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異界] 夢起武俠世界 作者:悲秋寒蜩 (已完成)

 
uuuuuuuuuu 2013-7-30 19:15:41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81 289076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7-30 19:55
第三十章 郭靖重傷
  

    “是七公的聲音,我義弟郭靖出事了!”孟尋真最先反應過來,對黃藥師變色喝道。

    黃藥師隨之變色,卻是擔心起和郭靖在一起的女兒,匆匆說一句:“兩位請緊跟著我!”便展開身法向洪七公發聲的方向掠去。

    孟尋真和周伯通都知道這桃花島上步步玄機,一步不敢落下,都施展輕功緊跟在前方黃藥師的身後。

    三人趕到海邊時,一艘小船已泊在碼頭上,洪七公雙手托著一人,黃蓉緊緊跟在身邊一起從船上下來,兩人的臉上都充滿了焦急之色。

    “爹爹!”看到迎面飛奔而來的父親,黃蓉憔悴的臉上現出一絲喜色,剛剛叫了一聲,仰面一跤摔倒。

    黃藥師大驚,身形如電飛射過去,在黃蓉身子倒地之前將她抱在懷中。

    “爹爹,快救靖哥哥!”黃蓉只來得及說出這一句話,便暈倒在父親懷中。

    “蓉兒!”黃藥師又驚又急,急忙抓住女兒手腕診她脈象,發覺她只是因為長時間驚懼、焦慮和疲憊,心力交瘁而導致暈厥,才稍稍放下心了。

    孟尋真卻先看到洪七公手中托著的人正是義弟郭靖,此刻郭靖已經昏迷不醒,面色蒼白如紙。

    “七公,我義弟怎麼了?”

    洪七公黯然道:“靖兒和蓉兒兩個到寶應截殺完顏洪烈,眼看得手時,歐陽鋒那老毒物突然出現,施重手偷襲蓉兒,靖兒以身相護,就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歐陽鋒!”孟尋真驚怒交集,“他是一代宗師的身份,為何會偷襲黃姑娘一個小女孩兒?”

    “因為我傷了他侄兒歐陽克!”

    身後傳來黃蓉的聲音,孟尋真轉頭看,見黃蓉在經黃藥師略施針灸後已經醒了過來。她答了孟尋真一句,又向黃藥師求道:“爹爹,你快去看看靖哥哥!”

    黃藥師聽到洪七公的話,知道郭靖是因為奮不顧身地保護自己的女兒而身受重傷,心中就先對他有了幾分好感,見女兒已經無事,便走到洪七公身前來看郭靖。他先給郭靖把了脈,臉上現出凝重之色,從懷中取出一個精巧別緻的玉匣,打開後拿出一粒猩紅如血的丹藥,敲開郭靖的牙關給他服下,對眾人道:“天下傷藥,只怕無出我桃花島的'無常丹'之右。我給他服下一粒,這條命算是保住啦。大家先到舍下暫歇,待藥力行開,這小子便可以醒過來了!”

    當下黃藥師在前邊引路,孟尋真從洪七公手中接過郭靖跟在後面,黃蓉緊跟在他身邊,帶著滿臉的擔心神色看著郭靖,周伯通和洪七公也是舊相識,兩人並肩走在最後,洪七公滿腹心事,周伯通嘰嘰咕咕地和他說話,他只間或心不在焉地回上一兩句。

    眾人到了黃藥師居所,郭靖被黃藥師安排到一間客房,黃蓉自是半步不離的伴在他身邊看護。其餘四人在客廳中落座,洪七公才說起郭靖受傷前後的經過。

    當日郭靖得知完顏洪烈將在寶應附近截殺拖雷,以破壞蒙古聯宋伐金之計,便和黃蓉一起趕到寶應,一則救援義弟拖雷,二則殺完顏洪烈以報父仇。

    兩人騎快馬趕到寶應,還未見到完顏洪烈或是拖雷之前,卻先發現歐陽克欲在此地作案採花,對象卻是全真教清淨散人孫不二的弟子、寶應首富程家的千金小姐程瑤迦。

    郭靖和黃蓉自然不會坐視不管,而素來秉持俠義的丐幫在得知此事後也準備援手。

    在寶應的一家祠堂,丐幫的好手“江東蛇王”黎生先與施詭計將程瑤迦擄到手的歐陽克對上。黎生不是歐陽克對手,戰敗後眼看要遭對方羞辱,郭靖及時出手將他救下,繼而與歐陽克大戰。

    其時洪七公已經趕到,見郭靖出手,有心看看自選中的弟子比起西毒的傳人孰優孰劣,便隱身在一側暗中觀戰。郭靖兼修“龍象般若功”與“降龍十八掌”兩大與他禀賦契合無比的至剛絕學,武功實已勝過歐陽克不止一籌,七八十招一過,用一記最為得意的“亢龍有悔”震斷了歐陽克右臂。

    黃蓉不知輕重,惱恨歐陽克見面時對她出口輕薄,抖手飛出一蓬鋼針,想趁勢取了此人的性命。

    洪七公大驚,心知若歐陽克死在這裡,歐陽鋒那老毒物非發狂不可,急忙出掌隔空震落黃蓉的鋼針。但他藏身的位置距離歐陽克稍遠,掌力未能籠罩住所有的鋼針,其中的一枚漏網之魚竟射瞎了歐陽克的左眼。

    歐陽克含恨遁走,洪七公見黃蓉闖下大禍,便敦促她趕緊回桃花島以躲避歐陽鋒的報復。但郭靖尚有大事要辦,他不能走,黃蓉自然不肯離開。洪七公拗不過​​他們,只好吩咐兩人務必留神,一旦見到歐陽鋒,二話不說,立即騎了郭靖那匹汗血寶馬逃跑。

    郭黃二人在寶應等了三日,終於等來率人追殺的完顏洪烈和亡命奔逃的拖雷。郭靖救下拖雷後便要去殺完顏洪烈,未料到不知何時已到潛伏在一側的歐陽鋒突然對黃蓉出手,而且用上了“蛤蟆功”的掌力,分明要用黃蓉的性命來償他侄兒的一隻眼睛。在黃蓉的生死瞬間,郭靖身體和頭腦的反應靈敏至不可思議,他先在數步外全力發掌抵消了歐陽鋒的一部分掌力,並在發掌的同時極速前掠,用自己的身體為黃蓉攔下歐陽鋒剩餘的掌力。

    郭靖受了歐陽鋒這一掌後當即便倒,歐陽鋒還待出手,幸好洪七公在聽屬下禀報說發現歐陽鋒踪蹟的消息後,擔心郭靖和黃蓉兩人出事匆忙趕來,在生死一線的危急關頭出手,救下兩人性命。歐陽鋒見洪七公趕到,知道已經失去誅殺郭黃的機會,便護了完顏洪烈離開。

    郭靖的傷勢極為沈重,黃蓉雖然精靈,但方寸大亂之後早沒了主意,只知守著昏迷不醒的郭靖痛哭。倒是洪七公沉得住氣,想起黃藥師精於醫術,或許有回天之力,便親自和黃蓉一起護送郭靖來了桃花島。也幸虧當日在歸雲莊時,陸乘風送了黃蓉一瓶“九華玉露丸”。若無這瓶靈藥,只怕郭靖撐不到來桃花島。

    聽了洪七公的敘述,黃藥師和孟尋真都是大怒,心中不約而同的打定主意,日後定要向歐陽鋒討回公道。

    孟尋真緊皺眉頭問黃藥師:“黃島主,不知我義弟的傷勢究竟如何?”

    黃藥師面露難色道:“若是他受傷後立即服用我的'無常丹',再輔以老夫的針灸之術,倒是有七八成希望復原。但如今他拖延的時間太久,'無常丹'雖能保住他的性命,卻保不住他的一身武功。而且日後他的身體會非常虛弱,行走坐臥都離不開人伺候。”

    “什麼?”洪七公臉色大變。

    “啪!”黃蓉出來端水,恰好聽到父親的話,手中的水壺水杯全都失手落地摔得粉碎。

    “大家先不要慌,我這裡倒有一個辦法可以試試。”孟尋真略一沉吟,緩緩地道。

    黃蓉本已絕望的眼神立時煥發出光彩,一旁的周伯通拍手道:“我知道了,你說的是《九陰真經》上冊中記載的'療傷篇'!”

    孟尋真點頭道:“不錯。這一篇心法極為神奇,或許可以使二弟的傷勢復原。二弟受得是'蛤蟆功'的剛猛掌力,若要療治,需以女子陰柔內力相輔,只怕黃姑娘你要辛苦上七日七夜。”

    黃蓉不假思索地道:“休說七日七夜,為了靖哥哥,便是辛苦七十年,我也心甘情願!”

    孟尋真轉頭看黃藥師,見他臉上雖有些猶豫,終究還是點了點頭,便道:“既然如此,我先將相關的心法口訣傳你,而後尋一處僻靜所在,你與二弟各出一掌相抵,你依照此法以內力助二弟療傷。務必謹記,這七日七夜間,你們兩人的手掌不可有片刻離開。而且你二人因彼此氣息相同,相互交談倒也無妨,卻絕不可與第三人說一句話,更不可起身行走半步。否則,不僅會前功盡棄導致二弟無救,黃姑娘你本人也有危險!”

    “蓉兒,你……”聽說女兒會有危險,黃藥師再次猶豫起來。

    黃蓉知道父親心意,決然道:“爹爹,蓉兒心意已決。你若真為了蓉兒好,就請成全蓉兒。”

    黃藥師看到女兒眼中不容動搖的堅定之色,心中不禁一顫。他沒有想到印像中還是一個小女孩兒的女兒情竇初開,便對一個男子用情如此之深。看著情形,若是郭靖不治成為廢人,女兒定會無怨無悔地照顧他一世;若是郭靖身死,只怕女兒……他不敢再想下去,長嘆一聲道:“也罷,你在觀瀾閣中給那小子療傷。每日的飲食,為父會親自給你們送去。”隨即分別向洪七公和孟尋真做了一揖,說道:“七兄、孟小友,這七天還要勞煩你們二人,與我一起守在觀瀾閣外,為他們二人護法。”

    他熟知周伯通禀性,知道這老頑童絕難定下心來安坐七日七夜,因此自動將其忽略。洪七公和孟尋真自是義不容辭地答應下來。

    孟尋真當即將“療傷篇”傳給黃蓉,武諺有云:“未學打人,先學挨打。”所有習武之人入門之初,皆要由師傅傳授如何挨打而不受重傷的竅門。到了武功精深之時,又要研習護身保命、解穴救傷、接骨療毒等諸般法門。須知江湖之上風波惡,武學上從來都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任你武功蓋世,也難保沒有一招失手為人所傷之時。 《九陰真經》中的“療傷篇”,便是陳述若被高手以氣功擊傷,如何以氣功調理真元,治療內傷的秘訣。

    以黃蓉的才智,這段不過數百字的心法只聽一遍便一字不錯地記住。她武學根基尚淺,經文中有數處不解。但身邊的四人都是當今武林中頂尖的人物,略加點撥,便使她融會貫通,完全掌握了這心法的精要。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7-30 19:56
第三十一章 六道迷神
  

    “觀瀾閣”位於桃花島南部臨近大海的一座懸崖之上。顧名思義,此閣是黃藥師為觀大海瀾濤而特意修建。它的三面皆是懸崖峭壁,只有北面緩坡有一條小路可以上下,只要守住這條路,便不怕有人驚擾了閣中療傷的郭靖和黃蓉二人。

    郭黃二人在觀瀾閣中療傷已有三日,其間黃藥師每天按時給兩人送去飲食,洪七公和孟尋真也先後進去看過兩人幾次。三人看到郭靖的傷勢一日輕似一日,而且晝夜不眠不休的兩人不僅未現絲毫疲憊之色,反而都是一副精神奕奕、神清氣爽的模樣,才知道這心法不但可以療治內傷,更可順勢疏理經脈、固本培元,對受傷者與治傷者都大有裨益。見《九陰真經》中的功夫竟神妙至此,洪七公和黃藥師都嘖嘖稱奇。

    這天孟尋真坐在山腰處扼守著山路的清雅涼亭中,黃藥師送完飲食從觀瀾閣中出來,在他對面的石凳上坐了下來。

    “二弟的恢復得如何?”孟尋真問道。

    “放心,那傻小子的根基本就極為雄厚,又得'無常丹'與真經療傷秘訣雙管齊下,傷勢恢復的極快,到第七日頭上必定可以痊癒。”黃藥師先答了孟尋真的問話,隨後嘆了一口氣道,“想我黃藥師文事武略,琴棋書畫,無一不曉,無一不精,自來交遊的不是才子,便是雅士,到頭來獨生愛女卻瞧上了一個傻頭傻腦的混小子!”

    孟尋真笑道:“黃姑娘與島主你這學究天人的絕頂智者相處久了,世間的那些所謂才子雅士又哪會放在眼中?倒是我那義弟天性純樸敦厚,與島主你正是截然相反的兩種風格,反令黃姑娘有種耳目一新的感覺。在兵法上,此之謂'出奇制勝'!”

    兩人說笑一陣,孟尋真忽地從懷中取出一部古舊書籍放在面前的石桌上,向對面的黃藥師推了過去:“這是《九陰真經》的上冊,下冊經文也夾在書中,請島主收下。”

    黃藥師雙目一凝,冷然問​​道:“孟小友這是何意?”

    孟尋真道:“我知島主欲焚此經書祭告尊夫人,已經與周師叔商量過,決定成全島主。”

    黃藥師神色複雜地盯著桌子上的真經看了一陣,忽地伸手將它推回孟尋真面前,微微一笑,笑容裡透著一股從骨子裡生出來的孤傲:“黃老邪雖素不以君子自居,卻也不能平白受人恩惠。”

    孟尋真笑道:“島主放心,這經書自然不是白送給你的。我對島主的一門絕技仰慕已久,想用這真經來交換。”

    黃藥師有些意外,問道:“老夫雖不敢妄自菲薄,卻也不會認為自己所學能超越《九陰真經》。小友用它來換老夫的一門功夫,不覺大大地吃虧麼?”

    孟尋真搖頭道:“我們全真弟子受先師遺訓,不得修習真經中的武學;而島主你因尊夫人之逝,想必也不會練這真經。用這部你我都不能練的經書來換取島主的一門絕技,在下倒認為這筆買賣是大大地賺了。”

    黃藥師沉吟片刻,終於將桌上的經書拿起收入懷中,問道:“小友想換老夫的哪一門武學?”

    孟尋真微微一笑,說道:“碧海潮生曲!”

    第二天,黃藥師送飯經過涼亭時,將一本薄薄的書冊放在孟尋真面前。孟尋真拿書翻閱,見裡面的文字墨跡猶新,寫的正是“碧海潮生曲”的曲譜及相關的內功心法。

    整套“碧海潮生曲”由十餘隻曲子組成,具有惑人心神的莫大魔力。曲子模擬大海浩淼,萬里無波,遠處潮水緩緩推近,漸近漸快,其後洪濤洶湧,白浪連山,而潮水中魚躍鯨浮,海面上風嘯鷗飛,再加上水妖海怪,群魔弄潮,忽而冰山飄至,忽而熱海如沸,極盡變幻之能事,而潮退後水平如鏡,海底卻又是暗流湍急,於無聲處隱伏凶險,更令聆曲者不知不覺而入伏,尤為防不勝防。

    孟尋真將整部冊子反複誦讀,卻並不准備依法修習。這“碧海潮生曲”是​​黃藥師由無垠碧海參悟出來的絕學,自己沒有他對於大海的深切感悟,若只是依樣畫葫蘆,不過是東施效顰,邯鄲學步。他之所以惟獨向黃藥師索要這門武學,卻是要結合此曲的原理,再結合《九陰真經》中的“移魂大*法”及前世記憶中的一些東西,獨創一門屬於自己的音殺絕技。

    七日期滿,郭靖與黃蓉功成出關。果如預期中的,不但郭靖的內傷痊癒,而且兩人的內功修為都大有進境。當日,黃藥師在桃花島上設宴慶祝,雖然人數有限,但洪七公、周伯通再加上一個黃蓉都是愛玩愛鬧的性子,宴上的氣氛倒也很是熱鬧。

    第二天早上,孟尋真來找黃藥師,向他求借一件樂器,要演練一下自己琢磨出一些門道的功夫。黃藥師引他來到自己轉為收藏樂器而建的“天籟齋”。進到齋中,但見長簫短琴、銅琶鐵板,林林總總的各種樂器足有數百件陳列室內,教孟尋真看得嘆為觀止。

    黃藥師不無得意地道:“這些樂器都是老夫數十年蒐集的精品,樁樁件件都有來歷。小友相中哪一件只管拿去,老夫自當奉送。”

    孟尋真也不和他客氣,信步在擺滿各種樂器的架子之間走過,雙目看似隨意地一件件瀏覽過去。

    他的目光忽地被一支造型特異的短笛吸引住,尋常簫笛之類樂器形體皆是修長筆直,材質無非是竹玉金屬之類,而這支短笛卻是用一顆不知是甚麼異獸的彎曲獠牙所製,長約尺半、光潔如玉,中間鏤空,上鑿八孔,隱隱透著一股蒼涼荒遠的韻味。

    “黃島主,不知這支短笛有何來歷?”孟尋真拿起那獸牙短笛,轉頭問道。

    黃藥師笑道:“小友好眼力。相傳龍生九子,首名'囚牛',性好音律。此笛名曰'龍牙',據說便是以囚牛的牙齒所製,不過老夫以為這多半是後人牽強附會。雖說如此,但此笛的不僅發音清越如鳳鳴龍吟,質地也極為堅硬,刀劍難傷,的確稱得上是一件異寶。小友若是看得入眼,請儘管拿去便是。”

    吹笛子是孟尋真前世不多的愛好之一,少年時甚至專門拜在一位民間的老藝人門下學過不短的一段時間。來到這個世界後,在重陽宮的二十年裡,苦練武功之餘,也常吹奏幾曲自娛自樂。久而久之,在音律方面倒也頗有幾分造詣。他見這支龍牙笛材質造型雖然特意,構造卻與一般橫笛並無區別,便將它送到唇邊吹了幾個音符,但覺笛聲高昂時如玉碎崑岡,低徊時似冰下泉流,的確不是凡俗之物,便不客氣的收下來,拱手道:“黃島主,在下近日參悟你的'碧海潮生曲'有感,自己胡亂作了一首曲子。島主為此道行家,請代為品鑑一番如何?”

    黃藥師一愣,他未料到孟尋真要自己的“碧海潮生曲”竟不是為了學習而是作為參考來自創新曲,立時來了興趣,含笑道:“以小友之才,所創之曲定然非同小可,老夫當洗耳恭聽。”

    兩人出了“天籟齋”,迎面正看到郭靖與黃蓉兩個神態親暱的攜手走來。黃藥師雖念及郭靖為救女兒而奮不顧身的一片癡情,又顧及洪七公和孟尋真兩人金面,未如原著中一般反對兩人親事,但看到自己好不容易養大的女兒眼見著便要便宜了這傻小子,“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生氣”的心理髮作,總免不了會有幾分不痛快。他口中輕咳一聲,卻暗運內氣將聲音凝成一線狠狠刺入郭靖耳中。

    郭靖聞聲身軀一下巨震,循聲往來,看到是未來岳父面色不善地看著自己,臉上一紅,忙不迭的鬆開黃蓉的纖手,上前和兩人見禮,分別喚了一聲:“伯父,大哥。”

    黃蓉卻是一點都不在意,跑過來挽住父親的手臂,問起他和孟尋真為何會在這裡。黃藥師拿寶貝女兒沒法,將事情簡單說了幾句。黃蓉聽說有孟尋真要演練新創武學,自然不肯錯過這個熱鬧,並且飛快的跑去將洪七公和周伯通兩個拉了來。

    眾人來到竹林中一座涼亭之內,亭上橫匾書有“積翠亭”三字,兩旁懸有“桃花影裡飛神劍,碧海潮生按玉簫”的楹聯。黃藥師、洪七公、周伯通、孟尋真四人在亭內擺放的看來頗有年代的竹椅上坐下,黃蓉和郭靖分別侍立於黃藥師、洪七公身後。

    孟尋真揚了揚手中的短笛道:“我這套曲子名為'六道迷神引',乃是參考黃島主的'碧海潮生曲'、《九陰真經》中的'移魂**'以及佛家六道輪迴的傳說所創,分為'人間道'、'餓鬼道'、'地獄道'、'畜生道'、'修羅道'、'天人道'六節。其要旨是以樂曲迷惑人心,營造六道幻境。彼之心神一旦陷入幻境,則將於六道中永無休止的輪迴,至死方休。受修為見識所限,目前我也只試創出'人間道'一節曲子。”

    說罷,他將龍牙短笛湊到唇邊,輕輕吹奏起來。曲聲宛轉悠揚,似有人娓娓而談,述說著紅塵俗世的世態變遷及芸芸眾生的情怨糾纏,令人不知不覺陷入回憶,想起深埋心底的一幕幕不堪回首的往事。

    在座的諸人中,洪七公和黃藥師始終神態自若,以他們二人的修為,此刻只守不攻,凝神守一,自然不會輕易為孟尋真曲聲所動;黃蓉雖然功力最弱,但她自幼聽慣父親吹奏“碧海潮生曲”,深悉其中奧妙,對脫胎自“碧海潮生曲”的“六道迷神引”自然也多了幾分抵抗之力,一時也不覺怎樣;倒是周伯通雖然修為不遜洪、黃二人,但因當年在大理皇宮的那樁尷尬事,心靈上存在極大破綻,一不留神之下竟然著了道,腦海中浮現出與那個嬌憨美麗的女子相處的一幕幕往事,平日里嘻嘻哈哈的臉上現出緬懷傷感神色,口中喃喃念道:“四張機,鴛鴦織就欲雙飛。可憐……”這首深埋在心靈最深處的情詩剛剛念了一半,他忽地激靈靈打個冷戰,猛地清醒過來,一張老臉刷的漲得通紅。

    而受孟尋真這支曲子影響最深的竟是郭靖,他臉上的神色隨著曲聲不斷變幻,忽而迷茫,忽而掙扎,忽而愁苦,忽而頹喪,到最後他臉上忽地現出哀痛欲絕之色,大呼一聲:“蓉兒!”抬手一掌,反向自己天靈拍下!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7-30 19:57
第三十二章 魔音締緣
  

    郭靖受孟尋真吹奏的“六道迷神引”所惑,突然舉掌自擊天靈。這一下變故大出眾人意料之外,即使以黃藥師、洪七公、周伯通三人的武功,在猝起不意之下也不及出手阻止,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郭靖顯然是用盡全力的一掌便要將自己打得腦漿迸裂。

    幸好孟尋真在吹笛的同時一直留神關注著眾人的反應,見狀微微調整了手中龍牙笛的角度,手指按住笛孔,提一口真氣用力一吹。一股真氣從龍牙笛的尾端噴出後,凝而不散聚成手指粗細的一束氣勁,隔空擊中了郭靖的“肩井穴”。郭靖穴道受制,手上的內力頓時消散。雖然還是一掌拍在自己的頭頂,卻沒有傷到自己,反而將自己從幻境中驚醒過來。

    “靖哥哥!”黃蓉滿臉驚駭之色地撲過來,抓著他的手叫道,“你幹什麼?”

    郭靖有些茫然地轉眼看來,等看清面前的人時,臉上神色立時轉為狂喜,不顧一切地一把將黃蓉抱在懷中,語無倫次地大叫道:“蓉兒,你沒死!你沒死!太好了!實在太好了!”

    黃蓉先是一呆,隨即明白他必是在孟尋真曲聲營造的幻境中看到自己死亡,以至於竟要自盡殉情,心中既是感動,又是甜蜜,雖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卻俏臉緋紅地任由郭靖緊緊抱著自己,絲毫不作掙扎。

    好半晌後,又是黃藥師看不過眼,重重地咳嗽一聲,驚醒了一對沉浸在喜悅與甜蜜中的小鴛鴦。郭靖觸電般地放開懷中的黃蓉忙不迭後退,慌亂之下險些被亭邊的欄杆絆個仰跌。黃蓉看到孟尋真和洪七公似笑非笑,周伯通更是拍著手掌起哄,有些害羞的躲回父親身後。

    孟尋真笑著對郭靖道:“二弟,你天性質樸,心念純淨無雜,按說應是最難被我曲聲誘惑才對。剛剛你想到了什麼,竟如此輕易陷入幻境,險些釀成大禍?”

    郭靖張了張嘴,卻是一句話都答不上來。

    原來他在聽著孟尋真的曲聲時,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遠在大漠的華箏公主。他向來將華箏當作親妹子一般,實無半點兒女私情,但當初成吉思汗為酬他大功當眾許婚,他一時茫然無措未不知如何推拒,此事竟成定局。

    到後來南下中原結識了黃蓉,他終於明白自己心跡,清楚這個精靈古怪的女孩兒才是自己願意與之廝守終生的對象。

    但他自幼受江南七怪教導,崇信重諾的觀念已深入骨髓,從來都信奉寧可丟了性命,也絕不做一個棄信悔諾之人。然而要他摯愛的蓉兒生生分離,那又是生不如死。這矛盾在他心底深埋已久,此刻被孟尋真的曲聲挑動,立時爆發。

    孟尋真所創“六道迷神引”中的這一曲“人間道”,針對的正是世人生老病死之苦、貪嗔愛欲之毒等等負面情緒。郭靖這邊心魔一起,“六道迷神引”的魔力立時乘隙入侵,營造幻境將他心中糾結苦惱之事無限擴大。

    恍惚間,郭靖彷彿看到自己最終還是選擇了信守諾言,離開了傷痛欲絕的黃蓉,返回大漠與華箏完婚。婚後郭靖固是每日每夜都在銘心刻骨地思念著遠方的黃蓉,從沒有過一日的快活;華箏也因終於明白他的心意,知他心有別屬而終日落落寡歡。夫妻兩個同床異夢地度過十載光陰,郭靖終於安捺不住對黃蓉的思念,南下中原,偷入桃花島,想在暗中悄悄看黃蓉一眼。豈知到了島上,看到的竟是黃蓉的墳墓,原來她早在數年前便已鬱鬱而終。眼見著淒涼孤墳,遙想著含恨而逝的一縷芳魂,郭靖萬念俱灰,心中頓時萌生死志,反掌自擊,便要在黃蓉墓前自盡。

    此刻聽孟尋真問起幻境中所見,郭靖不由百感交集,一時間不知從何說起。眾人以為他少年人臉內,不好意思說自己在幻境中為黃蓉殉情的細節,便也不以為意,轉而評論起孟尋真自創的這套功夫,都說日後孟尋真若能將設想中“六道迷神引”的其他五首曲子全部完成,定是一套震古爍今的音殺絕學。

    當天晚上,郭靖獨自來找孟尋真,臉上神情甚是忸怩,期期艾艾了半天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孟尋真笑道:“二弟,你向來都是直腸直肚的性子,今日怎麼如此不痛快?你我兄弟之間還有什麼不好說的!”

    得了義兄鼓勵,郭靖終於鼓足勇氣說出心中所想:“小弟想請大哥出面,代我向黃島主求親!”

    孟尋真先是一愣,隨即哈哈大笑:“你這小子總算開竅了!怎麼等不及要早點將你的蓉兒娶過門了?”

    “不是這樣!”郭靖漲紅了臉連連擺手,“大哥知道我早和華箏公主有了婚約,雖然我心中只有蓉兒一個人,但又不願做一個背信棄義的小人。這些天我一直在為這件事苦惱,實不知該做何選擇。今日大哥吹的一首曲子卻幫我做了決定。”

    他將在幻境中的經歷說了一遍,又道:“這一切雖是虛幻,卻未必不會成為現實。小弟是個粗人,若是與蓉兒分別了,雖會常常想著她、念著她,但總也能熬得下來。可是她呢?她一個人在桃花島上,只有她爹爹相伴,豈能不寂寞?而且她小心眼裡整日就愛想心思、轉念頭,這可不是活活地坑死了她?”

    說到此處時,幻境中黃蓉那座孤零蕭瑟的墳塋彷彿又出現在眼前,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語氣前所未有的堅定:“小弟已經想得清楚,什麼都不管了!不管什麼成吉思汗、也不管什麼華箏公主,就算天塌下來了,我也要和蓉兒在一起!這一生一世,我只要和蓉兒在一起!”

    孟尋真聽著這平日沈默寡言的傻小子破天荒地說出這麼老長一通話來,心中先是好笑,隨後卻大為感慨——沒想到自己的一首曲子,竟使得郭、黃二人在情感上少走了許多彎路。

    他見郭靖說完後眼巴巴地瞅著自己,只等著自己應下此事,當即輕笑一聲,轉頭對著窗戶道:“黃姑娘,你在外面聽了這麼久,應該明白我義弟的心意,你怎麼說?”

    口中說話,右手向著緊閉的窗扇虛空一抓,兩扇窗子左右一分,現出黃蓉俏生生的身影。

    “蓉兒,你怎麼……”郭靖愕然道,話剛出口,便明白自己剛剛說的那番話定然都被她聽了去,立時漲紅了臉,一顆心砰砰地劇烈跳動,轉過臉不敢再看她。

    暴露行藏的黃蓉臉上一紅。她心細如發,白天看出郭靖臉上神色有異,夜間像悄悄地來找他問個明白,卻看到郭靖出房門來孟尋真這裡,她心中好奇,便跟過來偷聽,卻不料聽到郭靖的這一番肺腑之言。

    孟尋真看著這對小情人搖頭失笑,倏地伸手扣住郭靖肩頭,反手將他從窗口扔了出去,口中笑道:“你們小兩口自己聊吧,我可要先睡覺養足精神,明日好去向黃島主提親!”說罷將手一揮,發出一股柔和的真氣將窗戶關上。

    第二天,孟尋真特意從行囊中翻出一身新衣換上,又請出洪七公作大媒,一起來找黃藥師提親。黃藥師心中已經默許了這門親事,一切自然是水到渠成。經過商議,因為黃藥師實在不捨得讓女兒早早地嫁出去,便先為郭靖和黃蓉定下親事,婚期卻推到來年。

    如此大喜之事自然要好生慶祝一番,黃藥師便要設酒相待,孟尋真忽地聽到空中傳來幾聲雕鳴,笑道:“義弟與黃姑娘定親,我這兄長的卻不能不送賀禮。前幾天已命雕兒去取一件寶物,此刻恰好迴轉,待我去將他取來。”他說完後便轉身出門,不多時提了一個散發著濃郁藥味的大竹簍重新走了進來。

    見眾人都向自己投以好奇目光,孟尋真微微一笑,隨手將竹簍的蓋子掀開,一條通體朱紅的大蛇從竹簍內探出半截身軀,將眾人都駭了一跳。

    黃藥師只看了兩眼,動容道:“果然是寶物。老夫曾聽說過有一門以藥養蛇、從而易筋壯體的秘訣。說的是用以各種珍奇藥物飼養劇毒之蛇,從而將毒蛇的一身血液養成具有贈功、延壽、闢毒等奇效的至寶。不過此法太過耗費功夫時日,沒有二三十年的心血絕難成功,小友如何得到此物? ”

    孟尋真先鼓掌讚歎黃藥師見識,隨後道:“這條藥蛇卻是在下從趙王府順手牽羊盜來,據說是遼東高手'參仙老怪'梁子翁的東西。在下素知島主醫術通神,欲煩請島主將這蛇血煉成丹藥。其中一份便送給義弟和弟妹,算是在下的賀禮。”

    黃藥師笑道:“小友好算計,說是送禮,卻抓了老夫來做苦力。也罷,若那藥物能夠練成,蓉兒和靖兒這兩個孩子得到的好處卻是極大,老夫便接下這差事。”

    當日,黃蓉親自下廚,用那放過血後的藥蛇精心烹飪了一桌花樣百出的全蛇宴。這蛇肉的功效雖不及血液,卻也是極難得的大補之物,再加上黃蓉廚道宗師手段的砲制,吃得大家贊不絕口。其間只有一個周伯通不識相,幾杯酒下肚後拉著郭靖說了些“娶老婆不好”、“有了老婆便有許多功夫不能練”之類的瘋話,氣得黃蓉直向他橫眉立目。

    孟尋真見這老頑童師叔越說越不像話,便將殺手鐧拿了出來。他別有深意地看著周伯通笑了幾聲,說道:“師叔,昨日在積翠亭中,我好像聽到你念了幾句詞,意境甚是淒美。沒想到您除了武功卓絕,文采亦是不俗。那幾句詞是什麼來著?哦,我想起來了,是'四張機,鴛鴦織就欲雙飛'……”

    周伯通猛地從郭靖身邊跳了起來,滿臉驚慌神色地連連擺手道:“什麼四隻雞、兩隻鴛鴦的,你小子聽錯了,一定是聽錯了!”說罷很是狼狽地逃席而去。

    除了孟尋真心中有數,其他人都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這老頑童又發什麼癲。

    黃蓉精心烹製的菜餚勾起了洪七公的筵席,讓他記起了當年在皇宮偷吃的無上美味“鴛鴦五珍膾”。這念頭一起,便再也不能遏制。他次日一早便和黃藥師告辭,要再去臨安偷食。周伯通一來懷疑孟尋真知道了些什麼,每次看到他有有些惴惴不安,二來覺得到皇宮中偷東西吃應該是一件破好玩的事,便纏著洪七公帶他同去。洪七公和他也是舊識,熟知他的頑童脾氣,知道若不答應的話,說不定他便要弄些什麼事來搗亂,便點頭應承下來,兩人結伴離了桃花島。

    孟尋真留在島上等黃藥師用那藥蛇寶血煉製丹藥。閒來無事,他便將《九陰真經》中的“易筋鍛骨篇”傳給了郭靖和黃蓉。

    十日之後,黃藥師手中捧著一個玉匣功成出關,玉匣中盛著十五粒青中透紅的丹藥。他將這丹藥分作三份,孟尋真、郭靖、黃蓉每人五粒。

    黃藥師很是自豪地說在煉製這十五粒“碧血丹”時,除了藥蛇之血,自己又添加了不少珍藏的靈藥,功效遠勝生飲蛇血。他吩咐郭靖和黃蓉兩人自即日起每日一粒按時服下,每次服完後練氣導引,待五粒丹藥服完,內力自然大進。

    對孟尋真,黃藥師卻說以他如今的功力,這丹藥對他的助力有限,不若將丹藥留存下來,待到日後衝擊“先天功”第三層關口時,將這丹藥作為衝關的助力。

    孟尋真仔細衡量利弊,還是覺得黃藥師這位醫藥的大行家說的在理,便討了一個玉瓶將五粒“碧血丹”裝起來貼身收藏。又在桃花島上盤桓了十餘日,與黃藥師探討以音克敵之術。這一天見郭黃二人武功大進,自己“六道迷神引”的第一支曲子“人間道”也得以進一步完善,連第二支曲子“餓鬼道”都隱隱具備了雛形,便開口向黃藥師等人辭了行,發嘯聲召喚來雙雕,騎上雕背乘風而去。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7-30 19:58
第三十三章 力伏五兇
  

    孟尋真騎乘在雄雕銀魂背上御風而行,下方是無垠碧海,上方是無盡蒼穹,人處其間,心懷不由大暢。

    正急速飛行時,銀魂忽地向著下方急鳴數聲。孟尋真知道它那雙遠比自己銳利的神目定是發現了什麼,便從懷中取出一個長三寸有奇、徑約寸許的黃銅圓筒,雙手一拉,圓筒節節延伸,變成一個三節相連、一頭粗一頭細的尺許長事物。孟尋真將細的那頭放到右眼前,粗的那頭對準下方的大海,海面上的景物立時被十數倍放大呈現在眼前。

    這副還有些原始的單筒望遠鏡是孟尋真在桃花島上的收穫之一。他與黃藥師閒談時,聽黃藥師說起大海之上危機四伏,許多危險發生時因在視野所限而無法預先察知,等它進入視野時再想躲避卻已不及,許多船隻都因此而遭傾覆之禍。當時孟尋真靈機一動,便和他說瞭望遠鏡的功用。黃藥師對這些稀奇古怪的事物最感興趣,問清望遠鏡的原理結構,便興沖沖地去試驗。他的藏品中有幾塊純淨無暇的白水晶,耗費了大量的心血精力,雖然浪費了一些材料,終於被他打磨出兩套合用的凹凸鏡片,製成兩具十五倍左右的單筒望遠鏡,併其中的一具很慷慨地送給了孟尋真。

    透過望遠鏡,孟尋真看到海面上有一大一小兩艘船。其中的一艘小船側舷凹陷斷裂,已經半沉入海中;在另一艘大船的甲板上,有兩伙人正亡命狠斗。而這兩伙人都是老相識,一邊是郭靖的師傅江南六怪,另一邊卻是沙通天、彭連虎、侯通海、靈智上人、梁子翁這五個被完顏洪烈拉攏的高手。

    六怪武功遠遜於對方,此刻已是岌岌可危。總算他六人數十年朝夕相處,彼此默契於心,雖限於修為見識,未能練成類似於全真教“天罡北斗陣”一類的陣法,卻也自然而然地形成一套聯手禦敵的手段,其威力絕非六人實力相加那麼簡單。正因如此,他們才能在趙王府五大高手一輪輪有如驚濤駭浪般的攻擊下堅持至今。

    孟尋真見六怪有難,也顧不得深思他們六人怎會出現在這裡,口中一聲吆喝,座下的銀魂會意,滑翔著向下方的大船落下。

    白雕的體形龐大,離那大船尚遠,船上的人們便已發覺,紛紛罷手分在兩邊。銀魂從那大船甲板上方三丈處一掠而過,孟尋真便在它掠過的瞬間翻身落下,正好站在兩堆人中間。

    孟尋真團團一揖與眾人見禮,含笑道:“諸位,中都一別,卻是好久未見了!”

    “孟尋真,還我藥蛇來!”其他人尚未說話,“參仙老怪”梁子翁一聲怒吼,雙拳齊揮向他面門打來。

    當日孟尋真到趙王府盜取梁子翁苦心豢養的藥蛇,曾擒了一名王府護衛拷問梁子翁住處。梁子翁在事後發覺藥蛇失竊,怒髮如狂,幾乎要將趙王府掀翻。完顏洪烈很是倚重這些重金禮聘而來的高手,號令全府上下配合他細細尋找線索,終於從那名護衛口中得知下手之人正是白天大鬧王府的孟尋真。

    時間過去這麼久,梁子翁料想那藥蛇的一身寶血早就進了孟尋真的肚子,二十年苦心付諸東流,他在心中滴血的同時也將孟尋真恨到骨頭里。今日見他從天而降,梁子翁一股滔天恨意直沖頂門,完全不顧孟尋真在中都時顯露的神奇武功,誓要取了對方性命,以報奪蛇之恨。

    孟尋真看這老兒揮拳打來,雙手用一式“太極拳”中的“野馬分鬃”,在對方手腕上一沾一帶一抖,說一聲:“去罷!”

    梁子翁只覺對方一沾一帶之後,自己拳上蓄積的勁力便被盡數引走,雙拳再使不出半點力道。他心中剛剛叫了一聲“不好”,尚不及抽身退避,對方又是一抖,便將引走的力道原物奉還,更額外加了一道勁力作為利息。這股大力湧來,梁子翁登時立足不出,踉踉蹌蹌地向後連退出二十餘步,一直退到船舷邊上。若非沙通天恰好站在這個方位,及時伸手拉他一把,只怕他已跌落海中。

    “小輩果然厲害!”梁子翁臉色極為難看,這才想起孟尋真當日顯露的武功便已遠在自己之上,而從剛才交手的那一招來看,對方武功又已再進一層,更非自己可以匹敵。他自然而然地將孟尋真武功的進境歸功於自己那藥蛇寶血的神效,心中戒懼的同時,嫉恨也更添幾分,環顧周圍的沙通天等人叫道,“這小輩在中都時令我等顏面盡失,今日若不將他留下來,以後還有何面目領受王爺的供奉?”說完這句話,便使出平生絕學“遼東野狐拳法”,再向孟尋真攻至。

    這路“野狐拳法”是梁子翁在長白山採參時見到獵犬與野狐在雪中相搏的,靈機觸發自創出來的。拳法以“靈、閃、撲、跌”四字訣為主旨,最適合用來對付強於自己的勁敵,便如狡詐多端的野狐躥東蹦西,即使獵犬爪牙鋒利,卻無奈之何。

    孟尋真仍以“太極拳”相迎,他在桃花島上得了周伯通點撥,領悟了這拳法的精髓,此刻使了出來,拳勢輕柔綿延如行雲流水,三招兩式便壓制住梁子翁,教他的以靈動取勝的“野狐拳法”束手束腳地施展不開。

    “你們還不動手?”梁子翁又急又怒地大喝。

    沙通天、彭連虎、靈智上人三人彼此交換一個眼色,都知若不出手,不僅會徹底得罪梁子翁,以後見到完顏洪烈也不好交代,儘管對孟尋真忌憚萬分,卻不得不硬著頭皮走過來助戰。至於“三頭蛟”侯通海這個渾人,他一向是以師兄馬首是瞻,自己卻沒什麼主意。見師兄有出手之意,也不管自己與孟尋真的武功如何天差地遠,狂吼一聲,揮動鋼叉向著孟尋真的後心便刺。

    孟尋真聽得身後惡風襲來,身軀微側,左手反揮用一式“手揮琵琶”在侯通海鋼叉的叉柄上一拂。侯通海鋼叉稍稍偏移一點方向,仍是拼盡全力的刺了出去,只是刺擊的對象卻變成孟尋真前方揮拳來攻的梁子翁。

    “侯老二,你搞什麼鬼?”梁子翁閃身避開怒喝道。

    侯通海一愣,說了一句:“我不知道。”便又揮叉向孟尋真頭頂砸下。梁子翁亦從背後摘下自己的獨門的藥鋤兵器,橫擊孟尋真腰肋。

    孟尋真雙手上下齊飛,掌上暗藏粘隨之力,在攻到身前的兩件兵器上輕輕一撥。那鋼叉與藥鋤立時變向,侯通海的鋼叉改為砸向剛剛衝上來的師兄沙通天那顆光禿禿的頭顱,梁子翁的藥鋤則擊向手持一對巨大銅鈸從另一邊來夾攻孟尋真的靈智上人。

    沙通天和靈智上人都覺莫名其妙,各舉兵器招架。沙通天的武功勝過師弟甚多,手中鐵槳接住侯通海的鋼叉並不吃力;而靈智上人的武功與梁子翁只在伯仲之間,兩人的兵器相互一擊,都被震得虎口一麻,分別後退幾步。

    “大家小心,這小子的拳法有古怪!”趙王府五人中以“千手人屠”彭連虎最為陰沉多智,他出手最晚,佔了旁觀者清的便宜,雖看不懂“太極拳”中“借力打力”和“四兩撥千斤”法門的玄奧,卻也知道同伴們彼此攻擊定是孟尋真所用的看來有些軟綿綿的拳法導致。

    其餘四人聽了,心中都加了十二分的小心,一起向孟尋真攻至。再出手之時,他們兵器上的力道都不敢用足,皆是一沾即走,防著對手再用詭異手段引得自己去攻擊同伴。

    一旁的柯鎮惡聽眾兄弟說孟尋真被人圍攻,一挺鐵杖吆喝大家上前助戰。

    朱聰伸手將他攔住,笑道:“大哥稍安勿躁,依小弟之見,孟少俠怕是用不著咱們幫忙呢?”

    韓小瑩有些擔心地問道:“二哥,沙通天等人都是獨霸一方的武林大豪。五人合力,只怕孟少俠武功再高也難以招架吧?”

    朱聰將手中鋼骨折扇搖了幾要,悠然道:“七妹,你只看孟少俠腳下,便知他勝算在握。”

    除柯鎮惡目不能視,其餘幾人都凝神往孟尋真腳下看去。只看了一會兒,全金發驚呼道:“乖乖,感情孟少俠雙腳一直站在原地不動!厲害!真不知他年紀輕輕如何練就這一身驚世駭俗的武功!”

    孟尋真見這五人各逞平生絕技,走馬燈般圍繞著自己狂攻不休,冷笑道:“既然你們這麼愛繞著我跑,那便讓你們跑個夠!”雙手在身前一圈,如抱太極,正是“太極拳”中的一式“如封似閉”。隨著他雙手如揉動一個無形球體般緩緩運轉,精純無比的先天真氣散溢出去,在體外形成一個力道雄渾無比的漩渦,將一邊圍繞自己疾奔一邊出招攻擊的五人卷入其中,不停加速他們疾奔之勢。到後來這五人已是身不由己,不僅顧不上出招攻敵,連停下腳步都不能做到。

    沙通天等五人心中叫苦不迭,陷身在孟尋真的真氣漩渦中,他們每跨出一步所耗費的力量都是平時的十倍,狂奔了十幾圈下來,每個人都已氣喘如牛,汗出如漿。但孟尋真發出的真氣漩渦始終沒有顯出減弱的跡象,反而越轉速度越快,越轉越力道越強。漸漸地五人身上的汗水已經流乾,身上的毛孔中滲出來的已經是淡紅色的血滴。

    一旁觀戰的六怪都驚心動魄,他們知道汗水流盡代表著五人的功力已被壓榨乾淨,此刻損耗的已是他們本身的精血。一旦精血耗盡,便是五人斃命之時。

    “饒你們一命罷!”孟尋真忽地將雙手一收,那真氣漩渦登時消散。

    沙通天等五人出於慣性又奔了幾步才一起癱倒,再也動彈不得。

    孟尋真知這五人已經功力全失再無半點威脅,便任由他們倒在甲板上喘粗氣,走過去和六怪見禮,問起今日之事的前因後果。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7-30 19:59
第三十四章 野店救人
  

    朱聰向來是江南七怪的發言人,他先代眾兄弟謝過孟尋真的救命之恩,才說起此事的前後經過。

    武林中有一個有名的俠盜“飛鼠”時莫遠。此人是當年的梁山好漢“鼓上蚤”時遷後人,家傳的輕功與神偷絕技稱絕一時。他與精於“妙手空空”之術的朱聰志同道合,是相交多年的好友。不久前,時莫遠忽地拖著一身重傷來嘉興見朱聰。朱聰大驚,一面請郎中為他調治,一面問起他受傷的經過。

    時莫遠道自己在一座大宅作案時,意外發現這宅院的主人竟是金國的趙王完顏洪烈,他好奇這金國王爺為何會如此詭秘地出現在宋國境內,當即斂聲屏息凝神偷聽,結果給他聽到一個驚天動地的大秘密。

    此時北方草原上蒙古崛起,正大舉攻伐金國。那蒙古兵剽悍殊甚,金兵雖以十倍之眾,每次接戰,盡皆潰敗,如今金國的中都燕京已被圍困,燕雲十六州盡屬蒙古。完顏洪烈見金國國勢日漸傾頹,心甚憂急,苦思中興復國之策。他不知怎的得知一部記錄著岳飛岳爺爺平生用兵要訣的《武穆遺書》收藏在臨安皇宮之內,心想只要得了這部兵書,自能用兵如神,戰無不勝,就如當年的岳飛一般,蒙古兵縱然精銳,也要望風披靡。因此,他招募了大批武林高手隨行,親自南來宋國盜書。

    因擔心江南奇才異能之士極多,完顏洪烈只怕盜書之事遭受阻撓,因此計劃著要改走海道,神不知鬼不覺地在浙江沿海登陸,悄悄潛入臨安盜書。為避免人多招人懷疑,他又決定所有人分成兩撥。兩撥人各乘一舟,登岸後趕赴臨安附近的牛家村會合。

    當時時莫遠因驟聞如此大事而心神震盪,不慎洩露行跡,被完顏洪烈身邊的高手追殺。雖然仗著輕功逃得性命,卻也受傷不輕。他自知人單力薄,便帶傷日夜兼程趕到嘉興找六怪商議對策。

    六怪都是俠義心腸,既得知此事便絕無不管之理。他們也知自己的力量不足以匹敵完顏洪烈招攬的那些高手,便一邊火速給全真教和丐幫兩大武林正道幫派傳信說明此事,一邊趕赴沿海,租了一艘船沿著海路北上,希望能遇上完顏洪烈的船,寧可丟了​​性命性命也要將他攔下。

    說來也是老天庇佑,六怪不僅在茫茫大海上攔截到完顏洪烈兩路人馬中的一路,還在危急之時遇到孟尋真這救星從天而降。

    聽完朱聰的敘述,孟尋真的臉色忽地大變,急問道:“朱二俠,你是說完顏洪烈還有路人馬,而且他們約定會和的地點是牛家村?”

    “是啊……”朱聰下意識地答了一句,隨即便想到什麼,臉色也變得極為難看,“是我疏忽,竟忘了楊鐵心一家如今就住在牛家村!”

    孟尋真臉色鐵青,反手一抓,用“擒龍功”將離他最近的梁子翁隔空抓到手中,厲聲喝問:“說,完顏洪烈那邊都有什麼人?”

    此刻的梁子翁一身武功盡廢,對孟尋真的恨意實是傾盡四海之水亦難清洗,他面露瘋狂之色,哈哈大笑道:“原來楊鐵心一家三口都在牛家村?妙,實在妙不可言?這正是冤家路窄,不,該說是有緣千里來相會。這一來王妃自然重歸王爺懷抱,那跟王爺搶女人的楊鐵心定是一刀宰了,至於他那個如花似玉的女兒……嘿嘿,風流倜儻的歐陽公子可是在王爺身邊……”

    “你找死!”孟尋真雙目寒光一閃,右手“進步搬攔捶”,一拳擊在梁子翁胸口。他這一拳純用剛勁,將梁子翁的胸骨砸得粉碎塌陷,整個人飛出船舷拋落海中。他又伸手從甲板上抓去彭連虎,聲音中透著徹骨的寒意,“我不想听廢話,完顏洪烈那邊都是那些人?”

    眼角瞥見在海面上載浮載沉的梁子翁的屍體,彭連虎打個寒顫,趕緊答道:“有西毒歐陽鋒叔侄,還有剛剛從**請來的高手金輪法王。”

    “金輪法王?”孟尋真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他怎麼會來了中原?”

    彭連虎答道:“金輪法王的弟子格桑尼瑪在歸雲莊敗於你手,逃回來後便往**將他請了出來。”

    孟尋真將他丟回甲板上,轉身對六怪道:“六位,事出緊急,在下須即刻趕往牛家村。這四個惡徒武功全失,已成廢人,還請六位酌情處置!”

    他喝過了一個戰戰兢兢的水手,讓他給自己找來筆墨,匆匆寫下一封給郭靖的書信,說明面臨的情況,特別強調了金輪法王是一個不遜於歐陽鋒的絕頂高手,要他務必搬請出黃藥師趕來相助。寫完後將書信封入一節竹筒,發嘯聲將空中盤旋的雙雕召喚下來,他將裝信的竹筒系在玉魄的左腿上,指著桃花島的方向喝了一聲:“桃花島!郭靖!快!”

    玉魄會意,一聲長鳴後展翅騰空,向著桃花島的方向急速飛去。

    孟尋真伏在銀魂背上,匆匆和六怪打個招呼,一聲吆喝,銀魂亦急振雙翼,以驚人的高速破空飛去。

    一路之上,孟尋真都在心急如焚並自責不已。他頭上懸著“夢蝶”系統這柄利劍,等到第二次華山論劍結束,他任務失敗便是被抹殺的結局,而完成任務的結果也極有可能是被系統送入另一世界完成下一個任務。因此,他不敢、不忍也不能面對和接受穆念慈的情意,最終選擇了壓下心中對穆念慈萌生的好感,掉頭離開。

    然而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離開之後,心中那本來只有一點點萌芽的念頭反而開始如野草般瘋長。為摒除這些使自己的心越來越亂的念頭,孟尋真開始刻意地強制自己不去想穆念慈。要知武功到了孟尋真這個境界,心神之強大遠勝常人,已經可以初步控制自己的意識,原著中周伯通無意中練成《九陰真經》中的功夫後竟能將這些功夫再“忘記”,便是這個道理。

    孟尋真在“忘記”穆念慈的時候,自然也相應地也忘記了與她相關一些事情,以至於竟忽略了楊鐵心一家人返回故鄉牛家村居住其實埋下了極大的危險,因為在原著中,完顏洪烈往臨安盜取《武穆遺書》時,中途會在牛家村歇宿!

    “你千萬不要有事!”心中默念著,孟尋真不住催促銀魂快飛。銀魂從未見過主人如此焦急,因此不斷鼓勁疾飛,速度一提再提。

    孟尋真在行走江湖時到過臨安,卻不知道牛家村的具體位置,因此他讓銀魂在臨安附近降落,找人問明牛家村的路徑之後便全力展開輕功急掠而去。等他趕到牛家村時已是晚上,藉著月色放眼望去,但見一彎流水擁著十七八家稀稀疏疏的人家。村內的家家戶戶燈火全無,只有村東頭的一戶人家的窗口透出微弱的燈光。他略一思忖,想到貧家百姓一般入夜後便早早歇息,絕不會如此奢侈地耗費蠟燭燈油,若完顏洪烈他們到了這裡,只往那燈光處尋找必定不錯。

    既已知道完顏洪烈身邊有歐陽鋒和金輪法王這兩大絕頂高手,孟尋真行事自然加了十二分的小心。他將輕身功夫施展到極致,不帶出一絲聲息地向那燈光處潛行過去。走到近處,孟尋真看著亮著燈的人家外挑著一面破酒帘,似是個酒店模樣。他猛地醒悟,想到這畢竟便是黃藥師三弟子曲靈風的酒店了。原著中郭黃密室療傷、楊康殺歐陽克、黃藥師大戰全真七子、梅超風身死等精彩情節都發生在此處。身體彷彿化作沒有實質的影子,孟尋真悄無聲息地飄到一扇窗戶跟前,透過殘破的窗櫺向室內望去。

    酒店內的廳堂內點了幾隻蠟燭,燭火在從殘破的門窗縫隙吹進的微風中搖曳吞吐,忽明忽暗。廳堂正中擺了一張斑駁陸離的破舊桌子,桌上擺了些酒食,有四個人圍繞著桌子一邊隨意吃喝一邊閒談。孟尋真看到桌子正面坐的正是完顏洪烈,兩旁一個是“西毒”歐陽鋒,一個是身披紅袍的藏僧,身形高瘦、腦門未陷,舉止氣度不讓歐陽鋒分毫,定是金輪法王無疑,在完顏洪烈對面末座相陪並不時給另外三人敬酒的卻是歐陽克。

    在廳堂內側的牆根處,並排坐著五人。其中的三個正是楊鐵心、包惜弱和穆念慈。楊鐵心面色蒼白,嘴角掛著血絲,一雙手臂軟軟地垂著,顯然受傷不輕;包惜弱除了髮鬢為亂,倒不見什麼損傷,只是看到丈夫的慘狀,臉上也是全無血色;穆念慈看來同樣未受傷害,只是被一條繩索縛了雙手,坐在義母身邊。一旁多出來的兩人令孟尋真頗為意外,一個中年女子長發黑衣,正是“鐵尸”梅超風;另一個女子十七八歲,蓬頭亂服,雖然被人捉了還是嘻嘻哈哈的笑個不停,孟尋真猜想這應該便是曲靈風的女兒傻姑。兩個人坐在穆念慈身側,和穆念慈一樣被縛了雙手。

    對於梅超風為何出現在此處又遭人所擒,孟尋真約略揣摩到一些。她受師傅黃藥師差遣,去尋找受自己所累被逐出師門的幾位師弟,定是不知從何處打聽到曲靈風的下落才找來牛家村又遇到傻姑。等完顏洪烈等人也來到牛家村與她撞在一處,歐陽鋒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曾經擁有過《九陰真經》的人,出手將她擒下,準備從她口中拷問出真經內容。

    他一邊往店內偷看,一邊急速運轉大腦,思量著救人之策。強攻自是絕不可行,憑他如今的功力,若只是一個歐陽鋒倒還可以搏上一搏,但加上一個金輪法王,他便沒有半點成算。為今之計,莫若設法擒一個人質,逼對方釋放那五人,而這人質的人選,自然應當在完顏洪烈和歐陽克兩人之間產生。經過考慮,孟尋真還是選定了歐陽克,雖然這要比擒拿武功低微的完顏洪烈困難許多,但若以完顏洪烈為質,金輪法王會作何反應尚難以確定,歐陽鋒這老毒物是肯定不會把什麼金國王爺的性命放在心上的。

    心中打定主意,孟尋真便開始耐心的等待機會。過了片刻,歐陽克手中的酒壺倒空,起身來拿在門口內側櫃檯上放著的另一壺酒。孟尋真眼中精芒一閃,右手搭上腰間紫薇軟劍的劍柄。等歐陽克走到櫃檯邊時,紫薇軟劍倏地彈出鞘外,化作一團寒氣逼人的紫芒,將面前的窗戶攪得粉碎後,人劍合為一體射向臉色大變的歐陽克。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7-30 19:59
第三十五章 金輪發難
  

    在孟尋真暴起發難之時,室內的歐陽鋒和金輪法王幾乎是不分先後地做出了反應。他們一個出掌一個揮拳,掌風拳勁捲起兩道狂飆,隔空擊向裹在一團劍光中撲擊歐陽克的孟尋真。

    孟尋真知道只要稍作停滯,讓歐陽鋒和金輪法王中的任意一人趕了過來,自己的救人計劃便告失敗。他人急智生,左手運起“擒龍功”,向著歐陽克憑空一抓。

    歐陽克的武功不弱,反應亦是不慢,感到一股大力將將自己扯向那破窗而入、揮劍來襲之人,忙用了一個“千斤墜”,將雙腳牢牢地扎在地上。

    他這反應正中孟尋真下懷。雖然“擒龍功”終有極限,歐陽克定住身形後便攝他不動,但那一股吸扯之力卻反過來帶動了孟尋真加速前掠,躲開歐陽鋒和金輪法王的掌風拳勁,飛臨歐陽克的頭頂,紫薇軟劍化作瑰麗無比的紫色光雨向他頭頂灑落。

    雖然只剩一隻眼睛,歐陽克也看清了出手突襲自己的人在孟尋真,心中叫苦不迭。在中都見過孟尋真顯露的武功後,雖知道自己不是對手,他心中還有幾分奮起直追的念想。到後來歐陽鋒截殺孟尋真未果,回來對他詳述了與孟尋真交手的經過。歐陽克知道孟尋真的武功竟只比叔父略遜一籌,意識到自己終生都沒有可能追上對方的腳步,立時熄了爭勝之念。此刻見漫天劍影如雨灑落,森寒的劍氣割膚生痛,心中驚懼交集,“唰”地張開手中折扇,舞成一片白雲團團護住周身,只望能稍稍阻礙對方劍勢,等到叔父趕過來援手。

    孟尋真華麗至極的劍影倏地收斂淨盡,長劍化繁為簡地一刺一旋,刺穿歐陽克的扇面後將這柄鋼骨折扇攪得粉碎。他先後施展這兩招劍法實為生平力作,因為看出歐陽克對自己頗有懼意,所以他的第一招故意弄得聲勢浩大,果然迫得對方揮扇自護周身,唯恐又防衛不到之處被那彷彿水銀瀉地般無孔不入的劍影侵入。防守的面積大了,強度自然要大大減弱,孟尋真便有在虛張聲勢之後來一招以實擊虛、以點破面,依仗遠較對方深厚的功力,一劍毀去他的兵器。等歐陽鋒和金輪法王飛身撲過來時,孟尋真的長劍已經橫在歐陽克的頸上。

    “歐陽前輩,多日不見,一向安好?這位大師想必是**高僧金輪法王,久仰!”孟尋真好整以暇地對在五尺之外定住身形的歐陽鋒和金輪法王笑道,順手點了歐陽克幾處穴道。

    歐陽鋒臉色冷沉如冰,喝道:“孟尋真,你若敢傷我侄兒一根汗毛,信不信老夫闖上終南山,將你全真教一窩雜毛屠個乾淨!”

    紫光一閃,歐陽克頭上的髮髻掉落在地上,孟尋真目視歐陽鋒冷笑道:“晚輩不信。”

    “你……”饒是歐陽鋒心機深沉,此刻也被氣得怒髮如狂。他雙拳握得咯咯直響,欲待出手,卻顧及歐陽克性命,不出手滿腔的怒火又無處發洩。

    “歐陽居士稍安勿躁。”一旁的金輪法王出言解圍,他心機不在歐陽鋒之下,雖覺被孟尋真在自己眼前擒了歐陽克去而有損顏面,卻終究沒有切膚之痛,因此仍能保持心平氣和。他向孟尋真合十道,“原來這位居士孟尋真,果然武功了得,名不虛傳。難怪貧僧劣徒格桑尼瑪會在你手下鎩羽而歸。閣下擒下歐陽小居士,想必是對我等有所要求,還請直言無妨。”

    “還是法王明理,”孟尋真微笑道,“這才是談判應有的態度。其實在下的要求你們應該清楚。聽說白駝山武功向來一脈相傳,絕無旁枝,歐陽公子作為歐陽前輩衣缽傳人,身份尊貴無比。在下用他一人來換你們抓到的五人,也不算佔便宜罷?”

    “不可!”完顏洪烈開口叫道,他鍾情於包惜弱,自然不肯輕易放手。

    歐陽鋒回頭看了完顏洪烈一眼,冷冷地道:“王爺以為老夫侄兒的性命不及你的王妃要緊?”

    完顏洪烈被他冷森森的目光一掃,立時遍體生寒,不敢再說話。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他已知道這歐陽鋒與自己重金禮聘的那些高手客卿不同,除非是金輪法王這等武功與之相若的絕頂高手,餘者在他眼中不過是生殺由心的小小蟲蟻,絕不會因自己的王爺身份而另眼相看。

    歐陽鋒沉聲道:“孟尋真,今日是你手段高明,姓歐陽的認栽。你將我侄兒放開,這五人你都可以帶走!”

    孟尋真搖頭道:“前車之鑑,晚輩卻是有些不大信得過前輩的許諾!”

    “你……”歐陽鋒便要發怒,隨即便明白他說的是自己在長江邊截殺他時出爾反爾之事,臉上不由微微發燙,無言以對,只得道,“依你該當如何?”

    孟尋真笑道:“很簡單,你們放了那五人,然後勞煩歐陽公子送我們一程,到了三十里外,晚輩自然拱手送他離開。有咱們全真教的金字招牌在這,前輩應該不會懷疑晚輩會做出棄信悔諾這等有辱門風之事罷?”

    歐陽鋒略一沉吟,點頭道:“此事依你,以後……”

    孟尋真接口道:“以後咱們自然是那裡遇到哪裡算,不管前輩出什麼招,晚輩都接著便是!”

    歐陽鋒轉身便要去放人,忽地眼前紅影一閃,金輪法王高瘦的身形攔在面前,此刻他的臉上猶如籠了一層寒霜般陰沉沉的。

    “法王這是何意?”歐陽鋒瞇起眼晴。兩人見面之初曾不著痕跡地試探對方實力。歐陽鋒知道這和尚雖比自己年輕二十來歲,一身武功卻絕不在自己之下,心中對他頗有幾分忌憚。

    金輪法王冷笑道:“擒拿這五個人貧僧也有份出力,歐陽居士與對方自說自話,是否太過不將貧僧放在眼裡?”

    歐陽鋒沉聲問道:“法王意欲何為?”

    金輪法王道:“貧僧在**時,便聽說中原武林以'東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五人稱冠,心中仰慕已久。貧僧欲向歐陽居士請教一二,若居士勝得過貧僧,這五人自然由居士任意處置,貧僧絕不置喙!”

    歐陽鋒仰天大笑起來,笑聲中隱含內力,震得屋頂久積的塵土簌簌落下。忽地笑聲戛然而止,他雙掌閃電般向著金輪法王當胸推出,一上手便是“蛤蟆功”的殺招。金輪法王卻似早有防備,雙掌齊出與他對了一掌。

    肉掌相交,卻發出“鏗”的一聲金鐵交鳴般大響,兩人身軀巨震,各自後退一步。他們對視一眼,心中各自警惕。歐陽鋒使出白駝山一脈的掌法再次攻上,金輪法王以密宗拳法相迎,兩人在這斗室之內激鬥,眨眼間便是十數招過去,一時難分勝負。

    見這兩人竟交起手來,孟尋真一時有些不知所措。他心中總覺得有些不對,但看兩人都已全力出手毫不容情,又不似作偽的模樣,只得以不變應萬變,小心地將歐陽克這人質看牢,便不怕對方弄什麼花樣。

    驀地便見歐陽鋒倒退幾步,反手抓起倚在桌邊的一柄鐵杖——他的蛇杖被孟尋真的紫薇軟劍所毀,這柄鐵杖是後來重新打造,只是杖頭雙蛇不再,不免缺了不少妙用。

    “法王的拳腳功夫老夫已經領教,我們再試試兵器如何?”

    金輪法王探手入懷,取出一金一銀兩個徑長尺半的輪子分持雙手,喝道:“貧僧奉陪到底!”他先將雙輪輕輕一抖,兩個輪子中都暗藏九個金屬小球,發出“嘩楞楞”一陣聲響。隨即雙輪齊出,挾著如山之力砸向歐陽鋒頭頂。

    歐陽鋒也不躲閃,橫鐵杖奮力招架。

    輪杖交擊,發出“當”的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

    金輪法王似被這巨力震得拿捏不出手中雙輪,兩個輪子一齊脫手飛出。只是這雙輪的飛行軌蹟有些奇怪。那金輪向著孟尋真正面撞來,銀輪則高速旋轉著繞了一個圈子,轉到孟尋真的後方擊他背心。雙輪前後夾擊,來勢兇惡之極。

    “他們竟是在作戲!”孟尋真心中閃過這個念頭時,雙輪已經近在咫尺。他知道金輪法王這一擊定是籌謀已久,從雙輪來勢看,輪上不僅有金輪法王本身的功力,更借助了歐陽鋒橫杖外崩之力,等於是兩大高手的合力一擊,自己若稍有不慎,當場便要重傷。他再顧不得看住歐陽克,右手長劍側轉平刺,劍尖伸到飛來的金輪下方向上輕輕一挑,那金輪立刻便向沖天而起,“嘩”的一聲撞破屋頂飛了出去;右手出劍的同時,左手反向揮出,在飛抵身後的銀輪側面輕輕一撥,那銀輪也轉了一個方向,繞過他的身體,反向金輪法王擊去。

    孟尋真這一挑一撥看似簡單,實則已將太極拳劍中“四兩撥千斤”的訣竅發揮到極致,若是平時練習,絕對達不到這種程度。

    在金輪法王飛出雙輪的同時,早和他有了默契的歐陽鋒向孟尋真這邊飛掠過來,只比飛輪慢了少許。等孟尋真接下雙輪的夾擊,他鐵杖一挺,挾著雷霆萬鈞之力撞向孟尋真胸口的“膻中穴”。

    此刻孟尋真的一雙手臂仍在發麻,再難應付歐陽鋒這一擊,只得抽身後退。

    歐陽鋒鐵杖迴轉,杖頭挑起歐陽克帶回自己身邊。

    金輪法王見那蘊含自己和歐陽鋒兩人勁力的銀輪來勢太過兇猛,也不敢去接,只得側身讓過,任憑它將牆壁撞破一個大洞飛了出去,卻又從懷中取出一銅一鐵兩個輪子分持手中。

    “孟尋真,現在你還有什麼辦法?”歐陽鋒鐵杖一頓,陰惻惻地喝道。

    孟尋真臉上先是現出苦笑,隨即恢復平靜,紫薇軟劍緩緩抬起,淡然道:“還能有什麼辦法,只有拿在下這條命與兩位拼上一拼了!”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7-30 20:00
第三十六章 西毒偷襲
  

    “孟大哥,你快走,不要管我們!”牆邊的穆念慈忽地一聲高呼。當孟尋真破窗而出之時,穆念慈一眼便認出來的正是自己這些日子朝思暮想之人,心中又是甜蜜又是擔心。等孟尋真擒下歐陽克,她心中雖然欣喜,卻知道自己若是貿然開口只會平添變數,打亂孟尋真的計劃,因此不僅自己一言不發,還暗中給義父義母使眼色,讓他們不要開口。此刻見孟尋真分明要和那兩個武功奇高敵人拼命,終於忍不住出聲。

    孟尋真轉頭看過來,對著她微笑道:“我已經逃過一次,這一次絕不會再逃?”

    穆念慈淚盈雙目,聰慧如她,自然聽出孟尋真一語雙關,表面說的是絕不會棄下他們獨自逃走,實際卻是說不會再逃避她的情意。

    孟尋真轉回來面對歐陽鋒和金輪法王二人,舉劍低喝道:“來吧!”

    金輪法王道:“歐陽居士,這一陣交給貧僧如何?”方才他雖施計救下歐陽克,卻被孟尋真擊飛雙輪,這令稱雄藏邊從無敵手的他大失顏面,無明觸動,頓生爭勝之心。

    歐陽鋒雖恨不得親自出手炮製孟尋真,但金輪法王剛剛幫忙救回了歐陽克,這個人情可是不小,只得拱手道:“法王請。”

    金輪法王手擎雙輪踏前一步,對孟尋真道:“孟居士誅殺了殘害我大金剛寺僧眾的惡徒摩柯涅,這對敝寺來說是一樁大恩;但你不僅拿走《龍象般若功》秘笈,更將其傳授他人,這對敝寺來說又是一樁大過。貧僧欲將你拿下囚禁三十年,以懲你之大過;同時也是保全你的性命,以報你之大恩。孟居士以為如何?”

    孟尋真冷然道:“好意心領,請出手罷!”

    “居士心意既決,貧僧只有得罪了!”金輪法王嘆息一聲,雙輪鏗然作響,向孟尋真胸口遞出。

    孟尋真揮紫薇軟劍一架,“嚓”的一聲輕響,居然將這銅鐵雙輪的邊緣各削下一片。

    金輪法王雖看出他手中軟劍並非凡品,卻也未料到它竟鋒利至此,心中吃了一驚。他已失了金銀雙輪,不欲再令銅鐵雙輪毀壞,當即避開劍鋒正面,將雙輪在手中盤旋飛舞,青銅輪如一片青雲,黑鐵輪如一團黑霧,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忽前忽後,從四面八方向孟尋真席捲而來。

    其實孟尋真雖借神劍之力損傷了法王雙輪,卻也被他輪上附著的大力震得手臂酸麻,對他第八層“龍象般若功”的威力大為戒懼,當即施展出“獨孤九劍”的精妙劍法還擊。雖然法王的雙輪屬於極為罕見的武器,但“獨孤九劍”包羅萬象,其中的“破鞭式”中便有克制板斧、鐵鎚、團牌、日月輪、子母環等奇門兵器的方法。法王的雙輪招式雖奇,卻也未脫出這幾種兵器的範疇。

    金輪法王的功力勝孟尋真一籌,但武技精妙卻又有所不及,因此兩人竟戰成平手。時間一久,他心中不覺略感焦躁,暗忖自己在**也是受人景仰的一代宗師,竟不能拿下中原武林中的一個後生小子,未免大損顏面。一念及此,他忽使詭招,左手鐵輪奇快無比的一翻,用輪身上的孔隙套住孟尋真的長劍向左一帶,右手銅輪迅若閃電般遞出,鋒利的邊緣切割孟尋真咽喉。

    “小心!”

    “小心!”

    兩聲驚呼同時響起,一個是見孟尋真遇險的穆念慈,另一個卻是歐陽鋒。

    金輪法王聽到歐陽鋒的喝聲,不由微微一愣,歐陽鋒這一聲“小心”自然不會是針對孟尋真而發,但自己明明佔據上風,他出言提醒自己又是何意?心中狐疑,手上不由自主地便略略一緩。

    孟尋真雙目中精芒一閃,被鐵輪鎖住的紫薇軟劍的前半段劍身驀地一下轉折,橫斬金輪法王持左臂。

    金輪法王從未見過“繞指柔劍”,孟尋真這醞釀已久、猝起不意的一劍本該將他一條手臂斬了下來。幸好聽到歐陽峰那一聲提醒後,金輪法王本能地多加了一份小心。紫薇軟劍的劍尖剛剛一偏,他便已覺出不妙,急速撤手抽身。鋒利無匹的劍鋒只差毫釐擦著他手臂掃過,將他衣袖割出一道口子,卻終未能傷到他。

    驚了一身冷汗的金輪法王連退幾步,轉頭看了歐陽峰一眼,目光中既是感激,又是疑惑。相處這些日子讓他對這歐陽鋒的品性有所了解。此人處心積慮要奪取“天下第一”殊榮,對任何可能在第二次華山論劍時威脅到他的人,都恨不得除之而後快。他相信若是有機會的話,這老毒物絕對會毫不客氣的對自己下手,今日卻為何出言提醒自己躲過一劫。

    歐陽鋒見他回頭往來,出言笑道:“法王,可要老夫將你替換下來?”

    “不必!”金輪法王沉著臉應了一句,揮雙輪又向孟尋真攻去,心中暗罵道,“早知你這老毒物沒安什麼好心!”

    法王心機不在歐陽鋒之下,略一盤算便猜到其用心——他定是看到孟尋真武功卓絕,沒有取勝的把握,於是打著坐收漁利的主意,所以出言激自己繼續和孟尋真相鬥。方才他出言提醒自己,想必也是考慮到孟尋真這只“蚌”尚未現出疲態,才不願自己這只“鷸”提前受傷退場。雖說看穿了歐陽鋒的用心,但他此刻已是騎虎難下,若真的就坡下驢,同意讓歐陽鋒替換自己上場,那豈不是承認了堂堂**聖僧、武學宗師,竟敗在一個年輕的全真教弟子手中?

    再次和孟尋真交手,金輪法王加了十二分的小心。他知道孟尋真武技精妙非自己可比,便不再奢望弄巧招取勝,當下將第八層“龍象般若功”的神力灌注於雙輪之上,橫截直劈,威不可擋,立意要憑勝過對手一籌的功力以拙勝巧。

    孟尋真瞧那雙輪來勢極猛,心忖自己若以紫薇軟劍相迎,雖可將雙輪斬毀,卻不免被震得脫手棄劍,只得打起精神改用以柔克剛的太極劍法凝神接戰。他手中長劍忽疾忽緩地在空中劃出一個個大小形狀各異的圓圈,不僅護身,亦且攻敵。

    兩人各使平生絕學,轉眼間已激鬥到百招開外。金輪法王愈戰愈勇,雙輪上的勁力不斷增強,到後來直有撼山摧岳之勢;孟尋真的長劍則越使越慢,緩緩地在空中畫圓,每一個圓圈都帶出潛流漩渦般陰柔而強大的力道,將對手的攻勢引偏。兩人的頭頂都冒出絲絲氤氳白氣,這是內力運至極致的徵象。

    歐陽鋒在一旁觀看兩人激鬥,心中正不停地轉著念頭,耳畔忽地傳來極遠處的一聲雕鳴。這一聲雕鳴方歇,屋外的高空中又發出一聲雕鳴,彷彿在彼此應和。

    “可惜!”歐陽鋒先是一愣,隨即很有些失望地嘆息一聲,身軀往下一伏,雙掌向著孟尋真的後背猛的推出。

    “孟大哥!”穆念慈發出一聲肝腸欲斷的悲呼。

    歐陽鋒這一推用了十二成的“蛤蟆功”掌力,孟尋真便是與他正面交手,也未必接得下來,何況他正全力與金輪法王相搏,哪還有餘力應付歐陽鋒的突襲?排山倒海般的掌力重重擊在背心,他的身體立時如斷線的風箏直飛出去,將牆壁撞破一個大洞,狠狠地摔在院中。

    金輪法王面色不善地望著歐陽鋒,冷冷地道:“歐陽居士好算計!”他看孟尋真在聽到那兩聲雕鳴時臉上微露喜色,猜到他有援兵到來。正因如此,歐陽鋒才突然全力出手偷襲孟尋真。否則,只怕他會一直坐等自己和孟尋真鬥下去。等兩人鬥出個一死一傷甚至是兩敗俱傷的結果,才出手收拾殘局。

    歐陽鋒微微一笑卻不答話,縱身從孟尋真撞出的大洞中躍了出去,顯然要看一看孟尋真是否死透了。

    等到了外面,他見孟尋真仰面朝天躺在地上,雙目緊閉,面如金紙,胸口卻還在微微起伏。

    “好小子,受了我'蛤蟆功'全力一擊,居然不死!”

    歐陽鋒又是驚奇,又是嫉恨。斬草除根的事情他自是熟門熟路,走上前抬起右腳,便要向著孟尋真的胸口踏下。忽覺頭頂狂風大作,他抬頭一看,見到一隻巨大的白雕疾撲而下,閃爍著金屬光澤的鋒利鉤喙向著自己頭頂啄來。

    “畜生放肆!”歐陽鋒怒喝一聲,揮掌凌空擊出。

    那白雕正是銀魂,它在空中看到主人有險,立即撲下來救援。看下面那人揮掌擊來,它雙翅鼓動,在空中一個轉折,竟極其靈動的避開歐陽鋒的掌力,探出一雙利爪向他面門抓來,進退趨避之間,隱隱然竟蘊含武學變化。

    歐陽鋒一掌之下竟未能擊殺一頭扁毛畜生,心中不由恚怒,反手又是一掌揮出。這一掌竟用上白駝山一脈的精妙家數,銀魂躲避不及,被一股凌厲的掌風擊中右翼,毛羽紛紛間,一聲哀鳴斜斜墜落在地上。

    歐陽鋒先不理會白雕,又是一腳向孟尋真踏落,十足是一副趕盡殺絕的架勢。

    “嗤!”一聲尖利的破風呼嘯聲傳入耳中,一粒小小的石子向著瞬間穿越百餘步空間,向著歐陽鋒的腦門激射而來。

    “彈指神通?竟是黃老邪來了!”歐陽鋒心中一驚,急忙將手中鐵杖一舉,杖頭攔住那顆石子。

    “啪!”的一聲脆響,石子撞在歐陽鋒鐵杖上,爆成十餘粒碎屑四下飛濺。此刻的歐陽鋒正是左足站立右足抬起準備踩下的姿勢,巨大的力量震得他單足站立不穩,身軀一晃向後退了一步,孟尋真終於從他腳下逃過一命。

    青影一閃,黃藥師出現在歐陽鋒對面。孟尋真讓雌雕玉魄帶信往桃花島,郭靖接到信後大驚失色,立即找已經是準岳父的黃藥師求援。黃藥師性情乖僻,卻最是恩怨分明,女兒、女婿連同自己在內都受了孟尋真不少好處,他一直很承這位忘年之交的情,聽說他可能陷入危險,毫不遲疑答應下來,便騎乘了白雕先行,讓郭靖和黃蓉隨後趕來。

    看著地上生死不知的孟尋真,黃藥師大為懊惱,又從對面牆壁上的破洞裡看到室內被縛著雙手的梅超風,心中怒意更盛,但他權衡輕重,知道此刻救人要緊,以後再和這老毒物算賬不遲,便不動聲色地拱手道:“鋒兄有禮!”

    “藥兄有禮。”歐陽鋒面上含笑與黃藥師見禮,心中卻在飛快地盤算如何借助今日形勢將他一併留下,除卻來日華山論劍的一個大敵。此事殊為不易,武功到了黃藥師這個境界,除非營造出一個令他不能脫身的環境,否則即使自己和金輪法王聯手也只能將他戰敗而不能將他殺死。他素知黃藥師心思機敏,雖是為了救援孟尋真而來,但若是眼見事情無望,必定會抽身退走,寧可事後為孟尋真報仇,也不會如孟尋真般為救人而將自己置於絕境。

    施禮已畢,黃藥師道:“孟尋真是兄弟的忘年之交,望鋒兄賣個面子,今日便到此為止如何?屋內的五人,也請鋒兄一併放了。若蒙允准,兄弟將來必有所報!”說到“必有所報”之時,他的目光卻落到了剛剛從室內出來的歐陽克身上。

    歐陽鋒心中一凜,他聽出黃藥師最後一句說的是反話,潛在的意思是:“你若給我面子便罷,否則我日後定要報復。黃老邪卻非正人君子,奈何不了你歐陽鋒,說不得要將這口氣出在你侄兒身上!”他知道黃藥師說得出便做得到,今日若將他得罪死了,日後除非將侄兒半步不離地帶在身邊,否則終難逃對方毒手。其他人放便放了,但孟尋真雖重傷垂死,卻難保沒有復生之機,一旦被他逃了性命,那便是後患無窮;而梅超風則關涉到自己數十年處心積慮要得到手的《九陰真經》。這兩個人,他的無論如何都不願放手的。

    正躊躇時,忽聽一個清朗豪爽的聲音喝道:“看來黃老邪一人的​​面子還是不夠,若加上老叫化和老頑童,不知是否夠分量向你老毒物討這個人情?”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7-30 20:01
第三十七章 一線生機
  

    人影晃動,洪七公和周伯通飄然而至。他二人在臨安皇宮藏了近月,嚐遍了御廚房中的各種珍饈美味,那令洪七公念念不忘的“鴛鴦五珍膾”也吃了三四回。兩人心滿意足後後出皇宮離了臨安,忽聞到空中雕鳴。孟尋真這對白雕的鳴聲大異尋常雕類,格外的清冽嘹亮,兩人在桃花島時聽得多了,都記在心裡。他們循著聲音趕來,正看到這一幕。

    看到地上生死不知的孟尋真,洪七公面現怒色,周伯通更是少有地收起嬉笑之態,面露殺氣道:“好個老毒物,當年闖我重陽宮搶《九陰真經》的舊賬還未跟你結算,今日又重傷了我師兄的關門弟子!若不殺你,我老頑童三個字便倒過來寫!”喝罷,左手使一招“空明拳”中的“空碗盛飯”,右臂用一式“太極拳”中的單鞭。他一出手便是“左右互搏”的絕技,顯然要殺人的話絕非隨便說說。

    歐陽鋒從未見過如此古怪的拳法,吃了一驚,後退一步避其鋒芒,橫鐵杖便要交手。

    “且慢動手!”黃藥師和洪七公一起出手,一個攔他左拳,一個扯他右臂。

    周伯通側目道:“黃老邪,老叫花,你們兩個不幫忙便算,攔著我作甚?”

    黃藥師嘆道:“老頑童,你要殺老毒物我絕無異議。我只是擔心等你殺完人,你這小師侄便再沒得救了!”

    周伯通喜出望外,立時忘了找歐陽鋒算賬,急問道:“你說小師侄還有救?”

    黃藥師點頭道:“立刻施救,還有一線生機。”

    洪七公也道:“老頑童,此刻救人要緊,和老毒物的賬以後再慢慢算不遲。”

    周伯通一想救師侄的確比殺老毒物要緊,便怒視著歐陽鋒道:“今日便便宜你這臭蛤蟆,趕緊麻利些滾蛋!”

    自洪七公和周伯通現身,歐陽鋒便知道今日之事已不可為。他素來喜怒不形於色,雖然周伯通的話說的甚不客氣,他也只是一笑置之。向眾人拱了拱手,招呼了自己這邊的幾人轉身便走。

    金輪法王也看出來救援孟尋真的三人武功都不再自己之下,自己和歐陽鋒以二敵三,殊無勝算。於是也沒有說話,和歐陽鋒等人一起離開。只是他在**時備受尊崇,此刻灰溜溜地被人趕走,心中頗為不忿。

    四人走出幾里地後,歐陽鋒忽地止住腳步,回頭對臉色略有些難看的金輪法王道:“老夫有一計,可將方才羞辱我等的三人一網打盡,法王可有興趣?”

    金輪法王目中寒芒一閃,沉聲道:“願聞其詳。”

    “此事稍後再說,”歐陽鋒道,“眼下的問題是僅靠你我二人難以成事,老夫還要去邀請兩個幫手。”

    在野店之內,仍舊昏迷不醒的孟尋真被平放在兩張並在一起的桌子上,黃藥師以快捷無倫的手法將一根根金針刺入他身上的各處穴道,洪七公和周伯通各抓著孟尋真的一隻手,精純無比的內力源源不絕地輸入他的體內。

    楊鐵心等人已被救了下來,穆念慈守在孟尋真身邊,眼中的淚珠撲簌簌不住落下。

    良久之後,孟尋真緩緩張開雙目。黃藥師將插在他身上的金針一一起出,與洪七公、周伯通退開。他們三人雖都是鬆了一口氣的樣子,臉上卻都不見喜色。

    “孟大哥,你怎樣了?”穆念慈放開所有的顧慮和羞澀,撲到孟尋真身邊問道。

    此刻孟尋真全身都失去了知覺,連動一下手指都不能。他轉動唯一還能自由活動的眼珠,吃力地笑笑,道:“放心,暫時還死不了。”

    見他如此情狀,穆念慈大為驚惶,向黃藥師問道:“前輩,孟大哥的傷勢究竟如何?”

    黃藥師雙眉緊皺,搖頭道:“難!孟小友中了歐陽鋒一記全力發出'蛤蟆功',全身經脈都被震得破碎移位,若非他所修習的'先天功'神妙,危急關頭自動護體擋了一下,只怕當場便已斃命。饒是如此,孟小友的這條性命十成裡也已去了九成,老夫的針灸之術配合七公和老頑童的內力,也只能為他多延兩個時辰的性命,而且此法每用一次,效果都會略減,直至……”

    穆念慈的臉色立時變得蒼白如紙,身軀搖搖欲倒,顫聲問道:“難道一點辦法都沒有?”

    黃藥師有些遲疑地道:“有一個人應該可以救得了孟小友性命。”

    穆念慈本已絕望的臉上驀地萌發出光彩,追問道:“那人是誰,我立即帶孟大哥去找他!”

    黃藥師轉頭看向洪七公道:“那人便是與七兄及老夫齊名的'南帝'段皇爺。他本為大理國皇帝,但二十多年前忽地傳位給太子後不知所踪。當年他與七兄交情匪淺,你應該知道他的下落罷?”

    面對穆念慈充滿希冀的目光,洪七公的臉上現出為難神色道:“段皇爺確實可以救孟小子性命,老叫花也知道他的下落。但要救孟小子的話,須讓段皇爺以一陽指絕學為他打通全身奇經八脈,只是這一出手,段皇爺自己必定元氣大傷,多則五年,少則三年,都難以恢復過來。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撇開不談,只說他如今已是六十多歲的人,還有幾年壽數,咱們怎好意思開口去求他?”

    穆念慈啞然,她天性善良,雖著緊孟尋真,卻怎都說不出口要一個老人自傷其身來救治他。

    “此事晚輩倒有解決的辦法……”孟尋真忽地插了一句話。

    穆念慈大喜,忙問道:“孟大哥有什麼辦法?”

    其他人亦偷來徵詢的目光。

    孟尋真道:“師叔,你是否記得《九陰真經》上冊最後那一段文字?”

    周伯通正因黃、洪二人提起段皇爺而惹起滿腹心事,聞言一愣,答道:“你說的是那段嘰里咕嚕的古怪東西?”

    孟尋真道:“那段文字其實是整部經書的總綱,可名之為'九陰神功'。當年撰述真經的黃裳因擔心經書落入心術不正之徒手中,恃之橫行天下無人能製,便將這段總綱譯為梵文,又用漢字譯音書寫。弟子通曉梵文,已明了經文內容。這'九陰神功'精微奧妙,若段皇爺因救治我而折損​​功力,我願以這'九陰神功'相報。他只需依法修煉,最多三月,便可恢復如初。只可惜如今我全身真氣都被歐陽鋒那一張震散到經脈之中,難以自行運氣調養。否則只需依這心法練習,有個一年左右時光,也能自行複原。”

    “此言當真?”洪七公微露疑色。

    孟尋真苦笑道:“難道前輩懷疑弟子會為保性命而捏造謊言?”

    洪七公略一沉吟,點頭道:“老叫花信得過你小子的人品,更信得過全真教門風。好,我帶你去找段皇爺。黃老邪,段皇爺所居之處離此不近,你可有把握將他活著送到地方?”

    “絕無問題。”​​黃藥師肯定地答道,“我的金針續命之術,再加上你和老頑童以內力相助,一月之內可保孟小友性命無礙。”

    “我也要跟你們一起去見段皇爺?”周伯通聽出黃藥師言下之意,忐忑不安地問道。

    黃藥師道:“你自然要去,我要給孟小友用針,只有靠你和七兄聯手鎮住歐陽鋒的掌力,才能保證他的傷勢不會進一步惡化!”看到周伯通滿臉苦惱之色,他有些不滿地道:“伯通,你不是不想去吧?​​他可是你們全真教弟子,若你這作師叔的都不肯盡力,我和七兄還折騰什麼?趁早大家各奔東西,孟尋真便任他自生自滅!”

    周伯通的臉漲得通紅,好半晌​​後,終於長嘆一聲道:“若眼看著小師侄身死,將來老頑童有何面目到地下去見師哥?罷了,我跟你們一起去便是! ”

    眾人都有些詫異,不知他為何如此不願去見段皇爺。

    因為孟尋真的身子不能移動,洪七公便親自出馬到臨安城內張羅馬車,他丐幫弟子遍布天下,此事自然難不住他。在等待洪七公的時間,梅超風拉著嘴裡叨唸著亂七八糟兒歌的傻姑走到黃藥師面前,施禮道:“師傅,弟子奉命尋找幾位失散的師弟,在此野店遇到這瘋瘋傻傻的小丫頭,偶然發現她居然會幾招桃花島入門的'碧波掌法'。弟子找附近的村民打聽,有年長之人記得當年有一個叫作曲三的跛足青年開了這家小店,後來又娶妻生女,便是這丫頭了。曲三的妻子因難產早逝,他便獨自撫養女兒。後來那曲三突然失踪,女兒也突然變得瘋瘋傻傻。總算村民樸實,各家不時周濟她些衣物米糧,這丫頭才不致凍餓而死。弟子懷疑,那曲三便是靈風師弟。”

    “不用懷疑了,”黃藥師看著在一旁呆笑的傻姑,黯然道,“你眼睛看不見,這孩子的樣貌神氣,和靈風少年時一模一樣。”

    “那靈風師弟為何突然失踪,連女兒都不顧了?”

    黃藥師不答,開始遊目四顧,打量起這店內的佈局結構。看了一陣,從旁邊拿起一支蠟燭,道:“跟我來。”起身走進廚房,將櫥門打開,舉燭照時,見櫥板上擱著七八隻破爛青花碗,碗中碗旁死了十多只灶雞蟲兒。他也不嫌骯髒,隨手將上面這些碗拿開,又抓住最下面的一隻碗。那碗冰冷堅硬,表面生著厚厚一層焦袖,竟是用鐵鑄成。黃藥師的臉上一副果然如此的了然之色,手上運勁向右旋轉,只聽得“喀喇喇”一聲響,櫥壁向兩旁分開,露出黑黝黝的一個洞來。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8-1 20:06
第三十八章 一指回天
   

    “字禀桃花島恩師黃尊前:弟子從皇宮之中,取得若干字畫器皿,欲奉恩師賞鑑,不幸遭宮中侍衛圍攻,遺下一女……”

    密室之內,對著兩具骸骨,一個盛滿珠玉、古玩、字畫的大鐵箱,黃藥師拿著從密室暗格中找到的一封曲靈風的遺書輕聲誦讀,一旁的梅超風臉上忽而悲戚,忽而慚愧,神色不住變幻。

    黃藥師讀到這個“女”字住了口——遺書上的文字到此為止,後面只餘一些斑斑點點的痕跡,隱約可瞧出是鮮血所污。他輕輕嘆息,轉頭看向梅超風道:“桃花島六大弟子,素以靈風天分最高,武功最強。若非斷了雙腿,豈會和什麼狗屁的大內護衛同歸於盡! ”說到後來,他話語中既是自責,又是憤怒。

    梅超風跪倒在地,顫聲道:“靈風師弟之死,都是弟子罪過,請師傅賜弟子一死!”

    黃藥師冷哼一聲:“我早就說過,你犯下如此大錯,哪能一死了之那般便宜!”說罷,忽地伸掌在梅超風後背一拍,手掌提起時,指縫間已夾了一枚細如牛毛的鋼針。

    “師傅?”梅超風大是驚詫,她本以為師傅得知曲靈風身死,對自己定是愈發憤恨,說不定便要用什麼殘酷手段加重責罰,心中正忐忑戰栗,卻不料他竟出手將先前施在自己身上的“附骨針”起出一枚。

    黃藥師淡淡地道:“為師賞罰分明,你尋回靈風遺孤是大功一件。方才為師為你起出一枚'附骨針',便是對你的獎賞。不過靈風之死你負有間接責任,為師也要讓你做一件事作為處罰。”

    梅超風喜出望外,連忙應道:“師傅有命,弟子自當遵從。”

    黃藥師沉聲道:“我要你收靈風的女兒為徒,將她教導成才!”

    梅超風一下呆住,耳中聽到密室外傻姑的呵呵傻笑,她只覺頭皮陣陣發麻。對她來說,這“懲罰”的可怕甚至還在那“附骨針”之上。

    天快亮時,洪七公帶了一輛馬車回來,坐在車轅上趕車的人卻是郭靖。原來郭靖和黃蓉在黃藥師之後趕來牛家村,正與在附近城鎮找了一輛馬車趕回來的洪七公遇上。聽說孟尋真身受重傷,兩人都大為焦慮,其中尤以郭靖為甚,一路都在追問孟尋真傷勢,直道聽洪七公說已經有了解決的辦法,他才稍稍放下心來。

    準備就緒後,眾人將孟尋真搬到車上,黃藥師、洪七公、周伯通、郭靖、黃蓉、穆念慈一共六人護送他上路。

    穆念慈已向父母表明自己對孟尋真的心意。在此之前,雖明知楊康自有取死之道,楊鐵心夫婦還是不可避免地對孟尋真心存芥蒂,如今孟尋真為救他們一家而重傷垂死,那一點芥蒂終於菸消雲散。對女兒與孟尋真之事,他們只有送上祝福,禱告孟尋真此去求醫能夠成功,然後與女兒好事得偕。

    一路之上,穆念慈將照顧孟尋真的所有事務一手包攬,甚至連換衣、擦身、便溺等事也毫不避諱。

    對於穆念慈,孟尋真先前的心理頗為微妙。見面之初,他對於這個美麗中透著聰慧、柔婉中又帶著堅韌的女孩兒有著相當的好感。這種好感大半來自與前世讀原著時的對這個角色的憐惜和喜愛,小半來則自相識後的短暫相處,還遠未上升到愛戀的程度。當他得知穆念慈鍾情於自己,選擇了拒絕她的情意遠遠逃離後,這一份被他強制壓抑的好感不但未曾淡漠,反而在被他封鎖的角落中悄悄滋長,書中的角色與現實中的人物漸漸融為一體,難分彼此。到這一刻,隨著穆念慈將似水柔情一點一滴的滲入孟尋真的心底,孟尋真對她的感情也如美酒般一天天地醞釀醇化。他的眼中心裡的,已經不再是書中那個抽象的角色,而是這個情之所鍾便無怨無悔的付出全部的女子。

    不一日眾人到了桃源縣境內,洪七公當先引路又走出七八十里,道路愈來愈窄,馬車已不能通行。洪七公早有準備,從馬車上拿下一張竹椅,將孟尋真搬了上去,用布帶將他手腳和腰部縛在椅上,防止他坐不穩掉下來。而後讓修習了“龍象般若功”體力過人的郭靖將竹椅背在背上,再往前行。走過**里路,道路兩旁山峰壁立,中間是一條僅容一人通行的羊腸小徑。眾人循路登山,那路越走越窄,越走越陡,總算大家都身負武功,倒還不覺十分勞累。又走了好半天,忽聽遠處傳來隱隱水聲。愈往前走,那水聲愈大,在寂寂空山中激盪迴響,轟鳴如雷。待得走上嶺頂,只見一道白龍似的大瀑布從對面雙峰之間奔騰而下,聲勢甚是驚人。在瀑布旁側的空地上,建有一間草屋。

    他們這一行人從嶺上下來時,有一人正從那草屋中走出。此人黑面虯髯,身高膀闊,身上披著一領蓑衣,手中拿一根釣竿。看到迎面走來的這群人,他微露錯愕之色,隨即便認出了洪七公和周伯通兩人,忙棄了釣竿,上前以晚輩之禮拜見。

    洪七公和周伯通也認得這漁人是段皇爺的大弟子,也是當年大理國的水軍大都督。洪七公擺擺手便罷,周伯通卻手足無措,頗有些不自在。

    漁人問起眾人來意,洪七公也不隱瞞,將孟尋真之事詳細述說了一遍。

    若換個人來此,漁人定是一口回絕,決不允許來人有機會見到師傅,引得師傅自傷元氣相救。但這次送人來的卻是洪七公,他不僅是師傅故交,絕不會起心加害,更兼俠名卓著,既然保證了有辦法令師傅在短時間內恢復損耗的元氣,那便絕無虛假。思慮再三,終究還是答應送眾人上山。

    隨後,漁人從草屋中搬出鐵槳鐵舟,分三次逆流而上將眾人送上山去,並親自引眾人去見師傅。有了漁人引路,後面的樵、耕、讀三人自然不會留難,一併陪著眾人來到隱藏於深山中的一座小小寺廟門前。

    漁人先行入廟通報,不多時,昔日的“南帝”段智興、如今的一燈大師親自出迎。除了洪七公早知端的,黃藥師和周伯通見到他這一身裝扮都大為驚訝,其中周伯通更以為他是因當年之事而心灰意冷而捨棄帝王之尊出家為僧,不由羞愧得無地自容,躲在眾人的後面不敢說話。

    一燈大師並未和洪、黃、週三個久未蒙面的老朋友寒暄,而是直接來到已被郭靖從背上放下來的孟尋真面前,先仔細看他氣色,又抓起他手腕查看脈象,面上的神色愈來愈凝重。

    “如何?師伯以為弟子可還有的救?”孟尋真輕笑問道。

    一燈大師見他重傷之下居然還可以談笑風生,對他的氣度心性很是欣賞,合十笑道:“當年王道兄來大理傳我'先天功',曾說起他剛剛收了一個關門的小弟子,天資卓越,日後必定在武林中大放異彩。今日一見,果然不凡。貧僧的幾個弟子與賢侄相比,卻是差得遠了。”

    站在孟尋真身邊的穆念慈忽地向著一燈大師跪了下去,連連叩頭不止,哽咽道:“大師慈悲,求您救孟大哥性命!”

    一燈大師伸手在穆念慈的手臂下一抬,一股柔和的勁力托著她不由自主地站起身來,看她額頭已經一片青紫,腦海中不由閃過一個同樣向自己叩頭乞憐,求他出手救人的窈窕身影,幽幽的一聲長嘆,將右手覆在穆念慈額頭,發出一股醇厚綿延的內力為她活血化瘀,柔聲道:“姑娘放心,貧僧必定竭盡全力救治孟賢侄。”隨後轉頭對洪七公等人道:“故友來訪,貧僧本當親自設茶待客,但此刻救人要緊,只能讓劣徒接待幾位,失禮勿怪。”說罷,吩咐小沙彌抬了孟尋真去禪房,又準穆念慈隨行,而後命四大弟子代自己招呼眾人。

    漁、樵、耕、讀四人雖想勸說師傅,但見他面上神色堅定,知道說了也無用,只得依從師命引其餘眾人去了。

    將孟尋真在禪房中安置好後,一燈大師令小沙彌退下,只留了穆念慈在場。穆念慈見這禪房四壁蕭然,除一張竹幾外,只地下三個蒲團。一燈大師舉手將門上捲著的竹簾垂了下來,點了一根線香,插在竹几上的爐中。他在一張蒲團上盤膝而坐,又讓穆念慈也揀一張蒲團坐下,轉頭對孟尋真道:“賢侄,你將全身放鬆,稍時不論有何痛癢異狀,千萬不可運氣抵禦。”

    孟尋真笑道:“明白,弟子就算自己已是死人一個。”說著便將雙目闔上。

    一燈含笑點頭,隨即閉目垂眉,入定運功。當那線香點了一寸來長時,他忽地從蒲團上躍起,左掌撫胸,右手伸出食指,向著孟尋真頭頂的百會穴上緩緩點去。

    在一燈大師出指之際,一旁觀看的穆念慈眼前一花,彷彿眼前站著的不再是一個慈眉善目、緇衣芒鞋的老僧,而是一位氣度莊嚴、威風凜凜的至尊帝王。

    一燈大師一指點過,立即縮回,只見他身子未動,第二指已點向孟尋真百會穴後一寸五分處的後頂穴,接著強間、腦戶、風府、大椎、陶道、身柱、神道、靈臺一路點將下來。

    孟尋真則感到一股溫淳平和卻又沛然渾厚的真氣自百會穴注入,如一條溫熱的水流沿督脈一路向下,所到之處,暖洋洋得到甚是舒泰。

    督脈三十個穴道點完,一燈大師坐下休息,命穆念慈換過線香,又躍起點孟尋真任脈的二十五大穴。

    在另一間禪房內,郭靖如熱鍋上的螞蟻般走來走去,不時走到門口向著孟尋真所在的禪房張望一陣,最終實在按捺不住問黃藥師道:“岳父,大師的一陽指真能將大哥的傷醫好嗎?”

    黃藥師胸有成竹地答道,“所謂一陽者,少陽也。陽主生發少陽為陽氣初生,其臟應肝,五行應木,其時應春,春之一陽初生,生機乃發,萬物於生,一陽初始而生生不息。故一陽指可使人一陽初生如春之萬物生發,實有著指成春的回天之力。靖兒你就放心罷?”

    前面的話郭靖似懂非懂,後面一句卻是再明白不過,臉上的緊張之色稍稍緩和。

    眾人正在等待,忽聽到寺廟外傳來一個鏗鏘有若金屬的嗓音:“段皇爺可在此處清修?歐陽鋒攜幾位朋友前來拜候!”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8-1 20:07
第三十九章 強敵齊至
   

    “是老毒物,他居然敢找上門來!”洪七公變色道。

    黃藥師面露凝重之色,道:“他既然敢來,必有幾分依仗,我們要小心一些。靖兒、蓉兒,你們去為一燈大師和孟小友護法。不管外面鬧成怎樣,都不能離開那禪房門口半步!”

    郭靖和黃蓉答應一聲先去了。

    周伯通面對著漁、樵、耕、讀四人時如坐針氈,此刻正好藉題發揮,喝道:“有咱們三個人在此,老毒物還能玩出什麼花樣?上次為了救小師侄才放他一馬,今日他自己送上門來,老頑童非要他好看不可!”說罷拔足便往外走。

    眾人知他漫無心機,怕他被狡詐陰毒的歐陽鋒暗算,一起跟了出來。

    走到寺外,卻見門前的空地上並排站著三人,除了歐陽鋒和金輪法王,還有一個身著葛衣的矮瘦老者。漁、樵、耕、讀四人不識,洪七公、黃藥師和周伯通卻認得此人竟是“鐵掌水上漂”裘千仞。

    周伯通撇嘴道:“難怪你老毒物敢來,原來找了裘鐵掌做幫手。但你覺得你們三個,打得過黃老邪、老叫花和老頑童三個嗎?”說著便向前走了幾步,挑釁地向對面的三人道:“老頑童我第一個站出來,你們三個誰來和我交手!”

    歐陽鋒搖一搖頭,指著一旁笑道:“老頑童,你的對手不是我們,而是她!”

    周伯通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便看到旁邊的一株大樹後轉出一人,紅顏白髮、身披麻衫,先是一呆,隨即便是心驚膽戰,顫聲道:“瑛… …瑛姑!”

    這女子正是周伯通的舊情人瑛姑,看到這個與自己相戀、結緣旋又分別多年的男子,她心中悲喜交集,開口喚了一聲:“伯通……”

    聽了瑛姑這一聲呼喚,周伯通猛地打個哆嗦,轉身便逃。

    瑛姑一愣,隨即拔足便追,喝道:“伯通,你往哪裡去?”

    周伯通大叫道:“我……我肚子痛,要去拉屎。你不要追來,當心熏臭了你!”

    瑛姑不理他的胡說八道,一面發足急追,一面叫道:“別跑,我今日來為咱們的兒子報仇,你來幫我殺段智興!”

    “什麼兒子?”周伯通微微一怔,腳步稍稍放慢,霎時便被瑛姑追到身後。聽到腳步身近在咫尺,他立時嚇的魂飛魄散,什麼兒子不兒子的全拋到到後,忙加快腳步狂逃。

    瑛姑思念了他二十餘年,好不容易相見,那是說什麼也不肯讓他走脫,因此連向一燈大師尋仇之事也暫且拋開,望著周伯通的背影狂追。

    這一對冤家的輕身功夫都超凡脫俗,一追一逃,霎時便跑得不見踪影。

    眼見得如此輕易地便支走一名強敵,歐陽鋒心中大為得意。當年瑛姑為向一燈大師復仇而遍訪名家苦練武藝,也曾到過歐陽鋒的白駝山。歐陽鋒工於心計,命一侍女假意與瑛姑接近,從她口中​​套出一燈大師、周伯通、瑛姑這三人之間的情緣糾葛,還曾煞費苦心代瑛姑籌謀復仇之計。日前孟尋真重傷,歐陽鋒料到當世唯有南帝的一陽指可以救他,意識到這是一個將幾名強敵一網打盡的天賜良機。他先找到瑛姑,又通過完顏洪烈聯繫上裘千仞,再加上一個金輪法王,四人一起打上門來。

    歐陽鋒的本意不過是讓瑛姑纏住周伯通,豈知事情的發展還好過他的預料。瑛姑一出面,竟將周伯通嚇得屁滾尿流狼狽而逃。這一來,他們這邊的實力立時佔據了絕對的優勢。

    “法王對付老叫化,老夫來纏住黃老邪。”歐陽鋒沉聲道,“千仞兄,還請你盡快收拾那四個小輩,然後去取了段智興的人頭!”

    “妙極!”裘千仞呵呵一笑道,“等殺了南帝,兄弟再來助兩位解決北丐、東邪!”

    黃藥師和洪七公的面色都很難看,此刻他們都將周伯通恨得牙癢,不知這老兒發的什麼癲,竟被一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女子嚇得逃之夭夭。黃藥師對神色緊張的漁、樵、耕、讀四人道:“你們盡量拖延時間,只要能拖到孟小友傷愈出關,便能給敵人一個大大的驚喜!”

    歐陽鋒、金輪法王、裘千仞一齊出手,這邊也分別迎上,一群人分作三堆激戰起來。

    洪七公與金輪法王的武功都是剛猛一脈,一上手便拳掌相交鬥得激烈無比。兩人的功力難分上下,但金輪法王的拳法卻不及洪七公老辣精妙的“降龍十八掌”,而且他在**備受尊崇,與人交手的機會著實不多,與身經百戰的洪七公相比,實戰經驗又差了老大一截,因此漸漸落入下風。不過洪七公雖佔優勢,要想取勝,沒有個三五百招絕難做到。

    歐陽鋒和黃藥師兩人交手又是另一番光景。兩人都是頗有心計之人,皆想先試探對方虛實,因此彼此出手時都以快招為主,每每拳掌發出,未曾點到,便已收勢。但他們都是武學宗師的修為境界,武功在二十年前就均已登峰造極,各自經過了二十餘年的潛心苦練,功夫愈發精純。雖是試招,卻盡是武學中最精深的妙法要訣。

    裘千仞以一敵四,卻是大佔上風。他的鐵掌功夫別具一格,剛猛宏大之處或許不及“降龍十八掌”,但凌厲狠辣卻猶有過之。而漁、樵、耕、讀四人雖在一燈大師門下學藝多年,更得乃師破例傳授了“一陽指”絕學,但一來常年分心於俗物,二來受本身資質所限,都未能臻達上乘境界。裘千仞一雙鐵掌縱橫捭闔,漁、樵、耕、讀四人未到百招便已汗流浹背,左支右拙。

    “去!”裘千仞驀地一聲喝,雙掌左右一分,分別擊中漁人肩頭和農夫的左肋。兩人一聲慘哼,分向兩邊摔了出去,倒地不起。四人聯手之勢一破,更加不是裘千仞的敵手,樵夫和書生雖有拼命之心,怎奈武功相差懸殊,不過幾招,先後中掌倒地。對這等小角色,裘千仞自重身份,也不屑於去補掌殺人,喝一聲:“鋒兄和法王纏住他們,我去了!”縱身便往寺中闖去。

    黃藥師和洪七公雖然心中焦慮,卻都被各自對手纏住抽身不得。

    裘千仞闖入寺中,一眼便看到守在禪房門口的郭靖、黃蓉,又透過禪房門上懸掛的竹簾,隱隱看到裡面情形,判斷出一燈大師果然在用“一陽指”的功夫為人療傷,不由大喜過望。

    郭、黃二人見從外面闖進一人,身法之快竟不在黃藥師、洪七公、周伯通幾人之下,心中既是驚駭,又是緊張。

    “兩個娃娃自己讓開,老夫便饒你們小命!”裘千仞並未將這對少年男女放在心上,隨口威嚇一句,長身便往禪房中闖去。

    “站住!”郭靖想到禪房內的義兄和一燈大師,對來人的戒懼之心頓時盡去,揚手一招“鴻漸於陸”,從側面猛擊裘千仞腰肋。

    裘千仞初時並未在意,等到掌風及體肋下肌膚傳來極強的壓迫感才驟覺不妙,倉促反揮右掌迎擊。

    雙掌相交,發出“蓬”的一聲悶響,郭靖固是立足不穩的連退幾步,裘千仞的身形竟也被震得斜飛了出去。

    黃蓉見狀鼓掌大笑,叫道:“靖哥哥,好降龍掌啊!”

    裘千仞落地後,想到自己縱橫天下數十年,今日一個大意,竟險些栽在這個乳臭未乾的小子手裡,一張老臉先是羞得通紅,隨即又氣得鐵青。他一言不發,揮掌向郭靖攻取。

    郭靖凝神施展“降龍十八掌”接戰。他在桃花島上跟孟尋真學了《九陰真經》中的“易筋鍛骨篇”,又服了用藥蛇寶血煉成的五粒“碧血丹”,武功內力突飛猛進,“龍象般若功”已練成第六層。此刻憑著一腔義勇之氣與裘千仞交手,五十招內竟然有守有攻,打得有聲有色。

    裘千仞又是驚奇,又是羞憤,更生出一絲忌憚之心,想到這小子小小年紀便如此厲害,等他完全成長起來那還了得,莫如趁他功力未臻巔峰,先將他斃於掌下。殺心一起,他鐵掌攻勢又凌厲了三分,郭靖的功力、經驗究竟差對方不少,漸漸地呈現出敗象。

    黃蓉見郭靖不敵,也不管什麼以多欺少的武林規矩——何況對方乘人之危又是以大欺小,本身便壞了武林規矩——雙掌一錯從身後向裘千仞攻來,喝道:“靖哥哥,我來幫你!”

    這段時間,黃蓉武功進境之快更甚郭靖。她本是世上罕有的聰明之人,自幼受父親這位大宗師傳授,已將父親的一身功夫學個九成九。但所謂事有正反,福禍相依,太過聰明之人往往缺乏耐性,黃蓉尤其如此。別的功夫她都是一學即會,一練即精,惟獨在內功修煉上因耐不住枯燥而進境甚微。這便導致她所會的功夫雖多,而且每一項都是當世頂級的絕技,卻因內力淺薄的緣故連十分之一的威力都使不出來。如今得“易筋鍛骨篇”和“碧血丹”之助,她的內功修為大進,所學桃花島絕技的威力自然顯現出來。

    此刻黃蓉用以攻敵的正是桃花島秘傳的“落英神劍掌”。這套掌法的名稱中有“神劍”二字,是黃藥師從劍法中變法而得。出掌凌厲如劍,招數繁複奇幻。雙臂揮動,四面八方都是掌影,或五虛一實,或八虛一實,真如桃林中狂風忽起,萬花齊落一般。

    郭靖和黃蓉心意相通,配合默契;“降龍十八掌”和“落英神劍掌”又是一正一奇,相輔相成。兩人聯手,威力倍增,將局面又扳了回來,重新與裘千仞鬥成平手局面。

    裘千仞心中焦躁,鐵掌連施殺招,卻都被對手一一化解,奈何他們不得。

    “裘鐵掌,你還未得手嗎?”寺外的歐陽鋒見裘千仞久不出來,唯恐遲則有變,忍不住出聲提醒。

    裘千仞猛地醒悟,暗道:“殺南帝要緊,我和這兩個娃娃糾纏什麼?”

    他雖拿不下郭、黃二人,但要擺脫這兩個人經驗不足的“雛兒”,卻盡有的是手段。

    “兩個小輩受死!”裘千仞一聲暴喝,雙掌齊出,挾著排山倒海般的渾厚掌力向兩人擊來。

    郭靖和黃蓉各出一掌相迎,四掌相交,卻發覺對方的雙掌竟是虛有其表,自己全力發出的一掌卻似擊在空處。郭靖心頭茫然,黃蓉卻是大叫一聲“不好!”

    裘千仞的身形忽地倒射飛出,在空中一個旋身,直撲向禪房的門口。他號稱“水上漂”,輕功本就妙絕天下,此刻借了郭黃掌力,身法更是快得如星丸飛射。黃蓉雖然醒悟,卻已追之不及。

    “嗤!”

    便在裘千仞右掌一探,要用掌力震碎禪房門上掛著的竹簾時,一柄薄如蟬翼的紫色長劍從簾內刺出,劍尖指向裘千仞掌心。

    裘千仞反應極快,右手鐵掌化為鷹爪,拇指、食指、中指拿捏劍尖,左掌疾揮,向著那長劍腰身側面拍下,只要這一掌擊實,他有把握將竹簾突襲之人震得鬆手棄劍。

    那長劍向後急收三寸,避開裘千仞的鐵指擒拿;橫移三寸,讓他的鐵掌擊在空處。而後劍化紫電向前飛射,在裘千仞雙手微微停頓的空隙間刺向他的咽喉。

    裘千仞臉色一變,雙掌向中間一合,想用一雙鐵掌將長劍夾住。

    那長劍卻向下一落,避開裘千仞雙掌的同時剖向他的胸腹。

    裘千仞大驚,對面竹簾後的使劍之人卻似有料敵先機只能,連發三劍竟都是針對他鐵掌招式的破綻發出。眼見紫光閃爍的長劍由上而下劃落,那架勢分明要給自己開膛剖腹,他一時不敢再用掌法接招,急忙使身法向後一串翻滾躲了出去。

    這“燕青十八翻”本是就地翻滾躲避敵人攻擊的招數,很是有些難看。但裘千仞卻是只憑後翻時的一下彈射之力,身不沾地凌空翻滾,姿勢輕靈曼妙,不愧“水上漂”的美譽。

    已被長劍損壞的竹簾一掀,孟尋真從禪房內緩步踱出,在門口仗劍而立,望著臉色難看之極的裘千仞微笑道:“裘千仞,你這式'懶驢打滾'使得果然不錯,與令兄裘千丈可謂一脈相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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