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異界] 夢起武俠世界 作者:悲秋寒蜩 (已完成)

 
uuuuuuuuuu 2013-7-30 19:15:41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81 289094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9-9 20:05
第三十章 奇物冰蠶


    聽了蕭峰所言,阮星竹立時便明白了段正淳難過的緣由。她這位段郎雖然風流成性,卻絕不是薄情之人,相反,對每一位和他相好的女子,都是恨不得剖心以對。如今他遭那馬夫人如此對待,難免要傷懷難過。想到這一點,她再也顧不得生氣,立即趕去房中撫慰段正淳。

    阮星竹走後,孟尋真問蕭峰道:“大哥,你今後將作何打算?”

    蕭峰有些無奈地道:“馬夫人已死,追查帶頭大哥身份的最後一條線索也斷了,看來為兄此生都難報父母之仇。我想離開中原,到雁門關外,過些騎馬打獵,放牛牧羊的簡單生活。”

    “大哥,”阿朱變色道,“難道你要將我丟下?咱們說好一起去的!”

    蕭峰轉過來看著她,苦笑道:“此一時,彼一時。如今你已找到了自己的父母,難道剛剛與他們相認便又離開他們和我遠赴塞外?”

    “我不管什麼此時彼時,”阿朱堅定地道,“無論大哥你走到哪裡,阿朱都要陪在你身邊,這是咱們的約定。大哥你是大英雄大豪傑,絕不能不守諾言!”

    蕭峰大為感動,剛想再說些什麼,卻聽道一個人笑道:“果然是女生外相!賢侄,這傻丫頭和她母親一樣,認准一個人一輩子都不會改變,你還是不要勸他了!”

    眾人回頭,只見阮星竹挽著段正淳的手臂從屋內走出。也不知她是如何地柔情蜜意,總之是這麼一會兒的功夫,段正淳臉上的抑鬱之色已經完全消失。他走過來對蕭峰道:“賢侄,既然你和阿朱兩情相悅,讓她隨你一起去也不是不可。只是不能這樣沒名沒分,我有意安排你們兩個儘早完婚,然後你們小兩口兒在一起去騎馬打獵、放牛牧羊如何?”

    蕭峰又驚又喜,轉頭看看暈生雙頰。眼中神情卻是千肯万肯的阿朱,抱拳道:“一切全憑伯父做主。”

    孟尋真在一旁笑道:“大哥,此時還叫'伯父'有些不合時宜了罷?”

    蕭峰臉上一紅,見段正淳手拈短髯含笑望著自己,便跪倒在地拜了下去,口稱:“小婿拜見岳父大人!”

    眾人一起鼓掌大笑,阿朱則是羞不可抑地躲回房中。

    段正淳請司馬范驊挑一個好日子。范驊看過黃曆,說三日後便是黃道吉日,最宜婚娶。段正淳當即拍板將婚期定在三日後。

    經過三日的準備,蕭峰和阿朱在小鏡湖舉行了一個簡單又隆中的婚禮。有大理國百官之首的三公親自操持。這婚禮自是進行的有條不紊。等到拜過天地,擔任司儀的孟尋真高呼一聲“禮成,送入洞房!”便宣告了這一對有情人終成眷屬。

    洞房花燭,一夜的旖旎風光自不必說。第二天一早,改換了婦人妝扮的阿朱和蕭峰一起來拜見父母。阮星竹見女兒嫁為人婦,心中喜悅的同時也傷感不已,因為她知道剛剛重逢母女不日便又將分別。

    蕭峰夫婦又在小鏡湖住了三日,終於向大家辭行,相攜徑向北方。去追尋他們憧憬多時的塞外生活。

    又過幾天,孟尋真也告辭離開。此後,他攜長劍,跨雙雕。行踪遍及天下。所到之處,只要見到罪大惡極之輩,不管是貪官惡霸還是山匪巨盜,一概揮劍斬殺。既是除惡,又是磨練劍法。這些人中,有實力強大獨霸一地者。也有武功高強稱雄一方者,卻都難當他“紫薇軟劍”輕輕一擊。經過一年多的時間,“劍仙”孟尋真之名傳遍天下,漸漸取代了已淡出中原武林人士記憶的“北喬峰”,成為與聲威猶勝的“姑蘇慕容”並列的兩大青年高手之一。

    時維九月,序屬三秋。這一天孟尋真為追殺一個犯案累累、手上血腥無數的獨腳大盜到了河南境內。頗費了些手腳才將這武功極高、輕功尤其卓絕的大盜斬於劍下後,孟尋真便在荒野中尋了一間廢棄的古廟棲身——當初在“聚賢莊”一役中,孟尋真為助蕭峰而將河南的武林豪傑得罪得不輕,為免惹出無謂的麻煩,在河南境內他極少現身人前。

    睡到半夜,他在夢中似有所覺猛地驚醒,側耳傾聽一陣,果然聽到一陣極輕微的腳步聲由遠而近,顯然是一個輕功頗為高明之人正向此處走來。他迅速起身收拾了隨身物品,又清理了自己留下的痕跡,輕輕掠到大殿正面殘破的佛像背後藏好身形。

    不多時,果然有一個人從廟外快步走了進來。孟尋真在佛像後偷眼看去,藉著從屋頂破洞射進的月光,只見進來的是一個中年和尚,身形又矮又胖,簡直和一個肉球相仿。這和尚一進門口,便帶進來一陣徹骨的寒意,廟內竟宛如驟然進入嚴冬一般。這和尚瑟瑟發抖,似乎凍得不輕。他藉著月光打量一下廟內的景象,走上前毫不客氣地將佛像前的供桌扯過來,擊掌劈成碎片堆成一堆,取出火折子引燃,守著火堆好一陣烘烤,才漸漸暖和過來。

    這和尚暖和了以後,先從懷中取出一個紙包,打開之後裡面是一堆黃色的粉末。他小心翼翼地將這些粉末在地面上灑了一圈,圍成一個直徑約有三尺的圓形。隨即從腰間解下一個表面凝結了一層白霜的葫蘆,用極快的手法扒掉木塞,然後倒轉葫蘆將葫蘆口送到那圓圈內。

    一條純白如玉、微帶青色的蠶蟲從葫蘆中慢騰騰地爬出。它的身軀比尋常蠶蟲大了一倍有餘,便似一條蚯蚓的長度,身體透明直如水晶。

    這和尚看到蠶蟲,臉上現出由衷的喜悅之色,那神情倒似父母看到自己的孩子一般。他又從背上解下一個鼓鼓囊囊的大口袋,解開袋口捆著的麻繩,將右手探入袋中,提出一條足有成年男子手腕粗細的大蛇,放入那圓圈之內。

    這蛇的頭成三角形,顯然是劇毒之物,但一見到那蠶蟲,竟似怕得要命,盡力將一顆三角大頭縮到身下面藏了起來。

    那蠶蟲散發著凜冽的寒氣,身體卻熾熱得猶如炭火,奇異之極。它迅速異常的爬上大蛇的身子,一路向上爬行,在大蛇的脊樑上燒出了一條焦線。等它爬到蛇頭時,整條蛇的長身從中裂而為二。那蠶蟲鑽入蛇頭旁的毒囊吮吸毒液,頃刻間身子便脹大了不少,遠遠瞧去,就像是一個水晶瓶中裝滿了青紫色的汁液。

    “這是……冰蠶!”孟尋真認出這蠶蟲的品類,心中不由大震。

    便在此時,從遠處忽地傳來一個飄忽不定的陰柔嗓音:“禿驢,快快獻上冰蠶,留你全屍!”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9-9 20:09
第三十一章 星宿首徒


    廟外那聲音剛剛傳了進來,便見門口人影一閃,有一人鬼魅般飄身而進。孟尋真在佛像後看去,見來的是一個二十七八歲的青年,身穿白衣,體型高瘦,臉色青中泛黃,容貌倒是頗為英俊。

    那胖和尚在聽到聲音是便已臉色大變,等看清來人是,一身肥肉都輕輕顫抖起來,似是對這白衣青年甚是畏懼。

    白衣入進來後一眼便看到地上的冰蠶,雙目中立時流露出毫不掩飾的貪婪之色,徑直向那吮吸完毒蛇的毒液後宛如醉酒般斜臥在地上、顯得憨態可掬的冰蠶走了過去。

    “站住!”見白衣人走向冰蠶,胖和尚不知從哪裡冒出一股勇氣,橫身攔在他的面前。

    白衣人臉上現出一絲哂笑,輕蔑地道:“你若攔得住我,也不用從遼國一路逃來這裡了。”身形一晃來到中間那堆火旁邊,衣袖一抖一拂,正熊熊燃燒的火焰忽地變成詭異的碧綠之色,而後分出一條手指粗細的火蛇向胖和尚飛去。

    胖和尚對這火蛇極為畏懼,口中發出一聲狂喝,雙掌一併向前推出,發出一股強勁的掌力。

    那火蛇被掌力一阻,來勢緩了一緩,但白衣人衣袖再次拂動一下,火蛇便又緩緩向前逼近。

    胖和尚拼命催動掌力,油光光的一張肥臉都漲成青紫之色,那火蛇卻仍一寸一寸地向他的這邊移動。

    當火蛇逼近到胖和尚身前二尺左右距離時,白衣人忽地發出一聲冷笑,右掌從袖底探出憑空一按。那火蛇“波”的一聲爆成無數碧綠星火,籠罩了胖和尚的全身。

    胖和尚的掌力只能護住身前一小塊地方,其他方位卻照顧不到,千百點星火乘虛而入,沾到他的身上。那火焰沾體便燃,瞬間便蔓延至胖和尚全身。胖和尚口中發出淒厲的慘叫,倒地不停翻滾,企圖將火焰壓滅。但這碧綠的火焰極為詭異,撲之不滅,反而越燃越旺,將胖和尚燒得焦臭氣息四溢,情狀可怖之極。

    白衣人看著胖和尚的慘狀,臉上現出一絲殘酷的笑意,轉身剛要去看仍被藥物圈住的冰蠶,忽見一條人影從佛像背後躍出,伸出手掌向著地上的胖和尚隔空一按,一股柔和綿延的內勁如穹蓋罩落,將他身上的火焰壓滅。

    白衣人驚怒交集,喝道:“什麼人?”手隨聲動,向火堆方向一招,又是一條碧綠的火蛇飛射而出。

    那人雙手在胸前虛抱,如揉搓空球般輕輕運轉。一股奇異的柔和勁力引得那火蛇繞體環飛一周,反向那白衣人飛去,其勢更速。

    白衣人大驚,這“碧磷毒火”歹毒無比,便是他本人也不敢沾染一絲一毫。他急忙錯身閃避火蛇,因為猝不及防,樣子很是有些狼狽。

    孟尋真看看皮焦肉爛、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胖和尚,心中略感歉意。他從那條冰蠶猜出了這和尚的身份——叛逃出少林的酒肉和尚慧淨,卻沒有看出那白衣人的來歷。直到他出手,才認出此人竟是臭名昭著的星宿海傳人。因為自己正謀劃的一件大事必將與星宿老怪丁春秋對上,孟尋真有心從這白衣人身上管中窺豹,略探一探丁春秋的深淺,因此並未插手他兩人的爭鬥。等到慧淨毒火加身,孟尋真已不及阻攔。他雖然立即出手滅火,慧淨卻已是受了重傷。

    “朋友,你究竟是誰?本人乃是星宿老仙門下第一弟子摘星子,你若要插上一腳,卻要先想清楚能否承擔起吾師的怒火!”白衣人見識了孟尋真展露的的一手精妙武功,自知遠遠不是敵手,便搬出師傅的名頭威嚇。

    孟尋真冷笑道:“星宿老怪的惡名拿來嚇別人還可以,在我面前卻還少了些分量!”說著將右手向著被摘星子投入毒物後變成碧綠之色的火焰憑空一抓,一團碧綠的火焰競被他凌空攝來,凝聚成一個拳頭大小的火球被一股柔和真氣托著在他手掌上方尺餘處虛空懸浮。這一年多來,他除了苦修內力與磨練拳劍功夫,更多的精力卻是是依照那掃地僧的指點,追求能細緻入微地掌控每一分內力的神奇境界,如今算是小有成就。

    摘星子臉色大變,他方才控制火蛇的手段似乎不在對方之下,其實那不過玩了個障眼法,其中另有玄機。他在袖中暗藏了用磷粉與猛火油(石油)調和壓製而成的微小顆粒,出手之時,將用內力將這些燃性極強的小顆粒凝成一束,引燃後用暗器手法射向敵人。而此刻面前這貌不驚人的青年,卻是純憑內力攝取和控制火焰。此等神功,便是他師傅丁春秋也力有未逮。

    孟尋真虛托火球,淡淡地道:“你以毒火傷入,我便以你之毒火攻你一招。你若接得下了,今日便饒你一次!”手掌一震,那火球輕飄飄地向摘星子飛去,飛行的軌跡似曲非曲,似直非直,隱隱封死了摘星子所有的退路。

    摘星子狂吼一聲,不退反進,雙掌發出一股極其凌厲的掌風擊向空中的火球。

    孟尋真暗自點頭,讚許的當然不是眼前的摘星子,而是那神秘莫測的逍遙派。這摘星子不過是間接從逍遙派棄徒丁春秋處得了逍遙派武學的一點皮毛,眼力武功便已非同凡響,競看出面對自己的這一招,只有置之死地才有生還之望。只可惜,他遇到的是已經隱隱觸摸到更高一層武學境界門檻的自己。

    便在摘星子掌力堪堪要擊中火球的瞬間,那火球若有靈性地做了一個輕盈的轉折,避開掌勁後落在摘星子身上,“波”的一聲爆裂開來,化作一蓬碧焰將摘星子整個人籠罩其中……

    此刻的摘星子便如方才的慧淨,口出發出一聲聲淒厲的嘶吼,拼命地在地上滾動,卻怎都撲不滅身上的火焰。

    孟尋真嘆息一聲,伸指射出一縷指風,點了摘星子的死穴,免了他毒火焚身的活罪。

    說也奇怪,摘星子生機一斷,他身上的碧綠火焰便迅速收斂,轉眼便已完全熄滅。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9-10 13:11
第三十二章 冰魄靈蠱


    誅殺了摘星子之後,孟尋真轉回身來看地上的慧淨。此刻他仍深陷昏迷之中,孟尋真伸指在他身上點了幾指。慧淨身上的燒傷極為嚴重,而且那火焰中蘊含星宿派奇毒。此刻這毒性已從他身上的多處傷口滲入,隨血液流遍全身,神仙也難保其性命,孟尋真只能用“一陽指”令他回魂片刻,看是否有什麼遺言交代。

    稍過片刻,慧淨悠悠醒轉,目光轉動,先看到身邊的孟尋真,又看到了不遠處比自己更淒慘一些的摘星子。艱難地撐起身子,就地盤膝坐好,雙掌合十向孟尋真道:“看來是施主出手救了貧僧,敢問施主姓名?”

    孟尋真答道:“在下孟尋真。方才看到大師出手,用的是少林'推山掌'絕技,大師可是出身少林?”

    “原來是近日名震江湖的'劍仙'孟施主。”慧淨先是微現驚訝之色,隨即苦笑道,“貧僧確是藝出少林,但平日違反無數清規戒律,一年之前更擅自出寺,做下不少惡事,也不知少林還認不認我這個不肖弟子。”

    孟尋真看他臉上頗有悔悟之意,便勸慰道:“大師多慮了。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管大師以前做過什麼,只要是誠心悔過,廣大佛門,又豈有將你拒之於外的道理?”

    “有孟施主此言,貧僧卻可放心地去了。”慧淨臉上現出開懷的笑容,又道,“貧僧自知時日不多,欲將一件身後之事相託,未知孟施主是否可以應允?”

    孟尋真略一沉吟,點頭道:“大師只管道來,在下定當盡力。”

    慧淨氣息開始變得急促,道:“貧僧體內蘊有星宿派的奇毒,為免死後貽害他人,等貧僧去後,勞煩施主火化了貧僧肉身。而後再次勞煩施主將貧僧骨灰送回少林,代貧僧向玄慈方丈懇求一二,求他重新收錄貧僧入少林門牆。”

    孟尋真道:“大師放心,在下定將大師遺骨送歸少林。料想玄慈方丈慈悲為懷,當不至不允。”

    慧淨大喜,臉色卻愈發灰敗,說道:“施主如此周全,貧僧無以為報。那隻冰蠶實為一件罕見的異寶,貧僧行囊中有一部手札,詳錄了冰蠶的養殖及應用之法,對施主當大有裨益。如蒙不棄,便請笑納。”

    孟尋真搖頭道:“大師未免小看了在下。援入以手,豈為報酬?”

    慧淨道:“施主不要誤會,貧僧固知施主非施恩望報之人,但這冰蠶是貧僧費了無窮心力從崑崙山中尋來,若棄之不理,遲早落得遭人捕殺的下場,勢必又增添貧僧罪孽。因此貧僧才拜託施主代為照顧。對施主和冰蠶,都是一樁緣法。”

    孟尋真見他語出摯誠,便點頭道:“既是大師一番美意,在下愧領便是。”

    慧淨面現欣慰神色,口誦偈子道:“心迷法華轉,心悟轉法華。我今覺昨非,極樂參真如。”言畢,雙目一闔,端坐圓寂。

    孟尋真愣了片刻,拱手向著慧淨的遺體深深一躬。在原著中,慧淨留給人的不過是一個酒肉和尚、少林逃徒的簡單印象,而真正與他接觸後,才知道這也是一個有故事的人。

    他本想先將慧淨的遺體火化,但看到那冰蠶似乎已消化完那毒蛇的毒液,正很是歡快地在地上團團亂轉,只是四周有慧淨布下的藥物,所以總是走不出那圓圈。因為擔心這冰蠶會弄出什麼亂子,所以他決定先將它收了起來。在慧淨的行囊中找了一下,果然看到一部手札,孟尋真略略翻閱,不由悚然動容。

    原來在這部手札中,記載著一門馴養冰蠶、將其煉成“冰魄靈蠱”的奇術。據手札所述,若能將“冰魄靈蠱”煉成並作為本命蠱飼養,則宿主不僅百毒不侵,修習武功更有事半功倍的奇效。蓋因修習真氣內力為逆天之舉,練功之時的氣血運轉與平日不同,一旦結束行功,氣血恢復常態,辛苦修習的內力便又開始流失。但有了“冰魄靈蠱”則又不同,因為它禀性至陰至寒,在寄居宿主體內時會散發奇寒之氣。為抵禦寒氣,宿主不得不全力運轉內力與之相抗,久而久之,習慣成自然,無論行走坐臥,都會保持全力練功的狀態。如此修習內功,一年可抵旁人十年。最妙的是旁人修習內功,最忌的是走火入魔,練功之時往往要分出一半精神與心火相抗,而“冰魄靈蠱”的陰寒之氣恰可平息心火,使宿主放心大膽地勇猛精進。

    孟尋真自創的“先天造化功”保留了“先天功”的特性,體內真氣在平時亦可自行運轉,功力時時刻刻都在積蓄,但這般自行運轉終不及全力行功之時來的效率高。然而有了這“冰魄靈蠱”之助,他內功的進境之速便可由原來三倍於旁入提升到十倍甚至更快!

    拿了那用來裝冰蠶的葫蘆,又從慧淨的行囊中取出一個裝著多半瓶白色藥粉的小瓷瓶,依照那手札中記錄的方法,用指甲挑了一點藥粉撒入葫蘆,而後將葫蘆嘴湊到那冰蠶身邊。冰蠶被藥粉的氣息吸引,慢悠悠地爬進葫蘆。

    收好冰蠶,孟尋真到附近的山林中蒐集了不少枯枝分作兩堆放在廟外,而後將慧淨和摘星子的屍身搬出來分別放入一個柴堆。因為兩入身上都有巨毒,所以孟尋真引火點燃後便退到遠處,直到火焰完全熄滅才上前,摘星子的骨灰就地掩埋,慧淨的骨灰則用一個在廟內尋到的瓦罐盛殮了。收拾乾淨後,孟尋真乘雕御風,往少室山的方向飛去。

    隨著年歲增長,雙雕愈來愈雄健,飛行的速度也愈來愈快,只用了一夜的功夫,少室山便已在望。孟尋真令雙雕在少室山腳降落下來,徒步往山上走去。

    到了少林寺的山門前,見兩個青年僧人站在門口,他便上前拱手道:“煩請通報一聲,江湖末學後進孟尋真,求見少林方丈玄慈大師?”

    如今孟尋真“劍仙”的名頭正如日中天,又與少林有過一段恩怨,兩名僧人都是臉上變色。其中一個面相富態的僧人有些不敢相信,試探地問道:“施主可是號稱'劍仙'的那位孟尋真?”

    孟尋真笑道:“如假包換,不過'劍仙'什麼的不過是江湖朋友抬愛,做不得準。”

    “請施主稍後,小僧這便去通報。虛竹,你在此好生招呼孟施主!”那僧人說罷,飛快地轉身入寺。

    孟尋真目光轉到另一個容貌頗為“有個性”的僧人身上,有些驚訝地問道:“這位師傅法號'虛竹'?”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9-10 22:51
第三十三章 少林之晤


    那僧人有些茫然地合十答道:“小僧正是虛竹。”

    孟尋真再仔細打量這僧人,見他二十四五歲年紀,濃眉大眼,雙耳招風,鼻子下塌,容貌頗為醜陋,果然與原著描寫的無異。想到他生母葉二娘在一年多前死在自己的“六道迷神引”之下,有朝一日這虛竹身世大白,卻不知會如何看待自己這個殺母仇人。不過對此他從未有過猶豫或後悔。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那葉二娘身世固然淒慘,但她因此而遷恨與天下幼兒,這些年來,不知有多少無辜的孩子遭其毒手。孟尋真雖然從不曾以什麼“除魔衛道”的俠士之流自命,卻也難以容忍做出如此滅絕人性之事的人存於天地之間。

    略略走了下神,孟尋真與虛竹閒談幾句,發現此人果然生性淳樸,一心向佛。為了完成任務,他心中已有了通盤的計劃,而這計劃執行起來,勢必會令虛竹失去那些令人羨慕的機緣遇合。而此刻看來,讓他一直做簡簡單單地自己,做一個武功低微卻在佛法修行中自得其樂的少林低輩弟子,或許不是一件壞事。

    兩人正有一搭沒一塔地說著話,剛剛進寺通報的僧人與一個中年僧人一同走出。那中年僧人上前合十道:“貧僧少林知客僧慧敏,奉方丈之命,迎孟施主入寺相見。”

    孟尋真知道自己近來雖聲名鵲起,終究只是後起之秀,少林寺能派出一個慧字輩的僧人前來迎接是恰如其分。當即含笑和慧敏見禮,由他引著往寺內走去。

    到了少林大雄寶殿,孟尋真見四位鬚眉皆白的老僧盤膝坐在蒲團之上,其中的兩個是曾在聚賢莊交過手的玄難和玄寂。

    “晚輩孟尋真,見過四位大師。”孟尋真遙遙拱手道。

    “姓孟的,你居然敢來少林?”四僧中的玄寂瞋目喝道,他在聚賢莊上敗於孟尋真之手。大大地失了顏面,今日一見孟尋真,不由勾起心頭就恨,大動無明。

    孟尋真聳肩笑道:“玄寂大師何出此言?在下為何不敢來少林?”

    玄寂怒喝道:“當日在聚賢莊上,你公然幫助喬峰那賊子與天下英雄為難。今日隻身前來,莫非以為我少林不敢留你麼?”

    孟尋真神色也冷了下來:“在聚賢莊時,在下與大哥已將誤會與諸位解釋清楚,是你們這些所謂的英雄好漢揪著大哥契丹人的身世不放,並對他痛下殺手。在下與大哥不過是被迫出手自衛而已。饒是如此,我們兩個也手下留情。未傷一人性命。後來雖又傳出大哥為報仇而殺害單正、徐長老、趙錢孫等人的消息,但隨後有大理鎮南王段正淳傳書中原武林,解釋其中情由並證明兇手另有其人。如今我大哥已遠走塞外,大師還拿著此事來說是什麼意思?”

    玄寂怒喝道:“不管喬峰是否是殺人兇手,但他契丹胡虜的身份總是事實,咱們大宋的好漢人人得而誅之!你幫助他,便是通敵賣國!”

    孟尋真怒極而笑:“好一個有道高僧。佛家倡導眾生平等,大師則只因大哥契丹人的身世便要誅之而後快,卻不知你參的哪門禪。修的什麼佛!”

    “小子利口!”玄寂被駁得面紅耳赤,霍地從蒲團上站起。

    “玄寂師弟,孟施主說的有理。”另一個面容慈祥的老僧開口制止住眼看便要動手的玄寂,長嘆一聲道。 “不管是當年雁門關外那一場慘案還是後來因喬峰而引發的一系列事件,歸根結底,都是過於執著胡漢之別。​​但若存有幾分理智,拋開胡漢偏見。或許我們早發現其中的重重疑,也就不至有後來的一幕幕慘劇發生……”

    “方丈師兄!”玄寂還有些氣憤難平,但被老僧柔和清澈的目光一看。怏怏地坐回蒲團。

    孟尋真向那老僧笑道:“這位便是玄慈方丈了罷?晚輩一時激動,言語若有冒犯之處,尚請見諒。”

    “好說,好說。”玄慈合十笑道,隨即面上現出凝重之像,“敢問孟施主可知喬峰近況?”

    孟尋真搖頭道:“在下只知大哥攜了新婚的妻子出了雁門關,近況如何,卻是無從知曉。”

    玄慈道:“日前丐幫著人傳信,說他們在遼國的探子發回消息,不久前遼國皇太叔耶律重元與其子南院大王耶律涅魯古起兵作亂,一度將遼帝耶律洪基迫入絕境。危急關頭,有一位契丹好漢力挽狂瀾,與萬馬軍中生擒敵酋,一舉平息叛亂。遼帝感念這位好漢大功,與其義結金蘭並封為南院大王。孟施主,你可是這位好漢是誰?”

    “怎麼此事還是發生了?”孟尋真有些頭痛和無奈,嘆息道:“該不會是我大哥罷?”

    玄慈道:“那人正是令義兄喬峰,如今已改回本姓,喚作蕭峰!據老衲所知,那遼帝耶律洪基為雄才大略,久有侵宋之意,翌日若興兵南下,只恐那深悉中原虛實蕭峰便是先鋒大將。若果真如此,不知孟施主何以自處?”

    孟尋真慨然道:“我大哥仁心俠骨,斷然不會如此。若他當真如方丈所說,在下誓當親手取其首級,並自戕以謝天下!”

    “但願施主眼力無差。”玄慈一頭,不再談論這一話題,問道,“不知施主此來少林,有何貴幹?”

    孟尋真道:“不知貴寺可有一位法號慧淨的大師?”

    四老僧都是一愣,玄慈有些尷尬地道:“確有此人。說來慚愧,只因敝寺失於教誨,致使慧淨多犯清規戒律,去年被罰面壁思過時,更打傷了看守的僧眾逃出寺去。敝寺派人四處尋找,只聽說他在江湖上又做了不少惡事,卻一直未將他找到追回寺中。孟施主,你可是曾見過他嗎?”此刻他想的卻是慧淨是否是惹到了孟尋真的頭上,才招得人家來登門問罪。

    孟尋真輕嘆道:“在下剛剛與慧淨大師有過一晤。”隨即便將事情的經過詳述一邊,連慧淨將冰蠶贈送給自己一事也坦然說出。最後,他解開身邊的包袱,取出裝著慧淨骨灰的瓦罐道:“慧淨大師臨終遺願便是回歸少林,未知方丈大師是否准許?”

    四老僧聞言,一起起身,雙掌合十,高宣佛號。玄慈道:“慧淨迷途知返,臨終更悟得妙諦。善哉,善哉!”隨後又向孟尋真施禮拜謝道:“施主急公好義,老衲佩服。”

    孟尋真謙遜幾句,將慧淨的骨灰雙手呈上。

    玄慈接過來,喚過殿外的職事僧,命他小心收好,待做完法事後擇地安葬。

    等玄慈安排完此事,孟尋真拱手道:“方丈大師,在下有一件事,欲與大師單獨詳談,不知是否方便?”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9-11 22:33
第三十四章 姑蘇慕容


    對孟尋真提出的要求,玄慈方丈稍稍一愣,隨即便答應下來。兩人在大雄寶殿內密談了約有半個時辰,玄慈方丈親自將孟尋真送到大殿門口,合十道:“孟施主放心,那事老衲立即著手安排。”

    孟尋真抱拳道:“有勞方丈,告辭。”

    “施主留步,”他剛要轉身離去,玄慈方丈卻將他喚住,稍稍遲疑一下問道,“老衲聽說,天下四大惡人已先後在施主手下伏誅,不知可有此事?”

    孟尋真深深地看他一眼,點頭道:“不錯,在救丐幫諸位英雄時,在下目睹了'一品堂'的那些人竟毫無人性的烹食人肉,一怒之下將其盡數誅殺,其中便有葉二娘、岳老三與雲中鶴三人;此後在小鏡湖畔,又誅殺了'惡貫滿盈'段延慶。”

    玄慈愣了半晌,忽地合掌念道:“一切諸果,皆從因起,一切諸報,皆從業起。三世因果,循環不失,善惡之報,如影隨形。”念畢轉身進入大殿,原本挺拔如槍的背影卻顯得極是蕭索落寞,似乎在這一瞬間蒼老了許多。

    孟尋真在離了少林寺之後,先尋了一處荒僻的山野住了一段時間,依照慧淨手札中記錄的方法培育冰蠶。他有雙雕可以驅使,每天都可以捉來大量毒蛇供這似乎永不知滿足的小東西吸食毒液,因此進展甚是迅速。一個月後,這隻冰蠶的體型縮小了一倍,原本白中泛青有如玉石的身體變得如水晶般晶瑩剔透,體外散發的寒氣則強盛了數倍。孟尋真見火候已到,便連續七天取用心頭熱血來餵養牠,終於取得這小東西的認同,自動投入他體內,身蠱合一,“冰魄靈蠱”大功告成。感覺到為抵禦體內的奇寒而開始加速運轉的真氣,孟尋真對來日的計劃又多了一分把握。

    轉過年來,天氣轉暖,冰河解凍。這天孟尋真信步閒遊走到洛陽,在城門處被兩個漢子攔住。他本以為兩人圖謀不軌,卻見兩人一起向他躬身行禮,恭恭敬敬地呈上一張大紅名帖。接過來打開看時,只見帖上寫著:“蘇星河奉請天下精通棋藝才俊,於二月初八日駕臨河南擂鼓山天聾地啞谷弈棋。”

    “要來了麼?”見到帖上龍飛鳳舞,鐵畫銀鉤的四行字,孟尋真精神一振,向那兩名漢子抱拳道:“承蒙寵邀,屆時若無俗物羈絆,必定前往。”

    那兩個漢子再次躬身行了一禮,轉身而去,自始至終都是一言未發。

    因為擂鼓山已在河南境內,距離並不算遠,時間又尚充裕,孟尋真也不著急,安步當車往擂鼓山的方向走去。

    走了一天多,前方路上是一個轉彎,孟尋真忽地聽到有人喝罵,那聲音隱隱地透著幾分熟悉,卻被拐角處的樹木擋住看不到發生何事。他緊趕幾步,轉過那拐角,便見到不遠處的路邊有一座涼亭,亭邊拴著四匹馬,亭內有三人坐著飲水,亭前卻有兩人正在交手。不過若說是“交手”卻不大恰當,自始至終,掄拳動手​​的只是那個黃衣漢子,而另一個錦衣公子卻都是在踏著奇異玄奧的步法閃避。

    “住手!”孟尋真喝了一聲,腳下發力連跨幾步,每一步都是數丈的距離,瞬間便到來交手兩人的身邊。

    那青年正是段譽,聽到孟尋真的聲音,他面上露出喜色,向那黃衣漢子笑道:“包三先生,我二哥來了。我們兄弟多日不見,有許多話要說,咱們便就此罷手如何?”

    “放屁!”那黃衣漢子則是姑蘇慕容四大家將之一的包不同,聽了段譽的話,他瞋目大喝道,“老子說要打你兩個耳光,便一定要打你兩個耳光。我包三先生一生言出必踐,如此大好名聲豈能毀在你的身上?”喝罷,揮掌便向段譽臉上摑去。

    已經趕到近前的孟尋真沉下臉,閃電般伸手在包不同的手腕上一搭一帶,用上太極拳借力打力的竅門。

    包不同揮出的手掌驀地一轉,返回來狠狠的抽在自己臉上。他存心教訓段譽,出手時用勁極大,這一記耳光將自己打得眼前金星亂竄,臉頰上五條指痕迅速發紫鼓起老高。

    “他媽……”包不同大怒,也不管自己的武功遠不及對方,一邊破口大罵,一邊伸手便去拔腰間的長劍。

    孟尋真臉色更冷,欺身直進,右手食指點出,正中包不同劍柄末端的雲頭。

    包不同的長劍本已出鞘一半,吃孟尋真手指一點,“咔”的一聲重重撞回鞘內,而包不同本人也被一股大力震得連連倒退,直退了七八步才勉強穩住身軀。他羞怒無比地再次拔劍,卻驚覺手上分量不對,低頭看時,手上的劍柄前方竟只有寸許長的一段劍身。下意識地翻轉劍鞘向地下一倒,叮叮噹噹地一陣清脆聲響,十多片寸許長的劍刃輕輕落在地上。

    “三弟住手!”涼亭中一個身材魁梧的大漢見包不同扔了劍柄,掄起拳頭還要衝上前去,急忙躍出來將他攔住。對面這青年的一身武功深不可測,包不同和他動手只是自取其辱。攔住了包不同,這大漢轉身對孟尋真抱拳道,“在下鄧百川,不知這位公子尊姓大名,何意突然出手為難我三弟?”

    “原來是姑蘇慕容的諸位英雄。本人孟尋真,這位段公子乃是本人義弟。”孟尋真冷笑道,“說到為難,我倒要問問諸位,我三弟哪裡得罪了這位包三先生,竟使得他在我三弟處處忍讓退避的情況下還來糾纏不休?”

    “這……”鄧百川啞口無言,方才他們四人在涼亭中休息,這姓段的書呆子路過時看到包不同和風波惡,便主動上來搭訕。四弟風波惡對他的態度倒還不錯,包不同則開口便是冷嘲熱諷。隨後此人問起表小姐王語嫣的下落,三弟便發作要摑他耳光,但這看似不通武功的書呆子竟精擅一套奇妙非常的不法,三弟竟半點都沾不到人家。在兩人糾纏時,他問了風波惡此人的來歷,得知他曾救過風波惡與王語嫣,卻又對王語嫣痴迷眷戀。王語嫣是他們認定的未來主母,得知這段譽對他有非分之想,鄧百川心中也不大痛快,便想藉包不同的手給他點教訓,豈知竟惹出了進來名噪江湖、隱隱與自家公子齊名的“劍仙”孟尋真。

    正不知如何回答,忽聽遠處一個清朗的聲音道:“此事全是一場誤會,還請孟兄勿要見怪!”

    “公子爺!”鄧百川等人聞聲大喜。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從路邊的樹林中走出兩個人來。

    段譽一見之下,登時眼前一黑,耳中作響,嘴裡發苦,全身生熱。其中一人娉娉婷婷,緩步而來,正是他朝思暮想、無時或忘的王語嫣。而此刻的王語嫣全然沒有看到段譽,只是滿臉傾慕愛戀之情,痴痴的瞧著身旁一個青年公子。此人二十七八歲年紀,身穿淡黃輕衫,腰懸長劍,飄然而來,面目俊美,瀟灑閒雅。

    孟尋真望著那青年公子,一字一頓地問道:“姑蘇,南慕容?”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9-11 22:35
第三十五章 斗轉星移


    “小弟正是慕容复,”那青年公子拱手道,“久仰孟兄令名,今日得見尊顏,不勝之喜。”

    孟尋真臉上現出若有深意的微笑,還禮道:“所謂'北喬峰,南慕容',如今我義兄喬峰遠遁,武林中便只有慕容公子獨領風騷。今日一見,果是人中之龍,幸會,幸會!”

    此言一出,慕容复身後的四大家臣個個面現怒色。 “北喬峰”與“南慕容”江湖齊名,哪一個更勝一籌卻是眾口不一。反正在他們這邊,向來說的都是“南慕容,北喬峰”。此刻聽孟尋真將喬峰之名排在自家公子前面,言語中更隱隱透出因為喬峰離開中原武林,慕容复才得以稱雄的意思,如何能不惱怒。包不同和風波惡當時便要發作,卻被鄧百川和公冶乾一人一個按住。

    倒是慕容復本人對孟尋真語中之刺恍若未覺,神色自若地道:“孟兄此言,令小弟慚愧無地。對於喬幫主的人品武功,小弟向來佩服萬分。何況喬幫主雖去,卻有孟兄橫空出世,小弟何能,也敢妄自尊大?”

    見慕容復有如此修養,孟尋真對他不免另眼相看,暗道此人能享有如此盛名,倒也真有幾分本事,並非全憑先人遺澤。遂含笑道:“慕容公子客氣。”

    雙方寒暄已畢,慕容復忽地將臉一板,轉身對包不同道:“包三哥,方才這件事你可是做得差了。段公子曾有恩於我慕容家,不管出於什麼原因,你怎能對他出手。何況人家始終趨避退讓,一招未還,你卻咄咄逼人,招招進擊,這豈是我慕容家應有的風度?”

    “公子……”包不同張口結舌。

    慕容復擺手阻止他再說下去,轉身走到段譽面前。雙手抱拳一躬到地,滿臉誠摯之色地道:“段公子,包三哥生性有些莽撞,不過心地是極好的,方才若有得罪之處,小弟代為致歉。”

    段譽正痴痴地望著王語嫣,等慕容復走到面前說話,才猛地回過神來,一張臉登時漲得通紅,雙手亂搖道:“不敢當慕容公子如此大禮。在下也多有不是之處……”

    見段譽如此窘迫,慕容復眼底掠過一絲輕蔑神色,面上卻不露半。向段譽道歉後,他忽地收斂了臉上的笑意,轉回來對孟尋真道:“算上此次,孟兄應該教訓了包三哥兩次。雖然起因是包三哥不對,但我慕容家的人還不容旁人越俎代庖來管教。慕容復不才,欲向孟兄請教高明!”

    眾人見他突然變臉,都是一怔。

    本來頗有憤憤之色的包不同大喜。鼓掌喝道:“好,這才是咱們的慕容公子!”

    孟尋真長笑一聲,道:“好一個慕容復!若你當真一味委曲求全,在下倒要瞧你不起了。”

    “二哥你……”段譽見兩人分明是要動手的樣子。不禁大為焦急。

    孟尋真擺手笑道:“三弟放心,你只管在一邊看著,為兄的不會讓你難做便是。”

    段譽看他對自己說話時瞥了王語嫣一眼,知道他又拿自己取笑。臉上微微一紅。不過說實話,他對這神通廣大、似乎無所不能地二哥確是信心十足,心中從未想過他會敗在慕容复手下。只是擔心他一個不小心傷了慕容復而使得王語嫣傷心。聽他暗示會手下留情,便鬆了一口氣,退開一步不再說話。

    慕容復也擺手讓臉上滿是擔憂之色的王語嫣退開,向孟尋真道:“小弟聽聞孟兄有一門絕技,與我慕容家'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功夫頗有異曲同工之妙,今日正好見識一番。”

    孟尋真淡然笑道:“武林中'借力打力'的功夫雖然不多,卻也非只是慕容家'斗轉星移'一家。”

    鄧百川等四人同時臉色大變,慕容复雖只雙目微縮,心中也是掀起滔天巨浪。

    “斗轉星移”的絕技為慕容家在武林中立足的根本,對外向來秘而不宣。慕容家傳人在與人交手之時,若非單打獨鬥,且有把握定能致敵死命,這“斗轉星移”的功夫便決不使用。如此一來,旁人說起姑蘇慕容氏的“以彼之道,還施彼身”,都以為慕容氏於天下各門各派武學無一不會,無一不精,深覺其可敬可畏,輕易不敢冒犯。

    如今這慕容家最核心的機密竟被孟尋真隨口揭破,一旦洩露出去,慕容家這層神秘面紗便不復存在,不僅在武林中的地位將大幅滑落,數百年圖謀的大事亦將大受影響。

    一念及此,慕容復與四大家臣不約而同起了殺機。慕容复雙掌緩緩抬起,語調平靜如昔:“請孟兄指教!”鄧百川等四人彼此交換一下眼神,分向四面散開,將孟尋真和段譽隱隱包圍。

    慕容复雙掌一分,用了一式“雲台派”絕技“飛雲掌”中的“雲悲海思”,左掌虛晃一下,右掌向孟尋真當胸擊至。孟尋真用“搬攔錘”,先撥開慕容复手掌,而後揮拳擊出。

    兩人在路邊交手,瞬間已過了四五十招。慕容复拳腳指掌變化無窮,前一招東海高人“釣鼇叟”的“魚龍十三變”擒拿手法,後一招寧夏回教秘傳的“追風腿法”,左一式北岳派嫡傳的“破山拳”,右一式南方“武夷派”的“問心指”,偏偏每一招既都使得火候十足,深中精要,又銜接自然,天衣無縫,彷彿本該如此。孟尋真卻只用一套“太極拳”應對,拳法謹守“虛靈頂勁、涵胸拔背、鬆腰垂臀、沉肩墜肘”十六字要訣,用意而不用力,拳勢如滔滔大河,連綿不絕,不管對手招式如何千變萬化,都能從容應對還招。

    慕容復連用二三十種武功都不能奈何對手,相反,對方那路看似軟綿綿的拳法使開後,漸漸散溢出一股柔和綿延的勁力,往往自己的拳腳尚未沾到他的身體,便被這股勁力或反彈或卸開,絲毫不能給對方造成威脅。

    一旁的王語嫣見表哥落入下風,雖有心相助,無奈孟尋真所用的“太極拳”是她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一門功夫,只能乾著急卻沒有辦法。

    場中兩人逾鬥逾緊,驀地孟尋真用一式太極捶法中的“肘底看捶”,雙手畫圈抹轉,左手仰掌經右臂內側穿出向前探出,輕盈如飄飄一葉,右拳貼於左肘之下,沿左前臂揮出,以左掌為掩護,擊打對手小腹。此招之形,有如一桃藏於葉底,又名“葉底藏桃”,是太極拳中最為厲害的殺招之一。

    見孟尋真驟出殺招,慕容復不驚反喜,右掌輕輕揮出搭上孟尋真拳頭,暗運慕容家“斗轉星移”絕技,立時將孟尋真這一拳的來勢扭轉,反向自家胸口擊落。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9-11 22:44
第三十六章 橫行霸道


    將對方終於用出“斗轉星移”絕技,將自己擊出的拳頭轉了回來攻擊自己。孟尋真嘴角輕撇出一抹微笑,手臂一圈一推,用了一式“太極拳”中的“雲手”,借力打力將對手轉送回來的力量又送了出去。

    慕容复臉色一變,再次使出“斗轉星移”,將孟尋真發出的勁力完璧歸趙。而孟尋真仍是一個“雲手”,將勁力再送出去。兩人雙臂相交,你來我往互相推動,彷彿在轉動一槃無形的石磨。時間一長,孟尋真功力既深,所修的以“先天功”為底子改創的“先天造化功”又是後勁最長,還看不出什麼異樣;而慕容复的額頭卻已滲出一粒粒豆大的汗珠,頭頂更如蒸籠般冒出騰騰熱氣,臉色也越來越白,顯然內力損耗極大。

    鄧百川與三個拜弟使個眼色,齊喝了一聲,一起向中間撲來,八隻手掌各使平生得意掌法,分擊孟尋真全身各處要害。

    “你們幹什麼?”段譽又驚又怒,眼見義兄驟遭突襲,不假思索便用出“六脈神劍”的殺手絕招,少商、商陽、中衝、關衝四道劍氣分射四人。自從習練了“一陽指”後,他這“六脈神劍”亦隨之能夠自如運用,其中的種種厲害之處俱都顯現出來。

    鄧百川等四人身在空中,忽覺四道凌厲無比的劍氣從一旁射來。他們再無暇傷人,各自全力發出掌力護身。四人的掌力有深有淺,與段譽的劍氣一觸之下,鄧百川和公冶乾的掌力堪堪抵消了襲來的劍氣,卻也感到手臂一陣酸麻,驚駭之下急忙抽身後退;包不同和風波惡則慘了一些,各自被劍氣切下一截衣袖,若非縮手較快,差一便遭斷臂之禍。他們唯恐段譽乘勝追擊。各自拔出兵器凝神戒備。包不同長劍已毀,只能以鞘帶劍橫於身前。

    “去罷!”驀地聽到孟尋真一身輕喝,眾人一驚,轉頭看時,只見他手臂一振,兩人似乎粘在一起的手臂登時分開。慕容复身形不穩,向後連退三步才能站定。

    “表哥!”

    “公子!”

    王語嫣和四大家將齊聲驚呼,搶上前來探看,見他只是功力消耗甚鉅,臉色有些蒼白。卻並未受什麼傷害,這才放下心,又都轉回頭來對孟尋真怒目而視。

    慕容复略略調勻真氣,向孟尋真拱手道:“孟兄高明,小弟甘拜下風。方才我這幾位兄長對小弟關心過甚,舉止有些莽撞,還望孟兄見諒!”

    “無妨,”孟尋真似乎全未發覺方才這五人分明是欲置自己於死地,微笑道:“這幾位也是護主心切。可以理解。今日有幸見識了慕容家'斗轉星移'絕技,令在下受益匪淺。諸位若是有暇,不如一起到涼亭中坐坐如何?”

    慕容復是個聰明人,聽到對方說的是“若是有暇”。便明白他是在趕人,目中掠過一絲羞憤之色,面上卻依然含笑,說道:“我等還有急事。​​這便向兩位告辭了。如果有緣的話,日後再見!”說罷招呼了王語嫣和四大家將收拾行李馬匹上路。

    段譽心中是一萬個不捨,眼巴巴地望著王語嫣。直到她隨著慕容复遠去。但王語嫣或是恨屋及烏的關係,冷著臉始終不肯看他一眼。

    看著段譽的痴相,孟尋真搖頭失笑,硬扯著他到了涼亭坐下。段譽回過神來,問起孟尋真如何來到此處。孟尋真拿出蘇星河了的那張請帖。段譽一見大喜,也從懷中取出一張一模一樣的請帖。

    兩兄弟剛說好結伴赴蘇星河之邀,忽聽到遠方的大路上隱隱傳來絲竹和鍾鼓之聲,曲聲悠揚悅耳。過了一陣,便見一群人緩步走來,當先的二十餘人有的舉著錦繡旗幡,有的拿著鑼鼓樂器。一面走一面吹吹打打,那紅紅綠綠的旗幡迎風招展,一派熱鬧喜慶的氣氛。

    段譽奇道:“二哥,這些人是娶新娘子麼?怎麼不見花轎?”

    面色有些古怪的孟尋真尚未來得及回答,這群人已經來到涼亭近前,有一個人越眾而出,趾高氣揚地向著涼亭內的兩人喝道:“今有神功廣大、法力無邊之星宿老仙駕臨,那兩個小子,還不快快滾開,讓出地方供咱們老仙暫歇仙足?”

    段譽瞠目不知如何應對,孟尋真緩緩起身,走到亭邊看看那些繡著什麼“星宿老仙”、“威震天下”、“神通廣大”、“法力無邊”之類字樣的旗幡,忽地抽出腰間暗藏的紫薇軟劍一記橫斬,一道犀利的劍氣破空飛出,將丈許之外的旗幡盡都攔腰斬斷。

    亭外的這群人齊齊地後退一步,面上都現出恐懼之色,口中卻都亂七八糟地喝罵,說著什麼“小子敢毀壞老仙法旗,看老仙立即出手取你性命”之類的狠話。

    “閉嘴!”孟尋真一聲暗蘊內裡的怒喝將這些人震得兩耳嗡嗡作響,個個噤若寒蟬。隨即將長劍斜垂身側,冷笑一聲道:“丁春秋,你還不出來麼?”

    人群往左右一分,一個鶴髮童顏、手搖羽扇、寬袍廣袖、衣袂迎風,飄飄然有神仙之態的老翁緩步而出,他走到涼亭前站定,不見一絲皺紋的臉上現出和藹的微笑,開口道:“你這娃娃竟知老夫名號,快報出姓名來歷,省得老夫一時不察,誤傷故人之後。”

    “在下孟尋真,濛江湖朋友抬愛,送了一個'劍仙'的名號。”孟尋真亦笑顏相向,舉起右手的紫薇軟劍,伸左手中指在劍身上輕輕一彈,劍身輕顫,發出一聲清越的龍吟。 “在下師門與閣下絕無關係,因此不說也罷。今日與閣下相見,正有一言相勸,還望閣下採納。”

    “哦,說來聽聽。”丁春秋將手中羽扇向孟尋真這邊輕搖幾搖,臉上的笑容更盛。

    孟尋真若無其事地道:“在下號稱'劍仙',而閣下稱作'星宿老仙',這兩個'仙'字卻是重複了。故此在下不揣冒昧,請閣下將名號改上一改,以後不管是叫'老妖'、'老魔'、'老鬼'還是'老怪',總之不要再叫'老仙'便好!”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9-12 06:07
第三十七章 老魔鎩羽


    方才丁春秋在搖動羽扇之時暗下毒手,藉著揮扇的動作運勁將“三笑逍遙散”的劇毒藥粉送向孟尋真和段譽。這毒粉細微至極,又是無色無嗅,他本以為這兩個年輕人必定中招。豈知這兩人竟是毫無反應,臉上根本就沒有顯出那中毒後應該出現的詭異笑容。

    見此情景,丁春秋對孟尋真和段譽頗為忌憚,本來還打算另施手段試探他們的虛實。但聽了孟尋真的話,饒是他心機深沉如海,臉皮堅厚如山,也不由氣得七竅生煙。

    “小賊受死!”丁春秋一聲怒吼,身形倒飛出去,反手抓住一名星宿派弟子向孟尋真擲來。此刻他已將原來的打算拋至九霄雲外,誓要用最狠毒的手段來處死這可惡的小子,因此一上手便是最陰毒的“腐屍毒”功夫。

    星宿派武功大都源於毒術,自丁春秋以下,所有人修習的內功的蘊含毒性,只不過功力有深有淺,毒性有強有弱。這“腐屍毒”的要旨,是抓住一個活人向敵人擲出,而在這一抓之時,已先將該人抓死,手爪上所餵的劇毒滲入血液,瞬間蔓延全身,將那人變成一個通體劇毒的巨型“暗器”。敵人倘若出掌將毒屍推開,手上勢必沾到屍毒;就算以兵刃撥開,屍毒亦會沿兵刃蔓延沾到手上;甚至是閃身躲避,或是以劈空掌之類武功擊打,亦難免受到毒氣的侵襲,仍難倖免。

    孟尋真識得這門功夫的歹毒之處,雖然他有“冰魄靈蠱”護身,不畏劇毒,卻也不願用手或是紫薇​​軟劍去碰觸這噁心玩意兒。當即用左手在空中畫個圈子,用一式“太極拳”中的“如封似閉”,手掌揮出一股柔和勁力,帶動飛到近前的毒屍在空中一轉,反向丁春秋飛了過去。

    丁春秋大驚。萬沒料到對面這姓孟的小子竟有如此手段。這屍毒雖源於他本人,卻是他手爪上所餵之毒與人的血液融合後變異而成,便是他自己亦經受不起。而且面對這毒屍,不管是閃避還是招架,都不免中毒,除非是施展絕頂輕功,瞬間逃出十丈之外。先不說他是否有此輕功造詣,單是一開始便逃之夭夭,這面子卻往哪裡放去?腦中閃電般轉過這個念頭,他反手一抓一擲。又將一名弟子擲飛出去。

    兩具毒屍在空中相撞,發出一陣嗤嗤之聲,軟塌塌地摔在地上。接著空氣中便傳出一陣焦臭氣息,中人欲嘔。孟尋真和段譽皺眉掩鼻,丁春秋身後的那班弟子們則是忙不迭地後退並取藥解毒。

    丁春秋老臉漲紅,身形再退,追上逃開的弟子,雙手齊出,隨抓隨擲。十餘名弟子一個接一個飛向孟尋真,有如連珠箭一般。

    “好狠的老賊!”孟尋真笑罵一聲,將紫薇軟劍往空中一拋,雙手左一式“野馬分鬃”。右一式“手揮琵琶”,借力打力,物歸原主,十多具毒屍盡數折向回飛。

    丁春秋再想已“腐屍毒”還擊已是不及。何況他那些弟子也都機靈無比地遠遠逃開,使得他手邊沒有材料可用。人急智生,他用盡平生之力縱身向高空躍起數丈。這些毒屍都從他腳下飛過,跌落在塵埃之中,臉上俱是一片烏青之色,面孔扭曲,猙獰可怖。

    不待丁春秋從空中落下,孟尋真亦縱身躍起,右掌一探抓住剛剛要往下落的紫薇軟劍,手腕抖處,劍光大盛,無數瑰麗的紫色光雨向著丁春秋席捲而去。

    丁春秋雙袖一展,便如一對巨大的翅膀鼓動幾次,身形一下轉折,避過孟尋真的劍勢。隨即將右手羽扇一揮,斜向切割孟尋真腰肋。他這把羽扇是以白金混合精鋼打造,因手藝精巧,根根羽毛都纖毫畢現,若不細看便與一柄普通的鵝毛扇無異,羽扇的邊緣都開了鋒刃,在真氣灌注之下不遜寶刀寶劍之流。

    孟尋真旋身避過,雙足落地後揮劍再攻,丁春秋搖動羽扇相迎。一時間,劍光如雨,扇影勝雪,鬥得難解難分。

    此刻丁春秋已猜到孟尋真必有闢毒之法,索性不再使用毒功,將所學“逍遙派”武功使開,招招與輕靈飄逸、閒雅清雋中隱藏殺機,式式與舉重若輕、瀟灑如意間呈現逍遙本質,整個人亦如一隻花間蝴蝶,翩躚不定。

    孟尋真則以“太極劍法”接招。隨著修為日漸精進,他這“太極劍法”的火候也漸近於爐火純青,出神入化。此刻每一劍刺出,都完全脫離的固定招式的桎梏,只是順從這心意所至沿弧形刺出再沿弧形收回,不停地在空中畫著一個接一個大小形狀各異、首尾相連似永無斷絕的圓圈。

    鬥到後來,丁春秋開始隱隱地感到自己的身法、扇法和掌法都有些凝滯,越到後來越有一種施展不開的彆扭感覺。仔細體察,才驚愕地發現對手在用長劍畫圈時,這些看似雜亂無章的圓圈交織在一起,漸漸地佈成一張巨大的羅網,而自己便是陷身網中的魚兒。他情知如此下去自己的處境只會愈來愈窘,若被對方這軟綿綿卻暗藏殺機的劍法完全纏住,最終必定是落敗身死的結局。一念及此,心中頓時萌生去意。

    再鬥五十餘招,丁春秋驀地將右手一震一抖,那柄羽扇上的三十六片以白金混合精鋼鑄造的羽毛飛化作三十六柄飛刀激射而出。因為羽毛的構造特殊,他的手法又另有玄妙之處,三十六片羽毛在空中或前飛,或旁逸,或循直線,或沿弧形。雖是由正面射出,卻是從四面八方向孟尋真攢射。

    孟尋真長劍繞體飛旋,劍尖、劍身、劍鍔、劍柄等長劍的每一個部位都派上了用場,將射到跟前的暗器攔下——卻又不僅僅是攔下而已,每一片被長劍撞飛的羽毛都轉個方向,追著已經轉身向遠處飛遁的丁春秋飛射過去。而孟尋真也緊隨在這些物歸原主的暗器後面,身劍合一化作一道紫電射出。

    空中傳來一聲悶哼,孟尋真如一片樹葉般輕飄飄落下,丁春秋則足不點地地飛掠出去,頃刻間便投身入路邊的密林之中,只是在他的身後灑下滴滴殷紅的鮮血。

    見到丁春秋受傷敗逃,他那些弟子個個心膽俱寒,一聲吶喊,俱作鳥獸散。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9-14 23:04
第三十八章 珍瓏棋局


    等孟尋真回到涼亭中,段譽好奇地問道:“二哥,你和那位丁老先生有仇麼?為何要刻意和他為難?”

    “仇倒是沒有,”孟尋真搖頭道,“不過這老兒當年為非作歹,稱得上臭名昭著。後來不知為何收斂惡跡,遠遁星宿海。此次他重出江湖,不知還會攪出什麼事來。所以為兄特意給他一個教訓,​​另他心中有所畏懼,不敢肆意妄為。”

    兩兄弟在涼亭中稍事休息,便又起程趕往擂鼓山。路上非只一日,這天已到擂鼓山的山麓。此處早有蘇星河安排的人迎接,驗看了兩人的請帖後,引著兩人入山到了一座遍植青鬆的山谷。行於谷中,耳畔盡是山風吹過時帶起的陣陣松濤之聲,令人心曠神怡。又走過里許路程,眼前豁然開朗,現出一大片空地。空地上建有三間木屋,屋前有一顆亭亭如蓋的巨樹,樹下一大兩小三塊青石作為桌凳,其中的一顆青石上坐著一個乾巴巴的枯瘦老者。

    在老者對面的空地上,壁壘分明地站著幾夥人。最是人多勢眾的一群赫然正是丁春秋及一眾門人。前番他那幾桿旗幡已被孟尋真毀掉,如今卻又重新做了一些,較之先前的更加華美,刺繡的文辭也更加炫耀浮誇。丁春秋負手立於旗幡之下,遙望著樹下的老者,滿臉倨傲輕蔑之色。

    第二夥人則是慕容复、王語嫣及四大家將六人。

    看到孟尋真和段譽到來,這兩伙人都微微變色,或多或少、或隱或顯地都透出些忌憚之意。

    第三夥共有八人,形貌妝扮很有些稀奇古怪。有一個抱瑤琴的、一個托棋盤的,有兩個書生、一個工匠、一個中年美婦,還有一個臉上塗滿油彩、身披五彩戲服的戲子,剩下的一個卻是孟尋真的熟人,正是號稱“閻王敵”的神醫薛慕華。這八人對孟尋真和段譽的到來毫不在意。十六隻眼睛一會兒看看樹下的老者,一會兒看看丁春秋。看老者時,眼中滿是敬仰慕孺之色;看丁春秋時,則是滿眼的憤恨怨毒。

    最後的是一個五十來歲灰衣僧人,寶象莊嚴,神采飛揚,肌膚下隱隱可見寶光流動,直如明珠寶玉。

    見到這僧人,段譽吃了一驚,不自覺地往孟尋真身後一縮。臉上現出畏懼之色。

    看到段譽的表現,孟尋真便猜出了這僧人身份,卻仍問道:“三弟,那僧人是誰?”

    段譽看到那僧人正向自己含笑望來,心中一突,低聲答道:“他便是吐蕃國師鳩摩智,一心要從小弟身上謀取我段家的'六脈神劍'。 ”

    孟尋真笑道:“三弟不要如此緊張,憑你現​​在的武功,根本沒必要怕他。若他膽敢。再來找三弟的麻煩,咱們兄弟便好好給他一個教訓!”說著將凌厲的目光投向鳩摩智,恰好鳩摩智轉眼向他看來,四道有若實質的目光在空中相觸。兩人心中都是微微一凜,均覺對方是個勁敵。

    那樹下的老者見孟尋真和段譽到來後,輕輕咳嗽一聲,開口道:“幸蒙諸位光臨荒地。老朽蘇星河感激不盡。”

    聽到蘇星河開口,段譽心中大奇,低聲問孟尋真:“二哥。我在大理石曾聽過這位蘇老先生的大名,不是說他身有殘疾,又聾又啞麼,怎麼今日竟能開口說話了?”

    孟尋真目不斜視,低聲道:“此事必有蹊蹺,且聽蘇老先生怎樣說法。”

    蘇星河又道:“老朽冒昧邀約各位前來,實為了解先師生前的一樁夙願。”他說著用手指了指身前的青石,那青石上刻著縱橫十九道棋盤,棋盤上擺著二百餘枚晶瑩發光的黑白棋子,“這珍瓏棋局,是先師窮三年心血布成,深盼當世能有一位棋道高人予以破解。只可惜先師心願尚未達成,便遭逆徒所害,飲恨謝世。老朽本欲一死殉師,但想起師父有這心願未了,倘若不覓人破解,死後也難見師父之面,是以與那叛逆師弟約定,從此做了不言不語的聾啞老人,忍辱苟活而至今日。只嘆老朽才薄識淺,苦心鑽研三十年都未能參透這珍瓏的玄妙。因此才誠邀天下才俊至此,只盼有人破解棋局,完了先師心願,令先師含笑泉下,而老朽也可安心地與叛徒一決生死,以報師恩。”

    在場的許多人都未想到這次棋會的背後竟還有如此隱情,​​聽了蘇星河的話都大為驚異。又見他提及師門慘事之時,眼望丁春秋,目中流露出濃重的恨意和殺氣,立時猜到此人便是他所說背叛師門、弒殺恩師的叛逆。

    丁春秋也不著惱,只陰測測的一笑道:“我道你裝聾作啞三十年,今日為何突然開口說話,原來是終於耐不住要找我報仇。既是你自毀誓言,須怪不得我心狠!”說罷舉步向蘇星河走去,一邊走一邊運氣聚於雙掌,只待走到近前,便要全力出手將其撲殺當場。

    “且慢!”

    丁春秋才跨出幾步,耳邊傳來一身輕喝,眼前人影一閃,孟尋真橫身攔在他的面前。

    看清面前攔路之人,丁春秋臉色一變,喝道:“小子,這是我師門恩怨,依照江湖規矩,你這外人似乎沒有插手的資格!”

    聽丁春秋如此說話,谷內的眾人都大感意外,不知這當年兇名赫赫的星宿老怪怎麼突然轉了性,居然也學會和人講道理規矩。

    孟尋真冷笑道:“你們師門之事在下自然不會插手,不過我們這些來此是參加棋會,可不是看你們師兄弟打生打死。你要殺人也好,放火也罷,都要等到棋會之後!”

    丁春秋略一躊躇,說道:“也罷,老夫便給與會的諸位英雄一個面子,待棋會之後再取這老兒的性命。說來這局珍瓏老夫當年也見過,根本便是一個解無可解的死局。那老賊故弄玄虛,居然有這麼多人趕著來上當,可笑!”一邊搖頭嗤笑,一邊退了回去。

    蘇星河見素來不可一世丁春秋居然被孟尋真這麼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人逼退,心中大感驚異,說道:“時候已經不早,咱們的棋會就此開始,不知哪一位才俊先來賜教。”

    眾人互相觀望一陣,“函谷八友”中的“棋魔”范百齡、慕容复、鳩摩智先後上前破局,但這棋局玄奧無比,一旁又有丁春秋施展迷人心魄的邪術,三人先後落敗。其中,範百齡心力損耗過劇,重傷嘔血;慕容復為棋局與丁春秋邪術所迷,險些拔劍自刎,幸得段譽出手解救;只有鳩摩智修為既深,又是智慧過人,見勢不妙及時棄子,雖然仍不免落敗,卻得以全身而退。

    見眾人落敗,孟尋真忽地一拍段譽肩膀:“三弟,不如你來試一試如何?”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9-14 23:21
第三十九章 破局破壁


    段譽早看出蘇星河擺的珍瓏棋局正是自己在瑯嬛福地見過的那一局棋,猜測蘇星河應當與自己朝思暮想的“神仙姐姐”有所關聯,還想著等棋會結束後,找蘇星河打聽一下“神仙姐姐”的來歷。此刻聽到孟尋真讓自己去破解棋局,他心中有些犯難。

    論及圍棋上的造詣,段譽也算高手,但這局珍瓏著實太怪,似正非正、似邪非邪,如欲破局,全走正路固是不可,但若只走偏鋒,也是不通。

    “二哥,小弟……”

    他剛要說自己不行,耳中忽地傳來孟尋真微若蟻語的聲音。

    “三弟,愚兄棋藝雖然不高,方才卻偶有靈感。這棋局既然求生無路,何不置之死地而後生?你第一子試著先殺死自己一片棋子,看是否可以打開另一番局面!”

    “置之死地而後生!”乍聞此語,段譽直如醍醐灌頂。自見過這局棋後,他已不知思量過幾千幾萬遍,各種破局之法試驗了無數,雖始終找不出解法,卻已對這棋局的變化爛熟於心。聽了孟尋真這一句點破窗戶紙的關鍵妙訣,後續的諸般棋路變化立時在腦中紛至沓來,剎那間便已豁然開朗。

    “原來如此!”段譽驀地縱聲長笑,笑聲中極盡酣暢之態,先向著孟尋真深深一揖,轉身大踏步走到樹下,向著蘇星河施了一禮道,“小子段譽,斗膽來破這珍瓏棋局。”

    蘇星河見段譽如此神態,心中不覺平添了許多希望,伸手相邀道:“段公子,請!”

    段譽在對面的石凳上坐下,信手拈起一枚白子,想也不想便按在棋盤之上。

    “胡鬧,胡鬧!”蘇星河見段譽落子的位置,登時吹鬍子瞪眼地連聲怒斥,“段公子,你特意來消遣老朽不成?古往今來,哪有如此下棋的法子?”

    眾人聽他如此說,不知段譽走了什麼昏招,一起定睛來看,立時哄然大笑。原來段譽這一子放在一塊已被黑棋圍得密不透風的白棋之中。而此處恰是這塊白棋唯一的一絲生機。此子一落,形同自殺,數十枚白子盡都覆沒。而這一大塊這白棋既死,白方眼看便要片甲不留、大敗虧輸。

    段譽卻是安之若素,自己動手將“自殺”的白子提起,對蘇星河淡然笑道:“前輩且休著急,等下完這盤棋再做論斷不遲。”

    蘇星河仍自氣憤難平,拈了一枚黑子放入棋盤,沉聲道:“如此老朽便看公子有何高招。但此局是先師心血所鍾,破局之人若是力有未逮,那自是無妨;但若是存心搗亂,褻瀆先師心血……嘿嘿,老朽雖然武藝低微,卻也要和他誓死周旋!”

    段譽不以為意,微笑著再下一枚白子,卻是落在了提取那片“自殺”的白子後現出的空位。

    “咦?”蘇星河瞿然動容,只覺這一招竟是大有道理。三十年來,蘇星河於這局棋的千百種變化,均已拆解得爛熟於胸,對方不論如何下子,都不能逾越他已拆解過的範圍。但反殺自身的招數與棋理背道而弛,由不得他不懷疑對方惡意搗亂。豈知段譽這第二子一落,前面那一子的深意頓時顯現出來。那一大塊白棋一去,局面頓呈開朗,黑棋雖然仍大佔優勢,白棋卻已有迴旋的餘地,不再像以前這般縛手縛腳,顧此失彼。這個新局面,是蘇星河做夢也沒想到過的,他一怔之下,苦思良久,方應了一著黑棋。

    段譽胸有成竹,落子如飛,蘇星河卻是苦思冥想,帶著驚喜欣慰的深情艱難應對。這情形與方才范百齡、慕容复、鳩摩智三人下棋時全然相反。

    等到段譽將一枚白子下在“上”位七八路,蘇星河滿臉笑容地棄子起身,拱手道:“段公子智慧過入,棋道高深,可喜可賀!”

    段譽忙起身還禮道:“晚輩一時僥倖,不敢當前輩如此盛讚。”

    蘇星河笑道:“段公子無須太謙。你能解開這局珍瓏,了解先師遺願,老朽感激不盡。老朽還有一事相煩,”他說著走到那三間木屋之前,“請公子進到屋內,面對先師神位禱告一番,以慰先師在天之靈。”

    段譽道:“此乃晚輩當為之舉。”走到那木屋前,卻又有些為難,只因這三間木屋建構得好生奇怪,競沒門戶,不知要如何進去。

    孟尋真在他身後​​笑道:“三弟,前無去路,你不會劈一條路出來麼?”

    段譽會意,右手食指一伸,指端透出嗤嗤劍氣,他揮臂橫斬兩下,豎劈兩下,那木屋的牆壁上立時現出一個邊長四尺的方形破洞。

    方才段譽救慕容復之時雖用了一次“六脈神劍”,但那只是驚鴻一瞥,許多入都未看清楚。此刻見他連出四劍,隔著數尺的距離切割數寸厚木板如摧枯拉朽,目中均現驚賅之色,其中鳩摩智的目光中更透著一股熾熱。

    見段譽彎腰向那破洞中鑽了進去,蘇星河的臉上現出由衷的喜悅之色。

    注意到蘇星河的神色,丁春秋和鳩摩智不約而同地心中一動。丁春秋本是逍遙派弟子,鳩摩智身負“小無相功”,與逍遙派也有著不為人知的關係。在這一刻,兩人都生出某種猜想。當即齊齊地喝了一聲“站住”,各施身法衝向木屋。

    蘇星河臉色一變,揮掌將丁春秋。孟尋真則拔劍出鞘,劍化紫虹刺向鳩摩智後心,迫得他不得不回身接招。四人分做兩對,在木屋前激鬥起來。

    蘇星河與丁春秋同門學藝數十載,對彼此的手段了然於胸。雖然丁春秋的武功勝出一籌,但要想取勝,也非一是三刻可以做到。

    孟尋真和鳩摩智鬥得更是激烈。鳩摩智以一身精純無比的“小無相功”為根基,將少林派名聞天下的七十二門絕技源源不絕地使出,雖有些似是而非,威力卻不遜原版分毫。而孟尋真卻是以“獨孤九劍”迎敵,隨著修為日益精進,他已漸漸領悟了“無招勝有招”的妙諦,劍招隨機應變,不拘成法,無論對手的功夫如何層出不窮,他劍法中總能演化出相應的招式剋制。

    看著無數妙至毫巔的奇招秘技在四人手中層出不窮,一旁觀戰的人在心弛神醉之餘又不免心驚肉跳,均想著若是自己與四人中的任意一人交手,他將所用的這些招式施加到自己身上,自己怕是早已落敗身亡。

    這其中尤以慕容复的感觸最深,他暗中衡量了自己與這四人的實力對比,發現自己若是與蘇星河交手,當可略佔上風;與丁春秋交手,可以維持不敗;與鳩摩智或孟尋真交手,卻是必輸無疑。其餘三人倒還罷了,畢竟他們都是成名多年的前輩高手。但孟尋真同樣是二十多歲年紀,武功卻穩穩地勝他一籌,這著實令素來自視極高的他既羨且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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