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品小說計劃」惡漢 作者:庚新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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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ckice 2013-9-26 17:13:4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01 955450
xxi511 發表於 2016-8-16 12:31
第二五零章 漢安軍

  其實,郭嘉很早以前,就表明了他的態度。

  這郭嘉是什麼出身?你可以說他是寒門子弟,但更準確的說法,他始終是一個士。

  出生於潁川,骨子裡就浸淫著士的思想。

  這是一個心向世族的寒門士子,這樣的人,是根本不可能向董俷投靠。

  仔細想想,當年郭嘉開出了三個條件,與其說是條件,還不如說是一種推脫之言。

  董俷記不清楚,演義中的郭嘉是如何投靠了曹操。

  但如今的曹操卻是連個立足之地都沒有,郭嘉為何投靠於他?說穿了,滎陽大捷,想必讓郭嘉看出了一絲端倪,一絲董俷可以獨當一面的端倪,故而才匆匆投奔。

  當然,這裡面也許有曹操個人的魅力,董俷也不會忽視這一點。

  雖然說還不能確定郭嘉真的就已經投靠了曹操,但董俷已經覺察到了郭嘉在其中的影子。

  一邊命令唐周馬嵩設法打探結果,心裡面格外也格外的壓抑。

  把心裡的煩惱,告訴了蔡琰。不想蔡琰聽了之後,卻忍不住笑了起來:「西平,我還以為你為何而煩惱……小師兄確有才華,但是人各有志,他出生於潁川,就注定了他骨子裡的士人氣概。他不投你,你又何必不開心,這滿天下,也並非只他一人。」

  話是這麼說,可心裡就是覺得不舒服。

  當然,也只能不舒服一小會兒,因為還有很多事情,等待著董俷去解決。

  隨著任命下達,車騎將軍董俷必須要開始籌謀他漢安軍的組建計劃,可是忙的很。

  按照當初賈詡的建議,漢安軍將屯兵三地,卻分別隷屬兩州之地。

  北地和安定,屬於涼州所轄,石城郡卻是雍州之地。董俷決定,將都護府建在安定臨涇,總督三地兵馬,同時對武威形成壓迫,可以讓馬騰的勢力難以得到發展。

  三地兵馬確定之後,緊接下來就是主將的任命。

  鎮西將軍總督雍涼軍事,治所可以隨漢安都護府而定,董俷可以自領一軍,擔任主將。可是北地、石城二地的主將,又該由誰來擔任?這可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成皋方面,呂布已經將聯軍俘虜送至雒陽,不日會抵達雒陽。

  對於呂布的封賞,董卓早已經有了定論。衛將軍,溫侯,足以配得上呂布的功勞。

  這衛將軍在漢代官制中,僅次於大將軍、驃騎將軍和車騎將軍,有開府權利。

  也就是說,呂布此次回來,不日也將得到重用。這可以理解為一種平衡,同時也對董俷的部曲,造成了一種壓力。所有人,必須圍繞在董俷身邊,否則難以出頭。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董卓的決定更加強了董俷內部的團結。

  這也是董卓希望看到的局面。

  呂布麾下,有張遼、高順、李通三人,是領兵的奇才。而董俷這邊,雖有龐德、張郃,可明顯還有些稚嫩。班咫可用,然則其心難測,不可大用;麴義可用,卻是個很容易忘乎所以的人,董俷可以令他隨軍效力,但是卻不能夠讓他獨擋一方。

  這兩地主將,必須有勇有謀。

  不禁在武力上能夠予以震懾軍中,同時還要有細膩的心思,穩重的性格,深知兵法。

  這樣的人物,可不好找。

  掰著指頭算了一算,也僅有陳到一人可以做到這一點。然則張掖是董俷的根基,必須要有陳到來鎮守。兩地主將,誰可以擔當?又從哪裡能找到這樣的人才呢?

  董卓這一次把攤子扔給了董俷,明顯是要考驗董俷的能力。

  所以,董俷也很難得到董卓一系人馬的支持。

  就在董俷為這主將人選感到頭疼的時候,忽有門官前來稟報:「安門校尉徐晃求見!」

  徐晃?

  董俷呼的站了起來,看著典韋、沙摩柯笑道:「我怎麼把他忘記了呢?」

  忙命人大開儀門,董俷親自帶人迎接徐晃。董俷如今可是車騎將軍,自然不能總住在大宅門裡。所以,他就在迎春門大街的拐角處買下了一幢宅院,作為他的府邸。

  距離太師府大概有二十引的距離,也就是五百米左右,近的很。

  宅院面積也很大,足夠四五百人居住。蔡邕也搬了過來,連帶著劉洪,也一起住在這裡。理由很簡單,文姬大了,應該好生的求學。而且小董冀也應該好好培養。

  其實說穿了,蔡邕、劉洪的年紀也都大了,一個人住,實在冷清寂寞。

  董俷率人迎出儀門,讓前來拜訪的徐晃和孫乾,都受寵若驚。

  特別是徐晃,自從孟津一戰之後,他回到了雒陽,一直沒有得到新的委任。董卓事情多,加之身體也不好,沒有時間接見徐晃。而李儒,每天都是忙的焦頭爛額。

  一開始,徐晃還很不高興。

  鎮守孟津,這麼大的功勞,為何受此冷遇?

  直到董俷的任命下來,孫乾總算是明白了其中的奧妙。

  「將軍,只怕太師此舉,是有意為之。」

  徐晃不禁奇怪,「為什麼?太師為何要冷落我呢?」

  孫乾笑道:「將軍難道看不出來嗎?吳忠侯開府,等於今後將獨當一面,正需要將軍這樣的人投效。太師此舉,只怕是希望將軍能為吳忠侯效力……何不拜訪董車騎?」

  徐晃恍然大悟,抱著試探的心思,前來拜見董俷。

  說實話,他對董俷還是很有好感的……想當年他在梁山擊殺去卑,董俷在雒陽讚他是五子良將。徐晃聽說過董俷那『五子良將』的解釋,非但不生氣,反而開心。

  古人的思想,是開枝散葉,子嗣眾多。

  甚至有一段時間徐晃還在私下裡埋怨說:為何董西平不讚我為十八子良將呢?

  哈,那樣豈不是說,他能有更多的子嗣?

  不過徐晃至今還沒有成親,這『五子』之說,怕不曉得何時才能實現呢。

  董俷走出大門,不等徐晃行禮,大笑著過去一把抱住了徐晃,「公明大哥,為何現在才來探望我?莫非是不把我當作兄弟?當初宛縣血戰,我們可是並肩作戰的戰友啊。」

  聞聽這話,徐晃羞愧不已。

  人家把自己當作兄弟,而他前來,卻是為了功名。

  孫乾在旁邊打量董俷,對於董俷的事情,他可是聽了不少,可這卻是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虎狼之將。

  該怎麼形容呢?

  第一個印像是避之不及。董俷長得難看,雖然沒有蓄鬚,卻流露著一種雄獅般的震懾力。但仔細觀察,就會發現董俷雖然醜,卻另有一種威嚴。那豪爽而不做作,不怒自威的形容,給孫乾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許,之前的選擇並沒有錯誤。

  一番寒暄之後,徐晃又為董俷介紹了孫乾。

  聽到孫乾的名字時,董俷不由得一怔,上上下下的打量對方。

  這個演義中,劉備早期班底中的謀士,董俷還是有印象。是個忠貞之人,哪怕是劉備多麼的落魄,孫乾始終沒有背棄。只是演義的後期,孫乾似乎就很少再出場。

  是能力不足,還是別的原因?

  董俷不知道,也懶得知道。正愁著沒人可用,這一下子就來了一文一武,確實不錯。

  故而,董俷對孫乾的態度,也格外的溫和。

  這讓孫乾對董俷的感官,在不知不覺中,又高了一籌。

  直接帶到了書房,請徐晃和孫乾坐下。

  徐晃有點急不可待,把來意說明。他說:「小將冒然登門,願投效將軍,還請收留。」

  董俷聞聽,正中下懷。

  他沉吟了一下,「公明莫要說這種客氣話……你我曾並肩作戰,我也不願說些虛透巴腦的假話來應付。我確實需要人手幫忙,公明前來,與我如久旱逢甘露一般。」

  若是董俷說那些假裡假氣的客套話,徐晃反而會不高興。

  同為武人,都是直爽之輩,大家有話直說,若是客套了,反而會起相反的作用。

  孫乾暗自點頭:這吳忠侯,倒是個直爽的人。

  董俷說:「不瞞公明,我奉命組建漢安軍,但手中只有十數萬關東聯軍俘虜可以調配。秋日,我要對朔方用兵,如今正是千頭萬緒,難以梳理的關頭。公明之才能,我心深知。所以,客氣話我不說,還請公明代我,令石城郡主將一職,可否?」

  徐晃原本想著,能在董俷帳下效力,就已經不錯了。

  可哪知道,董俷竟然會給他一軍之主將的職位?這可真的是出乎徐晃的意料之外,就連孫乾,也不禁感到暈乎乎。

  雖說徐晃早先在梁山也獨領一軍,可說實在的,受到的牽制很多。

  石城郡主將,那可是貨真價實的一軍主帥。而且出自漢安軍下,只聽從董俷一人。

  「吳忠侯……」孫乾想說些什麼。

  但是董俷卻將他攔住,「公明的本領,我很清楚。為一軍主帥,毫不為過。請公明勿要推辭,我會調撥三萬聯軍俘虜給你,一應物資任你開列出來。我不會插手你的軍務,唯一的要求就是,在秋時到來,你必須給我訓練出一支八千人的精兵。」

  「啊?」

  董俷笑道:「兵不在多而在於精。石城於雍涼交界,北面朔方,西臨武威,正是漢、羌、氐混雜之地,情況頗為複雜。公明除了訓練八千精兵之外,還要著手兩件事。一,壓制武威馬騰,斷絶他與金城張邈的聯繫;二,平息羌、氐之爭紛。」

  徐晃很激動,起身道:「主公如此厚待徐晃,我必為主公效死力。」

  「呵呵,莫說這些客套的話,實際上,是公明為我解決了一大難題。我將奏報,委任你為匈奴中郎將,石城督軍……孫先生可為都護府從事,石城別駕,聽候公明調配。所需一應要求,儘快列出清單……但不知,公明何時可以走馬上任呢?」

  督軍,可是一個高級軍官。

  董俷此舉,等於是說,把我石城一地的軍政,都託付給你了!

  徐晃和孫乾急忙起身:「我等一俟得到任命,隨時可以出發往石城。」

  「那好,就等我婚禮結束吧。正好三弟、大哥,還有我門下小鐵,要與我一同成親。呵呵,公明大哥至今還沒有成家吧,若是有心上人,不妨和我們一起辦了事情吧。」

  徐晃的臉通紅,「至今尚無中意之人。」

  可惜了,要是能與主公一起成親,那可就是主公的心腹了。不曉得,我何時才能配得上那五子良將之名呢?

  徐晃的心事,董俷那能知曉。

  原本只是隨意一說,見徐晃紅著臉,也就沒有再說下去。

  當下又問了徐晃和孫乾的住所,這二人在雒陽沒有住處,只能和麾下千人,暫住軍營。

  董俷當下就讓徐晃和孫乾搬進將軍府,而後又擺酒款待,好不開心。

  解決了一地主將之後,董俷的心思也就活泛了起來。張郃龐德也都是過了弱冠的年紀。論才能,二人都是熟讀兵書,也有過領軍的經驗。所缺的,就是一種磨礪。

  當下,董俷以張郃為北地軍主將,龐德為副將,氏儀為軍師,解決了另一個問題。

  總算是輕鬆了下來。

  當晚,董俷召集所有的部將,於將軍府議事。

  任命班咫為安定校尉,漢安左護軍。麴義為右護軍,不過所接受的任務,是從班咫的部曲中挑選出精兵強將,訓練漢安親軍。這是一支類似於巨魔士一樣的精鋭人馬,董俷見過了麴義為董卓訓練出的那支人馬,心裡倒是頗為羡慕。

  既然巨魔士可以重裝,為何不能令步卒重裝?

  董俷的想法,就是要訓練出一支類似於巨魔士一樣的重裝步軍,所轄千人足矣。

  而這,恰恰也正合了麴義的興趣。

  麴義起身道:「主公,既然要練出精鋭,當不與其他士卒相同。還請主公,為此軍賜名。」

  董俷飲了一口酒,低頭沉思。

  片刻之後,他抬頭道:「薊中人言背嵬者,驍勇之士。今日你組建新軍,當選背嵬之士,故而可名為背嵬軍。為我之親軍,僅在巨魔之下。背嵬之士,無不破者。」

  語氣很平淡,可在麴義而言,卻顯得不同尋常。

  親軍,地位僅在巨魔士之下……那豈不是說,主公視我為心腹,放命之為背嵬軍?

  當下匍匐在地,「麴義定不負主公之厚望。」

  許多人,都在用羡慕的目光看著麴義,紛紛舉杯,恭賀起來。

  ******

  事情都得到瞭解決,董俷的心情也隨之放鬆。

  數日後,呂布回到了雒陽,聽說董俷等人納妾娶親的消息,居然興衝衝的跑來道喜。

  董俷很奇怪,他和呂布的交情,似乎沒有這麼好吧!

  不過等見了面,說起來之後,董俷這才明白了呂布的意思。

  原來呂布在成皋的時候,看中了一個女子。一個自雒陽逃難,落魄成皋的女子。

  那女子並非什麼出身高貴的千金小姐,但是擅長歌舞。

  呂布對這女子,一見傾心。這次從成皋回雒陽,還專門帶著那女子一起回來。

  只要不是和我搶貂蟬,你愛誰是誰吧。

  董俷心下長出了一口氣,笑道:「如此說來,可要恭喜溫侯了。」

  「同喜同喜……」呂布露出忸怩之色,「其實我今日前來,是聽說吳忠侯準備來個數人一起成親?布亦想參加,大家能一起熱鬧一下,想必會是很有趣的事情吧。」

  一起參加?

  董俷突然發現了,他這個主意,似乎很像後世的集體婚禮嘛。

  「溫侯參加,自然歡迎。」

  呂布又道:「吳忠侯,布還有一事相求。我與那女子情投意合,只是少了媒人。」

  「哪又怎樣?」

  董俷心道:你呂奉先想要娶親,難道還在乎這些虛禮?

  「我倒是覺得無所謂,那是她……雒陽女子有忒多的禮儀,我是不懂這個,所以想請吳忠侯幫忙。」

  「是那一家女子?」

  「這個……就是,就是原來翠鶯閣的來鶯兒!」

  董俷一口酒噴出來。來鶯兒……這二人怎麼湊到了一起?

  那來鶯兒不是曹操所中意的女人嗎?怎麼……不過,沒所謂,你曹操搶走了郭嘉,我今天就幫著呂布搶你的心上人。大家一報還一報……恩,算起來,也是扯平。

  董俷當下答應代為說媒,呂布是非常的高興。

  第二天一大早,呂布就跑來了車騎將軍府,把董俷抓出來,去找來鶯兒說媒。

  這貨也是個急性子,讓董俷哭笑不得。不過既然已經答應下來了,董俷也沒有說什麼。

  當下帶著人,來到了來鶯兒的住所。

  二人也算是熟人,相見時好一陣的感慨。原來,閹寺禍亂, 雒陽動盪不安。來鶯兒感覺到這雒陽非是久留之地,就想起了陳留的曹操。

  曹操離開雒陽前,曾說過如果來鶯兒在雒陽待不下去,可以去投奔他。

  你想,來鶯兒孤零零一個弱女子,哪有曹操的眼界?而且,舉目無親,在雒陽亂起來以後,她也是真的害怕了。於是就和小婢一起,帶著錢財往陳留去,準備投靠曹操。

  哪知途中,那小婢捲走了來鶯兒的財物,使得她落魄成皋。

  走投無路時,卻遇到了呂布。

  呂布本就是個很英俊的小生,勇武兼有身份。來鶯兒和他很快就有了感情,相伴回到雒陽。

  董俷提親,也不過是個過場。

  其實讓誰提親都沒有問題,可呂布卻想給來鶯兒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

  讓董卓出面,肯定是不合適。所以這呂布就想到了董俷,自然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在回程的路上,呂布一路是不停的道謝。

  當路過金墉門大街的一處宅院時,董俷卻發現宅院門口,戒備森嚴。

  「這是誰的宅院,為何有這麼多軍士看守?」

  隨行的小校說:「啟稟將軍,這裡關押的全都是此次大戰的俘虜。因為有些俘虜的身份非常特殊,害怕他們聚眾鬧事,所以單獨關押在這裡,等候太師的處置。」

  「哦?」

  董俷也是閒來無事,就想看看,這裡究竟關押了什麼人物。

  當下和呂布分手,帶著部下來到了宅院門口。

  看守宅院的士兵認得董俷,連忙上前行禮。

  董俷點點頭,走進宅院,讓人取來了俘虜名冊,隨手翻閲起來。

  荊州牧王睿,貌似的確是很有身份……

  南陽從事羊續?沒聽說過,不過既然單獨關押,想必也是有些名氣吧。

  董俷把名冊上的人看了一遍。在看到名冊末頁的時候,突然一蹙眉,抬起頭來。

  「這不過是個小卒,為何關押在此處?」

  主事的人連忙湊過來,看著董俷所指的那個人名,想了想說:「哦,這個人似乎是在成皋被俘,雖是小卒,但因其勇武,好幾次聚集俘虜鬧事。原本是該殺的,不過溫侯對此人的勇武頗為讚賞,所以就留下了性命。聽人說,好像是溫侯想要收服此人。」

  哦?被呂布看重的人?

  董俷心裡一動,咬著嘴唇,沉吟片刻後說:「這個人我要了。溫侯那邊我會說明。你們準備一下,把這個人送到我的府中……既然是呂布也讚賞的人,應該不錯。」

  說完,董俷合上了名冊。

  正準備走的時候,不成想那主事的人又拉住了董俷。

  「吳忠侯,這裡面還有一個人,很麻煩。整天鬧事……」

  董俷一蹙眉,「鬧事的話,你們收拾他就好,和我說什麼?」

  「不是,這個人,這個人據說和吳忠侯的岳父非常熟悉,下官實在是不好做主。」

  和岳父相熟?

  董俷一怔,忍不住問道:「這個人是誰?」
xxi511 發表於 2016-8-16 12:37
第二五一章 弘農王出馬

  「羊續?」

  蔡邕乍聽這名字的時候,不禁先是一怔,旋即興奮的問道:「可是南陽羊興祖?」

  「是不是叫羊興祖我不知道,不過南陽人是真的。」

  董俷說完,不由得奇怪的看著蔡邕,「岳父,這個人很有名嗎?是不是很厲害?」

  蔡邕嘿嘿一笑,「何止是厲害二字能夠形容?」

  「怎麼說?」

  「這羊興祖原本是太山平陽人,祖上七世兩千石卿校。其父羊儒,曾為太常,和李膺同屬當時的名士。羊續自己呢,曾為大將軍竇武的幕僚,後來因黨錮之禁,而遭受牽連,舉家遷至南陽,幽禁了十餘年。黃巾之亂前,擔任過廬江太守,後來又因為得罪了張讓等人,而被罷官。沒想到,沒想到……西平,羊續此人,絶不可放過。」

  七世兩千石卿校,聽上去可真的是夠駭人。

  兩千石大員,一般而言都是一郡太守的水準。換在如今,那可是一方諸侯的身份。

  其父羊儒,居然當過太常,那可是九卿之一的官位。

  沒想到,這個羊續的來頭居然這麼大!

  不過董俷的臉卻拉下來,苦笑道:「就算他賢能,可他是黨人啊!」

  蔡邕搖頭說:「羊續這個黨人,和袁隗的黨人之意完全不同。羊家世代忠於漢室,羊續本人,更是忠貞之人。他之所以遭受黨錮,其原因是因為,他曾拜師李膺門下。而其本人,在遭遇黨錮之禍後,依舊是帝黨中的人,連袁隗也要忌憚幾分。」

  董俷愕然道:「為什麼我沒有聽說過他的名字。」

  「你沒有聽說的人多了去呢……你若是不相信,去問問你老子,看看他怎麼說?」

  蔡邕冷笑道:「何進當年也想請羊續出山,但被袁隗所阻止,你可知道為什麼?羊續的來頭太大,大到了一個連他袁隗都壓制不住的地步。所以他只好竭盡所能,不讓羊續有出頭的機會。就連當初羊續被罷官,我懷疑裡面都有袁隗的手筆。」

  董俷直咧嘴。

  這樣一個人,怎麼可能會依附他的麾下?

  當然,如果真的能招攬羊續,從某種程度上而言,倒是可以極大的提升董俷的地位。

  蔡邕看出了董俷的心思,卻笑了起來。

  「岳父,您還有心情笑嗎?你讓我不要放過這個人,可我哪有本事招攬他啊。」

  「你沒有,但是有人卻可以!」

  董俷一怔,詫異的看著蔡邕,「莫非岳父可以勸說此人?」

  蔡邕搖搖頭說:「我這個小老弟,可是個很執拗的人,他認準的事情,我也勸說不得。」

  垂頭喪氣,董俷說:「您也不行,那洪師肯定也不行嘍?你們兩個都做不到的事情,難不成讓我父親出面?我估計那羊續見到我父親,肯定是老大的臉子甩給他。」

  蔡邕笑道:「仲潁自然不行,不過我說的這個人,一定行!」

  「岳父,您就明白說吧,到底是什麼人?」

  「弘農王,辨!」

  董俷一愣,看著蔡邕,片刻之後,他突然明白了這話語中的玄機。

  不錯,那羊續是個忠貞之人,是個黨人,是個士人。可以他的行動來看,他所忠貞認可的皇統是劉辨,而不是劉協。所以,想要羊續出面,那麼就必須要辨出馬。

  這聽上去,的確是個好主意。

  董俷連連點頭,立刻命人前往那宅院通知,把羊續送過來再說。

  這時候,他實在不適合出面,乾脆就由蔡邕出面招待,省的到時候被人家臭罵。

  當晚,羊續和另一個被董俷點名的人,一起送到了車騎將軍府。

  只是這時候的董俷,卻沒有時間招待這二人,因為有兩個人,突然前來求見。

  「在下法衍!」

  書房中,一個四十多歲的清瘦文士,向董俷拱手行禮。在他身邊,還站在一個少年。

  年紀大約在十五六歲的樣子,形容清秀,帶著一股子書卷氣。

  但是那烏溜溜的眸子,透著一股子機靈勁兒。他正好奇的看著董俷,在文士身旁一言不發。

  法衍?

  董俷大喜過望。

  這可是盧植推薦給他的謀士。時已過去一年,董俷甚至快要忘記了這個人,還以為法衍和大多數士子一樣,看不起武人,所以駁了盧植的面子,遲遲不肯前來。

  沒想到……

  如今正值用人之際,法衍的到來,頗有雪中送炭的意味。

  董俷連忙請二人落座,見少年一直打量他,不由得奇怪的問道:「季謀先生,這位小哥是……」

  「哦,這是我兒子,名叫法正。」

  董俷哦了一聲,回身坐下。可突然間,他又向少年看去,「你叫法正?」

  「正是草民。」

  法正,法正……

  演義裡,這個法正也算是一個人物,原本是益州牧劉璋的屬下,後來幫助劉備奪取西川,貌似連諸葛先生也對此人頗有讚譽。不過,既然是劉璋的屬下,不應該是益州人嗎?

  董俷想想,也就明白了其中的奧妙。

  東漢末年時期,天下動盪。唯有幾個地方還算安全,益州就是其中之一。想必是為了躲避戰亂,所以舉家遷移益州。不過現在也好,說什麼也不能放過了此人。

  董俷現在真的是需要幫手。

  故而非常熱情的招待這法衍父子。

  原來,法衍在董卓入京後不久,盧植就登門拜訪。原本法衍是願意出山的,可不想兒子法正突然生病,就沒有抵達雒陽。後來發生了一系列的事情,特別是關東諸侯出兵,讓法衍一度生出了動搖,考慮是否應該出面幫助董俷?

  但是在董俷滎陽大捷的消息傳來後,法正突然說,此時正是出山的好時機。

  董俷忍不住打量起了法正,心道:只怕這小子當初的一場大病,也是裝出來的。

  「不知小哥為何認為,滎陽大捷是好時機?」

  也許是這父子二人在路上商議妥當,並沒有對董俷有什麼隱瞞。

  法正聽董俷詢問,淡然道:「吳忠侯滎陽大捷,表面上看,局勢似乎已經安穩。但實際上呢,太師的敵人,也就從明裡轉為暗處。吳忠侯風頭太盛,肯定會遭受暗算。而且,太師膝下只吳忠侯一子,定然會吳忠侯謀劃,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吳忠侯自立門戶……事實上,吳忠侯您如今不正是自立門戶,我父子當然要來效力。」

  這小子,算路很清晰啊。

  董俷忍不住再次認真的打量法正起來。

  演義裡,法正並不是個出彩的人物。怎麼現在看來,卻是個了不得的角色?

  這才十五六歲啊,居然能看穿如此多的狀況。甚至連老爹的想法,都能看的出來?

  法衍說:「真人面前不說假話,我父子前來投效,但不知吳忠侯何以待我父子?」

  董俷收起思緒,沉聲道:「那還要看,季謀先生能給我帶來什麼好處。」

  他算是看出來了,法衍父子,都屬於那種很實際的人,說穿了有點真小人的味道。

  對於這樣的人,所謂的胸襟氣魄都是狗屎。

  唯有利益,才能讓這父子二人歸心。豐厚的利益,強力的手腕,是收服法衍父子的唯一方法。所以,在這時候,就應該以實際對實際。你不是問我,能給你什麼好處嗎?那好,我也可以非常明白的告訴你,你想要的好處,就看你能給我多少好處。

  董俷如今也不是初出茅廬的生瓜蛋,很清楚法衍父子的心思。

  有時候,對付真小人,就應該用真小人的手段……

  法衍法正父子二人相視一笑,由法衍起身,將隨身攜帶的包裹,送到了董俷面前。

  「我有平朔三策,願為主公謀取朔方。」

  ******

  這平朔三策,主要是針對朔方的情況而制定下來的戰略方法。

  朔方這個位置,說起來非常的複雜。西北方向,有北匈奴餘部尚存;東南面,由於鮮卑部唇齒相依。朔方內部,也是分為兩系人。一系是氐人,一係為南匈奴所部。

  彼此間時有爭鬥,可在遇到外敵時,又相互依存。

  把法衍的方法如果歸納為一句話,那就是扶一系,打一系,以夷制夷。而外部,則必須要分化南匈奴和鮮卑的關係,在進駐朔方的時候,還要設法牽制北匈奴。

  徹底孤立朔方一部,而後將其取之。

  這說起來,似乎很容易。可董俷卻能看出,法衍在其中所投注的心血。只那朔方地圖,精確的標注了整個朔方地區的南匈奴所部,若無親自考量,絶對無法繪製。

  當下,董俷封法衍為漢安軍司馬,軍師中郎將。

  而法正因為只有十五歲,無法給予官職,故而董俷將其留在身邊,為門下書佐。

  可不要小看這官職,董俷的一應文書,都要通過法正之手。

  這是一個非親近之人不能得的官位,雖只有二百石的俸祿,卻極為重要。

  董俷用這樣的方法告訴法衍:我信任你,我重用你,但是對不起,你兒子在我手中。

  法衍自然明白董俷的意思,非但不怪,相反還有些高興。

  有時候,有本事的人往往會有一些怪脾氣。好像法衍,你越是直接,他就越高興。

  第二天,董俷一早就到了永安宮中。

  辨看到他,顯得很興奮。

  也難怪,劉辨在這永安宮裡,好像被囚禁的小鳥。除了何太后和幾個親近的小黃門之外,幾乎見不到別人。

  董俷自然理解劉辨的心思,笑道:「臣今日前來,是有事情想請王爺幫忙?」

  劉辨不由得一怔,疑惑的看著董俷:「我?我能幫你什麼?」

  在劉辨的心裡,能幫上董俷,自然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可問題在於,他能幫什麼?

  如今連性命都是靠著董俷才保全下來,能有什麼幫助呢?

  董俷當下,把羊續的事情告訴了劉辨。

  「王爺,我們馬上要往安定去,可臣的手中,的確是沒有可以使用的人。這羊續,連我岳父都讚不絕口。他說除非王爺您出馬,否則誰去恐怕都勸說不到此人。」

  「我?我可以嗎?」

  劉辨沒想到自己還有這樣的能力,不禁有些忐忑。

  一旁的何太后輕輕點頭,「南陽羊氏,的確是很有影響。這羊續的名字,哀家也聽說過。當年我兄長就曾想征闢此人,後來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最終是不了了之。王爺,董卿所說的沒錯,他的確需要這樣的人出來幫忙。既然董卿開口,你不妨去看看……哀家想,就算你勸說不動羊續,董卿也不會因此而對你有所責備。」

  董俷正色道:「這是自然!」

  「那,好吧,孤願意出面勸說。只是,孤在這深宮之中……」

  董俷說:「這個,我自會稟明太師。王爺……太后不妨一起出去走走,總在這深宮裡也不好,出去散散心,也算是個消遣。我可命鸞衛護駕,太師當不會責怪。」

  「孤,可以出宮?」

  劉辨扭頭看看何太后,高興的跳了起來,「那什麼時候去?孤現在就可以去勸說羊續?」
xxi511 發表於 2016-8-16 15:43
第二五二章 忠奸難辨

  一陣嘈雜聲響,驚動了正在長樂宮中聽讀的漢帝劉協。

  擔任帝師的馬日磾停下講學,把手中的論語放下來,心中也感到有些不太高興。

  怎地這大內深宮,越發的沒有規矩了!

  「出去看看,是什麼人在長樂宮外大聲喧嘩?」

  門口有小黃門應了一聲,轉身匆匆的離去。不一會兒又回來,恭敬的匍匐在地上。

  「陛下,是弘農王和太后出宮!」

  在馬日磾看來,這並不是什麼大事情。可不成想,那已經九歲了漢帝劉協卻勃然變色。

  「為什麼弘農王可以出宮?太師不是有過命令,不許弘農王離開皇城嗎?」

  也難怪,劉協的反應會如此的激烈。

  他是漢帝,雖說如今還不能手掌大權,可不管怎說,也是真龍天子。他這個真龍天子每天也只能在大內深宮裡轉悠,走不出宮門半步。為什麼那個廢帝就可以呢?

  聲音雖帶著童子的稚嫩,可是卻隱含著激怒。

  小黃門嚇得連忙回稟:「陛下,是吳忠侯發話,要帶弘農王和太后出去。」

  吳忠侯,又是那個該死的董俷!

  劉協忍不住握緊了拳頭,心中升起了一種強烈的嫉妒。

  他才是皇上,身邊卻沒有一個真正能大用的忠誠之人。馬日磾是帝師,可是卻是董卓為他找來的人。雖然說,馬日磾是馬融的族孫,說起忠誠來,應該沒有問題。可劉協看不上這個人……他所需要的,是像董俷那樣可以護他周全的虎狼勇士。

  劉協的心機,雖然很陰沉,但終歸是個孩子。

  在他內心深處,很希望有一個強力的人可以依靠,就好像董俷於劉辨那樣,時時保護。

  馬日磾就算是再忠心,終究還是個文弱書生。

  劉協咬著嘴唇,心裡面在暗自哭泣:明明我是皇上,董西平你為何還要保護劉辨?

  可這心思,卻不能讓別人看出。

  默默的坐下來,身子不住的輕輕顫抖。

  「陛下,我們還要繼續嗎?」

  馬日磾看出了劉協已經有些心不在焉,忍不住輕聲的詢問。

  劉協深吸一口氣,稚嫩的面容上流露出一絲笑容,「馬先生,我們還是繼續講讀吧。」

  只這份控制力,很難想像出這是一個只有九歲的孩子。

  馬日磾嘆了一口氣,拿起書本。可心裡面卻在想:皇上啊,如果您真的能把脾氣發出來,也許董卓會對您更加放鬆。可您越是這樣控制自己,就越是讓董卓顧忌啊。

  有心提醒,但長樂宮中都是董卓的人。

  馬日磾也是有心無力,只好繼續用心的講讀論語。

  ******

  與此同時,董卓也在大發雷霆。

  把手中的文書啪的摔在了地面上,面孔因憤怒而扭曲著。

  兩邊,有文武群臣,面面相覷。李儒上前拾起了文書,走到董卓身邊道:「太師,還請息怒。」

  董卓坐下來,努力讓情緒穩定。

  也難怪,華佗親自為他診治過病情,得出的結論和濟慈一樣。而治療的方法,除了開了兩劑寧神靜氣的方子之外,要求和濟慈所說的基本相同,那就是心情平和。

  董卓也怕死!

  好不容易有了今日的成就,他還想好好的再幹上幾年呢。

  靜下心之後,從李儒手中接過了文書,沉聲道:「韓馥誤我,如此大好形式之下,居然被袁紹所殺。如此一來,袁紹佔據冀州大部,遲早必會成為我心腹大患。」

  李儒輕輕點頭,對此也感到有些吃驚。

  原以為,那韓馥可以憑藉地主之便,剷除袁紹,永絶後患。

  可沒想到那袁紹居然先下手為強,借酒宴之便利,誅殺了韓馥和其心腹之人,憑藉其聲望,迅速的整合了冀南、冀北與河內大部分地區,實力一下子變得非常雄厚。

  李儒素有智謀,但面對這種情況,也不禁有些慌亂。

  河內……

  袁紹佔據了河內,也就等於在京兆門口趴著一頭老虎,隨時都可能威脅到雒陽的安危。

  同時,隨著豫州、潁川和荊州之主死的死,俘虜的俘虜,荊襄七郡、豫州兩郡四國變得紛亂無比。流寇盜匪、世族門閥都蠢蠢欲動,連帶著黃巾餘孽也死灰復燃。

  豫州,緊鄰京兆。

  如今伊闕關尚未修繕,這樣下去,遲早會出現大亂。

  「諸公都是國之棟樑,有沒有什麼好主意,來解決眼前的問題?」

  群臣靜默,無一人站出來說話。

  事實上,從袁隗死後,朝堂上就瀰漫著這樣的一種氣息。每次朝會,都死氣沉沉。

  董卓以前不在意,可現在,卻有些生氣了。

  就在董卓要暴怒的時候,有一人搶先站出來,躬身行禮,「太師,我有話要說。」

  董卓和李儒一看,竟然是新任大鴻臚鄭泰。

  這鄭泰原本只是秘書,因在關東諸侯會盟時,為董卓分析了戰況,而得到了重視。

  原大鴻臚韓融因參與了那場奪宮之變,當場戰死。

  鄭泰也因此一步登天,從一個小小的秘書,一下子變成了掌管禮儀的大鴻臚,麾下有四十七名治禮郎,成為了朝中骨幹。

  但是,這並不代表董卓信任此人。

  士孫瑞和種拂給董卓帶來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大到了讓董卓很難再去相信一個人。

  升鄭泰為大鴻臚,是因為董卓手中實在是沒有人可用了。

  朝廷的禮儀,就連李儒也只是一知半解。沒辦法,只好讓鄭泰來擔任。

  不管怎樣,這個人從目前來看,表現的非常平靜,沒有流露出任何不正常的跡象。

  董卓沉聲道:「公業有話就說,不必吞吞吐吐。」

  鄭泰穩穩的站立,對四周的目光,視而不見,「太師若為袁紹所憂,依我看實無必要。我曾與本初相交,深知袁紹的性情。袁紹外寬雅而有局度,喜怒不形於色。但實際上,性情矜愎自高,雖有大志,卻只有小智。色厲而膽薄,忌克而少威,難有大氣候。」

  李儒一蹙眉,「按照公業所說,袁紹並不足俱?」

  「正是!」

  「可冀州錢糧廣盛,賢良猛將眾多,始終是一個危害。」

  鄭泰沉聲說:「表面上看,袁紹得了冀州、河內等地,確實羽翼豐滿。可袁紹此人能識人而不能用人,麾下謀主眾多,卻也派系紛亂,相互間明爭暗鬥非常激烈。」

  董卓聽到這裡,不由得來了興趣。

  「公業,你接著說。」

  「太師若想要滅袁紹,我沒有什麼主意。但如果只是想要牽制此人,我倒有一計。」

  「說來聽聽!」

  董卓的興趣更大。

  如果鄭泰大言不慚的說,我能滅掉袁紹,董卓估計一腳就把他踹出去。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想要滅袁紹,董卓現在還沒有那個實力。但他想知道,如何牽制?

  鄭泰咳嗽了一聲,「前些日子,曹操不是曾上書請罪?」

  董卓一怔,「確有此事。」

  「那曹孟德,如今在青、徐、豫三州頗有聲望。滎陽一戰雖然被吳忠侯大敗,可是卻讓諸侯欠了他一個老大的人情,更展示出了此人有高義。如今,曹操在沛國,招兵買馬,羽翼漸豐。如果任由其發展,只怕終有一日,會成為第二個袁本初。」

  對於曹操,董卓還是非常賞識。

  雖然只是在潁川見了那麼一面,但是不論從各方面而言,還是挺有好感。

  聽聞關東諸侯有曹操參加的時候,董卓還覺得有些難過。

  聽鄭泰這麼一說,董卓又想起了曹操。

  李儒點頭道:「曹孟德這個人,不可不防。他如今是第一個上書請罪的諸侯,表面上看,是背叛了會盟,可實際上呢,卻是為諸侯探路。我們赦免了此人,則諸侯將會暫時平靜;若不赦免這個人,則會讓諸侯再起戰火……讓他入京,曹孟德肯定不會答應,可讓他繼續待在陳留,無異於養虎為患。公業之計,倒不失為上策。」

  說罷,李儒看了一眼鄭泰。

  沒想到這傢伙文質彬彬,平日裡也是不聲不響,居然還有這樣的謀略?不可小覷。

  心念一動,李儒突然打了一個寒蟬。

  難道……

  這時候,董卓已經明白了鄭泰話中之意,輕輕點頭。

  「公業的意思,是要袁紹曹操二虎相爭?」

  鄭泰大聲道:「正是此計。可命曹操為山陽太守,必能令袁紹和曹操生出間隙。」

  李儒用森冷的目光看了鄭泰一眼。

  但也不得不為鄭泰的主意暗自叫好……

  為何要選擇山陽?

  那山陽,原本就是袁紹本家袁遺的治下,袁紹怎麼可能放過此地?

  同時,這山陽與河內、冀州呈三足鼎立姿態。往北走,是東平國,整體而言也是在山陽所轄。而這東平國,恰好就卡在了河內和冀州之間,斷了二者之間的聯繫。

  如此地界,袁紹豈能不生出顧忌之心?

  李儒用眼角的餘光掃視鄭泰,心裡卻在想:鄭泰這主意,對我家大有好處。若他是奸細,不應該出這樣的主意啊。要知道,如此一來,他和諸侯的恩怨可就重了。

  心裡面盤算了片刻,李儒決定先觀察一下再說。

  而董卓卻忍不住大笑連連,「公業此計甚好……嘿嘿,沒想到公業還有如此謀略。」

  黃宛、楊彪的目光陰冷,在鄭泰身上掃來掃去。

  那目光中所蘊藏的冰冷殺氣,連董卓和李儒都能感受的清楚。

  相視一眼,二人不約而同的點頭。

  「既然如此,不知公業與豫州和荊襄之地的紛亂,可有什麼對策嗎?」

  鄭泰此刻是自信滿滿,也不理睬黃宛、楊彪那幾可殺人的目光,笑道:「荊襄之亂,不過是鱗介之癬,不足為慮。可派一德高望重之人,出任荊州牧,自然平定。」

  「誰人可以擔當?」

  鄭泰大聲道:「劉表劉景升,素有賢名,又是皇親國戚。為八顧之一,更與荊州世族頗有交情。此人性情溫和,不甚喜歡爭鬥。對朝廷也是忠心耿耿,可擔當此任。」

  劉表……

  董卓對這個人的印象不錯。

  一入雒陽時,劉表對他的態度很溫和,不似黨人那樣,橫眉冷目,甚至還有些輕視。

  看了一眼李儒,見李儒頷首。

  「景升之才,我也曾聽聞過,可為荊州牧。」

  鄭泰接著說:「豫州雖然緊鄰京兆,然則其爭紛越多,則京兆就越安定。太師可命一大將,攻取陽翟,鎖住豫州往京兆的門戶。則雒陽無憂,太師又何需煩惱?」

  李儒幾乎動搖了!

  這個人,根本不可能是奸細嘛……

  任由潁川、汝南紛亂,四國也要捲入其中。到時候,豫州內部不穩,自然不會對雒陽形成威脅。

  最重要的是,潁川,那可是士人之土,鄭泰這個主意,分明是背棄了士族。

  楊彪黃宛勃然大怒,紛紛站出來怒斥鄭泰。

  可他們越是這樣指責鄭泰,鄭泰反而退回原處,眼皮子一耷拉,好像睡著了一樣。

  董卓點頭道:「就依公業所言。」

  一錘定音,黃宛楊彪等人雖然憤怒,卻無可奈何,只能眼睜睜的在一旁看著,苦笑搖頭。

  ******

  何太后到了車騎將軍府以後,找蔡邕談論樂律去了。

  劉辨有點緊張,忐忑不安的走進了關押著羊續的小院子中。

  董俷見他進去之後,長出了一口氣。

  成不成,就看這一次了。如果劉辨也沒有辦法勸說羊續的話,那只有一條路走了。

  殺!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不能為我所用,與其留給別人給我添亂,倒不如殺了了事。

  董俷對士族的態度,可不會像別人那樣溫和。

  獨自坐在書房裡,拿起書卷,心不在焉的翻閲起來。蔡琰牽著文姬的小手進了書房。

  「爹爹,抱抱!」

  小文姬張開了雙手,跑向了董俷。

  看到女兒,這心裡面不由得一陣輕鬆。董俷暫且忘記了心中的煩惱,放下手裡的書,蹲下身子,把文姬抱起來,讓她坐在肩膀上,一顛一顛的繞著圈,文姬發出了快活的笑聲。

  蔡琰笑道:「若是被人看到你現在這樣子,肯定會說你不尊禮法。」

  「禮法?那是給別人看的,在自己家裡,要什麼禮法?小孩子能開開心心的過活,比什麼都重要。誰要是敢說我的不是,我就一鎚子把他砸死,看誰還敢開口。」

  「霸道的阿醜……」

  「你怎麼跑來了?太后不是在後宅嗎?」

  「她和父親談論女馴啊,詩詞啊,樂律啊……阿醜,我覺得太后好像有點不對勁。」

  「不對勁兒?」

  「總覺得她是在沒話找話。」

  董俷一下子沒有明白過來蔡琰話中的意思,可是看著蔡琰臉上的神情,突然間啊的一聲驚呼,「姐姐,這種事情可不要亂說。太后……怎麼可能,岳父都多大年紀了?」

  蔡琰一撅嘴,「父親很老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

  董俷有點暈乎乎,蔡琰的意思分明是說,太后對蔡邕……

  正準備詳細的詢問一番,突然門外傳來腳步聲,緊跟著就聽到劉辨的聲音道:「董卿,董卿……羊先生來了。」

  連忙把文姬抱下來,交給了蔡琰。

  董俷走出房間相迎,蔡琰則拉著小文姬,從側門出去。

  雖說在自己家沒有那麼多規矩,可那羊續卻是個博學大儒,不可不講這禮法。古人,女子是不可以在談正事的時候在場。蔡琰自然清楚這規矩,所以就先一步離開。

  羊續四十九歲,身高七尺五寸,相貌威嚴,不怒自威。

  在他身旁,是一個白袍小將軍。此人複姓夏侯,單字一個蘭,聽上去有點像女孩子的名字。

  一開始,董俷還以為這是沛國夏侯家的人呢。

  不過後來看名冊記錄,卻是冀州常山郡人,和沛國的夏侯家,沒有一點關係。

  此人只是個小校,也無甚名氣。

  但卻是呂布讚賞的人,董俷見到了,自然毫不客氣的要過來。

  原本,董俷可以找呂布要來張遼高順這樣的人物,呂布也不可能推辭。但想想,那樣一來卻違背了董卓讓他自立門戶的本意。而且這兩個人,身上刻有很深的並州軍烙印,弄不好,還會和董俷本部人馬產生衝突,這絶不是董俷所希望看到的事情。

  夏侯蘭一個俘虜,也造不成太大的麻煩。

  呂布呢,這些日子忙著和來鶯兒風花雪月,早就把夏侯蘭的事情給忘記了。

  董俷派人向呂布提及此人的時候,呂布甚至想不起夏侯蘭是誰,很爽快的就答應下來。

  劉辨跑過來,拉著董俷的胳膊,「董卿,羊先生答應了!」

  這漢室的尊嚴,果然是不可小覷。

  董俷上前剛要說話,卻被羊續攔住。

  「吳忠侯,我知道你,也很敬佩你。但是,我要先說明白,我是為弘農王效力,而不是幫你。」

  董俷一怔,說:「這個自然。」

  「其二,若你將來謀逆,我定不會放過你。」

  董俷又點頭:「這我明白。」

  「我不需要你給我什麼官職,我的身份,是弘農王門下家令,與你沒有任何關係。」

  夏侯蘭也說:「吳忠侯,我和羊先生一樣,只聽從弘農王的命令。」

  忍不住扭過頭,向劉辨看去。

  卻見劉辨很委屈的說:「孤是想要他們幫董卿的……」

  董俷卻笑了,「王爺,我也是為你效力,怎會計較這些。他們幫你,和幫我有什麼區別?」

  「對啊,幫我就是幫你,幫你就是幫我……羊先生,夏侯蘭,你們聽明白了嗎?」

  羊續和夏侯蘭相視一眼,躬身道:「微臣明白。」

  夏侯蘭擔任了劉辨的門下舍人,屬於宿衛軍官,有二百石的俸祿。而羊續這個家令的職務,基本上也是個虛職。劉辨讓他留在車騎將軍府上,為董俷出謀劃策。

  對於這樣的結果,董俷早有準備,也沒什麼意見。

  有了法衍和羊續的加盟,使得董俷接下來的事情就變得非常輕鬆,許多問題迎刃而解。

  為了表示對劉辨的忠心,也是為了讓董俷更加放心。

  羊續寫了一封信給家裡,又委託董俷派人,從南陽把他的家眷接過來,可以先送往安定。

  對此,董俷自然不會拒絶。

  這一天,老夫人的車駕已經過了函谷關,預計再過幾天就要到達雒陽。

  董俷也變得忙碌起來。

  一下子有四五個人成親,而且身份都不差,所要操辦的事情,也就變得多了起來。

  董俷和蔡琰在書房中準備請柬。

  董鐵卻走進來,在董俷耳邊輕聲道:「主公,法正求見。」

  「有什麼事情嗎?」

  「不清楚,只說是要為主公獻上一軍。」

  「哦?」

  這法正小小年紀,居然要為自己獻上一支人馬?聽上去似乎有點意思。

  蔡琰說:「西平,你不妨去聽聽。這裡的事情,我和綠兒就足夠了,你忙去吧。」

  董俷點頭,起身和董鐵走出書房。

  來到議事廳,就見法正手裡捧著一疊文書,上前行禮之後,雙手奉給了董俷。

  「這是什麼?」

  「主公,我這些日子整理了漢安軍的種種資料,發現主公忽略了一件大事。」

  董俷一怔,「我忽略了什麼?」

  「漢安軍中,尚缺少一部。」

  「哪一部?」

  法正躬身道:「孫武十三篇曾說:明君賢將,所以動而勝人,成功出於眾者,先知也。先知者,不可取於鬼神,不可像於事,不可驗於度,必取於人,知敵之情者也。」

  說完,法正不再贅言,看著董俷。

  董俷一開始沒有反應過來,但還是很快的明白了法正的意思。

  法正所說的,是孫武十三篇中《用間篇》的一段文字,那言下之意就是:間諜。

  詫異的看著法正,「你是說用間?」

  「正是!」

  法正說:「間有因間、內間、反間、死間、生間五種,主公何不組建一軍,專門用以此道?我已寫出了條陳,主公可以參考。董鐵將軍劍法出眾,又是主公身邊的親信之人,正可以為此軍主將。至於副將,主公可自行斟酌,我也沒有好人選。」

  董俷心裡一動,忍不住向董鐵看去。

  很早以前,他心裡就存有一如何使用董鐵的念頭,只是有些模糊不清。

  法正這一番話,一下子讓董俷的這個想法變得清晰起來。若能夠如此,倒是不錯。

  技擊營,表面上可以作為訓練營,但實際上,可以做情報部門來使用。

  蓄養死士,訓練殺手……

  董鐵的忠誠度絶對沒有問題,只需要在給他配備相應的人手,定然能產生大用處。

  對外,可以叫做技擊營,對內,就稱之為:闇部!
xxi511 發表於 2016-8-16 16:38
第二五三章 董氏一門

  想要成立技擊營,絶不是朝夕就能辦到的事情。

  董俷當晚認真的閲讀了法正奉上這卷關於技擊營組建的條陳,不由得拍案叫絶。

  上一世,情報機關是如何運作?

  董俷一點概念都沒有。但是法正所列出的各種制度,無疑在目前而言可以用完美二字來形容。

  當然,董俷可以肯定的一件事就是,這條陳絶非出自於法正一人之手。

  把孫武十三篇的用間篇無限放大,一條條用間之法,讓董俷看的是頭昏腦脹不已。

  這裡面不僅僅有法正的想法,只怕更多的是來自於法衍的思考。

  這父子二人,的確是有本事的人,為何以前沒有聽說過呢?董俷把法正找來,讓他逐條的進行說明。董鐵也在一旁聆聽,聽到那精彩處的時候,忍不住拍腿叫好。

  有時候,董俷就很懷疑,眼前這個滔滔不絶,說的頭頭是道的法正,真的就是那個在演義中,並沒有顯露才能的法正嗎?如果是一個人,那才真的是演義害人不淺。

  董鐵說:「主人,你覺得怎麼樣?」

  董俷這才從沉思中醒來,發現法正已經講解完畢,正一臉期盼的看著他。

  「小鐵,法正的這份條陳很好,我決定採納。恩,這樣吧,就由你來組建技擊營,實為闇部。法正,此事既然是你建議,就由你來輔佐小鐵,來進一步的完善。我會讓馬嵩、十二到你們帳下聽令,需要什麼,就告訴我,我會設法為你們解決。」

  「喏!」

  法正興奮的手有些顫抖,小臉更是通紅。

  董俷又和二人閒扯了一會兒,董鐵和法正告辭離去。

  等這二人走了,董俷才走出了書房,直接跑去了蔡邕和劉洪所居住的院落。

  這二老喜歡清靜,所以單獨居住。

  董俷找到他們的時候,蔡邕正在撫琴,劉洪自斟自飲。看得出,二老的興緻挺不錯,琴聲裊裊,猶如仙樂。董俷對樂律並不算太精通,卻能夠從那音律中,感受到一種不一樣的歡悅情懷。於是坐下來,在一旁靜靜聆聽,也不敢出聲打攪蔡邕。

  一曲奏完,蔡邕按弦,琴聲立止。

  「西平,有事情嗎?」

  董俷連忙起身,「岳父,小婿確有一事,想要請教。」

  「說吧……呵呵,我就知道,你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什麼事情,直說好了。」

  董俷猶豫了一下,「早先盧師曾為我推薦了兩個人,一個是氏儀,另一個是法衍。氏儀的本事,我已經見過。而這個法衍,更是出乎我的意料,好像非常的厲害。」

  蔡邕一挑眉毛,「那又如何?」

  「只是我有些奇怪,既然法衍如此有本領,為何沒有人招攬他?甚至沒聽說過他呢?」

  劉洪呵呵的笑了起來:「法季謀的才情,的確是有。當年他在雒陽為郎,後來外放安定,政績也都是非常的突出。只是這個人……法季謀德行有虧,故而沒有願意用他。」

  「德行有虧?」

  董俷不由得一蹙眉。

  事實上,對於士人而言,有沒有真本事並不重要,德行風骨,才是眾多士人所追求的東西。很多人把『德行』二字看的很重,一旦得了『德行有虧』的評定,就很難翻身。只是,董俷很想知道,這法衍的德行有虧,究竟指的是哪一個方面呢?

  蔡邕說:「法衍此人,心胸狹窄,屬睚眥必報的那一種人。早年未曾舉孝廉的時候,同鄉有得罪他的人,後來在當了安定太守之後,使盡了手段去報復同鄉之人。」

  董俷不禁嗤之以鼻。

  這也算是德行有虧嗎?

  其實這種人,多了去,說穿了也不過是心胸狹窄而已,似乎和德行無關吧。

  見董俷的表情,蔡邕如何不知道他心裡的想法?

  「當然,這並不是很重要的事情。關鍵是在於,法衍在雒陽為郎的時候,曾先後依附過很多人。特別是在黨錮之禁中,這法衍為了報復當年張儉對他的輕視,居然和朱並聯手迫害,依附與曹節之下。曹節死後,法衍就因故致仕,從此再未起複。」

  張儉,在李膺時期,是八極之一,很有名望。

  法衍不但迫害過張儉,還依附過曹節……怪不得沒有人願意用他。

  劉洪說:「我也沒想到子幹會為你推薦這個人。西平,你用法季謀沒有關係,但定要有制約才行。這次你能借弘農王之手,招攬羊續,倒是一個不錯的方法。羊續的才華不在法季謀之下,有他在,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壓制法季謀的私心膨脹。」

  董俷點頭,「老師說的在理。」

  這其實又是一個平衡的手段,用羊續來平衡法衍。

  董俷開始覺得,自己有點變了……學會了用手段,學會了用計謀。可這,並不是他所喜歡的事情。

  和人要以誠相待,要推心置腹。

  這是董俷在上一世就堅持的一個信念。

  即便是重生於這個時代以後,在大多數時間裡,他還是保持這樣的信念。憑此,他結交了好兄弟,好部下。可是如果有一天,連這些人也要用手段的話,那實在是……

  董俷不想這樣,因為那樣子過活,真的好累!

  ******

  初平二年二月末,殘破的雒陽,開始了大規模的修繕。

  京兆地區的一場大戰,實際上對當地的百姓並沒有造成太大的危害。當一批批俘虜被押解往安定的時候,所有的人都露出了舒心的笑容。在他們看來,至少在今後的日子裡,雒陽不會再遭遇戰火。至於朝堂上的爭鬥,和平民百姓又有什麼關係?

  豫州等地的百姓因流寇戰亂而流離失所的時候,京兆地區卻聚集大批的流民。

  如何安置這些流民,成了董卓一系人馬在經歷大戰之後,首先要面對的問題。

  因為眾多流民聚集在雒陽周圍,勢必會對整個司隷地區造成很大的影響。董俷在和羊續、法衍相商之後,擬出了他自立門戶之後的第一份奏摺,以解決這種狀況。

  往年,流民聚集,大多是朝廷賑濟錢糧。

  可實際上呢,流民往往因為這些賑濟而越聚越多。畢竟不勞而獲的感覺,還算不差。

  如此惡性循環,本就緊張的國庫又能支撐多久?

  董俷的奏摺,一共分為三個部分。

  第一個部分是以工代賑。由於流民過多,而朝廷也需要大量的人手來進行修繕。

  招募流民重修關城,就可以獲得足夠的食物。

  這樣一來,即可以解決李儒手中人手短缺的窘況,又可以安置一部分流民,無疑是一件大好的事情。

  第二個部分則是建議在京兆屯田。

  這個主意是由法衍提出,正值春耕好時節,京兆的確因早先的戰爭,還有董卓對雒陽大戶的血腥殺戮,造成了大量的土地荒蕪。屯田之法,只招收精壯。在一方面可以加強京兆地區的兵力,穩定司隷局勢;另一方面,則可以消化一部分流民所造成的隱憂。

  屯田之法自漢武帝時期就已經出現,不過當時主要是為了蓄養戍卒。

  京兆地區的屯田,卻是漢以來的第一次。由官府出官牛,每畝地需要交納十斗糧草。京兆地區空閒有近四十萬頃的土地,按照羊續的計算,可以吸納至少三十萬流民。

  按照十抽一的比率,京兆地區一下子就多出了三萬屯田軍。

  且不說這三萬屯田軍能有多少的戰鬥力,至少在很大程度上,緩解了京兆防禦的壓力。

  董俷奏摺中的第三部分,是遷移流民。

  將滯留在京兆地區的流民,大規模的向邊塞遷移,特別是五原、梁山、北地一線。

  大批的漢民湧入邊塞,可以進一步的同化邊塞胡人。

  數量上的優勢,足以令漢民在邊塞立足。北地、石城靠近朔方,而河套地區,卻是一個巨大的糧倉。土地肥美,水草豐滿。舉法衍的統計,河套至少可以吞下百萬流民之巨。不但能緩解關東地區的流民隱患,還可以加強對邊塞的控制,一舉兩得。

  不管楊彪黃宛等士人對董家如何的不順眼,可是在看到董俷的奏摺後,也不得不連連稱讚。

  也許真的是老天都在護佑董氏一門。

  五十萬大軍沒有對董卓造成衝擊,反而令其勇武之名傳天下。

  而這個董俷,即可以領兵打仗,也能夠處理內政,難道說,是天要亡當今士族嗎?

  董俷的奏摺,被稱之為平流三策,很快就獲得了絶大部分人的相應。

  董卓二話沒說,命令李儒依照平流三策的內容實行。一時間,一筆筆錢糧調撥出去,一批批流民得到了安置,竟然使得董卓在京兆地區的威望,一下子達到了巔峰。

  而就在董俷呈報平流三策的第二天,老夫人的車駕終於來到了雒陽城外。

  老夫人進京,並沒有大張旗鼓。董卓原本是想要來個十里相迎,但是卻被老夫人派人通知:莫要張揚。

  的確,董卓如今正是在風口浪尖之上,一舉一動都被無數人所關注。

  只好派董俷出馬,董卓則命人清理迎春門大街,收拾房捨,大開儀門,等待老夫人前來。

  一大早,董俷領著王戎成蠡,率五百巨魔士,出城十里相應。

  晌午時分,一行車隊在官道盡頭出現,緩緩的行駛而來。那為首的,卻是一群盔甲鮮明的姑娘,旌旗招展,秀帶飄揚,一桿描金大纛,正中間寫著一個斗大的『虎』字。兩行大字,一行寫著巾幗不讓鬚眉,另一行則是『敕勒川董』四個大字。

  大纛之下,有一員女將。

  胯下渾紅馬,掌中一桿綉絨大刀。身披荷葉甲,外罩大紅色戰袍,兩根稚雞翎飄揚。

  粉面桃腮,一雙杏眼。

  柳葉眉兒彎彎,一笑臉頰還會露出一對酒窩。

  董俷一看這架勢,腦袋嗡的一聲響。撥馬就打算往回走,就聽那女將遠遠的一聲嬌叱:「董西平,看到姐姐,還不給我滾過來。否則定要揪你耳朵,讓你知道我的厲害。」

  這一聲嬌叱,讓王戎目瞪口呆,成蠡嘿嘿直笑。

  董俷苦著臉,一磕獅鬃獸的肚子,阿醜邁著小碎步,悠哉悠哉朝著那女將跑了過去。

  就說她安生不得,果然,早先還說把虎女營給我,她不搞了!

  現在倒好,這又弄出了一個虎女營,怎麼看著比當初在河東的時候,氣派還要大?

  那馬上的女將,正是董俷的四姐,董媛。

  不是說董媛早在幾年前就已經決定要修身養性,專心紅妝了嗎?

  的確,一開始的時候,董媛的確是生了這樣的念頭,還把虎女營都交給了董俷。

  可有一句俗話說的好: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讓一個從小就囂張跋扈,舞刀弄槍的女孩子突然間靜下心來,專心紅妝刺繡,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涼州在過去的日子裡,可是戰火紛飛。羌亂不止,叛亂不停。一方面是羌人的數量眾多,二來呢,也是董卓有意如此,來維持他在涼州的地位。

  如果沒了戰爭,董卓說不定早就被召回了雒陽。

  董媛在這樣的一個環境裡,怎麼可能安下心來?早兩年,她看華佗馬真等人搞醫護營,心中難耐寂寞,就糾集了一群女孩子,跑去醫護營中幫手。一來二去,居然訓練成了一批類似於後世中護士一樣的女兵,在醫護營中擔當護理,頗有成績。

  華佗馬真對董媛稱讚不已,大大的滿足了董媛的虛榮心。

  這虛榮心一滿足,就開始生出了其他的想法。幸好當時有董夫人在家裡鎮著董媛,也搞不出大動作。可是董夫人過世之後,老夫人也不怎麼管她,可就撒開了花兒。

  關東諸侯大戰,隴西也遭受到了馬騰張邈的攻擊。

  董媛就開始重組虎女營,準備和董俷在雒陽成立的那個鸞衛,好生的別一下苗頭。

  特別是滎陽大捷傳開,董媛就更急不可待了!

  竟然從牛輔的軍中要來了一個能人,名叫蘇則,原本是扶風人,表字文師。

  蘇則是個文弱書生,早年家貧,曾被舉為孝廉。十常侍當政時,拒不應闢,竟然跑去隴西投軍。年紀只有二十三四的樣子,但精通於兵事,為人也非常豪爽正直。

  若問蘇則最仰慕是什麼人?

  中平元年之前,他仰慕李膺這樣的宗師。

  黃巾之後,他卻對六經之學產生了深深的懷疑。治世時,六經或可安邦定國。可動盪年代之中,難道拿著書本子,就可以治國平天下。董俷馳騁中原,博得虎狼之將的名號,令蘇則產生了興趣。雍丘之亂以後,蘇則對士人,漸漸失去了希望。

  相反,若問他現在崇拜誰,蘇則的答案很簡單:董俷!

  但蘇則在牛輔的麾下,只是一個書佐之類的角色,無足輕重,根本不可能見到董俷。

  故而董媛跑來找他的時候,蘇則提出了一個條件:讓我幫你練兵可以,但將來你要推薦我到軹侯的帳下(當時董俷的官職,還是軹侯)。董媛一口答應,讓蘇則為她訓練虎女營。沒想到短短幾個月,這虎女營在蘇則的手中,已經有了規模。

  董俷走過來,笑呵呵的說:「四姐,好久不見了!」

  董媛冷哼了一聲,「醜小子,翅膀硬了,不甩姐姐了,是不是?見到我幹嘛要跑?」

  我這不是怕你胡鬧嘛!

  這話在心裡說說也就罷了,可嘴巴上,董俷還是找好了理由。

  這時候,就聽車軲轆聲響,虎女營向兩邊散開,從車隊中走出了一隊人馬。

  當先一亮四輪車,老夫人白髮蒼蒼,手持龍頭枴杖,一雙瞽目,閃爍欣喜光彩。

  「我聽到阿醜的聲音了……可是阿醜來了?」

  看到奶奶,董俷心中頓時有一股暖流。他忙跳下馬,快走兩步,撲通就跪在了老夫人的車前。

  扶住了老夫人的腿,董俷道了一聲:「奶奶……」

  聲音就不爭氣的哽咽起來。

  距離上次見到老夫人,已經大半年了。

  當時董夫人過世,老夫人的情緒不好,整日的待在屋中,不願意出來。而董俷身為董氏長子,自然要應酬很多事情。之後又急匆匆的趕回了雒陽,沒有和老夫人好好的相聚。

  老夫人……真的老了!

  頭髮已經雪白,臉上的皺紋,又多了一些。

  「快點過來,讓奶奶看看,阿醜已經成了男子漢,可惜弱冠之禮,奶奶卻沒有趕上。」

  董俷跪行兩步,抓住老夫人的手,放在了臉上。

  老夫人撫摸他的面頰,片刻後突然笑了,「還是和以前一樣的難看!」

  周圍的人,都忍不住笑了。這世上,也只有老夫人能這麼說董俷,別人說的話……

  「奶奶,阿醜為你推車!」董俷站起來,走到了四輪車後。

  老夫人的車兩邊,站立著兩個身高近九尺,膀闊腰圓,相貌粗豪的彪形大漢。

  這兩個傢伙,一看就知道屬於那種孔武有力的人。

  手中各拄著一根鑌鐵大棍,鵝卵粗細,通體發亮,看上去就知道份量可是不會輕了。

  董俷也是個力大之人,對於這兩個大漢不由得留上了心。

  董媛說:「這兩位是去年你和父親離開之後,前來牧場投效的好漢,力氣可不小。」

  略高一點的大漢拱手行禮:「草民可義,拜見吳忠侯!」

  胖一點的大漢則更顯有些激動,單膝跪地道:「小人可曼,見過虎狼之將!」

  「你們……」

  可義道:「我二人是兄弟,是河內人。因家境貧寒,流浪四方。路過敕勒川的時候,四小姐正在招兵買馬。我兄弟二人為求一口飽飯,所以就前去應募。虧得四小姐厚愛,讓我二人擔任老祖宗的護衛。我兄弟久聞吳忠侯大名,故而有些激動。」

  可義?可曼?

  這兩個名字聽上去很怪異。

  董俷說不清百家姓裡有沒有可這個姓氏,因為東漢時期,姓氏還很複雜。

  比如氏儀,他那個姓,就很少見。可……說不定真有這姓氏,只是自己不知道吧。

  由於這兩人是老夫人的護衛,董俷自然不敢怠慢。

  連忙好言寒暄了兩句,他親自推著四輪車,獅鬃獸在他身後搖頭晃腦,向雒陽而去。

  王戎和成蠡,帶著巨魔士自然而然的在前面開路。

  董俷既然下了馬,誰還敢再騎著馬走?就算是董媛敢,可是老夫人面前,也不好放肆。

  十里路,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卻足夠董俷和老夫人說知心話了。周圍的人自動讓開了一段距離,只有董媛在一旁跟著。

  忽而說笑,忽而流淚……

  在老夫人的面前,董俷活脫脫像個小孩子,老夫人也是開心的不得了。

  和小孫子重逢,而且小孫子也已經長大成人……

  對於老人而言,還有什麼事情能比這更感到開心呢?何況這小孫子,還如此的出息。

  唯一的遺憾,就是董俷過不了多久,就要去安定了。

  老夫人也知道和董俷相聚不久,所以這一路上開始,就不停的問東問西,還說起了董俷的孩子。

  車馬就要到達雒陽。

  突然間確有一隊人馬,從另一條路上硬生生的插入,攔在了董俷等人的面前。

  「怎麼回事?」

  看到一陣騷亂,董俷勃然大怒。

  王戎急忙跑步過來,單膝跪地道:「主公,前方有一撥人,自稱三韓使者,要先入雒陽。」

  三韓?沒聽說過!

  也不知道是什麼窮鄉僻壤的蠻夷小國,居然敢在雒陽城外如此囂張?

  董俷大怒,厲聲喝道:「爾等都是廢物不成,在我大漢土地上,為何要給那狗屎的三韓退讓?我不管是什麼人,給我讓開道路。凡有敢租我路者,一律格殺勿論!」

  話音未落,可義可曼兄弟二人從人群中搶出。

  鑌鐵大棍輪圓了,朝著那隊伍就殺將過去。王戎等人又豈能落後於這兄弟二人?

  一聲怒吼過後,巨魔士齊刷刷的抽出鋼鞭,照著那什麼使者團隊一陣狠揍。

  董俷推著小車往前走,忍不住向董媛問道:「四姐,三韓在什麼地方?又是什麼東西?」

  董媛也是一臉的茫然,「你問我,我問誰?」
xxi511 發表於 2016-8-16 16:44
第二五四章 三韓獻寶,中藥變韓藥

  這三韓使團,加起來也不過三四百人的樣子,穿著打扮,怪裡怪氣。

  董俷並沒有出手,而是看著巨魔士一幫人過去狠狠的蹂躪對方,不時的暗自點頭。

  不是因為巨魔士,而是因為那可義可曼兄弟。

  那兩根大棍拾起來,好像風車軸一樣呼呼帶響。使團士卒根本靠近不得,轉眼間被打得是抱頭鼠竄。說起來,這些人的長相倒是有點像漢人,只是那狗屁臉上的汗毛特別的重,活脫脫未曾進化完全的禽獸一般。

  老夫人倒沒有說話,只是任由董俷推著四輪車往前行進。

  在她看來,一個連聽都沒有聽過的玩意兒,又有什麼資格在這大漢的土地上囂張?

  反倒是雒陽城內的官員接到了通知。

  有門卒跑過來想要阻止,可是一看王戎那張陰陽臉,再看看那巨魔士的打扮,立刻就縮了回去。

  董俷推著四輪車到城門口的時候,大鴻臚鄭泰,顛顛的從城裡跑了出來。

  「住手,吳忠侯住手啊!」

  鄭泰大聲道:「那些是百濟的使者,不要再打了!」

  「不是說三韓嗎?怎麼又跑出來一個百濟?」

  董俷愕然不解,另一邊可曼一棍子把一輛大車砸翻,從裡面揪出一人就是一頓胖揍。

  一個看上去人模狗樣的東西站出來,嘰裡呱啦的大聲說話。

  看那樣子,好像很憤怒。

  指著董俷,突然改用了漢語,「你們這些野蠻人,為何如此待我們?我們可是百濟使團,你們……這就是你們大漢朝應該給予我們的待遇嗎?你們快住手,住手!」

  一句野蠻人,立刻讓董俷的火竄了起來。

  不過是一群還沒有進化好的東西,居然敢在這裡罵人?

  鄭泰的臉色也變了,生在雒陽,他怎能不知道董俷的脾氣?剛要開口,卻見董俷一聲長嘯,獅鬃獸從人群中竄出來,在那傢伙身後仰蹄立起,雙蹄狠狠的踹在了腦袋上。

  一聲慘叫,那剛才還惱羞成怒指著董俷叫罵的文士,就被獅鬃獸踹碎了腦袋。

  董俷冷笑一聲,「一群畜生而已,大鴻臚未免也太高看他們了吧?算什麼玩意兒?」

  說著,推著四輪車就進了雒陽城。

  城門外,所謂使團被打得倒在地上哀嚎不止,三四百人,竟沒有一個能站起來的。

  「誰能告訴我,這三韓究竟是什麼玩意兒?」

  從董媛身後站出了一人,恭聲道:「吳忠侯,我倒是知道一些。」

  那人年紀大約二十三四的樣子,看上去很精幹,雖然是文士打扮,卻透著一股子武人的剛猛。

  董俷說:「你是……」

  「哦,他是我虎女營的軍司馬,蘇則!」

  董媛得意洋洋的介紹,卻讓蘇則一下子面紅耳赤。

  也難怪,一個大老爺們兒,卻在一群女人中廝混,傳揚出去,好像的確是有點不好聽。

  董俷看了董媛一眼,笑道:「蘇先生,這三韓是什麼玩意兒啊!」

  蘇則說:「吳忠侯,我曾看過一冊筆記,裡面曾提到了三韓這個名字。那本是在東夷之地的一個島上南部的民族。三韓,分別指的是馬韓、辰韓、弁韓,是一群坐井觀天,自以為是的傢伙。三韓之中,馬韓最強大,有五十四個部落,十萬餘戶人口。」

  董俷又問:「那傢伙既然說是三韓使團,為何又說是百濟使者?」

  「三韓是他們的統稱,東夷南部的人,大都是自稱三韓子民。所謂的百濟,原本是高句麗創立者,東明王朱蒙的後裔所創。當年朱蒙因受迫害而逃離了扶餘,在卒本之地與當地首領的女兒昭西奴結婚,而後創立了高句(gou)麗。後來,朱蒙在扶餘的兒子找到了朱蒙,並成為琉璃王。而朱蒙和昭西奴的兩個兒子,就離開了高句麗。」

  亂七八糟的名字,董俷不禁有些糊塗了。

  他詫異不解。高句麗?怎麼聽上去,好像有點耳熟?

  蘇則又說:「朱蒙和昭西奴的兒子溫祚和一沸流就帶著人往南發展,後來就在馬韓的領地中,建立了慰禮城,自稱百濟,時常與馬韓衝突。至他們的多婁王時,百濟加強了和馬韓部落的聯繫,漸漸的融入其中,成了馬韓部落中的一個分支。」

  聽了半天,董俷最終也沒弄清楚,三韓究竟是什麼來歷。

  反正蘇則的說法,這三韓不過是一個愚昧而落後的部落而已。至於百濟,更像是一群雜種。

  董俷對這些人沒什麼好感,更不會因為一群雜種,而感到有什麼失禮。

  這件事,很快就被他拋在了腦後。畢竟奶奶到達雒陽,對董俷而言才是一件大事。

  也許是一路辛苦,老夫人有些疲憊了。

  董卓雖準備的酒宴,但老夫人並沒有參加,而是拉著董俷、蔡琰和董綠,抱著董冀,腿上坐著文姬,在臥房中聊天說話。一家人團聚,其樂融融,雖比不得外面的喧囂吵鬧,可是自有一種溫馨的氣氛,在這小小的臥房中洋溢,令董俷感覺很舒服。

  不知不覺,老夫人靠著床褥,睡著了。

  董俷示意蔡琰她們帶著孩子們離去,然後為老夫人拉上的被縟,坐在榻旁靜靜的看護。

  奶奶,看上去真的很疲憊。

  ******

  第二天,按照董俷的計劃,是要陪著老夫人走走,轉轉,討論一下結婚的事宜。

  可是一大早,董卓就把他給叫了過去,讓他參加今日的朝會。

  董俷雖然是車騎將軍,可自上任以來,就沒有參加過一次朝會。

  「父親,好端端的,幹嘛要去參加朝會啊?如果沒什麼事情的話,我想在家陪陪奶奶。」

  董卓嘿嘿笑道,「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只不過有百濟使團前來照會,我想你也應該去看看。西平,你如今好歹也是車騎將軍,總不能天天不參加朝會,對不對?」

  百濟使團?

  董俷聽到這名字就覺得好一陣子的噁心。

  鳥毛百濟使團,後世不就是那個喜歡自殘,總是自以為是的韓國人嗎?

  昨夜,他看了一下百濟的地圖,如果放在後世,那分明就是董俷很厭惡的韓國。

  對於那個國家的事情,董俷不是很瞭解。

  只是聽人說過,那鳥毛國人,喜歡剽竊人的文化不說,還大言不慚的說什麼大韓文化圈。

  總體而言,董俷上一世也不是什麼憤青之流。

  可是對於這個國家的人,還真的是打心眼兒裡不那麼喜歡。

  「我不想去!」

  董卓臉一耷拉,「你昨天打了人家的使團,人家今天可是點名要見你,說是要你見識一下他們的新玩意兒。」

  「什麼新玩意兒?」

  「我哪知道……我也不喜歡這些人,但是場面上的事情,還要照顧。你我就去看看,那些人能玩兒出什麼花樣。」

  董俷冷笑一聲,「好吧,我就去看看。不過我說明白哦,如果沒什麼意思,我可是要走的。」

  「隨你便,只是露個臉而已。」

  父子二人說完,就各自登上了車仗。

  董卓身為太師,是雒陽城內權勢最大的人,這儀仗自然不會丟了面子。

  而董俷呢,不喜歡做車仗,大多數的時候,他都是騎馬而行,這才符合他的身份。

  武將嘛,幹嘛要搞那麼多的花哨?

  進入青瑣門之後,董俷把馬扔給了王戎和成蠡二人,隨著走下車仗的董卓,一起來到了嘉德殿。

  連呂布也出現了,頂盔貫甲的,看上去極為風騷。

  待文武大臣到達後,漢帝劉協登上了丹陛。緊跟著百官山呼萬歲,劉協一言不發。

  大鴻臚鄭泰走出來說:「啟稟皇上,有百濟使者代表三韓前來貢獻寶物。」

  「哦?」

  自從黃巾之亂後,已經罕有海外之人來雒陽參見,更不要說貢獻寶物。

  劉協也是少年心性,聞聽之後饒有興趣的說:「是什麼寶物,選三韓使者上殿。」

  說完之後,劉協心裡突然咯噔了一下。

  下意識的朝董卓看了一眼,見董卓沒有露出任何不快,這才算是放下了心。

  這朝堂之上,從表面上看是劉辨為尊。可實際上,唯一有話語權的,卻是董卓。

  隨著小黃門一聲呼喊,百濟使者走上了大殿。

  董俷忍不住噗嗤的笑出聲來。那百濟使者,正是昨日可曼從車仗裡揪出來暴打的傢伙。

  頭上還裹著一塊白布。

  如果放在後世,活脫脫一副印度阿三的模樣。

  使者名叫古爾奴,是現任百濟王肖古的臣下,類似於大漢朝的九卿之類的官職。

  反正董俷是沒弄明白,那個官職的意思是什麼。

  「聽說你有寶物獻上,不知道是什麼寶物,呈上來讓朕一觀。」

  在董卓的示意下,劉協大聲的說話。

  古爾奴立刻命人呈上了一個盒子,有小黃門接過去,放到了劉協面前的龍案之上。

  董卓這時候開口道:「古爾奴,三韓久未朝見,為何今日突然獻寶?」

  「太師大人,偉大的肖古王在去年攻陷了新羅的車陷腰城,今年有佔領了石門城,雖然擴展了我們的領域,但是自新羅而增加的人口,卻使得我們的土地難以承受。去年這時候,烏桓王丘力居病死,由蹋頓王接掌烏桓。蹋頓王來信說,他聯合了鮮卑、扶餘、高句麗準備自並、幽二州出兵,並要求我們肖古王配合。但是肖古王拒絶了蹋頓王的要求,他認為我們和大漢是兄弟友邦,不應該互相爭鬥。」

  董俷心裡一振,抬頭向李儒看去。

  李儒朝他輕輕點頭,那意思是說,確有此事。

  為何別人都知道了此事,偏偏我卻不知道?董俷有點不高興了,忍不住向李儒瞪了一眼。

  李儒一笑,搖了搖頭。

  那意思是說:這點小事,沒必要讓你知道。放心吧,我已經有了對策。

  董卓突然開口道:「肖古有什麼要求,就直接一點,莫要拐彎抹角的給我繞圈子。」

  「肖古王請求大漢皇帝,冊封他為百濟皇帝,同時請求將樂浪郡賜予百濟。」

  古爾奴嘴角上翹,得意洋洋。

  董卓卻笑了……

  不禁是董卓在笑,滿朝文武全都笑個不停,連素來與董卓不對付的馬日磾等人,也在搖頭大笑。

  董俷突然開口:「區區蠻夷,居然也敢自稱是我大漢天朝的兄弟友邦?我只知道,百濟總共不過數城,就算加上新佔領的車陷腰城和石門城,也不足三十個城鎮……百濟皇帝,肖古真是井底之蛙,還大言不慚的要我樂浪一郡之地?古爾奴,莫非覺得,我大漢天朝會怕你們這些化外之民不成?一群跳樑小丑,不知天高地厚。」

  古爾奴聞聽勃然大怒,可是當他看清楚董俷的樣子,到了嘴邊的話,又嚥了回去。

  昨天,就是這個人的部曲把使團打得沒一個人能站起來。

  鄭泰曾經警告過他:在雒陽城裡,你哪怕去招惹董太師,也不要去把董俷惹怒。

  可就這樣退縮,古爾奴顯然是不太情願。

  當下一撇嘴說:「百濟溫祚王開始,至肖古王已有五代。如今,三韓之民有十六萬戶,近百萬臣民,人才濟濟。而且,三韓之歷史,也是非常的久遠,說起來和大漢朝也是一衣帶水。你聽說過屈原的名字嗎?他就曾是我三韓子民中的一員。」

  楊彪突然道:「我只知道,五百年前,楚國曾有一個羋屈平,卻是丹陽人,本屬羋姓屈氏,名平,字原。難不成你百濟也有一個丹陽嗎?就算你百濟有個丹陽,怎麼連屈夫子的名字都弄不清楚?按照正確的說法,屈先生應該叫做羋屈平。表字,本是對平輩或者晚輩人的稱呼,難道你百濟把先人,都是當成晚輩或者下屬?」

  對付這種人,楊彪無疑是權威中的權威。

  又有黃宛說:「羋姓,出自黃帝顓頊一系的祝融氏,從殷商時期遷徙至楚地,後因功受封與楚,居於丹陽。春秋時期,楚武王熊通的兒子被封於『屈』地,稱之為屈瑕,後代遂以屈為姓……按照你的說法,莫非這春秋時期的楚國,是在百濟嗎?」

  古爾奴還想辯解,突然聽馬日磾一聲怒吼,「無恥三韓,無恥百濟!」

  原來,劉協把那盒子打開,裡面卻是放著一冊書卷。書捲上說:這紙張乃三韓所發明,又有三韓神醫,根據當地的藥草編纂一書,記載共百種藥物,稱之為韓藥。

  劉協原以為是什麼了不起的寶貝,卻是一本醫書,隨手就給了馬日磾。

  這劉協不懂,可馬日磾卻是博覽群書的人。一看書上所記載的草藥名目和藥性,分明就是自春秋戰國時期就已經流傳天下的《神農本草經》,那可是上古三皇所做。

  「爾等低賤小人,經拿著神農本草經來充作寶貝,還自稱蔡侯紙為你們所發明……無恥,無恥至極。」

  古爾奴大聲說:「神農本就是我三韓族人,本草經自然是我三韓寶物。」

  董卓臉上的笑容更盛,「化外野民,想必是不知道,那死字是怎麼寫的……來人,給我支起油鍋,把百濟使團的鼠輩,一個挨著一個的給我扔進油鍋裡炸一炸!」

  見過不要臉的,卻沒有見過如此不要臉的民族!

  原來,這剽竊並非是後世的韓國人所發明,從他們的祖宗開始,就留著不要臉的血液。

  董俷陰冷一笑,「區區幾百人,炸了又有何用?以我之見,這三韓之人,皆可炸!」

  「吳忠侯此言甚妙!」

  素來是和董家不一條路數的士子們,這一次竟然異口同聲的稱好。

  且不管那古爾奴如何的苦寒喝罵,劉協意興闌珊的正打算退朝,黃宛道:「三韓不過是鱗介之癬,不足為慮。倒是烏桓的蹋頓兵馬,若不能解決,只怕會有麻煩。」

  「這有何難,老夫已有對策。」

  董卓說著,拱手朝劉協道:「陛下,臣推薦一人,可令高句麗、扶餘、烏桓三地不敢輕舉妄動。我麾下有玄菟人公孫度,熟知遼東諸事。可命其為遼東太守,威懾三地兵馬。同時命我麾下大將樊稠為樂浪太守,出兵百濟,將那肖古小兒人頭奉上。」

  劉協沉吟一下,「准奏!」

  馬日磾說:「太師,烏桓三地兵馬,倒不足為慮。只是這鮮卑人……」

  包括董卓在內,聞聽感到了一絲頭疼。

  鮮卑人的確是一個麻煩事。鮮卑二十萬控弦之士,而且馬術精湛,來去如風。這些人如果不和你正面交鋒,不停的騷擾,定然會造成很大的麻煩,的確是個問題。

  公孫度,是董卓麾下大將徐榮所推薦,自有一身的好本領,董卓對此人非常信任。

  樊稠,也是董卓的老部下,雖沒有徐榮華雄般的勇武,但用兵很平穩,足以對付三韓。唯有鮮卑,是一個大問題。究竟派什麼人出戰,一直是董卓所要考慮的事情。

  董俷見董卓李儒都沒有回答,心知這征討鮮卑一路兵馬,還未有主將。

  若非他要出兵朔方,定然會自告奮勇。而且,董俷出兵朔方,也需要有一支人馬牽制鮮卑。

  這個人,不但要有足夠的勇武,更要精通於騎戰之法。

  放眼董卓身邊,只有兩人。一個是徐榮,另一個……

  董俷猶豫了一下,挺身站了出來,「太師,我願保薦一人,只要他出馬,鮮卑不足為慮。」

  董卓一怔,忙不迭問道:「什麼人?」

  董俷往武將中看了一眼,盯著那人,突然一笑,「我舉薦衛將軍,溫侯呂布出征。」
xxi511 發表於 2016-8-17 11:00
第二五五章 求賢令

  為什麼要推薦呂布?

  董俷卻是有另一番的打算……

  就目前而言,呂布表現的很低調,甚至看不出什麼特別壞的性情出來,反而讓人覺得這人很不錯。至少董俷是這麼感覺,典韋和沙摩柯等人,也是有這樣的看法。

  不管演義裡的呂布是否屬實,但把這樣一個人,留在董卓的身邊,的確危險。

  就好像是一枚不定時炸彈,誰也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是什麼原因,就會出現爆炸。

  董俷還是心懷餘悸,也許讓呂布離開雒陽,離開董卓,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呂布生於並州,對鮮卑人的習性非常熟悉。而且精通騎戰,在塞北也是赫赫有名。

  這樣的一個人,與其讓他待在關東做不定時炸彈,不如放出去馳騁疆場。

  也許到了塞北以後,呂布忙於征戰,就不會有心思搞三捻四,豈不是皆大歡喜?

  而董卓在聽到這個建議的時候,卻有些猶豫。

  董俷出兵朔方,華雄還在養傷。樊稠去樂浪,牛輔在隴西,豈不是身邊沒有人了?

  韓猛,可為將才,但卻不是帥才。

  呂布要是也離開雒陽,那麼一旦再有戰事,該如何是好?

  董卓的這番猶豫,卻讓呂布心裡好像被貓抓了似的,癢癢的,有些無法忍耐。

  出兵塞外,快意恩仇,原本就是呂布的理想。

  他也沒想到董俷會推薦自己,心裡面有無限的感激。見董卓不說話,呂布快走兩步,推金山倒玉柱一般的大聲道:「太師,呂布願出兵塞外,不平鮮卑,不回雒陽。」

  劉協的臉色微微抽搐了一下,用一種惱怒憤恨的複雜目光看著董俷。

  想要掌權,先平董卓。

  欲平董卓,先除董俷。

  這是劉協私下裡自己想出來的方針。

  可有一個問題,放眼天下,有幾人是董俷的對手呢?

  除了呂布,似乎再也沒有第二個人能和董俷面對面的來一場惡戰。

  劉協都已經想好了,讓人暗中接觸呂布,挑撥並州和涼州將領之間的關係,而後趁機收買呂布。只要能收買呂布,從某種程度上而言,劉協就掌握了可以抵抗的力量。

  哪怕不能消滅涼州軍,只要呂布能控制雒陽,他就能以皇上的名義,招天下兵馬。

  到時候,這漢室江山,還不是他劉協說了算?

  劉協想的非常好,甚至已經準備這樣付諸於行動了……

  哪知道董俷一句話,就把他苦思幾晝夜才想出來的主意給毀了,而且手段很高明。

  不愧是能寫出平流三策的董西平啊!

  劉協對董俷現在是又恨又愛。殊不知,連董卓李儒都沒有覺察到他的心思,董俷又怎麼可能知道劉協打得什麼主意?相反,董俷這是對呂布懷有強烈的戒心呢。

  李儒輕輕點頭,表示可以這麼做。

  董卓在三思之後,心一橫,「既然奉先這麼要求,那我就許你率本部八千人馬出征。」

  八千人馬,說多不多,說少不少。

  卻極有利於呂布征討塞外。

  這時候,楊彪又站出來說道:「溫侯既然願意出征塞北,卻是極好的事情。塞北朔風剛烈,部落之間的關係又錯綜複雜。溫侯雖勇武,但也需要有謀主相助才好。」

  這楊彪黃宛,雖然是士人,但是在一些大是大非的問題上,卻是看的透徹。

  董俷不禁暗自讚嘆,又有些羡慕呂布。

  同時出兵塞北,自己要想盡辦法來招攬士人,可是呂布……

  李儒陰惻惻的說:「不知楊大人可有人選?」

  「雍州北地郡有泥陽人傅巽,表字公悌。其人瑰偉博達,有知人鑒,可為謀主。」

  所謂知人鑒,通俗一點說,就是知人之明。

  說這個人好像一面鏡子,一眼可以看穿對方的心思。

  呂布要征討塞北,所面臨的是錯綜複雜的關係,的確需要這樣一個人前來相助。

  董俷一蹙眉,忍不住說:「太尉有些厚此薄彼了些吧。我也要領軍出征朔方,為何只與溫侯,而不與我謀主?」

  董卓笑而不語,看著楊彪黃宛。

  那意思是說:沒錯,做事不能厚此薄彼。既然你們可以助呂布,那也要助我家西平。

  楊彪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吳忠侯不必著急,君出兵朔方,揚我大漢雄風,與溫侯都是我漢室冠軍侯。我亦有一人,願向吳忠侯推薦。只是不知道吳忠侯敢不敢用此人?」

  說罷,楊彪黃宛都忍不住看著董俷莞爾。

  這兩個老傢伙,分明是想要看我的笑話?只要你敢推薦,我就敢用!

  其實,董俷早有招賢的想法。甚至已經讓羊續為他擬好的內容,準備到安定發榜。

  被楊彪黃宛這一逼,董俷怒了!

  大步上前,立於大殿的正中央,洪聲道:「自古受命及中興之君,莫不求賢人君子共治天下。今天下紛亂方起,百姓流離失所,願求賢才襄助,成就中興大業。孟公綽為趙,魏老則優,不可以為滕、薛大夫。若必廉士而後可用,則齊桓何以霸世?今天下得無有被褐懷玉而釣於渭濱者乎?但求其能,不求其德,唯才是舉,我皆可用之。」

  這極為繞口的一句話,說的是擲地有聲。

  特別是那最後一句,但求其能,不求其德,唯才是舉……

  一番後,說的楊彪黃宛臉色大變,而董卓李儒,則是目放精芒。

  是啊,這天底下有本領的人多了去。或許有些人的德行略有虧欠,但不可否認,那是有大能的人。若為了些許德行,而棄之不用,豈不是太過於可惜了一些嗎?

  董卓的手,忍不住開始顫抖起來。

  李儒則暗自點頭:今日西平這一番話出口,只怕今後天下有能者,都將紛紛來投。

  與西平如此,與岳丈,豈不同樣如此。

  忍不住開口道:「太師,西平此言,實乃大善警句。何不張貼榜文,令天下人知?」

  「甚好,甚好……哈哈哈哈,吳忠侯說的好,說的好啊!」

  這老子誇兒子,是不需要半點的保留。

  朝堂之上的士人,莫不臉色蒼白。

  楊彪和黃宛,原本只是想戲弄董俷一下。可沒想到董俷這一席話,卻破了士人的局。

  按照楊、黃二人的想法董卓雖有千軍萬馬,卻沒有治理天下的人。

  就這麼扛著,你就算再厲害,又能怎麼樣?到了最後,還不是向士人乖乖的低頭?

  而董俷現在這一段話,傳揚開來……

  楊、黃二人,有點不敢去想那後果會是怎樣。

  董俷目光灼灼,看著楊彪黃宛,「人無完人,誰都有缺點。這世上沒有敢不敢用的人,只有你會不會用的才子。我雖粗鄙,卻能勉強做到人盡其用。但不知二公要為我推薦何人?」

  絶不能為其推薦賢良,否則這董家子以後可真的是不得了。

  楊彪黃宛相視一眼之後,就拿定了主意。但被逼到這個份上,二人又不能不說。

  一咬牙,黃宛說:「吳忠侯,豫州潁川有一賢士,此人姓胡,名昭,字孔明。有商山四皓之氣節,又有蕭何韓信之才德。不過,胡昭天性淡漠,只怕吳忠侯難以征闢。」

  胡昭?

  這名字好陌生啊!

  不過這傢伙居然叫孔明,和諸葛亮一樣,也叫孔明?

  董俷心中不免感到很奇怪,按照楊彪黃宛所說,此人這麼有本事,為何演義中無名?

  猶豫了一下,董俷說:「能不能征闢是我的事,多謝二位指點。」

  回去以後,還是問一下岳父,看看這個胡昭,究竟是什麼來頭,居然也叫做孔明?

  董俷想到這裡,暗自下了決心。

  ******

  「胡昭?」

  回到家中後,董俷立刻就找到了蔡邕,把朝堂上的事情講述了一遍。

  蔡邕聽罷,不由得苦笑起來,「阿醜,只怕你這一次真的是要有麻煩了。這個胡昭,年二十八歲,是潁川大大有名的人物,性格淡漠,脾氣倔強,連許多潁川士族都奈何不得他。骨頭硬的很,何進當初甚至三次征闢,卻沒有前來。後來何進一怒之下,派人強請胡昭。這傢伙倒好,置家中田產不顧,帶著家人,躲進了深山。胡昭這個人,最講求的就是氣節,你想要征闢他?恐怕比羊續還要麻煩一些。」

  董俷聞聽,不由得連連蹙眉。

  怎麼他所遇到的士人,一個兩個的都是這樣子?

  可是又在朝堂上和人打賭,董俷自然不可能就這麼輕易的認輸。

  找來了法衍,把事情和他一說,那法衍卻忍不住笑了。

  「主公,待君子和待小人,必須要用不同的辦法。似胡昭這種君子,你用正常的手段,是不可能招攬過來。要想請他出山,唯有一個辦法,那就是用強硬的手段。」

  「可是岳丈說,此人的骨頭很硬啊。」

  「骨頭硬,我們就把他弄酥了……主公何不把他強請過來,若是答應了最好,不答應,就把他困在帳下。主公想以誠待人,可這人卻天生分有高貴低賤之說,不能一視同仁。」

  「這樣一來,會不會冷了天下士子的心?」

  法衍嘿嘿直笑,「道貌岸然之輩,自然會覺得齒冷。可主公以為,這樣的人會來為主公效力?今日主公在朝堂上發佈招賢令,選擇的時機再好不過。只怕過了今天,這滿天下的寒士都會對主公心嚮往之。到時候,就算胡昭不應,又有何關係?」

  董俷心中一顫,忍不住連連點頭。

  「季謀先生所言極是,我倒是著相了……不錯,有些人,你越是客氣,他就越不知天高地厚。我當立刻派人前往潁川,將那胡昭強行征闢。若不肯前來,那就當場格殺……不為我用者,他人也休想用之。這世上本就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法衍原本只是想要董俷把人抓來,可不成想,董俷做的更絶。

  沒錯,面子是人給的,你若是不要臉,那可就怪不得別人做的狠辣。

  這動盪年月,好心腸的人往往活不長久。只看你胡昭,是不是一個識時務的人吧。

  躬身一禮,「主公所見高明,法衍受教!」

  當下,董俷命晏明史渙二人點齊五百精兵,連夜出發,趕赴潁川。

  所下的命令更為果決:聽話就請來,不聽話就綁來,若要反抗,就地格殺。我生要見人,死也要見屍。

  命令下達之後,董俷把這件事也就丟在了一遍。

  因為接下來,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奶奶已經為他選好了日子,十日之後,迎娶任紅昌。同時典韋、沙摩柯、董鐵和呂布四人,也將在同一天迎娶新人。

  董俷所要去考慮的,不是新婚會如何,而是新婚之後,他就要離開雒陽。
xxi511 發表於 2016-8-17 11:13
第二五六章 曹孟德的退讓

  三月的昌邑,格外有生機。

  從黃巾之亂結束以後,山陽郡就格外的安寧。紛紛的戰火,並沒有波及到這裡,即便是山陽太守袁遺在成皋戰死,也沒能引起太多人的主意。畢竟,對老百姓而言,紛起的戰亂和他們並沒有太大的關係,能夠在這動盪的年月活下去,才最重要。

  春耕時節,田地中一派熱火朝天的繁忙景象。

  青青的樹椏,伸展嫩綠的葉子,似乎是向人們昭示這春天動人的美景。

  從二月初,風調雨順。

  山陽人都說,這是因為他們有了一個好太守,老天降下的恩賜。

  這位太守,就是剛接到朝廷任命的曹操。

  山陽南靠彭城國,西臨濟陰,東和東北方向,緊鄰魯國、琅琊國,地理位置很重要。

  當年董俷曾兩次襲擊山陽,令不少人記憶猶新。

  曹操來到山陽之後,憑藉著伊籍山陽本地人的身份,很快的就和本地大族取得了聯繫。

  不過,此時,這位新上任的山陽太守,卻是如坐針氈。

  在昌邑府衙大廳中,一個身高七尺,體態清癯的文士手持白綢摺扇,端坐大堂上。

  曹操面帶和煦笑容說:「公圖,此次來我這治下,不知有何指教?」

  這文士,正是袁紹派來的使者,逢紀。

  逢紀是冀州河間人,早年曾依附何進,後來與袁紹交好。

  此次袁紹殺死了冀州刺史韓馥,正忙於加強對整個冀州的控制。冀州地廣,所轄三郡六國,有很多是皇室宗親,想要控制起來,需要很長的一段時間才能做到。

  而恰恰在這個時候,董卓任命曹操為山陽太守,一下子刺中了袁紹的軟肋。

  為什麼呢?

  就是比鄰山陽的東平國,在名義上雖自立一地,可實際上卻處於很尷尬的地位。

  東平北面,是冀州,西南面,是河內。

  正好卡在兩地之間,使得袁紹無法將兩地連接在一起。

  而東平國,又是兗州治下,依附於山陽郡所治。袁紹在冀州的根基還不牢固,也不敢冒然出兵兗州,以免激起了各地諸侯的反感,到時候他可就真的成了千夫所指。

  袁紹深知曹操的本事,故而心懷猜忌。

  逢紀曾與曹操同在大將軍府效力,彼此也算是熟人。

  見曹操詢問,逢紀一笑說:「孟德,還未恭喜你出任山陽太守呢……呵呵,我家主公聽說孟德當了山陽太守,高興的不得了。說有孟德在,他一下子變得輕鬆許多。」

  曹操不是傻子,哪能聽不出逢紀這話中的反意?

  心中不由得暗自苦笑:早就知道這山陽太守不好當,果然……屁股還沒坐穩,就有人來找麻煩了!

  若問曹操害怕袁紹嗎?

  那是屁話!

  曹操不懼袁紹,但袁紹佔據冀州大半土地,兵多將廣,勢力大增。而曹操在滎陽慘敗,從沛國帶去的人馬,十亭損了九亭以上。胡車兒、曹洪戰死疆場,謀主戲志才病死滎陽城下。若說二十二路諸侯,除了戰死的之外,傷亡最慘重的就是曹操。

  不過,曹操也藉著斷後的機會,博得了好名聲。

  諸侯對他莫不感激,所以當曹操回到陳留之後,陶謙等人就送了曹操近萬人馬。

  然後又按照戲志才的推薦,曹操找到了郭嘉。

  並沒有費太大的力氣,不但將郭嘉招攬在麾下,連帶著荀彧也被一同招攬。

  荀彧之才,用曹操的話說,可比漢初四傑中的蕭何。而郭嘉,就成了他的張良。

  可即便是如此,曹操也沒有能力去得罪袁紹啊!

  當下笑道:「公圖說笑了。我初來山陽,諸事尚不熟悉,只知這山陽郡流寇眾多,還沒有想到解決之法,頭疼的很啊。」

  言下之意是對逢紀說:老兄,請你告訴袁紹,我自己的麻煩事還有一大攤子,沒工夫去聽從董卓的命令。所以,你們也不用擔心,我這邊還忙不過來,不會找麻煩的。

  逢紀也是聰明人,怎麼能聽不出曹操的退讓之意。

  眼珠子一轉,他笑道:「我家主公也知道,孟德你如今事情繁雜。不如這樣,可以請我家主公派兵屯紮於東平。這樣一來,如果孟德你有什麼麻煩,也好有個照應。」

  這那是幫忙,分明是要吞併東平國。

  若袁紹真的在東平國屯兵,那曹操的麻煩才真的是大發了。

  有一頭老虎在你家門口酣睡,如何能安下心來?可曹操也知道,如果他拒絶了……

  細目微微一眯,曹操笑了起來。

  「公圖此計甚好,依我看,就這麼辦好了。有本初相助,山陽無憂!」

  逢紀嘿嘿的笑了,「既然如此,我就將孟德的意思,轉告我家主公。」

  二人又寒暄了片刻,逢紀起身告辭。

  曹操這才召集麾下眾人,來議事廳中商議事情。

  把剛才逢紀說的事情說了一遍,令曹操麾下眾將,一個個暴跳如雷,勃然大怒。

  如今曹操麾下的武將,也是人才濟濟。

  夏侯惇雖傷了一隻眼睛,可經過治療後,並沒有大礙,相反變得更加沉穩,連武藝也好像提升了一節。曹仁、夏侯淵,是曹操的親信,許褚、李典、樂進還有新加入的於禁,也都是忠心耿耿。特別是曹仁還為曹操招攬來了一位本族的能人,更令曹操開懷。

  此人名叫曹純,精於兵事,雖不如夏侯惇許褚那樣的勇武,但比之李典樂進,絲毫不差。

  此外,滎陽城下,曹操雖然大敗,卻收到了一員大將。

  那就是東萊郡的太史慈,原本是孔融部下。因仰慕曹操的高義,在滎陽一戰後,索性投靠在曹操的麾下。

  許褚怒道:「主公,為何答應那袁紹進兵東平國?袁紹無能,累得我軍大敗,如今又欺上門來,不殺此人,難消我心頭之很。」

  曹操沒有理睬許褚,卻向一旁的文士看去。

  郭嘉、荀彧、荀攸、程昱、伊籍,如今已經組成了曹操麾下的智囊團。

  郭嘉面帶笑容,荀彧不動聲色,其餘眾人,也都是若有所思的表情,一言不發。

  「奉孝可有什麼看法?」

  郭嘉啪的抖開了綢扇,風姿卓絶,淡然一笑道:「主公已經有了決斷,何需再問我呢?」

  「郭奉孝,你這是什麼態度?袁本初占了東平,難道你就不擔心?」

  許褚是個大嗓門,指著郭嘉厲聲喝問。

  曹操忙道:「仲康,不得無禮。」

  郭嘉和荀彧相視一眼,然後開口道:「袁紹此人,好謀而無斷,極重虛名。主公和他相交日久,想必也對袁紹也非常瞭解。此人能猖狂一時,遲早也要敗落。主公這是以退為進之計,暫避鋒芒。就算主公同意袁紹屯兵東平,想那袁紹,卻不會如此。」

  許褚環眼一瞪,「為什麼?」

  荀彧說:「主公如今在青、兗、豫、徐四州之中,頗有聲望。袁紹如果真的這樣做,只怕諸侯也不會答應。他冀州根基尚不穩固,如何敢來惹怒諸侯?看著吧,他必不會出兵東平,相反還會設法與我們交好……東平國,嘿嘿,是一塊禁地。」

  夏侯淵側耳聆聽,沉吟片刻,就明白了荀彧的意思。

  「不錯,東平國是一塊禁地,不但袁紹不能動,我們也不能佔領。」

  說罷,他向郭嘉看去,「奉孝,可如此一來,難不成我們就困守在這山陽郡不成?」

  很明顯,諸將對郭嘉並不信任。

  太年輕了,若非是戲志才臨終所指定的人選,只怕誰也不會同意他為曹操的謀主。

  郭嘉自然能聽出夏侯淵話語中的考校之意。

  起身命人奉上了地圖,而後輕輕搖動摺扇,點指圖上的各地說:「山陽為四戰之地,雖土地肥美,卻不適合我們現在的發展。所以,暫時不能得罪了袁紹,而且還要向他示弱。向東北,是魯國;東面是琅琊國,南面,是彭城國。這三個地方,可以給予我們足夠的發展空間……當務之急,是要把這三個地方拿到手,特別是彭城國。如此一來,就可以和沛國、陳留連成一片,使將來可以進入徐、豫兩地。」

  「可彭城國屬徐州,我等難不成和陶謙翻臉?」

  郭嘉笑道:「自然不能,我們現在還沒有和陶謙翻臉的資格。我有一計,可使青、兗盡入主公之手,同時讓陶謙求著我們進入彭城,這樣一來,我們就打開了徐州的門戶。」

  曹操聞聽,連忙問道:「奉孝有何計策,快快說來!」

  「主公可知滿寵此人否?」

  「滿寵?」曹操一怔,點頭說:「可是那剛直滿伯寧?我聽說過此人……好像他也是山陽人,只是黃巾之亂後,就不知所蹤了。奉孝,為何突然提及這滿伯寧呢?」

  「因為主公若想佔領青州,就必須要藉此人之手。」

  伊籍也是山陽人,自然對滿寵很瞭解。

  「奉孝,你知道滿伯寧的下落?」

  「主公還記得當年我們在雒陽相聚否?我與文若、長文離開雒陽後,曾遊歷冀州。非常意外的遇到了滿伯寧……不過他現在不甚得意,和太平道餘孽混在了一起。」

  伊籍失聲道:「滿伯寧怎會和太平道混在一起?」

  郭嘉一聲長嘆:「這話說起來,可就長了。還要從我那小師弟轉戰青徐的時候說起。當初他為掩護老師入雒陽,曾二次襲擊山陽太平道,與無意中殺了滿伯寧的父母家人……滿寵一怒之下,就投靠了太平道,發誓要找董西平報仇。只可惜,張角失利,滿寵也就成了罪人,和太平道首領管亥,帶領人馬遁入了黑山躲藏。」

  提起董俷的名字,這大廳裡夏侯惇四人的臉刷的通紅。

  想當初四人聯手都沒能勝了董俷,還平白的讓夏侯惇變成了一個獨眼龍,簡直是一件奇恥大辱。

  平日裡,許褚等人都儘量避免談起董俷,以免刺激到夏侯惇。

  這也是許褚夏侯淵他們對郭嘉始終懷有敵意的一個原因,畢竟他是董俷的師兄。

  夏侯惇的面頰抽搐片刻,突然仰天大笑。

  「你們這是做什麼?輸了就是輸了,何況輸給了虎狼之將,也不算丟人。我等這一次輸了,至少還活著,還可以繼續努力,他日尋董西平報仇。奉孝大才,不必顧忌,只管說就是了。老子雖然打不過那董西平,可也不是一個輸不起的人物。」

  這話一出口,曹操連連點頭。

  至少,元讓已經解開了那個心結,不必再為此擔心。

  太史慈呼的站起來,朝著郭嘉一拱手,「奉孝先生,我等早先無禮,還請勿怪!」

  郭嘉笑著擺擺手,「都是為主公效力,諸位無需掛懷。只是我那小師弟……」

  說到這裡,郭嘉心中不免感到了一絲惆悵。

  看氣氛有些低落,曹操忙開口道:「奉孝,剛才說其了滿伯寧,咱們接著說下去。」

  荀彧見郭嘉不願意說話,當下開口道:「滿寵對現如今的狀況並不是很開心。特別當時被袁紹戰敗,黑山軍的狀況非常不好。袁紹主掌冀州,定然會對黑山軍再次打壓……到時候他們的空間會越來越小,主公為何不趁機招攬黑山軍,還可得一虎將。」

  曹操一蹙眉,「文若的意思是……」

  「非是我的主意,而是奉孝謀劃。可遣一人秘密前往冀州,與滿寵相匯合。而後讓他帶黑山軍自冀州出兵,襲擾青州。如此一來,青州必然大亂,到時候應劭孔融,定會請主公出兵相助。藉此機會,一舉吞下青州,主公佔據青兗,可威懾徐州,窺視豫州,震懾司隷……不出十年,則主公羽翼豐滿,中興漢室,指日可待。」

  曹操不禁陷入了沉思。

  片刻後,他輕聲詢問:「不知誰可說服滿寵?」

  伊籍挺身而出,「我自效力主公帳下,至今寸功未立。恰好我與滿寵是同鄉,願前往冀州,說服於他。」

  「機伯出馬,我自然放心。只是冀州如今動盪……」

  曹操想了想,道:「子義,我請你帶一支人馬,掩護機伯前往冀州,務必保證機伯周詳。」

  太史慈聞聽,起身拱手,「太史慈必不辱使命。」

  「那徐州……」

  曹純站起來說:「主公,此事並不難。我願領一支人馬,假扮流寇,襲擾彭城。」

  曹操連連點頭,同意了曹純的要求。

  不過這心裡面還是有一些可惜。自從見到了董俷巨魔士重騎兵的威力之後,他就想著要組建一支同樣的人馬。曹純精於兵事,是最好的人選。可惜董俷對巨魔士的情況掩護的非常周密。曹操雖花費了重金,始終無法探聽到甲裝騎具的消息。

  讓曹純出去歷練一下,倒也有好處。

  曹操和眾人又商議其他的事情,這時候有人來報,派往雒陽的探子有要事稟報。

  「啟稟主公,雒陽傳來消息!」

  前來稟報的人,是曹操的從事,新招募來的陳留平丘人毛玠。此人是程昱推薦,素有清恪雅量之名,遇事沉穩,不顯慌亂。故而曹操任命此人,為他身邊的從事。

  可這毛玠進來,卻不見半點的沉穩。

  手中持一摞文書,步履踉蹌的衝進了議事大廳。

  曹操面色一沉,「孝先,何事驚慌?」

  「主公,這是從雒陽傳來的消息……一份榜文,據說是董西平於朝堂上的話語,還有一份策對,也是董西平上書朝廷,名為平流三策。事關重大,請主公見諒。」

  「呈上來!」

  曹操從毛玠手中接過了文書,先拿起那平流三策,仔細的閲讀。

  臉色不停的變化,許久之後突然仰天一聲長嘆:「我道董西平只通軍事,沒想到……」

  「主公何事驚慌?」

  看曹操的模樣,所有人都預感到了一絲不妙。

  荀彧從曹操手中接過了平流三策,匆匆的掃了一眼,也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董西平,竟有此見識?」

  荀彧的臉色蒼白,心中感到一陣恐慌。

  「文若,你這是……」

  「這屯田之策,這屯田之策……」荀彧突然站起來,轉身就往大廳外跑。任憑曹操等人叫喊,荀彧也沒有答應。郭嘉看罷之後,也不由得心裡一驚,下意識的掃了眾人一眼,而後閉上了眼睛,久久不說話。

  為何郭嘉如此表情?

  那平流三策,其實可以適用於各地。

  早先荀彧還在思索,如何安撫山陽的流民。

  和程昱、郭嘉二人苦思許久,在昨日才想出了屯田的法子。具體的章程剛擬定完畢,沒想到雒陽方面,已經有了更完善的辦法。特別是以工代賑,對於東漢時期的人而言,無疑是一個思想上的突破。不是荀彧他們無能,而是根本沒有往這方面想。

  郭嘉把平流三策遞給了程昱……

  「主公,那榜文上是什麼?」

  此刻,曹操的面色蒼白,如同一張白紙般,沒有半點血色。

  他拿著榜文,手不停的顫抖,心裡面更是一片冰涼。

  求賢令!

  只求其能,不求其德;唯才是舉,我皆可用之……

  這句話,絶對是觸動了曹操心中的那一根最脆弱的心弦。突然間,曹操仰天大笑起來。

  笑得是格外的開心。

  越笑越開心,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笑得在座眾人,一個個面面相覷。

  「知我者董西平,知我者,董西平……」

  曹操說著,把榜文丟給了郭嘉,而後看著毛玠說道:「聽聞吳忠侯納妾,不知是在何時?」

  毛玠不明白曹操為何突然問這件事,甚至連稱呼都變了。

  想當初,董俷殺了曹操的本家兄弟,雖說戰場上刀槍無眼,怪不得什麼人。可在曹操的心裡面,始終還懷有一分淡淡的恨怨。所以,他從不稱董俷的爵位,而是直呼其表字。沒想到,看了那榜文之後,居然連稱呼都變了,實在是有些古怪。

  毛玠輕聲道:「啟稟主公,據探子回報,吳忠侯會七日後成親。」

  曹操點了點頭,「仲康,去找夫人,就說我要那把前些時候花費重金買來的太阿寶劍。」

  「喏!」

  許褚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匆匆的離去,片刻之後,捧著一柄式樣古拙的寶劍回來。

  曹操輕撫劍匣,沉吟片刻後,有些依依不捨的遞到了毛玠手中。

  「孝先,派人帶著這把寶劍,快馬趕赴雒陽,務必要在吳忠侯大婚之前,將其奉上。你讓人告訴吳忠侯,他殺子廉,我誓不原諒他;但曹孟德和董西平,終為知己。」
xxi511 發表於 2016-8-17 12:02
第二五七章 董俷離京

  雖是仇敵,卻是知己!

  這也許就是曹操所要表達的意思吧……

  董俷手撫古拙的太阿劍,跨坐在獅鬃獸的背上,心中依舊在回味著曹操的那一句話。

  已經是三月末,天氣漸漸的炎熱起來。

  雒陽城那一場史無前例,轟轟烈烈的婚禮,早已經落下了帷幕,給人留下了許多回味。

  董俷如願以償的娶到了任紅昌。

  婚禮上更是想盡了辦法,始終沒有讓任紅昌在婚禮之中展現她那絶世容顏,只是在洞房花燭夜時,董俷一人細細的品味了一番。

  不是不相信任紅昌,而是那演義給董俷留下了太深的印象。

  有時候,宿命這玩意兒真的是很可怕,天曉得會發生什麼事情?想當初,董俷竭力的想要避免董卓入京,可最終,董卓還是在宿命的指引下,進雒陽,廢立皇帝。

  如今,關東諸侯臣服,董卓也沒有遷都長安。

  那最讓董俷擔心的王允,如今已經成了塚中枯骨,當不足為慮。

  呂布數日前率軍啟程,在梁山口整頓軍馬,準備出兵塞外,痛擊胡人,也不會再有麻煩。

  一切都已經解決了!

  董俷也可以安心的離開雒陽……

  唯一不捨的,就是剛剛團聚的奶奶,這還沒有來得及享受天倫之樂,董俷就要領軍出征。

  為此,董俷命其他人先行出發,獨自在雒陽又停留了二十天,才啟程動身。

  各地諸侯,為董俷這次納妾,送來了很多的禮物。在眾多禮物之中,董俷最看重兩件禮物。一個是曹操送來的那柄太阿劍。其實,寶劍本身沒有什麼,重要的是曹操的那一句話。

  值得回味……

  演義中曾有一段青梅煮酒論英雄的故事。

  劉備和曹操論述天下英雄。曹操回答說:天下英雄,唯使君與操耳。

  何等氣魄,何等的胸襟?如今曹操送來這句話:雖為仇敵,終是知己,有異曲同工之妙。

  劉備,如今躲在袁紹的麾下,能否再起來,已經是一個未知數。

  董俷深信,即便是劉備能夠重新崛起,其成就和演義中的那個劉備,肯定是不一樣。

  不曉得曹操是否還會說那句話。

  不過有今日他送給董俷的這一句話,董俷覺得,很滿足。

  這也許是一種只有男人才可以理解的友誼。董俷輕輕婆娑寶劍,臉上帶著一絲笑容。

  「夫君,您這些日子為何總是看著寶劍發呆?」

  任紅昌催馬上前,輕聲的詢問。這次前往安定,車騎將軍府幾乎是全部出動。

  除了蔡邕和劉洪兩人因為受不住北方的朔風而留在了雒陽之外,其他人都走了。

  走之前,董俷挽留住了華佗。

  沒想到的是,這華佗與華雄不僅僅是同姓,而且是實實在在的同族。

  都是沛國譙縣人,而且論起輩分以後,華佗比華雄整整大了兩輩,華雄要叫華佗叔公。

  這可是一個讓所有人都感到驚訝的事情。

  華雄被關羽砍了一刀,雖沒有性命之虞,筋骨卻受了重傷,再也無法恢復到以前的水準。

  原本已經是斷了希望,可沒想到憑空得了個叔公輩的神醫。

  既然是長輩,華佗自然就不會袖手旁觀。在檢查了華雄的傷勢之後,信誓旦旦的向董俷保證,他定能讓華雄完全康復。不僅僅是董俷高興,董卓、李儒也非常開心。

  特別是華雄,更是感激涕零。

  為了方便治療,董俷讓華雄住在車騎將軍府中,同時老夫人也搬進了府內。

  太師府太喧囂了,整日裡人來人往,實在是讓人心煩意亂。老夫人喜歡清淨,乾脆就帶著家將住進了車騎將軍府,美其名曰是要為孫兒看好房子,可實際上,就是為了圖個清淨。

  那可義可曼兄弟,也一起住進了將軍府。

  讓董俷也變得更加放心。

  這兄弟二人來歷不明,可真的是有一身的好武藝。有這兩個人,家裡會安全不少。

  聽到任紅昌的詢問,董俷笑了起來。

  也沒有正面回答,反而把寶劍放到了任紅昌的手中。

  「紅昌,這把劍就放在你這裡……我要你好好保存,莫要辜負了太阿神劍的威名。」

  任紅昌有點不明所以然,不過董俷既然如此鄭重其事,她也不敢怠慢。

  「夫君放心,我絶不會讓它有失!」

  ******

  董俷的這一支人馬,行動有些緩慢。

  沒辦法,除了董俷的家眷之外,還有典韋的家小、沙摩柯一家、劉望的老婆女兒、黃忠的老婆兒子。這一家子老小,連帶著各種物品,近百輛大車,速度自然不會太快。

  除了董俷本部人馬之外,還有董卓送給董俷的五千精鋭屠各騎兵。

  典韋為先鋒,蘇則為司馬,在前方開道。董俷坐鎮中軍,典家四小虎隨軍聽令,王戎成蠡為左右護軍,法衍羊續為軍師,糜竺為主簿,同時還要護衛弘農王劉辨與何太后的儀仗。宿衛、宦官、宮娥……再加上鸞衛一千人,那氣派可非同小可。

  中軍除了一千屠各精騎之外,還有巨魔士和背嵬軍以及早先的北宮衛,共五千人。

  而坐鎮後軍的,則是董鐵法正,兩千屠各精騎,押送數百輛大車的輜重。

  這樣一支龐大而臃腫的人馬,非戰鬥成員幾乎超過了千人,怎麼可能加快行軍速度?

  好在董俷也不著急,慢騰騰的向前進。

  繞過長安之後,沿著涇水北上,過漆縣、越黑河、穿長武,曉行夜宿,遇水架橋。

  這一路上,總體而言還算是安寧。

  鎮守司隷的李傕郭汜自然不敢怠慢了董俷一行人,沿途小心的保護,一直到黑河。

  過了黑河,就是涼州地界。

  如今身為隴西太守,華亭侯的牛輔,早早就派出了人馬,在長武等候。

  沿途偶爾會有一些不長眼的蠢賊跑出來,不過不用董俷出手,典滿四人就解決了戰鬥。

  特別是典滿,這一路上就吵吵著不好玩兒。

  那對重達八十斤的八棱紫金錘,如今使得是虎虎生風,典佑典弗兄弟已經不是他的對手。

  四小虎中,能和典滿較量的,也就只剩下牛剛一人。

  這小傢伙手中的雙鐵戟份量和典滿的紫金錘不相上下。二人全都是走的一力降十會的路數,剛猛至極。用董綠的話說,典滿和牛剛,頗有董俷小時候的那股氣勢。

  過了長武,再往前就是安定郡治所,臨涇。

  麴義、班咫早在三月初就帶人抵達臨涇,一邊按照平流三策中的辦法屯田治軍,一邊迅速的在臨涇修建起一座占地二三百頃的土地,為漢安軍大都護府府衙所在。

  五月初,董俷一行人馬,終於抵達臨涇。

  然而,就在董俷一行人到達臨涇的第二天,卻傳來了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

  幽州牧劉虞接到詔書以後,奉命於冀州幽州交界處的徐水河畔,成功伏擊了公孫瓚。

  董俷很震驚!

  對於公孫瓚這個人,董俷很敬佩,那是個很剛烈的勇士。

  而且他與公孫瓚有同門之誼,雖然彼此立場不同,卻不能阻止董俷對這個人的尊敬。

  「公孫瓚如何了?」

  法衍沉聲道:「公孫瓚於成皋兵敗,所帶白馬義從損失慘重,只餘不足兩千人。劉虞人馬雖然很多,但奈何公孫瓚麾下將士效死命,數次擊退了劉虞人馬的攻擊。」

  「既然如此,那公孫瓚當不會有事嘍?」

  法衍說:「說來奇怪,公孫瓚和袁紹本是盟友,而且曾在成皋救了袁紹一命。劉虞在正面攻擊雖未能擊潰公孫瓚,可是袁紹的一支人馬,突然從後襲擊,將公孫瓚打得大敗……兩千白馬義從,除二百人保護公孫瓚殺出重圍之外,餘者全部戰死。」

  「那公孫瓚,現在如何?」

  「不清楚,只聽說劉虞攻佔了漁陽,將公孫瓚一家老小滿門抄斬,但公孫瓚下落不明。」

  董俷聞聽,感到好生的遺憾:可惜了一個忠勇剛直的白馬將軍。

  「傳我命令,立刻打探公孫瓚的下落。若能保全他性命,還是儘量的保全一下。」

  「喏!」

  「可惜,真是可惜了這麼一位白馬將軍!」

  董俷說罷,走到了書房門口,心中嘆息了一聲。

  也只能這麼嘆息一下,因為董俷自己現在還有很多事要去處理,很多事情要做。

  臨涇百廢待興,實在是容不得他為一個公孫瓚而花費太多的精力。

  聽天由命吧,有些事情,不是他能左右。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命,還是隨他去吧。
xxi511 發表於 2016-8-17 15:15
第二五八章 公孫瓚之死

  易水河畔,正上演著一場慘烈的撕殺。

  戰國時,燕太子丹曾在這裡送別荊軻,又有高漸離擊築,高歌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從此名揚天下。荊軻刺秦最終失敗,可是卻留下了一曲傳唱千古的燕趙悲歌。

  艷陽下,公孫瓚在亂軍之中左衝右突,髮髻散亂,身上的盔甲更是沾滿粘稠血污。

  鐵槊已經折斷了兩把,公孫瓚也記不清楚究竟殺了多少人。

  但是敵人卻是越來越多,好像殺不盡,殺不絶一樣的從四面八方蜂擁的向他撲來。

  左手邊是田豫,右手邊是趙雲。

  這兩個新近才依附與公孫瓚的小將,更是血染征袍。

  在公孫瓚的身後,只剩下百餘騎白馬義從仍在拼盡全力,隨著公孫瓚在疆場上撕殺。

  可是,敵人真的太多了……

  不遠處山丘上,劉備帶著關羽文醜,靜靜的觀察著戰場上的變化,這心裡面,卻是複雜的很。

  劉虞奉旨伏擊公孫瓚,而他卻奉命於後方突襲,使得公孫瓚大敗。

  袁紹的意圖很明顯。他不希望在冀州發生大的戰亂,至少在未來一年裡,不要發生戰亂。

  司隷董卓,不足為慮。

  有河內為緩衝,如果董卓擅自出兵,勢必引起諸侯的第二輪討伐。

  長安方面更不用擔心,有黃河天塹,又有河東衛氏一族鎮守,西涼軍很難打到冀州。

  曹操剛到山陽,立足未穩。

  甚至連袁紹進駐東平國的要求都可以答應……袁紹也不會這麼做。畢竟大家原本都是盟友,他也撕不開這個臉面,進駐東平。只要曹操服軟,他也不願意過分的逼迫。畢竟,東平國等於是袁紹和曹操之間的一個緩衝,誰也不會輕易的觸及。

  當然了,如果冀州平穩,袁紹不會介意屯將兗州吞併。

  不過眼下,還不到那個時機。

  唯一會讓袁紹感到擔心的,就是幽州的劉虞。這老傢伙和烏桓、鮮卑人的關係不錯,而且對漢室極為忠心,是一個認皇統而不認親情的貨色。董卓手握傳國玉璽,也就意味著他掌握了漢室皇統。只要有一紙詔書,劉虞肯定會馬上攻擊冀州。

  所以,袁紹在謀士郭圖的建議下,決定和劉虞來一個暫時的緩解。

  劉備先襲擊了公孫瓚,而後又在許攸的謀劃之下,一步步將公孫瓚引到了易水畔。

  可實際上呢,劉備此刻的心情卻是非常複雜。

  不管公孫瓚如何提防他,畢竟在他劉備最困難的時候收留了他,並且給了他安身之地。

  更何況,他二人原本還是師兄弟啊!

  一場伏擊戰,最終變成了混戰。誰也沒有想到,公孫瓚在這種時候,居然還有如此強大的戰鬥力。遠遠的看去,劉備看到公孫瓚身邊有一員白袍小將,生的八尺身高,相貌雄偉,槍法純熟。一匹白馬,掌中銀槍,所過之處,如同劈波斬浪般。

  心中不由得生出好感,問道:「那白袍小將是何人?」

  關公和文醜相視都不由得愕然,搖搖頭,「不是很清楚。」

  也難怪,此時的趙雲聲名並不彰顯,劉備甚至不知道這麼一個人的存在。

  「沒想到,伯圭帳下,竟然有如此驍勇猛將……」

  關公丹鳳眼眯了起來,突然冷笑道:「若是和那些土雞瓦狗相比,的確有些本事。」

  劉備不禁笑了!

  這個兄弟啊,什麼都好,可只有一樣,那心氣太高了。

  將來一定要好生的勸說一下,否則依著他這樣下去,遲早會吃大虧。

  劉備抬起頭,看了看天色。

  「快點結束吧,我們已經耽擱了太長的時間。」

  說著話,眼中突然飄起了一層水霧,「若非寄人籬下,我又何必做這種骯髒事?」

  這句話,好像是自言自語,又好像是說給關公文醜聽。

  二人身子都不由的一顫,一咬牙,催馬衝下了山丘,殺入亂軍之中。

  關公盯住了趙雲,拖刀疾馳。胯下渾紅馬好像離弦利箭,瞬間就衝到了趙雲的面前。

  「賊將,看刀!」

  關公口中擠出四個字,如同是從肺裡面憋出來一樣,帶著一股子生冷陰森的殺氣。

  聲到,人刀,青龍偃月刀撲棱一個掉個,關公單臂輪起八十二斤重的青龍偃月刀,口中卻道:「鄭伯克段與鄢……」

  大刀迎頭想趙雲劈去,快若閃電。

  此時的趙雲,已經不是當初剛投軍,於虎牢關前戰呂布的毛頭小子。

  經過一連串的戰鬥之後,趙雲的槍法日趨成熟,性情也變得非常穩重。關公的刀快,不過趙雲卻已經留了心眼兒。大槍在手中撲棱棱一顫,幻化出萬朵梨花,一道道,一條條森冷槍芒在陽光下旋舞,而真正的絶殺一招,卻隱於萬道槍芒之中。

  叮……

  關公的刀法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就是快,就是猛。

  可是當趙雲槍尖點在了刀口上的一剎那,卻好像點在了空氣中一樣,空蕩蕩不著力。

  這種感覺,趙雲曾在和呂布的拚鬥中感受過。

  心裡雖然驚駭,可是並不是非常的害怕。身形在馬上向後一頓,大槍撲簌一下縮了回來。

  關公的眼睛本來是半眯逢著,這時卻瞪大了眼睛。

  鄭伯克段於鄢,是春秋左傳中的開篇。關公在熟讀春秋之後,隱隱生出了感悟。

  春秋時,莊公的母親不喜莊王,深喜幼子共叔段。因而時時謀劃,要讓段奪走莊公的王位。段在母親的慫恿下,極為驕狂。而莊公卻不斷的退讓,直到最後,才行致命一擊。

  故事很簡短,但是卻隱含著大道理。

  關公從中領悟到了以退為進,舉重若輕的奧妙,故而刀法看似剛猛,實際上卻隱藏無窮後勁兒。你的攻勢越猛烈,那麼關公反擊的力道也就越大。而且,這鄭伯克段於鄢,正是引發二百年春秋之亂的引子,故而刀法後招這種的玄機極為詭譎。

  但趙雲的槍法,卻是中正平和,兼性子沉穩,一槍發現不妙,立刻停止了攻擊。

  任那關公刀法後招巧妙,卻無力施展。

  忍不住大吼一聲:「好本領……」

  這才將心中的鬱悶宣洩出去,反手一刀橫掃趙雲。

  其實,趙雲也很難受。

  硬生生的收招,讓他心情燥鬱至極。眼見關公又一刀砍來,也不退讓,大槍噗的好像靈蛇探路,鐺的搭在了刀口上。同時向邊上一挑,一股奇異的力道,險些令關公從馬上摔下來。

  這一個回合,兩次接觸,令趙雲和關公,都生出了警惕之心。

  而另一邊,文醜攔住了公孫瓚和闐豫二人。

  槍疾馬快,勢大力沉。加之關羽又把張飛所研究出來的無回槍法傳授給了文醜,使得文醜的武力,不斷增強。田豫、公孫瓚,那都是能和呂布交過手的人物,武力並不算太弱。可是在文醜疾風暴雨的攻擊之下,也只是堪堪的抵擋住,難以反擊。

  白馬義從失去了箭頭,再也難發揮出騎軍的威力。

  四面的冀州兵蜂擁而上,頓時陷入了苦戰。

  公孫瓚眼睜睜的看著那些親隨一個個死去,眼睛都變成了血紅色。

  「袁本初無恥,擅殺盟友,他日必不得好死……」

  說著話,他抬頭看到了不遠處山丘上,橫槊立馬在大纛之下的劉備,一股怒火頓時升起。

  「國讓,拖住這廝,待我斬殺了一隻耳!」

  田豫挺槍,鐺的撞開文醜的八寶馱龍槍,喘著氣大聲道:「主公只管去,這裡有我!」

  公孫瓚拍馬舞槊,朝著山丘就衝了過去。

  雖然撕殺了一個多時辰,可是公孫瓚依舊是勇猛無比。

  冀州兵企圖阻攔住公孫瓚,但卻被他揮槊刺死。如同一把利劍,硬生生從亂軍中撕開了一道口子,虎目圓睜,厲聲喝道:「劉玄德,反覆小人,還不給我納命來!」

  劉備摘下了寶雕弓,悄悄搭上了弓箭。

  眼見公孫瓚衝上了土丘,心中嘆息一聲,沉聲道:「伯圭,為何不速速離去,偏要求死!」

  話音剛落,利箭刷的離弦而去。

  不得不說一下,劉備這些年的武力的確長進不少,但要說最長進的,還是他的箭術。

  比力氣,比悟性,比資質……

  他不像關公和文醜那樣,基礎好,有天生的本錢。

  所以乾脆在箭術上下功夫,如今也練成了一手出神入化的好箭法。

  這一箭,出現的極為詭譎。三石強弓射出的利箭,破空帶著一種刺耳的鋭嘯聲響。

  公孫瓚在馬上躲閃不及,噗的被利箭穿透了鎧甲,正中胸口。

  險些從馬上摔下來,公孫瓚啊的一聲慘叫,撥馬就走。趙雲和關公鬥得旗鼓相當,眼見公孫瓚危險,拼著受傷一槍逼退了關公,而後飛馬衝到了文醜的跟前。田豫大槍一招上平槍法,崩開了文醜的兵器。趙雲也就是在這時候衝到了文醜的跟前。

  這一槍,端的是詭譎。

  也幸虧是文醜武藝高強,側身向邊上一讓,大槍紮在大腿上,疼得文醜一聲吼叫。

  田豫和趙雲趁勢一陣衝殺,來到了公孫瓚的身旁。

  二人護著公孫瓚往外殺出去,殘餘的白馬義從拚死阻擋,為三人做掩護。

  關公眼睜睜的看著趙雲三人逃走,頓時勃然大怒。青龍偃月刀連連劈斬,重重刀雲中,青龍閃動,將白馬義從紛紛斬殺。

  但也趁著這功夫,趙雲三人已經殺出了重圍,沿著易水逃竄。

  關公剛要追趕,卻被劉備攔住。

  「大哥,為何不追?」

  「剛才我射中公孫瓚,伯圭必死無疑……」

  說著話,他命人給文醜療傷,然後環視戰場,突然間發出了一聲長嘆。

  關公不免感到奇怪,忍不住上前問道:「兄長為何突然嘆息?」

  「伯圭有大才,可惜,白馬義從今後將不復存在……為何我就沒有一直這樣的兵馬?」

  劉備沒有見過董俷的巨魔士,但這白馬義從,卻給他留下了深深的印象。

  若是有這樣一支兵馬,何愁我大事不成?

  可惜,二弟雖勇,卻不精於此道……不如,我向袁紹建議,設法練出這樣一支人馬?

  這時候,文醜裹好了傷口,來到劉備的馬前。

  「大哥,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伯圭雖然逃走,但必逃不遠。我們沿易水追擊,當可以找到他的屍體,回去覆命就是。」

  「可那兩個人……」

  「端的可惜,非是我劉備的部下啊!」

  關公沉吟片刻,「和我對戰的那小子,確有本領,不過還略顯生澀。大哥若是喜歡,下次我遇到他,將他拿下就是。到時候是殺是招降,還不是由著大哥的心思?」

  劉備聞聽,不由得笑了……

  還是自家兄弟貼心,只可惜了三弟,如果他還活著,不曉得會多開心呢!

  *******

  趙雲田豫保護著公孫瓚落荒而逃,一路急行,在夜幕時分,找到了一所被廢棄的廬屋。

  將公孫瓚扶進了廬屋裡,躺在草垛中。

  田豫說:「子龍,你照顧好主公,我去找些食物,咱們吃飽了再想辦法回去漁陽。」

  趙雲點頭道:「國讓,你小心!」

  田豫答應了一聲,匆匆的走了。

  不久,公孫瓚從昏迷中醒來,輕聲的呼喊著一個名字,那是他妻子侯氏的小名。

  侯氏,原本是遼西大族後裔,後來隨公孫瓚,一起到了漁陽。

  劉虞攻破漁陽之後,侯氏也被殺死。公孫瓚此時念起了妻子的小名,也正是最為軟弱的時候。

  趙雲連忙過來,輕聲道:「主公,主公……」

  激靈靈,公孫瓚從恍惚中驚醒過來,本能的想要抓住寶劍,但是一陣劇痛,讓他忍不住發出一聲呻吟。

  不過,他這一下也清醒了,看著趙雲,心中好生的苦澀。

  「子龍,國讓何在?」

  趙雲輕聲說:「國讓去找食物了,一會兒就回來。主公好好休息,咱們吃完了東西,再走……」

  公孫瓚不禁笑了。

  趙雲,有時候真的是淳厚的讓人發自內心的喜愛。

  公孫瓚很清楚,他的傷很嚴重。而且袁紹劉虞都是要取他性命,想活著離開,談何容易?

  心中暗自拿定了主意,公孫瓚說:「悔不聽國讓勸告,竟遭了小人算計……可嘆我白馬義從,最終卻只剩下你二人。子龍,我之前還對你二人懷疑,今日方笑得,你二人的忠義。」

  「主公……」趙雲鼻子一酸,聲音有些哽咽,「主公高義之名,我從小就聽說過。當年主公與空亭殺敵,雲就心生敬佩。只恨雲本事不強,否則怎會令主公如此?」

  公孫瓚笑了,「子龍,我生平最得意的事情,就是征戰塞外,震懾外族。可惜一時糊塗,想要在諸侯會盟時撈取好處,卻不想……子龍,我只求你一件事。我若死,還請你繼承我的志願。殺胡保家,莫要讓我漢室大好江山,受那蠻夷外族的迫害。」

  趙雲點頭,「雲永記在心中!」

  公孫瓚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還咳出了鮮血,胸口更是一陣劇烈的起伏,臉色變得蒼白如紙。

  「子龍,子龍……」

  田豫突然進來,看到公孫瓚的樣子,也不禁嚇了一跳。

  「主公……」

  「國讓,何事慌張?可是看到了追兵?」

  這時候的公孫瓚,思路顯得非常清晰。

  田豫說:「我剛才去找食物,不想遠遠看到有火把光亮,想必是那冀州追兵將至。」

  公孫瓚示意趙雲將他扶起來,解下了肋下寶劍。

  「此劍名干將,是我師盧公當年贈與我,一直佩戴身邊……子龍,今日我將此劍送你,望你莫要辜負神劍之名。你那我印信,前去遼西令支,找我那兄弟公孫范。請他聯繫侯氏一族,起兵為我報仇。不過我那兄弟……你們若看他值得保,就保他;若是不值得保,可以另尋明主。我聽說,軹侯如今屯軍安定,你們可去投他。」

  「軹侯?那不是董卓的兒子……」

  趙雲也說:「是啊,主公,若非董卓,何至於此?」

  公孫瓚笑道:「這諸侯盟約,不過是各取所需。表面上說的冠冕堂皇,可實際上……你們速速離開這裡,我會設法為你們掩護。」

  趙雲扶著公孫瓚說:「主公,要走我們一起走!」

  「混帳,你以為你是軹侯,可在萬馬軍中橫衝直撞?我自己明白我自己的情況,我已經不行了……你們帶著我,非但救不走,反而會連累你二人陪我一起送命。你們若是死了,誰會為我報仇?速速離去,現在可不是那興小兒女態的好時候!」

  趙雲不願離去,公孫瓚已死相逼,不得已和闐豫騎馬遠遁。

  遠處,馬蹄聲隱約傳來,公孫瓚靠在柴垛上,思緒卻變得極為模糊。

  想起了幼年的歡樂,想起了在盧師門下求學的快活,想起了一次次征戰後的喜悅……

  都已經過去了!

  公孫瓚深吸一口氣,坐直了身子。

  從腰間摸出了火摺子,在地上一擦,噗的燃起了火苗。

  把火摺子扔進了柴火堆了,火焰很快的就燒著了……

  公孫瓚大笑著,唱起了秦風無衣的曲子: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修我甲衣,與子偕行……

  火焰越來越大,火苗子噗噗直衝夜幕。

  劉備率領追兵趕到,遠遠的聽到那火焰中傳來的豪邁歌聲,心中不由得一陣痠痛。

  當年同在盧師門下學習,盧師最愛這無衣之歌。

  眼淚不自主的留下來,「伯圭,你這是何苦,何苦呢……遠遁他鄉,豈不是更好?」

  劉備很難明白公孫瓚的心裡。

  在他眼中,家,只是一個很虛幻的代名詞。

  兄弟、猛將,人才最為重要。可在公孫瓚的心裡,家……卻是他一生都在守護的聖地。

  妻兒被殺,公孫瓚生無可戀。

  他高歌著,在火海中靜坐,臉上帶著淡然的微笑。

  「劉玄德,他日你必不得好死,必不得好死……」

  隨著那一聲虎吼,廬屋轟然倒塌,火苗子衝天而起,一股熱浪席捲四方。

  劉備勒馬後退,臉色頓時變得格外難看。

  好半天,他才自言自語道:「亂世將臨,強者生存。伯圭,我不會像你一樣,我會變強,變得很強大……終有一日,我會讓所有欺凌過我的人,都匍匐在我的腳下。」
xxi511 發表於 2016-8-17 15:28
第二五九章 紛亂開局

  在關東二十二路諸侯當中,公孫瓚並不是最強大的一支。論勢力的話,也不過屬於中等偏上。

  這裡的實力,不單單是包括兵力,勇武等軍事上的概念。

  治地大小,人口多少,錢糧狀況等等一系列的經濟民生總和。幽州本就是一個苦寒貧瘠的地方,和涼州、並州相差不多。同時有因為長期受外族的騷擾,各方面都很薄弱。而公孫瓚所在的漁陽,剛經歷了一場戰亂,同時本身的底子也非常差。

  能被評為中等,更多的是在於白馬義從強悍的戰鬥力。

  公孫瓚一死,白馬義從的覆滅,也正式宣佈了諸侯會盟的徹底解體。

  袁紹和劉虞取得了諒解,但是並不代表著諸侯也相互諒解。隨著劉虞佔領了漁陽,諸侯之間的爭鬥,也隨之展開。

  兗州牧劉岱,二十二路諸侯之一。

  在向東郡太守橋瑁借糧無果之後,竟生出了殺意,邀請橋瑁至兗州府衙商議事情。

  橋瑁還真的就去了!

  說他傻嗎?橋瑁可一點都不傻。但是兗州牧的治所,就在山陽昌邑,那也是曹操的治下。在橋瑁看來,曹操肯定不會任由劉岱亂來,故而大大咧咧的就前去赴宴。

  曹操才不會趟這渾水。

  從官職上而言,劉岱是他的上官,得罪不起。

  從情意上來說呢,橋瑁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當時諸侯會盟,曹操督軍中路,橋瑁隨北路軍出征,準確的說,那是袁紹的人。袁紹剛威逼過曹操,曹操又怎會理睬?

  當下藉口巡視,在橋瑁抵達的頭天晚上,帶著屬下離開了昌邑。

  山陽郡的面積可大著呢,出去巡視屯田,體察民情,至少也要十天半個月。那分明就是告訴劉岱:你是我上司,你做的事情我不同意,但是我也不會和你同流合污。

  而事實上呢,劉岱也正是需要曹操這個態度。

  曹操的名氣太大了,手下又有諸多猛將,謀士眾多,他還真的不敢輕易找曹操的麻煩。

  現在,曹操很有眼色的出去巡視了,劉岱也就放開了手。

  第二天,當橋瑁抵達昌邑的時候,剛走進城門,就被劉岱安排的伏兵一擁而上,亂刀砍死。

  劉岱當然也可以等橋瑁進了府衙再動手。

  可那樣一來,橋瑁一定會發現曹操不在昌邑,再動手可就會有麻煩。

  就這樣,劉岱殺了橋瑁之後,立刻昭告天下,然後將治所從昌邑轉移到了東郡。

  曹操對此非常滿意。

  「劉兗州一走,主公再也無需擔心有人挾制!」

  亢父縣衙中,郭嘉搖著白綢扇,笑嘻嘻的說:「如此一來,我等可以準備第二步行動了。」

  程昱立刻命人取來地圖,掛在大堂中央。

  「機伯派人送信,滿寵已經答應歸順主公,和管亥進入青州,召集人馬……只是,從山陽至青州,必須要通過魯國,而要至魯國,中間還有個任城國橫在中間。欲取青州,當先取魯國,欲滅魯國,則需要先掃平任城國,主公且不可再猶豫。」

  曹操蹙眉道:「我也知道這一點,任城國不足為慮,可命元讓領一支人馬,旬日平定。可這魯國……當如何奪取?畢竟魯國是漢室封地,不可妄興無名之師。」

  郭嘉一笑,「這有何難?主公只需上書朝廷,說平定青州匪患,必須要經過魯國。到時候,我們……嘿嘿,主公莫非忘記了假道滅虢的事情,正好可以拿來借鑒。」

  程昱點頭說:「不錯,主公可接管魯國,善待漢室宗親,則朝廷也無話可說。我們呢,也能佔據大義,順理成章的將魯國納入山陽郡治下,豈不是一舉兩得的美事?」

  「可是其他人會怎麼想?」

  「豫州至今群龍無首,正處於混亂之中。汝南匪患,潁川更是流寇疊起……而徐州,聽聞揚州牧秦頡病重,何不挑撥陶謙,出兵揚州。荊州牧劉表,此次鎮守荊州,多虧了秦頡相助。陶謙出兵,劉表必然不會坐視不理,到時候三州必然混戰。」

  程昱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看著郭嘉。

  怪不得戲志才會推薦此人,片刻之間,就有如此謀劃,這郭嘉果然不愧鬼才之名。

  鬼才這個稱呼,還是在一次偶然中,被荀彧說出來。

  曹操更是滿面春風,連連稱讚:「奉孝此計,果然是大妙!」

  郭嘉又道:「趁三州亂起,主公立足山陽,先取青州。而後回師兗州,順勢平定,坐山觀虎鬥,待三州兩敗俱傷時,趁勢進兵徐州、豫州,對京兆成夾擊之勢,而後冀州可定……至於揚州秦頡,荊州劉表,都不足為懼。若主公擔心他們勢大,可奏請交趾士家廬江太守……秦頡怎會眼睜睜的看著士家進入他揚州的領地中?」

  曹操聞聽,鼓掌大笑。

  「我有奉孝,再無憂矣。」

  郭嘉依舊是淡定從容,那秀氣的面容上,看不出心中有什麼思念。

  他的目光,凝視在地圖上的一個點上,暗自思忖道:師弟,我已出手,你又當如何?

  ******

  董俷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放下了手中的木錘。

  赤裸的膀子上,汗津津的在陽光下折射光亮。來到安定已經有三個月了,眼看著進入八月,中原此時不過略有寒意,可是安定,已經是朔風徐徐,頗有些寒氣了。

  太陽很明媚,但也很清冷。

  董俷從典滿手中接過了毛巾,擦去身上的汗水,裹上了大袍。

  「二叔,你整天用木錘砸鐵樁子,究竟是幹什麼啊。」

  典滿很詫異的詢問,董俷卻是笑而不答。典滿和他不一樣,是一根腸子通到底的貨色。

  所以教授他用錘,必須徐徐而進。

  特別是典滿最近隨軍操練,已經漸漸的達到了一個瓶頸狀態。只要能突破,則可以領悟出舉重若輕的奧妙。如果告訴他其他的事情,不免就會分了他的心思。

  有時候,知道太多,反而會成為一個累贅。

  至少對典滿而言,就是這樣的情況……

  「小滿,今天的功課是否已經做完了呢?」

  典滿聞聽,輕輕搖頭,苦著臉說:「二叔,可不可以不要做功課啊?每天聽那位胡先生講課,我都難過的要死。還要我練字,您看我這手,是能練出好字的手嗎?」

  胡先生,就是楊彪黃宛所推薦的胡昭。

  這胡昭果然是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不說,而且脾氣非常的古怪。

  被晏明史渙強行綁到了安定之後,也不吵也不鬧,居然畫了一副董俷的畫像,掛在自己住所的牆上。

  每天早起時,拿著棍子敲打畫像。

  晚飯時,就用小箭向董俷的畫像投擲,每次正中畫裡董俷的要害時,就會飲一觴酒。

  喝醉了就指著畫像臭罵。

  一開始,典韋等人是無比惱怒,沙摩柯有好幾次拎著寶劍要去殺胡昭,卻被董俷攔住。

  殺不得胡昭,沙摩柯就去罵胡昭。

  可憐沙沙這輩子沒有受過如此痛苦的事情。他罵來罵去就那麼幾句,反倒是人家胡昭坐在廳堂裡,喝一口酒,回一句罵,從中午罵道晚上,沒有一句重複的言語。

  而且罵人不帶髒字,時不時的還引經據典。

  最常用的話就是:「回去好好看看書,然後接著來。」

  每次,沙摩柯被罵的是掩面而去。不過第二天,肯定跑過來再接著對罵,再掩面而去。

  如此日復一日,已經成了漢安大都護府的一道家常便飯。

  對罵五十天,沙摩柯沒有一次勝利。唯一的收穫就是,臉皮越來越厚,罵人的水平也越來越高。

  董俷就是放任不管,有時候沙摩柯和胡昭對罵,他和典韋還會在一邊旁聽。

  用典韋的話說:長學問,太他娘的長學問了。怪不得沙沙最近牙尖嘴利,有這壺老酒墊底,他還怕個誰?

  其實,董俷生氣不生氣?

  要是不生氣,那才怪。那胡昭罵人很陰損,是拐著彎兒損人,連帶著董俷祖宗十八代,能在不知不覺間一個個的問候過來。有好幾次,董俷可真的是動了殺心。

  但是羊續的一席話,卻讓董俷心動。

  「吳忠侯你用強在先,孔明現在是和您耗著。您要是殺了他,不但平白給了他一個好名氣,你自己還要背負一個擅殺賢士的惡名。吳忠侯,忘記你當日的求賢說嗎?有一些人就是這樣,你越是生氣,他越是高興,你不理他,當笑話聽,他自己罵不出東西的時候,也就自然消停了。嘿嘿,不過這傢伙的確罵的精彩,老朽還打算讓我那犬子旁聽一下,長長見識呢……吳忠侯,這可是考驗你耐性的機會。」

  媽的,你兒子長見識,我卻要在旁邊被罵。

  不過羊續這一席話,倒是讓董俷消了氣。有時候還拉著蔡琰一起旁聽,嘻嘻哈哈的若無其事。

  如此持續了兩個月,胡昭也罵累了!

  有一日,文姬牽著三歲的董冀從胡昭門口過去,被胡昭好像發現新大陸似的,引起了興趣。

  就拉著兩個小孩兒,一會兒誦讀詩經,一會兒講解尚書。

  這胡昭的學問,可以用博古通今四個字來形容。文姬在蔡邕的熏陶下,本來就精於詩詞歌賦,連帶著還能寫出一手令董俷都感到羞愧不已的好字。這一下,可對了胡昭的胃口。而董冀,別看只有三歲,卻喜歡聽胡昭講解春秋、戰國策之類的故事。

  用胡昭的話說就是:「豎子不義。」

  管他義不義,反正董冀就是喜歡聽……

  所以每天都會讓姐姐帶著他聽故事,連帶著,也學會了詩經,楚辭,還能背誦一兩首。

  這件事很快就被都護府中的其他小孩兒知道。

  大到十四五的典弗典佑,小到比董冀還要小的典存典見,都跑過來喊著要聽故事。

  黃忠的兒子黃敘,劉望的兩個女兒……

  一群小孩子天天堵在胡昭的住所,唧唧喳喳,讓胡昭不得片刻的安寧。

  後來索性開始講學,是很正經的講學。

  聽的好,回答的好,就可以聽他講春秋史記中的故事。

  董俷很贊成胡昭這麼做,甚至有時候還讓蔡琰三女在外面旁聽這胡昭的講學。

  他是不會主動過去!

  胡昭不待見他,他也不待見胡昭。

  兩個人見面,弄不好就會吵起來。打架,董俷一個頂十個,罵人,胡昭可以頂一百個。

  聽到典滿要求,董俷沉吟了一下,輕聲道:「小滿,孔明先生是一個好先生,學問很大,能和他學,是一件好事。休要做一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莽夫,你爹至今仍遺憾,他不識字,只能一輩子打打殺殺。我知你想為萬人敵,就應該好好珍惜。」

  典滿雖然不太情願,可也知道,董俷說的有理。

  「我聽二叔的!」

  董俷滿意的點頭,「聽話才是好孩子……」

  「二叔,昨天我聽爹說,您好像要準備出兵了?」

  董俷一怔,咬著嘴唇,輕輕點頭,「是啊,差不多也是出兵的時候了。溫侯兵出梁山,和胡人數次交鋒,大獲全勝。而我至今還停留在這裡……嘿嘿,也該殺殺他的威風了。省的他呂奉先總以為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該讓他知道,天外有天。」

  典滿可不明白董俷這些話的含義。

  他只知道,要打仗了,他可以有用武之地了!

  「二叔,這次你出兵,帶我一起去吧。」

  董俷看了看典滿,而典滿還墊了墊腳尖,挺著胸膛,向董俷表明,他已經長大成人。

  董俷沒有回答,突然問道:「小滿,你今年多大了?」

  「十三,我已經十三了!」

  董俷撫摸著典滿的腦瓜子,心裡面有了一種蒼老的感受。轉眼間就過去了六年!

  六年前,他認識了典滿。

  而當時的典滿,還是個小不點,如今一晃,也已經有七尺多的身高。

  我十三歲的時候,大姐……

  積壓在胸中七八年的仇恨,一下子竄了上來。

  董俷陰沉著臉,裹著大袍,大步流星的向議事大廳走去。典滿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可看得出來,二叔的臉色陰沉的嚇人,好像要殺人一樣,讓人心裡有些發寒。

  不一會兒,漢安都護府聚將鼓響起。

  典韋、沙摩柯等人紛紛趕到了議事大廳,只見董俷一身黑色大袍,端坐在帥椅上。

  「各軍訓練情況如何?」

  班咫上前道:「主公,漢安軍下,如今共立有八營。若加上五千屠各精騎,和主公麾下的巨魔士、背嵬軍,共一萬四千三百人。糧草兵馬,隨時都可以出兵朔方。」

  「糜芳何在?」

  「喏!」

  「可將早先自隴西押送過來的盔甲兵器,全部配備給背嵬軍。麴義,你有十天的時間,我需要背嵬軍能熟悉他們的裝備,等候我的命令。」

  那一批盔甲,是張掖方面按照董俷的要求,打造出來專門配給背嵬軍的重裝武器。

  由於武威現在被馬騰佔領,所以張掖運用武器,不能似早先那般的方便。

  不過,誰也不清楚這支兵馬的存在,就算是送到了安定,也是打著隴西的旗號。

  麴義見過那套裝備,哈了很久!

  如今聽說可以配備,頓時喜出望外。

  「主公放心,十天之後,請主公檢閲……」

  「北地、石城可有消息?」

  從文臣一邊,站出了一個青年,和董俷年紀差不多,相貌很清秀,帶著一股子大家氣。

  此人姓羊,名衜。

  是羊續的兒子,如今在董俷帳下擔任門下督的職務。

  但實際上,他甚至沒有法正的權利大。羊續是要表明一個態度:你好好為弘農王做事,我也會傾力助你。而董俷讓羊衜擔任門下督,也是要告訴羊續:請你好好的幫我做事,我絶不會虧待了你的家人。二者很有默契,誰也沒有捅破窗戶紙。

  而法正由於正和董鐵操辦技擊營的事情,大多數時間不在都護府內。

  所以,書佐的工作,實際上就是由羊衜來擔任。

  他站出來,拱手道:「吳忠侯,北地、石城兩地軍報三日一送,昨日剛接到最新的軍報。石城已訓練出八千精兵,而張郃龐德二位將軍在北地,也已經整備完畢。」

  「做的好!」

  「另外,徐晃將軍在軍報之中,請求將軍為石城軍賜名。」

  賜名?

  這可是一件很大的事情。

  這軍隊之名,猶如魂魄。起的好,對於士氣有著很大的提高。就好像巨魔士,背嵬軍。

  董俷在起這兩個名字的時候,都用了心思。

  沉思片刻之後,董俷道:「公明性情沉穩,撼山易,撼公明難。有他在,可解我後顧之憂。糜芳,你立刻命人趕製一面大纛,書不動如山四字,賜軍名為解煩軍。」

  「喏!」

  眾人沉吟片刻,一起鬨然叫好。

  羊衜不禁暗自點頭:只此一來,徐晃必然會為董西平效死力。這吳忠侯,可不是一個莽夫。

  「既然為公明賜名,那麼北地一軍……」

  董俷撓了撓頭,沉聲道:「兵法有雲:兵無選鋒則北,又說兵以治為勝。百萬之眾不用命,不如萬人之斗。萬人之眾不用命,不如百人之奮。並不貴多,在於精。令明驍勇,雋義善戰,都是我帳下選鋒之士。故而北地一軍,我賜名為選鋒。」

  選鋒軍?解煩軍?

  法衍等人大聲叫好,而董俷麾下將領,莫不是紅著眼睛,心中充滿了羡慕之情。

  至此,漢安軍以下兩支最為重要的人馬,就在此定名。

  董俷命眾將整備人馬,同時又讓法衍、羊續等人儘快為他擬出一個條陳,出兵朔方。

  這一次,董俷的對手不再是他所熟悉的三國英雄,而是一群胡人,異族。

  而其中最讓董俷感到憂慮的,莫過於韓遂的那一支兵馬。韓遂狡詐如狐,數次死裡逃生,足以說明他的能力。這樣一個人,如果不能打起小心,遲早會吃大虧。

  另外,朔方胡人的援軍,也是董俷所憂慮的一件事。

  鮮卑有呂布牽制,可是朔方西北,尚有北匈奴餘部,若不能妥善處置,後患無窮。

  南匈奴部若向北,則會進入鮮卑的保護區域。

  於扶羅這個人性子高傲,不會寄人籬下。最有可能的,他會向西北逃竄。南北匈奴合併,會造成巨大的影響。所以,必須要有一支人馬卡在往北匈奴的必經之路。

  一方面要阻止北匈奴南下,另一方面要擋住南匈奴向西北潰逃。

  實際上,這一支兵馬是要面臨兩面夾擊的窘境。若非信任的人,不可能擔當此任。

  董俷沉思許久,連夜寫下了一封書信,命龍騎十二,連夜趕往張掖。

  也只有此人,可擔當重任。

  董俷長出了一口氣,為即將到來的一場苦戰,感到了莫名的激動。終於,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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