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品小說計劃」惡漢 作者:庚新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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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ckice 2013-9-26 17:13:4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01 955365
xxi511 發表於 2016-8-26 17:09
第三一零章 躁動的心之石韜

  盧植等人,還真的是高看了董俷。

  以董俷的目光而言,那可能看的那麼深遠?如果是在中原,或許可以根據演義裡面的一些情節推算,可在這西域,董俷所做的,只可能是兵來將擋,水來土填。

  成立鄉學、縣學,最主要的目的還是為了應付將來所面臨的局面。

  而之所以重組太學,則是出自蔡邕的主意。目前立足西域的人,都是董俷的班底。

  將來總要求個出身。

  可是董俷的人馬,大都是出身粗鄙的莽夫,能識文斷字的人,還真沒幾個。

  既要照顧這些人的子弟,又要和普通人區分開來,那就只能組建太學來分別授課。

  至於更深層次的東西,董俷沒有想過,也想不出來。

  按照劃分,董俷所謂的鄉學,就和他上一世記憶中的小學一樣。而縣學,就等同於初中。反正教授的東西又不一樣,只要能處理一些繁瑣的小事,就已經足夠了。

  ******

  襄陽鹿門山。

  悠揚的琴聲在空中飄杳,恰如仙樂。

  潺潺溪水,從茅屋繞過,如同玉帶環腰。那溪水的奔流聲,格外的悅耳,和仙樂相和,勾勒出一派寧謐的氣氛。鳥兒停止了鳴唱,在枝頭蹲坐,靜靜的側耳聆聽。

  茅廬廊下,一個少年跪坐木榻,修長的十指,輕輕撫弄琴絃。

  一旁,有一個青銅小鼎,裡面燃放著鬆香。伴隨裊裊青煙,縈繞在少年的身畔。

  在少年身後,端坐著一個老者。

  手捻鬍鬚,雙目閉合,輕輕的點著頭,陶醉在那美妙的音律當中。

  「老師,老師……」

  一陣呼喊聲,驚擾了正在欣賞的老者。

  琴聲也戛然而止,少年微微一蹙眉,晶瑩如玉一般的面頰上,流露出了不快之色。

  老者也睜開了眼。

  廬屋外,一個青年大步流星的衝了進來。

  臉上帶著極為興奮的表情,「老師,西域有消息了,西域有消息了……武功侯已經攻陷了車師後部,而且還消滅了卑陸國,奪回了高昌壁,實乃我漢室六十年來未有的大捷啊!」

  老者臉色一暗,沉吟許久後,輕聲道:「想必又是一番殺戮啊!」

  說罷,他站起來,輕聲道:「亮兒,你的琴藝又有增長,假以時日,定能超越為師。」

  少年也隨之起身,躬身道:「卻是老師教導得當,學生才能有此進步。」

  這你一言我一語之間,卻把青年晾在了一旁。

  老者轉身進了內室,沒有再說什麼話語。那少年跪坐下來,擦拭古琴,看了一眼青年之後,突然冷笑一聲道:「元直大哥,董俷如今不過是喪家之犬,即便是在西域打了幾個勝仗,又能如何?依我看,也不過是苟延殘喘,你何必掛念在心中。」

  青年聞聽,勃然大怒。

  「諸葛亮,你休要胡說八道。武功侯是天下第一等的英雄,若非你等宵小暗算,天下又怎會如此混亂。孟子說:天將降大任,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虧你還是讀聖賢書的人,卻連這淺顯的道理都看不出來,他日武功侯,定能重返中原。」

  少年冷笑道:「回來又如何?等到他回來的時候,天下怎會有他立足之地?還不如待在西域老老實實,說不定能多活幾年。不過遲早,他終究是是逃不脫一死。」

  青年不再辯解,只是大笑三聲,轉身離去。

  少年也沒有再說下去,進了廬屋。

  青年,正是徐庶。

  轉眼間,已經在鹿門山學藝六年,當年和他們一同求學的崔州平和孟公威也都已經各自離去。

  而徐庶和石韜,仍在孜孜不倦的學習。

  其實,生活還不是老樣子?

  唯一的變化,就是幾年前諸葛瑾的弟弟被送到了鹿門山,拜師在龐德公的門下。

  說起來也真的是奇怪。

  諸葛瑾超級崇拜董俷,可是諸葛亮卻好像對董俷一點好感都沒有。

  相反,時常會冷言冷語的諷刺一番,偏又生的牙尖嘴利,徐庶還真不是他的對手。

  反倒是石韜,經常和諸葛亮鬥的面紅耳赤。

  徐庶知道,其實出身於世族家庭的諸葛亮,還有崔州平孟公威兩人,對他和石韜沒什麼好感。究其原因,這三人都是嚴格的站在士的立場上說話,對董俷自然不會有什麼好言語。而龐德公,在大多數時候,對他們的分歧也都是保持著沉默。

  也許,老師在後悔吧!

  徐庶知道,龐德公對董家的不滿,是從董卓入京開始。

  而後對雒陽大族的歷次打擊,更是觸動了龐德公心中的底線。

  雖然龐德公對董俷依舊是很欣賞,但是在大方向上面,始終都站在世族的一方。

  另外一方面,董俷在朔方的殺戮,也讓龐德公很不滿意。

  畢竟在龐德公看來,董俷此舉,有違仁恕之道,殺戮過多的話,才遭致今日的報應。

  原本滿腔喜悅,如今卻是有些失落。

  徐庶開始討厭這個地方,有好幾次,甚至動了想要離開這鹿門山的念頭。

  回到住所,就看見石韜正坐在一顆古槐樹下,正搖頭晃腦的誦讀著韓非子的說難。

  嘆了口氣,徐庶在石韜對面坐下。

  「元直,怎地這麼不開心?莫非又和那小不點吵架了不成?」

  「我才懶得吵……只是覺得待在這裡,有些不太如意。董大哥在西域辛苦打拚,我等卻只能旁觀,幫不上一點忙。說實話,有時候我倒是羡慕子瑜大哥,想必他現在在西域,一定是非常的開心吧。」

  石韜聞聽,眼睛不由得一亮。

  「可是武功侯又有消息傳來?」

  「恩,我今日去襄陽(荊州治所),聽人說董大哥兵分三路,已經佔領了天山兩麓不少的地方。原本想和老師討論一下,哪知老師不冷不熱的,還被那小不點刺了一頓……想起來就生氣,那小不點又有什麼資格,卻敢對董大哥品頭論足呢?」

  石韜猶豫了一句,「誰讓他是琅琊諸葛家族的人呢?」

  這一句話,卻道破了一切。

  徐庶聞聽,又是一聲長長的嘆息……

  「對了,我還聽說,董大哥在西域搞出了一些新鮮玩意兒。」

  「哦?」

  「董大哥組建了太學,而後有成立了鄉學和縣學。據說,只要年紀夠了,不論出身,都可以免費就學。廣元,這方面你比較精通,卻和我說道說道,有什麼奧妙?」

  石韜聞聽之下,先是一怔。

  然後又詳細的詢問了關於鄉學、縣學的事情。

  徐庶也只是道聽塗說,如何能把這兩學之奧妙說的清楚?只能依照著聽到的,大致講述了一遍。

  「按照你所說的,鄉學五年之後,若能通過測試,就可以在縣學繼續就讀?」

  「我聽那人的話,似乎就是這個意思。」

  「也就是說,縣學較之鄉學的等級,要高出一籌……而後又有太學……慢著慢著,這裡面好像有玄機。」

  徐庶聞聽,不禁愕然。

  「玄機?這裡面能有什麼玄機?」

  石韜沉吟半晌之後,突然鼓掌大笑,「我明白了……元直,你還記得當初武功侯和我們說過的科舉之事嗎?以太學為誘餌,以鄉學和縣學為基礎……恩,應該就是如此。」

  徐庶不傻,馬上就明白了石韜言語中的意思。

  「你是說,董大哥要搞科舉嗎?」

  石韜站起來,走到門口,向外看了一眼之後,轉回身坐下,輕聲道:「那有那麼容易,科舉一起,世族將難以繼續壟斷朝綱。西域雖然沒什麼世族,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追隨武功侯前往西域的人,勢必會成為新生世族。武功侯,這是在鋪路。」

  「鋪路?」

  「設立太學,應該是為了安撫麾下將士;按照你說的,進入太學需有人舉薦,那麼這個舉薦人,就如同世族的存在一般。可實際上呢,武功侯卻是悄然把舉薦的作用淡化……畢竟現在進入太學,想要出人頭地,還需要時間。與此同時,武功侯設立鄉學縣學,卻等於把基礎打好。一旦時機成熟,武功侯就可以行科舉之事了。」

  徐庶閉上眼睛,沉思半晌,把石韜的這番話消化掉。

  許久之後,他突然笑了起來,「我好像明白了……也就是說,到時候董大哥開科取士的時候,即便是有人反對,也不需要擔心無人可用,好似太師在世時的狀況。」

  「正是……治理天下,需士人相助。可一旦士人無法威脅到董大哥的時候,為了各自的利益,子嗣的前程,最終還是會加入其中。如此一來,開科取士,水到渠成。」

  所謂科舉,就是一個概念。

  如果盧植他們知道有這麼一個概念,自然可以如石韜一般的進行大膽推測。

  只可惜,到現在為止,這個科舉的概念董俷只對石韜和徐庶說過,這也就讓盧植等人,無從著手。

  有些時候,一個觀念的領先,就等同於領先了百步,千步。

  董俷沒有考慮太多,可是自有人會為他考慮。當然這先決條件就是,那個人知道那個概念。

  二人在屋中輕聲的交談,石韜也越來越激動。

  就在這時候,卻見一童子走進來,輕聲道:「二位師兄,老師讓你們過去,有事相談。」

  徐庶和石韜一怔,相視一眼後,卻不明白龐德公找他二人有什麼事情。

  當下起身,「請回稟老師,我二人馬上過去。」

  通知點頭,轉身離去。

  徐庶和石韜收拾了一下房間裡的物品,懷著滿腹的疑問,朝著龐德公的書房走去。
xxi511 發表於 2016-8-26 17:14
第三一一章 沙摩柯回家

  龐德公喜歡竹子,在廬屋後百餘步,有一片翠鬱的竹林,占地大約有十餘頃左右。

  廬屋是龐德公講學授課的地方。

  竹林則是他修身養性,和學生點評時事的場所,非常寧謐。

  山風徐徐,竹葉沙沙。

  品一觴濁酒,總論天下大事,談古論今,的確是逍遙自在。

  只是這片竹林,若沒有龐德公的允許,一般人是不允許擅自進入。竹林深處,有一間廬屋,也就是平日裡龐德公看書休息的場所。讀一部好書,醉臥林間,確也快活。

  龐德公教導門下學生,多是因勢利導,因人而異。

  也沒什麼規矩,只是對衣裝有些講究。不要求你的衣服多好,但要保持端莊整潔。

  徐庶和石韜整理衣襟,走進了竹林小軒。

  就見龐德公正在軒中撫琴,琴聲幽幽,如泣如訴。

  二人也不敢驚動龐德公,跪坐竹蓆之上,靜靜的聆聽那悠揚樂律,更是如痴如醉。

  琴音戛然而止,龐德公手按琴絃。

  「元直,廣元,你二人來我這裡求學,已經多久了?」

  徐庶一怔,遲疑了一下說道:「學生是在中平四年來到鹿門山,轉眼已經七年了。」

  「七年……」

  龐德公幽幽一嘆,「時間過的可真快,轉眼就是七年。當年你二人來到這裡的時候,尚是懵懂少年,如今也已經成才,有了自己的主張和想法……元直廣元,你們可知道,我這兩年為何總是對你們有些冷淡嗎?」

  石韜搖搖頭,「學生不知。」

  「非是你們的過錯,只是我一看見你二人,就總是會想起那武功侯……武功侯人是好人,但有些時候卻過於剛強,不懂得那曲直之道,這才淪落到如今的地步……董家的事情,我們這些人也難做出評定,只是武功侯背離士族,終究難成大器。」

  徐庶和石韜,可都不是笨人,隱隱猜出了龐德公話語中的意思。

  龐德公轉過身,「你二人天資聰穎,在我門下當中,除了亮兒之外,無人能超過你們。崔州平和孟公威,也不過和你們是在伯仲之間,可我看得出,你們走的路,完全不一樣。我不知道該怎麼評價是是非對錯,只想勸說你二人,要三思後行。」

  石韜起身,拱手一禮。

  「老師,還請您明言。」

  「我知道你們兩個,一心想要助武功侯成就大事,但如今……我為你二人指一條明路,劉景升如今坐鎮荊襄九郡,正是需要人手幫助。你二人若願意,我可為你二人引介……」

  龐德公話未說完,徐庶騰地一下站起來。

  「老師好意,庶心領之。然則,庶之命,早已為武功侯所有。常言道,忠臣不侍二主,徐庶雖然身無所長,卻願一死為主公效命。請恕學生不能接受老師的美意。」

  龐德公的神色,依舊是淡定自若,看不出半點的情緒波動。

  其實,他何嘗不知道這樣的答案?

  對於董俷,龐德公懷有很複雜的心思。他能感覺到,董俷並非是一個野心勃勃的人,也沒有董卓那般強烈的慾望。漢室江山若是在盛時,有董俷這樣一個人輔佐,也許是一件好事。可現在,大亂已起,漢室名存實亡,卻需要一個強有力的人扶持。

  如果董卓活著,龐德公說不定會有別的想法。

  可如今董卓死了,龐德公反倒是有些不看好董俷了。

  當日,董俷撤離函谷關,令李郭挾持天子,平安抵達雒陽,這讓龐德公非常不滿。

  說好聽一點,那叫遷都;可說白一點,李郭何曾把天子當成了天子?

  這漢室的臉面,就因為董俷的一次撤退,被徹底的撕開了。在這一點,龐德公很生氣。

  不管董俷有什麼理由,龐德公都無法原諒。

  而徐庶和石韜在數次和人爭辯中,明顯的站在了董俷的一邊,也領許多人感到不滿。

  當然,還有他那個侄子……

  龐統畢竟年幼,約束緊一些,自然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可徐庶和石韜……長此以往下去,非但會惹禍上身,說不定還要波及到鹿門山。

  這是龐德公心中的一方淨土,卻不希望被戰火波及。

  龐德公的顧忌,並不是杞人憂天,毫無根據。

  最簡單的一件事,就是諸葛一家隨著諸葛瑾遠赴西域之後,日益受到士族的排擠。

  臥龍崗,何等清幽的地方。

  如今卻變得好生動盪。害得諸葛亮不得不離家來到鹿門山求學,為的就是躲避那些事情。還好,諸葛亮的姐姐嫁給了荊州大族蔡氏,否則還不知道會是什麼樣子。

  龐德公也不願意失去兩個學生。

  但他已經給了他們機會,可是徐庶和石韜,並不願意接受。

  也罷,該什麼命,就是什麼命。只希望,這兩個孩子,將來都能有一個好的結果吧。

  「既然如此,我……」

  「老師不必說了,學生明白。學生這就收拾行禮,離開鹿門山。」

  徐庶很決絶,起身說道。

  龐德公嘆了口氣,「既然你二人已經有了決斷,那我也不勉強。人各有志……只是你二人出了這鹿門山,不許再說是我的門下,明白了嗎?」

  「學生明白!」

  心裡面非常的悲苦,可是徐庶和石韜,卻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悔意。

  二人磕了三個頭,起身剛要離去。卻又被龐德公喚住,就見他手中捧著兩卷竹簡。

  「這兩卷書冊,是我與老黃畢生心血。你二人興趣迥異,元直好兵法,廣元喜律例。這一卷《孫臏兵法校對》送與元直,還有《商君對問錄》,就贈與廣元你……權當作你我師徒一場的臨別禮物,從今以後,山高水長,你二人要多多的保重。」

  若說徐庶和石韜對這鹿門山沒有感情,那純粹是胡說八道。

  再怎麼說,他們在這裡生活了七年時間。龐德公對他二人的教誨,可以說是盡心竭力,沒有半點藏私。如嚴師,更如慈父……如今一別,卻不知道何時再能相見。

  眼睛不由得紅了。

  徐庶和石韜忍不住掉下了眼淚。

  龐德公卻裝作沒有看見,背過身子,步入了小軒廬屋之中。

  「老師,學生就此告別了!」

  徐庶石韜轉身走出了竹林,那腳步聲漸行漸遠,直至無聲,龐德公這才轉過身來。

  「董西平背棄士族,就算再怎麼發展,終究還是難有大成。董卓當年,氣焰何等囂張,到頭來還不是落得個屍骨無存的下場?元直,廣元,還望你二人多多保重。」

  這一番話,卻是說在心中。

  龐德公跪坐古琴前,撫弦奏樂,如泣如訴的琴聲再次迴蕩在這竹林深處。

  「老師在為我們送行!」

  石韜和徐庶簡單的收拾了一下行禮,在廬屋門外,靜立了片刻,突然開口說道。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路,既然我們選擇了,那就走下去吧。」

  徐庶一咬牙,轉身大步離去。

  石韜猶豫了一下後,緊隨徐庶而去。

  二人走出鹿門山,站在官道旁,卻有些茫然。

  上一次他們來的時候,是跟隨董俷一路過來,可這要回去,未免有些不知所措。

  「元直,我們怎麼辦?」

  徐庶沉吟片刻,展顏一笑,「董大哥說過,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我們已經讀了萬卷書,如今正是行萬里路的好時候。從荊州到西域,路途何止萬里?我們就當作是一次遊歷,走上一走,你看如何?」

  石韜聞聽,連連點頭。

  「正該如此,正該如此!」

  二人確定了方向,就準備動身啟程。

  石韜突然拉住了徐庶,輕聲道:「元直,還有一件事情,你要牢記在心中才是。」

  「什麼事?」

  「之前我們所說的科舉,絶非一蹴而就的事情。無十年八載的光陰,絶難興起。故而我們不可以主動提起,就當沒有這件事發生過。到時機成熟的時候,再說不遲。」

  徐庶聞聽,立刻明白了石韜的意思。

  的確,科舉一起,損害最大的,還是世族的利益。

  西域世族不多,但不代表著,將來不會有世族。冒然提出,定然會令西域局面混亂。

  大家都是寒門出身,所求的,不就是一個光大門楣嗎?

  是的,絶不能透露出半點風聲。

  「廣元放心,此事……我曉得利害。」

  徐庶淡淡一笑,與石韜朝著襄陽城的方向大步走去。

  此時,天將傍晚,夕陽西下。一抹餘輝,照映在二人的身上,拉出了兩行長長的身影!

  ******

  董俷此時還不知道,他夢寐以求的兩大謀主,已經踏上了西行的路。

  高昌壁的清晨,格外清冷。

  雖然已經進入了夏季,可是這早上的氣溫,還有些低。

  一行車隊,駛出了高昌壁,緩緩的向東南方向行去。

  董俷典韋和沙摩柯並肩行進。三人身後,獅鬃獸像龍和一匹呼雷駁,搖頭擺尾的跟隨。

  四頭雪鬼,隨著隊伍左右奔跑。

  一百披掛式樣奇特鎧甲的五溪蠻士兵,靜靜的跟在後面。

  再往後,是五百人護送的車隊。

  居中一輛大車上,一輛車上坐著甘夫人,車簾低垂,蔡琰三女和鄒氏也坐在裡面。

  五個女人,輕聲的交談。

  隨後有幾十輛大車,一個年近四旬的中年人,騎馬押送,後面還有五百名護衛打扮的士卒。

  那中年人,就是胡昭。

  在張掖,有兩大閒人非常有名。

  一個是胡昭,另一個就是當初被俘虜來的臧洪。

  胡昭自打從臨涇撤到朔方,又從朔方抵達張掖,始終都保持著沉默。

  當初,皇甫家在臨涇作亂的時候,沙摩柯本來是有機會去營救法衍的,可是因為胡昭的關係,他又帶著人先把胡昭送出去,等再次殺回去的時候,法衍已經戰死。

  對於胡昭而言,這是一筆人情債,一筆也許一輩子都還不清的人情債。

  他不喜歡董俷,不僅僅是因為董俷的出身,也不僅僅是因為士人與武人的對立,而是一種本能的不喜歡。他總覺得,董俷並沒有他外表上看上去的那麼簡單直爽。

  相較之下,他比較欣賞典韋和沙摩柯。

  二者之間呢,他胡昭更欣賞沙摩柯,因為他們是罵出來的交情。

  所以,當沙摩柯找到胡昭,請他出山相助的時候,胡昭考慮了一陣子後,就答應下來。

  胡昭答應了沙摩柯……

  這是一個誰都沒有想到的結果。

  以至於沙摩柯提出來這件事的時候,董俷還愣了好半天。

  胡昭的本領如何?

  董俷不清楚,因為胡昭從沒有在他面前展示過。但有一點,賈詡和盧植對這個人,都非常的讚賞。

  一個能被賈詡盧植認可的人,當不會差了吧。

  就算他比不上週瑜,但想必讓周瑜頭疼一下的本領,還是應該有的。

  為此,董俷還專門找到了胡昭,和他談了整整一夜,也讓胡昭對董俷,有了新的看法。

  此次分別,再見面就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董俷有的不捨,沙摩柯又何嘗願意和兄長們分開呢?

  為了加強沙摩柯在江東的實力,董俷命將做營日夜趕工,為沙摩柯打造了一千套兵器鎧甲。這鎧甲並非是普通的明光甲,而是費沃從西域找來的一種藤蔓,經過反覆鞣質,日夜趕工,用牛皮做襯,打造出來的一千套藤甲。

  董俷不知道,這種藤甲是否和南蠻的藤甲一樣,不過的確是有異曲同工之妙。

  藤甲的韌性很大,橫刀斬上去,也難以破壞。輕便,靈活,與山地中作戰是相得益彰。

  唯一的缺點,就是怕火。

  而關於 這一點,董俷也無法解決,只能一而在,再而三的提醒沙摩柯和胡昭,同時還把這件事情,告訴了甘夫人。只要小心,當不至於出現諸葛亮火燒藤家軍的情況。

  典韋也從東且彌趕來了。

  兄弟三人在出發的頭一天,喝的酩酊大醉。

  第二天一直送沙摩柯出高昌壁二十里,沙摩柯停下了腳步。

  他沒有帶丹犀回去。

  因為丹犀的目標實在是太明顯了,如果騎著一路回去,肯定會招惹來不少的注意。

  本來董俷打算給沙摩柯挑選一匹好馬。

  可沒想到,典韋硬是從典滿手裡搶過來了呼雷駁,並且專程趕來,送給了沙摩柯。

  那呼雷駁,也是日行千里,夜行八百,過山川如履平地的絶世好馬。

  而丹犀,就留在了西域。

  「大哥,二哥,就到這兒吧。」

  這時候,甘夫人在蔡琰四人的陪同下,抱著小沙讐,也走了過來。

  上一輩子,董俷沒有幾個好朋友。所以這一輩子,對兄弟之情,更是格外的珍惜。

  強忍著離別的悲傷,董俷張開手臂,用力的和沙摩柯來了一個熊抱。

  「沙沙,這次回去武陵山,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見面,我……你凡事要小心,多向孔明先生請教,更要多聽弟妹的勸說。遇事要三思,切不可莽撞從事,更不要……」

  沙摩柯的眼睛紅紅的,「二哥,這些話你已經說了不下百遍。」

  「我……」董俷也笑了,「我這不是擔心嘛……畢竟你這一次要面對的對手,的確厲害。」

  說完,朝著甘夫人一揖。

  「二叔,您這算是……」

  「弟妹,三弟愛你,甚於自家的性命。他性情暴烈,還望你能多多指點,莫要讓他莽撞行事。」

  董俷說完,一招手。

  就見董綠從馬上解下一個長條兜囊,遞了過來。

  「這是我親手打造的金瓜,若是三弟不聽話,你就用它敲打他……沙沙,見此金瓜,如見我與大哥。」

  那金瓜,重八斤,甘夫人拎手裡,也不算沉重。

  聞聽董俷的話,沙摩柯的臉成了醬紫色,撓著頭笑道:「就算二哥不說,也也會聽夫人的話。」

  把個甘夫人羞得,卻是滿面通紅。

  眾人不由得都笑了起來,那離別時的悲傷之氣,也隨之淡弱了不少。

  該說的,都說了;該交代的,也都交代了……

  沙摩柯和典韋用力的擁抱了一下,笑道:「大哥,你多保重。」

  典韋用力的點頭,「三弟,你也多保重啊!」

  沙摩柯牽過來呼雷駁,認蹬搬鞍,翻身上馬。那根西域精鐵打造而成的狼牙棒,就掛在另一匹戰馬上。他身背三十六斤重竹節鋼鞭,在馬上和董俷典韋一拱手。

  「哥哥嫂嫂們,沙沙走了!」

  甘夫人也回到了車上,胡昭也上了戰馬。

  沙摩柯催馬離去,車隊隨著他,向著遠處出發。

  董俷典韋二人也翻身上馬,縱馬衝上了一座山丘,眺望著沙摩柯一行人漸行漸遠。

  「沙沙,保重啊!」

  董俷的心裡,突然感到了一陣憋屈,忍不住雙手做喇叭狀,大聲的喊道。

  獅鬃獸和像龍,仰天長嘶……

  遠遠的,傳來了呼雷駁的回應之聲,三匹戰馬的嘶鳴,在寂寥空蕩蕩的蒼穹中迴響,不息!
xxi511 發表於 2016-8-26 17:34
第三一二章 戰徐州

  沙摩柯回家了……

  回想一下,從光和六年相逢,三醜長沙結為異姓兄弟之後,十年來始終不離不棄。

  如今這一分別,卻不知道何時才能相見。

  董俷總有一種感覺,他把沙沙推進了火坑了。

  也難怪他有這樣的感受,那周郎又豈是好相與的人物?如今孫策在南方也算是羽翼漸豐。文有虞翻華歆,武有周瑜程普,加之文家五虎,也算得上是兵強馬壯了。

  沙摩柯……

  董俷為此,著實的煩惱了許久。

  他找來了李儒,密令其設法在荊襄九郡安插細作,以便到時候給予沙摩柯方便。

  沙摩柯如今是放出去的鷹,能飛多高,董俷難以預料,唯有儘力給予幫助。

  也正因為這件事,精絶國女王舉國遷移至高昌壁的時候,董俷也沒有能出面安撫。

  高昌壁,經過多次戰亂,早已經破敗不堪。

  從戰術角度來考慮,這裡沒有絲毫的利用價值。

  但是從戰略角度而言,奪回高昌壁,就意味著大漢朝對西域的重新掌控,自然不同於普通的城鎮。

  重豎漢室尊嚴,唯有此才能立足西域。

  盧植蔡邕三老第一個站出來表示出同意,而且他們認為,高昌壁當為王治所在。

  什麼是王治?

  說穿了,就是豎起劉辨這面旗號。

  把高昌壁作為王城,並建議劉辨更改王號,改弘農王為高昌王,代表著漢室正統。

  在這一點上,喜歡和董俷唱反調的羊續也是舉雙手贊同。

  可董俷卻不希望如此。

  他手裡有玉璽,這是一個連蔡琰都不是很清楚的事情,除了董俷李儒二人,沒有人知道玉璽的存在。董俷之所以沒有讓劉辨登基,是因為目前這時機還不算成熟。

  按照他的想法,奪回三輔,立足長安。

  到時候有玉璽代表國運,劉辨在長安登基,效果也許會更加的明顯。

  高昌壁……太荒涼了。

  劉辨如果來到這裡定下王治,勢必要耗費大量的錢糧,這似乎並不符合董俷的觀念。

  最後,還是諸葛瑾出了主意。

  「居延城的確不適合作為王治,對於西域的震懾,遠遠無法和高昌壁相提並論。主公所擔心的是耗費錢糧,其實也沒關係。車師國,卑陸國,以及移支等國戰敗後,雖有精壯充入了乞活軍,可還有老弱婦孺在,何不命其修築王城,也好過白白的供養……另外,各國王室聚集的財富,也可以挪出一部分。雖說耗費是耗費了一點,可是從長遠來看,這西域終歸是由主公掌控,修繕一番倒也沒什麼大礙。」

  董俷三思之下,最終還是採納了諸葛瑾的建議。

  劉辨暫時留在高昌壁,而董俷則移治所先行抵達,在高昌壁原址上,撥地十萬頃,重築王城。這是一個非常浩大的工程,由蒲元為將作大臣,負責督造新王城。

  當然,王城裡面的具體歸化,由劉洪出面設計。

  在這方面,劉洪顯然是一個行家,算得上是一個合格的設計大師。

  ******

  進入六月之後,王城的重建工作,已經大規模的展開了。

  而董俷卻在班咫再下戎盧、婼(chuo,四聲)羌兩國之後,停止了向西的擴張。

  因為再向西,就要進入大宛和烏孫的屬國之中。

  在賈詡的遠交近攻計策實施之前,董俷還不想過早的和大宛烏孫交戰。同時,消化已經佔領的地區,也需要一個過程。操之過急,適得其反,董俷很清楚其中利害。

  戰事停止了,接下來就是休養生息。

  大宛烏孫很明顯也覺察到了董俷所帶來的壓力,隨即調兵遣將,做出防禦的態勢。

  誰也沒有向對方表達什麼意願,反正是很默契的進入對峙的狀態。

  經歷半年戰火動盪的西域,暫時平靜下來。

  與此同時,鄉學和縣學,在董俷的推動之下,由張掖地區率先執行。

  自古,讀書識字都是高門大閥所掌控的權利,普通百姓根本無法接觸到,更不要說邊荒之地的百姓。不論出身,不論貴賤,凡滿年齡者,都可以進入鄉學學習。

  這個消息一傳開,在河西四郡所引起的轟動,可想而知。

  有贊成的,有反對的……

  當然更多人,則是在一旁默默的觀看事態的發展。

  甚至包括馬騰在內的中原諸侯,也想弄清楚這董家子的葫蘆裡,究竟是在賣什麼藥?

  董俷坐在簡陋的府衙大廳中,搖頭苦笑不停。

  「岳丈,我能有什麼想法?」

  撓著頭,董俷說:「您也看到了,隨著我們向西不斷挺進,能辦事的人也越來越少。早先我們據守河西的時候,還好說一些,可是現在……子瑜現在天天見到我就是讓我給他派住手,軍師和姐夫那邊,現在也是勉強夠用而已。務凃谷等地的重建,移民的安置……還有氐池方面,曾次雖然沒有說,可我知道,他也很頭疼。」

  「那你建立這鄉學……」

  董俷撓了撓頭,「其實也沒什麼,只是讀讀書,認識個字,知道什麼時候做什麼事。雖然說不堪大用,卻能令子瑜曾次他們緩解一下壓力。而且,將來地方越來越大,總需要人來管理吧。士子們不願意到這蠻荒之地,而本地人也未必會願意接受外人的管理。與其這樣,倒不如培養一些當地的人,到時候管理起來也方便。」

  蔡邕輕輕的搖著摺扇,沉吟不語。

  其實,這也不是董俷的發明。早在幾年前,法衍就制定出了以夷制夷的策略,如今不過是換個地方,從朔方轉移到西域罷了。蔡邕自然也能明白這裡面的許多好處。

  「西域自古為蠻荒之地,西平有此想法,倒也是好的。可這麼多人求學,你哪來的先生教導?」

  董俷笑了,「這個簡單。我已經和蜀中張家,徐州麋家商量妥當。關東蜀中多的是不得意的寒士。我又不求他有多大的本領,只要能識文斷字,也就馬馬虎虎的湊合了。關東關中動盪,想必會有很多吃不上飯的傢伙,想要這個生計的路子吧。」

  「可如果人家不願意來……」

  「不來,我就用錢買!」

  董俷這話說的算好聽。如果把話說的更直白一些,那就是動手搶!

  通過蜀中張松,徐州麋竺,讓他們把那些能識文斷字的窮酸抓起來,董俷出錢買就是了。

  再說的清楚一些:奴隷買賣!

  蔡邕對此倒沒什麼意見。

  反正已經到了這一步,也沒什麼不能撕破臉皮了,該怎麼幹,就怎麼幹吧……

  站起身來,「西平,你搞這件事,我也沒什麼意見。只是你要主意,莫因此而冷了底下人的心啊。」

  「我幹什麼了?什麼時候冷了他們的心?」

  董俷糊塗了,不明白蔡邕話中的含義。

  蔡邕也說不上來,只是隱隱覺得,這件事鋪開了的話,只怕其意義並非董俷所說的那麼簡單。

  算了,該怎麼做,西平自己心裡有數就好。

  自己也老了,待在太學裡教導一下那些孩子也就是了,何必再去操心許多事情?

  晚飯後,蔡邕回屋教導孩子們去了。

  董俷舒展了一下筋骨,正準備去演武場中演練一番武藝,卻見李儒帶著法正,匆匆的趕來。

  臉上帶著一種笑意,李儒走進來就說:「主公,好消息啊!」

  「什麼好消息?」

  「你看,這是十二從徐州派人送來的消息。」

  董俷倒是不急著看那份情報,而是拉著法正的手,坐了下來。

  法正,已經二十。。

  當年在雒陽初見時的稚嫩,早不見了蹤跡。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穩而幹練的氣質。

  對於法正,董俷也懷有一分愧疚。

  法衍如果不是因為投奔了他,只怕也不會……

  「孝直,近來可好?」

  這個孝直,是法正給自己取的字。

  聽聞董俷詢問,連忙恭敬的行禮說:「多謝主公掛念,法正現在過的很好。」

  那眉宇間,透著一股倔強。聽說這孩子在法衍死後,變得格外沉默,也非常的勤奮。

  李儒對法正很滿意,常讚他有乃父之風。

  董俷溫言和法正說了幾句之後,這才打開情報,就著燭火看了一眼,不由得咦了一聲。

  「沒想到,竟如此有趣!」

  他抬起頭,看著李儒說:「姐夫,看到了沒有,我介紹的這個人,似乎還不錯嘛。」

  ******

  下邳城外,旌旗招展。

  曹操頂盔貫甲,罩袍束帶,咬牙切齒的看著對面陣中的一員大將。

  「劉備賊子,先阻我大軍,又偷襲我營寨,令子義重傷……眾將官,誰與我拿下此人。」

  曹操如此憤怒,也並非是沒有道理。

  本想接老爹前來兗州享福,一家人團員,何等的快活?卻不成想,被陶謙偷襲,全家四十三口,沒有一個人活下來。正在消化青州的曹操聽聞噩耗,當時就昏了。

  自古禍不及家人!

  這是一個連三歲小孩子都能說出的話語。

  可恨那陶謙,自稱是仁人君子,卻做出這等可鄙的事情。

  我攻打你徐州,那是你我之間利益上的衝突。可是,你卻不應該偷襲我的家人啊。

  曹操醒過來之後,不顧眾人的勸阻,立刻調集兵馬,兵分兩路殺入了徐州。

  太史慈由沛縣出兵,率先攻入了彭城國。

  陶謙手下的人馬,如何是太史慈的對手,被殺得大敗而回。

  而曹操則從青州出兵,以夏侯敦為先鋒官,李典樂進為副將,由三亭殺入琅琊郡。

  一路過關斬將,開始時倒也算是順利。

  可是在抵達既丘的時候,突然接到戰報:袁紹派沮鵠為主帥,劉備關羽為先鋒馳援徐州。先是大破兗州兵馬,而後引得太史慈回師救援,於太史慈歸途之上埋伏。一場大戰,太史慈被關羽所傷,若非曹仁曹純拚死解救,只怕就死在了亂軍中。

  這劉備,何許人也?

  那關羽又是什麼來頭?太史慈的本事,曹操可是知道的。在眾將之中,可排名在前五,的確是一員不可多得的驍將。據說只三個回合,就被關羽斬傷,莫非又是一個董西平?

  但這個時候,曹操絶不可能回頭。

  催兵馬繼續前進,抵達了下邳城下。

  原本想要休息一晚後再做交鋒,可不成想那劉備居然半夜偷襲,迫的曹操兵退十五里。

  那關公的本領,曹操算是看到了。

  的確是有萬夫不當之勇……

  如今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曹操也知道,若想殺陶謙報仇,不擊潰劉備,絶無可能。

  曹操話音剛落,身後一員大將,已經催馬衝出本陣。

  只見他,黑盔黑甲,皂青色戰袍。掌中一桿七十八斤重的九耳八環大砍刀,華棱棱直響。

  胯下青鬃馬,是威風凜凜,殺氣騰騰。

  是誰?

  曹操樂了,那大將,正是他身邊的折衝校尉許褚。

  許褚和太史慈關係非常好。

  事實上不僅僅是許褚,夏侯敦、夏侯淵等人和太史慈都不錯。太史慈武藝高強,箭術精湛。兼之為人謙和,頗懂得進退。雖然加入的晚,但是在曹操硬盤中卻極有人緣。

  而且,許褚還跟太史慈學過箭術,聽聞太史慈受傷,許褚自然是暴怒至極。

  端的是人如猛虎,馬似蛟龍。

  許褚在馬上虎目圓睜,厲聲吼道:「關羽何在?那關雲長何在?你家爺爺在此,還不過來送死。」

  大纛旗下,有一排人。

  當中正是陶謙,左手邊是陶謙的部曲,右手邊是沮鵠劉備關羽三人。

  沮鵠,是沮授的兒子,年二十八。

  很有氣度的一個人,不但秉承了家學淵源,而且自幼拜名師,練得一身的好武藝。

  作為此次的領軍的主將,他還有另外一個任務:觀察劉備。

  只是沮鵠不太明白,父親為什麼會對這麼一個人如此在意?很謙和,而且知書達禮。

  雖然少了一隻耳朵,卻顯露出一股剛強氣概。

  幾乎每個和他交往過的人,都會對他生出好感。就算是沮鵠自己,也不能例外。

  許褚在陣前罵陣,關公丹鳳眼眯成了一條線,手捻美髯,手中倒拖青龍偃月刀,撲棱掉了一個個兒,催馬就準備出陣迎敵。

  可沒等他出戰,從陶謙身邊就殺出了一將。

  厲聲喝道:「區區蠢賊,我來殺他……」

  此人名叫梁綱,是南陽人,自幼好武,刀馬純熟,是陶謙手下頗為厲害的將領。

  關羽是什麼人?

  這裡是下邳,逞威風也輪不到關羽一個區區的無名小卒。

  有道是,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梁綱可不是很服氣關公,更不想讓外來人逞威風。

  掌中開山刀,催馬衝向許褚。

  梁綱的武藝的確是不錯,但也要看和什麼人比。至少在許褚眼中,此人不值一提。

  二人戰了六七個回合之後,許褚錯蹬一刀斬梁綱於馬下。

  大刀在靴子底蹭了一下,厲聲喝道:「關雲長,鼠輩……莫非害怕了爺爺不成?」

  那關公是何等高傲的人物!

  聞聽許褚說這種話,頓時勃然大怒。

  丹鳳眼猛然張開,精芒一閃。催馬衝出本陣,厲喝道:「無名小卒,你家二爺在此。」
xxi511 發表於 2016-8-26 17:40
第三一三章 兗州巨變

  二爺的馬快,勢大力沉。

  青龍偃月刀帶著一道弧光斬向許褚,猶如閃電一般。刀口寒光閃閃,朝著許褚的脖子就奔了過去。

  當真是應了那句話,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就這一刀,許褚就看出了關公和先前的梁綱有天壤之別。一種血脈賁張的感覺陡然生出,許褚擺刀大吼一聲,大刀迎著關公的青龍偃月刀就撩出去。

  說來奇怪,觀戰的眾人明明看到了兩桿大刀已經接觸了,卻沒有聽到任何的聲響。

  二馬錯蹬的一剎那,才聽見金屬摩擦的刺耳聲音,嘎吱吱……鐺!

  許褚的青鬃馬,是曹操花重金從塞北買來的寶馬良駒。但是比起西域大宛馬,還是差了一籌。沒辦法,董俷佔領和河西四郡,等同於掐斷了從西涼往關東的馬源。

  別說是曹操買不到,就連久居涼州的馬騰,同樣是一籌莫展。

  不過,這匹青鬃馬和關公胯下的渾紅馬不相上下,二馬同時發出暴烈的嘶鳴聲,噠噠噠同時後退。同樣是舉重若輕的刀法奧義,許褚破了關公的後招,而關公也使得許褚無力繼續攻擊。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關公和許褚這一回合是不分伯仲。

  這兩人,誰又肯服氣對方。

  許褚撥轉馬頭,揮刀迎著關羽有撲上來;關羽也振奮精神,輪刀和許褚戰在一起。

  若論刀法精妙,關羽略勝一籌。

  但如果說到機變靈巧,又是許褚占了上風。

  為什麼呢?許褚的馬配了雙鐙,可以在馬上翻轉使力,一桿大刀使的是刀雲霍霍。

  在這一方面,關羽可就吃了虧。

  硬要比個高低的話,許褚差了關羽一籌。可雙鐙的使用,卻使許褚能完美的做到刀馬合一。一個小小的馬鐙,至少讓許褚增添了三分力,如此一來,關公就吃力了。

  即便如此,這二人也是打得難解難分。

  兩軍陣前,只聽戰鼓聲隆隆,人喊馬嘶,眨眼間就過去了一炷香的時間。

  劉備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自己兄弟的本事自家清楚,沒想到曹操麾下,竟有如此猛將?

  看了一眼沮鵠,劉備一咬牙,就衝出了本陣。

  曹操身後的夏侯惇早就看的是熱血沸騰,一見劉備殺出來,厲吼一聲,挺槍躍馬,攔住了劉備。二人槍來槊往,戰在一起。夏侯惇,那可是不比許褚差多少的人物。雖然被射瞎了一隻眼睛,可是這幾年苦練武藝,比之滎陽時卻是大不相同。

  想當初,四將鬥董俷,被人家殺得人仰馬翻。

  這對於許褚夏侯惇來說,簡直是不能接受的事情。幾年苦練下來,不知不覺得已經突破了舉重若輕的地步。反觀劉備,這幾年在袁紹的麾下,的確是有些鬆懈了。

  此消彼漲之下,幾十個回合下來,劉備就抵擋不住了。

  瞅了個破綻,虛晃一槊,撥馬就走。

  夏侯惇在後面緊追不捨,怒吼道:「兀那一隻耳,留下性命再走不遲。」

  一旁關公,看到劉備危險,就想前去營救。哪知被許褚一陣兇狠的劈砍,死死纏住。

  壓陣的曹操一看,立刻命人招展令旗。

  大軍立刻蜂擁而上,衝在最前面的,卻是一直黑甲重騎軍,為首的正是夏侯淵。

  這支黑甲軍名虎騎,共八百人。

  完全是依照著董俷的巨魔士所組建,在發現了雙鐙的奧妙之後,進步非常的明顯。

  沮鵠沒見過巨魔士,可是陶謙卻看見過。

  見那虎騎衝來,陶謙臉色頓時大變,心道一聲:不好,莫非曹阿瞞和董家子聯手了不成?

  「退兵,退兵!」

  陶謙撥馬就往城裡跑。

  也真的是老了,如果早二十年……不,甚至早十年,陶謙肯定會拚死和曹操一戰。

  可是現在……

  自從當了這徐州牧之後,陶謙早年的勇武之氣已經被消磨的差不多了。滎陽城下一戰,更是令他膽顫心驚。如今,人老氣衰,還逞什麼英雄?陶謙自從關東聯軍在滎陽被擊潰之後,變得是格外惜命。而對於董俷,更是有一種發自心底的恐懼。

  可陶謙這一退,整個徐州軍的陣型一下子就被打亂了。

  虎騎衝鋒,豹騎攔截。闖入徐州軍之後,把個徐州軍殺得是人仰馬翻,血流成河。

  關公好不容易擺脫了許褚的糾纏,奮力擊殺了兩個虎騎。

  「大哥,大哥……」

  遠處,劉備被夏侯惇追的是狼狽不堪。聽到關公的喊叫聲,連忙大聲呼喊:「雲長,救我!」

  關公雙目圓睜,發出一連串的怒吼。

  每一聲怒吼,青龍偃月刀必然砍翻一名虎騎。

  這是關公結合張飛的無回矛法所自創的雷刀術。憑藉一口精純的丹田氣,每一刀劈出,必然是竭盡全力,威力無窮。這雷刀,顧名思義,刀刀若同奔雷,取人性命。

  饒是虎騎重甲護身,也無法抵擋住關公的一擊。

  許褚這時候已經回到了曹操的身旁,見關公如此威風,忍不住讚道:「真猛將邪!」

  「仲康,此人比你如何?」

  「若無雙鐙,我必不是他對手……即便有雙鐙,如果剛才他施展這刀法,我也難以抵擋。」

  曹操聞聽,不由得生出了愛慕之意。

  「好一員猛將,二虎之下,當為此君……卻是可惜了!」

  二虎,說的是呂布和董俷。呂布被稱之為惡虎,對董俷,諸侯送其暴虎之凶名。

  一方面是因為董俷驍勇,另一方面則昭示著董俷的殘暴。

  關公連劈十八刀之後,也已經是氣喘吁吁,精疲力竭。這雷刀術威力固然是大,可耗費的精神,也不是普通人可以想像。不過,他也殺到了劉備的身旁,一刀逼退了夏侯惇之後,大聲喊道:「兄長,快快進城……」

  劉備聞聽,撥馬就朝著下邳方向逃去。

  關公橫刀攔住了夏侯敦,不過這一次,他可不是夏侯惇的對手了。

  遠遠的,夏侯淵彎弓搭箭,對準了關公,嗖的就是一箭。夏侯淵的箭術,在曹操麾下,除了太史慈之外,可以說是無人能比。這一箭快逾閃電一般,正中關公的肩膀。

  就聽關公慘叫一聲,使出最後一分力氣,逼退了夏侯敦,拖刀伏在馬上落荒而逃。

  這時候,劉備堪堪衝進了下邳城門。

  「二弟!」

  眼見關公落荒而逃,劉備忍不住淒聲喊叫。

  三弟死了,若是二弟再有什麼三長兩短的話,這可叫我以後……怎麼活啊!

  撥馬想要去追趕,卻被沮鵠死死的拉住。

  「玄德公,快些進城,否則就來不及了。關將軍若是命大,自會和你匯合,若是……你追上去也是白白的送命。」

  劉備拚命的掙扎,但是被沮鵠命人硬是拖進了下邳。

  曹操拔劍指向了下邳,軍士如潮水般向下邳發起了衝鋒。下邳城內,幸好有糜竺坐鎮。眼見曹軍攻至城下,拔劍呼號,剎那間城頭上箭矢如雨,設向了曹操軍。

  這一戰,從日間殺到了傍晚。

  曹操眼見著數次攻上了下邳城頭,又數次被趕下來,這心中的怒火更加熾烈。

  第二天,曹操傳令各營:三日不能破下邳城,皆斬。

  夏侯敦,夏侯淵,許褚,紛紛率領兵馬,輪番朝著下邳猛攻。曹操更親自督戰,斬殺了兩名臨陣退縮的裨將,使得三軍無不拚死攻擊,一時間,下邳城搖搖欲墜。

  但攻至第二天傍晚,曹操卻接到了荀彧派人送來的一封書信。

  看罷了信之後,曹操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這信中的內容是什麼呢?原來,兗州被沮鵠襲擊之後,隨著曹操大軍開拔至徐州以後,有陳留名士邊讓之子邊昭起兵造反。

  這邊讓是什麼人?

  話還要從初平四年末,說起……

  邊讓,是兗州陳留人,曾任九江太守,為當今名士,被無數士子們所追捧崇拜。

  秦頡死後,邊讓不願聽從劉繇的指揮,辭官不做,回歸了故里。

  曹操對邊讓非常的尊重,聽聞邊讓回歸故裡,自然非常熱情的接待,並請其襄助。

  邊讓這個人,道德文章都非常的好,卻有一個毛病。

  他太清高,只要是看不順眼的人,不分場合,也不管你是什麼人,開口就罵,閉口譏諷。之所以邊讓不願意跟隨劉繇,因為劉繇是李傕任命的官員。而曹操,也向李傕郭汜表示過聽命,在邊讓眼中,曹操如今的官位,就是因為這樣才換了回來。

  想想看,邊讓能給曹操好臉色嗎?

  所以,非但拒絶了曹操的邀請,還把曹操臭罵了一頓。

  曹操表面上不生氣,可這心裡面,卻憋了一股火呢。邊讓在家鄉,整日的抨擊天下,咒罵曹操。喝多了,還在幾根木頭上寫下了曹操、李傕郭汜、董俷、劉繇等人的名字。然後和家人玩兒投壺之戲,用箭支投擲那幾根木頭,中者就可以喝一觴酒。

  你罵人沒關係,可你如此做……

  想曹操好歹也是個諸侯,這臉面往何處擱置。

  一怒之下,就把邊讓給抓了起來。也是這邊讓不知死活,說兩句好話,曹操也不會真的殺他。可他卻要表現什麼氣節,在牢裡照樣是天天咒罵,把個曹操的耐性,是徹底罵沒了,命程昱將其鳩殺於牢中。不過,曹操還是愛惜邊讓才華,沒有追究其家眷。

  如果換個人,曹操殺也就殺了。

  但邊讓卻不一樣,那可是聞名天下的士子,就連當年何進,也對這個人是非常禮讓。

  其著有《章華賦》,流傳天下,名聲極為響亮。

  曹操把這個人殺了,卻是惹怒了兗州士族。不過士族們也非常的聰明,曹操在的時候,沒有一個人站出來說話。如今曹操不在,又加上沮鵠在兗州的一陣折騰。

  邊讓的兒子邊昭,可就坐不住了!

  在浚儀老家起兵造反,登高一呼之後,大半個兗州的士卒莫不跟隨,全都造起了反。

  曹仁數戰未能平定叛亂,反而讓邊昭等人越發的強盛起來。

  這士族造反,可不比張角那等叛亂。頗有章法,令曹仁等人頭疼不已。

  短短半月,濮陽等地紛紛失陷,只剩下了東阿范縣等三地被荀彧等人死死的守住。

  曹操聞聽這消息,頓足失色,「兗州有失,我等將無家可歸……可下邳告破在即,若就此撤軍,我實不甘心。陶謙老賊,與我有殺父之仇,焉能任他逍遙自在?」

  郭嘉等人,也感到很惱火。

  的確,徐州再幾日的光景,就能破掉。

  這樣放棄了,別說曹操不甘心,大帳中的眾將官,又有誰能感到甘心?

  可如果兗州真的丟失了,曹操就等於失去了立足的根基,也不能小心的對待此事。

  郭嘉輕輕搖曳折射,眼珠子滴溜溜一轉,計上心頭。

  「主公,如今局面,當以兗州為重。徐州……只需不過暫放於陶謙之手而已。嘉有一計,可令徐州動盪。待我等收拾了兗州之後,再回頭收取徐州,不過是易如反掌。」

  曹操聞聽,眼睛刷的就亮了。

  「奉孝,願聞其詳!」

  ————————

  注:關於邊讓之亂,歷史上確有其事,曹操曾因此事,險些失了整個兗州。

  另外關於曹操是不是宦官出身,也有不同的說法。歷史上曹騰有兩個兄弟,按照規矩,是不太可能從外姓人手裡過繼子嗣。而且,曹操的女兒後來和夏侯家是有姻親關係的。按照當時的規定,同族人不可通婚。

  如果曹操真的是夏侯家過繼過去的,那就不應該與夏侯家結親。

  所以,曹操是宦官出身的說法,應該是羅大大為貶低曹操,而特意杜撰出來的身世。當然,這個東東還需要查證。

  個人更偏向於黎東方教授的觀點,也就是曹操本就是曹氏族人,和夏侯家也許有親戚關係,但絶非是從夏侯家過繼。
xxi511 發表於 2016-8-31 18:10
第三一四章 西域暴虎(一)

  董俷記不清楚演義裡曹操打徐州是在哪一年發生的事情。

  那也許是真實存在的事情,也許只是羅大人虛構出來的故事。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羅大人在演義中杜撰了許多事情,就比如那下邳,明明就是徐州的治所,可羅大人的演義裡偏偏說有一座徐州城的存在,的確是讓董俷因此而迷惑了很長時間。

  諸如此類的事情很多。

  再比如,荊州的治所……

  劉備奪取荊州之後,是不是另建了一座城市叫做荊州城,這個董俷不是很瞭解。

  但他知道,現在的荊州治所,就在襄陽,並沒有所謂的荊州城這一說。

  所以,演義中那一段諸葛亮一氣周瑜,謀取襄陽等地的說法,自然也不太真實。

  也正因為這個原因,曹操在歷史上是不是真的攻打了徐州?

  董俷已經不敢太肯定了!

  如果是真的,那真的要讚歎歷史的強大修正力。演義當中,曹操一打徐州,就是因為呂布出兵,搗亂了兗州的局勢。可現在,呂布在幽州,居然有發生了邊讓之亂。

  也許賈詡等人無法感覺到這有趣的事情,可是董俷卻真的覺得很有意思。

  把手中的情報一抖,「曹操撤軍,恐怕不會沒有後招吧……軍師以為他會怎麼做?」

  已經是戌時,天早就漆黑。

  兒臂粗細的牛油蠟燭點起,巴掌長的火苗子噗噗亂跳。

  十幾根牛油蠟燭,把這議事大廳照映的是通通透透。李儒法正,賈詡諸葛瑾端坐在廳堂上。

  賈詡搖曳摺扇,冷笑一聲,「無非就是挑撥離間,二虎爭食而已。有道是一山不容二虎,那陶謙也不是善與之輩,難不成還真的會讓劉備等人在徐州落腳嗎?曹操倒是好計算,他從徐州一撤退,短時間恐怕無力南下,陶謙和劉備必然相爭。」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李儒說:「我們是旁觀者清,他們是當局者迷。往往最簡單,最老套的計策,卻是最有用,最實在的計策。從劉備踏足徐州的那一刻開始,徐州已經注定不得安寧。」

  法正點頭,「只看那劉玄德的本事了。」

  反倒是諸葛瑾一直低頭沉思,沒有開口說話。

  一來,諸葛瑾資歷淺,年紀輕,在大多數時候是以學習的態度來參與討論;另一方面,他也懂得韜光養晦,這大廳裡的人,可都不是簡單的角色,不能輕易得罪。

  董俷說:「子瑜有何看法?」

  諸葛瑾抬起頭,輕聲道:「近來我一直在看劉備的情報。此人性情堅忍,幾次挫折,卻能不露聲色,而且頗懂得忍讓之道,的確是一個不可小覷的人物。但僅憑此,恐怕還不是陶謙的對手……主公莫要忘記了,他身上還背著一個反賊的名號。」

  賈詡李儒聞聽,先是一怔,旋即連連點頭。

  幾雙眼睛齊刷刷的向董俷看去,也難怪,劉備有今日,全都是拜董俷一人所賜。

  不管董俷是有意還是無意,總之劉備曾參與過弒君的事情。這對他來說,的確是一個軟肋。據守一方,或是要有強大的武力,或是要佔據大義,否則就很麻煩了。

  董俷一蹙眉,「這個和我有甚關係?他能不能在徐州立足,看他自己的本事了。機會我已經給他了,剩下的就要看他自己了……我只是想讓他給曹操弄出一些麻煩,難不成還真的想要扶持他嗎?如果連陶謙都鬥不過,又怎能和曹孟德交鋒?」

  「不錯,主公這話,說的有道理。」

  董俷起身說:「對了,他那老娘如今過的怎樣?」

  賈詡忙回答說:「那老太太如今被安置在氐池,由曾次派人看管。只是……忒不好伺候,聽曾次說,那老太太整天的咒罵主公,其言語之惡毒,端的是令人髮指。」

  「讓她罵,留著她,保不齊什麼時候,就能有用場了!」

  董俷想了想,交代了一下李儒和賈詡,眾人隨後也就散去。

  ******

  正如賈詡所說的那樣,邊昭之亂的規模之大,超出了曹操的想像。

  大半個兗州陷入戰火之中,紛紛亂亂,大有愈演愈烈之勢。也幸好曹操回兵及時,否則連東阿范縣都難以堅持住。當曹操殺回兗州之後,邊昭見情況不妙,立刻撤兵固守。曹操雖然收回了一些地方,但作為兗州之重的濮陽陳留等地,卻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奪回。而且,由於戰亂的原因,使得莊稼被毀了大半,秋糧歉收。

  只這糧草一關,就使得曹操十幾萬人馬在進入秋季之後,面臨絶糧的危險。

  不過,東海郡屯田豐收,棗祗派人送來了過冬的糧草,使得曹操勉強渡過了難關。

  即便如此,曹操一時間也難以收復兗州,開始了漫長的休養生息。

  寒冬已經來到,高昌壁被皚皚白雪所覆蓋,不知不覺間,興平元年馬上就要過去了。

  王城已經初具規模,展現出了浩大的氣勢。

  劉辨自十月就遷入高昌壁,改王號為西漢王,意思就是西域五十國的漢室王。

  由此,也正式向天下宣佈,西域不承認長安的漢帝劉協,所以才自改王號,自立為王。

  劉辨封王,誰也挑不出毛病來。

  畢竟,作為曾經的皇帝,在一定程度上,劉辨也代表著漢室的皇統,更何況有何太后坐鎮。

  劉辨稱王之後,董俷也宣佈,辭去驃騎大將軍一職。

  用他的話說:「不屑於和鼠輩為伍。」

  鼠輩指的又是什麼人?

  毫無疑問,就是長安的驃騎大將軍郭汜。對於李郭,董俷是深惡痛絶,除了保留住武功侯的爵位之外,不再擔任驃騎大將軍,就因為郭汜也自封了這麼一個官職。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董俷卸任這驃騎大將軍的職務,也無疑表明了他的態度。

  長安漢帝,並非正統。

  反倒是劉辨封他為西域大都護,兼漢安軍大都督,董俷卻欣然接受。

  漢安軍,是由漢安都護府演化而來,凝聚著董卓和董俷的心血,自然不會推辭。

  而西域大都護一職,算是正式確立了董俷在西域的地位。

  既然身份有了,那麼董俷也就佔據了大義之名。接領大都護之位以後,就著手奪回它乾城。

  它乾城又是個什麼地方?

  這就要從西域都護的源頭說起。

  西域都護,是漢代西域的最高長官,秩比兩千石俸祿,總領西域軍政大權。

  最早,西域都護一職設立於西漢宣帝神爵二年,都護府位於烏壘城,監護西域。

  但是在新朝時,也就是王莽篡位的時候,西域都護府被廢置,即便是到了漢光武帝興漢,也沒有重新設立。在這段時間裡,北匈奴佔據西域,接連向漢室寇邊。

  後來西域十八國,也包括已經被董俷所佔領的鄯善精絶等國,向漢室請求復立都護府。而這個時候,光武皇帝劉秀已經駕崩,他的兒子登基為帝,也就是漢和帝。

  和帝接受了十八國質子後,遣班超將兵西域,為西域都護。

  班超平定了西域之後,為了震懾西域諸國,於是把都護府由烏壘城向西遷移,設在它乾城。

  不過,西域都護府僅設立了二十六年。

  隨著班超迴轉雒陽之後,西域在永初元年(公元107年)發生暴亂,從此不再設置都護一職。此後雖有班勇再次平亂,但西域都護一職,也從此就被空缺了下來。

  這裡面的原因有很多,不是一句話可以解釋的清楚。

  不過隨著漢軍勢力從西域撤出以後,它乾城就被龜茲所佔領。

  董俷如今為西域大都護,要想做到真正的名正言順,那麼就必須要把它乾城奪回。

  可問題在於,龜茲會心甘情願的交出它乾城,聽從董俷的指揮嗎?

  「龜茲,以庫車為中心,北枕天山,南面為荒漠……西與疏勒連接,東與焉耆為鄰。正處於大宛和烏孫兩國成山坳之勢,將其環與中間,主公要奪它乾城,只怕不宜。」

  班咫在密室中大聲談論,手指著地圖,向董俷介紹龜茲的情況。

  密室中,除了董俷之外,還有賈詡李儒二人,此外黃忠典韋華雄三人也都在,盧植帶著賀齊郝昭也在一旁聆聽。

  要說對西域的熟悉,除了西域人之外,那就是老班家的人最瞭解。

  雖然老班家已經沒落,可是幾代人傳承下來的對西域的總結,那可不是普通人可以比擬。若說起西域五十國,恐怕就連土生土長的西域人,都比不得老班家的人熟悉。

  班咫一邊說,一邊留意董俷的表情。

  他是個很機靈的人,自打到了西域之後,班咫就知道他出頭的日子就要來到了。

  從董俷的臉上,看不出什麼東西來。

  班咫猶豫了一下,決定再加一把火來燒一燒。

  「於闐(tian,二聲)、龜茲、大宛、烏孫、焉耆,這五國自和帝起,就有五國盟約的說法。於闐焉耆為兩翼。龜茲居中,大宛烏孫與後,形成了一個防禦態勢。即便是當年北匈奴那麼凶悍的武力,也奈何不得五國聯盟。而這五國,正位於西域中心,蔥嶺十二國皆聽命於五國聯盟,天山南北兩麓,也被五國聯盟所影響。」

  賈詡說:「元進,你有什麼話,就說出來吧,莫要吞吞吐吐。」

  班咫心裡一咯噔,連忙說:「軍師,小將以為,占西域,必先占它乾城。震懾西域,也必須奪取它乾城。可是這五國聯盟之威力,也不可小覷,當謹慎從事方可。」

  這不是廢話嗎?

  賈詡一蹙眉,掃了班咫一眼,不再說話。

  李儒更是面色陰沉,「以你的說法,那它乾城是難以奪回了嗎?」

  「主公,非是小將漲他人的威風,滅自家的鋭氣。永初年間,龜茲就有人口三萬戶,大約十七萬人。於闐焉耆,也加起來也有十幾萬人口,再算上大宛烏孫,五國聯盟當中,有過百萬人口,兵馬之數,當在二十萬以上,的確是非常強大的力量。」

  董俷這時候開口了!

  「你接著說。」

  「龜茲說起來,早在前漢元康年間就已經歸化,但是期間經歷了許多次戰亂,如今的龜茲,已經不是當年的龜茲了。建初七年,疏勒王與龜茲王密謀造反,被家祖識破……後家祖殺疏勒王,又廢了龜茲王尤力多,改立白霸為王,龜茲由此姓白。」

  盧植開口道:「此事我倒是聽說過,班定遠當年赫赫武功,震懾西域,的確是成就非凡。按照你的說法,如今的龜茲王既然是你祖上所立,你若是去勸降,如何?」

  班咫輕輕搖頭,「盧公有所不知,龜茲一脈……反覆無常,舉國皆為小人,不可輕信。若漢室興盛,小將以家祖之名出使,的確是可以震懾那龜茲王白善。可現在……」

  班咫不敢再說下去,再說下去,那就是大逆不道的罪名了。

  但話語中的意思,在座的人都算是聽明白了。那就是說,如今漢室衰落,白善不會投降。

  想想也是,背後有大宛烏孫,左右有焉耆於闐。

  有天山為屏障,又有大漠為阻隔……手握大軍,哈,換做是這屋子裡的人,也不會輕易的就投降吧。

  董俷感覺牙根有點疼,吸了一口涼氣之後,胳膊放在扶手上,手指輕輕彈著臉頰。

  打仗我是好手,這種事情,莫要問我。

  班咫說了這麼多事情,董俷最多也就是當作一個故事在聽。

  可讓他拿出什方針策略來,還真的是有點難為他。這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沉默,越是沉默,別人就越是看不透他的心思。同時,董俷也在思索著如何破解這聯盟。

  賈詡突然抬頭,「它乾城必須奪回,龜茲必須消滅。不但要消滅,而且要快、狠、猛。」

  李儒說:「我已經派人與大月氏和烏戈山離聯繫。大月氏國自張謇打通了絲綢之路以後,對漢室的感情還是相當深厚。他們表示願意幫助我們,牽制住大宛兵力。」

  董俷笑道:「怎地這大月氏這麼好心嗎?」

  「好心?」

  李儒搖頭笑道:「他們現在也是自顧不暇。貴霜國如今處於分崩離析的狀態之中,和我們頗為相似。其中有幾個諸侯一樣的勢力,已經對大月氏虎視眈眈。大月氏王說,想要與西漢王結親……願意大月氏公主為西漢王,要求與我們平分大宛。」

  盧植一蹙眉,「這大月氏王倒是好算計。」

  董俷想了想,「平分大宛的事情,可以答應他們。反正沒影的事……至於他女兒嫁給西漢王殿下,這可不是我能決定的事情。不過我會派人前往西王城稟報殿下。」

  那話語中的意思是:我答應了,但西漢王未必答應。到時候我不認賬,惹惱了我,老子就把你大月氏一起吃掉。哈,反正這鳥的大月氏,現如今也是自身難保。

  賈詡等人會意點頭笑了。

  董俷說:「大宛既然難以脫身,那麼五國聯盟的威力,也就小了三分之一。剩下烏孫……大哥,你立刻迴轉東且彌,調集乞活軍,自天山北路對烏孫發起攻擊。」

  「喏!」

  典韋也憋了小半年了,聞聽這話,立刻興奮的答應。

  「慢著!」

  盧植起身道:「君明勇武,天下少有人敵。不過行軍打仗,需謹慎行事……主公,我有一人舉薦,可以輔佐君明。」

  「誰?」

  盧植把賀齊拉過來,「公苗自中平四年跟隨與我,如今也已成年,願隨主公建功立業。」
xxi511 發表於 2017-12-28 18:19
第三一五章西域暴虎(二)

  如果換個人說這話,典韋肯定不會甩他。

  但盧植不一樣,即便是在董俷一系中占據有特殊地位的典韋,也不能不恭敬聽從。

  不過,賀齊的本事大家也都知道。

  典韋得賀齊幫助,更有利於乞活軍的控制。

  如果說典韋的乞活軍是一群瘋老虎的話,那麽有賀齊在,無疑讓這群瘋虎有了理智。

  這樣的一支乞活軍,一定會更加可怕吧!

  董俷面帶微笑,只是在一旁靜靜的看著賀齊,一言不發。

  時光流逝,光陰如梭……

  與賀齊相識的時候,不過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一轉眼七年過去了,時間過的可真快。

  ******

  正月,乞活軍自東且彌出兵,向烏孫國發動了兇猛的攻擊。

  與此同時,臧霸也從移支出兵,沿烏倫古河進入了北匈奴領地,和陳到的踏白軍一起,牽制住北匈奴的兵力;而漠北高原上選鋒軍則展開了對呼廚泉的猛烈攻擊。

  鵲陰城,新任武威太守徐榮,集結兵力,做出對涼州出兵的態勢。

  也就是在這一兩個月的時間裡,整個西北,從涼州到西域,全部都動作了起來。

  馬騰命賈和鎮守厲祖,又命郭憲陳兵街泉亭、秦亭一線。

  於興平元年末,被張魯擊敗,奉郭汜之命由漢中退至武都的蘇固,也不安分起來。

  同月,劉虞在五阮關外,與呂布聯手夾擊,大敗高覽文醜二將。

  局面看上去非常混亂,戰火從關中,逐漸的向關東蔓延,而且愈演愈烈,一發而不可收拾。

  二月中旬,西域積雪尚未消融。

  董俷悄然自山國……不,應該稱之為山縣出兵,沿孔雀河繞過尉犁,深入龜茲境內。

  他沒有帶多少兵馬。

  除了五百巨魔士之外,只帶領了兩千五百新軍。

  這支新軍的裝備非常奇特,以藤皮甲為主,戰馬也披帶一套藤蔓和牛皮鞣質在一起的馬鎧,重只有二十一斤,連帶著滕皮甲,加起來總重五十三斤,輕便至極。

  和巨魔士相比,這支騎軍可說是完全不同。

  沒有馬槊,全部配備的是八尺長短的漢安刀。柄長三尺,刃長五尺一寸,三指寬,兩面開鋒。刀口有學錯,在一面的鋒刃上,還打造出了一排鋸齒一樣的刃口。

  哪怕是再堅硬的鎧甲,只要被鋸齒鎖住,喀吧一下就可以撕開。

  漢安刀,結合了橫刀與斬馬刀的特點,更有劉辨親自命名,一共打造出了三千把。

  除了這支新軍外,劉辨的宿衛配備了五百把漢安刀。

  就連麯義的背嵬軍,也必須要延後裝備。這批漢安刀一出來,諸將的眼睛都紅了。

  除了漢安刀之外,新軍配有將做營剛打造出的連弩。

  弩箭是用西域特產的精鐵打造。由於煤炭的大量使用,使得將做營的煉鋼技術,有了大步的提高。隱隱重現了當年鄭麻所發明的麻鋼技術,新的鋼鐵,被稱作西平鐵。

  根據馬鈞的介紹:鄭麻之所以能打造出麻鋼,很大程度上,取決與煤炭的作用。由於爐火的升溫,可以令鋼鐵進一步的淬煉。只是鄭麻也說不清楚裡面的原因,以至於在離開了西域之後,鄭麻無處尋找煤炭,才造成了麻鋼技術從此失傳中原。

  用西平鐵打造的弩箭,長一尺左右。

  從普通箭矢的扁平箭頭,改成了三角形箭簇,足足占據了鋼弩長度的三分之一。

  箭簇上,帶有血槽,具有非常強猛的穿透力。

  而由於無難山甘氏一族的加入,提供了大量寶貴意見之後,把弩機的射程提升到了五十步的距離。這還是因為弩機小的緣故,否則這弩機的射程,能達到七十步。

  董俷不懂得這弩機的結構究竟有什麽區別。

  但是有一點他知道,這多出來的二十步射程,足以令這支新軍縱橫天下,無人可敵。

  每個騎士的兜囊中,配有五個箭匣。

  每個箭匣裡可以容納十五支鋼弩,並且安裝的過程,也比早先的弩機要方便許多。

  這是一支全新的隊伍,來去如風,攻擊力強絕。

  董俷將之命名為:巨魔元戎……整體而言,是屬於巨魔士的一支,但性質截然不同。

  年末的時候,當這支新軍出現在眾人面前,黃忠等人的眼睛都綠了。

  傻子都可以看出這樣一支人馬的厲害之處。恐怕除了巨魔重裝之外,就要屬元戎軍了。

  華雄立刻就竄了出來。

  「漢升,你們這樣可就不對了。早先你們執掌遊奕軍,執掌踏白軍,執掌乞活軍的時候,我華雄可有跳出來和你們爭搶?如今這元戎軍新建,你們好意思和我搶嗎?」

  想想也是,抵達張掖之後,所有人都有分工,唯有華雄到現在無事可做。

  黃忠心裡快把華雄的祖宗八代都罵過來了。

  你還好意思說,當初可不是你不搶,是搶不過……

  可不管怎麽說,總歸是黃忠等人理虧。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華雄,成了元戎軍的主將。

  說實話,對於元戎軍的主將人選,董俷心裡只有三個人。

  一個是典韋,一個是沙摩柯,還有就是華雄了。典韋如今執掌乞活軍,沙摩柯遠在武陵山。唯一的人選,就是華雄。不因為別的,就因為華雄對董俷的極度忠誠。

  也不是說黃忠陳到,龐德張郃就不忠誠。

  可比起華雄來,這四個人在董俷心裡的地位,還是無法相提並論。

  講資歷,華雄是最早跟隨董卓的元老;論交情,和董俷數次並肩作戰,董俷更是華雄的恩人;要說武藝的話,除了黃忠典韋甘賁幾人之外,華雄可以排在前十位。

  所以,除了華雄,董俷覺得也沒有人能適合元戎軍主將這個位子。

  董俷此次出征,除了何儀、何曼二人外,只帶了武安國、甘賁、王戎和華雄這四個人。

  成蠡如今已經委派出去了,甘賁很自覺地就補上了那護衛的身份。

  春天,西域的風很大,也很烈。

  董俷勒住了戰馬,手搭涼棚向遠處眺望。

  已經快要到傍晚了,遠處的平原上,騰起了縷縷炊煙,顯然是當地人正在做飯。

  董俷細目微閉,笑道:「龜茲人還真是熱情,知道我們來了,居然還做好了飯菜迎接。過了這片平原,就是它乾城了……不如這樣,我們先去享受一下龜茲風情,如何?」

  甘賁嘿嘿笑道:「主公所言極是,末將這肚子,可早就在咕咕的叫了。」

  「巨魔士壓陣……元戎出擊!」

  董俷臉上的笑容,突然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猙獰表情。

  獅鬃獸噠噠噠連連踏蹄,自從到了張掖之後,它幾乎沒有再衝鋒陷陣,如何受得了。

  早就憋壞了!

  隨著董俷仰天一聲長嘯,獅鬃獸拖著董俷,風一般朝著那營地就衝了出去。

  甘賁、武安國和王戎緊隨在董俷的身後,胯下戰馬暴嘶,只四匹馬卻生出萬馬奔騰的氣概。

  華雄在後,勒馬橫刀,不停的安撫躁動的坐騎。

  這個營地看上去不小,元戎軍適合野戰,在營地中的空間……

  嘿嘿,再等一等,等那幫不知死活的龜茲人出營交鋒,再發起衝擊也不會太遲了。

  這一馬平川的原野上,龜茲人早就看到了董俷四人。

  心裡還奇怪,怎麽只四個人就想襲擊我們駟鞬部?想逞英雄,也不用跑來送死吧。

  這駟鞬部,是龜茲三十六部的一支。

  平日裡鎮守在它乾城外,一方面是因為這裡水草豐滿,另一方面則是護衛它乾城。

  駟鞬部在龜茲三十六部中,算是比較大的一支,大約有人口三萬,健銳精騎八千上下。

  別以為三十六部的人口都是這麽多。

  駟鞬部早年曾為王族,與則羅、烏疊並稱龜茲三部,占據了龜茲人口的一半左右。

  三部族人,多是好勇鬥狠的角色。

  其餘三十三部龜茲人,根本不敢和這三部族人抗衡。

  根本就沒有人去通知駟鞬頭人,一隊精騎早在發現董俷四人的一剎那,就衝出了營地。

  這一隊精騎,大約有七八十人左右。

  遠遠的就呼號起來,揮舞兵器就衝向了董俷四人。

  在駟鞬人的觀念裡面,漢人並不足懼,若非他們人多,西域根本不會臣服漢室。

  四個人,用七八十個人去對付,簡直是小題大做。只怕漢人看見我們,扭頭就逃走了。但他們卻想錯了,他們要面對的可不是四個人,而是四頭極為兇殘的猛獸。

  董俷在馬上摘下了雙錘……

  這是將做營在董俷回到張掖之後,依照著擂鼓甕金錘的模樣重新打造的出來的兵器。

  沒有原來那麽沈重,只有二百六十斤上下。

  左手錘大約有一百一十斤,右手錘重一百五十三斤。其實,沒有必要那麽重,在董俷看來,二百六十斤的份量,已經足夠了。更何況,少了八十斤,對於他和獅鬃獸,都有好處。至少從幾次嘗試來看,少了八十斤的重量,獅鬃獸可以提升三成速度。

  這三成速度,在戰場上那就是致命的!

  此外,這一對擂鼓甕金錘除了按照原來的式樣打造外,還做了一點點細微的改變。

  每一把大錘上,都有三十六個貫穿的洞孔。

  如果錘速夠快的話,氣流從洞孔中川流不息,可以產生出各種各樣的奇異聲響。

  威力如何?

  典韋和甘賁兩人曾經合戰董俷,按道理說這兩個人聯手,絲毫不遜色於典韋和沙摩柯的聯手,甚至還要更厲害一些。可就是這兩個兇人,卻抵擋不住董俷三十招。

  原因很簡單……

  用甘賁的話說:「打架就是打架,偏弄出許多花樣,只那聲音,就吵得我頭昏腦脹。」

  董俷說:「上一把錘是被雷電擊碎了……那麽這對錘,就叫做雷音錘吧。右手錘名雷錘,左手錘叫電錘……嘿嘿,雷電交加,誰還是我對手,誰又能是我的對手?」

  雷音錘自打造出來後,還沒有見過血。

  董俷早就有點急不可耐了,看見駟鞬部人衝過來,卻忍不住大笑起來。

  「爾等西蠻,且嘗嘗我雷音錘的厲害吧!」

  胯下獅鬃獸在極速奔跑中,猛然又是一個加速。對面的駟鞬部人還沒反應過來,董俷就已經到了他的面前。黑醜的面容,露出了笑容,一口雪白的牙齒,令人心中發寒。

  「你是第一個!」

  那『個』字還在董俷口中回響,驀地卻出現了一種極為尖銳刺耳的聲音。

  你說不清楚那究竟是什麽聲音,或高或低,或明亮,或低沈,無數種聲音聚集在一起之後,竟產生出一種轟隆隆的聲響。那駟鞬部人本能的舉槍相應,只聽鐺的巨響聲傳來,和著轟隆隆的聲響,更見雷電的氣勢。連人帶馬,砸的是血肉模糊。

  莫要以為那三十六個孔洞是隨便做出來!

  裡面可是有音律學的奧妙涵蓋其中。蔡邕、蔡琰為了董俷這對雷音錘,可是親自出馬設計,整整用了半年的時間,才算是把這三十六個孔洞的位置給固定下來。

  又用了半年時間打造……

  想想看,打造一對普通的錘需要多長時間?

  這雷音錘別的不說,只那鐵料就廢掉了三千多斤,孔洞有一點偏差,就必須回爐重造。

  可以說,這一對錘,凝聚了音學、力學、幾何學等等的產物。

  最後是連劉洪都被牽扯進來,為了計算那麽一個孔洞的位置,就要絞盡腦汁計算。

  蒲元父子親自上陣,為了這對錘,端的是費盡了心思。

  如今,耗時一年多打造出來的武器,終於有了一個開門紅。

  董俷瘋狂大笑,左手錘烏雲蓋頂,右手錘是海底撈月……兩隻大錘施展起來,把駟鞬部人殺得是人仰馬翻。甘賁等人緊隨在董俷身後,或是舞錘,或是揮鏜,戟矛翻飛……

  七八十個人,被這四個人瞬間殺的四散奔逃。

  能活下來的人,不過是寥寥十幾人而已。董俷在駟鞬部營外縱馬馳騁,顯盡了威風。

  這一來,端的是惹怒了駟鞬部人。

  你再有本事,再厲害,難不成還能敵得過我滿營老少?

  隨著悠長號角聲,駟鞬部精騎出動。

  人越多,董俷反而越發的興奮起來了。有時候他真的懷疑,來到這個時代,莫非人也變得嗜殺了不成?

  「記住爺爺的名字,你家爺爺名叫董俷!」

  巨雷般的咆哮,在蒼穹中回蕩不息……

  董俷面對著成群結隊,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的駟鞬部族人,張狂的發出一聲巨吼。

  大錘八音齊鳴,淒厲嘶嘯。

  獅鬃獸更是興奮的仰天暴嘶,在人群中橫衝直撞,如入無人之境。

  這四個人展開了撕殺,同時有意識的向外不斷撤退,牽動了駟鞬部兵馬也向外走。

  眼見著天將黑!

  就聽四面響起了一聲聲刺耳鳴鏑響。

  一支支盔甲式樣古怪的騎軍從四面八方就殺了過來。

  不等靠近,騎士就架起了弩機,如同雨點般的鋼弩帶著撕裂空氣的銳嘯就飛射出去。

  月光下,一支支鋼弩帶著點點寒星,恰如滿天的星辰墜落。

  駟鞬部人遭此突如其來的襲擊,那裡能抵擋得住。淒厲的哀號聲,慘叫聲,戰馬的悲鳴聲在蒼穹回蕩。這支秘密打造出來的元戎軍,還沒有來得及在中原立威,卻已經在西域揚名。

  一輪箭雨過後,只聽一聲爆喝聲響起:「元戎,舉刀!」

  騎士們齊刷刷收起了弩機,鏘的一聲響,一把把寒光閃閃的漢安刀直指向敵陣……
xxi511 發表於 2017-12-28 18:23
第三一六章西域暴虎(三)

  元戎出擊,董俷四人已經從亂軍中殺出了一條血路,撤離戰場。

  自有親兵接過了董俷的雷音錘,掛在另一匹戰馬的身上。董俷仰天深吸一口氣,品味著那彌漫著空中的血腥氣。真是一個適合殺戮的夜晚啊,感覺真的非常舒服。

  有一年的時間了,沒有如此暢快淋漓的撕殺,居然還有些懷念了。

  攬住了韁繩,董俷看著元戎軍在戰場上縱橫馳騁,對徐榮不由得生出了一種敬佩。

  第一個提出元戎軍概念的人,就是徐榮。

  演義當中,徐榮並不是很顯眼的人物,在董卓諸多部下裡面,甚至還比不上李郭。

  可事實上呢?

  徐榮對於騎戰的理解,甚至遠遠超過了華雄。

  套用一句後世的時髦說法,此人的戰術素養極高,對於騎軍有著極為獨到的見解。

  當初,第一批藤甲出現的時候,徐榮就敏銳的覺察到了什麽。

  隨著重騎兵的出現,徐榮覺得應該有一種能和巨魔士相互策應的騎兵在戰場上出現。這支騎兵要有極大的機動性,靈活性,同時還要擁有一定的殺傷力才算合格。

  隨著漢安刀和弩機的相繼出現,元戎軍的雛形在徐榮的腦海中,也漸漸成熟。

  漢安刀、藤甲、弩機……

  成為了元戎軍的基礎裝備。徐榮的構想送至董俷的手上後,很快就得到了許多人的讚同。這是一支輕騎兵,但是和這個時代廣義上的輕騎兵又有著很大的不一樣。

  殺傷力更強,衝擊力更大,機動性更高……

  等等諸如此類的優點,隨著元戎軍的組建成型一一展露,最終才有了今日的元戎軍。

  「主公,差不多該做最後一擊了!」

  王戎輕聲的提醒。

  此時此刻,月光下的戰場上,戰鬥已經接近了尾聲。

  董俷舉起金瓜,朝著駟鞬部族人的營地一指,「巨魔士,出擊!」

  早已經披掛整齊,嚴陣以待的巨魔士發出了響亮的呼號聲。與往昔不同的是,如今的巨魔士除了裝備更加精良之外,在每一匹馬的馬鎧之上,還掛著一根黑色鎖鏈。

  鎖鏈將戰馬與戰馬相互連接起來,組成了奇怪的陣型。

  馬上的騎士,全部用繩索把自己固定在馬背上,隨著一聲令下,五百巨魔士帶著凜冽的殺氣,衝入了戰場之中。

  連環馬……

  這種在八百年後才出現在戰場上的事物,再一次提前出線。

  其實連環馬並不是一件很複雜的事物,還是那一句話:概念的問題。

  董俷也不知道北宋時的連環馬是什麽樣子。不過水滸傳裡出現過,楊家將裡出現過,岳飛傳裡,同樣出現過。上一世聽了那麽多評書,沒想到如今卻派上了用場。

  這連環馬一出現,就引得盧植嘖嘖稱奇。

  更經過徐榮陳到麯義等人的反覆演練,最終才有了這樣一支巨魔士重騎兵的出現。

  可想而知,這樣一支人馬出現在戰場上,所帶來的震撼有多大。

  元戎軍早在巨魔士出擊的一剎那,四散開來。已經潰散的駟鞬部健銳精騎,眼睜睜的看著這麽一群鋼鐵怪物殺過來,甚至忘記了抵抗,整個人都快要嚇得崩潰了。

  摧枯拉朽一般,整個駟鞬部被巨魔士來回兩個衝鋒,撕扯的不成模樣。

  戰場上,到處是殘肢斷臂,被撕扯的不成樣子的屍體散落在草叢中,平原上,格外的淒冷。

  董俷既然下定決心,要震懾西域。

  單憑移民和教化是不夠的,血腥的殺戮,也是不可或缺的手段。

  整個駟鞬部三萬餘人,僅僅有兩三千人逃出生天,其餘族人,沒有一個能幸存下來。

  駟鞬部的滅亡,震動了整個西域。

  如果說此前典韋的搶掠用瘋狂二字來形容的話,那麽董俷這一場殺戮,讓他那殺神的名聲,在西域也傳揚開來。董俷在中原,在朔方的一系列經歷,被有心或無心的流傳了出去。西域人隨即就明白過來,這一支漢軍,和以往的漢軍大不相同。

  有二虎兮,遇瘋虎生。見暴虎兮,寸草不生。

  也不知道是誰編出了這麽一段歌謠,在極短的時間裡,就傳遍了整個西域。

  直至許多年後,西域人仍舊是談虎色變。

  ******

  駟鞬部滅亡了,它乾城就成了一座不設防的要塞。

  董俷漫步登上了殘破的城樓,向著東北方舉目眺望,神色很平靜,沒有半點表情。

  「文開,焉耆……也差不多了吧。」

  華雄站在他的身旁,點頭道:「區區焉耆,不過數萬人,又豈能是黃漢升的對手?」

  董俷笑了,「也是,漢升公的武藝兵法,未必就會輸給我。區區焉耆,當不在話下。我倒是擔心,南路軍的進展。那於闐雖小,可聽人說,也是一個不好啃的骨頭。」

  「放心吧,元進的胃口,那可是好的很呢!」

  主持南路軍的主將,正是班咫。

  如願以償自領一軍之後,班咫只要求了晏明為副將,說起來是三路兵馬中最弱的一路。

  說實話,如果班咫不是老班家的人,如果不是他熟悉西域,董俷還真不放心。

  不過既然委派了他,那麽就只有相信他。希望這個班咫,能給自己帶來一些驚喜。

  它乾城戰役已經落下了帷幕。

  但是針對西域五國聯盟的戰役,才剛剛開始。

  典韋的乞活軍,在烏孫國境內如蝗蟲過境一般,所過之處是寸草不留。有賀齊襄助之後,乞活軍的戰術越發靈活多變。除了中軍一路之外,四小虎各帶五千兵馬,在烏孫國境內燒殺擄掠。也不和烏孫國大軍正面交鋒,搶了就走,然後回頭再來。

  別看烏孫國的人口眾多,兵馬也不在少數。

  可耐不住乞活軍如此的搶掠啊……

  打主力?

  典韋賀齊二人,配合的天衣無縫。他們實行的是步步推進的戰略,絲毫不露破綻。

  打典滿四人?

  那四個小子先是受蘇則教導,又跟著胡昭學習。

  在回歸張掖的路途上,李儒點撥了一把,黃忠傳授了一把,接著又被賈詡狠狠操練了一番。

  這些小子可是機靈的很呢。

  四支人馬相互呼應,你打一支,其他三支人馬就會馳援。

  你要是調集兵力圍剿,這幫小子就刷的一下不見蹤影。馳援龜茲?烏孫現在自顧不暇。

  至於焉耆,就如同華雄所說的那樣,不堪一擊。

  被黃忠窮追猛打不說,連帶著危須和尉犁兩國也一同遭了殃。

  遊奕軍在三月中攻破南河城之後,沿著開都河一路殺下去,把個焉耆王打得是抱頭鼠竄,於四月初攻陷烏壘城,和董俷所占據的它乾城遙相呼應,成夾擊之勢。

  此時的龜茲王高善,也沒有了早先的狂妄。

  派出使臣向它乾城求降,說是願意服從西漢王辨的教化。

  如果是在以前,高善露出這孫子樣,漢庭肯定會毫不猶豫的接納,並且好言安撫。

  等漢軍撤走,龜茲還是姓高!

  高善的如意算盤打得非常響,只可惜……

  董俷根本就沒有想過要龜茲投降。從知道了龜茲是個反覆無常的小人之國以後,他就拿定了主意,要讓龜茲徹底滅亡。如此,又怎麽可能接受高善的求降要求呢?

  高善求降無望,聚集所有兵力,準備在延城和董俷決戰。

  他還有一個希望,那就是大宛出兵,到時候漢軍看情況不妙,自然就識相的撤退。

  但,等待了五十天,大宛援兵遲遲不至。

  延城可不是雒陽長安那樣的大城,甚至還比不上張掖居延城的規模。

  董俷圍而不攻,自有黃劭從氐池源源不斷的送來糧草輜重,同時還派出了屯田軍。

  而延城,每天不斷的消耗著存糧……

  想突圍嗎?似乎不太可能!看漢軍延綿的聯營,少說也有十幾萬兵馬,怎麽突圍?

  當然,這漢軍並沒有那麽多的人。

  不過是三兩萬屯田軍而已,不過那聯營紮的的確是非常可怕。

  不突圍?

  遲早會被餓死!

  高善在這突圍不突圍兩者間猶豫了許久,卻始終拿不定主意。

  至六月初,一個驚天的噩耗傳到了高善的耳朵裡。于闐被破,于闐王被俘……莎車、疏勒、尉頭、溫宿、姑墨五國相繼向西漢王請降,五國王駕已被押送往西漢王城。

  這個消息所代表的意思是什麽呢?

  也就是說,漢軍已經進軍蔥嶺,封鎖住了大宛援軍的道路。

  整個延城在一夜之間徹底亂了起來。高善還算有點血性,殺死了老婆孩子之後,自刎於王宮之中。

  至此,整整進行了大半年的戰事,隨著高善的死,終於降下了帷幕。

  董俷在它乾城重設西域都護府,完成了最初既定的目標。同時,隨著這一場曠日持久的大戰結束之後,董俷意外的發現,他已經將天山南北兩麓三路共三十七個王國,牢牢的掌握在手中。其中,最大的收獲莫過於典韋的乞活軍,在不知不覺之間,已經和溫宿姑墨鏈接在一起,如同一個巨大的鉗子,死死的鉗住了烏孫和大宛。

  大半個西域,劃歸為漢室所有。

  但是,董俷並沒有感到開心……

  因為他接到了兩封信,令他大勝之後本應該有的興奮和喜悅,一下子打消個乾淨。
xxi511 發表於 2017-12-28 18:28
第三一七章幽州牧呂布

  劉虞病了,而且病的很嚴重。

  這個在演義中並沒有出場過幾次,而且在對待異族的態度上總是讓人覺得很軟弱的漢室宗親,到了晚年之後,卻展現出了少有的強硬態度出來,令許多人大跌眼鏡。

  當然,東漢沒有眼鏡……

  其實仔細想想,也不難理解劉虞為何對鮮卑軟弱。

  外有異族,內有袁紹虎視眈眈,朝廷方面又無法給予足夠的支持。這讓對漢室朝廷忠心耿耿的劉虞,也非常的為難。不管怎麽說,作為曾經的漢室宗正,他都要挑起一面代表漢室的旗幟。不管誰做皇帝,劉虞所要做的,就是把幽州牢牢掌握。

  事實上,在劉虞死之前,幽州的確是處於平靜之中。

  盧植曾經對董俷說過一句話:「伯安生不逢時,若在治世,也是一個能開疆擴土的人物。只可惜,伯圭剛烈,只知武力解決問題,殊不知剛柔並濟方為上上之道。伯圭既然已經剛烈,伯安就只能以柔弱姿態出現,不過那骨子裡卻是很有血性。」

  伯安,是劉虞的表字。

  當然這天下間能稱其表字的人並不多,盧植就算是其中的一個。

  公孫瓚驕橫,為了保持幽州的穩定,劉虞就不得不表現出懦弱一面,可這並不代表,劉虞就是個窩囊廢。按照盧植的說法,劉虞的骨子裡,也有著極為鐵血的一面。

  公孫瓚死了,呂布來了……

  劉虞深知,要震懾鮮卑,幽州就不能少了公孫瓚和呂布這樣的人物。

  而且從實際情況來看,接納呂布,是劉虞少有的一步好棋。久在朝堂中沈浮,劉虞籠絡人的手段,可不是董卓、丁原所能比擬,把諾大的一個呂布,收拾的服服帖帖。

  呂布看似高傲,其實在內心中卻極為自卑。

  一是他有胡人血統,二來又生於邊塞。隻這兩點,就足以讓呂布感到會低人一等。

  有些時候,越是自卑,反而表現的越是高傲。

  而這樣的人得意時會猖狂,失意的時候,就會一蹶不振。

  劉虞視呂布為親子,在軍事上,完全放手交給呂布,給予了呂布足夠的信任和尊重。

  這種待遇,甚至在董卓身邊都沒有得到過。

  呂布對劉虞的感激之情,又豈是能用言語表述出來呢?

  興平元年初,呂布拜劉虞為義父,而劉虞對呂布更加親切,還專門請來了已經致仕還鄉的幽州名士魏攸去幫助呂布。

  這魏攸,字太初,曾擔任過劉虞的東曹掾,是個極有本事的人物。

  就連呂布的謀主田疇,也曾在魏攸門下受教過,文韜武略,眼光心胸被劉虞讚曰:高遠之士。

  呂布的學養不足,卻偏偏服氣那些有學養的人。

  能接受魏攸的指點和提攜,對於呂布來說,絕對是一件難以想像的福分。

  也正因此,呂布就越發覺得劉虞對他好,而他能報答的,也就唯有拼死的效命。

  擊敗了袁紹之後,劉虞有一種從未有過的快活。

  擺宴為幽州諸將同賀,更在宴席上多喝了幾杯,當晚還和新納的小妾熱乎了一下。

  可畢竟是年紀大了!

  沒多久,劉虞就病倒了,而且病情越來越嚴重,到最後病入膏肓。

  正是七月,雖說已經立秋,可秋老虎肆虐,到了晌午的時候,氣溫是格外的高。

  但是臥房中,卻燃著火盆。

  劉虞躺在榻上,面色蠟黃,沒有半點血色,形容憔悴,若同枯槁。

  身上蓋著厚厚的被子,屋子裡彌漫著濃濃的藥味,幾個侍臣恭敬的在一旁站著,一位老者坐在榻旁的錦凳上,神色凝重,將手搭在劉虞的手腕處,雙目微微閉隴。

  「太初,我這病……」

  「伯安莫要胡思亂想,只是小毛病……年紀大了,總是難免……調理一下就好。」

  劉虞輕輕的咳嗽兩聲,「太初何必瞞我?我自己的病,自己清楚,怕是無法熬過去了。」

  「伯安……」

  「太初,你聽我說。我死事小,但幽州卻不可一日無主。玄武雖是我子,但性情過於柔弱,難以繼承我的衣缽,鎮守幽州。與其將來不得好死,還不如讓他安安穩穩的在老家過活……太初,我擬讓奉先代我領幽州,不知道你有什麽主意嗎?」

  玄武,是劉虞之子劉和。要論較起來,還是漢帝劉協的叔父,如今也留守在長安。

  為什麽會在長安呢?

  原來,當初漢靈帝劉宏外放劉虞為幽州牧的時候,說是對他信任,可實際上當時的劉宏,怕是誰都無法信任。故而劉虞雖然外放出去,劉虞的兒子劉和卻留在了雒陽。

  官拜侍中,說穿了也就是人質。

  董卓被殺以後,劉和隨漢帝劉協,被李傕郭汜二人挾持,從雒陽去了長安。

  李郭二人對劉和還是相當的不錯。畢竟,劉和是皇叔,老子又是一方諸侯。李傕郭汜也不是傻子,在和劉虞的接觸中,始終保持著極大的善意,故而劉和過的還不錯。

  魏攸吃了一驚,呆呆的看著劉虞,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自古父傳子,是天經地義。可沒想到劉虞竟然想把諾大的基業,交給一個外人。

  劉虞說:「太初奇怪也難免。若是天下太平,我自然會把這州牧之位讓給玄武。這孩子性子柔弱,開疆擴土是不可能,但做個守成的人,倒也還算合格。可偏偏,如今漢室飄搖動蕩,天下大亂。若無強硬的雄主,幽州遲早會變成一片廢土。」

  說著話,劉虞拉住了魏攸的手。

  「奉先勇武,外有田疇,內有傅巽,再有太初相助,當能守住幽州。本生對奉先也極為欽佩,可使幽州不至於分裂。保持住幽州的完整,他日才有機會興覆漢室。」

  魏攸沒有言語。

  「再者,我將州牧讓給奉先,奉先定不會虧待了玄武……太初,此事就拜托於你。我擬十日之後,讓州牧之位於奉先,昭告天下。但這文書,還要煩勞你來起草。」

  魏攸點頭,「伯安放心,我定將此事安排妥帖。」

  此時的呂布,還在留在五阮關上。

  魏攸派人連夜通知呂布,命他盡快的趕回薊縣,準備接受州牧的職務。

  呂布在聽聞這個消息以後,拿著書信,竟呆呆的站在大廳裡,腦袋裡一片空白。

  ******

  董俷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是好一陣子沒反應過來。

  已經進了八月,天氣開始轉涼。秋高氣爽,正是一個絕好的時節,張掖又是一個豐收年。

  說豐收,是沒有半點的誇張。

  今秋的收成,至少比往年提高了三四成,對於人口日漸增多的西域而言,的確是好消息。而這提高,很大程度上是源自於試驗田的推廣。去年時,董俷在一塊土地上施以人工肥料,使得那塊土地上的莊稼明顯的要好過於其他的地方。所以,在開春之後,費沃就以居延城為中心,開出了三十萬頃的土地,按照董俷所說的方法進行耕種。

  畢竟是一個新生的概念,即便是董俷的試驗田獲得成功,還是要小心的進行。

  三十萬頃田地,對於整個河西而言,也不過是九牛一毛而已,但帶來的收益,卻讓許多人感到驚奇。

  今年風調雨順,也沒有什麽災害。

  和混亂不堪的涼州,乃至三輔之地想必,河西四郡,西域……變成了人間的樂土。

  董俷已經下定了決心,來年在氐池屯田,全面推行試驗田的計劃。

  它乾城正在重建,督造它乾城的將作大匠,名叫姜冏,是漢陽郡天水人,隨著董俷那一次大遷徙,舉家來到了張掖。此人少年學武,後來棄武從文,卻是文不成武不就,於是就把興趣轉向了其他方面,先後學習過機關鑄造,醫術,甚至還當過獸醫。

  抵達張掖之後,姜冏因為能識文斷字,而且各方面都有所了解,所以就成了費沃的佐官。不過他的才能,也就是在這時候開始展現出來。

  獨當一面,姜冏做不到。

  可是當你把事情都安排妥當,讓姜冏按部就班的去執行,此人往往做的會更出色。

  所以,當它乾城被奪回之後,費沃就向董俷推薦了姜冏,命其重建它乾城。

  當然了,它乾城就不能再叫做它乾城,那帶著非常明顯的龜茲人痕跡。董俷已經決定,要把龜茲徹底從西域抹消,自然不會再讓它乾城這個名字出現在地圖上。

  西域,為大漢邊塞。

  董俷為西域都護,其職責包括了戍衛邊疆。故而,它乾城更名為戍縣,為董俷治所的地方。與王治漢安城相互呼應,坐守與西域中央,震懾各族,揚漢軍之威武。

  董俷此刻,就端坐於戍縣府衙中,面前擺放著兩份文書。

  「劉虞這一手,只怕會讓袁本初很頭疼吧。」

  諸葛瑾笑道:「看起來,我們之前都看錯了劉虞,這個人非但識時務,手段也很高明呢。」

  作為董俷的參軍,諸葛瑾隨行抵達戍縣。

  居延城由李儒坐鎮,賈詡正忙於將治所搬遷的事情,暫時無法前來。而董俷身邊,也需要有一個能出謀劃策的人。諸葛瑾雖然年輕,但作為參軍,已經是足夠了。

  對於呂布接掌幽州牧,董俷也沒有想到。

  有些時候,歷史還真的是很有趣,呂布這三姓家奴的身份,最終也沒有甩掉。

  不過現在的呂布,和演義中的呂布,似乎大有不同。而且從呂布的態度來看,他還是屬於親董的一系。

  呂布接掌幽州,正如諸葛瑾所說的那樣,袁紹也許真的是會感到頭疼!

  董俷並沒有把過多的心思放在呂布的身上,而是另一封文書,讓他感到很煩悶。

  「這個公孫度,究竟是什麽來歷?和公孫瓚又有什麽關係?」

  華雄撓著頭回答:「公孫度……貌似和徐榮的關係挺好,二人是同鄉。此人早先一直是在大方的麾下效力,主公出兵朔方的時候,由於遼東方面不是太穩定,所以老主就派公孫度經撫遼東。一來他是徐榮舉薦,二來呢,此人對遼東非常的熟悉。」

  「可是……他怎麽和樊稠打起了呢?」

  樊稠,是董卓麾下的老人,在北宮玉作亂涼州的時候,成為董卓的部曲。

  這個人很老實,而且頗有謀略,老成持重。當初董卓就是怕公孫度在遼東一家獨大,所以在委派公孫度為遼東太守的同時,把樊稠派往樂浪,說是協助,其實是監視。

  董俷對公孫度這個人不太了解,或者說根本就沒有聽說過。

  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他甚至以為公孫度是公孫瓚的親戚,後來才曉得此人居然是老爹的部下。不過遼東距離西域路途遙遠,董俷也沒有精力對這個人進行了解。

  若非公孫度和樊稠開戰,董俷說不定就把這兩個人忘記了。

  諸葛瑾也不是很清楚公孫度這個人,但他倒是能回答出董俷剛才提出的那個問題。

  「太師一死,李郭無暇顧及遼東,關東諸侯又處於混戰之中,偏偏遼東又地處偏遠,甚至連劉虞都無法顧及到他的發展。那公孫度在遼東做地頭蛇做的舒服,自然不希望有人在旁邊監視著他……所以,公孫度和樊稠之間,遲早會來一場死鬥。」

  董俷輕輕點頭:說穿了,還是利益之爭啊!

  都是老爹的部曲,董俷說心裡話,自然是不希望二者私鬥。如果要分親疏的話,董俷更偏向於樊稠一些。只可惜,如今他身在西域,與遼東的事務沒有能力插手。

  沈吟片刻之後,董俷對諸葛瑾說:「不如我手書一封,請溫侯出面調解一下?」

  「這個……不好說是否有用處,不過可以試一試。」

  「希望能有點用處吧!」

  董俷說罷,長出了一口氣。反正該做的都做了,至於這二人能不能聽勸,還是聽天由命吧。想到這裡,把那兩封文書扔到了一邊,開始把注意力轉移到西域上面。

  西域目前的情況很複雜!

  董俷在打下了龜茲之後,令大宛和烏孫惶恐不安。

  尤其是烏孫,乞活軍已經攻入了烏孫的領地之內,面對著如同蝗蟲過境一樣的乞活軍,烏孫王也感到了恐懼。在烏孫相大祿的建議下,北向郅支城的北匈奴呼屠單於求援,西與康居國結盟……康居,這又是一個董俷沒有聽說過的國家和民族。

  其實,在漢書當中,就有康居的記載。

  據說康居是匈奴人的一支,王治在卑闐城。準確的劃分,康居不屬於西域五十國。

  曾一度非常的強盛,數次在西域作亂,而且對漢室懷有很大的敵意。

  董俷沒有想到,剛打破了五國聯盟,如今又蹦出來了一個三國聯盟,有點出乎意料之外。

  西域尚未平定,北匈奴和康居又跑了出來。

  如果再加上那個大月氏,董俷驚愕的發現,原來要平定西域,麻煩還真的是不少。

  「元進,你看有沒有可能,對康居也來個遠交近攻呢?」

  對於西域的問題,還必須要請教西域專家班咫。

  聽了董俷的詢問後,班咫沈吟片刻,輕輕的搖頭:「只怕是不太可能……這康居的國力可不弱,家祖平定西域的時候,其國已經有人口一百多萬,控弦二十萬。這兩年貴霜國國力衰敗,康居恐怕更加強盛。大月氏之所以要和我們結盟,只怕也就是因為這康居給他們帶來的壓力。從態度上來看,他們和匈奴人更加親近。」

  「這個,如果給他們足夠的好處,也沒有作用嗎?」

  班咫苦笑道:「主公,北匈奴王庭郅支城,就在都賴水畔。而那都賴水,卻在康居的領地之內。當年甘延壽陳湯攻打郅支城的時候,康居就和匈奴有過聯手。說的更直白一些,康居和北匈奴是一體的……而烏孫,素來和北匈奴有著親密的關係。」

  「那就是說,只要北匈奴出兵,康居肯定出兵嗎?」

  班咫點點頭,「這毫無疑問。」

  康居二十萬控弦,匈奴至少也是二十萬控弦,再加上烏孫和大宛……

  董俷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他意外的發現,這敵人是越打越多,如今他要面對的敵軍,竟然有百萬之多。

  哈,這仗可是有越打越大的趨勢了!

  諸葛瑾這時候起身道:「主公,其實要解決這勞什子三國聯盟,也並非是特別困難。」

  董俷連忙問:「怎麽?子瑜有主意了?」

  「要我說,解決三國聯盟,其重點不在烏孫,不在北匈奴,更不在那勞什子康居。」

  「此話怎講?」

  「烏孫能找幫手,其實我們同樣有幫手……主公,我看是時候讓那大月氏王出一份力了。早先我們攻打龜茲的時候,他們就是移動了一下兵馬,卻沒有任何實際的行動。如今,我們必須要讓大月氏也卷進來,而這關鍵就在於,何時攻占大宛。」

  這時候,董俷已經明白了諸葛瑾的意思。

  攻占大宛,和大月氏聯手牽制康居,然後拖住北匈奴的兵馬,再回手幹掉那烏孫!

  聽上去,這的確是一個不錯的計劃。

  董俷想起了上一世看過的一部戰爭片,叫做大決戰。

  裡面有這樣一句話,叫做:吃一個,夾一個,盯一個……

  如果把這句話轉換到西域上面:那就是吃大宛,夾住烏孫,盯著北匈奴,防著康居。

  可這樣一來,只怕是要調動整個西域的力量了!

  而如果有一環出現了破綻,那麽董俷就要面臨一次比之董卓死後還要可怕的危機。

  閉上眼睛,董俷一言不發,只是靜靜的思考。

  大廳裡也沒有人說話,所有人也都聽明白了諸葛瑾的這個計劃,說穿了就是一次賭博。

  贏了,董俷不但可以占領整個西域,甚至還能把漢軍大旗插在域外的領土上。

  可一旦失敗的話,不但得不到大宛和烏孫,董俷甚至要面臨把戍縣和漢安城吐出去的危險。這絕非是一個小問題,事實上,這也是關係到,整個西域的未來發展。

  董俷不能輸,也輸不起!

  ————————

  注:魏攸——劉虞之東曹掾。先劉虞與公孫瓚失和。後虞當胡夷,數請瓚會,稱疾不往。至是戰敗,虞欲討之,以告東曹掾右北平魏攸。攸曰:「今天下引領,以公為歸,謀臣爪牙,不可無也。瓚文武才力足恃,雖有小惡,固宜容忍。」虞乃止。
xxi511 發表於 2017-12-28 18:34
第三一八章大決戰(一)

  夜深了!

  董俷倒在榻上,睡的很沈。

  蔡琰就坐在榻旁,靜靜的看著熟睡中的董俷,眼中流露出一種心疼的神采來。

  阿醜瘦了……

  自從到了張掖之後,董俷幾乎沒有真正的放輕鬆過,整天不是在董玉城鼓搗東西,就是忙於行軍打仗。一晃,已經快三年了,可是夫妻二人卻沒有好好的說過一句話。這不是我記憶中的阿醜……我記憶裡的阿醜,是一個開朗顧家的好男人。

  可是現在……

  蔡琰不怪董俷,但卻怪自己。

  她不能像任紅昌和董綠一樣的騎馬打仗,也沒有處理紛雜事物的能力。她會彈琴,她會吟詩作賦,她能夠歌舞,可唯獨不知道該怎麽去幫助董俷,心裡格外自責。

  蔡琰知道,董俷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將來能重回中原。

  可是看著董俷日益瘦削的樣子,蔡琰真的很想說:我們不要回去了,在這裡挺好。

  但她更知道,董俷絕不會聽她的。

  因為董俷還要報仇,他還要幫助劉辨興覆漢室,他還要……

  不知不覺中,阿醜已經不再是記憶中的懵懂少年,他的身上,背負太多人的期望。

  輕輕嘆了口氣,蔡琰輕輕撫摸著董俷的面頰。

  還是那樣醜,可不知為什麽,今夜看起來,卻是那樣的吸引人。

  關於軍政上的事情,蔡琰很少去過問。她只能努力的讓這個家更舒服一些,每當阿醜忙完了回來,能吃一頓可口的飯菜,睡一個香甜的好覺,蔡琰就覺得很滿足。

  可是今天……

  她聽諸葛瑾私下裡悄悄說:「主公已經決定對大宛用兵,而且要在年前結束戰鬥。」

  當時蔡琰還覺得很奇怪,用兵就用兵唄,阿醜又不是初涉戰陣的菜鳥,告訴我這些又有什麽用處?她知道,諸葛瑾是董俷很信任的人,而且在董俷身邊諸多謀臣中,諸葛瑾家學淵源,琴棋書畫無所不通,也是最能和蔡琰談到一塊的一個人。

  「子瑜,有什麽話就直說吧。」

  蔡琰相信,諸葛瑾絕不會無緣無故的和她說一些沒用的話語。

  果然,諸葛瑾輕聲道:「此次用兵,非同小可……其中更參雜了方方面面,關係重大。這一次針對大宛的用兵,將會集中乞活軍,元戎軍和遊奕軍三部的精銳,主公還要求我們,在三十天內,拿下貴山城,在開春之前,結束對大宛方面的用兵。」

  蔡琰一蹙眉,「那又怎樣?」

  「主母有所不知,此次對大宛的用兵,最關鍵的地方,就在於圖爾尕特山口對烏孫大軍的阻擊……」

  蔡琰不高興了,她很不喜歡諸葛瑾這樣吞吞吐吐的說話方式。

  圖爾尕特山口在什麽地方?

  蔡琰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現在只想知道,諸葛瑾說這些,究竟是什麽意思?

  「子瑜,你乾脆一點,莫要這樣子吞吞吐吐。」

  諸葛瑾猶豫了一下,「主公要親自帶兵,於圖爾尕特山口阻擊烏孫大軍。」

  原來是董俷要親自出征!

  蔡琰心道:還以為是什麽事情呢,原來是這麽回事……阿醜又不是第一次幹這樣的事情,有什麽好大驚小怪?

  她太了解董俷了。

  董俷本事究竟有多大?蔡琰說不清楚。但有一點蔡琰卻是知道的,那就是董俷不是一個喜歡坐在家裡運籌帷幄的人。他喜歡那種參與在裡面的感受,喜歡冒險,喜歡在戰場上馳騁的感覺……如果讓董俷老老實實的待在家裡,那反而有問題了。

  輕出了一口氣,蔡琰笑道:「子瑜,這有什麽大驚小怪呢?你那主公的脾氣你還不了解。他喜歡衝鋒陷陣,還說這叫做什麽榜樣的力量。這件事,我勸不得他。」

  諸葛瑾也嘆了口氣。

  和這位才華出眾的主母說話,還真的是吃力啊。

  董俷是什麽脾氣?諸葛瑾多多少少也是有了解的。想當初,帶著幾十個人就敢和百萬之眾的太平道玩兒遊戲,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情。可記得當時和主公相遇的時候,主公似乎很喜歡那樣的生活。可是這一次,卻和以前的情況不一樣。

  圖爾尕特山口,位於納倫河的上遊,也是烏孫和大宛的分界點,更是兩國的唯一通路。

  除了這圖爾尕特山口之外,就只有繞康居,翻越塔什干山地,才能進入大宛。

  那塔什干山地究竟是什麽樣子?

  諸葛瑾也不知道,只知道若是想穿過塔什干山地,所需付出的代價可說是極為驚人。

  所以,不論是烏孫還是康居,要馳援貴山城,唯有通過圖爾尕特山口。

  問題就在於,乞活軍出征,遊奕軍出征,元戎軍出征……

  整個西域中部的兵力,幾乎都被抽調一空。而且,陳到的踏白軍,將北出稽落塞,攻擊堅昆……雖然北匈奴的王庭在郅支城,但堅昆卻是在郅支城的王庭,如此一來,可以牽制住北匈奴的兵力,令其收尾難顧。畢竟,堅昆若失陷,北匈奴顏面盡失。

  選鋒軍在漠北高原出擊,要獨自面對呼廚泉一部的鮮卑軍。

  而徐晃的解煩軍需要鎮守朔方,還要援助受降城,同時還要和選鋒軍呼應,保證居延城北面的安定。徐榮的兵馬,則要屯集與鵲陰,防止馬騰部從後方的偷襲。

  整個西域的兵力可說是被抽調一空。

  氐池方面雖有屯田軍,卻要首先保證整個河西的安危。畢竟,那些歸化的羌人、氐人還有西域人,雖然表面上臣服,可時間上短,難以保證他們不會趁火打劫。

  也就是說,圖爾尕特山口的阻擊戰,除了董俷的巨魔士和背嵬軍之外,可用之兵,不足五千人。

  而董俷將要面對的敵軍,數量將會在十萬以上!

  諸葛瑾費盡了口舌,向蔡琰解釋了圖爾尕特山口的危險性。

  把個蔡琰說的是花容失色,六神無主。

  「本來,我們都不同意讓主公來做這件事……可主公卻堅持認為,除他之外,無人能擔當此任務。他還說,他在圖爾尕特山口多待一天,我們對大宛的戰事就能加快一天結束……主母,您是不知道,主公當時還笑著對華將軍黃將軍等人說:相信諸位將軍,絕不至讓本都督把命丟在圖爾尕特山口。你們越早結束大宛的戰事,我就能早一點安全。所以呢,為了不耽誤開春的春耕,還是由我來阻擋烏孫大軍!」

  諸葛瑾模仿著董俷當時說話的語氣,聽上去很彆扭,也很可笑。

  可是蔡琰卻笑不出來!

  置之死地而後生,阿醜啊阿醜,你還真的是喜歡把自己置於死地啊。可你為什麽就不能考慮一下妻兒老小呢?你若是不在了,我和孩子們,還怎麽能繼續活下去?

  諸葛瑾走後,蔡琰呆呆的坐在屋子裡,直到董俷回來……

  出人意料的是,蔡琰並沒有去勸說董俷。

  因為她很清楚阿醜那個臭脾氣,決定的事情,就不會再改變,即便是天王老子也沒有用。

  盡一個妻子的本份,蔡琰親自下廚,做了豐盛的一餐。

  直到董俷疲憊的睡下了,她才默默的坐在董俷的身邊,兩眼垂淚,一句話也沒說。

  「阿醜,我知道勸不了你,也不會勸你,讓你心情低落的離開家。只是我也希望你能多保重自己,遇事多想想奶奶,我,還有我們的孩子……這個家,離不開你。」

  蔡琰用低弱的聲音呢喃,片刻後起身離去。

  她才走出了房間,董俷驀地就睜開了眼睛。一翻身從榻上坐起來,看著蔡琰的背影,輕嘆了一口氣。

  姐姐,我又何嘗忘記過你們呢?

  我知道,這兩年委屈了你和孩子們,等將來天下太平了,我一定會想辦法補償你們。

  只是現在……

  董俷想到這裡,不自主的輕輕合上了眼睛。

  ******

  居延城,巍峨高聳,雄偉壯觀。

  五丈高的馬面墻在獵獵的朔風中,透出一股子難言的雄烈,讓這座城市更顯氣魄。

  這座在河西四郡諸多城鎮中最為雄壯的城市,總會讓每一個初來乍到的人,發出出自肺腑的嘆息。嘆息它的雄偉,嘆息它的繁華,當然還有嘆息它獨有的險峻。

  徐庶和石韜,也是諸多嘆息者中的一員。

  「這就是居延城嗎?」

  石韜忍不住讚嘆道:「比之長安,亦不遑多讓……非武功侯,誰能建此雄關來呢?」

  作為董俷的第一粉絲,石韜在進入河西四郡之後,已經有了太多的感慨。

  那感慨多到了讓他身邊的人,耳朵都快要生出繭子了!

  呵呵,石韜徐庶,的確不是單人獨騎前來。自離開了襄陽之後,他們一路周遊,結識了不少人。其中,有襄陽士子馬嶠馬伯良和九江士子蔣幹蔣子翼這二人為最。

  馬嶠年二十六,生的面容俊美,極有威儀。

  只是天生的少白頭,讓他看上去好像三四十一樣,有點老相。

  此人精於政事,極有名氣。劉表曾想要征辟他,但被他以老父新喪的藉口所拒絕。

  事實上,馬嶠已看出,劉表非成就大事的主兒。

  和徐庶石韜二人早就認識,而且論點頗有些相似之處,所以徐、石二人離開鹿門山後,第一個就去拜訪了馬嶠。聽聞徐庶石韜準備一路遊歷去西域,馬嶠也生了遊歷的心思。加之對董俷也存著好奇之心,當下一拍即合,三人就結伴離開襄陽。

  當然,走之前,卻是要去水鏡山莊通知一下龐統。

  不成想,三人在水鏡山莊竟遇到了因九江鬧匪患而出門避難的蔣幹。

  這蔣幹生的有儀容,而且頗能雄辯。只是由於出身不好的緣故,加之戰禍頻繁,以至於無處容身。據他說,和周瑜早年曾一起求學廬江,所以想去豫章碰碰運氣。

  但考慮來考慮去,如今江東戰事頻繁,水賊眾多,他一個人還真的是……

  所以,在龐統幾人的鼓動之下,乾脆和徐庶三人一同結伴遊歷,來西域看看風情。

  好的話就留下來,不好的話,離開就是。

  四人辭別了龐統之後,一路遊歷。的確是增長了不少的見識,還結交了幾個志趣相投的朋友。

  其中有一人,姓越名兮,字義權,是青州戟王越夫子之子,使一桿方天畫戟,有萬夫不擋之勇。

  聽說徐庶等人要去河西,這越兮也跟著就來了。

  不過他可不是因為仰慕董俷,而是因為聽說董俷乃是當世第一武將,所以想要來領教一番,看看這虎狼之將,是名副其實,還是空有虛名?徐庶自然很高興的同意。

  別忘記了,徐庶早年也習武。

  雖然武藝沒法子和董俷那種人相比,可也不算太差。

  他能看得出,這越兮的武藝極為高強。說不定此去河西,還能為董大哥帶去一員猛將呢。

  至於能不能收服,那就看董俷的手段。

  武將和文士不一樣,文士可以鼓動三寸不爛之舌,可武將的結交,還是要看本事。

  就這樣,幾個人一路西行,在路過京兆的時候,還碰到了一支商隊。

  那商隊來自於徐州麋家,正好也是往西域走。雙方一拍即合,徐庶等人看中了商隊人數眾多,可以隱藏身份。而商隊的人呢,則是看重了越兮的武藝和徐庶等人士子的身份。

  一路上翻山涉水,歷經許多艱辛,終於抵達居延城。

  徐庶這心裡面,可就好像翻江倒海了一樣。和石韜相視一眼之後,催馬向城門行去。
xxi511 發表於 2017-12-28 18:52
第三一九章大決戰(二)

  李儒很煩!

  賈詡帶著幕僚們出發前往戍縣,他也就成了居延城名副其實的主人,可並不覺得開心。

  以前在董卓身邊,諸多事情都是由董卓拿主意,後來跟隨董俷,他出謀劃策,不管那計策好壞,最終拍板決定的還是董俷。但現在呢,大事小情都要有他來做出論斷,這對於李儒而言,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說穿了,李儒多謀無斷,是一個很好的參謀,卻不是一個好的謀主。

  這也和個人的經歷學養有關係,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李儒的確和賈詡有很大差距。

  「媛容,此次你押送輜重前往圖爾尕特山口,就留在主公身邊,務必要保證主公的安全。」

  李儒說著,取出了一塊黑木虎符,「你可在技擊營中抽調五百技擊士,押送輜重。」

  在李儒的對面,端坐一名黑衣青年。

  身高大約在七尺八寸上下,體態修長挺拔。

  黑髮挽了一個髻,面頰若刀削斧劈一般,棱角分明,看上去給人一種剛烈的煞氣。

  眸光很深邃,黑眼仁多,白眼仁少,透著森冷之意。

  青年站起,接過了黑木虎符,沈聲道:「請大人放心,董鐵就算一死,也會保護主公的周詳。敢問何時可以出發?」

  「呵呵,莫要著急……將做營設計出了一批武器,還未交付過來。你剛從技擊營回來,先回家看看。你家的女神醫,可是多次找上我家的門,打聽你的行蹤呢。」

  這青年,正是董鐵。

  從朔方抵達張掖之後,李儒接掌了闇部,董鐵就成了一個純粹的技擊營教官。

  這技擊營不僅僅是一個情報機關,同時還蓄養了大批的死士,刺客,還有適合於在各種地形地貌下,可以進行特種作戰的技擊士,所涵蓋的範圍,可說是五花八門。

  技擊士的概念,來源於董俷上一世記憶中的特種兵作戰。

  董俷沒當過兵,不過武陵山林中,時常有部隊進行一些實地演練,所以多少有點了解。

  當然,董俷的了解也只是冰山露出水面的一角。

  可就是這一角,卻引起了盧植等人的重視。從一個點,擴展到一個面,於是一套獨特的,適合於現實情況的特種作戰方式,就在悄然不經意中,慢慢的搭箭起來。

  而董鐵,就是這支被命名為技擊士的特殊軍隊的主將。

  從興平初年正月,被選拔出來的技擊士,就被送到了賜支河一帶進行殘酷的訓練。

  這賜支河,就位於後世青海地區,除了惡劣的自然環境之外,經常是千里不見人煙。為了配合訓練,白馬羌的騰子駒還專門負責在外圍守護。當初被送去賜支河的人有幾千人,可回來的,卻不到九百人。其艱苦和危險,由此就能看出端倪。

  媛容,是董鐵的表字。

  說道這個表字,還有一個小小的笑話。

  當初董俷賜了董鐵自由身之後,董鐵就求著董俷給他一個表字。

  別小看這表字,有了表字和沒有表字,那完全是兩個概念,兩個等級的人物。

  在得知以後,董媛立刻就跑出來,威逼董俷說:「小鐵的表字裡面,必須要有個媛。」

  董俷當時是哭笑不得。

  少年時那個喜歡搞怪的姐姐,總是會弄出許多事情。

  不過,大姐走了,二姐也走了……三姐都沒有見過,四個姐姐當中,只有董媛這一個姐姐活著。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董俷把對大姐的仰慕和關愛,都給了董媛。

  所以,董媛的要求,董俷自然不會拒絕。

  於是董鐵的表字,就叫做媛容,聽上去有點女性化,不過裡面的秘密,只有董俷和董媛知道。

  俊秀的小鐵,已經成長為一個男人。

  濟慈和董媛是結拜的姐妹,所以私下裡,李儒和董鐵也非常的隨意。

  董鐵古銅色的面頰,露出了一絲扭捏,微微一紅,旋即不見……

  正要出去的時候,卻見一名小校拿著幾張名剌跑進來,「大人,外面有幾人,說要求見主公。」

  李儒接過名剌,掃了一眼後,一皺眉。

  「徐庶?石韜……」

  他抬頭叫住了正要出門的董鐵,「媛容,這兩個名字聽上去好像很熟悉嘛,你知道嗎?」

  「徐庶?石韜?」

  董鐵先是一怔,「是有點耳熟!」

  不過他馬上反應過來,「我想起來了,這個徐庶,好像是在長社時和主公認識的一個人……主公對他很看重,後來還送到了鹿門山求學。大人難道忘記了嗎?住在居延城西的那個徐夫人,不就是他的母親?怎麽,他難道已經學成出山了嗎?」

  唔……

  李儒也想起來了,的確是有這麽一檔子事。

  「快快有請……媛容,你暫且留下來,看看情況再說。我對這徐庶、石韜,可不熟悉。」

  你不熟悉,難道我熟悉嗎?

  董鐵心裡暗自嘀咕了一句。也是,董俷和徐庶相遇的時候,董鐵奉命護送蔡邕去河東。後來董俷去潁川營救徐庶的時候,董鐵正隨著王越在各地遊歷,體悟劍道。

  所以,董鐵也是聽過徐庶這名字,卻沒有見過這個人。

  不一會兒,徐庶等人就進來了!

  呼呼啦啦的,好大一幫子人,足有八九個……

  徐庶和石韜走在最前面,越兮蔣幹馬嶠三人緊隨其後,最後進來的卻是麋家的商人。

  說起來,徐庶並不覺得吃驚。

  麋家作為徐州大商戶,既然能行商天下,少不得和方方面面都有交道。

  特別是河西四郡這一帶,誰不知道那是董家的地盤?雖說董俷在河西實行通商,並且在鸞鳥、姑臧、蒼鬆開設了一個所謂的三角洲,專門用以行商交易,可沒點能力的人,是不可能在河西立足的。所以,徐庶等人都猜測到了這麋家與河西,定有交易。

  其實,何止麋家在河西做生意?

  董俷封死了鵲陰,斷絕了中原的馬源,使得關東關中諸侯馬匹缺乏,誰能不著急?

  所以,當董俷的通商令啟動之後,各地諸侯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而各地的巨商,如徐州麋家,中山甄氏,川中張氏等等,都在某種程度上與河西建立了聯繫。

  也許會有人說,董俷既然擁有能抗拒百萬西域兵的能力,為何不謀取中原呢?

  董俷何嘗不想如此!

  可是,這一次抗拒,就足以耗盡西域的所有力量。

  西域有著廣袤的空間縱身,地廣人稀,可是中原呢?比之西域的資本要雄厚百倍。

  更何況,西域是根本,這一點在盧植當初講述的時候,就已經說的很明白。

  董俷如果對中原用兵,僅漢中、三輔涼州三地的聯軍,就足以令董俷頭疼不已。

  如果三地聯軍再勾連西域,那可就形成了前門有虎,後院群狼的結果。

  所以,董俷必先安定西域,同時等待時機。

  什麽時機?

  用賈詡的話說:「涼州還不夠亂,司隸還不夠亂,關中還不夠亂,關東還不夠亂……」

  作為董氏門下,董俷只要出兵涼州,就會引起多方的關注。

  而對於這樣的結局,董俷並不希望看到。唯有等待,唯有忍耐,看那局面如何發展。

  話扯遠了……

  徐庶等人進來之後,董鐵的瞳孔不自覺得一收。

  在麋家的四人當中,卻有一個董鐵的熟人,是早兩年從技擊營中派去徐州的細作。

  其餘三人,看上去應該是麋家的僕從。

  而真正主事的人,卻是走在最邊上,那個氣度宛若女孩子一般的青年。

  「學生徐庶……」

  「學生石韜,與鹿門山學業完成,特來拜見主公。」

  徐庶和石韜上前一步,拱手行禮。

  這一舉動,讓馬嶠蔣幹越兮三人都不由得一怔。

  早先徐庶二人對他們說是來西域遊歷,可聽這話語中的口氣,卻似是董俷部曲?

  「元直,你……」

  石韜直起身子,微微一笑,「伯良,子翼,義權……還請原諒。在中原時,我二人不敢直說。你們也清楚,士人對我家主公的看法,我二人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可你們不是龐公的門下嗎?」

  徐庶正色道:「不瞞三位,我於十一年前與主公在潁川相逢,八年前更又是主公出面,解救我的性命,更送我二人與龐公門下求學。八年來,多虧了主公照顧,這才使我免除了後顧之憂。而這八年來,庶從未有片刻忘懷,早已身屬我家主公。」

  越兮倒是無所謂,反正他是為了來向董俷挑戰。

  而馬嶠和蔣幹二人卻面面相覷,片刻後輕聲道:「元直,如此說來那龐公也是……」

  「不,龐公是龐公,只是當年因為在宛縣和主公有過並肩作戰的交情,所以才收下了我二人。不過,自出鹿門山的那一刻起,我二人就已經被龐公逐出了師門。」

  馬嶠和蔣幹還能說什麽呢?

  李儒請幾人坐下,並且派人奉上了西域特產的葡萄美酒。

  而另一邊,越兮卻盯著董鐵。兩人都是武藝已經溱入化境的人,自然能看出對方的深淺來。

  越兮的手,放在了肋下的佩劍上!

  「用劍,你非我對手!」

  董鐵突然開口,「我知你的兵器不是劍,若你想要比試,最好還是用順手的兵器。」

  這兩個人,見面就對上了眼兒。

  越兮一方面敬佩董鐵的氣度,另一方面卻暗自吃驚。

  他看得出,董鐵是步下將。即便是用他順手的方天畫戟,怕也難是董鐵的對手。

  不過若是在馬上……

  「敢問閣下大名?」

  「我乃大都督麾下的無名小卒,我叫董鐵……你也許沒有聽說過。」

  還真的沒聽說過!

  越兮越發的驚奇了,這武功侯麾下,還真是藏龍臥虎呢。

  徐庶和石韜相視一眼,卻驚奇的說:「你就是董鐵嗎?主公曾向我們提起過你。」

  董鐵淡定一笑,穩坐不語。

  越兮忍不住問道:「步下交鋒,我自認不是你的對手,但馬上交戰,你非我三合之敵。」

  董鐵又是一笑,還是沒有說話。

  李儒雖是一名文士,卻也知道,這馬上步下的區別。的確,若論步下戰,除董俷之外,整個西域的武將裡面,董鐵可排名前三。但是上了馬,那就要排在二十名外。

  這越兮,似乎很不簡單呢。

  「敢問武功侯帳下,如你這般武藝的人,有幾個?」

  董鐵笑了起來,「我家主公麾下,猛將如雲。不說別的,只主公兄長典韋,曾在先皇在世時,被讚之為古之惡來;三將軍沙摩柯,我家主公稱其為悍虎,亦有萬夫不擋之勇。還有甘賁將軍、王戎將軍、乃我家主公護衛,全都是世之猛將。外有陳到將軍、龐德將軍、張郃將軍、徐晃將軍,也都是當世良將……至於武藝高強者,更是多如牛毛。韓德將軍、淩操、潘璋將軍……更不要說,還有華雄、徐榮將軍。」

  這許多聽過或者沒有聽過的人名,令越兮的眸光閃爍。

  「那敢問武功侯,又如何?」

  在座眾人,除了麋家四人和馬嶠蔣幹兩人,聞聽越兮這話,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董鐵傲然回答:「我家主公,十四歲便有虎狼之將之讚譽,自出道以來,大小惡戰不下百場,未曾一拜。你難道沒有聽說過,當世雙虎嗎?惡虎呂布,暴虎就是我家主公。馬上步下,都可稱之無敵。若我與主公步戰,亦難以是主公的對手。」

  越兮聞聽,倒吸了一口涼氣。

  馬嶠、蔣幹兩人還好,對於虎狼之將的大名也是早有所聞。

  可麋家中那青年卻忍不住出言嘲諷道:「依我看,你未免也誇大其詞,你家主公若是這麽厲害,又怎麽會被打得躲到了西域?自家人誇自家人,也忒不知羞恥了。」

  這一句話,令在座眾人勃然大怒。

  董鐵爆喝一聲:「大膽!」

  猛然長身而起,誰也沒有看清楚他是如何出手,只見一道寒光如匹練般劃出,一股子森寒的冷意,驟然彌漫在大廳裡。

  越兮就在旁邊,董鐵出手的一剎那,也撤出了寶劍。

  只聽叮的一聲,越兮的寶劍擋住了董鐵的一劍,可是那劍上湧來的力量,卻如同潮水一般。手中的寶劍抵擋不住,一下子就被崩開。待他正要再次出手,卻見麋家一武士衝出來,攔在了那青年的面前,「校尉大人,這是麋大小姐,還請手下留情。」

  劍光驟然消失,董鐵已經退回了原處。

  別人沒有看清楚,可是那麋家的武士,卻清楚的感受到那劍刃的冷芒,就貼著他的脖子掠過。若是他再晚一步,只怕已經是人頭落地了。

  既然是在技擊營中待過,這麋家的武士自然也了解董鐵。

  那絕對是一個心硬如鐵的人物。想當初操練技擊營的劍士時,手下可是一點都不留情。

  麋大小姐?

  無數雙眼睛向驚魂未定的青年看去。

  還真的是……這人以前只是覺得很秀氣,可現在呢,卻是越看,越覺得像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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