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異界] 夢起武俠世界 作者:悲秋寒蜩 (已完成)

 
uuuuuuuuuu 2013-7-30 19:15:41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81 288383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8-2 20:10
第四十章 破而後立


    當寺外強敵到來之時,禪房內的一燈大師也已聽到,但他絲毫不做理會,仍全神貫注地以“一陽指”神功為孟尋真打通經脈。

    此時孟尋真奇經八脈只剩帶脈未通。奇經八脈之中,其餘七脈都是上下交流,只有帶脈是環身一周,絡腰而過,狀如束帶,是以名之為“帶脈”。此脈有約束縱行諸脈,使諸脈協調柔順的作用。帶脈一通,則百脈俱安。

    帶脈上只有八個穴道,但一燈大師點穴所用的時間卻較打通其他七脈多用的時間加起來還長。他出指時似乎甚是艱難,口中呼呼喘氣,身子搖搖晃晃,額上大汗淋淋,汗水沿著他兩道長眉的眉梢滴滴落下,大有支撐不住之態。孟尋真已進入物我兩忘之境,對外間情形一概不覺,而穆念慈既聽到外面有強敵到來,又眼見一燈大師疲憊之態,更擔心愛郎安危,心中的焦慮擔憂,莫可名狀。

    當裘千仞闖進寺中,並與郭靖和黃蓉交上手後,一燈大師終於點完孟尋真帶脈的最後一個穴道。他在蒲團上盤膝坐下,臉色慘白,僧袍盡濕,顯然已疲憊至極點。而孟尋真仍端坐在那張竹椅上,一動不動,生死不知。

    “孟大哥!”穆念慈搶上前來,滿懷忐忑地試著呼喚一聲。

    孟尋真緩緩張開雙目,看著滿臉關心與擔憂之色的穆念慈,微微一笑道:“我沒事了,你去看看大師,將黃島主給你的九華玉露丸餵大師服下。”

    說罷,他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巧的玉瓶,將裡面自己珍藏至今的五粒“碧血丹”倒出來一起送入口中,再次閉上雙目,運氣調息。

    穆念慈這才想起自己只顧關心愛郎安危,竟忽視了為救孟尋真而元氣大傷的一燈大師,心中大是慚愧。急忙也從懷中取出一個一個玉瓶,轉身來到一燈大師身邊,道:“大師,黃島主料到你醫治玩孟大哥後定會十分疲憊,因此先拿了一瓶他親手煉製的'九華玉露丸'給我,囑咐我事後給大師服用。”

    “好啊,”一燈大師喜道,“還是藥師兄料事周全,竟提前為我準備下這補神健體的妙藥。當年華山論劍,我們幾個哥哥鬥得有氣無力,藥師兄曾拿出這藥給大家一起服食,果然靈效無比。”

    穆念慈當即從旁邊几案上的水壺中到了一杯清水,服飾一燈大師將瓶中的二十餘粒“九華玉露丸”都吞服下去。一燈大師稍作調息,臉色果然好轉了許多。穆念慈心下稍安,轉頭去看孟尋真時,一顆心登時又提了起來,顫聲問道:“大師,孟大哥他沒什麼吧?”

    一燈大師看了一眼,見孟尋真臉色由白轉紅,稍時卻又由紅轉白,如此連續變幻。他面上現出欣賞之色,笑道:“不用擔心,孟賢侄傷勢已經痊癒,此刻正藉著奇經八脈被我打通的機會,衝擊'先天功'第三層的關口。這是難得的機緣,切莫打擾於他。”

    “那外面的敵人?”穆念慈又換了一種擔心。

    “外面那人是當世高手'鐵掌水上漂'裘千仞,”一燈大師泰然自若,“郭、黃兩個娃娃的武功很是不錯,一百招內攔住裘千仞不成問題。等一百招後,孟賢侄也該大功告成了。”

    果然當裘千仞用狡計甩脫郭、黃二人向禪房撲來,穆念慈正準備不顧生死地上前阻攔時,一道清風從身邊掠過,她只覺眼前一花,一個挺拔如山的背影出現的身前,劍光幾下閃爍便將那裘千仞迫得狼狽後退。

    “孟大哥?”穆念慈不敢置信地揉揉眼睛,回頭看那竹椅,卻見椅上已經空空如也。一陣微風從窗口吹來,那竹椅忽地崩潰粉碎,化作細碎的粉末散落開來。

    孟尋真回頭向穆念慈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輕聲道:“等我回來。”隨後便掀開竹簾走出門去。此刻他只覺全身舒泰無比,精純的先天真氣便如一條條似溫似涼的水流在全身經脈內天然流轉。便在方才,他終於破而後立,進入“先天功”的第三層境界。心情舒暢之下,不由開口和裘千仞謔笑一句。

    “你是孟尋真?”功敗垂成,裘千仞鐵青著臉沉聲問道。當初裘千丈在歸雲莊吃了孟尋真一個大苦頭,曾跑回鐵掌幫向弟弟哭訴,要他親自出馬給自己報仇出氣。但裘千仞最反感的便是兄長頂著自己的名頭在外面招搖撞騙,得知此事後反而將裘千丈數說一遍,只是將孟尋真此人記在心上。

    孟尋真徐步而行,走到裘千仞對面站定,冷然道:“裘千仞,當年你既然不敢參加第一次華山論劍,便該老老實實地夾著尾巴躲在你鐵掌峰。今日竟敢跑出來興風作浪,是否拜了金人做主子,膽子也大了起來?”

    裘千仞羞怒交集,喝道:“小子徒逞口舌之利,看掌!”雙掌一探,身隨掌進欺至近前,鐵掌一式“天地交徵”,一襲面門,一插小腹,凌厲狠辣兼而有之。

    孟尋真提劍還擊,紫薇軟劍在身前幻出一層劍幕阻敵雙掌,而後劍光分化成三道紫芒,分刺裘千仞上中下三路。

    裘千仞收掌變勢,左手擒腕奪劍,右掌按擊心口,攻守兼備。

    兩人以快打快,掌影劍芒交織成一張潑水不進的大網,令一旁觀戰的郭靖和黃蓉看得目眩神馳。

    轉眼間百招已過,裘千仞越鬥越是心驚。在交手的過程中,對手的劍法竟似每時每刻都在進步,而且每一點進步都是針對自己的鐵掌功夫,漸漸地他不禁生出一個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念頭,對手似乎就是為了克制自己的鐵掌功夫正臨陣創一套劍法出來。

    孟尋真使的是“獨孤九劍”中的“破掌式”,破的是拳腳指掌上的功夫。天下的拳法、腿法、指法、掌法繁複無比,若說憑著一招劍法便將所有長拳短打、擒拿點穴、鷹爪虎爪、鐵沙神掌,諸般拳腳功夫盡數破去,那似是天方夜譚。但“獨孤九劍”的玄妙之處便在於這是一套可以不斷完善、永無止境的劍法。九劍中的第一式“總訣式”,用易經六十四卦闡述了出劍角度、運勁使力等用劍的根本法門,其餘八式劍法則闡述了天下各類武學的基本原理和破解之道。每遇到一種新的武學,後八式中的某一式都可以結合“總訣式”,衍生出相應的克制劍招。天下武功無窮無盡,“獨孤九劍”中的克制之法便也同樣無窮無盡。此刻,孟尋真便是結合“總訣式”與“破掌式”,將裘千仞賴以橫行天下的鐵掌盡數破去。

    兩人又鬥了一百餘招,孟尋真的劍招仍是層出不窮,揮灑不盡,裘千仞卻漸漸感到這一雙鐵掌無以應對,自己此刻便如一隻陷身蛛網的小小蟲兒,正不停地被對手劍招牽出的一根根無形蛛絲纏緊。

    “此時不走,只怕稍後真走不了啦。”裘千仞心頭閃過這個念頭,頓時萌生退意。

    激鬥中孟尋真一聲斷喝:“著!”紫色的劍光暴漲如潮​​。

    隨即便見裘千仞拖著一蓬鮮血如飛遁走,孟尋真也踉蹌後退幾步。

    “大哥!”郭靖恐孟尋真有失,急忙奔上前來看視。

    孟尋真擺手道:“我沒事,只是與裘千仞硬拼了一掌,氣息稍有不暢。”

    黃蓉問道:“孟大哥,你傷了裘千仞麼?​​”

    孟尋真先點了點頭,隨即有些惋惜地道:“這老兒太過狡詐,察覺事情不妙便要抽身退走,逼得我提前動用了殺招。因時機尚未成熟,這一劍只傷了他手臂,卻未能要了他的性命。”

    外面的黃藥師等人也迴轉寺中,原來歐陽鋒和金輪法王見到裘千仞從寺內負傷逃出,知道今日之謀已告失敗。兩人都稱得上老奸巨猾之輩,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抽身飛退。洪七公和黃藥師關心寺中情形,又擔心漁、樵、耕、讀這四個傷者,也不曾糾纏追趕。漁、樵、耕、讀四人武功也算不弱,中掌時都運氣功抵禦併後退卸力,再加上裘千仞的心思不在他們身上,掌上為全力施展殺手,因此他們的傷勢雖然不輕,卻並無性命之虞。黃藥師先給他們接上斷裂的骨骼,又餵他們每人一粒“九花玉露丸”後,四人已能相互攙扶著站起來行走。

    眾人來到寺內,見孟尋真正站在院中和郭靖、黃蓉說話,便知他傷勢已經痊癒。洪七公和黃藥師來問他們喝裘千仞交手的經過,漁、樵、耕、讀更關心的卻是師傅是否無恙。他們剛要往禪房中探視,卻見一燈大師和穆念慈從禪房中走了出來。他們見師傅臉色雖略顯蒼白,腳步卻還穩健,都搶上前來問候。

    一燈大師笑道:“不必擔心,為師已經服用了黃島主精心煉製的'九華玉露丸',損耗的功力元氣雖一時難以恢復,身體卻已無大礙。”

    漁、樵、耕、讀剛剛服過“九華玉露丸”,知道此靈藥神效非凡,這才放下心來。

    當晚,孟尋真獨自一人來見一燈大師,將謄寫好的“九陰真經總綱”奉上。

    一燈大師知道歐陽鋒、裘千仞等對自己忌憚頗深,自己早一日恢復功力,便早一日安全,因此並未矯揉造作地推辭。他將那不多千餘字的心法要訣瀏覽一遍,嘆道:“那位黃裳前輩當真學究天人。我本以為所習的是佛門功夫,與真經所述的道家內功會有所衝突,但看著總綱才知,武學到了最高境界,竟是殊途同歸!前賢智慧見識,我等後輩實是遠遠不及了。”

    感嘆一陣,他又對孟尋真道:“出家人本該割斷塵緣,但老衲有兩樁心事未了,一直耿耿於懷。賢侄此番因禍得福,破而後立,如今武功已不在我們這幾個老傢伙之下,為人又是慷慨俠義,頗有乃師之風。老衲欲將這兩件事相託,未知賢侄是否肯應。”

    孟尋真心中略一轉念,大致已有些揣測,正容道:“師伯但有吩咐,小侄義不容辭!”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8-3 23:17
第四十一章 傳予一陽


    “今日將周師兄嚇走的女子叫作瑛姑,她本姓劉,原是老衲宮中貴妃……”一燈大師臉上現出緬懷、傷痛、自責等複雜神色,將自己與瑛姑的情怨糾葛緩緩述說一遍,最後道,“我此生負瑛姑良多,日後她如遇到什麼危難艱險,盼賢侄瞧在老衲面上,盡力救援,若能玉成她與周師兄的美事,老衲更是感激無量。這便是老衲囑託賢侄的第一件事。”

    孟尋真點頭,笑道:“師伯請放寬心,對付周師叔,小侄還是頗有些手段的。好歹想個注意,定讓他和瑛姑破鏡重圓。若他們兩個能在一起,瑛姑的安危自然不成問題。”

    “此事便有勞賢侄。”一燈大師很是欣慰地微笑點頭,“當年令師遠赴大理,藉著切磋武功的名義將'先天功'傳授給我,實是自知天年將盡,恐怕日後歐陽鋒無人能製。老衲如今已是方外之人,實不欲再惹江湖糾紛。我雖有四個弟子,但他們都是忠誠勤勉有餘而資質不足,難以託付重任。如今賢侄已練成'先天功'第三層,不讓令師當年,我欲將'一陽指'再傳給你,由你來接替老衲做制約歐陽鋒之人,不知賢侄意下如何?”

    孟尋真心中早有預料,聞言也不謙讓,起身在一燈大師面前拱手道:“師伯寄予如此厚望,小侄當仁不讓!”

    一燈大師極是酣暢地哈哈大笑:“賢侄的英風俠骨頗肖令師,這份灑脫豪爽之氣,卻是與藥師兄頗為相似,難怪素來眼高於頂的他惟獨對你青眼有加。”

    自即日起,孟尋真每日都要花上兩個時辰的時間,到一燈大師這裡來學習“一陽指”的秘要訣竅。他如今的積累可謂雄厚無比,儘管“一陽指”精深玄奧,他學起來卻是輕易上手又進境極快。不過一月光景,孟尋真在“一陽指”上的造詣已是遠遠地後來居上,勝過漁、樵、耕、讀這“南帝”四大弟子不知凡幾。

    其間黃藥師和洪七公已一起告辭離開。臨別之前,孟尋真與兩人有過一次秘議。兩人走時,臉上的神色都極是凝重。穆念慈自然是陪著孟尋真,郭靖。黃蓉也被孟尋真留了下了,這些天他除了自身苦修之外,便是將《九陰真經》上的功夫毫無保留地傳給三人,連真經總綱也一併傳下。一燈大師每日調息養氣完畢,也會抽出時間指點三人武功。連日下來,三人武功突飛猛進,其中尤以心思質樸單純、練功又最能吃苦的郭靖為最。孟尋真曾試他武功,如今的郭靖竟可在他劍下創造一百招不敗的記錄。

    四人在這山間的小小寺廟中住了整整三個月。這一天,他們正在寺廟後的空地上練功,忽有小沙彌前來通報說一燈大師相召。他們回到寺中,卻見一燈大師負手立於院中相候,他門下四大弟子並排侍立於身後。孟尋真見這陣仗有些不同尋常,忙帶著其餘三人上前施禮。

    一燈大師含笑擺手,對孟尋真道:“賢侄你修煉'一陽指'已有三月,今日老衲要試一試你的火候深淺。”

    孟尋真先是一呆,隨即喜道:“師伯神功已經恢復了?”

    一燈大師微笑點頭,忽地起手一指,隔著三尺左右距離向孟尋真點出。一股溫和醇厚的氣流透指而出,射向孟尋真胸口上方、兩鎖骨中間的“天突穴”。

    孟尋真臉色一凝,同樣伸出右手食指隔空一點,亦生出一股渾厚柔和的指力相迎。

    兩道指力在空中相觸,發出嗤的一聲輕響,一燈大師和孟尋真的身形都微微晃動,一股無形無相的柔勁潛流暗潮般向四周擴散。四大弟子、穆念慈和黃蓉都被這勁力壓迫得呼吸一滯,不約而同地向後退了一步。只有郭靖雙腿如砥柱之固,身軀如磐石之堅,穩穩地站在原地半步未移。

    孟尋真忽地後退一步,而後起手向一燈大師回敬一指,指力射向一燈大師左胸下部的“期門穴”。

    一燈大師亦用指力相迎。

    兩道指力交擊激蕩的餘波再次將四大弟子、穆念慈和黃蓉迫退一步,郭靖則仍然穩穩站在原地。

    一燈大師和孟尋真便這般彼此交錯著退步出指,相互之間的距離愈拉愈遠,而那兩根手指發出的指力卻是愈來愈強。

    漁、樵、耕、讀四人瞧得既是驚嘆,又是慚愧。他們在一燈大師門下學藝二三十年,如今“一陽指”的指力最遠不過可達二尺。交手兩人展現出來的“一陽指”造詣,絕對是他們終生不敢企盼的境界。一燈大師於他們亦君亦師,他們素來將其敬服若神,有此功力他們只會以為理所應當;而孟尋真年歲既輕,“一陽指”又只學了堪堪三月,竟能與一燈大師平手相鬥絲毫不落下風。這由不得他們不驚不愧。

    此時交手兩人之間的距離已經超過一丈。這次他們同時一指點出,指法中的溫醇平和之氣一變,轉而展現出一派指點江山、君臨天下的皇者霸氣——這是“一陽指”中的殺招之一“定鼎一指”。

    兩道磅礴浩大、沛然莫可抵禦的澎湃指勁在空中相遇,發出一聲炸雷般的轟然巨響,一股狂飆向四周狂掃。這次不止四大弟子、穆念慈和黃蓉幾人,郭靖終於也立足不住,身軀一晃,向後連退幾步。他心中驚駭,自己不過是被他們兩人指力交鋒時激蕩的餘波衝擊,便已如此不堪,若是正面交手,只怕兩人中任意一人用出剛才那一指,都可以取了自己的性命。

    一燈大師和孟尋真這兩個當事者卻是恍若無事,各自後退一步,不著痕跡地化去反震之力。

    一燈大師面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賢侄'一陽指'的修為已不在老衲之下,若歐陽鋒在這一年內別無奇遇,到第二次華山論劍之時應該不再是賢侄的對手了。”

    “師伯過譽。”孟尋真含笑謙遜一句,又道,“如今師伯神功盡复,我們幾個也要告辭了。”

    一燈大師道:“也好,賢侄此去,還請將周師兄與瑛姑之事記在心上。”

    孟尋真道:“大師放心,弟子此去首先要處理的便是此事。”

    孟尋真、穆念慈、郭靖、黃蓉又在寺中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向一燈大師師徒告辭離開。

    從山中出來後,他們先到了桃源縣縣城,剛進城門,便被一個年歲不大的乞丐攔住。他向著孟尋真抱拳拱手道:“敢問這位可是人稱'劍仙'的孟大俠?”

    “不敢,正是在下。”​​孟尋真含笑還禮,“這位是丐幫的兄弟罷?”

    那乞丐面露喜色道:“小的是丐幫大勇分舵弟子項坤,受咱們洪老幫主差遣,在此等候孟大俠。老幫主有一封書信在此,請孟大俠查收。”說罷從懷中取出一張皺巴巴的小紙條雙手呈上。

    孟尋真接過來一看,見紙上只有寥寥數語:“老頑童在江南​​西路一帶現身,你們先行趕去,到時自有丐幫弟子引領。另,前番所議之事已準備就緒,只等東風到來。”信後卻未署名,只畫了一個酒葫蘆。

    孟尋真微微一笑,隨手將紙條收起,向那項坤道了謝,又拿了一錠銀子請他吃酒,便帶了其餘三人趕往江南西路。黃蓉按捺不住心中好奇,便鼓動著穆念慈向孟尋真詢問。孟尋真便將一燈大師、周伯通、瑛姑當年那段往事簡單說了一遍,又說明自己是受一燈大師之託,要想辦法成全周伯通和瑛姑這對離散多年的冤家。至於洪七公信中所說的另一件事,他卻略過不提。

    四人到了江南西路境內,果然有丐幫弟子一路上指點方向,他們一面感嘆丐幫消息靈通,一面加緊趕路,最後在一個叫做“焦家集”的小鎮看到周伯通的身影。

    這老頑童絲毫不顧儀態的趴在地上,正和一群七八歲的小孩玩打彈子的遊戲。憑著一手出神入化的打彈子絕技,他很快便將這些孩子手中的泥彈都贏了過來。手捧著一堆泥彈,看著周圍一群孩子艷羨驚佩的目光,周伯通心中可比得了什麼“武功天下第一”的名頭還要得意,抓著鬍子哈哈大笑。

    四人相顧莞爾,孟尋真開口招呼一聲:“師叔!”

    周伯通看到是他們四個,大喜道:“是你們四個娃娃,來來,快陪老頑童一起玩會兒,這些孩子的本事太差,我贏得太過輕鬆,沒什麼趣味!”

    四人走上前來,黃蓉笑道:“老頑童,陪你玩不是不行,不過我們要打一個賭,如果你輸了,須跟我們去見一個人。”

    周伯通雖是到老天真,人卻絕對不傻,否則也練不成這一身精湛深奧的武功。聽了黃蓉這句話,又見她臉上神情有些古怪,隱隱已猜到她言中所指,擺手道:“別的人都可以見,若是瑛姑則萬萬不可!”

    孟尋真嘆道:“師叔,你和瑛姑的事一燈師伯已經告訴了我,也是他託我促成你和瑛姑破鏡重圓……”

    “休提休提!”周伯通一張臉漲得通紅,連連搖頭道,“我老頑童行事卑鄙下流,對不起段皇爺和瑛姑,不僅害得他們做不成夫妻,段皇爺更拋棄皇帝至尊出家做了和尚。我已鑄成大錯,如今怎可一錯再錯?”

    “師叔你確實錯了,不過錯在事後不敢擔當,一味逃避。”孟尋真搖頭道,“你可知道一燈師伯出家,是因為旁人害你兒子,他忍心見死不救。在他心中,是他對你不起,而非你對他不起。”

    當日周伯通雖聽到瑛姑說什麼“兒子”,但他只顧逃跑,心中驚惶,過後已將此事忘記,聽了孟尋真的話不由大奇,問道:“什麼我的兒子?”

    孟尋真便將瑛姑在皇宮中生子,孩子遭神秘高手所傷,一燈大師袖手未救,瑛姑一夜白頭等事詳

    細說了一遍。周伯通聽說自己竟有過一個兒子,宛似五雷轟頂,雙腿一軟,一下坐在地上,半晌做聲不得。他一時喜,一時悲,想起瑛姑二十年含辛茹苦,心中既是憐惜,又是歉疚。

    穆念慈在一旁插口,柔聲道:“週前輩,當日我與孟大哥分別後,心中時時刻刻都在念他想他,每一天的日子都極是難熬。我們只是分別數月,而你和瑛姑卻是分別二十餘年,她心中該是何等的苦楚……”

    “不用說了!”周伯通忽地從地上跳起身來,大聲道,“我跟你們去見瑛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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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臨時被抓壯丁出差了,在賓館用手機發了這一章。格式似乎有問題,明天回家再改吧。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8-4 22:29
第四十二章 洞庭君山


    “瑛姑,咱們儿子的頭頂是一個旋儿呢,還是兩個旋儿呢?”

    有消息靈通的丐幫弟子指引,孟尋真一行人未廢什麼周折便找到了追丟周伯通後失望返回黑沼中隱居之所的瑛姑。只是任誰都沒有想到,周伯通見面之後,卻是問出這麼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瑛姑也是一呆,萬沒想到少年時和周伯通分手,二十年後重逢,他開口問的此事,下意識地答道:“是兩個旋儿。”

    “好,那像我,定是個聰明的娃兒。”周伯通眉開眼笑地拍手叫道,隨即嘆息一聲,“可惜死了!”

    瑛姑悲喜交集,再也忍耐不住,也不顧還有孟尋真等人在場,撲到周伯通懷中痛哭起來。

    周伯通老臉微紅,卻終於沒有躲避或將她推開,只是以手輕拍她後背,大聲安慰道:“別哭!別哭!”

    瑛姑哭了一陣,忽地抬起頭道:“咱們孩兒的仇,你一定要幫我報了!”

    周伯通一聽,大是頭痛,陪笑道:“段皇爺雖然對咱們的兒子見死不救,但那是我偷他妻子在先。大家扯個直,前事一筆勾銷如何?”

    瑛姑略一猶豫,思慮半晌,今日之歡終於沖淡了往日的仇恨,點頭道:“此事可以揭過,但那傷害我們孩兒的兇手卻是萬萬不可放過的!”

    “對!瑛姑放心,我老頑童定要找出那人來斬他一萬刀,為咱們的好孩兒報仇雪恨!”周伯通拍著胸脯保證道,隨即卻顯出愁眉苦臉的樣子,“只是人海茫茫,當年你又未看到此人相貌,咱們如何才能找到此人呢?”

    孟尋真忽地插口道:“周師叔,此事小侄倒是有些猜測……”

    瑛姑精神大振,急問道:“你知道那人是誰?”

    孟尋真答道:“其實此事並不難猜。咱們只須抽絲剝繭,那兇手便呼之欲出了。我曾聽一燈師伯詳細說過當年之事。據他說,當年他從令郎的傷勢判斷出,那兇手的武功極高,幾不在他之下。再從現場的兩個足印判斷,兇手的輕功端的是超凡脫俗,而瑛姑自己也曾說過兇手的身材較為矮小。結合以上三點特徵,兩位可能聯想到什麼?”

    周伯通和瑛姑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地叫道:“裘千仞!”

    “原來是這個臭賊!”周伯通咬牙切齒道,“我這便去將他的狗頭摘下來!”說罷拔腳便要去找裘千仞算賬。

    “師叔稍安勿躁。”孟尋真伸手將他攔住,“論武功您收拾裘千仞綽綽有餘。但一來鐵掌幫人多勢眾,二來裘千仞奸滑無比。他若是命幾百幫眾一擁而上或自己逃之夭夭,您該如何應對?”

    “這個……”周伯通無言以對,只好反問道,“依你之見,該如何才好?”

    孟尋真胸有成竹地道:“師叔,其實弟子早在數月之前便已著手安排收拾裘千仞之事。鐵掌幫雄據兩湖,勢力龐大,而裘千仞又與金人勾勾搭搭。一旦金兵南下,有鐵掌幫這個心腹之患,兩湖極有可能不保。因此,我已與七公和黃島主商議過,要合丐幫與全真教兩派之力,將裘千仞和他的鐵掌幫一舉剿滅。這不僅是為師叔報仇,更是為國除害!”

    穆念慈、郭靖、黃蓉尚是首次聽聞此事,一起拍手叫好。其中,郭靖這正義感過剩的愛國青年更是滿腔熱血沸騰,在心中立誓定要幫大哥做成這件大事。

    丐幫的主要活動範圍在長江以北,因此洪七公才號稱“北丐”,更早的喬峰則稱“北喬峰”,但丐幫的總舵卻在長江以南的洞庭湖中的君山。其中的緣由還要追溯到丐幫初創之時。大唐僖宗在位之時,因皇帝年幼,權閹驕恣,弄​​得天下百姓怨聲載道。恰逢天不作美,連年大旱,朝廷不僅不思賑濟之策,反而變本加厲的催租逼稅,致使四方餓殍遍野。被趕絕活路的百姓奮起反抗,先後有濮州人王仙芝、冤句人黃巢樹幟起義,抗擊唐廷。

    乾符四年,黃巢軍敗,被困於鄆州,欲求天下豪傑相助,遂命手下大將莊義方發出武林帖,邀請天下英雄聚會於長沙郡洞庭湖中君山島。莊義方雖為黃巢部下,可武功及在武林中的威望,都更胜黃巢。武林帖一出,天下群雄紛紛響應。是年七月十五,各路英雄聚集君山,創立丐幫,莊義方被推舉為丐幫第一代幫主。

    後來黃巢終於不敵唐王朝勢力的反撲,兵敗身死。得知黃巢死訊,莊義方效法古賢魯仲連,義不帝唐,自刎而死。

    自此之後,雖然丐幫勢力漸漸轉移到長江以北,但君山始終無可爭議地作為丐幫總舵的所在。每年的七月十五,丐幫都要在君山之上的軒轅台前召開大會,幫中所有長老及各分舵舵主都要出席,聽幫主總結評判一年來各人的功過是非,以定獎懲。

    孟尋真這一行六人到了洞庭湖濱時,早有丐幫弟子在此等候,將眾人接到一艘早已備下的大船上,趁著今晚滿月的月光,向著茫茫無垠的浩瀚湖水中駛去。

    “湖光秋月兩相和,潭面無風鏡未磨,遙望洞庭山水色,白銀盤裡一青螺。”月夜泛舟與洞庭湖上,與穆念慈並肩站在船頭,藉著皎潔如銀的月色眺望這碧波萬頃的湖水中那座相對渺小無比、青如眉黛的君山,孟尋真不覺心曠神怡,輕輕吟誦出這首七言絕句。

    船到君山,眾人棄舟登岸。岸邊聞訊來迎接他們的隊伍甚是浩蕩,身為東道主的丐幫固是派出了地位僅在幫主之下的簡、梁、彭、魯四大長老,做客的全真教上下更是全體出動,來迎接本派中輩分最尊的周伯通,除此之外,江南六怪亦赫然在列。

    見面之後,丐幫的四大長老作為地主先和眾人見了禮,全真教自全真七子以下都來拜見周伯通,郭靖也上前拜見了六位師傅。孟尋真與七位師兄和六怪見禮,全真七子帶來的教中三代弟子們又過來向他這位師叔施禮,鬧哄哄地好一陣才安靜下來。

    最後孟尋真又將瑛姑介紹給全真七子。自然,瑛姑原來大理國貴妃的身份是要用春秋筆法刪過不提的。馬鈺等人面面相覷,他們萬沒料到自己這老頑童師叔臨到晚年竟老樹開花,平白給他們這些人添了一位尊長。但如今木已成舟,他們也只能捏著鼻子向瑛姑大禮參拜。

    彼此都見過之後,由四大長老引路,大家一起往山上行去。路上孟尋真向六怪問起自己擒下後交給他們處置的沙通天、侯通海、彭連虎和靈智上人四人如何,朱聰笑著說了他們將這四人丟在一個荒無人煙的小島上,任其自生自滅。孟尋真想這四個傢伙都非良善之輩,如此懲罰他們倒也不錯。

    軒轅台前,洪七公和黃藥師正在此等候眾人。彼此見過之後,洪七公開門見山地對孟尋真道:“孟小子,如今各方高手雲集於此,只等你這發起人到來。你說咱們要如何對付裘千仞那奸賊?”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8-5 22:26
第四十三章 丐幫大會


    上一章做了一些修改,為避免讀著彆扭,最好重新看一看。有不便之處,謹此致歉。

    ******************

    軒轅台位於君山之頂,相傳軒轅黃帝於洞庭湖畔鑄鼎,鼎成後騎龍昇天,後人為紀念此事,便在山上築此高台。

    此刻明月漸漸移至中天,冰盤似的一輪圓月將無盡柔和的銀輝遍灑人間。孟尋真一行人到時,見軒轅台四周密密層層地圍坐這數百名乞丐,每一個都端坐不動寂然無聲,卻似數百尊泥胎木塑一般。在高台之上,有一人盤膝而坐,膝頭橫擱一根晶瑩碧綠的竹杖,正是洪七公。

    黎生徑自到乞丐群中找了個位置坐下,四大長老告了個罪,請眾人在外圍暫候,卻要郭靖跟他們一起上前。五人走到眾丐圈內,四大長老在最前面席地而坐。郭靖在路上已得了幾位師傅的指點,此刻有樣學樣,在魯有腳的身旁坐了下來。

    孟尋真等人都知丐幫大會是極為嚴肅神聖之事,都斂聲屏息地靜靜觀看。

    約莫一盞茶的時分過後,忽聽到篤篤篤、篤篤篤,如此三聲一停的聲音響起,忽緩忽急,忽高忽低,頗具韻律,卻是台下的乞丐們各拿一根竹棒敲擊自己身前的山石,直敲了九九八十一響方畢。台上的洪七公緩緩起身站立,下面的群丐及郭靖一起站立,向著高台叉手當胸,躬身施禮。

    “諸位兄弟免禮!”洪七公抬手道,聲音雖不甚洪亮,卻清晰地送入在場每一個的耳中,顯了一手極深厚的內力與極高明的控制力,“過去的一年,咱們丐幫的日子倒算是紅紅火火,很有幾位兄弟做了幾件了不起的大事,給咱們丐幫大大地長了臉。不過瑜不掩瑕,也有些兄弟一時糊塗做了些錯事,有辱我丐幫俠義之風。現下便由各分舵的舵主們將這些事由一一陳述,洪某與四位長老當著大家的面做個評判,保證不會偏私徇情。 ”

    當即便有九個身形步伐隱隱透著高手氣度、年齡形貌各異的乞丐從人群中站了出來。這便是丐幫仁、義、禮、智、信、忠、勇、孝、誠​​九大分舵的舵主。九位舵主依次發言,簡要列舉了本分舵弟子的優劣事蹟,四大長老依據各人陳述定出獎懲之道,洪七公說話不多,但偶爾點撥幾句,眾人俱都尊奉無違,顯示出極高的威望。

    雖然九位舵主都只撿緊要事說,洪七公個四大長老處理評判的言辭又簡明扼要極少羅嗦,也用了一個多時辰的時間。

    孟尋真在一旁看得清楚,聽得明白,微微搖一搖頭。洪七公生性寬仁,幫眾對他雖然敬重卻殊少畏懼。他又生性疏懶,幫中事務大都交由四大長老處理,致使這四人手中的權柄過重。洪七公在位之時,以他的聲望武功,下面這些人便有異心也不敢妄動,但一有變動,只怕丐幫立即便要出亂子。原著中楊康這對丐幫幾乎一無所知的傢伙,只憑著一根打狗棒冒充洪七公傳人,其間免不了現出一些破綻。淨衣派三大長老這樣的老江湖如何會看不出來?但他們依然將其推上幫主寶座,打得主意自然是將這個武功低微又心懷鬼胎的小子作為傀儡,通過他把握丐幫大權。

    將幫中事務處理完後,洪七公笑道:“今日洪某還有一件事要宣布,因此特意請來不少武林中的朋友做個見證。靖兒,你到台上來。”

    “是!”郭靖應了一聲,雙足點地,向著軒轅台上飛身掠去,不經意間已用上《九陰真經》中的輕身功夫,身法看似平平無奇,卻是一掠數丈極見功夫。

    “好!”不管丐幫眾人還是旁觀的全真教眾都是內行,見狀不由齊齊地爆了一聲彩。

    洪七公拉著郭靖的手對台下眾人道:“這是江南七俠的弟子郭靖,洪某因見他禀性忠厚純良,心中甚是喜愛。日前我已經徵得江南七俠同意,今日便正式將郭靖收為門下弟子!”

    此事在來的路上柯鎮惡已親口對郭靖說了,因此他沒有遲疑,撲在洪七公身前連拜三拜,叫了一聲:“師傅!”

    台下眾人大多尚不知此事,先愣了一愣,才紛紛喝道:“恭喜洪幫主收得佳徒!”

    不少人對郭靖自是又羨又妒,不知這看來有些憨厚的小子走的什麼運道,竟使得一向懶散的洪幫主破例收徒。

    丐幫大會至此結束,洪七公吩咐眾丐暫留君山等候,卻叫了四大長老和九位舵主同去議事。

    那邊馬鈺也吩咐全真教裡的三代弟子們在此等候,只有全真七子和孟尋真這邊的幾人和洪七公一起去了。

    君山在道書所列七十二福地中排名第十一,山上道觀頗多,早幾天便來君山的洪七公和黃藥師一直借住在離軒轅台不遠的一座名為“朝陽觀”的道觀之內。這朝陽觀亦為武林一脈,對於東邪、北丐兩位前輩高人,他這些天自是不遺餘力地殷勤招待。今日丐幫大會,黃藥師對此沒什麼興趣,便留在了觀中。

    洪七公領著眾人到了“朝陽觀”時,卻見黃藥師正在門口不遠處的一棵蒼翠如蓋的大松樹下。樹下有一副用岩石鑿刻而成的石桌石凳,桌面上刻著棋局。黃藥師便坐在石凳上,左手白子右手黑子,自己和自己對弈。

    “爹爹!”黃蓉歡呼一聲奔了過去。

    黃藥師看到女兒,臉上現出微笑,隨手拂亂了桌面上的棋局,起身與眾人相見。

    因為人數不少,規模不算大的“朝陽觀”卻是沒有房間可以容納下眾人。大家索性便從道觀內搬出椅子,就在這松樹下團團圍坐下來。

    坐定之後,洪七公對孟尋真笑道:“孟小子,藉著丐幫大會及老叫花收徒的名義,丐幫和全真教高手已雲集於此,隨時可以出發去收拾裘千仞和他的鐵掌幫!”

    為防消息走漏,此事洪七公一直秘而不宣,全真教那邊也只有收到孟尋真托洪七公轉送信件的馬鈺心中有數,其他人聞言都是一驚。

    那彭長老站起身來,拱手問道:“幫主,那鐵掌幫雖在兩湖四川一帶聲勢浩大,卻素與我丐幫井水不犯河水,不知幫主何以要與之為敵?”

    “彭長老此言差矣!”一旁的魯有腳道,“那鐵掌幫的聲勢雖大,卻盡是狼藉惡名。聽說其幫眾殺人越貨,無惡不作。起先還只是勾結官府,現下愈來愈狠,竟然拿出錢財賄賂上官,自己做起了官府。更可恨的是私通金國,干那裡應外合的勾當。咱們丐幫秉持的是行俠仗義的宗旨,難道不該去剷除這害國害民的禍根?”

    “魯長老,兄弟並非此意,”彭長老城府極深,雖被魯有腳當面駁斥,臉上卻並不動怒,依舊慢條斯理地道,“我只是覺得茲事體大,若不驚深思而貿然舉動,只恐成算不大。”

    洪七公接口道:“此事老叫花、黃老邪和孟小子早在三個月前便開始謀劃,已經有了全盤的打算,彭長老不必多慮。”

    他此言一出,便等於蓋棺定論,彭長老不再說話,只能訕訕一笑坐迴座位。

    洪七公又道:“俗話說'蛇無頭不行',咱們幹這件大事卻不可一窩蜂的胡亂行事。黃老邪學究天人,對於行軍用兵之道深有研究,因此老叫花建議由他擔任咱們的總領指揮之人。馬道長,你意下如何?”

    在座全真派眾人中是周伯通身份最尊,但洪七公自然不會認為他能拿出什麼好的意見,因此直接將他無視。而馬鈺矮了一輩,如今卻是一派之尊的身份,洪七公在人前也要稱他一聲“道長”。

    馬鈺起身稽首道:“黃島主之才,便是先師在時亦佩服得緊,晚輩等同樣願以島主馬首是瞻。”

    “柯大俠,你們的意見呢?”洪七公又問柯鎮惡。

    柯鎮惡雖然性情孤僻暴烈,卻並非不通世務,自然不會駁了洪七公的面子,也起身答道:“晚輩等也無異議。”

    “好,此事便算定了!”洪七公鼓掌道,“黃老邪,以你的鬼心眼兒,此刻胸中定已有了全盤的計劃,如今人已經都到齊了,快說出來讓大家聽聽!”

    黃藥師微微一笑,伸手從懷中取出一張紙展開舖在那石桌之上,說道:“孫子云'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這些天我已擺脫七兄派出丐幫中的精幹弟子往鐵掌幫查探,並結合他們回報的消息繪成一幅草圖,大家來看。”

    石桌前空間有限,眾人要分批輪流觀看。只見那圖上不僅繪出了形如五指的鐵掌峰形狀,更標出了鐵掌幫分設在五座山峰上的山寨所在,旁邊更用小字註明每座山寨的規模大小,寨中人員多寡。

    馬鈺向黃藥師問道:“敢問島主,鐵掌峰的地形還可以從遠處觀察,每座山寨的規模和人數又是如何得知?晚輩料那鐵掌幫應該不是可以輕易潛入的?”

    “何須潛進去?”黃藥師傲然道,“他那滿山之人總要吃喝,我只吩咐查探之人在附近的市鎮查問出各山寨日常購買的糧油菜蔬數量,自然可以推算出每座山寨的大致規模和人數。”

    馬鈺心悅誠服的拱手道:“黃島主高明!”

    “針對鐵掌幫的勢力分佈,黃某略略做了一些安排。”黃藥師指點地圖,說出在心中籌謀多日的全盤計劃。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8-6 20:55
第四十四章 真假鐵掌


    鐵掌峰主峰之上,一座五開間石屋的西廂之內,裘千仞正辛苦熬煉他的鐵掌功夫。要說此人確是一代奇才,他從師傅處學到的鐵掌功夫雖然厲害,卻遠遠稱不上絕頂,全靠他自行參悟研習,不斷推陳出新,而終於成為幾可與洪七公的“降龍十八掌”並駕齊驅、各有所長的武學奇葩。

    此刻這廂房的正中位置擺了一隻大爐,爐中燃了洪炭,煮著熱氣騰騰的一鑊鐵砂,鑊旁兩個黑衣小童,都用厚布嚴嚴實實地裹了口鼻,一個使勁推拉風箱,另一個用鐵鏟翻炒鑊中鐵砂。隨著爐中火焰越來越旺,鑊中的鐵砂開始升起騰騰熱氣,熱氣中散發出濃郁的藥味。那兩個小童似是對這熱氣極為畏懼,雖然用厚布掩了口鼻,仍拼命將頭往遠處偏離。

    裘千仞卻閉目盤膝坐在鑊前,對著鑊中騰上來的熱氣緩吐深吸,每一次都將蒸騰的熱氣吸進一縷。如此呼吸了一陣,他的頭上漸漸冒出騰騰熱氣,隨即高舉雙手,十根手指上也微有熱氣裊裊而上,忽地站起身來,雙手**入鑊。

    這便是裘千仞別具蹊徑自創的練功法門,他先將蘊含毒性的熱氣攝入體內,並用毒砂熬煉雙掌,而後將毒性迫出,如此一來,內力掌勁便自然增長。

    那拉風箱的小童本已滿頭大汗,此時更是全力拉扯。隨著輸入的風力越來越強,爐中的火焰越來越旺,鑊中鐵砂的溫度也越來越高。裘千仞的雙掌埋在高溫的鐵沙之中時,他臉上的肌肉便開始微微抽搐,顯然那滋味絕不好受,但他仍堅持了好半晌才將手掌拔出,而後回手“啪”的一聲,擊向用細繩懸在半空的一隻盛著鐵砂的小布袋。這一掌打得聲音甚響,可是那布袋竟然紋絲不動,殊無半點搖晃,顯示出對掌力的控制實已出神入化。

    眼見得自己的鐵掌功夫又有一些進步,裘千仞顯示面露喜色,隨即想到那個信手揮灑便是無窮精妙劍招的青年,臉色又轉為陰沉。

    “呵……”窗外忽地傳來一聲輕笑。

    裘千仞臉色大變。此處是鐵掌幫心腹重地,戒備最是森嚴。何況以自己的耳力,又有何人可以侵入到咫尺之內而全無知覺?他雙掌一錯,隔空出掌向著丈餘外的窗戶發出一記鐵掌中殺招,凌厲的掌勁將窗櫺窗扇都擊得粉碎。裘千仞在出掌的同時便已飛身掠出,幾乎掌勁擊到的瞬間人也飛到,與漫空飛射的細碎木屑一起飛到窗外。

    “是你!”看到不遠處站著的正是自己剛剛想到的孟尋真,裘千仞又驚又怒的喝道。

    孟尋真油然道:“不是我,是我們。”

    衣袂破空之聲響起​​,周伯通、瑛姑、穆念慈、郭靖、黃蓉分從四面飛掠而來,將裘千仞圈在核心。

    “惡賊,還我兒子命來!”瑛姑雙目赤紅,望著裘千仞尖聲厲喝,若非被身邊的周伯通拉住,早已撲了上來拼命。

    裘千仞心中一突,面上卻絲毫不動聲色,冷喝道:“瘋婆子,你說什麼胡話!”

    孟尋真開口道:“裘千仞,你何必故作糊塗?你的鐵掌功夫也算獨步武林,當真以為當年的段皇爺認不出是誰下手傷了瑛姑的孩兒?”

    “是我做的那又如何?”裘千仞見推諉不過,臉上現出猙獰之色,“你們以為來了這幾個人便能殺了老夫為這瘋婆子報仇?莫忘了,這是我鐵掌幫的地盤,只要老夫一聲招呼,立時便有成百上千的幫中弟子前來。任你們武功再高,又能殺得幾人?”

    “二弟!”孟尋真向郭靖招一招手。

    今日郭靖身上帶著全​​套弓箭,聽到大哥的招呼,從箭袋中抽出一枝鳴鏑,張弓搭箭向著高空射出。那箭拖著一聲尖利的聲響直入高空,在這寂靜的深夜裡顯得刺耳之極。

    鐵掌峰的五座形如手指的山峰上同時響起喊殺之聲,裘千仞所在的中指峰上,喊殺聲便在下面不遠處的鐵掌幫分寨處,聽得格外清晰。

    孟尋真望著臉色劇變的裘千仞冷笑道:“只怕你那些手下自顧不暇,沒辦法來為你這位大幫主分憂。今日丐幫和全真教兩大幫派聯手,誓要將這勾結敵國、戕害百姓的賊窩連根除掉!”

    周伯通早已不耐,喝道:“小師侄和他廢什麼話?瑛姑看著,我要親手為咱們的孩兒報仇!”喝罷蹂身撲上,起手一招空明拳向裘千仞攻去。

    裘千仞一愣,周伯通與瑛姑之間的這段**他自然無從知曉,當年潛入大理皇宮,將瑛姑的兒子打得奄奄一息,卻是將其錯認是南帝之子,目的便是讓南帝為救兒子而大耗內力,無法在第二次華山論劍時與自己為敵。周伯通的這句話卻是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但情勢已不容他多想,周伯通的拳勢已到身前,那拳勁柔中帶剛,於空明輕靈中暗藏無數殺手,實為生平所未見的厲害拳法,他不得不全神貫注地施展鐵掌功夫迎敵。

    兩人激戰了三百餘招,彼此勝負難分。孟尋真看周伯通越打越是興高采烈,分明是武痴的性子發作,早將大事棄之腦後,開口提醒道:“師叔,今夜是鋤奸和報仇,不是比武切磋。你再不盡全力,弟子便要出手了!”

    周伯通這才醒覺,尷尬地一笑道:“抱歉,我這就殺他。”手中招式猛的一變,左手仍用自創的“空明拳”,右手卻使出從孟尋真那學到的“太極拳”,以“左右互搏”之術,一化為二,分身合擊。

    老頑童殺招一出,裘千仞立時落入下風。他怎都想不到世上居然還有這等“以多欺少”的古怪功夫,勉強支撐了二百來招,眼看便要落敗。他不是沒想過想過逃走,但孟尋真一直在兩人戰圈外監視,更外一層又有瑛姑、穆念慈、郭靖、黃蓉包圍,早就斷了他的逃生之路。

    “裘老兒,受死罷!”周伯通驀地一聲喝,一拳擊中裘千仞的胸口。他這一拳用上剛勁,將裘千仞打得離地飛起,口中狂噴著鮮血,撞破東邊廂房的窗戶摔了進去。

    孟尋真倒不擔心裘千仞會藉機逃走,事先他已探查過地形,知道這些房屋都是以大塊的岩石砌成,甚是堅固。若不經門窗,即使以裘千仞的功力,想要打破牆壁逃走也要大費周章。不過為了防止對方垂死反擊,用出什麼玉石俱焚的手段,他還是趕上前和周伯通並肩而行,兩人全神戒備著向那廂房逼近。

    剛剛踏出幾步,忽見人影一閃,裘千仞又從那窗口撲了出。只是他的姿勢甚是奇怪,人在空中,手足狂揮亂舞,若說是什麼厲害武功,卻又完全不成家數。

    周伯通不管這些,搶前一步,揮拳便擊。他也防著裘千仞的困獸之鬥,這一拳實已竭盡平生之力,務要一拳斃敵。卻不料身邊的孟尋真突然出手,向著空中的裘千仞憑空一抓,一股氣流卷住他的身體,將他從空中扯了下來,重重地摔在地上。周伯通全力發出的一拳擦著裘千仞的頭皮擊在空處,將空氣擊爆,發出一聲炸雷般的巨響。

    “小師侄,你搞什麼鬼?”周伯通怒道,剛說完這句話,鼻中忽地嗅到一股腥臊之氣,低頭看去,卻見癱在地上的裘千仞面色蒼白,兩腿之間一片泥濘,竟是被嚇得拉了一褲子屎尿。

    “他不是裘千仞。”孟尋真厭惡地稍稍退開一點,右手食指隔空一點,發出一股柔和指力點在這個“裘千仞”的頸上,解開了他被人封住的啞穴。

    “我不是裘千仞,裘千仞還在屋內!”啞穴一解開,地上這“裘千仞”立刻倉皇地開口辯解,隨即向著那廂房破口大罵,“裘老二,你這該殺千刀的畜生,竟狠心拿老子做你的替死鬼。老子可是你嫡親的大哥!”

    這一來大家都有些明白了,紛紛將目光再投向那廂房。

    廂房的門一開,嘴角仍掛著血漬的裘千仞緩步走出,他先是狠狠地瞪了地上仍的“裘千仞”一眼,而後滿含怨毒的望向孟尋真,嘶啞著嗓音問道:“你是如何看出他不是我的?”

    孟尋真笑道:“我與你們兩位分別見過一面。因為你們的表現反差太大,我早就懷疑你們是兩個人了。剛剛你點了這位'裘千仞'的啞穴將他擲了出來,目的無非是等我們將他擊殺後離開,而後你便可以從容逃走。但假的便是假的,你看他的樣子,除了這副皮囊,可有半分與你相同麼?”

    “好小子!”裘千仞面上現出一絲瘋狂之色,“今日老夫便是死,也要拉著你陪葬!”說著將身軀微微前伏,雙掌上下交錯,遙遙指向孟尋真。

    孟尋真知道裘千仞挨了周伯通一拳後已受重傷,此刻氣勢如此之足,分明是將傷勢強行壓下準備拼命。以對方的數十年功力,這垂死的一擊必定是驚天動地。當下不敢有絲毫大意,從腰中抽出紫薇軟劍,劍鋒前指與其遙相對峙。

    周伯通的臉色罕有的凝重起來,但他要顧全身份,不能與孟尋真聯手夾擊一個重傷之人,只是站在一旁監視。

    裘千仞和孟尋真對峙片刻,忽地同時向前飛掠。他們的身法都施展到極致,除了雙目微微瞇起的周伯通看得清楚,其餘四人只是覺得眼前一花,原本面對面對峙的兩人已交換了位置背向而立。

    “好劍法!”周伯通忽地鼓掌喝彩。

    孟尋真轉回身來道:“他的掌法也不錯,只可惜心胸稍嫌偏狹,一味追求鋒銳狠辣,終究落了下乘。他練到這個地步,應該已經接近極限,很難再做出突破了。”

    對孟尋真的評價,裘千仞一言不發。一旁沒有看明白的四人正在疑惑,卻見裘千仞的頭顱忽地向旁一歪,竟從頸上滾落下來。

    孟尋真收劍歸鞘,心中殊少喜意。他兩次與裘千仞交手,都佔了極大的便宜。上次裘千仞先和漁、樵、耕、讀、郭靖、黃蓉六人交過手,消耗了不少精力,這次更是在他重傷之後。若是公平較量,如今的他雖有取勝的把握,卻也非得千餘招後,才能勝得一招半式。如今距離第二次華山論劍只有一年多點,憑現在的修為,想要奪得“天下第一”的殊榮,雖有希望,卻無十足的把​​握。

    “大哥,這老兒該如何處置?”郭靖走過來指著地上的“裘千仞”問道。

    孟尋真冷然道:“這老騙子雖是個草包,卻也曾幫著金國招攬遊說江南的武林中人,同樣不是什麼好東西,一掌斃了便是!”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8-7 19:52
第四十五章 武穆遺書


    “英雄饒命!”被身首異處的裘千仞嚇得再次屎尿齊下的“裘千仞”翻身撲倒在孟尋真身前,磕頭如搗蒜,口中哀哀哭求道,“小的雖做了一些錯事,但全是為了頂著弟弟名頭騙些好處,並非有心為惡,請諸位英雄饒了小人罷!”

    孟尋真冷笑道:“若只是招搖撞騙,饒你性命卻也不難,但你甘為金人走狗,卻是死有餘辜!”

    “裘千仞”見求饒無用,又想誘之以利,先連連叩了幾個響頭,顫聲道:“小的知道鐵掌峰上有一處所在藏有大量寶刀寶劍、珍器古玩等價值連城的寶物,若諸位英雄肯饒了小的性命,小的願將這些寶物盡都拿來孝敬諸位英雄!”

    一旁的郭靖呸的一聲,怒道:“無恥!我們此次是為鋤奸而來,誰稀罕你的什麼寶物!”

    生死關頭,“裘千仞”腦子極是靈光,口風立即一轉道:“諸位英雄高風亮節,世俗寶物自然不放在心上,但其中有一件寶物關係社稷蒼生,諸位英雄卻是定要笑納的。”

    黃蓉有些懷疑地道:“有什麼寶物會影響到社稷蒼生?怕不是你為了保命而胡謅的罷?”

    “裘千仞”急道:“小的說的千真萬確!之所以說它關係社稷蒼生,只因為它便是岳飛岳爺爺留下的《武穆遺書》!”

    除了早就心中有數的孟尋真,便是瑛姑這等對世事漠不關心的人也悚然動容。

    孟尋真喝道:“一派胡言!《武穆遺書》明明藏在臨安皇宮,完顏洪烈還曾圖謀盜取。你怎說它在這鐵掌峰上?”

    “裘千仞”忙解釋道:“此事另有原委,小的空口無憑,恐諸位英雄不信,這裡有一物可以證明!”說著從懷中取出一部古舊書冊,翻開其中的某一頁,雙手呈上。

    孟尋真接過來,移步到點著燈燭的西廂房中,眾人都跟了過去,那“裘千仞”亦十分乖覺的跟在後面。

    那服侍裘千仞練功的兩個小童早已悄悄溜走,此刻房中空無一人。孟尋真拿起書冊看了幾眼,轉手將書冊交給身邊的穆念慈,道:“念慈,你把這一頁的內容讀給大家聽聽罷。”

    穆念慈接過書冊,依他的指點朗聲誦讀出那一頁上的內容。眾人聽了,心頭的疑惑才漸漸消除。

    原來這冊子是鐵掌幫第十三代幫主上官劍南所書的一部手記,詳細的記載了他的生平,其中便有他夜入皇宮盜取了岳飛所遺兵書的舊事。

    眾人聽著穆念慈誦讀,遙想上官劍南當年在鐵掌峰上大會群雄,計議北伐的壯舉,無不欽佩嘆服。又想到裘千仞接任幫主之位後,竟將一個以忠義報國、殺敵禦侮為宗旨的大好幫派弄成了藏污納垢、為非作歹的盜窟邪藪,又個個咬牙憤恨。

    穆念慈心細,忽地想到一事有些古怪,便向因自覺滿身惡臭而乖乖縮在門口的“裘千仞”問道:“既然你不是裘千仞,那叫做什麼?”

    那“裘千仞”有些尷尬地答道:“我常年用裘老二的名字,自己的本名倒是快忘了。記得先父確曾給我另外起過一個名兒,叫甚麼'千丈'。說起來十尺為丈,七尺為仞,我這'千丈'比裘老二的'千仞'長三千尺呢!”

    黃蓉謔笑道:“你這名字名不副實得緊,我看你改叫'千分''千厘'還差不多。”

    裘千丈不敢還口,一張橘皮老臉訕訕的很是尷尬。

    穆念慈問出了心中生出的懷疑:“你既然知道《武穆遺書》的下落,為什麼不早點拿出來獻給完顏洪烈討好?”

    裘千丈臉上不覺現出憤憤之色:“姑娘有所不知,那《武穆遺書》所藏之地為鐵掌幫歷代幫主的埋骨之所,每任幫主臨終時都會自行上峰待死。幫中有一條極嚴厲的幫規,任誰進入那處所在,決不能再活著離開,便是幫主也不例外。若是幫主喪命在外,必由一名幫中弟子負骨上峰,然後自刎殉葬。何況我那弟弟雖然不肖,但對他師傅卻是尊敬無比,絕不肯讓人去擾了他死後的安寧。因此他特別警告我不許將此事透露給趙王爺,否則我早就……”說到此處時,驀然醒覺,急忙住口。

    孟尋真冷笑著替他說了下去:“否則,你早就將這《武穆遺書》之秘獻給完顏洪烈,去換取功名富貴了是不是?”

    裘千丈訥訥不言,臉上的神情卻說明他內心確是做如此打算。

    孟尋真冷冷道:“你這老騙子倒也機靈,痛痛快快地將事情都交代了出來,沒有妄圖以之與我們討價還價。好,只要你能帶我們找到《武穆遺書》,今次便饒你一條性命!”

    “多謝孟英雄!”裘千丈大喜,趴在地上又是連連叩頭拜謝。

    黃蓉掩著鼻子提醒道:“臨去之前,你最好先去換一身衣服!”

    “是,是!”裘千丈忙不迭地答應幾聲,轉身去另一邊的廂房換衣服。郭靖怕他弄鬼,便跟了過去。

    不多時裘千丈換好衣服回來,領著眾人往上山的方向走去。路上孟尋真問起裘千丈為何會在東廂房裡。裘千丈憤憤地說明了緣由。原來當日裘千仞在孟尋真劍下鎩羽而歸,恰巧在鐵掌峰下撞見裘千丈又頂著他的名頭招搖撞騙,滿肚子的火氣頓時發作在裘千丈的頭上。他將裘千丈抓回上山,囚禁在這東廂房內,言明半年之內不許他踏出房門半步。裘千丈見弟弟似乎動了真怒,只得老老實實在這間斗室中住了下來。方才孟尋真等人圍殲裘千仞,裘千丈雖在東廂房內看得清楚,卻是一聲都不敢吭地躲著不出來,結果差點被裘千仞當做替身犧牲了。

    眾人一面說著一面循著小徑往山上走。好半晌後,裘千丈指著前方道:“到了!”大家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見不遠處黑黝黝的似有一個洞穴,走到近前,果然是個山洞,洞口以大塊的漢白玉砌成,修建得極是齊整莊嚴。

    “大家小心些,跟在我們後面。裘千丈,你在最前面走!”孟尋真說了一聲,和郭靖將實現準備好的松油火把點燃。

    裘千丈知道他不放心自己,心中暗自惱怒。好在他知道這洞中絕沒有什麼機關埋伏,便很坦然地第一個往洞內走去。孟尋真和郭靖高舉火把跟在他的身後,其餘人隨後亦步亦趨。

    洞口內是一間人工開鑿的石室,再往裡走,轉了兩個彎子,前面赫然現出一個極大的洞穴。這石洞系天然生成,較之外面人工開鑿的石室大了十來倍。放眼瞧去,洞內共有十餘具骸骨,或坐或臥,神態各不相同,有的骸骨散開在地,有的卻仍具完好人形,更有些骨壇靈位之屬。每具骸骨之旁都放著兵刃、暗器、用具、珍寶等物。

    “在這裡了!”黃蓉眼尖,看到洞穴東壁靠坐著一具骸骨,已化為白骨的雙手牢牢地抓著一隻木盒,盒上似乎有字。

    孟尋真走上數步,拿火把湊近照去,看到盒上刻著“破金要訣”四字,笑道:“果然是了。”他先向著那具骸骨躬身施了一禮,才伸手抓住木盒輕輕一抖,用一股極柔極巧的力道震脫了那骸骨抓著木盒的雙手卻又不傷骸骨分毫。

    取了木盒後,眾人又一起回到外面的石室。孟尋真將手中的火把交給身邊的穆念慈,在眾人期盼的目光中將木盒揭開。盒內果然是兩本冊子,一厚一薄。他先拿起面上那本薄冊,翻了開來看,上面記錄的是岳飛歷年的奏疏、表檄、題記、書啟、詩詞等。孟尋真隨手翻閱了幾頁,但見一字一句之中,無不忠義之氣躍然,不禁感佩讚歎。再拿起另一本較厚的書冊,揭開封皮,見第一頁上寫著十八個大字,曰:“重搜選,謹訓習,公賞罰,明號令,嚴紀律,同甘苦。 ”一旁的郭靖看到這十八個字,喜不自勝,大聲道:“這……這果然是岳武穆王親筆所書的兵法。完顏洪烈那奸賊作夢也想著的,就是這部書了。天幸沒叫那奸賊得了去。”

    眾人攜了《武穆遺書》下山,此時由黃藥師調派分別攻打鐵掌幫五座分寨的人馬皆已得手。因為今夜之事鬧得聲勢極大,勢必會惹來官府的注意,所以黃藥師一早便定下“一擊得手,遠揚千里”的策略。所有人仍如來時一般化整為零,悄無聲息地分散撤離。臨別之際,孟尋真將裘千丈交給馬鈺,請他將這老騙子帶回終南山,先關上個二三十年以觀後效。

    第二天一早,官府果然派人上山來看,卻只見到已被燒成廢墟的山寨和滿地鐵掌幫幫眾的屍體及傷者。想到自己轄下竟出了傷亡數百人的驚天大案,得知此事的各級官員莫不叫苦不迭。一群深諳厚黑之道的官場老油子彼此商議之後,索性將錯就錯,也顧不得原來與鐵掌幫有什麼交情瓜葛,將僥倖生還的鐵掌幫幫眾一股腦兒地殺了,已死之人的頭顱也砍了下來。然後對上級禀報,便說境內有大批匪徒盤踞山嶺。一眾忠勇官員上為報君恩,下為安黎庶,於是戮力同心,不畏艱險,現已攻破賊人山寨,斬首若干,一舉將此匪患連根剷除。如此一來,自然不免有人升官發財,轉禍為福,皆大歡喜。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8-8 23:41
第四十六章 俠之大者


    離開鐵掌峰後,周伯通因為總疑心大家在偷偷笑話他和瑛姑,於是打個招呼後帶著瑛姑自去尋可玩可樂之事。洪七公、黃藥師、孟尋真、穆念慈、郭靖、黃蓉這六個人做了一路。他們走出一段路程後,在一個小鎮上的客店中略作休息。

    黃蓉和穆念慈自去街上買了食材,又藉了客店的廚灶,一起整治了一桌豐盛的菜餚,便在客房中舉行了一個小小的慶功宴。

    眾人說說笑笑地吃喝一陣,孟尋真將那盛著岳飛兵書和文稿的木盒取來放在桌子正中,對洪七公和黃藥師道:“兩位前輩,此番能得到武穆遺書,卻是一個意外的收穫。這對咱們商議的大事應該很有幫助。”

    黃藥師道:“確是如此。一來這書中的兵法的確神妙,二來有武穆傳人這個身份,號召力定然增。”

    洪七公則道:“老叫花還是那句話,'蛇無頭不行',此事須推出一個總領全局之人。孟小子,你的人品、才智、武功皆是上上之選,為何就不肯承擔下這件大事?”

    穆念慈、郭靖和黃蓉不明白這三人所言何指,全都一頭霧水的樣子。

    孟尋真苦笑道:“非是晚輩不願出力,實是另有苦衷,故難當此大任。黃島主此次圍剿鐵掌幫時指揮若定,足見胸中乾坤,不若仍由您來負責如何?”

    黃藥師擺手道:“此事由丐幫和全真教兩派發起,老夫性子孤僻,世人對我畏多於敬,恐難使人心服。七兄的聲望遠勝小弟,由你出馬才是最為恰當。”

    洪七公連連搖頭道:“老叫花還有幾分自知之明,我性子疏懶,耐心不足,若擔此任,必定誤了大事!”

    “師傅、岳父、大哥,你們說的究竟是什麼事,不知道我可否替你們分憂?”郭靖看三人彼此推讓,終於按捺不住那副天生的熱心腸開了口。

    洪七公、黃藥師和孟尋真的目光一齊落到他的身上,又彼此交換一個眼神。

    孟尋真微笑道:“二弟倒是個不錯的人選。”

    黃藥師還有些猶豫:“靖兒的品行沒的說,他既是七兄傳人,又是孟小友義弟,身份倒也合適,且他如今的武功也足以鎮得住場面,只是……”

    洪七公接過話頭道:“老叫花倒以為靖兒是不錯的人選。雖然他的腦筋不太靈光,但你那寶貝女兒可是個鬼靈精,有她輔佐,可保萬全。”

    “既然兩位都沒有意見,此事便如此定了。”孟尋真取過桌上的木盒,起身走到郭靖身邊,將木盒遞了過去。等郭靖下意識地接過後,他伸手拍了拍郭靖的肩頭,意味深長地道,“兄弟,拯救社稷蒼生的重任便交給你了!”

    *******************

    “城池俱壞,英雄安在?雲龍幾度相交代?想興衰,苦為懷,唐家才起隋家敗。世態有如雲變改。疾,也是天地差;遲,也是天地差。”

    路邊的一家小酒館裡,七八副座頭,十來個酒客,一個五十來歲的瘦削老者右手輕撞兩片梨花木板,左手捏一根小棒,在面前架著的一面小羯鼓上敲出一串連聲,口中唱著這首《山坡羊》的曲子。這《山坡羊》的小曲兒於宋末流傳民間,到處皆唱,調子雖一,曲子卻隨人而作,何止千百?這老人唱的曲子是在感嘆世事轉移、王朝興替,他嗓音略帶嘶啞,曲中透出一股濃濃的滄桑味道。

    老人唱罷此曲,朗聲說道:“諸位看官,世上風雲變幻,皆有天數,任你盛極一時,終有傾頹之時。想當年金國大舉南侵,擄二帝,據中原,氣焰何等之盛?而今如何,北方草原有蒙古人崛起,連年南下攻略,金兵節節失利,甚至為避敵鋒芒而將都城遷至汴梁。金人為挽救衰頹之勢,在境內大肆徵徭斂賦。本就水深火熱的百姓沒有了半點活路,只能揭竿而起。

    “卻說山東的綠林好漢自古有名,前漢末年有赤眉軍,隋末有瓦崗軍,唐末有黃巢,本朝則有梁山好漢。面對金人暴政,咱們山東好漢亦大舉義師,奉濰州人李全為首,驅逐金人,攻占地方,號為'忠義軍'。那李全甚是了得,弓馬矯捷,善使一桿鐵槍,人都稱作'李鐵槍'。他夫人楊妙真更是厲害,手中善使一桿銀槍,號稱'二十年梨花槍,天下無對手'。他們夫妻同心,將金兵打得落花流水,聞風喪膽。”

    酒館內的客人聽老者說到這裡,個個眉飛色舞,其中一個身形剽悍的中年漢子大笑道:“痛快,痛快!俺老張早有心投奔一支義軍去殺金虜。這李全既然如此英雄,俺這便去投他!”

    那老者卻冷笑一聲道:“這位大爺此時若去,只怕要大大的失望!”

    “怎麼說?”那漢子一愣。

    老者嘆道:“那李全連連大敗金兵,臨安朝廷得訊後大喜,先任命李全為京東路總管,後又升為保寧軍節度使兼京東路鎮撫副使,儼然是大將大官了。自古來創業難守業更難,李全有了些成就之後,竟端起了官架子,不復往日好漢模樣,也不再將救國救命當做要緊之事,反而專注於鞏固自己的權勢地位。他手下的各路將領本是各方豪強,面對金兵時尚能齊心協力,稍稍安定下來,便開始爭權奪利,內鬥不休,'忠義軍'眼見得便要四分五裂。”

    “可惡!”那漢子揮掌拍案,震得桌上杯盤碗碟叮噹亂跳,座中的其他客人也都現出大失所望的神色。

    “諸位看官莫急,”老者捻髯微笑道,“所謂'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今日小人要說的,便是在山東新近崛起兩位英雄,他們同樣是一男一女,雖非夫妻,卻是情侶,風頭聲勢更胜李全與楊妙真。”

    那漢子喜道:“是什麼人?快說!快說!”

    老者伸出兩個指頭道:“那男的喚作郭靖,女的叫做黃蓉,都是不到二十的少年。他們年紀雖輕,做出來的事情可是不小。去年冬天,他們在山東西路豎起抗金義旗,招納四方豪傑之士編練精兵,號為'義勇軍'。一年來轉戰山東,所到之處攻無不克戰無不勝,金人節節敗退,如今整個山東西路已被義勇軍佔據。

    “咱們單說今春三月的東平府一役,當時駐守東平府的是金國名將蒙古綱,據說此人打仗很有一手,以前也有幾支義軍來攻打東平府,卻都被他打得大敗甚至全軍覆滅。義勇軍兵臨城下之時蒙古綱先是將其視為烏和之眾,自恃兵精將勇,出城與義勇軍野戰。

    “面對數千嚴陣以待的金兵,那郭靖騎一匹通體火紅的汗血寶馬,雙手同使長槍大戟兩般兵器,只率十八騎人馬由正面衝陣。金兵舉弓搭箭,只待郭靖等一十九騎進入射程便引弓齊射。豈料郭靖遠在尋常硬弓兩倍射程之外便先一步擎出弓箭。他這弓非比尋常,有個名目喚作'神臂弓',非神力之輩拉它不動。但見郭靖在馬上輕舒猿臂,那真是'弓開如滿月,箭去似流星',當時只聽到嗖嗖箭嘯與敵陣中的慘叫之聲。郭靖在瞬息之間連發三十六箭,每一箭都射穿一名金人將官的咽喉。金兵陣腳大亂,郭靖乘勢率領十八名勇士殺入敵陣。

    “金兵雖眾,卻已被郭靖神箭折了銳氣;而郭靖雖只率十八騎人馬,卻是氣勢如虹,更兼個個武藝精熟,勇猛過人。為首的郭靖尤為厲害,左手鋼矛右手鐵戟,所到之處殺人如斬瓜切菜。幾個衝殺下來,金兵軍陣被徹底攪亂。後方的義勇軍大隊人馬乘勢掩殺上來,將金兵殺得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蒙古綱見識不妙,收拾殘兵往城中敗退。剛到城下,卻見城頭萬箭齊發,又死傷不少兵將。蒙古綱大驚,抬頭看時,卻見城頭已換上義勇軍大旗。你道為何?原來是那黃蓉巧施妙計,早在十餘日前便派遣精銳潛伏在城內,乘著城內精兵出城作戰之際,一舉奪下城池。蒙古綱見大勢已去,在城下自刎身亡,身邊殘兵走投無路,只得高舉雙手納降。經此一役,郭靖和黃蓉兩位名聲大振,四方豪傑之士紛紛來投,勢力愈發壯大。山東與淮南的金兵畏懼'義勇軍'兵鋒,只好向西撤退。

    “此正是:陷陣殺敵有郭靖,運籌帷幄仗黃蓉。俠侶同心驅金虜,誓將乾坤歸澄清!”

    老者說到此處,起身向著四周團團一揖,道:“小人徐三,今日途經貴地,服侍眾位看官這一段說話,叫作《義勇俠侶記》。話本說徹,權作散場。”將兩片梨花木板拍拍拍的亂敲一陣,托出一隻盤子。座中酒客便有人拿出兩文三文,放入木盤,那姓張的漢子卻摸出一錠銀子,約有三四兩重,丟在徐三的盤中,大笑道:“既然你將那郭靖、黃蓉說得如此神乎其神,俺倒要去見識一番,若真是如此,便跟著他們一起打​​金虜了!”徐三道了謝,轉到最後一張桌子前。

    這張桌子上坐的是一對青年男女,那男子做面相平凡,女子卻生得頗為秀麗。見徐三走過來,那男子從懷中取出一錠十兩的大銀,輕輕放在徐三托著的木盤裡,微笑道:“先生果然說得好書。”

    徐三未想到今日說的這場書收穫竟如此之大,不由喜出望外,再三致謝後,將銀錢放入囊中,收拾了東西,起身出門而去。

    過了片刻,那對青年男女結算了酒飯錢也出門離去。走出一段後,那女子笑道:“大哥,想不到短短一年時間,郭大哥和黃家妹子便闖出如此大的名頭。”

    男子的臉上的神色卻有些古怪,似是欣慰,又似感嘆,悠然道:“俠之大者,為國為民。想來如今的二弟,應該當得起一聲'郭大俠'的稱呼了。 ”

    ********************

    本章引用《山坡羊》係元代所出,宋時本無。金大用於原著,此處遂將錯就錯。

    另,因情節關係,本章涉及一些歷史內容,但此為武俠類小說,經不起考據,勿深究。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8-9 20:33
第四十七章 詭術懾心


    郭靖、黃蓉率義勇軍攻略下山東西路之後,將大本營安在東平府。這天他正在房中閉門研讀《武穆遺書》,一名義勇軍親兵敲門後禀道:“郭大俠,彭長老引著三位豪傑前來投效!”

    郭靖大喜,收好兵書起身出門。當初洪七公、黃藥師和孟尋真三人依仗尊長身份,將組建義軍抗擊金人的重任壓到他的肩上,卻也並未撒手不管。黃藥師是窮盡心力代他籌劃出起事、立足、擴張的全盤計劃;洪七公和孟尋真不僅送了不少丐幫和全真教的高手到義勇軍中效力,更憑藉兩派在武林中的影響,不斷引薦四方豪傑來投。義勇軍能在如此短短一年多的時間裡迅速成長壯大到如今的地步,這三大高手、兩大幫派的扶持起到了極大的作用。

    走到客廳,郭靖見果然看到丐幫的彭長老和三個形容各異、神氣精悍的漢子。

    “郭大俠!”見到郭靖,廳內的四人都起身抱拳施禮。

    雖只過了一年多點,郭靖卻已不是當初那個籍籍無名的毛頭小子,不說如今的名頭如何響亮,單單是那一身日漸精進、漸臻絕頂的武功與一年來統領千軍萬馬鏖戰沙場養成的威嚴與殺氣,便令人不自覺地生出一種敬畏之感。

    經過這一年來的鍛煉,郭靖在待人接物上也有了極大的進步。他含笑還禮​​後道:“彭長老辛苦,不知這三位英雄是……”

    “容在下引見,”彭長老右手虛指那五人介紹道,“這五位是太行山'天狼寨'的五位好漢,'天狼'胡攀、'鐵狼'丁崗和'飛狼'高甫。他們兄弟三人聽說洪老幫主的弟子在山東豎起抗金的大旗,二話不說便棄了經營多年的山寨,率三百餘兄弟前來相投!”

    郭靖動容道:“三位果然是英雄,如此深明大義!”

    三人中面相最是粗豪的“黑狼”丁崗大笑道:“郭大俠太抬舉咱們兄弟,什麼大義不大義的咱們可不懂。咱們只知當年若非洪老前輩仗義援手,'天狼寨'的三百多口性命早就喪在金人手中。為報洪老前輩大恩,莫說是一個小小的山寨,便是將腦袋拿出來都不會含糊!”

    那為首的“天狼”胡攀接著道:“咱們兄弟早有心見一見洪老前輩,當面向他老人家叩謝救命之恩。怎奈他老人家神龍見首不見尾,這心願始終未能實現。郭大俠既是洪老前輩弟子,便和他老人家當面一樣,請上受我們兄弟一拜!”說罷向著郭靖納頭便拜,丁崗和高甫兩人也跟著拜了下去。

    “這如何敢當?三位快快請起!”郭靖大驚,急忙伸手先去攙前面的胡攀。他本是隨意攙扶,臂上並未用力,一攙之下只覺對方臂堅如鐵,身墜如山,竟是用上內勁。郭靖先是一愣,隨即明白過來。這一年來他已經歷了不少類似的場面,武林中人莫不自負,儘管來投,卻都要先稱量一下他是否夠分量做這個統領群豪的首領。想到此處,他手臂運勁向上一抬。

    胡攀只覺一股大力直欲將整個人掀飛,身不由己地便站起身來。試出對方年紀雖輕,一身功力卻是精湛之極,他心中也自佩服,剛要抱拳說幾句客氣話,忽覺臂上又傳來一股勁力,登時身軀搖晃立足不穩。他大驚之下想要運功抗拒之時,那勁力卻又消失。

    原來郭靖那看似簡單的一抬暗藏“降龍十八掌”的精妙法門,運勁將胡攀攙扶起來時,還暗藏了一股勁道在他手臂上,等他起身之後再次發難。好在郭靖心存厚道,第二波勁力用得極有分寸,將胡攀的身軀略略撼動便已消散。

    見郭靖露了這一手,胡攀當即心悅誠服,心裡因為對方的年齡而生出的一絲輕視煙消雲散。

    郭靖又伸手將丁崗和高甫兩人攙扶起來,這兩人卻沒有再運勁抵抗——丁崗這直爽漢子是完全沒有生出這等心思,高甫卻是見到三兄弟中功力最深的老大都險些出醜,自己當然犯不上再獻醜。

    胡攀拱手道:“咱們帶來的三百多兄弟都是個頂個的好漢,每一個都曾和金賊面對面地拼過命見過血。等上了戰場,絕不會給郭大俠您丟臉! ”說話時,卻是多了三分方才沒有的尊敬。

    郭靖設宴相待。在筵席上,彭長老問起黃蓉因何不在。郭靖說她去督運糧草,要三天后才能回來。聽說了此事,彭長老的目中卻是閃過一絲極為隱晦的喜色。

    這天晚上,郭靖剛剛要安歇,彭長老忽地在門外求見,聲稱有一件要事禀報。郭靖忙將他讓進房內,落座後問道:“這麼晚了,彭長老有何要事?”

    彭長老圓滾滾的一張胖臉上現出一絲詭秘的笑容,低聲道:“郭大俠,彭某在來的路上遇到一件怪事,勞煩您看一看我雙目有何異樣?”

    這一年來,郭靖也和彭長老打過幾次交道,只是覺得此人頭腦靈活,辦事得力,更兼為人和氣,對他極是信任。聽了此言,竟是毫無懷疑的凝神看他雙目。卻見彭長老的一對眼睛嵌在一臉肥肉之中,直如兩道細縫,但細縫中瑩然有光,眼神甚是清朗。

    彭長老柔聲道:“你望著我的眼睛,千萬不可分神。你日夜都為軍務操勞,現在應該感到眼皮沉重,頭腦發暈,全身疲乏無力,閉上眼睛,睡一會兒罷。”

    他說話極是和悅動聽,竟有一股中人欲醉之意,郭靖聽在耳中,果然覺得神倦眼困,全身無力。他本能地微覺不妥,要想轉頭避開他的眼光,可是一雙眼睛竟似被他的目光吸住了,不由自主的凝視著他。

    彭長老又道:“你已經很累啦,睡罷,睡罷!舒服得很,乖乖的睡罷!”他越說到後來,聲音越是柔和甜美。

    郭靖不知不覺地哈欠連連,又過一會兒,終於闔上雙目,鼻中發出輕微的鼾聲,就那麼坐在椅子上沉沉睡去。

    彭長老見郭靖終於墮入自己“懾心術”的算計之中,心中按捺不住的一陣狂喜。這一年來,他分外賣力地為郭靖做事,為的便是今日的收穫。略略定一定心神,他又柔聲道:“郭大俠,洪老幫主的'降龍十八掌'可是都傳給了你?”

    郭靖仍閉著雙目,夢囈般答道:“是。”

    彭長老又道:“你將這掌法的秘訣背給我聽聽,成不成?”

    “不行。”郭靖搖搖頭道,“師傅叮囑過,這掌法不能教給旁人,連蓉兒都不成。”

    彭長老一愣,想不到這小子在夢中都牢記著師傅的叮囑,腦筋一轉,又道:“我不是要學你的掌法,是洪老幫主吩咐我來考察一番,看這掌法的秘訣你是否都記得牢了。”

    “哦,那我便開始背了。”郭靖說著便開始將“降龍十八掌”的心法要訣一句句背了出來。

    彭長老早有準備,在和郭靖說話的同時已從囊中取出筆墨紙硯在桌上擺好。郭靖一面說著,他便運筆如飛的書寫,居然跟得上郭靖背誦的速度。

    約莫小半個時辰,郭靖將掌法秘訣背完。彭長老只怕他萬一記錯,便又引導他背誦一遍,驗證無誤後才放下心來。剛要收拾東西離開,他心中忽地一動,又開口問道:“除了'降龍十八掌',你可還學了其他的功夫?”

    “有,”郭靖語調呆板地答道,“六位師傅和大哥都傳過我不少功夫。”

    “你大哥傳了什麼功夫給你?”江南六怪的功夫彭長老自然不會放在心上,他只關心孟尋真教郭靖的東西。

    郭靖答道:“大哥傳了我'龍象般若功'和《九陰真經》。”

    “九陰真經!”彭長老心中巨震,“龍象般若功”他尚是首次聽到,《九陰真經》的名頭卻是如雷貫耳。他不由慶幸自己臨時起意多問了一句,否則便要與這部傳說中至高無上的武學寶典失之交臂。想到這部經書觸手可及,他的聲音都微微顫抖起來:“你將《九陰真經》也背一遍。”

    郭靖依言開始背誦真經中的內容,彭長老強抑著心頭的興奮飛速在紙上記錄。

    又過了半個時辰,郭靖堪堪將真經上冊背完時,窗外忽地傳來一陣悠揚的笛聲。那笛聲似在遠處,彭長老初時尚不在意,只顧埋頭奮筆疾書,唯恐錯漏一句一字。漸漸地那笛聲卻如無形無影的春風,輕輕的吹入他的心底,勾起了他埋藏在內心最深處的野望。恍惚間,他彷彿看到了自己取代洪七公登上丐幫幫主的寶座,一呼百應,尊榮無比;再一刻後,他又彷彿看到自己練成《九陰真經》中的絕世武功,在華山論劍之時大發神威,群雄拜服,武林稱冠。想到這些美好的前景,他不自覺地忘記了記錄經文,嘴角現出一絲微笑,一顆心開始怦怦地劇烈跳動起來。漸漸地,他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心臟也跳動的越來越急促。到最後他的心跳聲已如密集的鼓聲練成一串,那顆心臟直似要從胸腔中迸跳出來。

    笛聲倏斂,彭長老也猛地從不知該說是美夢還是噩夢中驚醒過來,“哇”的噴出一口鮮血,面色慘白,通體大汗淋漓,好像剛剛生了一場大病。

    緊閉的房門打開,一對青年男女緩步踱了進來,那男子手中捏一支形如獸牙的奇異短笛,臉上神情似笑非笑,輕聲喝道:“彭長老,你的膽子倒也不小,竟敢算計我的兄弟!”

    彭長老的一身肥肉劇烈顫抖起來,不敢置信的驚呼道:“孟尋真!”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8-11 07:30
第四十八章 聲震華山


    孟尋真自從在鐵掌峰一戰中誅殺裘千仞後,便正式躋身當世絕頂高手之列,“劍仙”之名,已得武林公認,可與東邪、西毒、南帝、北丐並肩齊驅。

    見到進來的是他,彭長老立時面如死灰。他的心思也算靈動,轉念間已有了打算,反手急如閃電向仍坐在椅子上閉目沉睡的郭靖抓去,打得卻是挾持人質令孟尋真投鼠忌器的主意。

    孟尋真冷哼一聲,抬起右手,食指向著他抓向郭靖的右臂臂彎的“曲池穴”遙遙一點。一股溫醇渾厚的指力精準無比地點中穴道,彭長老的一條右臂當即軟綿綿地垂了下來。

    “原來是孟大俠,咱們是否有什麼誤會?”彭長老乾笑兩聲,一雙眼睛骨碌碌亂轉,腦中飛快地轉著念頭。

    孟尋真沒有絲毫理會他的意思,緩步走上前來,將桌上墨跡未乾的紙頁拿起來看了幾眼,忽地再次出指封了他​​胸前的三處要穴,使他全身癱坐在椅子上動彈不得。而後回頭笑道:“念慈,這人交給你。此事關係重大,一定不要出什麼差錯。”

    穆念慈點頭道:“大哥放心,那'移魂大*法'我已經演練精熟,一定能夠成功。”

    彭長老不知他們言中何意,正懷著滿心的恐懼犯猜疑,卻見穆念慈走到他的面前,一雙明若秋水的眸子湛然生輝,將他的目光牢牢吸引住。

    “不好!”彭長老猛地醒悟到對方竟精通一門與自己的“懾心術”類似的功法,竭力收攝心神想將自己的目光移開。但他的心神方才已被孟尋真已“六道迷神引”中的一曲“人間道”重創,而穆念慈使用的“移魂大*法”威力又遠在他的“懾心術”之上。穆念慈依照《九陰真經》所載​​止觀法門,由“制心止”而至“體真止”,心息相依,綿綿密密,心神若有意,若無意,已至忘我境界。不知何時已變得如兩汪幽暗深潭的雙目宛如生出極強的磁性,任憑彭長老如何掙扎,都無法將目光移開。漸漸地心神完全陷入那兩汪深潭之內,不復自我意識。

    第二天,郭靖向眾人宣布了彭長老昨夜已“懾心術”暗算自己,圖謀丐幫絕學“降龍十八掌”,事敗後逃去無踪,又派專人將此事通報丐幫,請師傅洪七公代為主持公道。不久丐幫傳訊通報江湖,聲稱將彭長老革除出幫,並請天下英雄協力捉拿此賊。一時間,彭長老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只是此人極是奸猾,也不知逃到哪裡躲藏,竟始終無人能尋到他的踪跡。

    這一年,成吉思汗率蒙古軍主力遠征花剌子模,不得不放緩了對金國的攻勢。金國稍得喘息之機,立即騰出手來大肆鎮壓境內群起如蜂的反抗勢力。郭靖的“義勇軍”亦數度遭金國大軍征伐,但一來郭靖有勇黃蓉有謀,二來得道多助有四方豪傑援應,反而將來犯的金兵殺得大敗,“義勇軍”雖有損傷,聲威卻是大振。

    冬去春來,草木漸長,然而戰火之后城破戶殘,屍骨枕藉於道路,這滿目瘡痍的江山卻無半分生機蓬勃之意。

    華山號為“西嶽”,南接秦嶺,北瞰黃渭,為關中進出中原之門戶。華山主峰號稱“天外三峰”,分別是南峰“落雁”、東峰“朝陽”、西峰“蓮花”。三峰鼎足而立,李白曾作詩曰:“勢飛白雲外,影倒黃河裡”。另有云台、玉*女二峰相輔於側,三十六小峰羅列於前,龍盤虎踞,氣象萬千。

    孟尋真與穆念慈攜手漫步於通往華山絕頂的窄道之上​​,春寒料峭,山上的冷風尤為徹骨的寒冷。但即使是穆念慈如今的功力也到了不畏寒暑的境界,孟尋真自是不在話下。

    穆念慈問道:“大哥,你估計此次來參加第二次華山論劍的都有哪些人?”

    孟尋真沉吟道:“裘千仞已死,自是不用說了。一燈大師的兩件掛心之事都已託付於我,他自己倒無牽無掛地跳出紅塵之外不問世事,應該也不會來湊這熱鬧。歐陽鋒那老毒物這兩年雖然銷聲匿跡,但他為追求那'天下第一'的殊榮已近魔障,是必定回來的。黃島主和七公兩人胸襟雖闊,爭勝之心究竟未息,應該也會來。剩下有資格參加論劍的有三個——周師叔是一個,但他心中一片澄淨,從無名利二字,若是沒有與瑛姑玩得樂不思蜀,還記得有這麼個熱鬧,或許回來湊個趣;金輪法王是一個,不過聽說他已接受成吉思汗禮聘,就任蒙古護國法王,不知是否還有興趣來奪這'天下第一'的名號;二弟近年武功大進,與前面這些人相比也不過是一線之差,也算得上一個,但他軍務繁忙,多半是沒時間前來了。”

    兩人正行走時,從山頂之上忽地傳來鏗鏘刺耳的樂器之聲和高亢悠長的嘯聲。那樂聲如金戈鐵馬、刀槍錚鳴,嘯聲卻如熊咆龍吟,虎嘯猿啼。兩種聲音此揚彼抑、此伏彼起,卻是一對高手全力相搏,進退趨避,難分上下。

    “是歐陽鋒和七公!”孟尋真先記起歐陽鋒的鐵箏之聲,隨即辨認出那發嘯的是洪七公。這一雙素來看彼此不順眼的老對頭竟已到了華山之巔,而且爭鬥起來。

    兩人駐足傾聽。忽而是那箏聲如雷霆乍驚、泰山崩塌,似要將嘯聲一舉擊潰;嘯聲卻變得如清風舞林、微雨濕花,雖幾近湮沒不聞,卻終於沒有被箏聲擊垮。忽而是那嘯聲如猛虎嘯谷、雄獅怒咆,似要將箏聲懾服鎮壓;箏聲卻變得如幽魂夜啼、新鬼嗚咽,雖幾若曲不成聲,卻終於沒有被嘯聲衝亂。

    聽了一陣,孟尋真尚不覺怎樣,穆念慈卻漸感心旌搖盪,幾乎難以自持。孟尋真見狀,忙取出一方手帕,從中間撕開,團成兩個布團將穆念慈的雙耳堵個嚴嚴實實。隨即卻從腰間摘下那根龍牙笛,眼望山頂方向微笑道:“我也來湊個熱鬧好了!”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8-12 12:53
第四十九章 巔峰之決


    孟尋真挽起穆念慈的手臂,全力施展輕功向山頂掠去。當他登上山頂之時,只見另一邊的山路上人影一閃,走出一身青袍的黃藥師。同時看到在山頂上已有兩人遙相對峙,正是歐陽鋒和洪七公。他拍一拍穆念慈的手背,低聲吩咐她在原地等候,而後緩步走上前去。

    歐陽鋒冷然道:“看來此次參加論劍的便是我們四人。要怎麼個比法,請哪位劃下道來罷!”

    洪七公笑道:“老毒物儘管放心,如今我們是論劍比武,而非江湖仇殺,所以大家只會公平一戰。雖然我們三人是一邊的,卻絕不會聯手和你為難。老叫花倒有個主意,咱們四人先抽籤分作兩對各自交手,勝者再鬥第二場以決最後勝負,諸位意下如何?”

    黃藥師灑然笑道:“七兄這主意倒也公平。”

    孟尋真拱手道:“晚輩並無異議。”

    三人都看向歐陽鋒,他略一沉吟,也點頭道:“可以。”

    洪七公便對穆念慈道:“穆丫頭,勞煩你用草莖做四支籤來,兩長兩短。”

    穆念慈先看孟尋真,見他點頭,便彎腰拔了四根青草在手中,而後背轉身去,掐去首尾,做了兩長兩短四支簽握在手心,露出長短相同的一段。

    四人分別走上前去抽了一支簽,結果是洪七公和孟尋真抽到一對長簽,黃藥師和歐陽鋒抽到一對短簽。

    黃藥師拔出玉簫,在空中輕輕一揮,八音齊鳴。他向著歐陽鋒微笑道:“鋒兄,時隔二十五年,今日兄弟又要領教你的高招了!”

    歐陽鋒一言不發,雙腿微曲,手中蛇杖遙指對手,杖身上兩條奇形小蛇蜿蜒游動,向著黃藥師嘶嘶吐信。他原來的蛇杖及杖上雙蛇都被孟尋真以紫薇軟劍斬斷,後來雖重鑄了一根鐵杖,但那杖上的異種毒蛇卻是直到不久前才好不容易培育出來。這兩條蛇的毒性與原來的無異,只是馴養未久,臨敵之時卻不如原來的兩條靈動。

    黃藥師低喝一聲“得罪!”,玉簫使一招“乘龍禦鳳”,拖著一聲悅耳的鳴響,先點向歐陽鋒咽喉下方“天突穴”,攻到中途,玉簫一顫,又分點雙肩“肩井穴”,一招三用,精妙絕倫。

    歐陽鋒先後退一步,而後左閃右避,化解對手攻勢後將手中蛇杖一挺,中宮直進攻敵胸腹要害。

    武學中有言道:“百日練刀、千日練槍、萬日練劍”,劍法原最難精。武學之士功夫練至頂峰,往往精研劍術,那時各有各的絕招,不免難分軒輊。二十五年前爭奪《九陰真經》的那一戰之所以會稱作“華山論劍”,便因為當時與會的五大高手都是使劍。

    第一次華山論劍結束後,黃藥師與歐陽鋒對余人的武功都甚欽佩,也知道若憑劍術,難以勝過旁人,此後便均舍劍不用。黃藥師改用了平日用來吹奏自娛的一支玉簫,並自創了一路“玉簫劍法”,一招一式都以攻敵穴道為主,瀟灑俊雅,精微奧妙。歐陽鋒則精心設計了這柄蛇杖,杖頭雕著個咧嘴而笑的人頭,面目猙獰,口中兩排利齒,上餵劇毒,舞動時宛如個見人即噬的厲鬼,只要一按杖上機括,人頭中便有歹毒暗器激射而出。更厲害的是纏杖盤旋的兩條毒蛇,吞吐伸縮,令人難防。

    二人兵刃相交,各自施展出這二十五年來苦心研創的絕技狠斗,一時半刻之間,絕難分出勝負。

    那邊的洪七公也和孟尋真交上了手。洪七公知道孟尋真已經練成第三層“先天功”,自己很難再依仗深厚的內力以拙勝巧,因此一上手便用出了丐幫的鎮幫之寶“打狗棒法”,前一​​式“棒打狗頭”擊敵頭頸,後一招“反截狗臀”戳敵腰背,棒頭挾風,招式精奇。這三十六路打狗棒法是丐幫開幫祖師爺所創,歷來是前任幫主傳後任幫主,決不傳給第二個人。丐幫第三任幫主的武功尤勝開幫祖師,他在這路棒法中更加入無數奧妙變化。數百年來,丐幫逢到危難關頭,幫主親自出馬,往往便仗這打狗棒法除奸殺敵,震懾群邪。

    孟尋真雖未見識過“打狗棒法”,對這棒法的厲害卻是如雷貫耳,當即全神貫注地施展“獨孤九劍”接招還擊。經過近兩年的磨練,他已成功的用“獨孤九劍”的劍理將《九陰真經》中所載的諸般奇功秘技一一破解,終於促使這套絕世劍法完成一次蛻變。此刻的“獨孤九劍”在他手中使出,已經不再分什麼“破刀式”、“破劍式”、“破槍式”……對手一招攻來,他自然而然的便揮劍還攻,每一劍都針對對手招式中的破綻而發,妙手偶得,渾然天成。

    四人分作兩對廝殺,身法招式越來越快,漸漸地在一旁觀戰的穆念慈已經看不清四人形體,只能隱約辨出四條鬼魅般的身影糾纏追逐,卻看不出哪個是哪個。

    驀地,一聲悶哼傳來,有一條人影拖著一道刺目的血箭踉蹌後退,卻是其中的一對已經分出勝負。

    黃藥師隨手拋掉手中只剩下半截的玉簫,伸出手指在左肩連點幾點,此刻他左肩有一處前後貫穿的傷口,鮮血汩汩湧出,等他自封了傷口周圍的幾處穴道,血才漸漸止住。他向著對面的歐陽鋒冷笑道:“原來鋒兄的殺手鐧竟是這柄怪劍。難得你隱忍至今才使其一展鋒芒,當真是好心機,好手段!”

    此刻歐陽鋒左手仍拿著蛇杖,右手裡卻多了一柄奇形長劍。此劍便如是一條蛇盤曲而成,蛇尾勾成劍柄,蛇頭則是劍尖,蛇舌伸出分叉,是以劍尖竟有兩叉。劍身金光燦爛,劍脊上卻一道碧綠的血痕,由劍身根部一直蜿蜒至劍尖,極是詭異。那劍散發著逼人的寒氣,顯然絕非凡品。方才交手至最激烈處,歐陽鋒忽地從蛇杖中拔出這柄蛇劍,使了一招詭奇陰狠卻又精妙絕倫的劍招。黃藥師未料到他竟埋伏了這樣一招殺手,猝不及防之下不僅被毀掉玉簫,更傷在這一劍之下。

    歐陽鋒雖然獲勝,臉上卻毫無歡容。他低頭瞧著手中的蛇劍,雙目中竟隱隱現出黯然之色。聽到黃藥師隱含嘲諷的話,也不做辯駁,轉頭去看仍在交手的孟尋真和洪七公。

    黃藥師擔心他乘著兩人激戰之際突然出手撿便宜,藏於袖中的右手悄悄扣了一枚石子在中指上,準備著只要他稍有異動,便以“彈指神通”相阻。雖然難以傷他,但只要稍稍阻上一阻,孟尋真和洪七公便有足夠的時間緩過手來。

    此時孟尋真和洪七公也鬥到了最緊要的關頭。驀地只聽洪七公發出一聲厲喝:“孟小子,接我一招'天下無狗'!”一棒揮出,隱含六般變化,便見到四面八方俱是棒影,向著中間的孟尋真攻至,棒法之精妙,實已臻達武學中的絕詣。

    孟尋真亦喝道:“來而不往非禮也!七公,你也接我一招'九劍歸一'!”紫薇軟劍提至胸前筆直刺出。這一劍至簡至純,看來便是一個絲毫不會武功之人也能使出。但這看似簡單的一刺中卻又似融合了無窮無盡的劍招變化,令人生出無從還擊、招架甚至閃避的絕望之感。

    兩人用以一決勝負的殺招攻至中途,忽又不約而同地停下,洪七公的打狗棒懸在孟尋真頭頂上方三寸之處,而孟尋真紫薇軟劍的劍尖則距洪七公咽喉不足寸許。

    他們兩個人彼此對視一陣,忽地一齊哈哈大笑,各自收回兵器向後退開三步。洪七公挑起大指笑道:“這一陣是老叫花輸啦!好小子,竟將武功練到如此地步,便是王重陽當年也頗不及你。青出於藍,了不起!”

    孟尋真倒持長劍抱拳笑道:“晚輩不過是一時僥倖,七公過譽了!”

    洪七公瞪眼道:“贏便贏輸便輸,以為我老叫花輸不起麼?那邊還有一個老毒物等你。倒是未料到他還藏著這麼一招殺手,連黃老邪一個不小心都吃了大虧。你小子若要將'天下第一'的殊榮留在你們全真教,卻要多加幾分小心!”

    孟尋真轉向緩步向自己走來的歐陽鋒,目光在他右手的蛇形長劍上掃過,心中微微驚異一下,隨即便恢復平靜,舉劍遙指對手,立下門戶。他不知道這柄本該在明代末年的《碧血劍》時代才會出現的“金蛇劍”為何會出現在歐陽鋒手中,只是模糊的聯想到眼前的“西毒”和日後​​稱霸苗疆的“五毒教”或許有著某種不為人知的聯繫。這些疑惑與猜想轉眼間便被他棄之腦後——無論對方又變出怎樣的底牌,眼前他要做的,便是憑著二十五年努力修成的這一身絕學,奪得'天下第一'的名號。

    歐陽鋒隨手將蛇杖拋掉,右手執定金蛇劍,左手捏個劍訣,在孟尋真身前丈餘外站定。

    兩人對峙一陣,忽地同時前衝,一金一紫兩道劍光同時暴漲,將他們的身形裹挾其中。兩人這是第三次交手。第一次在長江邊上,孟尋真武功未成,在歐陽鋒手下幾乎難以自保,幸得郭靖趕到,兩兄弟聯手才將歐陽鋒殺退;第二次是在牛家村的野店之內,當時孟尋真雖已有了與歐陽鋒一戰之力,怎奈歐陽鋒並未給他公平一決的機會,竟乘著他與金輪法王激戰之際突施偷襲,幾乎要了他的性命;這一次交手,孟尋真固是武功大成,歐陽鋒卻也別有際遇,一身絕學在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此次公平對決,正是棋逢對手,一時之間勝負難分。

    轉眼之間,兩人已激斗三百餘招。歐陽鋒的金蛇劍愈使愈奇,漸漸地身與劍合,整個人彷彿化身為一條巨大的金蛇,金蛇劍便是蛇口中的蛇信,向著對手游走不定,吞吐閃爍,只欲囓人。孟尋真的紫薇軟劍卻愈使愈簡,翻來覆去便是直刺、斜揮、橫截幾個架勢,但每一個簡單之極的架勢中都隱藏無窮後招變化。

    “死!”

    “殺!”

    歐陽鋒和孟尋真不分先後地發動了殺招,金蛇劍蜿蜒而來,紫薇劍筆直刺去,兩柄劍上都凝聚了用劍者的全心全靈之力。

    兩條人影一觸及分,孟尋真的身上現出七八道縱橫交錯、深可及骨的可怖傷口,腳下一個踉蹌,全靠不顧一切飛撲上來的穆念慈攙扶住沒有跌倒。歐陽鋒的卻是身上不見半點傷痕,手拄金蛇劍穩穩站定。

    “好劍!好劍法!”歐陽鋒喃喃地念了兩句,頸側忽地現出一道細如髮絲的紅線,旋即“波”地噴出一團殷紅的血霧,與此同時,他手中的金蛇劍表面亦現出一條條蛛網般的裂痕,隨後“咔”地散落成滿地的碎片。原來孟尋真的劍法終究高出他一線,手中紫薇軟劍的品質亦勝過他的金蛇劍。雙方全力一擊之下,孟尋真已身上這幾道傷口作為代價,不僅毀掉金蛇劍,更割斷了歐陽鋒頸側的大動脈。

    便在歐陽鋒斃命的一刻,孟尋真的腦中響起了毫無情緒波動的聲音:“恭喜選手完成第一階段任務,在第二次華山論劍中奪取'天下第一'榮譽。系統獎勵選手馭獸牌一枚,選手將可用之與契合度已達到契約標準的靈禽白雕契約。完成契約後,選手可與兩隻白雕心靈相通並將其納入馭獸牌帶離本世界。十天后的此時此刻,選手將進入《天龍八部》世界完成第二階段任務,請做好準備。”

    聽到可以將白雕帶走,孟尋真精神一振,嘗試著在心中默問道:“我是否可以將本世界的人帶走?”

    隔了片刻,在孟尋真幾乎失望的時候,那系統出乎意料地給了他答案:“當選手完成最後階段的任務,可與選定的劇情角色一起離開系統空間;此外,選手每完成一個階段任務,都可以自由選擇一個經歷過的世界修養十天。”

    孟尋真驚愕之後是一陣狂喜,急忙又追問了幾個細節方面的問題,但那系統又恢復了沉寂,再也沒有給出半點回應。 本帖最後由 uuuuuuuuuu 於 2013-8-15 23:0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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