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 青帝 作者:荊柯守 (已完成)

   
mk2258 2013-8-1 21:23:4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963 4220066
mk2258 發表於 2013-10-5 20:57
青帝 第一卷 第一百二二十章 擒拿

  


    夜裡,大雪。

    茫茫雪花,只見一片漆黑,一片雪花順風飄進門,讓人一個個打著寒噤,靈堂光線不算明亮,一身白衣的丫鬟暗香進來,續點了幾支長明燭,她莫名的不敢看棺,只是眼角留意葉子凡。

    實際上她見過夫人淒慘殘軀,儘管一切都處理妥當,壓在心中不去想,也知老爺是極悲哀愧疚,下午勸過休息,也是不肯。

    侍立良久,見沒有吩咐,就輕語一聲:「老爺,第三天了,注意身子,請去側房歇息會。」

    葉子凡坐著靈前,眼角的肌肉顫了一下,沒有說話。

    暗香又靜靜退下去,因風雪合上了白棉垂帷。

    出了門,一陣冷風帶著雪襲來,她一個激靈清醒過來,這是陌生的雪天,卻不知要去哪裡,連剛才說話的印象都不見了。

    「我是在哪裡?」

    門口雪中茫然站立一會,她才想起來,夫人已去了,心裡一陣發堵,淚水莫名流著,就這樣回了過去。

    厚厚門帷隔絕了風雪,這時已不會有人來。

    點點燭火在堂上搖曳著,葉子凡跪坐著,神情呆滯地看著面前黑棺。

    幾十年相濡以沫,姿態笑顰,瑣事爭吵,都一一想起……甚至幾度出現恍惚,似乎妻子還在,只要多等一會,這樣雪天裡,就會捧著溫好的米酒送過來……

    就這樣坐著,時間漸漸流逝,到了後半夜,葉子凡突醒了過來,淚水長流:「啊,你終還是去了啊……」

    怔了良久,終拖著遲鈍腳步去了側房,雖滿是悲哀,但終是疲倦不堪,只一著床,就昏昏睡了下去。

    沒多少時間,突有著迷霧在房裡瀰漫,片刻,一股力道卡著脖子,驚醒一摸,是繩索錮著,憋著氣去抓,卻掙不脫。

    有人在背後用力一拉,把他吊起來。

    仰頭望一眼屋樑,映著窗外雪光,艱難抓著繩索,吃力轉過看,見著這人面孔就是大驚:「勝兒,你要幹什麼?

    「你這話讓我想起一年前……」葉勝一身雪白孝服,微鬆了繩索,皺眉想了想,沉吟問著:「自一介公子貶落到農夫做起,父母你們可真忍心,現在落得這局面,可有後悔?」

    「你娘是你害著……」驚怒下,葉子凡手腳抽搐,靈光一閃,脫口而出,目光滿是不可置信。

    「猜對了」葉勝拉緊繩索,抬起實看他,露出一個笑容:「不是害,是臨死前,給她享受了極樂,禁忌墮落真是純美滋味……」

    「畜生,畜生……」聽明白了這話,被吊著的葉子凡,都拚命掙扎,自口中吐出了這詛咒。

    葉勝笑的溫文爾雅,很有一種使人心折的風度:「啊,不要這樣誇讚,我再真心說一遍,我沒有害她,只是深深愛她,而她也深深愛我。」

    「只是以前被虛假禮教樊籠囚鎖,直到我們用了一夜時間坦誠交流,她的靈與肉都融到我身體裡面……」

    「畜,生——」葉子凡瞪大了眼睛,繩子深深勒了進去,聲音再難發出,面色憋的脹紅。

    葉勝見著笑了起來,深深吸口氣,隱隱紅光在身上一閃而熄,神情滿是享受滿足:「娘親的愛還拘泥了些,雖靈肉純粹美味可口,也造成一點小麻煩……」

    葉勝說著神情興奮起來,咂一下嘴:「我知道您是不敢多想,事實這樣,不得不善意提醒一下,我們某方面算平等了,何不共同討論下這個滋味,研究一下閨房學問?」

    「唔,看來父親不反對,兒子就先拋磚引玉,昨天夜裡……」

    「嘖,這閨房小技,樂趣多多,父親何必藏拙不語?所謂肥水不流外人田,都是自家人,兒子又不會笑你,娘親更是沒說什麼……」

    葉勝失說著描述,葉子凡聽得目眥欲裂,充滿無盡屈辱痛苦,葉勝看著,見著他已開始伸出舌,才停了話。

    「不愧是讀書明性秀才,死亡都不能擊破心光」葉勝說著,眸中紅光亮起,望見秀才位格正潰散,黑氣瀰漫出來:「只得用這招,不過現在終是崩潰了」

    「嘿,大孽已成,只要吸取了,我就可用顛倒真經完成奠基,就可完全使用天賦神通,不多時就可掃滅反抗,掌控這葉家,哈哈……」

    笑聲歡快,眸子兩點紅光一閃,湊了上前,嘴巴張開,就要對著一吸。

    「轟」窗口破開,一道靈光閃過,紅霧一觸即散,一道黑色身影閃入,接著就是一道劍光。

    紅霧中,葉勝不知何時,手持長刀,只是一刀,就身刀合一。

    「叮」,金屬交擊聲,火星飛濺。

    葉勝踉蹌了退幾步,踏破了地板,黑影擊得倒飛半空,飛出一道銀光,銀光直射樑上,「噗」一聲擊斷吊繩。

    去勢不減擊穿屋頂,又繞樑纏繞,「卡」的繃直,將她身形拉回。

    屋頂瓦片混著積雪,一陣跌落,天頂鉛雲映出周鈴的容顏,緊抿著唇,一手虎口溢血,劍已換了手。

    這時借勢加速,身和雨燕一樣矯捷,又是疾擊而下。

    葉勝身影一轉,避開這一擊,卻並不撲殺周鈴,向著葉子凡就是一刀。

    「呼」又一次半空迴旋,銀線在粱下蕩出錐形光華,風聲急速而近。

    來不及救了

    葉勝嘴角冷笑,刀光雪亮,只要殺得葉子凡,就大業加身,隨時就可抽身,就立於不敗之地

    刀光落下,卻沒有斬入的感覺。

    「咳,咳……」頂上傳來了葉子凡復甦咳嗽聲,屋頂又落下大片瓦片。

    「怎麼在上面了,這是幻術」心跳了一下,還沒有來得及轉念,只見一道劍光拔出

    上當了

    一股殺意瀰漫,葉勝渾身寒毛一炸,心一寒,警兆下醒悟過來,想起夜廟殺三十甲士的傳聞,族裡還有誰有這種武功?

    就在這時,兩道劍光閃過,一道還平常,還有一道頓時化成了晶瑩閃電,筆直不曲,瞬間掠到。

    「身劍合一」這是武道範疇內登峰造極境界。

    「憑你葉青休想殺我」葉勝眸子紅光亮起,深深呼吸了一下,瞬間,他的身子被一股紅火燒著,面孔頓時變形,和融化了的蠟脂一樣,但幾乎同時,身影就有著微散驟合,略一動,就消失了。

    葉青勢在必得的一劍,頓時落空了。

    十米庭院中,葉勝身影突現,一下重重落在地上,下一刻就掠了出去,直接向外衝去:「葉青你等著,我必誓死殺你」

    就一個瞬間,周鈴就打了個寒戰,只見葉勝這時面上潑油一樣,血肉模糊,還在「磁磁」響著,更使人覺得恐怖

    只見紅光還沒有熄滅,葉勝身影之快,簡直難以從容,只一掠,就穿過了三丈,撲到了牆上。

    就在這時,突「嗡」的一聲,牆角浮出半透明的屏障。

    「轟」這屏障並不牢固,被這紅火一燒,立刻破開,但卻使掠勢一下子中斷,還沒有來得及反應,一道劍光掠過。

    利鋒冰涼刺骨,血花陡綻放,一條斷臂沖天而起。

    葉勝慘叫一聲,跌在地上。

    毫不遲疑,一腳踹在他背上,只聽著骨折聲噼啪而響,這葉勝吐血,硬咬牙忍掙扎著回首,血色眸子狠狠盯著葉青:「卑鄙土著,有種堂堂正正來啊」

    「土著?」葉青面帶冷笑,劍光一閃,只聽又一聲慘叫,左腳卻被齊踝斬下。

    「啊」葉勝長長慘叫,慘叫中帶著絕望,再有神通,失去了左腳,斷無能夠脫離之理。

    葉勝自知無幸,面色才真正猙獰起來:「你這該死土著,我死了,會有人為我報仇……」

    葉青抓起團雪泥,一把塞住他嘴,扛著這人進了靈堂裡。

    葉勝被一下扔在在棺前,臉重重撞在棺木上,撞的鼻青臉腫。

    這時葉青才微微喘氣,看一眼側房轉出來的周鈴,問著:「三叔的情況怎麼樣?」

    「他醒過來了,身體沒事,只是…精神情況不好,不想過來見這惡人。」周鈴說著話,毫不掩蓋對葉勝的厭惡

    惡人多的是,但抵達這步實在少見。

    葉青見了,沒有多說什麼,又問:「你自己呢?傷讓我看看。」

    周鈴「嗯」了聲,伸出右手給他看,左手握緊著劍,警覺盯著地上扭動不休的惡人,隨時準備一劍刺死。

    葉青取出傷藥,在她裂開的虎口上塗著,見著趕緊解釋:「既意外活捉,就別殺了,等族長回處置。」

    周鈴不再說話,片刻才些遲疑的問著:「真有這樣的惡人?」

    這個公門培養,還在見習的少女迷茫了。

    「有,但不多,世上到這地步的人總很少——不過你也別灰心,這可不是葉勝喪心病狂,是邪魔作祟。」說到這裡,葉青轉身,冷笑的對葉勝問著:「你說是不是?」

    周鈴一眼看去,卻立刻驚呼,才短短的幾分鐘,只見這個人傷口卻收縮了,切面還長出了肉芽,爬滿了傷口,讓人毛骨悚然。

    「這就是為什麼要斬了他的腳踝了,不然說不定就給他跑了。」葉青看著,卻不以為意,前世看的多了。

    「這就是邪魔之力?」周鈴真的驚到了。

    「不是自己身子不愛惜罷了。」葉青一哂,說著:「你如果把幾十年的壽命濃縮到三年內,也有這本事。」

    對這些邪魔來說,奪舍的身體本來只要用幾年時間,就足夠了,因此都用神通催化身體,精力充滿,百病不生,修行快速,甚至有過人的癒合之力。

    代價是活不過五年。
mk2258 發表於 2013-10-19 19:47
青帝 第一卷 第一百二十一章 影子

  


    就在這時,院口一陣急促腳步聲,直到門口才停下,周鈴一望,對葉青說著:「大老爺來了……」

    言還未畢,就見族長葉孟秋踏步而入:「我要問問這孽障」

    燭火在堂上靜靜照著,葉青上前一步,指著看:「祖父,這人怕已經不是勝兄弟了。」

    葉孟秋一眼看去,就見得臉和傷口上爬滿了肉芽的葉勝,不知為什麼,卻反而鬆了口氣。

    「祖父,冤枉啊,是他們陷害我……」地上躺著的葉勝,這時卻叫喊了起來。

    葉青冷笑一聲,不再給他說話,直接上前,按住臉,只是一點,這葉勝就不由張開了嘴,再拿起匕首一攪,頓時鮮血淋漓,什麼話都說不出了。

    葉孟秋瞧著這酷烈場面,卻半點聲色不動。

    葉青這揮了揮手,讓周鈴出去,這才一一把事情說了,葉孟秋越聽,臉色越是鐵青。

    「……這是一種邪魔,最擅奪人軀體,但必須以七情六慾為引子,奪舍後倒行逆施,越是瘋狂越是厲害……」

    「……幸得預先準備,設有法界,才使他沒能逃了,叔父就在隔壁房中,怕還以為是孽子所為,您請去勸一下,說明關係。」葉青說著:「還有,怎麼樣處置,還要請叔父示下呢」

    「你說的是,我去要去,和你三叔說下。」葉孟秋推開棺蓋,望著葉古氏遺容怔怔一會,卻說:「但不必問你的三叔意見了,反使他傷心——殺了這個孽障,以祭其母。」

    「不必等了,現在就處死,首尾處理於淨些……」葉孟秋深吸一口氣,目光鄭重看過來:「不要把這事暴露了,畢她是你嬸母,你得為她考慮著名聲。」

    葉青頜首,踏步上前,不顧著葉勝臨死前的嘶喊,只見劍光一閃,死命掙扎的葉勝頭顱就飛了出去,鮮血飛濺。

    身首異處的脖子口,兩面卻冒出了肉芽來,似是拚命想把脖子接了上去,但只過了片刻,肉芽終停止了生長。

    一絲絲紅霧浮了出來,半空中化成了猙獰的面孔,但才到了空中,就發出了「磁磁」響,彷彿這虛空就變成了油鍋一樣,這紅霧絲絲消散。

    「獲罪於天,無可禱也」葉青見了冷笑一聲,作為逆天的邪魔,只有在特殊情況,以及獲得肉體下,才可活動

    一旦暴露在空中,無所不在的天道之力,就會將其毀滅。

    眼見著這紅霧散去,卻露出了二點白色魂魄,戀戀不捨轉了二下,消失在空中。

    見此,葉青頓覺神清氣爽,不止念頭通達,自視氣運,卻發覺自己本來還有的一點點灰黑氣就此消失。

    「青兒,這邪魔是消滅?」葉孟秋也見了這情況,頓時信了七八成,問著。

    「祖父放心,這種邪魔雖極可怕,有直接奪舍,也有附在人的影子裡,潛移默化滲透,但一旦選定,就無法更改

    「並且現在甚少,而且有區域觀念,既有了一個,百里內就沒有別的邪崇,祖父可以放心了。」葉青微微一笑,說著。

    見著這神態,彷彿殺人之後不過是小事,葉孟秋心裡一歎,心中對著葉青的印象幾度推翻重建,眼下終真正確信:此子絕非池中之物。

    「你還有這樣的見識,難怪人人稱許同進士,我看的確大有希望」葉孟秋臉上似喜似悲說著。

    「不,我現在抵達同進士,文才先不說,論氣運可能還差三分,中二榜進士還差六分」葉青有些鬱鬱的說著,這是前世失敗的經驗。

    葉孟秋不信,這種秘密哪有隨口說出的道理,但看著又不似說謊,也沒有必要專門哄騙,這時就順口說著:「真這樣有些難度,現在到明年二月,也不過是三個月罷了。」

    葉青點點頭,任何積蓄都少不了時間,氣運要義就在於水漲船高,自己舉人位格都尚未完全化入水池。

    「但只要再積蓄一屆和兩屆,總有希望,這是長遠之計,何必急於一時?」葉孟秋說著。

    「怕時不待我」葉青目光有些陰鬱,心忖哪還有積蓄時間,甚至這世界還有多少時間都未可知。

    葉孟秋見了不再提,只心裡歎息。

    葉青站起身來,在台階上兜了一圈,細望著夜色,突一聲說著:「這事不是小事,其實是些預兆——祖父,你聽說過大易武經不?」

    葉孟秋一驚,說著:「大易武經,當然聽說過,武道至學,萬武之首,朝廷、世家武卒都以此經練之。」

    「說的對,就是此經,我已得了其中小半,想用此經訓練本家武卒,先以弓、步、騎三隊,祖父覺得任何?」

    聽了這話,葉孟秋打了個寒顫:「這是世家特權……此事非同小可,你真的要這樣作?」

    葉青先是不語,良久,才徐徐說著:「我家得了蒸餾之法,三年可獲得百萬兩銀子,世家郡望之家也不過這樣。

    「雖三年後會交給官府,但別人不知,現在也不可洩漏,這趕去北魏傾銷,明爭暗鬥,沒有點武卒,只怕維持三年都不可得。」

    「三年後,就算收手不作,但本家財富也超過了能平安的程度,先前就有山賊攻莊子,也不知道是誰作的,再來一次怎麼辦?」葉青隱隱懷疑是俞家所作,但沒有證據,這時卻故意說出。

    葉孟秋一怔,雖也知道是葉青故意,但這話的確說到心口裡。

    不遠前山賊攻打葉家莊,雖根據痕跡覺得不是真山賊,但也不明白到底得罪了誰家,牽連到葉青的事,就有些懷疑是俞家,可是俞家家大業大,就算知道又能怎麼樣,而且還沒有證據。

    葉孟秋看了葉青一眼:「這事辦了就真的有進無退了……」

    葉青一笑:「我已是解元公,養些武卒,只要不多,就算僭越些,也是不多,不必看的這樣嚴重。」

    葉孟秋想了想,說著:「說的也是,你就練吧」

    許了這口,過了會,又說著:「有邪魔作祟,也許這風水有些毛病?」

    葉青臉上沒有什麼特殊表情,望著遠處,只笑說著:「當年祖先建這葉家莊時,不知請了道士來看,雖局限於山水,成就有限,但不會有毛病,不過祖父擔心,我可再修復些法陣,您只管放心」

    葉孟秋聽這樣講,大是滿意,再說了些,葉青就要告退,見著葉孟秋點了點頭,葉青腳步橐橐退了出去。

    遙望著葉青的身影,葉孟秋似喜似悲,良久才一歎:「家族得此英才,非善即害,成者或可光大家族,敗者怕是我葉家二百年積蓄付之東流,罷了,這是天意,一切都看以後了。」

    南滄郡

    郡府城西郊區,小橋虹橫,連綿的亭台樓閣,庭園林木貫串,迴廊曲折相連,幽徑穿插於綠蔭中

    這其中一間靜室,門外有人朗聲說著:「臣寇玉見過主公」

    俞帆一聽這熟稔的聲音,立刻站了起來,想了想,卻又坐了回去;徐徐說:「是寇先生麼?進來吧」

    「是」寇先生應了一聲進來,他穿著外袍,顯得瀟灑,只是臉色蒼白,帶了點倦容,進來後略看了俞帆一眼,就行禮,又說著:「主公,你氣色看上去不錯,臣就放心了」

    「坐著說話吧。」俞帆淡淡笑著:「我看你卻不太好,倦了累了?事情這樣多,不能累了身子——我派人帶過來的參片,你用了麼?」

    寇先生起身一躬,咳了一聲:「用了,覺得好多了,主公,這次去,情形怎麼樣?」

    「還算不錯,辦成了些生意,你過天就派人去接受,張家店按約移了我一萬兩紅股」俞帆一笑。

    寇先生就驚喜一笑:「主公出手,果是馬到成功。」

    俞帆搖了搖頭,歎著:「不過是小打小鬧,看在我是舉人的面子上,給點小紅利罷了。」

    寇先生默默注視著俞帆,良久才說著:「是小紅利,不過也不少了,現在我們開支不大,遺珠館走了很多人,也是好事,餘下的我一一接觸過,都可以用,現在安排在各個位置上,不是食客了。」

    「裡面有幾個,磨一下,談不上是大才賢才,卻也可擔任一方小吏,這些我不說,主公您也是心裡雪亮著。」

    「你說的是,我明白。」俞帆啜著茶說著:「我現在剩這個母親給我的莊子,就沒有別的產業了,這也是好事,開銷不大。」

    「你現在辦的不錯,雖辛苦些,都是自家的產業。」說到這裡,俞帆嘴角閃過一絲笑意,隨斂住了,只是沉吟不語。

    寇先生見了,就說著:「主公,俞府又有消息傳來,要你回去一次」

    「唔,我知道了」聽了這話,俞帆臉上毫無表情,一擺手說著:「你給我回話,就說新年我會回去,明年二月就要殿試,餘下時間,我會溫學功課,還請父親大人見諒。」

    「是」寇先生應著,突發覺主公背後的影子一動,他疑心自己累了,眼花了,就辭了出去,預備好好休息一下。
breathinglump 發表於 2013-10-20 10:48
第一百二十二章 龍宮

  十一月,時值冬季,水凝冰雪,百川徑流大減,長河進入枯水期,雖還有著一里寬水面,波光粼粼,但不復春夏時浩浩蕩蕩的汛流。

  一路航道上,船隻不減,不見夏汛時外海逆流而上的巨舟,但變窄近半的水面卻更顯擁堵,各色風帆緊挨著連成了一片,讓人眼暈……

  葉青所乘客船因此越發顛簸,使他慶幸沒有帶芊芊她們過來。

  中午時黑雲自東南面湧來,帶來傾盆大雨,這冬日罕見暴雨延誤了行程,直到黃昏時,客船才抵至太平縣。

  葉青撐著一頂油傘下來,見太平湖上籠在風雨中,波濤拍打著湖岸,青灰色的雨幕間,碼頭與避靠的大小船隻若隱若現,街巷中燈火點點,行人奔走躲雨。

  “這雨可越下越大了。”葉青不由嘆息,這樣大風雨,本會遲些,看來月食提前背後,已在引動靈力潮汐,短短幾日就有影響溯河而上,太平湖龍君已無法完全控制局面。

  “幸虧秋收已過,要不影響更壞……”

  搖搖頭甩下這些,摸了摸懷中一物,迎著冰涼風雨,向碼頭一側行去,問了些本地船伕,果沒有人敢在這時出船,八百里湖有時幾與海無異。

  往年有著龍君調節,但總有些浪急滔天時日,再好行船老手,一味逞強的話,所謂“常在河邊,哪能不濕鞋。”到終總會折在水中,這逢雨不出也就潛移默化成規矩。

  不少船伕都好意相勸:“公子,不過一兩日功夫,何必急於這時。”這是好意,葉青含笑聽了,卻還往上加價,這些船伕看出意思堅決,都失笑搖頭:“公子開再多錢,豈有命重要?”

  十兩,十五兩……這場面漸漸聚得許多船伕,雖下著大雨,還是攘攘議論,都是看戲一樣觀望,但當價錢不斷往上攀升,使人群漸漸平息下來。

  開至五十兩時,眾人已是面面相覷……對於水上艱難討生活的人來說,差不多夠得上買命錢了。

  葉青站在一艘舊船篷下,見此知道火候到了,不想耽擱下去,直接喊了一聲:“七十兩銀子,有勇夫否?”

  周圍陡變得沉寂,看過來的目光中,有懷疑,有猶豫,有掙扎……葉青不再遲疑,撐起傘就要走,立刻就有一聲:“我去!”

  迴首一看原來就是這艘舊船,船首描著一尾金鯉,這其實是累世老漁家才準有的標示,看著船身老舊,卻隱帶光澤,這是良木數十年浸水形成的保護色。

  葉青其實就有意選擇這個,這時看一眼周圍船伕,見著遺憾或不忿,都知無望轉身就走,其實就看出此船不一樣,就上了這船。

  船主是一家三口,一對中年夫婦帶個面有病容的小女孩,這時丈夫作主,硬是咬了牙答應下來,說著:“公子稍等,我把女兒寄到岸上再開船。”

  說著,就上岸叮囑了下,才載著葉青入湖,伴隨昏冇暗天光,沒入了一片雨水與浪濤中。

  船艙裡光線很暗,只有一盞固定在桌上的油燈,發出了幽幽的光,葉青在裡面徐徐踱步,看不清神色。

  這次來太平縣,自不是隨意來,首先就是龍女每月都有一封信,以前也許不配,但現在是解元公了,可以說是基本合格了。

  其次就是月食的事,別人可以不說,卻還要通知下龍君,多少還些恩情,日後也結個善緣。

  正想著,船艙有腳步聲,一個女人下來。

  油燈照亮了女子,看起來年三十,實際上二十五六都有可能,雖日曬雨淋,還是有些姿色韻味,身段更是苗條……

  這樣漁娘葉青見過不少,為了生活,多半在結婚生子後兼妓女角色,為的就是多點補貼,辛苦支持著家庭生計,這連夫家都是默認甚至支持。

  “公子是否還需要伺候……”這漁娘看著面前英俊的少年,與隱含威嚴的眸子一對上,突發現怎麼都說不下去了。

  葉青看了眼她拘謹緊張的神色,想來是沒接待過自己這樣客人,不欲為難她一個弱女子,再喝了一口茶,就微笑婉拒著:“謝謝,你烹的茶水很不錯,不用再換了。”

  說著對她眨了眨眼睛,就塞了一塊二三兩的銀子在她略微粗糙的手裡,讓她能有個交代。

  漁娘握著銀子呆了呆,不敢多看,心裡又羞窘又感激,縱是泥濘卑微,誰不喜歡被尊重呢?

  退了出去,片刻又端了些米飯,還有一盆魚過來,躬了身,就又退了出去。

  葉青這時也餓了,不再遲疑,用了起來。

  入夜行到十五里,水天一色的青黑,完全讓人辨不出東南西北,但在半輩子漂浮在這湖上的行船老手眼裡,一看湖浪程度就知道方位,這時就才又讓漁娘入艙詢問:“尊客所言之處到了。”

  湖面上一片空蕩,只有自己腳下這艘船,一盞漁燈在湖面上浮浮沉沉,四面八方的夜色,似因雨變得愈發黑暗深邃,這時的太平湖絶不祥和。

  不過葉青前世裡,見過大風雨比比皆是,這時視若等閒。

  “過會見到異像,不要慌張。”隨口對漁娘囑咐,已取出懷中一物,卻是一隻金色的螺殻,巧妙的開著排孔,顯得精緻而神秘。

  葉青將這金螺一吹,只聽就是一片悅耳嗚嗚聲,音色沉靜,韻律起伏不大,有似著太平湖潮汐漲落……

  “真有心,想必會留意,就不枉我特來這一趟。”葉青心裡淡淡想著,他不相信這金螺禮物裡沒有做過手腳,前世遠遠看見過一位真君,實深不可測,不能以凡人的概念衡量

  在這昏暗的雨夜裡,隨著悠長好聽的螺聲傳播,漸漸無數水性靈氣旋轉聚攏而來,雨點在周圍席捲成漩渦。

  金螺越吹著,越在這漩渦中亮起金光,雖早已提醒過,漁夫和漁娘還看得呆住了:“這是……”

  葉青恍惚一下,聽不見聲音,身子一下飄起來,似又重回金色閣樓,緊閉窗簾後兩道期待目光,與往昔不同的是……窗簾拉了開來,顯出了二雙明眸,都是沉靜婉約。

  “嗚。”水底深處傳來共鳴,結實船身震動,葉青瞬間清醒了過來,就明白是被鎖定了位置。

  這時種種異像,連丈夫都顧不上避嫌跑過來看,只見水底極深處隱隱亮起一道光華,神秘瑰麗難以言述,且飛快擴大,呈現出一纖細修長,又美麗威嚴的身影,兩點金碧看上來。

  這丈夫一向自負勇敢,只望一眼,就不由跪下,頭靠著船板,顫著說著:“龍,龍……龍王大人……”

  風帶著驟雨撲了上來,漁船搖擺著,漁娘蒼白著臉就要跪倒,葉青扶了她一把,連她的手和傘柄一齊握住,使油傘在風雨中屹立不倒。

  “下馬威?未必,龍行必興風雨,就算自己鯉魚位格都能在雨雪天影響水霧,別說蛟龍了!”

  心中閃過了這念,無懼無怒,靜靜俯視這水下這陌生纖影,和這威嚴金眸對視一眼,金眸熄滅,光華亦不見。

  “嘩”一聲水聲,十米處雨浪分開,一個身著淺黃宮裝,披著蟬翼輕紗,清麗入骨的少女升步而出,夜幕下款款踏水而近。

  這時周圍風雨水浪又恢復正常,龍身與人身確實不同。

  葉青收起金螺,心中對來人已有了猜測。

  但被雙胞胎換角色戲耍過的後冇遺症,還讓葉青一直凝視額墜上的金色明珠,等她走近了些,看清楚裡面嬌小龍影靜謐而臥,頭顱微抬,眸中金色威嚴……必是姐姐無疑了。

  正尋思間,龍女已在船舷前止步,隨口問一句:“葉君,在看什麼?”

  “看欠債的人。”葉青豎起手指在她面前搖了搖。

  驚雨見他神情認真,蹙眉想了想,有些不解:“你說是我?”

  “有位好心的公主,送了我一金螺,恩,還有一位公主,說好的禮物呢?”葉青笑著打量著面前少女,只覺這羽霓裳裙品質不凡,滴水不染,還在黑夜裡放著瑩光,透顯腰身苗條,胸部鼓脹,面容清麗,氣質沉靜,不禁又驚又愛,都看得呆了。

  “那你要什麼?”驚雨明白過來,神情自然問著,似也不計較這目光調戲,就在這一舷之隔對他伸出一隻玉手。

  “自是要你……”葉青握上這柔軟小手,笑著剛說了半句,一股巨力傳來,還沒有等著反應過來,只聽“嘩”的一下,就被帶入水中。

  船上兩聲驚叫,船娘和船伕面面相覷,都對著湖連忙磕頭,太平湖內有龍宮,這是大家都知道,但真正看見者很少,由不得他們不敬畏。

  “當家的,怎麼辦?”

  “是龍宮招女婿,我們可不能在這裡!”說著,就想搖船回去,但船隻卻絲毫不動,試了幾下,船伕終是放棄,苦笑著:“看來要等公子回來了。”

  船娘卻起了心思,遲疑了下,突說著︰“當家的,入夜賺這買命錢,不就是為了蕙兒嗎?”

  “聽說龍宮裡珍寶無數,我們不貪心,我們只求治下蕙兒的病就行了。”
  
  一陣涼風襲來,船伕打了個冷噤,看著風雨打過來,靠近幾尺卻弱了,心裡更相信了,咬著牙說著:“好,等公子回來,我們一起磕頭!”
breathinglump 發表於 2013-10-20 10:52
第一百二十三章 量劫

  周身刺骨冰涼,眼前黑暗模糊,能感覺到自己正被拉著飛速下沉。

  “這是赤裸裸的報復啊……”葉青唯有苦笑真是誤會了,自己話都沒來得及說完呢!

  當下凝神屏息,可這冷水中,體力消耗極快黑帝心法,到了一百息終是到了極限。可惜這還就算用了

  這時身子沉速微緩,下面反身抱了上來,把什麼貼湊在他唇口,這帶著清新的氣息。

  葉青會意大口呼吸著,下意識品咂兩下,似是個圓球……

  龍女的身體一震,用力狠狠擰了一下。

  “龍珠?呃……”葉青一下就意識到了,尷尬吐了出來,身體又被拉著,不多時浮出水面,睜開眼睛時,就見頂上一片星光輝映的青穹,氣象萬千……卻是龍宮到了。

  驚雨在前面默默引著,只是耳朵略有些紅,一路穿過大大小小宮殿,又抵達一處假山,說是假山,其實疊土五十米,占地頗廣,又遍植喬木,在隆冬之際,此地還是層林蔥翠,四季不變。

  驚雨這時才緩了過來,隨手採了一種金桔,遞了過來:“這種果子叫金桃,天庭所有時,用了可以延壽,遷移到這裡就沒有這個效果,但也可以明目。”

  說到這裡,正過了一處,只見這假山小崖,滿滿是紫草朱藤,清香四溢,崖下又是一個小池,碧波透明,清澈見底,池側行走,氣氛就有些沉靜,葉青吃著果子,說著:“想不到是姐姐來接我。”

  驚雨似笑非笑望了他一眼,神情自然解釋:“她今天在雲雨司當值,我與她是輪著休息。”

  葉青恍然明白,並沒有被看破用意尷尬,厚著臉皮說笑了一會兒,快到山頂時,想了想覺得還是應道歉:“剛才,我不是有意的!”

  “我知道。”驚雨看起來並不是很在意。

  林木漸漸稀疏,隱見山頂上的金色三層閣樓,兩人沒有多說,走到樓前,驚雨才有意無意隨口說著:“我和妹妹,都以為葉君會中了進士才來。”

  “讓你們看穿了,本是這打算。”葉青承認,他不是會做贅婿的人。

  “那……是有事?”驚雨怔了下,望著他自信的側臉,有些明悟,推開門,眼神微笑示意:“進來說吧。”

  “公主先請。”

  葉青辭讓了,就緊跟著她進去,注視眼下這一段瑩潤潔白的後頸,又望屋裡雅緻裝飾,頓時有些明白過來:“我這可就算是登堂入室了。”

  進門,上下打量寬敞客廳,內弧度設計,白玉鋪地,書畫俱全,雅緻,還有山川雜誌的收集,水墨篇篇都是韻味十足,懸掛在白玉牆壁上。

  “不似閨房,卻似書房……兩位姐姐都是愛書人。”葉青一笑就要尋著落座,卻被她回身拉住了手:“葉君當心,不要碰觸任何物件,請隨我來。”

  葉青壓著疑惑跟過去,順著弧度轉一圈,又回到門口,是個外環客廳冇。

  “這是全樓法陣的基盤!”驚雨鬆開手,看向葉青:“帶葉君走完這一遍,你再來,樓內就可隨意出入了。”

  葉青一怔,本能就是推辭:“這不太好吧,且樓裡還有恨雲姐姐……”

  “沒有不好,這是我們共同的意見,還是說,葉君悔約了?”

  額墜金色明珠裡,嬌小龍影靜謐而臥,頭顱微抬,眸中金色,葉青心裡一凜:“自是無悔!”

  見葉青這樣說,她滿意緩和語氣:“不過確沒有料到,葉君來得這樣早,我想聽聽原因……請跟我來。”

  引著穿過外環客廳,進入中間圓形小小花園,到樓梯口,上面是圓形天井,葉青看著,覺得這很有地球博物館主廳的感覺。

  一層白玉主體,花園盛開靈花,中心螺旋白玉階梯,在天井懸空盤旋,反覆交替連接著兩側。

  兩人行至二層時,卻變成紅玉主體,地面、牆壁……都是紅玉鋪就,跟著她繼續拾級而上,行至三層時,又變成黃玉主體。

  “這是……”葉青環視一圈,見這樓房間都是東西相對,合著環形走廊,隱隱呈現太極陰陽魚。

  仰首看去,三層上果是青色透明穹頂,絲絲氣運隱隱可見,這屬於人造福地中的佳品,很是有益。

  “葉君請進。”驚雨已站在一門口相邀,葉青這才回過神,跟著進去。

  房間黃玉鋪地,中間立著一隻青色丹爐,四壁垂垂清澈如水幕,煉丹房一樣,也不似少女的閨房。

  輕合上房門,留意到葉青打量目光,驚雨就微微一笑:“陋室是麼?對於修行卻是足夠。”

  說著又在中間丹爐上輕輕一按,空氣裡就有火光一閃,金焰燒了起來,房間裡安靜下來,只剩下兩人呼吸與心跳聲音。

  “這裡無慮竊聽,葉君有話盡可以說。”

  葉青頷首,怔怔盯著金焰先不言語,一年前,自己不過是小小童生,還是霧裡看花,只覺二位龍女深不可測。

  夢裡擔任過東郡掌水使,精熟龍身之能,更知她們的份量。

  “沒有龍珠,這對姐妹公主的位份折算,不過是舉人顛峰,自己現在是舉人頂點的解遠,小武經、六陽圖解、三元真篆、黑帝天一經都修煉完成,甚至強壓過她們都沒有問題

  “一旦凝聚龍珠,哪怕是胚珠,就能漸漸轉化成蛟龍之身,呼風喚雨,得天庭所授正職,就至少相當於進士位格。”

  想清這一節,葉青知道這本質上還是加深聯盟,擺正心態,再無綺念,卻把前世一個消息這時說出:“我聽聞一個消息,本郡掌水副使失職而缺位,不知兩位姐姐可有意?”

  恨雨一驚,問著:“這事你怎麼知道?”

  這種事不是人道之事,葉青還沒有中進士,按照常理不會知道。

  就見著葉青笑著:“有風聲自有風源,不過你就別追究來源了,洩漏天機這種罪名坐到誰身上,都有殺身之禍,不管怎麼樣,只要是對的就行。”

  驚雨聞言一怔,深覺葉青說的有理,嘆息一聲,說:“你是說南滄郡?我與妹妹都未完成修業,要是平河郡也就罷了,君父還能干涉些職事,可南滄郡,這影響就弱了……”

  她看了看葉青臉色,見沒有不悅,放了些心,究竟不希望惡了情分,遲疑片刻,又說著:“葉君需要我和妹妹,或可再等等,只要按部就班,我和妹妹十年後,就能直任一郡掌水正使……可任君選擇。”

  說這話時頗不習慣,臉色微紅,又平靜下來,婉轉說著:“以我本心,就是在南滄郡中任職百年,陪葉君一輩子,讓這段緣分善始善終,對我漫長的生命來說,也不算過分!

  葉青聽了苦笑,站起身來,踱步到門口,望著外面,才說著:“姐姐你真是坦率……我明白你的意思,可你想過沒有,我會是這樣急色?而且姐姐你在雲雨司裡輪值修業,難道最近什麼都沒有感覺到?”

  驚雨心裡一動,神情微變,凝視著他:“葉君都知道什麼?”

  葉青眼睛在她俏臉上就是一轉:“呃,姐姐你這樣,弄得我很緊張,不是要殺人滅口吧?”

  “殺人滅口?”驚雨呆了呆,反應過來,就是噗一笑:“我只是個做零工的小龍女,又不是天庭正神,哪管你這些,你說不說,再不說我可就不聽了!”

  葉青一笑,吐冇了一口氣,笑著換了話題:“這是我們私下說話,有話都是直說——你父親最近在罵東海以鄰為壑吧?”

  “你怎麼知……”驚雨這下真的一驚,警覺掩口,狐疑盯著葉青,這種龍宮密事,非要臣不知,這葉青哪來神通廣大,連這都知道?

  就見他似笑非笑,繼續說著:“黑水洋,靈力潮汐,對不對?”

  驚雨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這些連她只隱隱知聞,這個少年何以這樣肯定,頓時就對他有著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

  “我猜姐姐知道不多,但既司職關聯,肯定風聞過些……”葉青抹了一把臉,就這樣說著。

  見這麗人完全呆住,見鬼一樣的眼神,不由又是好笑:“姐姐別這樣看我,天下智慧誰能獨占,只要用心,總能抓些蛛絲馬跡,且還有一點最重要,姐姐熟悉雨情,這次颱風回溯,算算靈力潮汐發生在何時?”

  驚雨回過神來,皺眉凝思著:“是十日前,結合東海訊傳,或還要前推幾日……你是說……月食?”

  “呵呵,上面一定解釋說,這是一次操練是不是?”葉青順著她的話說,冷冷一笑:“名目是移影遮月吧?可不想想,星月地日運轉自規律,月食預測都是每朝都在做,寫明了,在曆法上頒佈天下。”

  “史上天相改革,要不就是應著天下興衰,要不就是提前數年頒佈,這是杜絶人心騷動,這次怎不見有?”

  這話說的非常尖鋭,以三位道君,五位帝君之能,天庭羅網佈於世界,億萬小事管不到也不想管,但這種天相改革要是還管不到,就一頭撞死了事,省的丟人。

  驚雨怔怔看著,俏臉神色變化,良久才頽然一嘆:“難道出了意外……天道異變,果是量劫之兆麼?”
breathinglump 發表於 2013-10-20 10:52
第一百二十四章 罅漏天機

  真是聰明堅韌的女人,葉青心裡想著,口上卻說著:“這就不清楚了,我也不敢妄言,但有著月食必是應著大劫……”

  有著月食,天下紛攘初現,大批有心人認識到這點,葉青終可以稍微透一點口風了,這以前對芊芊都不敢多提,這時在龍宮裡,當著龍女的面說了出來,葉青只覺心中清爽。

  “果傾訴秘密是人類本性。”自失一笑,抬首就見著驚雨已定了神,目光秋水一樣望來:“你有何想法?”

  這時丹爐金焰燒著,青氣裊裊,濃烈丹香瀰漫,葉青想了想,暗暗頷首,又把話轉了回去:“常人見劫就躲,這是對危機的本能,可姐姐精於水事,試問面對天象潮汐一樣大變,誰能真正避開?” 驚雨沉默片刻,咬了一下唇搖首。

  “這時越躲越被動,不僅失去先機,甚至原有力量也難以長久……”葉青說到這裡,語氣有些滄桑苦澀,這是幾世才汲取的教訓:“十年?哪還能等十年,只怕一年都嫌長!”

  驚雨聽得動容,第一次認真將這少年打量,幾乎帶著狐疑,卻見葉青目光坦坦的對視過來:“越是變局,越要務實,掌握力量,掌握舵槳……故懇請兩位姐姐屈身就任南滄郡掌水副使職!”

  “兩位?”驚雨怔了一下,掌水副使有這樣配置,她這龍族怎不知?

  “龍族一出任就是正使,哪會注意副使?可正典上規定,副使可有兩位,姐姐只要申請,還真敢攔著?”葉青一笑,虛任十年東郡掌水使,對手下幾個蘿蔔幾個坑再清楚不過。

  試練中副官沒有意義,真放在現實裡,懶得興雲布雨,時不時請假讓副使代勞比比皆是。

  “嚴格的說,這是個苦差事,雖水屬道法進益極快,可比這更好選擇多的是,是以沒有多少郡可以配滿,你們就燈下黑了!”

  “你調查這麼清楚?都是預備萬全,非得讓我們姐妹都……”驚雨臉色微紅,卻已信了七分,推延著:“這還是等妹妹回來再……”

  “啪”門推開了,一個清麗少女站在門口,肌膚潤似美玉,青絲光可鑒人,額綴金色龍珠,可不就是恨雲!

  “姐姐,我回來了!”這龍女嚷嚷著,就要撲過來,見著葉青一怔:“啊,你也在啊?”

  “對,我特來找你們!”葉青一笑。 驚雨張開結舌,說不出話來。 恨雲一身雪白衣裙,腰間束上兩寸寬的青色絲帶,標準司職裝束,還沒來得及換下,這時看看姐姐,又看看葉青,覺得有異:“你們剛才說些什麼?”

  結界上一摸,就鑽了進來,先跑到葉青前,問了兩句沒問出來,威脅不管用,又撲到姐姐這裡撒嬌:“姐姐,你說給我聽……”

  驚雨無力瞧著妹妹,又看了葉青一眼,目光複雜。

  這樣巧……難道是命數?

  驚雨咬了一下唇,說著:“葉君,你夜裡來這裡,想必累了,先休息,明早再說,可否?”

  “這個自然!”葉青一口答應,待得出了門,當下就斂了笑意。

  這喊著兩位龍女只是附帶,根本卻是正式暗示著龍君,因此兩位龍女必會上報,再決定下一步的決策,這是程序。

  到了一處房間,一切收在眼中,是一間寬敞廂房,佈置精緻,几案設著古樸茶器,當門有玉石屏風,雕花木床側是幾凳,一疊乾爽的新衣,隱隱是前前朝的冠衣,角落焚了香爐,裊裊蒸騰,幽香淡淡寧神。

  窗外雨鋪天蓋地下,水在屋簷下垂成簾幕,模糊半個庭院,古怪的是聽不到嘩啦水聲,使房間有著一種特別的安寧。

  這滂沱大雨,記憶裡無數次經歷過,戰鬥過,卻唯獨沒有這樣安靜過……奇異的落差感,葉青一時恍惚起來,不知身在何處,躺在了上去,就要沉沉入睡,突一陣腳步聲在門口,停了片刻,又要離開。

  葉青心中一動,翻身坐起:“恨雲!”

  腳步聲一滯,無言的沉默。

  門開,燈光照射進來,轉出玉石屏風,一身雪白衣裙,還在腰間束上兩寸寬的青色絲帶,肌膚瑩潤美玉,青絲光可鑒人,平白令人感受到暗室生輝。

  卻沒有墜著龍珠,分不清是姐姐還是妹妹,葉青就有些苦惱著,就見這清麗入骨的少女,手提燈籠,微微歉意屈身一禮:“妹妹還在睡著,我過來看看,驚擾葉君安寢了。”

  “沒事,我一向醒的早,驚雨姐姐這是要上值麼?”葉青批上外袍,這時瞧著她的衣著,恍然想起。

  “對……不過先去向母妃和君父請安,葉君所言月食之事,也是要稟報的!”她聲音頓了下,看了葉青一眼,略作解釋:“我和妹妹雖可應下,但這南滄郡掌水副使,考取還是不易,不得不借助君父之力。”

  葉青點點頭,知這話沒錯,但只是個表面的理由,卻也不說破,想了想:“是先遞請申位,符合流程後批准,恩,這點不難,你父親有這個面子……”

  “其後是實習,這分兩個程序,一個程序是南滄郡掌水使的評價,呃,想起來水廟中見過形象,這是個老頭子,不是有為俊彥,我就放心許多了。”

  驚雨看著這認真神色,又好笑又好氣,嘆了口氣:“前面說的都對,最後的話不是很好,而且再是正使,我自忖我和妹妹家世和修為,豈會被人拿捏?你有時就是讓我哭笑不得。”

  葉青聽了,就若有所思:“哦,那我是怎麼拿捏成功的呢?”

  “葉君!”驚雨微嗔,略微羞惱質問:“調戲很有趣麼?”

  “我是男人嘛,來日方長,姐姐要習慣才是。”葉青打了個哈哈。

  “我要上值去了,再晚會遲……”驚雨覺得自己實在無法對付,轉身就走,背後驟伸出一隻手來,一下抓住她的手,連著燈籠一齊握著。

  皺眉正要掙開,男人的吐息吹著她的後頸: “以前沒有,但現在實習階段,針對所有實際掌控力量的靈府,天庭會有新的命令下來,無論司職高低,新神入職,都必須進一次……放逐之地試煉。”

  “當然,第一屆是試點,可以去,也可以不去,但我希望你和妹妹去,這是一次機緣。”

  前世大劫來臨,放逐之地就崩潰,再也沒有神能通過這個開金手指,失去了才知道珍貴。

  驚雨聽得身子一震,任由他貼身握手,心驚問:“這是天庭大政,葉君怎又知道?”

  “這不是重點,實際上就算姐姐不應南滄郡掌水副使,我還是勸你們入得幻境試煉考核。”葉青這時正容,扳過她身子,凝神望著她雙眸:“姐姐,我能被兩位公主青睞,自是不同,姐姐可聽過金陽湖龍孫故事?”

  一涉及到正事,驚雨皺眉說著:“三十年不能通過考驗,一夜通過,還得上上評價,誰都看出作弊,卻耐不住歸位幹得還行,證明這經驗確實得到了,不違反幻境用意,也就沒辦法彈劾……”

  “姐姐可知道給他代考的是誰?”

  “是你?”驚雨訝異一下,深深望向少年,似又不是很意外,微笑:“葉君真的很厲害。”

  “那是,我能被兩位公主青睞……”葉青配合一笑,順手接過她的燈籠,隱隱攬著她的身子。

  “臉皮更厚!”驚雨笑一聲掙脫開來:“葉君你不是好人,口花花說著還不夠……”

  這時葉青伸出手,露出了一片玉符,她頓時住口,心跳一下,垂眸避開了葉青戲謔目光:“這是試煉記憶?我不要葉君白送經驗,請明說你又想要什麼……不許再說什麼要我!”

  “那要個部分怎麼樣,可以討價還價麼?”葉青笑得很壞,卻見龍女板著臉轉身就走,只甩下窈窕背影。

  “哎,哎,驚雨同學,你總要給個答覆?”

  驚雨蹙起眉,雪白修頸垂下,心中沉吟,還是頷首:“我答應你,這就和君父說,不過妹妹不能保證。”

  葉青心中大定:“自有我來說服,一隻羊是放,兩隻羊也是放……”

  “羊?”

  “比方,比喻……”葉青笑得露出一口白牙,讓龍女覺得很刺眼,很可惡。

  “砰”門重重合攏,撞在葉青臉上,頓時樂極生悲。

  只聽門外一聲笑,腳步遠去,葉青捂著臉喊痛,聽著離開,才揉了揉鼻子,鬆開了手,目光幽幽。

  跟著出去,站在走廊窗簾前,只見白色身影正徐徐而去,雨中不打傘,羅裙飄飄,清麗入骨。

  當下就吟著:“其形也,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霧囂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飄兮若流風之回雪。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

  龍女隔著距離迴首,雨幕遮不住的笑顏……葉青瞧著怔怔,就知道對這兩個龍女,自己還是心動了。

  見她漸漸消失,葉青才望向天上。

  茫茫青色水幕,已看不見青穹與天柱:“真是大水淹了龍王廟啊……這雨水,都下到龍宮裡來了?”

  “不,應是龍宮靈府的水性飽和,自發凝降……但也說明情況真是不容樂觀啊。”醒悟過來悵然嘆息著,目光漸漸鋭利起來。

  “風之積也不厚,則其負大翼也無力,故九萬里則風斯在下矣,而後乃今培風;背負青天而莫之夭閼者,而後乃今將圖南。”

  大劫來臨,風雨大作,對龍族來說,既是機緣又是劫數,而對葉青來說,想要背負青天而莫之夭閼,哪能缺少龍族支持?

  這就是深夜趕來,不惜罅漏天機的用意所在。
breathinglump 發表於 2013-10-20 10:53
第一百二十五章 阿三

  葉青微笑著提起龍女姐姐有意無意留下的燈籠,昏黃柔和的光線照亮了四周,顯著是走廊。

  閣樓第三層,黃玉鋪地環形走廊,牆上是一扇扇毫無痕跡的暗門,要不是昨夜恨雨嬉鬧一通,還發現不了這些。

  憑著昨夜記憶走了一圈,停在恨雲閨房前,圓月紅木房門虛掩著,隱隱見著裡面的燈光。

  葉青見著就是暗笑,靜靜推開門,入目就是少女憑幾坐著。

  燈下麗人回望,眸子沉靜,嘴角含笑,聲音卻帶不滿:“又在和姐姐說私話了?看不出你這書生還是個大花心蘿蔔……”

  葉青失笑關上門,望著她額上明珠,想了想就是直入:“去我南滄郡任副使,你覺得怎麼樣?”

  恨雲聽得,抿嘴一笑,掃了眼他手上燈籠,頷首:“哦,可以!”

  這讓葉青一番說辭完全沒用武之地,當下就滿頭霧水在她面前坐下:“你就不多問問?什麼條件都沒弄清楚,我要是坑了你怎麼辦?”

  恨雲又抿著嘴一笑,把他手中燈籠撥了下,滴溜溜轉了半圈,紗面上就有一行娟秀小字:“可以答應。”

  混蛋……葉青吸了口氣,重重呼出來,神情嚴肅:“我感覺和兩隻老虎為伴,真是太危險了,能不能毀約?”

  “能呀,你可以試試!”

  恨雲笑眯眯望著他,明明靈黠嬌寵的模樣,葉青卻突覺得有點冷:“嗯,我是開玩笑的。”

  “我知道,不然早就變成龍,一口吃掉你這個負心人了!”小龍女笑得非常可愛,卻使葉青不由滿額的汗。

  大殿

  淡青色大殿,白玉鋪地,明珠嵌牆,上首淡青寶座上,龍君正端坐著,戴著天平珠簾冠。 殿下燈火輝煌,龍女站著。 龍君帶著些笑意,取出一張紙吟著:“其形也,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髯囂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飄兮若流風之回雪。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

  吟完,嘆著:“論詩詞之道,此子怕是百年內無出其右了!”

  說完,又取出一張:“風之積也不堊厚,則其負大翼也無力,故九萬里則風斯在下矣,而後乃今培風;背負青天而莫之夭閼者,而後乃今將圖南。”

  這話的意思是風的積聚如果不大,那它承負的巨大翅膀就沒有力量,鵬要飛上九萬里的高空,風就在它的下面,才能乘風背負青天,沒有什麼能阻礙它,才打算往南飛。

  龍君閲完,微睨了龍女一眼,說著:“我原本覺得此子只是一個才子,現在見這話才叫得真顏色,連我都有些猜不得,看不破——你真有眼光。”

  龍女並不說話,龍君也不以為意,沉吟良久,才又冷笑說著:“有些事,連我們龍族都不知道,他卻知道了,你說豈不讓我心驚?”

  說到這裡,龍君遠遠眺望,目光似是穿過了水宮,抵達到陸地枯黃的秋草秋色上去,許久,才又嘆息一聲,說:“眼見大變在即,本就難以算計,又多出了此子在裡面變數……他修了黑帝天一經?”

  “是,龍氣和我們龍族的關係說不準,並不是一回事!”龍女這才說著:“但也有些聯繫,我一看,就知道他修了黑帝天一經,不過火候尚淺。”

  “這不是淺不淺的問題,純正不?”

  龍女思量片刻,說:“純正!”

  “這就不對了,五帝道經雖不算絶密,但也不是普通人能修著,他哪來的黑帝天一經呢?”龍君皺著眉說著。

  “君父,本朝是土德。”龍女見著不是事,喃喃了一句。

  龍君一驚,卻頓覺恍然,身子鬆弛向後一靠,說著:“你不提醒,我還忘了,土克水,真有天大圖略,或是木克土,克之革堊命。”

  “或是土生金,禪讓繼位,哪有取水德的道理,我是想多了,天時不到,這最多就是王侯之位而已……”

  “只要不圖謀大位,這王侯之位,我們龍宮就算投錯了注,也不過是有些損失,搖不了根基。”

  龍君說到這裡又笑:“此子無非是再想獲得些投資,這我覺得可以答應!”

  說罷爽朗一笑,指了指一柄玉如意,說著:“就憑這二詩,這就可以給他,你把這如意賞給他!”

  龍女鬆了一口氣,問著:“那君父要不要見他?”

  “雖說無大礙,這時卻還得小心。”龍君這時斂了笑容,沉思說著:“我就不見了,你代我送他!”

  “是!”

  這時閨房裡,恨雲卻要了金螺去,又加工了些,才還給葉青:“你有它,可以在長河水脈上遙訊,只是必須是風雨日。”

  雖有這限制,還是使葉青很是驚喜了。

  “有緊急事,就有機會借她們的渠道與家中取得聯繫……”葉青再清楚不過遠程通信意義,也再清楚不過日後風雨會多麼頻繁。

  半天后終於出了龍宮,通過迷鎖水道,回到湖水中。

  這時是恨雲送著,同樣水中氣息不繼時,輕輕抱著葉青,吐了一顆圓珠在他嘴裡,葉青這時有了心理準備,頓時就要報仇,含著龍珠,狠狠蹂躪一下,沒有龍珠的龍女,完全不敵葉解元,完全壓制。

  掙扎片刻,就化作情趣,最後軟的和水一樣。

  這只小龍女出水後,俏臉都還是通紅,嗔了他一眼:“看什麼看,再看吃掉你!”

  葉青“哦”了一聲,依依不捨把龍珠還她,咂著回味:“確實很好吃,細膩滋潤,清新中帶一股幽香……” “你要死一” “嘩”一股巨力傳來,葉青身子騰空,狼狽撲在船甲板上,哈哈大笑,卻也知道除非真的成了,這龍女怕再不會對他開放龍珠了。

  漁夫與漁娘聞聲趕來,這時顧不上龍宮女婿,連連對著水上黃裳少女叩拜:“公主請救救我們女兒!請施展法力治一下我們女兒……”

  恨雲有些無語,她又不負責這個但這時卻沒有辦法當著葉青面前拒絶,只好又嗔了他一眼,施訣召喚了個綵衣水族,吩咐:“取我一顆靈丹來,速速救治其女回來稟於我……”

  “是,公主。”這水族應著,轉眼就消失了。

  夫妻這才大喜,又對著已消失的水面連連叩拜:“謝謝公主恩德,我們必會年年祭拜……”

  葉青笑著扶起:“人都已走了,快送我回去,想必你們女兒也等急了。”

  “啊,是是,公子說的是……”這時兩人望向葉青目光又不同,簡而言之,就是不當人看了。

  葉青苦笑,在這漁舟上舉目看看,發覺已是凌晨了,雖還是風雨陰沉,心情莫名暢快許多。

  風雨中沒有站多久,想起一件事,回到了狹窄的艙裡,又取出一柄玉如意,對著自己衣服只是一點,頓時水氣蒸騰而出,衣服瞬間幹了。

  “果是寶貝!”葉青一笑,又取出川林筆記,翻開新一頁。

  空白卷面有著金色漣漪,顯出一個金色閣樓,窗簾掀起,兩個少女微笑而望,身著明黃紗裙,額墜金色龍珠,卻是模糊虛影。

  葉青瞭然,知不可能連龍珠都顯化出來,視下面一行標註……看了片刻,葉青思潮翻滾,揭過麗人畫像,翻到鯉魚這一頁,果又有了些變化,還是是金背鯉魚,周圍黑波擴大了些,心裡一陣舒快。

  “或許有人會矯情說,這是利用感情,但這大劫步步緊逼,還講究這個?連龍女自身都是這個意思。”

  貴為龍宮公主,一旦看中,就敢在進士未定時,就暗許百年凡塵之約,這固是出於蛟壽三千年的坦誠,也是情感經營,必使這一段百年緣分完美的自信。

  女方都敢這樣相約,葉青堂堂大丈夫,難道還不敢接下?

  “地球所謂仙俠小說,講究的是因果,沒有因果就可獲得清淨,前世我好苦,終是灰灰,歸根到底,就是這阿三思想毒害著。”

  因果的確是印度佛門的思想,上千年來滲透到方方面面,封神演義蜀山劍俠此類更是以此為主線,連葉青都潛意識裡受到影響,認為大劫來臨,關鍵是斬斷因果,不染劫氣,這樣才可超脫出去。

  結果前世就因此灰灰,這才發覺,大劫本質就是弱肉強食,你不結交朋友,沒有組織後盾,沒有氣運庇護,這種所謂的“清靜之人”本質不就是一個無依無靠的弱小百姓嗎?

  當然,這是仙道版的小百姓!

  結果大劫第一波,這種“無有因果清靜之人……”就孤立無援,這些邪魔難道還會說著:“君是清靜福德之士,不應遇劫?”

  自是先打弱敵,各個擊破,先把這些“無有因果清靜之人……”的軟桃子蠶食了,壯大自己,再進攻有實力的硬骨頭。

  這就是兵法正道,無論什麼世界都一樣,結果這些“無有因果清靜之人……”就先全部灰灰,死光了。

  緣薄力也薄,緣深力也深,這就是前世的經驗和教訓,君不見連道君都要以天道、天庭、道門、氣運護體,才得以萬劫不壞。

  這世決不能受此阿三思想毒害了。

  想到這裡,葉青微笑翻過這頁,掩卷收起。
breathinglump 發表於 2013-10-20 11:17
第一百二十六章   平河郡


風雨中,波濤一陣陣拍打湖岸,漁船穩穩靠岸。


雨沒有停的意思,雇了一輛牛車,出了十兩銀子,對著車夫說:“去六梅口。”


牛車蓬帷全覆,在雨中敲打著,轅牛都套上蓑草以避濕冷,車夫全副蓑衣,這時應聲:“公子坐穩了!”


一揚繩,車子在雨幕中啟行。


葉青見著風雨很大,但官道并不難行,心里暗想:“卻是道法顯世,和平常皇朝還有區別。”


又暗想著:“龍族天生興風布雨之能,雖受到天庭百萬年打壓,還占領這個世界中層以下司風雨神職中大半,控制大半水府,是其神權無可代替。”


“龍族名錄正敕,自有天庭福祿,普通神靈只能汲汲信仰……還能云布雨本身中獲取力量,論潛在能量,是神族第一。”


“有此盟友,日后我必受益非淺。”葉青這樣想著。


趕到六梅口,豆大雨點還在噼啪,葉青看一眼,見著雖下著雨,店鋪還是開著,街上行人熙熙攘攘。


由于下雨陰天,遠處酒樓歌肆,還上著燈,綿延而出,讓人不由贊著:“果是一片繁榮。”


就又命著去何茂家。


何家是當地首屈一指大族,比原本的葉家,還高出半級,不過沒有葉孟秋這種位高聲著又長壽的族長,半年前葉青就自書信上得知,家中幾個老人漸漸放權給已三十歲何茂,這掌權比葉青順利多了……


正想著,就見湖色蒼暗,裊裊如煙,水禽翱翔盤旅覓食,一處連綿住宅已在眼前,卻是到了何府了。


到了門口,遞了帖子,片刻就大開正門,何茂站在最前親自迎接,并且用著敬稱:“見過解元公。”


顯對葉青這次登門,何茂很是意外,又抱了很大熱情來歡迎。


“見過何年兄!”葉青見禮,又進了客廳,這時天色很暗,丫鬟上來點了燈,奉了茶,又退了下去。


隔簾望了眼外面傾盆的大雨,葉青笑了笑:“久違了,這次來梅溪,實又是有事麻煩你了!”


何茂面色不虞,語氣半真半假:“我還盼著這樣麻煩,半年書信不見一封,還道解元公青云直上,忘記我老同學了呢!”


士子為了增長知識,開擴眼界,有同游同學的意思,許多知交都是年輕時游學而識得,葉青暗想這中舉后事務繁雜,確忘了聯絡。


只得苦笑告罪:“是我做得差了,何兄莫要叫我解元公,還是原來稱呼順耳些……這不,我去了一次龍宮,就立刻轉道看你了。’


“又去了龍宮?莫非還真招你做女婿了?”何茂聽得訝異,定神看看面前少年,豐神俊秀,眸似點星,難怪龍宮公主心折……


葉青用手指有節奏點著桌幾,笑著:“沒有能得龍君召見,只是賞了個玉如意!”


說著,就取出玉如意,給著何茂看著。


何茂一見,這是明黃玉如意,這世界沒有以黃色為貴冇的說法,但見著上面鑲著東珠,不禁身上一顫,兩眼宜盯著,片刻才嘆著:“這種寶貝也賞給你了,龍府對你實在親近了


葉青笑笑,收回玉如意,沒有繼續滿足這八卦心思,轉聊起這半年來的經歷,說到趕考時,遇到俞帆親引甲士劫殺,何茂聽了大怒:“我輩一郡秀才,豎子安敢!當真覺得這南滄郡是俞姓一家開的么!”


葉青聽了苦笑了下:“開國世勛么,知府和總督都有維護于我,這已不錯了……我要不是在州城中得解元,得范大人和監考真人保護,怕還有劫難,不過現在都過去了。”


何茂卻更是大怒,試想只為龍宮宴名次就劫殺秀才,視朝廷紅線無物,要是人人效法,這天下秀才豈不人人自危!


這時反冷靜下來,面色沉重:“這事絕不會這樣了結,怨仇不說,俞家手上獨占有一支北亡口暗路,和草原明貿暗易頻繁,現在葉家烈酒廣銷,你上回來信說已初步打通草原部落的渠道,怕是還有風波。”


“我就知道瞞不過何兄。”葉青笑著,取出一份文書,展示給他看。


何茂看著怔了怔:“這是貴家酒坊股份,賢弟這是……


“何兄知道,我就不多說了,這里是四股,也是小弟全數所有,愿以一股八千兩,作價賣給何家……”


何茂留意到葉青特意用“何家”一詞,有所明悟,有些意動,又搖首:“八千兩太便宜,聽聞市價是一萬五千兩,家里雖會受益,使我地位穩固,可損失依我的情分,得不償失。”


葉青心中暗贊,神色誠懇:“以你我交情,自不相瞞,我會滿三年后,將這酒制法上交朝廷,這事還請不要泄露……何兄現在還覺這價過廉?”


“還是過廉,就算上交朝廷也不過是不能獨占,但三年氣候已成,形成酒業大莊,就算不能壟斷,也可占一半,還有大利潤,這樣罷,就一萬兩,我購你三股!”何茂說著。


這番討價還價讓人看了,多會無語,但在雙方卻是正常,彼此看重的都不是一時利益,還有著關系經營,人氣家運


這是月食了,葉青才敢探出觸角,去龍宮,來此何家,都是這些考量,當下不必說出。


“行,貴家敢不敢上我這戰車?”


“有何不敢!”何茂眉也不皺,定下這筆大生意,性子向來沉穩,卻笑的說著:“這里不是南滄,不是草原,俞家私軍敢出入外郡?還是說敢派刺客?”


葉青笑了起來,何家在郡內影響,還真不怕。


何茂就立刻吩咐,交割銀子,簽押文書印信,生意歸生意,只是片刻,就有人送上三萬兩銀票,一一過目,對帳劃銀,專交股份。


作完這些,葉青接過銀票,見著就是百兩一張,納入懷中,笑著:“真不愧是何家,出三萬現銀,很多家族能出,但只是一杯茶的時間,就送了出來,當真是讓人佩服啊!”


“你來看看這里就知道了。”何茂作完生意,也是歡喜,聽丁笑笑,就拉著葉青沿樓而上,到了五樓,就用手指著湖側,說:“你看,我何家在湖側,有八十頃桑林,有八家織坊,織出的絲綢,聞名全郡,還向京都供應!”


“你再看,這梅溪碼頭,碼頭有上千短工,一半都是屬于我家!”


葉青見了,不禁嘆息,說著:“有桑林有碼頭,何家的確是富貴了。’


“富有了,貴未必,什么時候我能中舉人,也就能撐起這個盤子。”何茂聽了贊嘆,心中卻反而一酸,說:“要是三代不能中舉,這樣大的盆子,我家就未必能吃下了。”


“以何兄之才,下屆舉人應可中之。”葉青不是奉承,朦朧記得的確是這樣,只是大劫來臨,怕就不是舉人能抗衡了。


俞帆當年能成事,就是州內各郡各縣無法抵御大劫,本能想找個領頭羊抗衡,俞帆各方面條件都適宜,所以震臂一呼,半州響應,這叫時也命也,現在葉青就是各方面布局,要奪取這個“適宜”!


有著何家,有著大劫的時勢,這平河郡就一半落在手里了。


當這話自不能說,當下就笑著下去。


這一定下,剩下不過些小事,原酒水路運輸至平壽,成品酒運回太平,管事人選與聯絡手段……初步敲定這些細節,又用了宴才走,何家特意附冇贈了一匹好馬。


何茂一直送到門口,目送葉青翻身上馬,向身后一拱,也不打傘,就在雨幕中疾馳而去,隱約拉開一道瑩白水霧。


不由就是暗嘆:“一年不見,這當真是人馬如龍了……


一騎北歸,逢市換馬,星夜兼程,第三日就到了平壽。


臺風已過去,連日雨水冼凈了天空,云散星出,銀河浩蕩,縱貫天極。


星空下,長亭是新立崗樓,守著鄉巡,見得先持弓喝令葉青在道上駐馬,認出就是大喜:“公子回來了!”


口中喊著,又將火把向空中招搖,特殊信號傳至五里,復制著又傳至十里。


地平線上就亮起燈火點點,樓外樓璀璨如柱,這透明溫柔的夜色里,葉家莊正在敞開懷抱,迎接葉青歸來。


在路途上,葉青就暗想,這時是十一月,距出發越來越緊迫,可還有不少事要交代,巡查族里田莊和蒸酒坊是必須


雖經常出去,但也知酒坊事很可喜,因將蒸酒前的流程外包,產能逐漸擴大至十倍,到現在已穩定下來。


南廉山萬畝,因襄田廳在呂尚靜主持下辦事得力,在土壤徹底上凍前終于將主渠恢復,雖更多支渠堵塞,可山薯又不是需水量極大的水稻,來春豐收可期。


更讓葉青驚喜的還是在地下,上次月食后就特意巡察,地脈惡氣已明顯的消退許多,連自己這樣對靈脈堪輿研究不深的人都能分辨出來。


觀察周圍的紅楓林一帶,甚至在曉暮時分都有絲絲靈氣,葉青對這種變化非常熟悉,更清楚此地正是前世萬畝中最精華的一片……現在已落在自已手中。


“真正轉化吉地當然沒這么快,有一段積蓄醞釀期,地氣只有結合天時才能發揮最大效應,月食提前數月,雖使時間緊迫,但使這田初步趕上了明年春耕,萬畝水稻,合著家中原本七千畝……就俞帆個人的話,前世起家時,也未必有這資糧!”


“我真的是漸漸成了氣候了!”葉青想到這里,微微一笑,策馬而上。
breathinglump 發表於 2013-10-20 11:17
第一百二十七章 起程

     天色尚黑,明月西沉,啟明星寂寂而懸,葉家莊已在這天色中甦醒過來。

    呂尚靜進了園,見著已有四個私兵站立,心裡就暗地嗟訝,到了門前,丫鬟就請著裡面,口中說著:“呂先生,公子在裡面等候。”

    這是一間書房,書架上都是一卷卷文書,有張木榻,葉青這時才被芊芊梳完了頭髮,戴上了冠,見著呂尚靜進來要行禮,就帶著笑容伸手扶著,說:“先生,不必行禮了,我凌晨邀你,正覺不好意思——”

    “您是主公,禮不可廢!”呂尚靜笑著:“平時或可隨意,主公要出行,這禮就不可慢了。”

    說罷還是深揖,葉青心裡一陣感動,片刻才冷靜下來,說:“何必這樣?心裡知道了就行了。”

    站起身,說著:“這次我去帝都,路程就有一個半月左右,來往要三個月,加上考試,考中了還要有朝廷和天庭的勘察,沒有半年回不來。”

    “這族裡有族長主持,家裡有芊芊在內院,別的大事都交給先生主持了。”說著,就喊了一聲:“進來!”

    “是!”周風、江晨、葉捷三人進來,這時都是滿面肅穆,身上都穿著甲衣,就有一種肅殺之氣。

    “周風掌巡鄉所,葉捷和江晨是鄉兵之將,你們各自訓練,希望到我回來至少有可戰之兵——這段時間,你們先聽族長,再聽呂先生。”葉青簡單明了的命令。

    “是!”三人都是一齊向呂尚靜行禮,一身甲葉錚錚作響:“標下領命!”

    呂尚靜受了這禮,面上一片潮紅,又向葉青深揖:“主公放心,臣必不辱君命。”

    “恩,雖說各項開支,都可以向族裡要求撥給,但還是自己有銀子方便!”葉青自袖中取出一疊銀票遞過去。

    呂尚靜略瞥一眼,見都是一張百兩,見票即兌的銀票,這一疊怕是有三萬兩,頓時一驚:“這實在是多了,主公到京都也要用錢!”

    “我有著一萬兩就綽綽有餘了。”葉青擺了擺手:“不要矯情,三萬兩銀子應對這攤子還真不算多。”

    呂尚靜見著外面有人趕著牛車過來,就將銀票攏到了袖中,應著:“是!”

    葉青不在多話,出發時辰是族內推算的吉時,不能耽擱,雖葉青對這吉時不是很感冒,但這是族人心意。

    於是就上了牛車,就駛了出去,抵達大門口,葉青聽著聲音,掀起窗帷,就是一怔,只見燈火點點,人影幢幢。

    幾乎所有的族人都自發出來相送,老弱婦孺都在內,一個個都目光殷殷。

    葉青沉默下車,三叔父抱著女兒站出來,剛剛失去母親的五歲蘿莉,似成熟了許多,大眼睛裡有些憂鬱,小手捧起一杯勸行酒,努力的笑顏:“小叔,要中狀元哦!”

    周圍族人想笑,又有些心酸。

    “小小乖!”葉青俯身蹭了蹭她額頭,就著她的手喝了這杯酒,入口醇烈,正是葉家酒的滋味。

    考慮著風寒,族長強令老弱婦孺不得遠送,他自己這次是例外,八十歲年紀,直送到了三里的短亭,第二杯勸行酒更道出一切:“家裡我給你撐著,好好去考!”

    短短兩句,言辭懇切,渾濁老眼中還透出一絲期盼,誰不想中進士,誰家不想中進士?

    五里亭子預設了簡宴,由葉子凡主持,亭周拉起厚厚遮風帷幕,讓即將起程的幾人簡單用了些。

    第三杯勸行酒,送別人群相繼散去。

    葉青地位日漸穩固,無論呂尚靜、芊芊、江子楠都是權柄日盛,族人無不有著眼色,不敢當真看熱鬧,特意留給他們相處時間。

    曹白靜執意留下,眼見父親在後面遠遠急的跳腳,見葉青渾不留意,她心中頓時一苦,有些萬念俱灰的感覺。

    一步三回頭離開時,忽見著葉青對她揮手告別,作了個隱蔽手勢。

    怔了怔,方才認出去年童生開榜時自己的動作——不要忘約。

    再撞見他那意味深長眼神,頓時紅著臉,心緒複雜跟著曹戶扇離開,耳聽著父親教訓丨一雙眸子卻充滿了神采。

    “轉眼就是一年了……”葉青收斂了嘆息,回頭注視面前幾個,最後叮囑:“家中就拜託諸位了。”

    “主公一路順風,有襄田廳在,歸來時必能見得萬畝驚喜!”呂尚靜一禮,強調了“驚喜”兩字語氣。

    “這幾天田裡些許變化端倪,別人就罷了,呂尚靜讀書見識,又躬親田事,果叫他看出了些。”葉青暗忖著看了他一眼,微微頷首,彼此心照不宣。

    周風跟著叉手:“鄉巡諸事,都已安排無漏,主公放心安全。”

    “你辦事,我放心。”葉青對他沒有多說什麼,目送他沉穩離開。

    江晨直等同僚都離開後,又望一眼芊芊與江子楠:“主公……”

    “你有事只管說來。”

    得了這話,江晨正色注視葉青:“葉大人主持鄉兵足夠,晨初來,就是副隊正,火長,怕是引得閒話。”

    “方才在眾人前,不敢違了公子的話,現在沒有外人,晨懇請免去這副隊正之職,只保留這火長之職,待公子回來,見得我訓練得好,再提拔不遲。”

    葉青聽著心裡一動,認真打量起這個算是拐騙來的年輕人,前世此人身為大將,有著三點——武功天賦,骨子裡血性,單這兩項不過是勇將,配上後來洞悉戰場迷霧的特長,才成名冠一州的頂尖戰將,幾度將俞帆迫入生死險境,使俞帆每每恨之入骨。

    而前世葉青只是蝦米,江晨手下一個偏將就壓迫著喘不過氣來,也無緣直面此人的壓迫。

    可以說俞帆雖成了一些氣候,可在天下諸侯中的實力相對偏弱,最後兵敗身死,不單是在北魏入侵中損失了很大人口,很大原因是起家太慢。

    而起家太慢的原因,這就在前期受到了總督的壓制,總督之矛,就是這江晨了。

    “他這時經歷不足,沒有在北魏火線上鍛鍊,尚未真正成長起來,但武學上的天賦已顯了出來,修煉大易武經只有半月,就脫胎換骨了。”

    “洞悉戰場迷霧,這是名將素質,雖由於這道法顯世,這珍貴天賦價值下降不少,但也是難尋,或已自我佈置中看出了些……”

    “雖這洞察還停留在最簡單的階段,簡單而言,由於缺乏歷練,缺少關鍵線索,破不到深處,但也可以驚訝了……”

    “有這知道進退的話,真是難得。”

    不過眼見著江晨目光盯著,想查看著自己任何一絲神色變化,葉青又覺得他有些年輕鹵莽,一笑:“族裡現在只設三火兵(十人一火),這點兵馬就談得上什麼閒話了?你不要多想,把自己一火訓練好,再輔助葉捷,多獲得些經驗不是壞事——下去罷!”

    江晨有些意外的眉一挑,點點頭,又恢復魯鈍沉思模樣,低頭不踏著木屐離開。

    葉青微微一笑,只在心裡尋思:“戰將有了,記得前世有過幾位擅長道法廝殺的道將,現在能不能招攬?”

    芊芊對這些都不感興趣,這時只望著葉青,雙眼垂淚,久久說不出話來。

    江子楠雖有些心思,但瞧著還是暗自一嘆,上前握了握她的手:“姐姐放心!”

    芊芊回過神來,聲音哽咽:“照顧好公子。”

    江子楠眼眶微紅,點點頭,掀開車簾,卻見周鈴一身黑色排扣勁裝,按劍直身,望了她一眼,又復跪坐原位。

    如不看她泛紅臉頰,在劍柄上緊攥而發白的手指,也算是合格護衛了。

    周鈴自忖武藝和處事不算很強,或葉家更多看重她是女子,方便和江子楠一起伺候葉青,畢一去半年……

    葉青最後,抱緊了芊芊,隔著厚厚棉袍,還能感覺到心跳共鳴著,這樣的感覺,恍惚兩世。

    “丫頭……珍重。”

    “您保重……”

    交待的都已交待過,沒有多說,葉青上了車,命著起程。

    “啪”鞭子一響,牛車漸漸遠去,寥寂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葉青放下車帷,微微一嘆。

    沒有等江子楠上來安慰,葉青就收起了惆悵。

    兩世為人,並沒有產生淡漠,或因不是順風順水,都是遭遇挫敗而多有遺憾,使葉青清楚自己本性——並非無情!

    可在這二世裡經歷,使他更清楚——這世上沒有安全的溫柔鄉,兒女情長也要建立在生存的基礎上。

    大劫之下,越兩情長久,越要不辭勞苦,萬里奔波,以求這一線生機。

    “不過,只要這進士考中了,基本上所有道法權限,都對我敞開了,因進士本是進貢給道君的意思。”

    “這才考取進士的最要緊的關鍵,至於組織勢力,其實在大劫第一波時並不重要,當然要是忽視了組建勢力,除非本身法力通天徹地,不然第二波就度不過去。”

    “至於第三波,就不是我能知道了。”葉青想到這裡,有些傷感,前世耗盡一切力量,只掙扎到第二波。

    預知的事,也到此為止,下面的路,怎麼走呢?

    “罷了,我只能作好一切準備,到了那時再說了,總有路給我!”



breathinglump 發表於 2013-10-20 11:18
第一百二十八章 陰影

     帝都•大蔡平景十二年深冬

    帝都東郊少陵原,夕陽寂寂,兩騎官道上奔馳,領首的四十歲,長方臉,看去很是精練,正是佟大學士府丞袁世溫,這時一身衣袍盡染塵土都顧不上,只是遙遙望著南面。

    更遠南面,大運河接連帆影在視野裡出現。

    一艘艘滿載各種貨物、糧食的船隻,來自長河上下,甚至是海海洋轉運,駛入了帝都南湖——

    這是國家輸血,將安邑之棗,江陵之橘,陳夏之漆,齊魯之麻,姜桂槁谷,絲帛布縷,鮐鱉鯫鮑,釀鹽醯豉,米麥雜糧——都自水道輸給帝都,這種鮮活的喧鬧聲浪,隔著十里還能聽聞。

    而陸路官道越往前,越有著不斷的分路交匯而來,一路向西,主道在不斷拓寬,寬有百步,可路上還是擁擠,牛馬車輛,行人役夫,商隊巨賈,官宦權貴……天下人流聚散!於此,實在是太多了。

    人流車流滾滾,螞蟻一樣黑壓壓,致使整個官道都籠罩在煙塵中,袁世溫騎在馬上,嗆的連連咳嗽,忍了忍沒罵出來。

    地下法陣能防雨能耐壓,保證路基不毀就不錯了,哪管得行人吃不吃灰。

    突一陣北風呼嘯而過,冰涼撲面吹得人清醒,將漫天煙塵席捲一空,遙遙看著地平線上出現的玉帶,心裡就不知道何種滋味。

    城郭綿延百里,牆體高達五丈,裡坊三千,戶五十萬,人口一百七十萬。

    上接九宵之地,天下中央,龍脈之首,帝朝心臟,白玉京,龍庭……太多溢美之詞名傳九州,輝煌光環吸引著無數人。

    而在這裡待了幾年,現在一別半年重回,越靠近就越讓他覺得壓抑,不復鄉野書生時對此地的嚮往。

    京城裡流傳笑話,隨便扔塊磚,都能砸到或三品大員,或開國王候,這話當然是誇張,但上千機要部門匯聚!於此,這裡官階的確最不值錢,尤其中下品的京官實在是太多。

    就算如此,他以秀才之身爬了半輩子只是個八品府丞。

    這是投入佟府熬了十年,前幾年隨著家主升位大學士,官拜二品執政後,得到的推薦,雖說是八品,實是大學士家臣,不是正經朝廷命官。

    袁世溫憶起這次經歷,目光有些沉鬱。

    “這次奉佟大學士之命辦事,卻逢嵐崇文得授八品縣丞,同學讀書和自己是一樣文才,但這就是正牌舉人待遇,還有著繼續向上空間,只嘆命數……”

    “照例拜會總督,直接迴避不管這事也就罷了,三品封疆大員要避這嫌,可這葉青,卻也敢視我無物,才透出一點意思,就直接打臉回絶。”

    每想起當時此人氣焰,袁世溫就一陣厭憎:“我雖當年走錯了路,限制了格局,但還是八品府丞,堂堂大學士的心腹——不尋著些機會報應這人,我辛苦爬這半輩子難道只是笑話不成!”

    “無知鄉野之人,真當堂堂二品大學士,堂堂六皇子招攬,是這樣好拒絶麼?非得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要不是發來指令,叫我趁著下去時,查看一下產業,我早就回到帝都,讓人顯個靈驗了。”

    袁世溫心中冷笑,面上不露異樣,問著後面的人確認著:“六殿下,還沒有消息傳來麼?”

    這人立刻摸出了懷中訊盤,這是簡易版,距離不但短,還只能單向接收,就京都附近才有效:“有了,叫袁大人您去北莊見他。”

    “城北外莊……又是去見那女人?”袁世溫皺眉想著,馭馬越過絡繹行人商隊,出了這滾滾煙塵,須臾折轉入一條相對僻靜的支路。

    “袁大人等等。”後面的人呼叫著,連忙揮鞭加速,努力跟上他的好馬,跟著繞郭往北而去。

    夜幕漸漸降臨,群星明亮起來,寂寂橫亙天穹。

    路上行人越來越少,到此時已經沒有了,穿過一片樹林時,起了霧氣,帶著隱隱紅光,遮蔽星光,帶著前面一騎身影也是模糊,蹄聲一下拉開距離。

    “啊”的一聲慘叫劃破夜林,這人大驚:“袁大人!”

    片刻追上,見是霧中摔了一跤,正跌坐在地上發怔,連忙下馬扶起:“袁大人您沒事吧?要不要去看大夫?”

    “沒事……”袁世溫回過神來,卻莫名其妙的生出怒火來:“這是六皇子召見,還敢延誤?尋死也不是這個做法!”

    隨從一個機靈,怔怔看他上馬而去,遠遠望見霧氣散去些,打個了寒戰,連忙又跟了上去。

    林子一過,眼前豁然開朗,就見一個大湖,平滑如鏡水面映著星空,湖心有著小小的島嶼,上面閣樓連綿,燈火通明。

    遠遠望去,只見幾道迴廊通到中間,漢白玉欄石橋曲曲折折,隱隱傳來的笙蕭琴瑟之聲。

    有一個執事上來,見著兩人風塵僕僕,又看了下袁世溫帶著印信:“是佟府的袁先生?殿下已等你很久了,快隨我來。”

    袁世溫靠得近,才見這是一個大莊園,一半在島上,一半在水上,佈置精美,縱橫深遠,袁世溫才自外州回來,這時見了就覺奢侈……而這只是偏莊。

    有幸進見過六皇子正封王府,正殿七間,後殿五間,寢宮兩重各五間,歇山轉角、重檐重拱、繪畫藻井、朱門紅窗,廂房不計其數。

    這是皇子封王的規格,只限於各自的勢力財力,投入多少不同罷了……

    承平三百年,資財、英傑、麗色都向帝都凝聚,這樣風雲際會之地,積蓄的底子絶不是說笑。

    一路上廊欄玉白,水波腳下蕩漾,竹林廬亭,假山奇石中,清麗的侍女時有隱現,而且因感覺不到冬夜冰寒北風,都和夏夜一樣,穿著清涼,薄裙薄紗,隱隱見得春色。

    袁世溫暗想,這必是大陣籠罩,卻不敢多說。

    臨近大殿時,就見著十步一崗,甲士筆直站著,禁衛森嚴,幾人都是肅穆,這時就有值衛上來驗過,隨從就被帶到下人院子裡休息,再不能進入一步。

    主殿側門大開,燈光照了出來,一班十五六歲的宮裝少女就湧了出來,輕紗薄透,纖腰裙細,流水一樣,自他們身側而過。

    臨在燈光下近看,俱是麗色,姿態迥異,有的嬌色舞服,有的淡妝持扇,有的琴劍配隨,更有幾個大膽的少女,秋波流轉,麗色研態,誘惑入骨,讓幾個男人看的都呆了,才在領頭女官呵斥下笑著跑開……

    幽香陣陣飄遠,袁世溫發怔凝望,執事悵悵望著背影,收回了目光,拉了一把,說著:“別看了,等閒丫鬟就罷了,有功可得殿下賞賜,注目也就無妨!”

    “這些剛下宴堂的,都是皇家培養,重金調教,為首香菱和雲袖更是正封的才人,名義上還是我的主母,別的就算不是殿下自用,也是送給貴賓,無論哪一個都是你我要不起。”

    袁世溫正聽得入神,一盆冷水潑下,心裡火熱冰涼下去,有些苦笑應著:“我這樣的人,哪敢奢望這種麗色……”

    “明白本分就好。”執事點點頭,卻不進殿,轉到側殿對值守甲士出示令牌,繞去後面通報。

    這側殿的門開了一隙,坐了不少等候謁見的人,雖沒有著主殿待遇,也有著小小宴席,坐得滿滿噹噹。

    “坐滿了?”執事看了眼,不是很奇怪,想了想歉聲說著:“真是抱歉,袁先生請在外稍等,我進去通報一聲。

    “好好……”袁世溫笑著還沒說完,執事就點點頭,不是很在意進去,這門又緊閉上去。

    蒼茫夜色下,袁世溫獨自站在偏殿外,望望面前緊閉朱門和甲士,聽著門後和雅弦聲、觥籌交錯,不由回望遠去麗人,心中突一陣憋悶難言:“本分……”

    等了一個時辰,袁世溫聞著門後瓊酒醇香,饑腸轆轆時,主殿宴會才散去。

    執事送了一個客人出來,同時告知著袁世溫:“殿下稍後就會召見你,先隨我進去等候。”

    袁世溫連抱怨心思都興不起來了,聞著酒肉香氣趕緊跟進去,望見精緻的藻井形天花板,下面的廳堂是五六席殘宴。

    袁世溫在唯一空位上落座,望望周圍的人,都帶著官氣,頓知六皇子不會立時召見自己,搖搖頭顧不上多想,大半天沒吃一點東西,實在餓壞了,趕緊吃點殘羹冷飯填填肚子。

    顧不上異樣眼光,吃喝一通,留意到眾人視線關注方向,只見是個小廳,左右是二個侍衛,一臉莊重嚴肅。

    還有四個侍衛供衛著一座木架,供著一面龍旗,上有著一個斗大的“令”字,袁世溫見過,知道這叫“王命旗牌”是皇帝特授給王爵,便宜行事先斬後奏的憑證,專征專殺,五品之下就可就地正法,自是帶著凜凜殺氣。

    袁世溫不敢多看,只見著金色雕花木門不時打開,每隔一會就出來一兩個,神情或喜或沮,顯接見結果不同,不過無論好壞,都儘量收斂神色,和擦身而過的新人相互點點頭,徑直出去。

    周圍這樣氣氛下,袁世溫突緊張起來——雖六皇子有著賢王之稱,可真說起來,自己差事可是辦砸了!



breathinglump 發表於 2013-10-20 11:18
第一百二十九章 信郡王

  袁世溫驚懼下,心中急速思量,半刻終有了定計。

  又過了半個時辰,人差不多快要接見完,才終於輪到袁世溫。

  “還好不是墊底……”袁世溫看一眼寥寥坐著十餘人,心中鬆了口氣,趕緊一正衣冠,進了小廳。

  才進去,燈火煌煌,光晃了袁世溫一下,定了定神,才看得清裡面,見著左右是鏤花帷幕,又有著少女持團扇交錯,而在主座上,有著一個青紫衣袍的人,持著案卷在看。

  中國實行中央集權郡縣制,皇族除了有限幾個朝代早期握一定實權,別都是被朝廷當豬養,文武雙全、禮賢下士,朝廷反疑有所圖謀。

  這個世界有所不同,皇朝之外還有大片荒野,又有著氣運輪流之說,因此大體上都是把各個皇子封到遠疆去。

  所以各個皇子在年輕時,都可停留在帝都,招攬人手,培養才器,直到兄弟中有人登基,再將別的兄弟都遷出就藩

  大蔡朝建立後,繼承了這些制度,又根據實際建立了一套封爵制度,皇子依次有四級——奉恩將軍,這是一出生就有。

  十五歲左右,就陞遷到國公。

  二十歲左右就封郡王,至於王,一般是皇帝就位後,對兄弟冊封,再遷出去就藩。

  眼前的六皇子,正式封號是“信郡王”,所以就著青紫衣袍。

  袁世溫只瞄了一眼,根本不敢再多看,就肅然跪拜:“小臣有負使命,未招攬到葉青,請殿下責罰。”

  他是有品級的官,不是奴僕,所以稱“小臣”,這是國家體面。

  “恩。”六皇子有著沉厚溫和的磁性聲音,聽不出喜怒,就有目光掃來:“飛訊通話不詳,袁卿既回來,可仔細說說。”

  袁世溫這才抬起首來,略一沉吟,就將招攬經過簡述一遍,在這個道法顯世的世界,完全虛報推脫責任是找死,甚至連九真一假都不行。

  他都是照實說,唯在幾次見面時,葉青之言略作了語氣的變化,這春秋筆法,寥寥幾句,一下凸顯出一個目無餘子的少年形相。

  “哦,是這樣?”六皇子聽了,不置可否,笑了一聲。

  覺得六皇子目光如炬,袁世溫額上微微滲汗,聲音卻很鎮定:“下官無能,未能說服,不得已搬出了大學士和殿下,但這葉青只說——”

  袁世溫略抬起首,實在模仿著葉青的語氣:“一片好意,還是使青心中感激,只是我科舉是為了功名和長生,進京也只想報效朝廷,這好意只能心領了。”

  六皇子聽了,就斂了笑,皺了眉,一時間,小廳內就寂靜了下來,到了這時,袁世溫才得以再細看下六皇子。

  六皇子沒有眾人想像的英武,只算是清秀,身材並不高大,一雙濃眉,帶著幾分掩不住的倦怠。

  不過六皇子轉眼又把眉宇舒展開來,說著:“我知道你受了碰,有些受委屈了,不過一州解元,有些意氣正常,你的招攬,就有點隨意了。”

  這話不大,袁世溫的腦海裡,卻“轟”的一下,他自問或關鍵詞有些語氣變化,但的確沒有一字刪改,並且的確是一心辦事。

  這半年來,沒有一天不是忙碌工作,往往一天只睡三個時辰,不想這些,到了六皇子口中,卻“有點隨意了”!

  頓時覺得胸中湧出憤懣,顫抖著身子跪下叩拜,說著:“殿下,是下官鹵莽了,辦差了事,還請殿下責罰。”

  六皇子聽得一笑,聲音溫和:“葉青十六歲中解元,我都預料不到,何況你呢,此不是袁卿之誤,是孤做的輕慢了,起來罷……”

  以前聽著這話,袁世溫必感激涕零,生出效死之心,六皇子寬仁又練達,對人和藹又有威嚴,自這一點就可見。

  但這時,不知為什麼,聽了這話,袁世溫腦海裡亂麻一片,無數影子在紅光中閃著,最後定格在葉青面孔上,一股怒氣就要衝出。

  六皇子此時卻沒有注意到袁世溫情緒,說實際,這禮賢下士只是一種本能,並非真真事事入微,起身慢慢踱著步兜了一圈,展了一下身子,說著:“是孤操之過急了,葉青招攬之事,我會安排人手……林卿?”

  “臣下在!”帷幕後肅聲轉出一人,經過袁世溫時,露出一絲笑意。

  袁世溫一看,是老熟人林秦,同是文才聞名的家臣,向來互看不對眼,但這位是六皇子門下,實比自己高出一品。

  “恩,你可以多備厚禮,許以厚職,話說少年血氣方鋼,多慕佳人,府中可擇侍女最優者二人……”六皇子溫厚聲音頓了頓,又複流暢起來:“就香菱與雲袖吧,你代表孤贈予給此人。”

  “殿下!”林秦聽了這名字,原本得意一掃而光,心中驚妒,不由勸阻:“這兩位可是皇上賜下,有著品級的才人,按禮是殿下內闈,豈有與人的道理?”

  “女色算得什麼,換這賢才值得……且我又沒有享用過,區區名義有何忌諱?孤自會按禮免去此二女才人的封位,再賞給這個解元,你說是不是?”

  林秦見著六皇子微微一笑,目光深幽,心裡就一冷,他本是傑出之人,只是香菱與雲袖實是引得心動,才一時勸阻,這時頓時明悟。

  能中一州解元,就有十分之一機會進前二十三名之內。

  要是地球世界,別說是舉人,就是狀元,都不能讓郡王這樣禮賢,可這個世界不一樣,進士是進貢給道廷,不是進貢給朝廷,日後就有天籍,很難節制。

  雖進士中能長生者不過十分之一,可這十分之一的十分之一,已足使郡王投資了。

  並且這傳聞出去,也使世人都知道六皇子求才心誠,想到這裡,這二個少女的確不算什麼,頓時由衷佩服,躬身說著:“殿下英明!”

  “莫吹捧,這事辦好了有重賞,辦砸了你這兩年俸祿就別想要了……”六皇子玩笑一樣對林秦說罷,又看向袁世溫:“夜深了.袁卿可退下,記得代孤向佟大學士問好。”

  袁世溫深深垂下首去,知道這次攀上六皇子的機緣又錯過了,心思一片混亂,模糊說了些場面話,面色蒼白告退出去。

  一出這殿,因夜深,送入一個院子歇息,有一個白衣少女進來點了燈,送上茶水,又紅著臉,按應有之義,小聲問著:“貴客是否需要別的伺候?”

  “貴客?”袁世溫看一眼只是普通清麗姿容,驀想起殿前所見二個絶色佳人,就是一陣厭憎湧了上來,譏諷說著:“我問你,你這身體伺候過幾個男人了?還在我眼前說著伺候!”

  說完,就飲下茶水,被茶水一激,他才有些清醒,自己怎麼了,怎麼說出這樣的話來了。

  就見著少女臉色蒼白,驟受這樣侮辱,嘴唇都微微顫抖起來:“君何以言此!”

  說著,這少女以袖掩面,難堪倉皇退了下去,留下了一絲憤恨的眼神。

  袁世溫頓時知道,怕是這少女恨死他了,再難化解。

  吐了口氣,房間又只剩下了一人,蠟燭寂寂,豆焰搖晃著,將袁世溫在影子投在牆上,扭曲不定。

  這房間裡坐一會兒,袁世溫就在燈下仰首笑了出聲,臉色扭曲:“解元公,好大的威風,難怪我回來是這待遇……”

  “一州解元,十六歲,這樣罕見英才,只要不行差踏錯,或是長生中人,名列天籍,或是幾十年後朝廷大學士位置。”

  “這時怎還用得上我這個大學土府丞?必是六皇子府出面才見體面!”

  袁世溫把這一節都想透了,要是以前,必慶幸沒有受到處罰,心平氣和就過了,但今夜卻總有著壓抑不住的苦悶。

  “想我堂堂大丈夫,才具無處施展,處處看人眼色,事業無成,連家業都難以定下來……”

  “而這葉青,人人看重維護,皇子都青眼有加,剛才這種絶色,說送就送,一送就送兩個,還是皇上賞賜的有位分的才人!”

  這一對比,只覺半生碌碌簡直是個笑話,不單是葉青,嵐崇文,還有別的人,彷彿都在嘲笑著。

  心中悔恨、懊惱、自卑、憎惡潮水一樣衝擊著心防,最後甚至連著對大學士和六皇子,都產生一絲恨意。

  這是大逆不道,平時不敢想,現在有了,就算在這時,袁世溫還是驚懼,連忙甩了甩,按下這個危險念頭。

  “我今天怎麼了,這都敢想?還是借酒消愁,睡了一覺就好了。”袁世溫感覺到了心思潮湧,有些控制不住,卻也有自己的辦法。

  首先就是女色,在女體上多泄幾次,自是身體疲軟,什麼都想不出,躺下就睡了,到今天又神清氣爽。

  可是剛才少女被自己轟去,哪還有臉面叫人?

  其次就是酒了,只要多喝幾杯,也是什麼都想不出,躺下就睡了。

  當下,就毫不客氣,到了桌上,見著擺了一桌酒席,就自己倒酒,一杯又一杯,又吃著菜。

  袁世溫酒量不算很大,又是喝急酒悶酒,不多時已酩酊大醉,就躺到床上去,呼嚕大睡起來。

  月光隱隱,就照著一些側影,慢慢扭曲爬伸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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