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穿越者穿越了穿越者 作者:貓疲 (已完成)

 
mk2258 2013-10-11 22:00:1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03 286318
Babcorn 發表於 2017-3-12 20:54
第1155章 潮新19

     廣府,已經逐漸進入炎熱的夏暑當中,而在當代大相國夏日起居日常的冰室殿裡,隨著源源不絕送入的冰塊和晝夜不停吹入濕潤涼風的水力機械,卻依舊還是涼風習習而清爽異常。

    參與小內朝的幾位宰輔和樞密們,卻是冠帶齊全威嚴正謹的端坐兩側,微側著身子對著上座的大相國,此起彼伏的稟告著國事,或是交頭接耳小聲商榷各自權柄和領域的章程。

    「江寧方面怎麼說。。」

    「依舊是無力派兵北上馳援。。」

    「根據寧樞副的回奏,新設陪都三軍時日尚短,」

    「無論是基本員額和將佐配屬,還是訓練和淄糧甲械,都未能令人滿意的。。」

    「除了暫時維持地方之外,也委實無法堪當大用的。。」

    「唯有當地舊神機軍一部,連同重募的丹陽兵共計四千人,已經奉命北上了。。」

    「至於陪都留守行司有奏,江南各道亦是百廢待新而民生凋敝。」

    「就算是東南三道五路的地方駐軍,也只得堪堪維持局面不至於更加敗壞,」

    「肆虐兩浙和江西的大雲賊,尚且沒有被撲滅的跡象。。」

    「至少在半載之內,嶺內之地實在是無處可以調集兵馬了。。」

    「那三司使和樞密院那裡又是怎麼說的。。」

    「嶺外八道經過年逾的休養生息,雖有所富餘。。」

    「但都用作支供在天南的定亂戰事之中了。。」

    他不由在心中有些悲涼和無奈的味道,曾經何時橫掃環宇海內不臣的國朝,已經無力支持同時發生在西北和東南方的兩場戰爭了麼。

    「與那些順化黨人的交涉進度如何了。。」

    「眼看得天南雨期將至,火器的效用將有所折扣」

    「再談不妥的話,那就在沒有必要談下去了。。」

    「毋庸怪朝廷斬盡殺絕,雞犬不留了。。」

    「還有,軍器南監在幹什麼吃的。。至今還沒有配出足以破城的炮藥。」

    「以至於軍前好容易突破海陸送過去的火炮,倒有多半閒置著。。」

    「將作監建造的水師新船進度,亦是未能盡如人意。。」

    「目前海路的輸送,只能靠應募的民船暫充一時。。」

    「臣有聞,國朝在淮南尚有一隻彈壓地方的軍序。。」

    「你是說劉延慶的模範後軍所部?。。」

    滿堂的正在小聲議事的聲線不由暫時頓了頓。

    任何與淮鎮相關的事務,無疑是現在大相國面前最為敏感的話題和由頭。畢竟,當初那位淮鎮之首就是在這位手中,得以重任和逐步做大起來,乃至發展到如今無可打壓和抑止之勢的。

    因此,哪怕此時來自安東都護府羅藩的使臣,正在廣府私下活動著想要以安東道大都督府的名義,獲得朝廷認可和冊封的消息,也被整個上層相當低調的聯手壓下來;

    因為,這實在令人有些太尷尬了;國朝在南方的平叛之舉遲遲未能建功而進展緩慢,但是名義上應邀出兵為國朝臣藩兼本家羅氏撥亂反正的淮鎮所屬,卻差不多把大半個安東道都給打下來,而重建了安東都督府的名分和秩序了。

    這到底是該嘉勉和重賞其功,還是該嚴厲斥責和予以懲戒,或者兩者兼具之,就成為朝堂中當權的諸位,乃至當政的大相國頗為糾結和煩擾的事情了;

    如果要表態嘉勉的話,哪怕是口頭上的象徵意義,也是在鼓勵淮鎮及其所屬,愈加肆無忌憚和放手而為的行事態度;但是要以此為理由訓斥和懲戒淮鎮私啟畔端的話,哪怕是名義上的動作,卻又要考慮到東海諸多外藩諸侯們,牽一髮而動全身的後續影響。

    畢竟安東大羅氏雖遠在北地,卻也是一直臣貢不斷的諸侯典範,國朝暫且鞭長莫及也就算了,但是真要公開宣稱和主張對其坐亡不救,那無疑是否定了國朝一直對中原和廣大北地,所宣稱的正統和名分大義。

    因此,這些年下來淮鎮已經是朝廷麻煩製造者,又是國朝在北地的定海神針和中流砥柱的存在,可謂是令人又愛又恨的頭痛角色。

    朝中諸公自然是無比熱切的希望,能夠把這只在北地打出名聲的強軍勁旅,給調回到自己眼皮子底下來再慢慢的炮製;而不是遠在自己權勢和影響力的範圍之外,做那為所欲為之事。

    更何況,據說淮鎮領下幾乎沒有多少私田的存在,而被那位鎮帥以軍屯和公田的名義,圈佔開拓了淮上最少十數萬傾的沃野田土;再加上地處南北海路之扼要,廣收東海各地的通商厚利而常年貨殖有道。

    哪怕只消拿出部分來支配和分潤,也足以讓朝廷袞袞諸公吃的滿嘴流油,。。啊不是,應該是解決朝廷財計艱巨,而各種官債、軍債疲軟缺乏有力質押和擔保物的境況了。

    至於當地軍民百姓的生計和死活,正所謂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些因為淮鎮才得以苟且保全下來的額北地之民,難道就不該為國家大義和美好的未來前景犧牲一下麼。

    但是因為淮鎮的存在和需要供養數隻強軍的理由,始終被維持的水潑不進針插不入的基本格局,就算是從正常去體制渠道內名正言順的派人過去,也免不了被合力架空起來只能乾瞪眼,或是乾脆被擠兌的呆不住,而灰溜溜滾回來的命運。

    但是只要能夠將淮鎮麾下的幾隻主要戰力,逐一的調回來或是別遣他地,就可以比較容易的以朝廷的名義,接管下來這份龐大的基業和成果了。

    但是因為牽涉到某種北地全盤大局,再加上盤根錯覺的利益牽扯,肯定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夠實現的事情;於是大家乾脆對此裝聾作啞的擺出一副,你不想說我也不想知道的充耳不聞姿態來。

    但是,現在這一切終於到了有所改變的時候了,北地局勢的突然糜爛和西軍的反覆,未嘗不是一個契機和開端呢;

    因此,無論是後方被稱為舊統派裡的北人黨,或是從龍新貴、邸園故舊;或又是以二次北伐軍功起家新勳派的京軍系、荊楚系和海外駐屯系,都為此達成了某種初步共識和權衡,而不惜用各種旁敲側擊的推動手段,好讓掌管一切的大相國終於下定了決心。

    而這次駐留在江北的劉延慶模範後軍所部,或許就是一個突破口和開端,

    「署兩河行司都總管,撫軍大將軍孫靜邦何在。。」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大相國突然抬起頭來顧盼左右之後,忽然點到了另一個名字。

    「臣恭候上命。。」

    片刻後,一身深紫戎服而鬢角泛白,看起來依舊剛健碩毅的孫靜邦,被引到了大相國面前。

    「著你為送婚扈衛大使,率五城防軍餘部,並瓊州健兒、崖州義勇大部北上。。」

    「一亦成禮之後就引兵馳援關洛。。並授以權益和見機行事。。」

    在座微微驚了一下,這瓊州健兒和崖州義勇,可是幕府一族用來拱衛和保護在海南大島直領,的老牌私屬武裝重要組成部分;

    就算是之前廣府變亂當中,也謹守本地而始終沒有被動用過,而在日常當中除了偶然充當幕府要人的儀衛之外,早已經淡出世人的記憶多年了。

    這次居然被調出來充任送婚護衛力量,可見大相國對於此處賜婚的看重和在意之情了。

    。。。。。。。。。。。。。。。。

    待到我的船隊抵達最西南端的潁州(今安徽省阜陽市),又稱汝陰郡,已經過去大半個月時間,而眼看要進入稻花蟬鳴的淮上六月,這也是納入淮鎮治下最晚,也是最為凋敝和破敗的一個州。

    一方面是因為比鄰淮水,在前幾年那場淮河大水期間,作為沿淮重災區之一的潁州,能跑的人口都已經跑了,而其中大都跑到鄰近有淮鎮賑濟的宿州和泗州去了,而跑不動的也在當地不是被淹死就是被困死、餓死,

    因此,當淮鎮派兵接管下來的時候,偌大一個中上等州境內,除了州城內不足萬餘無處可去,奄奄待斃的居民之外,居然找不到更多可以編管的人口;而只能靠後續的移民屯墾,來重新開發和恢復一些靠北地勢較高的區域;

    而且因為相對缺乏人力的緣故,至今仍有大片崩壞的堤防沒有被修復起來,導致在開春汛期的漲水當中,仍有大片被往復的淹沒和沖刷而無法恢復起來的土地。

    因此,相比鄰近同樣為淮河大水所禍害的不輕,卻因為淮鎮及時介入和組織生產自救的緣故,早早恢復基本產出和糧食盈餘的宿州或是更東一些泗州;這裡的中部和南部四個縣,依舊是滿地污泥淤積而大片水澤荒草橫生的荒敗情景,只有建立了屯墾區的縣城附近,才稍微有些許人煙和生活氣息。

    就在潁州州治永樂城,接受當地捕盜大使翟汝文的工作匯報時,

    我再度得到來自河北那邊一個戰爭預警的消息,平盧道的北朝殘軍以平盧四鎮節度使韓仲彥的名義,對佔據河北的權大都督張邦昌部再次開戰了;

    並且將張邦昌所部打的節節敗退,轉眼之間就丟掉大片土地,截至消息送出來的兩天前,已經淪陷了北部延邊的兩個州約十幾個縣的地盤了。想必過不了多久,來自張邦昌方面求援的使節,就會馬上跑過來乞師的。

    不過這樣的話,對我在河北的征拓和經營,也是一件潛在大好事,起碼後續的運河漕渠疏通工程,短期內再沒有什麼像樣的敵對勢力來騷擾和破壞了。

    而光靠地方上那些遊走聚散不定,像流民多過像盜匪的所謂義軍之流,只要河北本地武裝駐屯的建生軍和巡護隊的力量,就足以吊打和驅逐他們了。

    而且,以這位張邦昌大都督一貫的尿性和瞭解,他在軍略和治民上雖然干的不怎麼樣,但是在基本的御下手段和抓住軍隊上,卻是很有一套;同時也尤為善於搜刮和聚斂,尤其是對那些在他治下的豪強大戶而言,那簡直被折騰的********的;

    而在另一方面,他也很會收編、拉攏和吞併那些地方武裝,而且號稱是貔貅的性子,如何武裝勢力到了他手中都是幾乎有進無出的別想再逃脫了;在通常情況下,這些義軍鄉勇土團的頭目,會被他用榮華富貴醇酒美人給穩住,然後逐一的架空和收拾掉。

    而餘下的部眾則是擇選合用的精壯,厚餉以恩結人心再充入己部,餘下的老弱和桀驁之輩,則被打散處理掉;其中相當部分都被給當作奴工和苦力賣到了淮地來,在各處礦山石坑鹽場裡,承當最少十年到二十年為期編管苦役,才能夠有機會脫身。

    所以,在他佔據河北事實割據的這些年間,雖然屢敗屢戰而敗多勝少,但是卻始終維持了足夠的實力基本盤,並且在比自己善戰的敵人面前屢挫屢復,總能夠規復力量而捲土重來;最終依靠拼實力的消耗把對手拖垮擠走,最終以另一種曲線救國的行事,擴大自己的地盤和勢力,這也算是一個相當不錯的本事了。

    所以,在沒有其他更多選擇面前,我也只能捏鼻子維持下來,這種經常給對方相互挖坑的友鄰和潛在盟助關係了。

    當然了,因為對方這種總也踩不死的小強作風,我倒也不急著作出反應和對策,讓河北方面多觀望一陣再伺機入場比較好。
Babcorn 發表於 2017-3-15 10:37
第1156章 潮新20

     從上城的首山宮回到自己府邸之後,剛剛換過戎服的大將軍孫靜邦,頓時已經為聞訊而來的親信和各色關係人等,所包圍了起來。作為國朝屈指可數被授以開府儀同三司而自置屬僚的頂級重臣,他麾下供養了數量不菲各色人等。

    因此,在他們的有意無意的推動之下,官拜撫軍大將軍,長期執掌總綱參事府的孫靜邦,自然也有自己的想法和見地。

    作為國朝屈指可數的實職大將軍,他雖然已經將近五十歲而鬚髮開始斑白了,但是依舊想的身體健碩而精神充沛,每日食飯三斗,啖肉五斤,飲酒一廨,然後打拳翹關(舉重)各半個時辰,還能隔三差五的御女若干。

    可謂是生命在於運動的一個傑出典範。

    他算是前代幕府當主在晚年提拔起來的少壯派,早年創下不少威名赫赫的功勞和事蹟,則主要集中在南方的嶺外或是海外之地,堪稱是為國東征西討而在外域滅國破城無算的一代新銳將帥;

    直到前代大府身體不虞,才將他從西天竺之地招還回來坐鎮總綱參事府,又妻以公室女而視同襟翼,亦是作為留給下一代的班底和輔佐人才。

    然而,這番原本萬無一失的資歷,卻是因為後來圍繞在監國身邊的老臣派與新晉派的政治鬥爭,而無形間讓他的身份和立場變得尷尬起來。

    因此,他才在原本北人黨那些暮氣漸深的資深元老們,已經越來越不合實質執領國政權柄的,當代監國心意和態度的情況下,帶領北人黨中尚有銳氣的新晉和少壯派成員,毅然在朝堂上與北人黨中其他三大支柱公然決裂,而出成為所謂的新北(人)黨。

    因為長期對抗和暗中擎制的緣故,自從監國全面當權之後,那些老北人黨可以說是已經徹底式微了;留下的各種資源和政治遺產,也都被他所領導的新北黨所接受和吸納。

    可以說,除了遠在嶺內而影響力有限鞭長莫及的五路總管寧沖玄之外,當朝新北黨人之中已經是他私下可以一言而決和主導的大好局面了。

    只是,隨後的幾年光景當中,他的運氣和境遇就有些未能盡如人意了。

    原本負責接替他位置的樞密副使劉紹能,至今還呆在荊襄一代負責善後事宜;而原本要入朝主持樞密院的寧沖玄,也被留守在了陪都江寧;原本南下平叛名為他副手的王端臣,也在廣府收復之後就被留下部隊,而迅速隻身打發回原任地方去坐鎮了。

    可以說北地那些實權的坑裡依舊被佔據的滿滿地,根本沒有適合他插手或者說施展抱負的位置。而起額,從另一個方面說,

    雖然如今他,依舊擁有節制北地諸位帥臣的名分和總管頭銜,但因為受到到原本北人黨背景的牽連,他也最缺乏的無疑是參與兩次北伐的資歷和人望,而不得不和那位長期執領東南行司的寧總管一樣,呆在後方的大本營裡擔待起襄贊軍國事的「重任」;

    至少在初次北伐崩潰之時,那位軍望資重的寧總管還被臨危受命指派出去,於江北當代起收拾殘局的關鍵重任,然而到他這裡,甚至就連後來歷次的江南定亂的功勞都沒有自己的份;

    唯有在畿內大亂為叛黨所竊據的時候,身處後方的他拒不接受那些叛黨的拉攏,而帶著親信出奔進入東江道,然後再後續的平叛當中,以自己的威望和號召力,在東三道地方相應來自嶺內的勤王大軍,進而瓦解了畿內叛軍及其附從勢力的鬥志和信念。

    這才趕上了定難克亂之功的最後一點尾巴和風潮,算是在監國那兒得到了進一步的認可;因此,他其實很希望能夠有所機會脫出總綱參事府的侷限,在北地證明自己尚未老矣而鐵甲依舊的勃勃雄心。

    要知道大梁的總綱參事府乃是自故大唐一脈相承的體制,雖然沒有前朝那種與樞密院並稱「府院」的專重權柄;但也是為軍國籌謀計而制定戰略方向的重要部門,地位清貴猶在操作實務的兵部之上。

    更別說依照早年沿襲的制度,但凡是下層行伍出身的領兵官,須得到武學再修和進研之後,再到參事府堪磨上或長或短的資歷,以培養戰略眼光和格局,才有可能得以外放為獨當一面的一方守臣或是獨掌專征的一軍之主。

    因此,身為與正副樞密使,知事們,比肩同位的參事府總章和佐貳官們,很容易籍此培養起廣泛的人脈,也是國朝異論相攪制度下制衡樞密院、兵部濫權的一個關鍵;

    但是國朝兩次北伐大業的過程,卻是嚴重衝擊和破壞了這種沿襲日久的慣例和傳統;無數年輕新晉的將帥因此如雨後春筍一般冒出來,又因為種種功勛和戰績,而被戰時大本營和江寧行在就地破格簡拔起來;

    因此,相比本身職權就被併入大本營的樞密使們,他所負責這個總綱參事府總章的地位和職分,就變得有些微妙和尷尬起來了;既無經略實務的事權,也干涉不到正常的人事遷轉,更不掌錢糧轉運支給的要害,

    真的就只剩下襄贊輔佐的建議之權,還有就是根據上意和決定,制定相應的對敵方略和戰局部署而已了。如果不是監國為了權衡內部,而將他列為戰時大本營的一員,他甚至連參與最高層軍國決策的資格都沒有了。

    好在,如今北伐造就的新興軍功勛貴的大山頭之中,尚有被稱為海外駐屯軍系的勢力,算是不乏他的淵源和故舊所在,也有人暗中表態願意接受和歡迎他的領導。

    除此之外此外,還有出身畿內背景的京軍系,聚攏在王端臣麾下的荊湖系,存在感較小一些的蜀軍系,以及在外獨樹一幟的淮東系,這幾個較大的山頭和實力背景,就不是那麼好折服和支派了。

    尤其是那個被私下討論的最多,非議也是最多的淮鎮。

    至於有人一直鼓吹那位羅藩子只是運氣好,善於撿便宜之類的說辭,他只能是嗤之以鼻,戰陣之上生死離分最是公平無他,雖然有所運氣和概率之說;但是能夠撿得了一時便宜,卻不代表就能夠撿的了一世的便宜。

    那位能夠從帶私兵助戰的流外團練官,一步步的走到現今方鎮一方的地步,當然自有其獨到之處,而不是所謂的總是運氣很好,總是能夠撿到別人的便宜的緣故;事實上,在國朝高層之中隱約有另一個說法流傳,

    就是這位早年曾經遠赴北地的時候,意外尋獲了國朝先祖梁公所流下來的密藏,而多少得到被稱為「梁公天書」七卷當中,關於兵法韜略的部分內容和心得,這才像是變了個人一般,回到廣府後開始發跡而扶搖直上雲霄。

    因此,這次大府明著他屈尊親自領兵北上送婚,就是一個改變這種局面尤為重要的契機,只要有一批班底和相應的軍勢,他並不缺乏信心,讓自己這個大將軍和都總管名銜,變得真正實至名歸。

    他此次行事的底氣和憑仗自然不是空穴來風的,只要國朝下定了決心而推動以大勢使然,就連昔日威名赫赫幾代人,坐擁重兵數十萬的東南行司,在國朝的一聲令下也是說消亡就消亡了,難道區區一個立足不過十年的淮鎮,就想因此能夠置身事外呢;

    淮鎮有精兵強將也有土地產出和資源,更海路樞紐之要和得天獨厚的商業利益,藉機為國分擔一下也是正常的事情。

    此外,還有就是這次國朝當中政治資源和權力鬥爭上的需要,

    無論怎麼說,在二次北伐之後造就了一大批軍功新貴裡,那位淮鎮之主無疑是獲益最多,也是最為眾矢之的的那個焦點。

    畢竟北地五留後的名頭固然好聽,別人的鎮防之地都是師老疲弊,而地方殘破民生凋敝,就算是就是起來也是頗為困難;反倒是淮鎮治下多年遠離戰火,就算響應國朝征發也是出境作戰的居多,故而一貫休養生息的不錯。

    因此,就算是那些新舊出爐的軍功新貴當中,因為在歷來國朝資源投入和重視程度上的競爭,由此結下仇怨或是乾脆就此看他不順眼的也是大有人在。

    而且在很多人看來,北朝鼎覆而天下既定,就剩下一些後續收尾的殘餘戰事;那位羅藩子在大府面前的重要性和價值已經逐步消退,再能打也逃不過一個功高震主的下場。

    所以這些年下來,自然會生出各種覬覦和輕慢的心態來,而開始採取各種試探底線和態度的小手段。

    另外據他所知,對於某些人而言,這次賜婚也是一個重要抉擇的關鍵:

    如果對方願意知趣的交出權利回到朝堂中樞,備用權勢富貴榮養起來,那就是最好的結果,

    如果不願意回來,那就是漸行漸遠需要採取直接打壓和鬥爭策略的時候了。大府再怎麼優容和信任之,也未必容得下一個一而再,再而三讓事情拖出自己掌握的臣下。

    而以國朝立國上百年的,並不乏炮製和收拾權臣,或是尾大不掉藩鎮的手段和方案。有時候是簡單的一封詔書,有時是送到面前的一杯毒酒,或是親近人士的一把短匕,或是來自部下的反攻倒算。。。

    這時候,就需要有一位足夠份量和強勢的人物,坐鎮北地而整合局勢和果斷權宜的善後處置。

    但是無論如何眼下的第一要務,就是籍此送婚之際在北地站穩腳跟再說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3-15 10:37
第1157章 滄瀾

     車船隊南下出了潁州就正式進入淮水流域了。

    沿著更加寬闊的淮水順流而下,可以看到南岸出現的顯著變化,作為新近淮鎮擴張的屯墾區之一,在淮南隸屬於光州和壽州之間,一些地勢較高的河岸地上,已經是被掩映在作物團簇的蔥綠蒼茫當中了。

    隱隱有炮聲響起,那是新近加入負責開道的特製水輪炮船,在向著岸邊淮軍所建立的屯圍和軍事據點,一一的致禮和發信。

    雖然在預期當中兩洋水師的蒸汽戰艦,因為海況等諸多因素,暫時要是遙遙無期的事情,但是作為前期試水和拓展運用,而行駛在相對平穩江河中中的內河蒸汽車船,卻是得以相當蓬勃發展起來。

    這種專門在淮水到濟水之間,方便通行使用的水輪炮船,就是其中之一的典型代表

    在這種專門設計過配重的水輪車船上,原本居於前端的動力輪艙被移到了中部,而用來載貨和運客的空間,也被分攤到了兩頭;而在第一層的外沿甲板上安置上六到八個,可以人力絞盤旋轉的木鐵結構,半環形護板的固定炮位;

    裡面可以根據通用的架位,使用從轉輪大銃、機關排銃到散射小炮,四寸長炮、六寸短炮在內的重火力。此外還在中線和二層露天甲板上,設置若干個人力的彈射器,以投擲大型的爆彈或是火雷彈,或是乾脆架設上飛火雷(黑爾火箭),以達到加強火力的需要。

    因為設計上格外減重和更加利於航行的緣故;因此,可以以比通常的蒸汽水輪車船,更快的速度進行巡航和游曳,或是追捕和打擊那些往來、流竄於淮水之間的走私販子或是水匪流盜什麼的。

    雖然是專門火力投射的炮船設計,通常情況下,既可以可以做水上的打擊作戰,也可用來對於岸上的火力打擊和遮斷;但在需要的時候,也可以拖掛四五艘專門設計過的河船,以及滿載的兵員和物資,充作的臨時的運力以較慢的速度進行水上巡航。

    相對於外海以膠東半島為分野的南北兩洋水師,內陸當中也有北線以濟水——黃河沿岸為活動範圍的五營鄆州水軍;和南線以淮水支系到出海口為巡防區域的四營泗州水軍,的南北兩大配屬。

    而這些炮船就歸屬在原本泗州水軍的序列當中,按照三三之制的小隊、中隊、大隊,與其他運兵和裝載輜重的車船、河船一起,編做東西兩支內河炮船大隊,總計大小炮船十八艘,又四十六艘其他用途的新舊水輪車船,連同水夫船工,配屬的戰兵和雜作在內各色編制人等兩千八百一十九名。

    平時負責打擊水上不法勾當,兼帶保護淮鎮在淮水上下游之間的航運貿易;必要的時候也擔負著對淮水進行封鎖和阻滯對岸敵勢的關鍵性任務。

    畢竟,雖然國朝分設的各路留守已經佔據了中原大部地區。但是因為各軍兵力短缺和地方駐防力量空虛的緣故,相互之間的控制範圍和地盤,還是有著相當程度控制力和影響力都延伸不到的空隙。

    因此,長期屬於三不管而處於自生自滅的混亂地區,也滋生了大量走投無路的匪類和流寇之屬,還有各種伺機兼職匪類,而介於黑白之間的鄉勇和土團勢力,如果沒有一點憑仗和實力的人,還真別想安然行走在期間。

    故而,沿著南北之間幾條運河故道行進,反而成為相對安全而便利的通行手段和路線了,尤其是在這條直通內陸山南荊湖諸道的淮水,有了泗州水軍的沿途巡航護衛和定期清理,無論是南下襄樊之地,還是北上商洛之要,都已經變成相當程度上的坦途了。

    雖然北地一片殘破且窮困潦倒,但是歷代沿襲下來最基本的土地礦產資源就在那裡;除了淮鎮所壟斷和把持的灰色應聲之外,海外那些形形色色背景下喜歡逐利的商人,還是能夠從當地發掘出不少商機和利益來的。

    因此在這個時節裡,我的車船隊巡遊在淮河水面上,時不時還可以頻繁遭遇到形形色色的往來穿梭商船,或是停泊駐留在近岸水域的大小漁船之類。

    當然了,任何外來的人和勢力、團體,想要在這段水域內討營生,就必須淮地運司衙門下屬的登籍,和繳納一筆數額不等,獲得準入的資格之後,才可以毫無妨礙的通行往來其中。

    如果想要距離更遠的溯游而上到位於南陽盆地的鄧州、均州、金州一帶去,就需要繳納上一筆通行維護費,才能獲得與水軍炮船護衛下的淮鎮船團,同行和跟隨其後的資格。

    不過,因為這些年偏重於外海兩洋水師建設的緣故,再加上一直偏注重北線戰備投入的緣故,相比一直以輔助北線防禦和西向出境作戰為目的鄆州水軍,目前基本齊裝滿員和比率較高的新船率;

    泗州水軍最初成立的目的是為了在淮河大水之後的賑災和鎮壓地方的需要,在人員和裝備投入上都屬於頗為靠後的序列;

    因此發展到現今,這些炮船的蒸汽動力改裝率只完成了一半,而且使用的都是正規軍淘汰下來的舊貨,相當部分炮船上的炮位並沒有配全,而是用一些舊式轉輪大銃或是軍中已經淘汰的斤重小炮在湊數。

    不過就算是這樣,加上船上士兵配備的其他火器,也足以吊打和壓制淮水沿岸那些層出不窮多如牛毛,往往撐著一條小划子就敢出來搶劫和搏命的水匪亂盜們。

    因此這些年雖然沒有什麼大的名氣,但往往長途出行一次,就可以取得擊沉賊船數十上百,俘獲同樣數目而掛在船尾滿載俘虜而歸的「戰績」來。

    這次派出來為我的船隊護航,算是其中齊裝滿員狀況最好四艘,前後各二的威風凜凜巡曳在淮河之上,饒是很有些威懾力和存在感。

    不過,這種狀況隨著我這次巡遊完成之後,將會有所變化了;

    因為待到沿著淮水重新回到徐州境內之後,我同行這些完成初步適航的新造車船當中,將會有很大一部分都歸列到泗州水軍當中去;並且優先獲得大量新裝備和人員,來補足和擴充建制至六個營,以加強淮鎮在淮河以南的水面力量。

    理由和原因無他,只是為了日後前往江寧迎親和接婚的沿途安全萬無一失而已。

    。。。。。。。。。。。。。。。。

    而在江寧內城的石頭城所在,雖然因為行駕的離開而蕭疏冷清了許久,卻又因為另一個即將臨近的重大日子而重新熱鬧起來。

    一時之間,只見的這些宮室之間,已經是絡繹不絕的往來如織,一片忙碌籌備的氣氛了。

    雖然尚有一些時間,才到了真正的親迎和成禮之日,但是作為取代廣府而舉辦大禮的陪都,這還是不免要鄭重其事的進行早早的準備和籌劃。

    這樁婚事可以說是在國朝的可以宣傳和廣而告之之下,變得人人皆知而眾所矚目的一樁盛事了。

    其在嶺內嶺外各道受到關注的程度,甚至都壓倒官軍兵臨天南城下,而包圍了叛黨竊據的******的捷報;或又是北地的帝國餘孽在河東立國成制,或又是降而復叛的西軍在關內攻城略地的消息

    身為樞密副使兼五路行司總管、陪都江寧留守使的寧沖玄,也不免站在城頭上感嘆著。因為他以觀禮大使的身份和頭銜,也接到了督辦婚儀場所物用,以及清靖地方的一系列後續任務。

    而代表男方長輩行聘受禮的是已經退養多年的國朝宿老顏公,作為南方女儐相和贊者之首的是他的夫人陳蕙仙,送嫁副使兼宣贊官的是已經官至天章閣大學士、監學正大祭酒的前京大杜次座,

    這次朝廷選擇和安排的參與者,幾乎都是與之關係親近或是有所淵源的人等,顯然是經過了精心的考量和打算過的。

    更別說,為了這次婚事除了他這位樞密副使兼封疆重臣之外,可是直接動用和出面了至少一位當朝宰輔(鄭二官),還有一位參事府總章(孫靜邦),可謂是恩遇隆重的寵遇了,

    只是,他心中不知道為什麼還是有些微微的不踏實,卻是不知道什麼情由和來歷。難道自己還有什麼地方被疏漏了麼。

    隨著他以防萬一的想法和立即付諸行動的決定,江寧府及其附近的地面上再次變得紛亂嘈雜起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2 11:45
第1158章 滄瀾2

     我目送著成群結隊開始進入淮南運河(即邗溝、又稱山陽瀆)北端的水輪車船和炮船編隊;

    從這裡的楚州(今江蘇淮安)的山陽灣,沿著沙河故道西南下五十九里,就是淮南道最大的水系,被稱為白水塘(今洪澤湖流域)的水面了。

    泗州水軍的大部分力量將在這裡待機和建立駐泊點,同時在當地淮軍沿線據點和糧台所的配合下,巡遊和清理淮陰(今江蘇淮陰西南甘羅城)磨盤口到洪澤鎮,再到龜山鎮(今江蘇盱眙東北)之間的水道和流域周邊,為我不久之後南下迎親的需要做好前期準備。

    不然,等到將來迎親的半路上,冷不防跳出什麼不知死活或是沒眼力的,阿貓阿狗或是其他什麼毛賊來噁心人,那就未免有些丟人現眼了。

    畢竟,如今淮鎮在淮南道的地面上,也就只有劉延慶的一個軍,外加上建生軍沿途建立的幾十處,招徠和編管流民組成的屯墾團而已,而且其中大半數力量都駐留在,江北的揚州到沿淮南岸的楚州之間的條狀沿海地帶,餘下的兵力也只是堪堪維持住一條南北向的通道和坦途。

    至於淮南道的其他地方,就未免有些力有未逮,而任其自生自滅了。所以這一次水陸並進之下,也要藉機好好的清理和整頓一番沿途地方。

    「你曾經是遼西薛藩大公子的身份?。。」

    李十娘有些驚訝合不攏嘴的看著,一身戎甲而充滿英武俏麗中性美的三枚。

    「還親自領兵上過陣的?。。」

    「這還真是機緣巧合,或者說是孽緣啊。。」

    她繼續解釋道。

    「當初為了保持在薛藩的影響力,兼作另一條投機的出路。」

    「公孫世家裡,可是打算安排一名才貌俱佳的娘子。。」

    「以合適的身份為掩護,好嫁到你身邊去發揮影響力的。。」

    「那正好,你們今晚可以一起陪我,,」

    我恬不知恥的接口道

    「做那相親相愛之事,一償夙願了。。」

    這時候,船隊再次在淮水上開始轉向,卻是已經到了宿州的地界,而開始折轉向北重新進入淮上的運河體系,這也意味著我這次巡遊的歷程,將進入尾聲了。

    「現在,可以讓他們動起來了。。」

    面對當地上來拜見和匯報的虞侯長薛徽言,我如是吩咐道。

    「在我回到彭城之前,就要有所初步的結果了。」

    「諾。。」

    這一路巡遊過來雖然上岸的時間很少,我當然不是什麼事情都沒有做,而是籍此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式的,對沿途周邊進行了相當程度的摸底和統計清算。

    情況最好的居然是剛剛佔領的西面五州,因為地方相對破敗蕭條而百廢待興,所以在運用成熟的編管體制和強制平均主義下,各種方面的問題還並不算明顯,只有一些地方資源調劑不足,捕盜使施政過猛之類,無傷大雅的小毛病需要改進。

    然後是曾經作為外圍屏藩的北線濟齊濱三州和西向的鄆州,因為長期作為戰備區和防線,軍隊存在的色彩和影響力濃重,因此地方上最多是有少數人才具不足,或是不能勝任的人事問題。

    接著才是因為淮河大水的後遺症,而人口有限產出不豐的宿州和泗州,這兩州最大的問題還是地方基層官吏的人手不足,對於人力物力的調配和使用,仍舊未能達到最大限度的優化。

    但也不是不可以在預期內解決或是有所緩解的弊端。

    因此,相對於原本從無到有,一點點發展起來的核心六州而言;最後,反而是剛剛變成腹心地帶的徐州、兗州,還有作為東部大後方的膠州、登州、萊州暴露出來的問題最多,也更加嚴重的多;

    一方面是因為,這些地方發展起來的富庶和穩定,而外來移民的成分最多最雜,不可避免的滋生出一系列類似燈下黑的問題來;

    另一方面則是某種意義上的歷史遺留問題了,因為相對完好的接受了徐州城,所以裡面的舊有留用人員,也佔據了相當大的一個比例。

    雖然這些年一直在努力的更新換代,用各種名目換上淮鎮重新培養的自己人,又打著整頓風氣督促能效等名目,變著花樣裁汰掉不合時宜的舊人員;

    但是這才過去多少年,在底下的人手成長起來獲得足夠的資歷和地位之前;一些舊式官場的潛規則和習氣的流毒,也給這些蟄伏起來的殘餘舊有人員,慢慢的帶到了淮鎮的行政體系內來。

    他們雖然不敢公開的貪瀆或是受賄,或是消極怠工,但是卻採取了更加隱蔽和拐彎抹角的方式,與那些進入淮鎮的商人和利益團體,漸漸的勾結在了一起,以完成某種潛藏更深的利益交換和輸送。

    比如在看似正常的公事上,製造更多的程序和環節上的瑕疵或是手續,來拖延和阻卻普通百姓所能享受的福利和優待,乃至變相迫使他們在他們方面付出額外的成本和代價,來獲得自己本該擁有的社會資源;

    或又是,暗中將部門相關的供需和歸化等內部信息,有償售賣給相應的利益群體,以此交換籍此牟利的對方,來營造自己的虛假政績。

    諸如此類的「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的手段和潛規則,他們固然不敢用在那些已經成了氣候,而擁有較高社會等級的老移民或又是軍眷家屬群體身上;但是那些剛剛獲得淮地戶籍和最初等民戶資格的外來新移民,就成了他們比較能夠放開手腳,所營鑽和謀求的對象了。

    此外則是在中上層的官員當中,出現了貪圖享受的各種奢侈浪費,而消費與收入嚴重不符的跡象了;

    雖然淮地一貫側重與軍事方面的投入,而官僚和政務系統一直處於輔助和從屬的地位,但是對於官員們的基本待遇和福利,還是相對優於這個世上大多數地方的標準。

    而且並不禁絕個人名下的關係人等的經商行為,只要是在自己的管轄的領域以外,律法條令限定的範圍之內,都可以獲得相應的合法收益和進項。

    但是名面上只有比較簡單的收益渠道,但卻能夠表現出超出能力範圍的消費手段,那就值得誅心而論了;

    要麼是私下有見不得光的獲利渠道;要麼是背後有其他利益團體的支持;要麼就是作為某方勢力的長期投資而別有訴求;但無論如何都不是值得鼓勵和倡導的結果。

    好在我也是個這麼多年諮詢轟炸所熏陶過來的現代人,對我而言很多東西都是古今如一的換湯不換藥,僅僅一點就通而已;又得益於淮鎮建立之初就已經完善起來的,全社會資源的編列管理和監視控制體系。

    尤其是,作為情報收集的輔助手段和渠道之一,大多數娛樂場所和消費產業,都在重點監控和佈局範圍內,很容易就抓住了各種端倪和蛛絲馬跡,而稍加針對性的佈置,就能順藤摸瓜出一系列的成果來。

    正所謂是打掃好屋子,才方便迎接客人嘛;這些年我長期征戰在外,地方上在有序擴張的同時,也積累下來不少問題或者潛在弊端,只是在一片蓬勃發展起來的新興氣象下,被大好形勢給掩蓋了起來,而暫時無法影響到整體大局。

    再加上各級治理人手的短缺和緊張,不得不暫時引而不發繼續維持了現狀;但是現在我有了初步的閒暇,再加上籍著賜婚為名的一系列動作,是來自國朝方面更加名正言順的勢力滲透,也就是迫在眉睫的事情了。

    因此,就算是付出一定可能的混亂代價和效能上的損失,我也要儘量確保一個內部環境的純潔和統一了。

    當然,作為現代人的眼界和格局,對於強力部門所辟擁有的偵聞權,緝拿權,審訊全和判決權,還有相應的懲罰和處置權,我還是能夠分的比較清楚的。

    像是作為淮鎮情報體系兩大支柱的設統調和馬統調,都是上不得檯面或者說不公開的秘密部門,他們所擁有的權宜手段和特殊權限,也僅限於防諜查間,偵聞內外的秘密鬥爭戰線和領域。

    而其中能夠採取強制手段和暴力措施的執行機構,始終都保持這對我通報的相對獨立性;至於需要用來執行特殊任務的行動部隊,則是按照情況和形勢的需要,由其他部門支援和配給之。

    而始終被擺在明面上的則是大名鼎鼎的肅反會,他們同樣也只有廣泛的偵聞權,以及對於怠工、浪費、貪瀆、行賄、偷工減料、以次充好等等,破壞生產和社會經濟活動方面的罪行,相應有限逮捕權和審訊權;

    更類似於後世新中國「********五反」運動中的整頓職責;

    但是一旦涉及到其他更加嚴重的罪行,或是民事、刑事、商事、間諜、緝私、軍隊等其他領域的罪責,就必須移交給相應的部門;

    比如情報領域的社統調和馬統調,比如淮北道所屬的巡官、推官、判事、提調、提刑,所構成的各級地方刑名司法體系;或又是舶務司和商椎局的商務部門,或又是作為軍法和監督部門的將虞侯司,或有是觀察使下察訪官吏表現的監事院,等等管轄職分。

    但是等到做出判決和處置結果之後,除非直接執行的死刑或是其他肉刑之外,其餘具體執行的就是另一套獄政體系的勞改和勞教部門來負責了。

    因此,肅反會的名聲雖然大,但是真正造成的負面影響和權力濫用,卻是相當有限的結果。

    畢竟有前車之鑑,我又不想像是後世那個「不和親歲幣,君王死社稷的我大明」,在文官階層的擠壓和架空下,不得不通過皇帝的個人意志,將這些權利一股腦全部集中到了錦衣衛這麼一個特務部門當中;

    然後籍此在缺乏制約的權力手段之下,催生出一個看起來可以專掌上至大臣下至黎庶生殺大權的畸形怪物,來與佔據上風的文官集團進行對抗和制約;

    然後,為了制約和壓制這個日益膨脹起來而尾大不掉的部門;又從中分化出所謂的東廠,以皇帝親信的宦官進行領導,以實現對於錦衣衛的監督和領導;然後等到東廠也變得積重難返之後,又搞出個西廠來與之對抗和制衡;等到東廠、西廠都變得不堪所用之後,又鼓搗出個內廠來凌駕其上,

    然後等到內廠維持不下去,西廠和東廠也名存實亡,半路驟然登基的新天子,乾脆在眾正盈朝的大臣官僚們的吹捧歡呼下,把錦衣衛最後一點對內監察和制約的職能,也給漸進的廢掉之後。

    然後就在沒有什麼然後了,在撈的家資巨萬而不肯拔一毛助國事的滿朝文武,對於外來的農民起義軍高呼投誠的同時,只有一個太監陪伴著絕望吊死在景山上的末代君王。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2 11:45
第1159章 滄瀾3

     淮南道,地處江淮平原南端,河網遍佈的高郵縣境內。

    隨著響亮的鞭笞聲還有轉動起來的輪轂和畜群,高聳的木製吊臂在空中舞動著,將一塊塊碩大的石材,或是一斗斗攪拌好的砂漿,挪移傾倒在劃定好的位置上。

    看起來有些未老先衰,而渾身被曬得黝黑起皮的涂三郎握著一把鎬頭,站在小河溝口滿地泥濘和齊腰深的積水當中,給身後新來的生手們做著如何更加省力,如何保護自己的腰和腿,如何用最為簡單的動作,完成更多的活計量。

    當然了,這麼些年汗灑八瓣的辛苦打熬下來,下來已經足以讓他成為一個好把式;至於那些不夠努力不夠勤快,學得也不夠好的都已經被自然而然淘汰了。

    他是一個典型淮南農戶的兒子,也是擔負了家裡最多事情的長子;只是為了紀念前兩個早早夭折的兄長,才給去了這麼個三郎的名字。

    要知道,這淮南明明是個好地方,田土肥沃而物產豐饒,水網河巷遍佈的魚米之鄉比比皆是;

    因此,老輩人記憶的歲月當中,就算總有大戶人家拿走他們收成的大頭,又有形形色色名目攤到身上的繁重捐稅,但最後剩下來的一點糧食,加上隨處可見魚蝦水菜,總還能讓人在最困難的年月裡,勉強果腹的堅持下來;

    還養育了他在內的好幾個面黃肌瘦,總也吃不飽的兄弟們。

    只可惜,到了他的記憶當中就只有不斷的兵火災荒連天,讓人已經沒法活下去,而紛紛不斷的輾轉在逃荒的道路上。而到了他成年之後,就連原本逃荒乞食的地方也沒有可去的了。

    然後淮河的一場大水,讓他們的家園徹底面目全非,也毀掉了他們田畝裡最後的指望。然而大水的禍害還遠不止於如此,就算是許多市鎮城邑也未能倖免下來;當水退去後的原野上,幾乎滿是人和牲口腫脹腐爛的屍體;

    然後就是迅速蔓延開來的瘟疫,許多流離失所的人走著走著就突然倒下去,就這麼上吐下瀉滿身惡臭的掙扎死去。

    就算是那些殘餘城邑裡的人,或又是僅存的大戶人家,也沒有多少餘糧來收買他們的身價,而是相當警惕而戒懼的用棍棒刀槍防備著,這些絡繹不絕過境的餓殍,然後也許下一次經過的時候,就只剩一片剛過火的廢墟和殘垣了。

    而他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家裡出來逃荒的十幾口人,從老到小的一個個餓死在自己面前,然後是家裡作為頂樑柱的幾個成年勞力;最後自己和最大的一個兄弟,也躺在土梗上奄奄一息,他們甚至已經慘淡的約好了,無論哪一個先死的,都要給後面還沒死的那個,創造些許活下去的機會。

    然後南邊的官軍總算來了,用一口滿是餿味的米湯將他和他的弟弟喚活了過來,然後被拉到一個官軍圈佔的屯圍地裡,給他們屯田做工,就此成為所謂淮南行營下的淶民屯口之一。

    只可惜他最後的這個親人也沒有這個享福的命,很快就因為在勞作當中出現尿血,而就此一病不起變成了被抬去亂葬坑裡的一分子。

    然後就他半飢不飽的活了下來,能夠加入官軍哪怕是一個雜佐身份,也意味著可以獲得更多足給的衣食,就成了他們這些劫後餘生流民,所唯一能夠指望的目標了。

    然後好景不見得長久,僅僅才過了兩年光景,那些打著淮南行營旗號的官軍,就相繼的走的走撤的撤,最後連他們這些剛剛安定下來的屯戶,也逐漸被遺忘和忽略下來,再也沒有人理會和看管了。

    於是很多人跑出去另謀生計,也有老實本分的人呆在原地,依靠地裡的一點已經種下的瓜菜種子收穫勉強的苦熬著。等到跑出去的也過不下去了,又帶著更多人掉頭回來搶奪他們,把地裡的禾苗連同根莖都拔出來嚼吃乾淨,連藏起來的一點種子也在嚴刑拷打下沒有能夠倖免。

    又陸陸續續的餓死和病死了好些人的大半年煎熬之後,終於有一隻來自淮水對岸的官軍,再次接過了淮南行營的駐防地和廢棄的設施,並且將這些流散在周圍的屯人們,重新召集了起來;

    宣佈了新的規矩之後,就把他們驅使著到處勞作起來。

    從翻填道路,到清挖河床,再到堆築堤岸,再到築營建壘,修繕城壕;在這期間有些人活活被累死,有些人吃不住辛勞和傷痛而病死了,但是卻再也沒有人直接給餓死了,而讓他慶幸的是自己再次熬過來了。

    然後在這個過程當中,他們也很快見識到了另一些東西,比如之前那些跑出去充為賊寇,以打劫路人作惡的那些人,那些死不瞑目的腦袋很快就掛滿了沿途樹立的木桿上。

    因為與原來的淮南行營不同,這些淮地新過來的官軍,根本不接受這些流匪亂寇成建制的招安和投誠,而是一意將其斬盡殺絕以儆傚尤,或是在無條件投降後誅除首惡,而將餘眾打散發配以重新改造做人。

    而其中只有被裹挾之日尚短,而手中沒有什麼罪跡和血腥的人等,才會被在當地安置下來,與他們這些舊屯戶為伍而終日勞役不停。

    隨著河流沿岸密密蔓生的蘆葦草蕩,被他們逐一的焚燒和收割殆盡,藏身在裡面形形色色的人等,也不得不被驅趕出來,而成為各個檢疫營地裡監管下勞作到一員。

    如果是女人和孩子的待遇運氣會好一些,稍稍吃上幾天飽飯之後,就會被裝船送到淮水對岸去過享福。就此上好日子了

    而男人就只能在這地方上苦苦的打熬了。按照官軍派來監管的話說,淮地既不缺人也不養閒人和懶漢子,唯有身家清白而品行良善,最為勤懇賣力的人,才有機會被選過去短期的幫工一二。

    因此,惟一的願望就是干活表現好,能夠被調遣到淮上去幹活,乃至籍此長期留在當地,足滿五年之後獲得一個初等民戶的資格,從此過上更好的日子。

    根據早年被招募去過淮水北邊的人,回來的種種描述和說辭,那裡簡直是這世道上所能見到最好的地方了,到處都是上好的水澆田地和整齊嶄新的村子,走在路上的人哪怕是一個幹農活的,都可以穿戴的光鮮體面。

    就算是臨時調遣過去幹活的人,也能隔三差五的見到油水和葷味,吃的也不是糊糊和豆薯,而是實實在在的糙米和雜面,還有鹽醬的瓜菜可以下飯。

    如果能夠因此被調去腹心地的淮東六州,或是徐州和兗州,那簡直是掉進了蜜罐子裡了。次之是去東邊的登萊膠三州,也是個安穩異常鹹魚爛蝦足給的地方;再不然,能夠到北面和西面的延邊各州去,也還可以確保衣食足暖,還有時不時的湯飲和餅子。

    最不濟,也要去淮水對面的的泗州和宿州,雖然干的活和淮南這邊沒有什麼差別,但是卻有貼補的工分和物用,可以到地方上的集子裡去交易所需。

    而只要能成為淮上最初等的民戶,那就意味著公家給住的屋舍和家什,還有穩定而充裕的配給,衣食住行都不用再操心和勞費多少了。

    只可惜錯了頭年幾年淮北過來拉人的機會之後,那邊已經不再給於簡拔入籍的機會了。涂三郎也只能眼饞的看著過去幾年就搖身一變,成為紅光滿面而衣裳整齊體面人的昔日同鄉們,以組頭、監工的身份來給他們各種現身說法。

    只是最近突然發生了一些變故,也連帶也影響到了涂三郎一成不變的日常。

    先是那個對大傢伙出工簽籌,私下進行抽水的老黃羊,已經被肅反會的人給逮走了,據說他當時哭得淅瀝嘩啦的,就像是柔弱的孩子一般,但是絲毫沒有人會同情他。

    這廝藉著小工頭和代管的身份,可是想方設法,從他們這些走投無路的可憐人身上,刮走了不少好處的,還通過暗中的少量物資的放貸,讓好些人私下底都欠上了他的債。。

    然就就像是開了個頭一般的,更多的公人陸續進入到他們所在這處勞役營來。

    這一氣就帶走了自下而上的組頭、代管、監工、書辦等十幾號人,都是他們這些不敢仰望和正對的存在啊,就這麼像是喪家犬一般的被扒光行頭,而毫無體面的用繩子和枷鎖給套走了。

    此外尚有好幾十個號稱是給他們打下手,而為虎作倀的營中雜役和編管人,也被當場拔了褲子狠狠的吃了一頓寬笞條,而拉到別處去監管起來了。

    但是另一個外號「陳老實」的文書,也夾在其中被帶走就有些讓人意外了。

    他可是一隻被營地眾人視為慈眉善目老好人一般的存在啊,經常會主動指導他們這些新入營不久的生人規矩和注意事項;對於他們犯下的一些小錯,給於力所能及的寬怠和見面;甚至還會在進行嚴厲懲戒之後,給他們宣講道理和緣由。

    但是根據來人公開宣稱的罪名,就是這麼一個與人為善的人物,他竟然會私下挪用和剋扣配給的物用,而往勞工吃的糊糊裡面參雜沙石灰土以充份量,又用製鹽剩下的下腳料鹽滷水,替換了按照人頭配給的粗灰鹽;

    然後支使底下的大小監工、代管和組頭們,把私自扣留下來的物資,以個人名義借記給那些剛入營的新人,然後以此來操縱和脅迫他們結成一個個團體,乃至親自要挾霸佔和享受一些入營的女人。

    所幸,在英明無比的羅帥領導淮鎮治下,是不會容許這種事情繼續下去,由秦御史秦憲司所親自負責和帶領的肅反會,及時響應人們的呼聲而抓出了這些蛀蟲和鼠輩,換大夥兒一個清明郎朗的天空云云。

    肅反會的眼線和探子,號稱是無所不在而無所不能,而且對於他們這些編管人和管理者們,同樣掌握著某種意義上的生殺大權。

    於是,他也因此因禍得福的成為了,自己這二十人新組頭的兩名幫手之一,負責保管、收拾和整理大夥兒出工所需的工具,每天可以比別人多喝半碗雜菜糊糊,

    千萬莫要小看這半碗糊糊,那是從鍋底刮出來最稠綢的部分,連續這好幾天吃足下來,他自覺的連說話都越發的大聲和響亮了。更別說前天新來的管事頭兒還把他們叫了去,每人給分了一塊叫代肉的玩意兒。

    那個又鹹又油的滋味,讓他一想起來就要不停流口水,比起他兒時記憶中下河摸魚捉蝦掏螺螄,在用火烤的半生不熟清淡寡味混下肚去的感覺,不知道要美上多少倍了。

    正在幹活的民夫們突然接二連三的叫喊起來,還有人丟下工具忙不迭的向著岸上高處逃去;卻是遠處的河中傳來某種隱隱的轟隆聲,將他們驚了起來;然後又在監管的工頭和將吏的喝斥怒罵下,將逃開的人給驅趕著回來,讓正在勞作的場面重新平復了下來。

    片刻之後,他們才看清楚了這些嘈雜聲響的來源,

    那是噴吐著灰煙轉動著碩大的槳輪,在河中翻浪而行的車船,船上滿是頂盔貫甲持銃跨刀的精壯軍士,而船邊則是鱗狀的連片弧形擋板,從擋板的缺口中伸出的黝黑粗長管子,讓人光是看上一眼,就少不得要不寒而慄了。

    而在車船後面又是拖滿了一掛有一掛的各色行船,就像是前後蜿蜒看不到頭尾的水上長龍,讓人有些目不暇接起來。

    最後,是魚邐並行在道路上的大隊人馬,飄舞招搖的紫電赤焰風雷旗下,威武雄壯而讓人望而生畏。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2 11:45
第1160章 滄瀾4

     對於淮鎮之主即將迎娶國朝公室嫡女的大喜事,自然是有人歡喜有人憂;

    既有人浮於表面的覺得這是恩遇隆寵,而日益看重的徵兆而歡呼雀躍之餘,也有稍微看得遠一些的人,開始為即將可能帶來的子嗣和後宅爭端,以及將來的一系列內患而憂心忡忡起來;

    但是多數難以知曉內情的軍民百姓,還是相當沒心沒肺的各種樂見其成,或是乾脆就是衷心獻上祝福和祈願,私自在家焚香禱告這位年輕主公,能夠籍此長命百歲而子孫綿連,能夠將現有安穩太平的大好局面,給繼續世代延續下去而已。

    比如喝完幾個鄉黨和同好私下碰頭聚會的小酒,有些醉意微醺回到家中的水曹庶務主事余黔,就是其中暗自蔚為歡欣鼓舞的一群之一;

    因為,這也意味著國朝方面的影響力,更多的進入淮鎮這個體系當中,他們又有更多潛在的同道中人了。也許,就不要再辛辛苦苦的維持著,所謂廉潔清正簡樸自好的表面功夫,或是繼續與部門上下那些出身與卑下之流的泥腿子,而始終不怎麼對路的微賤人等,就此和光同塵和稀泥下去了。

    要說起來,他在早年也是從篳路藍縷的從諸事短缺和緊張當中,一步步辛苦煎熬過來的;因此凡事都是戰戰兢兢的不敢有所絲毫懈怠,不然只要出點紕漏就是影響甚大,甚至因此通了天上去被連根問拿了去。

    正所謂是事多人少而經手的層面既短且淺,在支給流轉上稍有些風吹草動,很容易就觸動到軍中那群只喜歡看結果和成效的丘八們,而根本沒有給人上下其手的機會。

    然而,現在總算是發展起來變得家大業大,經過手中流轉的款項和資源,又何止是過往數十倍、百倍之多,就算是有一點遺漏和細小的過程損耗,也是足以讓經手的下面人吃的飽飽的了。

    因此,也不由他們不會起了些許別樣的心思,比如籍此嘗試性的為自己部門和親近人等,謀取一些福利或是間接的好處,似乎也在情理當中的事情了。

    但是實際上,身為管理淮河水面的水曹五位副佐之一庶務主事的他,反而看不上這點利頭;因為他背後自有相應的金主和扶持者,只是為了讓他在淮鎮之中站穩腳跟,乃至籍此掌握更多的權勢和資源,根本用不上沾染這些帶有是非的利益。

    至於這些鑽營和苟且的隱秘手段,也只不過是為了拉攏和團結,本部門內的各色辦事人等,並且以此為突破口而一點點的,將他們的利益訴求逐步的變相捆綁在一體,而更好得為自己私下營造的小圈子和相應的利益團體,添磚加瓦乃至暗自驅使奔走於內外而已。

    為此,他甚至得以在這些資源支持和自己手腕高明的偽裝下,營造出一個相當符合淮鎮相對簡單粗暴風格,一心謀求上進的幹練能吏形象出來。

    當然了,為了萬全和妥善計,在名面上他還是得在對方的安排下,取了一名資深海商的女兒為妻;

    然後,籍此名正言順的陪嫁了一間幾十個夥計人手的商行和幾條往來東南諸道的海船,算做是名下優質產業和進項來源;以作為公開身份上優裕而體面的生活日常相應的遮護,和各種酬酢往來的寬裕手頭,招朋喚友和供養門客的慷慨花銷,掩人耳目的手段。

    當然了,余黔他們這麼做的理由也很正當和理直氣壯;這是為了撥亂反正而改變淮地一貫以來的,武夫當道而獨斷專行,將原本用來制約和分權的諸司衙門,視同從屬和附庸而驅使奔走的不正常局面;

    更別說是在淮地各級官府當中流行的是,好用吏員而不重士人的風氣,這對於那些潛藏在體制內以國士棟樑自居的舊式士人而言,不免有些輕慢和壓抑的難過環境了。

    因此,他既是需要足夠的地位和權勢,也需要培植和拉攏更多的志同道合者,才能最後形成足夠的合力和大勢,徹底扭轉這種本末倒置的局面,而將淮鎮的日常回歸到理想中,國朝已經運作了數百年的基本正軌上來。

    因此他們對內宣傳的口號和主張,也格外強調最終的目的,並不是要動搖和搞亂這個體系的穩定,而是要竭盡全力的挽救和改良,已經走偏方向的淮鎮體制和法度云云;

    乃至為淮鎮廣大文官佐僚們謀求和爭取,更多與之匹配的地位和權益,使之更好的為國效力,更好的與民謀求福祉才是。。。。

    只可惜,他們這些人在淮鎮諸司衙門當中,能夠發出的聲音或者說是語話權,還是過於微弱和有限了,甚至都沒有資格推動成為一個,可以擺到檯面上來進行正式討論的試探性議題。

    最多也就是在私下裡,籍著體制內的慣例多製造一些流程來,方便動些小手腳而籍此撈些好處,來拉攏手下和同僚而已,至於其他方面更多的事情,他們就未免有些無能為力,或者說不敢輕易越界了。

    但是,這次國朝賜給大婚的機會,卻是給了此輩一個名正言順私下串聯和鼓動、拉攏他人,並且挾以大勢而運作起來的理由和背景了。

    如今淮鎮內部猶有不少天南地北的士人,在為之效力和謀求晉身前程,按照各自出身的地域和親疏遠近,也分作三六九等的存在。

    混的最好的無疑是以趙鼎為首的河南地方投獻派、蔡元長為首的徐州彭城故舊,加上來自其家鄉閩地那些逃避戰火的耕讀傳家子弟,還有就是虞允文為代表,在北伐被淮軍陸續收編的將吏文僚派。

    然後才是來自嶺內、海外諸多學府,而以「畿內兩大」為代表的學院派,其中又以辛稼軒所任教過的講武東學在軍中獨樹一幟;

    然後又有來自文教傳統濃厚的江寧——潤州一帶的移民填戶,因為文風鼎盛而識字率頗高,而在下層吏員當中當中逐漸脫穎而出,由此自成一個新興的群體,

    相比之下,反倒是那些歷年國朝各方面想辦法塞進來,或是籍著官面渠道委派、提攜過來的官吏;真正能夠吃得了辛勞之苦,耐得住平淡簡陋的寂寞,依舊堅持下來或是就此改弦更張,而站穩腳跟成為淮鎮當中一員的,也只是相當稀少的存在。

    因此,經過這些年的演變下來,最終其中殘存下來還能夠發自心底,親近國朝的士人和生員,反而只是其中的少數派中的少數派;在上述這些派系和山頭的錯綜複雜關係面前,實在有些獨力難支。

    另一方面的緣故,則是營鑽羅氏的後宅路線也委實太過難以親近和攀附了。

    雖然底下人通過各種方式嘗試了無數次,卻幾乎沒有走通過的可能性;偶然有所成功的地方,也因為太過刻意和行跡昭著很快被察覺,而導致當事人等被警告乃至隔離、或是變相的流轉發配到別處去。

    一方面,委實是那位宇文小主母手腕了得,而將後宅當中服侍的各色人等都看得緊緊的,平日裡就算是在女眷的圈子裡,也委實難有長期接觸和親近溝通的可乘之機;

    另一方面,則是那位羅大帥收在後宅裡的女人實在太過另類獨行。不是親友絕跡的孤家寡人就是從小自家養成的主兒,或者就是外地帶回來的女奴,這就意味著沒有多少裙帶關係和攀親藉故的由頭,想要針對性的結交和討好之,都沒有可以借題發揮的地方。

    但是,隨著公女嫁過來之後,這個水潑不進的局面總算是可以被打破了;而這些私下裡一心忠於國朝心向大府的忠臣義士們,也總算是有了個明確的主心骨和奉納輸誠的對象了。

    他和他背後的那些恩主們,也終於可以開始暗中發力和推波助瀾了;反正,他們不求能夠真正擾亂淮鎮的正常運轉,只求能夠令其暫時無暇他顧就行了。

    因此,這次在同鄉包養的粉頭家中所進行的私下小聚,也是對那兩個新調換來尚不夠熟悉的同僚和部屬,所進行一次拉攏和探查口風的試水;如果對方實在是不知趣的話,他也只能私下動用部門內親近自己的人,將其排擠開來或是搆陷以公務之失了。

    而他手下有一名私下營造身份,而由他作保專門安插進來的幹辦,作為資深經驗的老吏務出身,也最是擅長這種營私苟且的事情了。

    有時候,對付這種官場上的愣頭青,直接用兇殺人可不是什麼好辦法,最好的辦法就是在身邊形成一個隱隱疏遠和排擠的同盟,而借用體制的力量和名義來對付之才是正途。

    然而,滿腹心思的他在自家正廳裡端坐了已經好一會,卻始終沒有見到自己的妻子出來問候,也沒有看見親近的奴婢過來端茶侍候,心中不由有些暗惱,隨即又變成背上冒出冷汗的心中一凜。

    這時候廳外的簾子再度被掀了起來,一名拿著基本書冊的黑衣武吏慢慢度步了進來,

    「余官人,你的事情發了。。」

    他微微冷笑的就像只咧嘴豺狗,打量著余黔道。

    「還請於某走上一趟好了。。」

    見到這一幕,余黔已經心沉到底卻是馬上腦筋會轉過來,反正他始終沒有露出底子來,而是一直以公事上的名義進行交涉和接洽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2 11:45
第1161章 滄瀾5

     徐州城內隸屬於設統調秘密產業的一角。

    「證據確鑿?。。」

    歸元府巡城司馬的慕容武,冷笑著看著面前猶然強自鎮定的官人。

    「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豈有此理,僅憑這些東西,」

    對方猶自色厲內荏的嘴硬。

    「也不過是頂我各疏於公務,和結交不當的錯失。。」

    「至於那些所謂密語、暗文什麼的,更更是根本不知情由的。。」

    「未經有司定奪,你們又何苦欲加我謀逆反亂之罪。。」

    「有相應的證據,可以開這個頭就足矣了。。」

    慕容武笑了笑熄滅了他的僥倖和妄想道。

    「對於爾輩身受體制的好處,卻心有異志的奸細之流,自然行的是非常之事,」

    「又何嘗須得像是有司一般,陪你慢慢走完尋常律法的流程呢。。」

    「只要遂了你的心意,只怕你的同黨和幫手,早就得到消息做出對策,來收拾和善後局面了。。」

    說罷他開始用手指輕輕摩挲這架子上陳列的一系列大大小小工具,看起來足足有數十件之多;

    只是這些原本用作木工、五金加工的器具,現在都經過了精心的改造和調試,以便在使用當中儘可能的少流血,而不危及生命的體驗下,獲得最大的肉體痛苦加成。

    「是讓我一一樣在你身上試過真偽之後,送你個痛快」

    「還是,自己乖乖的坦誠相告,給你留下點最後的體面。。」

    「畢竟是為淮鎮服事過多年的,說不定還能留下一條命來苟活下去呢。。」

    他如此說著,拿起一枚最小號的釘子,走到臉色煞白的

    半響之後,裡面低沉的呻吟聲已經消失不見了。

    「已經招的差不多了啊。。」

    他輕輕擦著受傷沾染到的污物,對著左右吩咐道

    「剩下的就該你們去接手了。。」

    「趕緊成熱打鐵分派下去,把剩下的東西和人事,都給起獲出來。。」

    「正好和口供什麼的做個對證。。」

    「其中涉及到好幾個衙門的相關人等,」

    「動作一定要快,動靜一定要小。。畢竟是在這城中行事。」

    「用來掩人耳目的文書也一定要準備周全。。」

    「既要避免損傷到官府的威儀,也要避免對方利用身份和職權來煽起對抗的機會。。」

    「雖然我們行事有所權益之便,但是還是要最大限度的減少謬誤才是。。」

    「不然,軍監司和觀察使衙門那邊,又會挑出我們的錯處了。。」

    「現在衙下最少有五部人馬同時在行事,想要來年爭取到更多的經費投入」

    「就得看好你們手下的表現和成效了。。」

    當然了他也稍稍有點意猶未盡的遺憾,難得自己放下手頭編寫的綱要,決定親自來審問這位看起來堪稱大魚的目標,卻也不過是如此啊;他本以為對方還會寧死不屈的讓人多費些周章,或許還需要把對方的妻子,帶到面前來炮製一番才對。

    雖然淮鎮那位對於刑訊對方以外目標的附帶傷害和手段,是有所嚴厲的底限和規定的,但是把人弄過來在不傷及身體的情況下,虛張聲勢的威嚇和詐取手段,卻還是可以做到的。

    。。。。。。。。。。。。

    而在城郊外的新興市坊,一所出售南方食用香料和佐味,而帶有廣府式騎樓風格的商舖當中,幾個緊急碰頭身影也在三層以上,相對狹促的閣樓裡低聲商量著什麼的。

    「已經可以確認,余主事被拿問了。」

    「區區一個主事而已,多他不多,少他不少,」

    「關鍵還是在接下來的行事上。」

    「不妥,萬事都得小心為上。。」

    「前些日子的動靜,讓城裡很多條線都已經斷了。。」

    「剩下的幾條渠道,也要好好保護。。」

    「趕緊安排收攏和遮掩起來了。。」

    「最少要等這陣子風潮過去了,」

    「事情若有不虞的話,至少要再蟄伏上好幾年。」

    這時候樓下被拉響的鈴鐺聲讓他們紛紛住口,而警覺的透過滿是塵埃缺少維護的牆板縫隙,向外望了出去,街市上雖然依舊熙熙攘攘的人行如織;但是幾個穿著管字背心的公役,正在沿著街邊的鋪面而逐一的詢問過來。

    眼看就抵達了他們所在的樓下鋪面了,不由讓這些人紛紛緊張起來而想要往下就走,在靠內裡的氣窗下有一盤繩子,可以讓他們不走樓梯而直接墜下院子從後牆巷道里快速逃之夭夭。

    「不要慌,憑故自亂了陣腳。。」

    但是隨後樓下上來的另一個人,叫住了他們。

    「這些只是過來收淨街錢的雜役。。」

    「就算撞見了。。」

    「你們只是上來搬東西的傭工而已。。」

    隨後,就像是證明了他們的說法一般的,這些工役除了按照點面尺寸長短,撕票收十幾文淨街錢之外,就不敢手下店家給的其他東西了;

    隨後,他們只是喝了碗店家給的茶水,只是例行詢問了幾句有什麼可疑人等,或是經常出沒的生面孔云云,就起身往隔壁去了。

    於是,他們又商量幾句,決定了至少半年內不再見面,又確定下次聯繫和傳訊的方式;這才紛紛起身下樓,按照各自掩護的身份,比如上門送貨的夥計,沿街兜售的魚貨販子,請來鑑定成色的牙人。。而分作不同的次序,陸續出得門去。

    待到最後一個打扮成活躍在城坊間的遞送小廝,人稱「巡城馬」的,也出了後院的小門戶之後,卻沒有走遠,而是沿著曲折各種搭蓋而成的曲折街巷,重新回到了正面的大街上;

    然後從街邊茶攤上化兩個小子,討了一碗符合他身份的粗梗茶,就這麼蹲在南貨香料鋪子的斜對面,仔細的觀望和查探起來。

    然後看得好一陣子,他突然有些隱約覺得什麼東西不對,然後就慢慢的看出一些端倪來了。

    那幾個賣果子和雜糖游動小販,怎麼只在這一片街面上打轉,而牽馬帶客的游夫,也始終在這一片狹小範圍內行走,更別說那輛壞掉溝渠旁的擔草大車,根本是被修的心不在焉,也居然沒人來催促和驅趕。。

    霎那間他心中一片冰涼和焦灼,卻是不動聲色的像是任何一個市井討生活的下層人,將最後一點茶渣子嚼進口裡,用自取的冷水漱下去,這才慢慢的起身轉回到巷子裡。

    那裡只有一個蹲在牆根下的撿拾垃圾煤灰的役夫,他也只能慢慢的走過去,

    突然,一雙大手從背後用的扣住了他肩臂,然後任其肘尖反撞落空之後在他肋下用力的一撞,霎那間渾身仿若遭雷畿一般,頓然酥麻痙攣的難以動彈,而全身難過的佝僂起來。

    「差點兒,就漏了你這個了。。」

    「你這賣腳力的,也位面太過偷懶了吧。。」

    對方的動作極為老練的控制著他的手臂扛在肩上,哪怕他受過相應的訓練和打熬,也是無法掙脫和反抗的卸下了兩臂,而像是一個中暑的人一樣,仍有對方攙扶著

    與此同時,待在大宅裡的我,也正在看著一份秘密報告。

    這一次被揪出來的,主要是一些對於體制不滿的潛在異己分子,真正被外部勢力所滲透、收買和長期勾結的,只是其中的少數存在,而且這些背景也五花八門的什麼都有。

    從疑似博羅會的餘孽,東海社的殘餘勢力,到朝中的那些門閥勳貴,或又是東南諸道的豪門巨族;乃至來自扶桑藩、新羅藩、夷州藩、蝦夷大島之類的地方勢力,或又是來自新收復安東地方的諸侯藩家,甚至還有幾名私下被南邊鬧得正歡的大雲教所蠱惑的閩地籍官吏家眷。

    讓人有些匪夷所思之餘,或又是覺得理所當然。

    淮鎮已經發展成為讓這些周邊勢力無法迴避和忽略,需要仰望和重視的地緣影響核心和重點區域了。

    其中最有價值也最為棘手的無疑是國朝的四海衛,通過鄉黨和親屬的名義在,虞允文手下的直屬部門當中,發展出來的一個隱秘的小團體。

    他們表現的都像是個老成油滑的下級官僚,以相當隱蔽的損公肥私手段和部門福利均霑的名義,拉攏了好些不知情的吏員和辦事人,有意無意為他們提供日常的消息和見聞。

    而他們頭頂上,似乎還有一個隱藏極深的上線,相當熟悉內部運行規則和細節而長於事務,在從不露面的情況下,對於他們進行間接的指導,以便在日常庶務當中利用一些體制內規避和誤導的小手段,來掩護自己的動機和目的。

    這就讓我不免心情有些沉重了,如果真的有這麼一個人存在的話,那無疑是我淮鎮體制內巨大的危害和隱患,就算被查出來也是已經造成可觀的間接損失了。

    要知道,每一個能夠從最初的普通事務,一點點從無到有培養到中高層的人員,都是相當寶貴的存在和潛在的財富。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2 11:45
第1162章 滄瀾6

     此外被當作附註擺到我面前,尚有若干嫌疑名單;主要是長期有所接觸和往來,但是卻無明顯事蹟和證據的一批人。

    比如彭城水關巡檢夏良業,西門下市市令丞夏侯業,舶務司密州點檢官陳崇道,運曹倉務副管李伯雅,萊州場鹽務長周虞。。。。

    多是在職階上不怎麼高,但是在需要的時候卻是相當有所用處的存在;其中位階最高的無疑是即將派到單州去的捕盜使,已經完成敘任的兗州蘭陵尉,兼州下八推官之一的祝壁臣。而且根據他們的職位和管轄範圍,正好可以拼湊成一條大致的利益交換鏈。

    因此,這些人就算沒有在日常抓到證據,也不免要被暗自打入另冊,而外放別任到遠離關鍵性崗位的其他地方去,以充實那些比較艱苦而單調的邊遠職位;也許要經過或長或短的觀察年限,實在沒有其他的異常和可疑之舉,才有可能被重新找回來另作敘任;

    雖然基本級別和例行的資歷堪磨還在,但是已經不可能接觸到,真正關鍵性的實物和機會了;等於是前程和晉陞空間上,已經被打上了個很大的折扣了。

    至於從另一方面看,關於前些階段進行的****運動的成果,肅反會那裡幾乎是每天都有各種報告和事例,只是在頻率和比例下降了不少,算是初見成果和頗有成效了。

    畢竟,偷懶怠工貪小便宜投機取巧什麼的,其實是涉及到人類本性的痼疾,並不會因為人性社會進化到高級形式,或是物資上極大豐富之後就會馬上消失掉的;

    放在後世哪怕是玩遊戲之類的休閒方式,也照樣有人懈怠和投機取巧,想要借助各種外掛和輔助工具來身心省事,從而為服務商培養了一大批潛在的氪金黨。

    而在這個時代自然也不能徹底禁絕和避免的事情。雖然在大多數情況下,從奄奄待斃的絕境中獲得一線活下來的機會,固然會讓人感恩而幹活格外賣力;

    但是這種令人振奮和感動的情緒,並不總能當飯吃的,是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逐漸消失,乃至在缺少變化的日常當中變成麻木不仁,甚至是理所當然擁有著一切的寄生蟲式的負面情緒;

    然後,不管他們之前是如何的出身和習慣,之前優惠又如何的遭遇和覺悟,或多或少都會在本能的惰性和趨利避害的需求下,生出種種的是非和弊端,乃至形成階級和團體欺壓他人勞動成果之類的醜惡事情來來。

    因此,如果沒有後續跟進的長效激勵機制,和依靠強制暴力執行的監督、懲處手段威懾得話,很容易就會變專養懶人而組織度混亂的新隱患。

    所以,在整體社會生產力和生產組織方式都相當落後的環境下,那種斯大林式的強制勞動組織形式,反而是一種相當貼合實際的應急手段和過渡階段。

    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將那些不適宜集體生產的懶漢、寄生蟲等渣滓,在最快的時間內淘汰掉,而留下真正勤勞質樸踏實肯幹的人群來。

    畢竟,就算是看起來最是老實巴交,與世無爭的農民,也有著苟且偷生的小聰明和貪圖便宜的本能驅使,只是膽量或大或小,是否能夠受到有效制約和正確引導的問題而已。

    然而,因為自身格局和眼界的狹促,他們發自骨子裡的麻木與愚昧也是相當頑固,往往需要用足夠的鞭子棍棒乃至其他的肉刑手段,才能用身體記憶的方式,來逐一打破和糾正那些世世代代所形成的慣性和積習,把他們重新塑造成為淮鎮所需的龐大產業機器當中,微不足道的無數個候選零件之一。

    至於那些被淘汰下來的對象或者說殘渣,自然也有更加適合他們的去處。比如高強度管教的強制勞動點,通常也是用來懲罰那些輕微犯罪的本地居民;

    在這裡他們也只有兩個選擇,

    要麼就此通過種種生活日常的強烈對照,而充分認識到自食其力和勞動創造價值的真善美,而就此痛改前非成為日常勞動和(洗腦)學習當中的積極分子,積累足夠的表現之後重新回到原來集體分派的大環境中去享受繁忙生活的美好之處。

    要麼就是轉送到看管更加嚴厲的重犯勞役地去,和那些冥頑不化的俘虜和特殊罪囚們一起,光榮的承當起作為某些特殊部門的消耗品角色;除非是有重大的事項舉報和立功表現之外,餘下的生命和時光,都將用來為淮鎮的秘密產業添磚加瓦,而充當「蠟燭成灰淚俱干」式的燃料了。

    因此,從這個層面上說。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人道不人道的問題了,而是在有限的社會資源和生產力基礎下,兩害取其輕的基本抉擇問題了;而且,如果對這些懶漢、蛀蟲和寄生物講人道的話,那就是對於更多勤勤懇懇踏實勞動奉獻的人們,最大的不人道和殘忍。

    事實上,所謂人道主義概念和個人權益的興起,還是要等到現代社會的科技高度昌明和物資大豐富之後,才有那個社會資源的積累和餘力,去推行和普及起來;結果就養出了一堆堆寄生在社會福利體繫上,只要權力不要義務的女權表,或又是只愛遠方的阿貓阿狗,而不願意去愛自己鄰居和親人的白左腦殘。

    正所謂是倉稟足知榮辱,老祖宗很早就已經指出了類似的道理了。而在另一方面,則是防漸杜微的方向性引導基本需要;

    畢竟中國上下五千年的無數次王朝更立的經驗證明,哪怕看起來最為懦弱和膽小怕事的人,在真正的絕望與的環境催生下,也有可能變成最為殘忍和冷酷的惡鬼;而被周邊的大勢和風潮所裹挾起來,瘋狂燃燒殆盡生命中最後一點餘力,來報復這個社會積累的不公正,乃至在嚥下最後一口氣以前,努力破壞所能見到的任何一切東西。

    事實上這個反抗不合理壓迫和求變求生圖存救亡的因子,自從上前年前陳勝吳廣在大澤鄉喊出的那句口號之後,就已經深深的烙印在世世代代的中國人的骨子裡了。

    而不是像後世那個民主典範的阿三國一般,通過成千上萬年自上而下的宗教洗腦,仍是把這個國家和區域內的大多數人,給洗成了甘心世世代代受人奴役和歧視盜匪兩腳牲口;

    哪怕每年政府一邊大量出口糧食來牟利,一邊有無數破產的農民,帶著全家一起吊死或是付水自殺,或是寧願成片成片的餓死在家裡,也沒有多少人願意站出來反抗身邊的地主老爺和僧侶祭祀們。

    這簡直是中國那些末代王朝的士大夫們,所夢寐以求的良民標本啊。話說回來,這種讓勤勞者獲得更多好處和機會的的競爭淘汰機制,

    接下來的內容,就是即將進入一年兩次的夏季大操的日程安排,以及近期時局變化而針對性的後續部署調整。按照淮軍現今的戰備規模和軍事常態。

    主戰營是一日一操,防戍營是兩日一操,守備團是四日一操,半脫產的建生軍的工程團和巡護隊,則是最少保證一月操練六至八日;而精銳一些的虞侯軍和牙軍之類直屬資序的,則是一貫保持著一日兩操的頻率。

    其中又分為日常態的小操,一月一次考績式的中操,半年一次軍種排位式的大操和對抗檢驗演習;然後根據戰地,行軍和駐防,以及後方整修,四類基本狀態,有所調整和變化而已;

    由此維持這部隊基本事態和素養的同時,這也代表著大量的金錢、物資、器械和糧食的消耗與投入。因此,以金字塔行事分佈的淮鎮各級軍備體系下,實戰用途的部隊並沒有能夠維持過多大的規模。

    新舊領地內直接或是間接統治的將近三百萬人口的基數上,外加若干用來輸血的附庸勢力,也就堪堪維持了近十萬左右的常備戰鬥部隊而已,除了尚未完全補足的五個主力軍序之外,其餘都是二三線的防戍和工程部隊。

    至於其他方面積累下來的軍事資源和動員基礎,則都被以集體屯莊和大工場、礦山地的,集體生活和軍事化管理、定期初級軍事教育和隊形武器訓練,等等潛在預備役形式,蘊含在民間當中。

    其中最有戰鬥力最為精銳的王牌勁旅,無疑就是追隨我一路輾轉南北萬里打出來的御營左軍,雖然這些通過不斷的更新換代和人員調出去加強其他部隊,但是基本的老底子還在那裡;

    其次自然是北伐當中被分出去,又歷盡千辛萬苦才重歸我麾下的行營右護軍;和御營左軍一樣,百戰老兵的比例極高,訓練和裝備上也只是稍遜於御營左軍當中,幾個有字號的老營頭而已。

    然後才是以友軍身份長期協同作戰過來,最終合併進淮鎮體系的前軍序列;這一部分原本是最為良莠不齊的編制,主要是吸收和安置了大量自初次北伐當中,從北地所收攏和聚附回來的殘兵敗將,和其他地方投附的雜屬部隊。

    不過等到第二次北伐的時候,經過了數年時光持之以恆的整編和操訓,重新武裝和優勝劣汰的大換血之後,已經是頗有些樣子和氣象了,等到第二次北伐打完全場,得益於兼併友軍而擇選健兒充實的緣故,相應殘缺的編制也基本得以補全了。

    又經過籍此地緣性的輪戰之後,因此在具體的平均戰鬥力和戰場經驗上,其實並不會遜色多少了,這也是淮鎮賴為支柱的三大主力。只是在成分來源上還比較雜,從掌控力度和信任程度說,也尤不及前兩隻軍序更得看重的。

    再者才是劉延慶帶來的模範後軍,這也是一隻全新的部隊,大部分營團都是戰後才得以重建起來的,因此充斥著相當大比例的新兵蛋子;其中也只有半數部隊多少參加過,在安東或是新羅地的輪戰和戍防,算是四大正規軍序當中比較墊底的存在。

    不過也因為是因為新建的部隊,大多數兵員都源自淮鎮當地,在某些重點營團當中的純潔性和忠誠度,反而要比前軍所部中殘餘的改編、混編部隊,要更加可靠和可信一些。

    最後是從青州守捉軍升格成的淮東守捉軍,也是淮鎮留後府下轄規模和建制最大的地方軍序;目前分為四廂兵馬,麾下合計數十個營頭,以專門管理二三線的防戍營和地方守備部隊,也是馬步水炮工淄各種兵種最為齊全的一大軍事序列。

    雖然在整體上,比起主戰軍序的戰鬥力和裝備訓練都差了一兩個檔次,但是用來守衛戰地糧道,維持和清理佔領區後方,乃至守土保境安民上,還是比較值得信賴和指望的。

    為這一次南下迎親的需要,除了駐留在江北揚州一帶的劉延慶所部六個營,已經直接進入初級戰備狀態;其他直接或事間接動員起來,至少是其中軍力的四分之一,幾乎佔據了淮鎮目前可以動用的大部分機動人馬。

    當然了項莊舞劍意在沛公,這次也正好以此迎親過境清靖沿途為藉口,將淮南道的腹地好好清理上一遍,為日後南向擴張地盤的需要,打好基礎和鋪墊或者說是做好預期的佈局。

    畢竟淮南與淮北之地,是九州大地自古一體並稱兩淮,傳統天下屈指可數的幾處農業精華地帶,現在又難得處於地方勢力相對空虛,又無明顯外患的存在,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2 11:46
第1163章 滄瀾7

     廣府上城外,小龍首山西側北苑裡的琥珀宮內,

    名為觀寧殿的華美宮室之中,一片低聲抽泣而跪拜的各色身影前,

    「阿保,老中,這明明是一樁好事,」

    繡著鳳鳥繞月的彩繡簾幕裡輕軟女聲,款款如清溪流泉一般的浸潤在他們的心坎上。

    「你們為什麼都要流淚不止呢。。」

    「實在是捨不得君上啊,卻又未能繼續在身邊侍奉。」

    底下當頭的一個身影,用一種沙啞陰柔嗓門回聲道。

    「實在讓老奴身等。。。眷戀難斷啊。」

    這話頓然像是觸景生情一般,激起身邊一片爭相附和之聲。

    他們這番表態和陳情倒也不是作假和虛應故事的,自小看著長大的姬君,卻要為了國朝遠嫁到北地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去,面對一個素未蒙面的陌生夫君,想起這種種不由難過的各種悲上心來了。

    而姬君對此又是如此的懂事和深明大義,卻又讓他們覺得更加難受和無奈了。那位可是在國朝當中,有著「戀幼狂魔」的風聞和別稱的人物啊。姬君過去之後卻又不知道要持怎樣的苦頭,承受如何不堪的遭遇了。

    要知道對方從早年開始,就在家裡養著好些年幼的女子,而從小隨身玾戲做那言傳身教的猥瑣勾當,而在廣府一干勳貴豪門當中隱有耳聞;就連那位宇文家出身的所謂小主母,也是尚且幼齡之時就已經被其勾搭得手的;

    這才得以在已然長成之後,就不要臉拋棄家業和父輩的盡孝,千里渡海迢迢來廣府投奔之,哪怕沒名沒分的就這麼堂而皇之的入主其宅,而以主母之名做那淫奔浪行的背禮勾當。可見此輩對小女的手段和歷來流毒之深。

    另一方面,則悲哀和憂慮的是自己的未來和前程。他們都是長期依附小姬君而生的附屬品,並由此獲得了許多相應的好處和便利,現在卻不得不因為國朝的需要,而被更多其他陌生的人手給替換掉,這不由讓他們對自己日後的安排和出路,各種擔憂和悲觀起來起來。

    雖然他們可以各自回到宗正寺和宮內省、庭掖局,重新接受安排和編派他處,在此期間他們的薪俸和扶助米是依舊正常發給的,但是問題是都走到這一步的宮內人等,平日裡哪裡又只靠那點而的薪俸和扶助過日子呢;各自侍奉的主子和附屬對象的賞賜和余澤,才是他們日常收入和生計手段的最大來源。

    況且,侍奉的對象位階越高越是得寵,有形無形之間能夠直接或是間接,所沾到的利益和好處就越發的更多;不要說其他的,管事負責內外傳遞消息和口信,乃至對外放風和適當透露一些自己主上的生活細節和日常瑣事,就足以讓任何一位置辦起數進的大宅和成群的奴僕來。

    更別說他們侍奉的這位小姬君,從小就深得父兄榮寵而被長期養在幕府第一直領的海南洲,基本沒有怎麼接觸和參與過外事;因此在日常裡也是待他們這些熟悉的身邊人尤為寬厚和優待,對於各種年敬節賜也不怎麼在乎,而大多轉而便宜了他們這些私下親厚的身邊人了。

    然後,隨便拿一樣出來以舊物回收的名義,再轉手到負責各種大內用品採買置辦的宮內省的奉應處,或又是宗正寺下的內供局去折變,那也是一筆不菲的收益啊;

    再說了,以他們的年紀和謀生技藝,離開了原本從小熟悉過來,而拿捏住了性情喜好的小主子,轉而去重新侍奉一個完全陌生的新主家;那也意味著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新開端,重新開始和完全陌生的人事環境。或許還有新人舊寵之間的爭鬥和矛盾。

    也許就此退養回家享受這些年攢下的積蓄,就是那些不願意在被羞辱和煩心的年長者們,可以做出的唯一選擇了。

    雖然,他們也不是沒有進行過努力,比如私下拿出這些年聚斂的資材和人際關係,營鑽過各種門路也探查過各方口風,但在來自大幅的親子關注之下,大多數人還是沒能保住,自己在小姬君身邊的位置,而紛紛被排除出局了。

    要知道,

    這可是大府嫡嫡親的小姬君啊,雖然不是一母所生但卻是同母所撫養,當代大府最為親近的一位公女了。實際地位遠遠超然與其他宗室和國族,乃至作為幕府鼎柱和備選的四大公室所出嫡庶女子,又尤在幕府一種同輩所出的正庶兄弟姐妹之上。

    依照國朝的例制,但凡是梁公所出的國族或是宗室兩脈,四大公室並天家三代以內的近支女性皆可稱公女,並且都有相應機會獲得封君之號,而領受相應發的食邑和奉地;

    其中,以比照男性「公侯伯子男」的傳統周禮世爵,從最末微的鄉君、縣君,到擁有郡號、小封國號,中封國號、大封國號,乃至複數封國號等等,不一而述。

    而同樣亦有采邑的虛實之分,具體授給食邑也從幾十、數百戶到上萬戶不等,乃至在出嫁後直接指給,可以自行派人經營和管理的實封地作為補助(比如嘉業君的生香島);只是這些封給僅能自身受用,而不能傳襲後人而已。

    因此,這位小姬君原本授封的是宋(中封國)君,出嫁前又改封晉(大封國)君,由此陸續增加領受和實食海外世邑,也達到了一萬兩千戶,並由當地大府劃給江東道沿海附近的翁山諸島三縣,為終身受用的沐湯並脂粉邑;

    因此,能夠隨行在君身邊的屬官和內侍,都是有著實實在在的權柄和職分,還有相應負責的領域和利益渠道啊,而且其中一些位置根本不需要伴隨出家,就可以直接去赴任上手的明顯肥缺啊;然而,展現在這一切都已經和他們無緣了。

    因此一想到如此的得失種種,不由這些人不悲上心頭來了。

    但是他們也不敢更多的哭泣和傷情流露出來,不然影響了姬君出嫁前的情緒,乃至影響了前後一系列的婚儀,但無和妨礙了國朝的頭等大事,那是他們全家舉族都撐不起的可怕罪責。

    到時候就算是姬君體恤他們私下為之遮護,那些前前後後負責監督此事的宗司和內官們,也不會輕易放過這些礙事的雜音和小人物的。

    這時候一個通報聲,總算將他們從這種無以復加的情緒裡解脫出來了。

    「王太傅奉詔前來說春秋文。。」

    「這次說的是批註過的鄭莊克段,與祭仲傳。。」

    只是進去念故講文的抑揚頓挫的聲線,突然隨著某個意外中斷了下。然後就變成了一陣長長的顫音,和一系列器具被驚慌失措撞倒的嘈雜聲。

    「株林野史!!!!居然還是做了增注和詩批的株林野史。。」

    「這是那個天殺的狗才,把它包在《女史鑑》面皮裡」

    「。。。帶進來惑亂姬。。。內廷的。」

    「怎麼能姬君看到這種邪祟惡物。。」

    「宦者和陪侍何在,難道都是雙目如瞽的死人麼。。」

    「難道爾輩,都不要命了。。」

    「王傅也不要怪他們了。。」

    最後還是那個輕軟糯糯的女聲,重新開口,打斷了當場氣得發作跳腳的太傅。

    「這是余自己的主意。。權作消遣而已。。」

    「可。。可是。。。。」

    王太傅已經變得乾澀無比的聲線,結結巴巴的道

    「這實在是有傷大雅啊啊啊啊。。」

    「無妨的,就算大府那裡過問,余也會一力承當起來的」

    輕軟的女聲繼續到

    「都說是遠嫁北邊了,難道還不能讓余心中做些準備麼。。」

    「這。。這。。」

    王太傅徹底的啞口無言了。

    「還請王傅繼續給我說故講古罷。。。」

    女聲再次變得堅定起來道。

    「其他的事情,我自會去和大府分說的。」

    。。。。。。。。。。。

    而在淮東,羅氏後宅,一個相當清寂的午後。

    例行解開了身體上的束縛和內外裝飾的道具,重新穿戴整好衣裙而恢復了優雅柔媚容裝的粟姬,也來到了一處水車翻轉而涼風習習的水榭當中。

    「這些天的表現,我都看在眼裡了」

    被晾在旁邊等待了好一陣子之後,她突然聽上首的大桌背後冒出這麼一句話。

    「接下來的日子裡,你是想做人還是繼續做狗呢。。」

    「。。。。。」

    她似乎是被這個震撼性的話語衝擊的有些失神,花了好一陣子才轉唸過來喃聲回答道

    「做人,做狗,又有什麼區別麼。。」

    「願意做人的話,我大可以給一個機會,證明你在除了床榻以外的其他用途和價值。」

    「願意再繼續做狗的話,我也不介意給他增添一些新的樂趣和花樣。反正家裡已經養的夠多了」

    「。。。。」

    粟姬不禁輕輕咬著唇兒低頭下去。

    「雖說我沒法身為男兒,而帶有那個讓你介懷和難過的物件。。」

    說道這裡對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頓時讓粟姬生出一種自己又被裡裡外外都被刺透的錯覺。

    「但是掄起具體手段上的想像力和花樣,卻是未必輸給他多少的。。」

    「有時候,想要折辱和摧垮一個人,可未必要靠身體上的殘害呢。。」

    「畢竟他可是男人,還是有些心慈手軟,而過於在乎外在了皮相了。」

    「小主母說的亦是」

    聽到這裡,她已經有些明白和瞭然了些什麼,不由微微款款側身行禮。

    「接下來,就但憑吩咐了。。」

    「只是,但請多問一句」

    然後,粟姬還是忍不住猶豫了下問道。

    「為什麼是奴。。。」

    「因為你還是相對正常一些,」

    上座的女聲,依舊不緊不慢的道。

    「並沒有被徹底玩壞掉,而變成對那個傢伙條件反射一般的痴呆女/畜」

    「而且就算你在私下裡,學著她們那般角色扮演起來,也很像是那麼回事吧。。」

    「主母。。。。真是。。明察秋毫。。」

    待到粟姬重新走了出來之後,才注意到頭頂上雕樑畫棟的橫隔上,赫然不知什麼時候坐著一名雙髻垂鬢的少女。

    只見她手裡單拎著只錦緞的零食袋子,另手靈活使喚著一柄小小的刀著,不停地翻動撬開一些堅果硬殼,而像只松鼠兒一般的拋進嘴裡,將腮幫子總是撐得鼓鼓得;看起來相當輕鬆寫意的,在空中晃蕩和搖擺著,撩高裙襬下兩條結實纖長的小腿兒;

    但是粟姬偶然被她瞟到的時候,就會不自然的毛孔顫慄和遍體生寒起來,並不像是在野外突然遭遇了狼熊等猛獸的覬覦和窺探,而是那種宛若被綁在屠宰檯子上的豬羊,就等著尋找合適下刀位置的巡索目光;或又是被一把鋒利的匕刃給引而不發的靠在後背一般的。

    直到裡面叫喚了一聲之後,對方手中的細小刀著一翻不見了蹤影,而轉過頭去回話之後;這種如芒在背的危險感覺才徹底的消失不見了,而粟姬發現自己除了細細的微汗之外,就連腿根處也有些**起來了。

    卻又有些心情繁複,難道自己的身體也已經開始離不開那些手段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2 11:46
第1164章 滄瀾8

     深邃幽長的藍田峪,戰國中期,爆發楚戰六國的藍田之戰的舊址,再次沸騰起來。

    臨嶢山腳下沉寂荒廢了許久的古舊關城,又一次被兵鋒綿連而戰火四起所包圍著,橫七豎八的屍骸,幾乎填平了一路曲折層疊的溝壑和深壕,而一直延伸到了壘土包磚的牆根下。

    隨著殘破的光牆上最後一枚噴射而出的鐵球,在遠處的乾硬土地上濺起一大蓬沙石,又滴溜溜的彈跳而起,而打在最後一隊猶自留在戰場上的騎兵當中,頓然人叫馬嘶的貫倒擦翻了好幾騎,而驚得餘下騎兵急忙拍馬四散逃遁而去。

    然後在城頭上不由的掀起一陣歡呼的聲浪來。雖然他們依舊傷痛在身,且滿臉的疲憊不堪,但是卻是用盡最後一點兒氣力站起來,對著敵軍敗走的方向,做出各種

    因為,橫掃西北數道而在關內入入無人之地的西軍,一貫無往不利的兵鋒,終於在這裡被狠狠的挫斷了;雖然在這裡倒下的大都是他們收編而來的雜流人馬,但是也因此暴露出了這些弓馬嫻熟的西軍輕騎,在稍微像樣一些的城壕和牆壘面前的無能為力。

    尤其是在火器據守的城壕面前,那是很有些來多少死多少的意味了。只可惜,他們手中所能掌握的子藥也不多了。畢竟,相比武關、蕭關、大散關這樣的雄城名關,這裡只是後方的二線關隘,南方又有商州重鎮武關作為雙重保險;

    因此,當初身為關內節度留後的高寵,放了一隻建制殘損過多的人馬在這裡,利用原址的地形築寨重設關隘,也只是為了防止來自關內的盜匪流竄,或是其他勢力的人口潛越而已,

    因此,駐留當地殘損過半的三個營頭,在人員補給和器械配備上,也是遠遠落後於關內道的其他幾隻兵馬,更別說是火銃和炮這種稀罕物了,許多人手中還是用著昔日神機軍所遺棄下來的裝備,而顯得有些雜七雜八的不怎麼規整。

    就連關牆上所使用的炮,也是因為太過笨重而暈倒附近發生了傾覆,直接毀壞了裝載的車具,而不得不被暫時留下來裝在上位修起來的關隘上,充作某種威懾,但沒有想到今日居然能夠得以派上用場。

    至於所使用到的子藥,那就更不用說是五花八門的額基本有什麼就用什麼的來者不拒了;

    當然了,於他們這些銃兵和炮手而言,使用的火藥來源和品質,自然是也有三六九等之分,

    最好的來源無疑是淮(制黑火)藥。無論是作為小斗量升的炮藥,還是角裝的銃藥,都是顆粒均勻細膩,煙薄火大勁頭足的尚好子藥,只可惜在價錢上實在是一分錢一分貨的貴了些,十斤裝的這麼一小桶,從沿著淮水上游從山難道的大後方,層層轉運過來之後,就要作價五緡錢了。

    其次是劍南之地仿製的蜀(制火)藥,又蜀北諸多鹽場的工藝和匠戶作為底子,雖然顆粒要粗上一些,在成色和至少能夠模仿上八分,但是產量和制取規模上就有些不敷所用了,而只能專供幾隻與蜀地關係密切的軍隊。

    再則就是江南諸道以備賊為由,相繼收集地方上硫磺硝石木炭配方而自產的,其中成色殘差不全的有好有壞,品質也隨著批次而有所波動著,但是至少直接拿來還是可以打得響的,只是用藥量上的細微差別,就需要自己來慢慢掌握了。

    但是總體上價格又比蜀藥低廉上許多了,其中成色最為穩定,無疑就是荊南所制備的荊藥,因為是當年身為中路軍主帥兼王端臣,親自過問和督辦的結果,又有荊襄之地的水陸通衢和物產彙集之利,所以制取出來的火藥規模較大而批次差別很小。

    而最便宜的無疑是江西道所產的贛藥,甚至只要四、五十錢一斤。因此,這也是北地各鎮將帥,私下各顯神通走通門路和手段所的採買大頭之一;

    而最次的,無疑是國朝費了千里之遙,而從江寧方面輸送過來被稱為廣(制火)藥的制式子藥了,畢竟若是鉛子不合規整的話,尚且可以打磨或是融了再鑄,可落到火藥上的問題這就麻煩大了;

    也不知道是生產製備工藝的問題,還是沿途輸送保管不善的緣故,最後拿到手的廣藥,普遍存在受潮、板結之類狀況不說,還混入了許多沙礫和積灰,居然要篩過幾道才敢放心使用。不然就會有悶燒膛、啞火之類的毛病和概率了。儘管如此,還是有著煙大刺鼻熏眼,動靜大而火力道小諸多毛病

    但是因為是相對量足穩定供應的軍需品,基本不要將帥們自掏一個子兒,因此也只能捏著鼻子接受下來,權且作為銃兵們日常訓做的輔助子藥。

    然而,後方補充過來的火器裝備,同樣也是五花八門的極近豐富之能,堪稱是國朝軍工產業和各大營造世家,近數十年來在朝廷督辦和催逼下各種腦洞大開的各色奇葩產物。

    因為,據說軍器南北監和將作監名下,各大軍作工場和甲弩坊裡,能過造出來規格比較整齊的火銃,都被就近優先裝備了南方平叛的討逆軍;因此這些壓在庫房底下的實驗之作和歷年採買的舊貨,就被拿出來應急式的送到前方來了。

    所以,從矛頭下綁個火門管的神槍,到形如大肚琵琶一般的盤子銃,比較正常的反而是神機軍使用過的手炮和滿天星、火巢車什麼的了。

    當然,再怎麼雜亂不堪的火器,好歹也是具有距離不等殺傷和威懾效果的,在高寵帶著一眾疲弊殘敗之師跋山涉水好容易走出綿綿大山而抵達這裡的時候,藍田關舊寨已經在西軍前哨人馬的攻打下,堅持了整整三天;

    這還是多虧了關址內安置了三門炮,雖然是水師淘汰下來老舊過時的船炮,但是還是依靠巨大的響聲和震動,幾度嚇阻住了西軍的坐騎,讓他們重新組織的攻勢被拖延了不少。

    待到高寵帶著粗粗修整過的這部生力軍,從敵軍的後方殺出之後,更是在內外呼應的腹背夾擊之下,難得取得了一個小勝;不但幾乎全滅了一千多名西軍步騎,還繳獲了一百多匹戰馬和五百多副甲具。

    然後,就是牽動了更多西軍的來攻,這時候高寵也已經和關內殘餘的守軍匯合而初步緩過手來,然後果斷大膽的抽空關城內地大半數軍力,而挾以火器前出設伏於關外深山大峽邊緣的林地中。

    待到捲土重來的西軍長驅直入,而馬不停蹄的強攻關寨不止之時,再從兩翼銃器齊發而如山洪崩湧般驟然殺出,頓然打了個這只前部堆聚成團而後方拉長成列的西軍,各種措手不及而首尾不能相顧,再次破其大部而僅餘少數相距較遠的得以逃遁。

    因此在數戰之後關內留後高寵,覺得後悔和身為教訓的事情,就變成了為什麼不能及早放棄長安舊址,那個徒具虛名只有政治意義大過軍事價值的死地,而保全更多的實力到這裡再圖反攻呢

    而在剩下時間裡,他的主要心思也就是各種「買。買。買。買。。」了。

    故而,他派往南下商州求援的信使小隊,其中最緊要的一個任務,就是想辦法向淮水下游採買更多的火器和子藥,哪怕用他在後方所收刮和置辦的產業作為抵押、或是馬上摺價變現也好。

    然後連同沿途徵募的義勇和丁壯一起,在最短的時間送到關內來,才有可能繼續維持和保住現有的局勢,不至於更加敗壞了。

    。。。。。。。。。。。。。。。。。

    徐州,留後府的連片建築當中,最大的一所獨立建築之一——圖輿廳裡,也剛在整理出來的西牆上掛上了一張新制的大幅測繪地圖,還有與之對應新出爐的大型沙盤模型;

    就此並列在擴增過的淮北道十九州和河南五州本鎮,河北三州、淮南沿海各州,以及新羅三道,扶桑南九州地一隅的飛地等,諸如此類沙盤模型的邊上。

    在需要的時候,則可以通過可以上下升降的檯子來進行收放,或又是調整和更換彼此的位置,乃至拆掉沙盤的護邊和外延,而進行數大塊連接拼湊起來,作為大範圍戰局部署和推演的整體聯動。

    從某種意義上說,這也是留後府當中最為機要的所在地之一,不亞於專門用做戰時發號施令的將節廳,或又是諸軍文武將佐升帳議事的大總戎堂。

    除了我以外的其他將官人等,未經許可想要靠近和闖入的話,可以毋庸請示而當場射殺的。

    而在全新的沙盤和地圖上,已經相繼標出各處軍事、政治、經濟、文化上的重點區域,以及相應的資源產出和配屬的人口,駐防規模和種類;

    而在一些模型小旗上用細密數字表示出來,則是當地的軍事編管和預備役組織程度,日常消耗和維持所費,乃至裝備和器械的損益預期等等。

    還有一些用特殊物件表示出來的,則是正在進行的大中型工程,以及相應階段的進度和投入。在外沿海域和河內主幹道上,還有專門的航線表示和水文數據,以及運力和通行上限的評估。

    像是已經經過充分摸底和長期滲透過的,遼河流域以及附帶的平原地帶,具體的數據標識大概可以精確到鄉社一級,或又是一千人規模以上的村邑和聚居點了。

    而越往北面,這種標識的數量就越發變得稀少和簡略起來,只剩下對當地重要據點駐防、人口、稅收等方面的簡單標示,以及周邊自留勢力的預估和判斷,連帶其能夠提供的資源和勞役的比例份額。

    在這裡,諸如金銀皮毛參藥等一些附加值較高的貴重特產及其孳生地,也會被額外用木質模型給展示出來。

    當然了,對於我而言,

    打下安東之地的意義,不僅僅在於獲得土地人口為代表的糧食產出和軍事動員潛力,還在於這些土地上其他附帶出產的馬匹、牲畜、漁鹽、林木,金銀銅鐵鉛錫丹砂硼石雲母的礦產等穩定收益的資源;

    在此之前因為戰亂和紛爭不止的緣故,被分隔掌握在不同的諸侯藩家手中,而沒有能夠得到好好的開發和利用起來;現在,總算是可以籍著淮鎮開發和經營安東的新浪潮,而統一規劃和營造起來了。

    根據淮鎮已經運用成熟的慣例,在新佔據的地盤裡最先被建立起來的,就是軍管制度下,相對嚴格的人口統計和戶籍管理制度,以保證相應的基礎人力調配和恢復生產的組織工作;

    然後才是鄉級以上的各級徵收和財計人員配備,以確保一個比較良好運轉的稅賦維持體系和商業供銷系統;

    接著是相應司法權為先導的公務職能的展開,比如以捕盜大使以下各級分派的流動司法官,定期進行集體的公開審判,以求在最短的時間內形成震懾,而恢復周邊的社會次序。

    然後才是派出專門的專業人員,在當地嚮導的指引下,對於周邊可能的野外資源和礦產,進行前期的勘探和地理測繪,並且有後續的財計和商業人員,做出相應投入產出性價比判斷和可行性評估;

    最終,由地方組織勞役開始修通可以奔馳車馬的道路,建立第一批簡單的定居點和工廠場所,用免費的罪囚和俘獲作為初期準備的消耗品,直到初具條件之後

    因此,光是這幾個月的簡單生產恢復,在遼東之地就已經可以見到效果和產出了;如今定期往來遼東灣與萊州灣之間而不斷增加的運營貨船,就是最好的證明。

    雖然目前輸送的都是一些諸如木材礦石之類簡單粗重的大宗物品,但也意味著新佔領地區開始對於淮鎮本身,所進行的反哺和輸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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