:“大家休要觀望,並肩子一起上!他們再強也只有兩人,咱們幾百人一齊上前,擠也將他們擠死了!”喝罷當先揮掌攻向喬峰,掌法精奇,掌勁凌厲。

    喬峰看出手之人是趙錢孫,暗道:“此人終日瘋瘋癲癲,一身武功卻是不弱,更勝方才的兩位少林高僧。”不敢輕忽,凝神揮掌接戰。

    有趙錢孫做了這齣頭鳥,四周的眾人膽氣立壯,齊聲喊殺向中間湧來,鋼刀利劍、長槍短戟,亂紛紛向喬峰和孟尋真攻來。

    孟尋真身形一閃,到了牆邊的一株垂柳前,伸手折下兩根柳枝,再一閃又回到原地。他拋了一根柳枝給喬峰,喝道:“大哥,用兵器罷!”說著將手中柳枝掐去一段,留下三尺長一截,恰是一柄長劍的長度。手腕一震,那柳枝的末端居然透出絲絲劍氣,與真劍無異。

    他隨後將身法展開,如一陣清風繞場奔行一周,所到之處,便聽到“叮噹”、“哎呀”之聲不絕於耳。四周沖在最前排的三十餘人兵器落地,翻身栽倒。原來在這瞬息之間,孟尋真連施“神門十三劍”的絕招擊落他們的兵器,又用“一陽指”封了他們的穴道。

    喬峰見狀,笑道:“妙極!”掌上使一招“降龍十八掌”中最厲害的“亢龍有悔”,一股雄渾的掌力將趙錢孫打得離地飛起,越過四周的人群,重重地摔在地上。

    “師兄!”譚婆大驚,急忙上前探看,見他只是被掌力震得避過氣去,才放下心來,同時卻又為喬峰的武功而心驚——將人擊得只暈不傷,這可比單純的傷人殺人難得多了。

    喬峰將手中的柳枝折出五尺長短的一段,與孟尋真交換一個眼色,並肩衝進人群。

    孟尋真用上了“左右互搏”之術,右手柳枝用的是“神門十三劍”,隨著劍術精進,如今這路劍法在他手中使出,威力較之初創時何止增長了十倍?手中柳枝每刺出一記,都隱隱糅合了“獨孤九劍”劍理,必定刺中一人腕上的“神門穴”,迫其丟棄兵器;左手則交替使用“一陽指”和“太極拳”,遠近交攻,或製人穴道,或將人打暈。

    喬峰雖然不會懂什麼左右互搏,但“降龍十八掌”和“打狗棒法”作為丐幫世代相傳的兩大鎮幫絕技,自有一套相輔相成配合施展的訣竅。他左手使“降龍十八掌”,掌力如急湍,如暗潮,旁人一進入他方圓丈餘範圍,立時被捲得立足不定,東倒西歪;右手則使出“打狗棒法”的絆、劈、纏、戳、挑、引、封、轉八訣,或擊落敵人兵器,或敲點敵人穴道。

    兩人虎入羊群般縱橫穿梭,所到之處,招出人倒,大多數人根本擋不住他們一招半式。每當譚公譚婆、“鐵面判官”單正、遊氏雙雄、丐幫諸長老等高手衝上前欲遏制住他們的勢頭時,兩人便合到一處聯手迎戰,不過數招即將對手製服。

    過不多時,數百好漢約有半數被兩人擊倒。剩下的人個個膽寒,雖仍前赴後繼地湧上前來,出手時卻多了幾分猶疑遲緩。

    “二弟,走也!”喬峰見群雄已無戰意,口中一聲吆喝。棒影掌風猛地擴張,將身周的敵人迫得紛紛倒退,而後飛身掠上牆頭。

    孟尋真手中柳枝幻出千萬道碧綠的光影,挾著一片密集的“嗤嗤”聲響,向著四面八方刺出。四周的敵人只覺絲絲劍氣割面生痛,驚駭之下齊齊後退。再想上前時孟尋真已探手而出,跟在喬峰身後縱上牆頭。

    喬峰向著莊內眾人抱拳道:“喬峰多有得罪,日後相見,為敵為友,但憑諸君自擇!”

    說罷轉身一掠數丈,孟尋真緊隨其後,轉眼間已不見身影。

    聚賢莊內的群雄看看滿地東倒西歪的同伴,個個頹喪無言,急忙檢視傷亡情況,卻發現倒地的眾人不僅沒有一個身死,連重傷的都沒有,不是被制了穴道,便是被打暈過去,傷勢稍重的幾個也不是喬峰和孟尋真下的手,而是倒地後遭同伴踩踏,折斷了幾根骨頭。

    想到人家明顯是手下留情,群雄心情更加低落,受到喬峰特別優待毫髮無傷的丐幫長老吳長風呆了半晌,忽地將手中大刀狠狠摜在地上,大喝道:“就算喬峰是契丹人,卻仍是那個鐵骨錚錚、大仁大義的好漢!不管你們怎麼想,反正今後只要他不曾做出危害我大宋江山百姓的惡事,我吳長風仍尊他敬他,絕不再向他出手! ”說罷也不再理會丐幫眾人,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

    喬峰和孟尋真下手極有分寸,沒過多久,被點穴倒地之人穴道自解,各自從地上站起。眾人彼此交換眼神之後,陸陸續續向薛神醫和遊氏雙雄告辭,看那樣子,有些是膽喪,有些是心折,反正今後應是不會再與喬峰為敵了。

    薛神醫和遊氏雙雄相對苦笑,沒想到自己苦心籌備的英雄大會竟落得如此結局。

    再說喬峰和孟尋真離了聚賢莊後,到許家集和阿朱會和。阿朱見兩人安然無恙地歸來,自是喜笑顏開。因為今日的一戰實是痛快淋漓,喬峰便又拉著孟尋真卻喝酒,對飲幾大碗後,孟尋真問起喬峰日後打算。

    喬峰沉吟片刻後道:“我雖已知曉自己是契丹人的身份,但詳細的身世還是一片茫然,便是自己的真實姓氏都不知曉。當日在杏子林中,智光大師說起先父曾在雁門關外的石壁上留下一份遺書,我想親自去看一看。待明了身世再無疑點之後,當年的那一樁血仇,卻要和那些有份參與之人好生算上一算!”

    孟尋真道:“既是如此,小弟便祝大哥一路順風。”

    兩人痛飲一場後在路旁分別,望著喬峰遠去的背影,孟尋真嘆道:“下次相見,大哥便應該改叫蕭峰了罷!”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9-4 23:20
第二十四章 段譽教紫


    孟尋真與喬峰別後,便轉道趕往信陽。雖然為了完成自己的系統任務,還不能令喬峰提前明了“帶頭大哥”便是玄慈的真相,以免牽蔓扯藤使得慕容博提前浮出水面,卻也絕不能坐視喬峰誤殺阿朱的大悲劇發生。他此去信陽便是要為此事而預作綢繆。

    因為信陽已在河南境內,路途並不甚遠,所以孟尋真也沒有騎乘雙雕,一路都是徒步而行。他避開通衢大道,專走荒僻無人的山野,趕路至於便是勤練武功不輟。

    這天他吃厭了乾糧野味,便轉上大路,要找一個鎮店打打牙祭。走出不遠,前方果然出現一個小市鎮,進鎮沒幾步,路邊便是一家酒店。遠遠地嗅到從店內飄出的酒菜香氣,孟尋真雖不是洪七公般的老饕,也不由得食指大動,加快腳步趕了過去。

    剛到酒店門口,便聽到裡面傳出一個書呆氣十足的男子聲音:“孟子云'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姑娘你只要想想往日如何孝敬自己的父母,疼愛自己的孩子,然後將這份感情推及他人之身,自然便懂得仁愛之道,也就不至於動輒殘人身體了。”

    隨即又聽到一個清脆的女聲,話語中透著一股兇巴巴的意味:“書呆子,本姑娘自幼無父無母,從來不懂得什麼'老吾老',也沒有嫁人,更沒有孩子,自然不知道什麼'幼吾幼'!你給本姑娘滾遠一些,再囉裡囉嗦,當心本姑娘賞你一枚毒針!”這女聲頗有些捲舌之音,咬字不正,倒像是外國人初學中土言語一般。

    “姑娘休惱。”先前那男子又道,“所謂'良藥苦口利於病,忠言逆耳利於行'​​,在下之言或有冒犯之處,卻都是出於一片赤誠之心……”話說到一半,這男子忽然“啊”地叫了一聲,待了一會又道:“姑娘,算上這次,你已經用毒針刺了在下七次,用毒藥毒了在下五回。姑娘你若覺得在下說的不對,盡可出言辯駁,如此不動口不敵便來動手,非君子所為也。”

    孟尋真忍俊不禁,一腳跨進店門卻見靠牆的一張桌子旁坐著的正是義弟段譽。此刻他正用左手捧著右手,手背上插著一根閃著綠油油光芒、一望便知餵有劇毒的細針。在他對面的另一張桌子旁坐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全身紫衫,雙目靈動,此刻滿臉都是既惱怒又頭痛的神氣。

    “難道是她?他們兩個怎會撞在一起?”孟尋真見到那少女時,心中微微驚異,開口招呼道:“三弟!”

    段譽正捧著手對那少女​​喋喋不休,聽到這聲招呼,扭頭一看,立時大喜。他隨手將手背上的毒針拔下來扔在桌子上,起身走過來拱手施禮道:“二哥,你怎麼在此?”

    孟尋真笑道:“我閒人一個,沒事隨意亂走,沒想到在這裡會遇到你。三弟不是護送喬家二老去了大理麼,怎麼又來了中原?”

    段譽臉上微微一紅,先請孟尋真到桌邊坐下,又教酒保換了酒菜,才吞吞吐吐地說了自己的事。原來他將喬三槐夫婦送回大理,就在鎮南王府中妥善安置後,耐不住對王語嫣的相思之苦,便又悄悄地溜了出來。他知道王語嫣要到少林尋她表哥慕容复,便也在河南境內亂逛,只盼著蒼天開眼,能讓他與王語嫣相遇。只可惜天不從人願,王語嫣沒有遇到,卻遇到這紫衣少女。

    他在一個客棧裡與面前這紫衣少女初次相逢,當時還頗覺其精靈可愛。豈知後來這少女竟只因討厭客棧的伙計多嘴,便下毒將他毒啞。段譽素來正義感十足,當時便挺身而出與這少女講道理。這少女初時只是看這書呆子有趣,到後來被他說得厭煩,便用毒針刺他,存心教這書呆子吃個大大的苦頭,要逼得他向自己磕頭求饒才罷。

    哪知段譽服食過莽牯朱蛤,本身已是百毒不侵,區區一根毒針自是毫不在意。反而是見這少女如此“冥頑不靈”,段譽書呆子的犟勁發作,立志要以自己胸中所學的聖人之道、佛門義理教化得她迷途知返。於是自即日起他便緊緊跟在這少女的身後,左引一句《論語》,右摘一句佛經,嘮嘮叨叨地勸少女改過向善。

    這少女不堪其擾,多次向他出手。只是她施之以毒針毒藥,段譽全然不懼;加之以拳腳,反而觸動了段譽的“北冥神功”,反過來將她的內力吸走小半;欲擺脫這吊靴鬼,卻又快不過段譽的“凌波微步”。兩人便這樣一路糾纏著到了此地。

    孟尋真聽得又是驚奇,又是好笑,此時他已經確定這少女定是原著中那小魔星阿紫無疑。只是不曾想到這精靈古怪、狠毒狡猾的小丫頭竟被段譽這書呆子吃得死死的,這當真是一物降一物了。

    阿紫正因奈何不得段譽而氣悶不已,見孟尋真發笑,登時將一肚皮火氣發到他的身上,揚手便是一蓬細如牛毛的毒針射來。這蓬毒針分佈的範圍極廣,不僅是孟尋真,連他身邊的段譽及附近幾桌的酒客都籠罩在內。

    孟尋真見她出手如此歹毒,面色一沉,伸出右手在身前畫了一個圓圈。一股巨大的吸力從這圓圈的中心發出,那漫空的毒針立時如萬蜂歸巢般投入這圓圈內,安安穩穩地落入孟尋真攤開的手掌中。他看了一眼臉上變色、從座位上跳起來後退的阿紫,沉聲道:“小姑娘,自古善遊者溺於水。這歹毒暗器,你以後還是少用為妙。若是遇到高手,只會反害自身。”

    阿紫眼中閃過一絲懼意,嘴上卻不肯服軟,冷哼了一聲道:“危言聳聽!”

    孟尋真淡淡一笑,右手忽地一震,那百餘枚毒針帶著一片嗤嗤輕響反射回去,疾如閃電。

    阿紫只來得及發出一聲驚呼,卻做不出半分閃避的動作。

    那蓬毒針根根擦著阿紫的肌膚射了過去,深深地釘入她身後的牆壁,組成一個人形的圖案。

    段譽嚇了一跳,急忙跑過去問道:“姑娘,你沒事罷?”

    聽他這一問,阿紫才回過神來,回頭看看牆壁上的毒針,再摸摸被針上勁氣擦過時微微生痛的肌膚,忽地“哇”一聲哭了出來。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9-5 17:22
第二十五章 小鏡湖畔
  

    在酒店內好生犒勞了自己的五臟廟一番後,孟尋真和段譽並肩從店內走出,阿紫則委委屈屈地跟在他們身後。

    此處距離信陽已經不遠,孟尋真邀段譽和自己同去。段譽本來也沒什麼明確的去處,便欣然答應下來。至於阿紫,孟尋真以她出手太過歹毒為由,限制了她的行動,要她跟在自己身邊一段時間,觀其是否有悔改之意,再決定如何處置。

    阿紫已被他手段懾服,心中雖不願意,卻也只能老老實實聽話。

    三人到了信陽,剛進城門,走不幾步,從旁邊的一間茶寮中走出一個滿臉虯髯的漢子,攔在三人面前,向著段譽抱拳躬身道:“見過公子!”

    “古大哥,你怎麼會在這裡?我爹爹呢?”段譽認出眼前之人正是他段氏四大家臣之一的古篤誠,數月前追隨段正淳去追查少林玄悲大師遇害一事。

    古篤誠看看段譽身邊的孟尋真和阿紫,欲言又止。

    段譽笑道:“這位是我的義兄孟尋真,這位是阿紫姑娘,也是我的好朋友,古大哥你不用避諱,儘管直言無妨。”

    孟尋真含笑拱手,與古篤誠見禮。阿紫卻撇了撇小嘴,嘟囔道:“誰是你這書呆子的朋友?孟尋真聽到,側目輕輕看她一眼。阿紫被他眼光掃過,後背有些發冷,只得不情不願地和古篤誠見禮。

    古篤誠只以為阿紫在跟段譽使小性,心中暗笑公子爺身邊似乎總有美貌女子相伴,這一點倒頗有王爺遺風。他邀三人到茶寮中坐下,段譽再次問起父親的下落。古篤誠仍有些猶豫,段譽再三追問,他才含含糊糊地說了。

    原來段正淳奉皇兄之命,前赴陸涼州身戒寺,查察少林寺玄悲大師遭人害死的情形。經過多方查訪,他發覺此事疑點甚多,未必定是姑蘇慕容氏下的毒手。等了半月有餘,少林寺並無高僧到來,他便帶同三公范驊、華赫艮、巴天石、以及四大護衛來到中原訪查真相。途經信陽,段正淳卻假公濟私,到小鏡湖畔的方竹林探望舊日的情人阮星竹。

    這一番舊情復燃,鴛夢重溫,兩人自是如膠似漆,難捨難離,段正淳竟渾忘了的正事,在小鏡湖住了下來。每日與阮星竹雙宿雙飛,當真的只羨鴛鴦不羨仙了。

    隨行護駕的三公四衛見自家王爺樂不思蜀,只得散在四周衛護,古篤誠便負責守在信陽城門處,暗察過往行人。

    古篤誠說得含糊,其間多用婉約筆法,如將舊情人說成“故交”,將兩人共浴愛河說成“友人盤桓”,但段譽深悉父親秉性,孟尋真熟讀原著,阿紫聰明伶俐,都已明了事情的真相。

    父親便在左近,雖然情形有些尷尬,卻也沒有過而不拜的道理。於是段譽問明了具體的方位,便和孟尋真、阿紫一起去了。

    到了小鏡湖畔,他們先見到了在湖邊持竿垂釣實則拱衛主公的褚萬里,有孟尋真鎮著,阿紫卻沒機會整蠱作怪捉弄褚萬里,無形中竟改變了他受辱後求死解脫的命運。

    褚萬里見公子到來,忙過來見禮,又引三人去見段正淳。

    段正淳正在方竹林邊的一座涼亭內,與阮星竹調弄丹青為樂。兩人一面揮灑潑墨,一面肩背相挨、耳鬢廝磨,說不盡的濃情蜜意。

    父子相見,段正淳的老臉有些發熱,乾咳了幾聲,將身邊的阮星竹介紹給段譽。

    阮星竹見到段譽時本有些羞慚和忐忑,只恐他出言嘲諷又或冷顏相向。等到段譽神態自若,恭恭敬敬地向她施禮,以“阿姨”相稱時,她不由得眉開眼笑,高興非常。

    段譽將孟尋真和阿紫介紹給父親。段正淳久居上位,閱人無數,眼力很是不俗。見孟尋真雖然相貌普通,但身姿氣度絕非凡類,心中很是為兒子所交得人而欣喜,又聽說孟尋真曾得一位疑似段家前輩的高僧傳授一陽指絕學,更覺得他不是外人,言語間待他很是親近。而阿紫在不搗蛋的時候倒也頗招人喜愛,再加上骨肉天性的因素,段正淳對她也頗為和藹。

    一旁的阮星竹見段正淳三言兩語便逗得阿紫格格嬌笑,不由擔心這風流鬼生冷不忌來個老牛吃嫩草。一股醋意上來,便藉口為大家準備酒食,卻拉著阿紫去幫忙。阿紫本來不願,但烏溜溜的眼珠轉了幾轉,偷眼看了看正與段正淳談話的孟尋真,便乖乖地和阮星竹去了。

    過不多時,竹林中忽地傳出阮星竹的驚叫,段家父子和孟尋真一起趕去,卻見阮星竹正將阿紫抱在懷中又哭又笑。

    段正淳剛要開口問問出了什麼事,阮星竹將一塊黃金鎖片交到他的手中。段正淳看到那鎖片上刻的“湖邊竹,盈盈綠,報平安,多喜樂”四句話,臉上現出驚喜交集之色,顫聲道:“她……她是我們的女兒? ”方才他雖知道這女孩名喚阿紫,與自己和阮星竹多年前遺失的小女兒同名,但天下同名同姓之人甚多,他實不敢想會有如此巧合之事。

    阮星竹一邊流淚一邊笑道:“可不是嗎?乖孩子,快告訴爹爹和媽媽,這些年你是什麼過來的?”

    還有些懵懵懂懂的阿紫乍逢父母,也有些不知所措,聽阮星竹發問,便老老實實說了自己的經歷。

    段正淳和阮星竹聽說女兒竟是在星宿老怪門下這等險惡污穢之地長大,可想而知她這些年吃了多少苦頭,受了多少委屈,不由又是辛酸,又是愧疚,均發誓日後要加倍疼愛她以作補償。

    接下來的這幾天孟尋真也留在小鏡湖,閒來無事時,他提出要將“一陽指”傳給段譽,省得他平白身負如此深厚的內力及“六脈神劍”這等曠世絕學卻不懂施展。

    段譽本極抵觸學武,但孟尋真說了“一陽指”既可用來爭鬥搏殺,也可用來救人性命,何況若學會這指法,一旦有敵來犯,可以將其製住而不傷其性命,總好過總是在無意中使出無堅不摧、動輒殺人的六脈神劍。段譽想想覺得義兄所言也有道理,便答應跟孟尋真學練“一陽指”。

    段正淳見生來厭習武功的兒子竟被孟尋真勸服,心中的高興實是無以言表。

    段譽人本聰明,本身又復深厚內力,學起武功來進境之快令人咋舌。不過十餘日的功夫,他在“一陽指”上的修為便已趕上孟尋真,也到了第三品境界的巔峰。

    這天,兄弟二人正在竹林中拆招演武,忽聽到外面傳來一個熟悉之極的聲音:“貴地主人在否?在下受一位姓古的朋友所託,前來示警!”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9-5 22:45
第二十六章 兄弟之間


    “是大哥!”段譽聽到那聲音後大喜,拔足便向竹林外跑去,孟尋真跟在他身後。兩人走出方竹林,果然看到喬峰和阿朱並肩而立。

    “二弟,三弟?”看到兩個結拜兄弟一起從竹林中走出來,喬峰也大為驚異,吃驚過後,望向段譽的目光中流露出複雜難言的情緒。

    三兄弟彼此見禮已畢,喬峰沉聲道:“兩位賢弟,為兄已查明了自己的身世,我本姓蕭,如今已改叫蕭峰。兩位賢弟,你們怎麼會在此地? ”

    段譽笑答:“小弟與二哥偶然相逢,便結伴四處閒遊,途經信陽時,得知家父在此地暫駐,便也在此小住了幾日。”

    蕭峰臉色驟變,喝到:“你是說那段……段王爺便在此處?”

    段譽不知大哥為何有這麼大的反應,臉上現出疑惑之色。

    蕭峰愣了片刻,對段譽和孟尋真道:“兩位賢弟,為兄有些話要和你們講,咱們到那邊的涼亭說話。”

    “大哥……”一旁的阿朱帶著些不安的神色喚了他一聲。

    蕭峰擺手道:“阿朱,大丈夫須光明磊落。何況他們都是我可託生死的兄弟!無論如何,此事都不可瞞著他們。”

    阿朱有些無奈地嘆息一聲,跟在蕭峰身後走向那涼亭。

    段譽聽蕭峰說的鄭重,顯然事態非小,有些不安地轉頭看看孟尋真。

    孟尋真伸手在他肩頭拍了一拍,臉上露出安慰的笑容,扯著他跟了過去。

    四人在涼亭中落坐,孟尋真問道:“大哥此行可還順利?”

    蕭峰嘆道:“說來話長,為兄這些日子頗經歷了一些波折,總算蒼天庇佑,使我不僅徹底清楚了自己的身世,更查處了當年害死我生身父母的幕後元兇!”說著詳細述說了這些日子的經歷。

    當日他攜阿朱遠赴雁門關外,尋找當年生父留於巨石上的遺書,卻發現那石上的文字早被人鏟去,倒是在救了幾個被宋軍邊兵凌虐的契丹人後,由胸口的狼頭文身徹底證實了自己契丹人的身份。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對身份再無半點懷疑後,蕭峰便決意找當年參與此事的人報仇,那位“帶頭大哥”尤其不能放過。

    為了查明“帶頭大哥”的身份,蕭峰和阿朱先後找了單正、徐長老、趙錢孫、譚公譚婆、智光大師。結果除了智光大師是因愧疚當年之事而自盡謝罪外,其餘人都是被人搶先一步滅了口,最後只剩下馬夫人這唯一的一個知情人。

    阿朱出了主意,施展易容妙手改扮成丐幫長老白世鏡探訪馬夫人,終於誘她說出了“帶頭大哥”的身份。

    說到此處,蕭峰忽地住口不言。

    段譽正聽得入神,追問道:“大哥,那帶頭大哥究竟是誰?”

    蕭峰臉上浮現出一絲苦笑,緩緩地道:“我親耳聽到馬夫人對易容成白長老的阿朱說,那帶頭大哥便是大理鎮南王段正淳!”

    “大理鎮南王段正淳!”這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名號如一聲驚雷在段譽耳中炸響,轟得他眼前一陣天旋地轉,好半晌才回過神來,結結巴巴地道:“怎會如此?大哥,是否……是否弄錯……弄錯了?是了,那馬夫人一定是說謊,一定是!”

    蕭峰輕輕搖頭:“阿朱扮的白長老未露出半點破綻,馬夫人沒理由對他說謊。”

    “這麼說,我爹爹當真便是那帶頭大哥,是害死大哥父母的元兇首惡?”段譽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語。

    見他如此,蕭峰心中也不好過,有些艱難地問道:“三弟,你若是我,該怎麼辦?”

    段譽無言以對,呆坐了一會兒,他忽地翻身跪倒在蕭峰身前連連叩頭。他這頭磕得異常用力,涼亭地上鋪得青石板咚咚作響,十幾個頭磕下來,饒是段譽內力深厚,額頭也已一片青紫。

    蕭峰先是一呆,隨即便明白了段譽的意思,臉上先湧起怒容,旋又現出深重的無奈和失落。看到段譽又是十幾個頭磕了下去,額頭青紫出已經破皮流血,蕭峰長嘆一聲,站起來背轉身去,說道:“罷了,你去告訴段正淳,要他立即返回大理閉門思過,終其一生,不得再踏出家門一步!”

    “多謝大哥!”段譽大喜,又連磕了三個響頭。

    蕭峰滿是落寞地道:“段公子,你……你也一起走罷!”

    聽蕭峰稱呼自己作“段公子”,段譽知他慾和自己絕交,苦笑著站起身來退出涼亭,向著背向而立的蕭峰一揖到地,哽咽道:“大哥恩德,小弟銘記於心,來世定當做牛做馬,酬謝大恩!”說罷猛地轉身,將腦袋對準涼亭邊一塊作為景觀的丈餘高巨石狠狠撞去。

    聽到段譽​​口中“來世”之語,蕭峰心中便生出不祥之感,霍然轉身,正看到段譽以頭觸石的舉動,狂喝一聲:“三弟不可!”飛身過去阻攔,卻明顯來不及了。

    反應更慢一步的阿朱發出一聲尖叫摀住眼睛,不忍心看到段譽腦漿迸裂的可怕情景。

    便在段譽的腦袋要裝上巨石的尖利棱角上的瞬間,他的腦袋與巨石之間忽地多了一隻修長的手掌。這隻手掌按住段譽的頭頂後橫向一撥,立時將段譽的前沖之力卸到一旁。段譽被一股大力帶著原地轉了十多個圈子,好不容易停下來時已是頭暈目眩,站立不住,一屁股坐倒在地。

    蕭峰衝上前一把將段譽從地上扯起來,對著他吼道:“三弟你幹什麼?若你這樣死了,教我這一生如何心安?”

    段譽垂淚道:“家父當年鑄成大錯,身為人子,除了用這條性命代其贖罪,還能怎樣?”

    蕭峰語塞,只覺此事已成結之不開的死結,胸中的一股抑鬱之氣無從派遣,直欲放聲狂嘯。

    方才半晌未發一言,直到危急關頭才及時出手救了段譽一命的孟尋真終於開口:“大哥,三弟,你們都稍安勿躁。方才我一直在思考這件事,突然發現一個極大的破綻。以我之見,那位馬夫人應當沒說實話,段伯父絕無可能是那帶頭大哥!”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9-6 22:03
第二十七章 惡客臨門


    聽了孟尋真的話,蕭峰、段譽和阿朱都極為驚訝。阿朱皺起兩彎秀眉道:“二哥說那馬夫人對我說了謊話?這不可能罷?我可以肯定自己扮白長老絕沒露出半點破綻。”

    孟尋真道:“我不知馬夫人是否看破阿朱妹子你的易容術,卻可以肯定她說的不是真話,段伯父不可能是那帶頭大哥。三弟,我問你一個問題,望你務必如實回答。”

    段譽道:“二哥請問,小弟絕不隱瞞。”

    孟尋真問道:“敢問段伯父今年春秋幾何?”

    段譽一愣,不知他為何沒頭沒腦地問這個問題,卻還是如實答道:“家父是戊子年生人,今年四十有四。”

    “什麼?此言當真?”蕭峰和阿朱一齊失聲驚呼,不敢置信地問道。

    段譽極為肯定地點了點頭。他越發糊塗了,不知他們反應為何如此強烈。

    “大哥,如何?”孟尋真向蕭峰問道。

    蕭峰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似乎放下了極大的心事,臉上隨即卻浮現出深深的歉意。他後退三步,推金山倒玉柱向段譽拜了下去。

    段譽嚇了一跳,急忙伸手去攙扶,卻不及蕭峰神力,怎都攙他不起。他心中一急,便也跪了下去,蕭峰拜他一次,他便拜回去兩次。

    一旁的孟尋真和阿朱看這古怪情形,都笑出聲來。

    蕭峰扶住段譽,滿臉慚愧與歉然之色,說道:“愚兄一介莽夫,誤聽人言,錯認伯父為仇人,險些害得三弟因此身死,實在無地自容!”

    段譽又驚又喜:“大哥,你如何確定我爹爹並非帶頭大哥?”

    一旁的阿朱笑道:“段公子,你是當局者迷。此事再明顯不過,大哥父母被害發生在三十年前,令尊當時還只是一個十多歲的少年……”

    “是了,”段譽恍然大悟,跳起來道,“無論如何,當年的人們都不會如此荒唐,讓一個十多歲的少年主持如此大事,我爹爹不是帶頭大哥,我爹爹不是殺害大哥父母的兇手!哈哈……”

    蕭峰慚愧地道:“何止三弟當局者迷,我還不是一樣?自從得知帶頭大哥便是段伯父以後,我只覺以前困擾心頭的種種疑團一掃而空,一心一意只想著如何報仇,卻從未考慮過此事是否還有疑點。現在想來,江湖上的好漢所重的除了義氣便是面子,當年參與雁門關之戰的都是中原武林中人,他們又怎會推舉一個外邦之人來做首領?可笑我被仇恨沖昏了頭腦,一葉障目,不見泰山,險些釀成大禍。”

    “一葉障目,不見泰山。這句話說得妙極,那段王爺可不就是你的泰山大人麼?”孟尋真心中暗笑,又道:“大哥確是當局者迷,其實要證明段伯父不是帶頭大哥,還有一個再簡單不過的辦法。大哥說過在杏子林曾目睹帶頭大哥手書的信函,他的筆跡你可還記得?”

    蕭峰點頭道:“一筆一畫,牢記在心。”

    孟尋真對段譽道:“三弟,我曾見阮夫人處有伯父的一幅墨寶,你去將它藉來,讓大哥驗看一下筆跡,豈非真相大白?”

    “是極!這麼簡單的辦法我怎麼未曾想到?”段譽以手加額,對蕭峰說了一句“大哥稍待”,便急匆匆往竹林中跑去。

    蕭峰轉過來又向孟尋真致謝,搖頭道:“幸好二弟明慧洞燭,阻止了這一場大禍。否則,為兄實不知該如何自處。”

    孟尋真微笑道:“大哥與三弟都身陷局中,小弟不過是旁觀者清而已。”

    過不多時,段譽捧著一個捲軸奔了出來,段正淳、阮星竹和阿紫跟在後面。原來蕭峰一開始在竹林外說話時,段正淳也有聽到,不過見孟尋真和段譽都迎了出去,想到不僅孟尋真武功卓絕,段譽如今也是武功大進,遠遠勝過自己,他們兩個聯手,足以應付一切。想明此節,便仍心安理得地伴著嬌妻愛女樂享天倫。等見到段譽急匆匆跑回來,二話不說,摘了牆壁上自己寫給阮星竹的一首詞便走,又見他額頭帶傷,段正淳不知出了何事,便跟著追了出來,阮星竹和阿紫也跟在後面。

    “大哥請看!”段譽將那捲軸展開,呈到蕭峰面前。

    蕭峰看時,見這幅捲軸上寫的是一首詞。他讀書不多,與詞中內容不甚明白,只隱約看出有些風流香豔的意味,但落款的“大理段二醉後狂塗”卻看得分明,確是段正淳​​手書無疑。仔細辨認字跡,只見紙上字字秀麗圓熟、間格整齊,透著一派儒雅灑脫之風,與記憶中那封信上歪歪斜斜、瘦骨棱棱,一望便知出於江湖武人之手的字體絕無半點相似之處。

    驗看完字跡,蕭峰心中再無半點懷疑。等孟尋真為他和走進涼亭的段正淳做了引薦後,蕭峰滿面愧色地向段正淳致歉,隨即便將事情的經過述說一遍。

    阿朱心細如發,見蕭峰提到馬夫人時,段正淳的臉上微微變色,便是其中另有內情。等蕭峰說完,她向段正淳施禮後道:“段王爺,請恕小女子無禮,敢為您和那馬夫人可有舊怨,她為何要誣指您為帶頭大哥?”

    一旁的阮星竹冷笑一聲,代段正淳答道:“什麼舊怨,是舊情才對!”

    眾人一呆,轉眼去看段正淳,見他神色尷尬,訥訥無言,便都猜到大概。

    阿紫口沒遮攔,拍手笑道:“我知道啦!那馬夫人定是對爹爹你因愛成恨,所以想出這條借刀殺人的計策!”

    聽女兒當眾說破此事,段正淳無地自容。

    阮星竹笑斥道:“什麼愛呀恨呀的,小女孩家知道什麼,不要胡說!”

    蕭峰搖頭苦笑,暗嘆馬夫人的一番謊言險些造成一場難以收拾的大禍,而究其根源,竟出於這位段王爺當年欠下的風流孽債。

    “段正淳,今日你這亂臣賊子終究落入我手!”一個陰測測的聲音忽地從遠處飄來。

    “段延慶!”段正淳變色道,“他怎會到此?”

    蕭峰這才想起自己來此地的初衷,說道:“我和阿朱在信陽城中遇到一位使板斧姓古的朋友,當時他受了傷,神智已不清楚,卻仍記得要到小鏡湖方竹林向主公報訊,說大惡人要來,請主公暫避。我佩服他忠義,便決定替他前來示警。途中又遇到一位使銅棍姓傅的朋友,他也受了傷,也是如此說。如今看來,那大惡人便是號稱天下第一惡人的段延慶了。”

    段正淳急問道:“那姓古和姓傅的都是我的兄弟,他們的傷勢如何?”

    蕭峰道:“那二位傷勢雖然不輕,卻並無性命之憂,伯父盡可放心。”

    他們正在說話,便見到有十餘人沿著前方的小徑由遠而近飛掠而來。這些人身法有輕靈,有凝重,有奇詭,有矯健,卻是一樣地速度極快,眨眼間便到了涼亭前面。人群中有一人因手撐兩根細鐵杖而高人一頭,身披青袍,臉如殭屍,正是'惡貫滿盈'的段延慶。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9-7 22:20
第二十八章 除惡務盡


    段延慶看到涼亭中的段正淳及他身邊的段譽,以腹語術發出一聲冷笑,喝道:“妙極,段正淳,沒想到你兒子也在,今日老夫便送你們父子一齊歸天!”

    段正淳才要開口,孟尋真上前一步道:“伯父,此等惡徒,理他作甚?你且在此稍作,看我們三兄弟如何教此賊名副其實,惡貫滿盈!大哥,三弟,我們一起去會會這些人!”

    蕭峰笑道:“今日為兄險些冒犯伯父,正好獻上此賊人頭,向伯父賠罪!”

    段譽望見來敵人多勢眾,而且個個不似善類,心中頗有些惴惴。但兩位義兄已經上前,三人結拜時可是說了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何況來的是自家仇敵,自己若畏縮不前,豈非太不像話。想到這裡,遂將心一橫,和兩位義兄並肩走出涼亭,在段延慶等人對面站定。

    段延慶眼力非凡,從蕭峰和孟尋真的步履站姿中便看出這兩人皆是絕頂高手,心中陡然一驚,出言問道:“兩位是什麼人?為何要來趟這趟渾水?”

    蕭峰和孟尋真還未開口回答,段延慶身邊的一身大聲道:“段老大,這兩人一個是丐幫前任幫主、江湖上大大有名的'北喬峰',另一個是他的拜弟孟尋真,令高足追魂杖譚青便是折在此人手中!”原來此人也是西夏“一品堂”的高手,當日曾和譚青一起混入聚賢莊有所圖謀,但眼見譚青被孟尋真一聲喝死,此人心膽俱喪,縮起脖子未敢冒頭。

    段延慶得知兩人身份後,心中為之一驚。他微一沉吟,伸出鐵杖,在腳下的青石板上寫道:“兩位就此離去,殺徒之仇,一筆勾銷!”但聽得嗤嗤響聲不絕。鐵杖在堅硬的青石板上劃來劃去,便如在沙中寫字,十四個字每一筆都深入石中數分。他生性謹慎,擔心孟尋真的內力勝過自己,致使自己這腹語惑心的邪術反噬,落得和徒弟譚青一樣的下場,因此改用書寫與對方交流。而他在早年迭經大變後性情本已變得十分偏激,今日之所以如此好說話,實是因為不僅“北喬峰”名震江湖,孟尋真也在聚賢莊一役後一舉成名。躋身當世頂級高手之列。若他這兩人一意攪局,今日所謀的已有十成把握的大事便平添了許多變數。

    蕭峰長笑一聲,伸出雙手分別攬住孟尋真和段譽的肩頭,說道:“我們三人是義結金蘭,誓同生死的兄弟,你說我和二弟會否離開?”

    段延慶是殺伐果決之人,既知與兩人為敵已不可避免,便不再有絲毫猶豫,左手的鐵杖向他身後一招。他後面共有十人,一起亮出兵刃向前逼近。

    孟尋真轉頭對蕭峰笑道:“大哥,高手難得,這段延慶便交給小弟如何?”

    蕭峰伸手虛引:“賢弟有此雅興。為兄自當成人之美。”

    段延慶見他兩個如此輕視自己,不由大怒,右手鐵杖遙點,一縷凌厲的氣勁射向孟尋真眉心。

    孟尋真微微一笑。右手在腰間一拍一抹,紫薇軟劍握於掌中,向著段延慶虛刺一劍。劍尖吐出一股飽含鋒銳之意的劍氣迎上。這些天他嘗試著將“一陽指”融入劍法,以長劍發出指力,並將指力演化為劍氣。本來其中還有些關節未能悟徹,但近日教導段譽武功時,曾見段譽演練“六脈神劍”,他在一旁窺得若干訣竅,終於將這門功夫融會貫通。

    兩股勁力在空中正面相交,孟尋真神色如常,段延慶的臉上卻有一股青氣一閃而逝。

    孟尋真踏前一步,揮劍又是一道劍氣射出。

    段延慶換用左手鐵杖虛刺,杖端透出勁風相迎。

    二力交擊,孟尋真仍是安然自若,段延慶臉上再閃過一股青氣,身軀亦輕輕晃了一晃。

    孟尋真再踏前一步,第三劍憑空刺出。

    段延慶右手鐵杖迎擊,拼了這一記之後,他臉上青氣再現,身體亦向後飄飛了出去。

    孟尋真喝道:“天寧寺三惡已遭果報,惟獨走了首惡,今日便是你'惡貫滿盈'之時!”紫薇軟劍紫光暴漲如潮​​,身劍合一卷向段延慶。

    段延慶心中一顫,他雖在西夏“一品堂”效力,卻多是獨來獨往,極少與大隊一起行動。那天他按照事先的約定到天寧寺與眾人會合,卻驚駭地發現寺內眾人已死的一個不剩,而且死狀詭異無比,其中便有自己苦心收服作為羽翼的葉二娘、岳老三和雲中鶴三大惡人。此刻聽說下手的竟是孟尋真,對他的戒懼之意立時倍增。見對方揮劍攻來,忙打疊十二分的小心凝神接戰。

    在孟尋真和段延慶交上手之時,蕭峰也運掌成風,將段延慶帶來十人中的七人圈住。近來他為報大仇,也是勤練武功不輟。他在武學一道上本就是天才橫溢之流,參悟了孟尋真相贈《九陰真經》總綱心法後,漸漸地將一路“降龍十八掌”演化到不可思議的境界。此刻他每一掌擊出,勁力都是能在剛柔虛實、吞吐開闔之間自如變幻,雖然那七人都是段延慶從“一品堂”邀來的一流好手,但他以一敵七,不僅不落下風,反而越來越是揮灑自如。

    段譽見大哥和二哥都與敵人動上了手,便硬著頭皮踏“凌波微步”攔在餘下的三人面前,右手一指虛點,一股柔和指力射向其中一人胸前的“膻中穴”。那人未料到段譽這個臉上露著畏懼神色的小子竟有如此快的身法和如此精妙的指法。猝不及防之下當場中招,被穴道受制一頭栽倒。

    其餘兩人又驚又怒,各揮刀劍向段譽攻來。

    見敵人明晃晃的刀劍斬來,段譽心中一慌,竟不敢還擊,本能的便使出“凌波微步”的腳底抹油功夫躲避。待到對手連攻幾招都擊不中自己,他心中才稍稍安定,凝神運使“一陽指”還擊。但他這“一陽指”是初學乍練,指力雖然厲害,招式的變化和出手的時機卻糟得一塌糊塗,一時半刻還拿不下兩個對手。

    鬥至酣處,孟尋真忽地發出一聲長嘯,紫薇軟劍當胸平刺,正是那一招“大漠孤煙直”。段延慶雙杖交叉​​攔於身前,但與紫薇軟劍輕輕震顫的劍尖微微一觸,便被一股奇異的勁力彈得左右分開。紫光閃處,孟尋真和段延慶錯身而過。等孟尋真迴轉身來,段延慶的前胸與後心同時噴出血箭,氣絕倒地,卻是被一劍穿心。孟尋真震落了從劍身滑到劍尖處的一滴鮮血,緩緩收劍歸鞘。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段延慶早年的遭遇確實淒慘,但他因此而性情大變,多年來手上沾染的無辜者鮮血何止千百?孟尋真在見他現身之時便已決心取其性命。至於段譽萬一知道身世後心中會如何想,他卻顧不得了,反正那時他有極大可能已離開了這個世界——這也是他搶在蕭峰前面對段延慶出手的原因。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9-7 22:25
第二十九章 蕭朱締緣


    在段延慶身死的同時,蕭峰口中一聲長笑,喝道:“都給我倒下罷!”掌勢一斂,退出戰圈。

    與蕭峰交手的七個“一品堂”高手如喝醉了酒一般踉蹌一陣,一個接一個摔倒在地上,每個人都是面白如紙、大汗淋漓,好像生了一場大病。

    原來蕭峰將融合了九陰神功精義的“降龍十八掌”使開,掌力如滔滔大江,怒海狂潮,將這七人捲入其中。七人雖奮力抵禦,卻被蕭峰從至剛掌力中演化出的一股至柔之力侵入體內,使他們的經脈臟腑都受重傷。此後若好生調養,性命或可保全,但一身武功勢必全失。

    孟尋真走過來和蕭峰並肩而立,一起為段譽掠陣。

    此時段譽仍是毫無章法地將一陽指力四下亂射,雖迫得兩個對手不能近身,卻也難以傷敵。

    孟尋真搖了搖頭,對蕭峰苦笑道:“三弟平日練習時還能將指法使得頭頭是道,怎麼一和人動手便亂了手腳?”

    蕭峰笑道:“三弟心地仁善,不喜與人爭鬥,有此表現也屬正常。”

    孟尋真喝道:“三弟,平心靜氣,便當平日拆招,有我和大哥看著,不用擔心。”

    段譽百忙中瞥眼一看,見兩位義兄都已得手,立時精神大振。膽氣一壯,“一陽指”中的精妙招式登時源源不絕地使出,將兩個對手迫得上躥下跳,狼狽不堪。不到二十招,段譽雙手食指一出,那兩人都未閃過,被指風射中穴道,一跤跌倒在地。

    蕭峰和孟尋真笑著走上前來,孟尋真隨手解開段譽這三個對手的穴道,喝道:“算你們運氣,遇上我三弟這樣好心腸的對手,帶了你們的同伴,趕緊滾罷!”

    那三人連句狠話也不敢多說,扶起被蕭峰擊倒的七個同伴,卻不理會地上段延慶的屍首,頭也不回地走了。

    孟尋真轉頭對段譽道:“三弟,這段延慶終究是你們段家一脈。雖然他生前作惡無數,但一死百了,你辛苦些將他安葬了罷!”

    段譽先回頭徵詢父親意見,見段正淳點頭,便到竹林中的住處取了鎬鍁,回來後提起段延慶的屍體,走到遠處,在湖邊選了一個風景秀麗的地方,掘了一個深坑將他葬了。堆好墳塋後,段譽在墳前默誦三遍《往生經》,又拱手拜了幾拜。

    過了片刻,隨行護衛段正淳的三公四衛匆匆趕來,正遇上湖邊的段譽。

    段譽見除了古篤誠和傅思歸,三公中的司徒華赫艮也受傷不輕,急忙上前探看。

    三公四衛見到段譽,也頗為意外,他們本來分散在四方守衛小鏡湖,卻被段延慶帶來的“一品堂”高手纏住,直到這邊的敵人敗逃後發出信號,那些人得知事情失敗後一齊退走,他們才得以脫身。因不知主公這邊安危如何,便匆匆往小鏡湖趕來。

    與段譽相見後,司馬范驊先問起這邊的情形,待聽得王爺無恙,三公四衛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又聽說段延慶這大理國的心腹大患已經授首,均喜不自勝。

    一行人同往小鏡湖,回來後卻見到涼亭裡阮星竹正抱著阿朱又哭又笑,一旁的段正淳神情既是歡喜,又是歉疚。

    “大哥,二哥,這是怎麼一回事?”段譽大為驚訝,問站在涼亭外的蕭峰和孟尋真。

    看見段譽,蕭峰臉上卻現出些尷尬的神色。

    孟尋真笑道:“三弟,為兄要給你道喜了,現在你又多了一位妹妹。”

    段譽一呆,隨即不敢置信地道:“難道阿朱姑娘她也是……”

    孟尋真道:“不錯,阿朱妹子原來便是伯父與阮夫人的長女,阿紫的同母姐姐,三弟的異母妹妹。呵呵,日後大哥與三弟彼此該如何稱呼,卻是個難題了!”

    蕭峰被孟尋真取笑,臉上微現赧色。

    段譽驚喜交集,急忙追問前後情由。

    原來打敗敵人後,蕭峰將阿朱正式介紹給段正淳等人。段正淳和阮星竹聽說眼前這女孩兒姓阮名朱,心中便是一震。本來他們都不敢相信世間會有如此巧事,但有巧遇阿紫的事情在先,兩入便懷著萬一之念旁敲側擊地探問了幾句。等阿朱將那面刻著“夭上星,亮晶晶,永燦爛,長安寧”十六字的金鎖片拿出來時,兩入再無懷疑,阮星竹搶上前將阿朱抱在懷中痛哭起來。

    大敵敗亡、親人團聚,兩件大喜事湊在一起,眾人自然要大肆慶祝一番。在酒宴上,孟尋真當眾代蕭峰向段正淳提親。蕭峰武功人品俱是上上之選,女兒又顯然與他兩情相悅,至於他契丹人的身份,身為大理王爺、性情又本就灑脫的段正淳卻並不在意,當即允了這門親事。喜上加喜,當晚的這場酒宴自是人人盡興而歸。

    次日一早,眾人卻發現段正淳和蕭峰這對準翁婿都不見了。段正淳只留下一封書信,說要幫蕭峰去查明帶頭大哥的身份。至於是到何處去查,那自是無須贅言。想到世間竟有老丈人帶著女婿去和自己的情人這等奇事,眾人個個面色古怪,阮星竹則氣得連連頓足。

    又過了一日,段正淳和蕭峰一起回來,臉色卻都極為難看。阮星竹本來生氣,但見到段正淳如此神情,卻又立即心軟,急忙上前來詢問。段正淳未曾回答,只重重嘆息一聲走回房內,背影甚是蕭索。阮星竹更是著急,轉回來又問蕭峰。

    蕭峰的心情也極為惡劣,但問話的是未來岳母,卻不便不答。當即便將事情的經過約略說​​了一遍。

    他所說的與孟尋真記憶中原著的情節大同小異。段正淳本以為靠自己的風流手段,輕輕鬆松便可撫平馬夫人對自己的怨恨,順便幫蕭峰問出帶頭大哥的身份。孰料這位馬夫人與段正淳的其他女人根本不同,她所圖的並非段正淳這個人,而是大理鎮南王妃乃至未來一國之後的尊榮。願望落空後,這女人已將段正淳恨入骨髓。見段正淳自己送上門來,她先虛以委蛇,在用藥將段正淳制住後,露出蜘蛛毒婦美麗而猙獰的本來面目。總算段正淳伏下蕭峰這招殺手鐧,在緊急關頭扭轉局面,擒下了馬夫人及其姦夫白世鏡。

    正當蕭峰要從兩人身上拷問出那帶頭大哥的身份時,一個神秘的黑衣人突然出現,不僅當著在蕭峰的面滅了兩人之口,更在蕭峰的全力攻擊下從容遁走。

    孟尋真自然知道那黑衣人定是蕭遠山無疑,並大致猜到其用意。若要殺仇雪恨,這三十年來他有無數次機會,他之所以反過來抹除所有線索,不使帶頭大哥的身份暴露,無非是等待一個既奪其性命,又毀其聲譽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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