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穿越者穿越了穿越者 作者:貓疲 (已完成)

 
mk2258 2013-10-11 22:00:1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03 286319
Babcorn 發表於 2017-4-2 20:47
第1175章 滄瀾19

     雖然已經進入江南道,但在放緩下來行進過程當中,後方的消息還在通過快馬和河運,以及鴿子和鷂書等手段繼續的匯聚而來。

    比如,在我剛剛拿到的一份夏收後的再次統計數據通報當中,光是預計今年的鋼鐵產量,可以達到約六百五十七萬斤;除了少數專供軍事和精密工業技術,所需的高端特種鋼鐵製品之外;其餘的產能足夠更進一步的推進淮鎮治下,在生產生活當中的鐵製品運用了普及了。

    當然了,這種滿足也是暫時性的,根據工業發展和生產環境的互動關係,隨著這些鋼鐵製品在生產生活中帶來的增益積累到一個臨界點,又將形成更多更大的鐵製品需求市場了。

    不過,這個數字聽起來固然很大很嚇人,但折算成後世的基本產能單位,甚至還遠不及20世紀六七十年代備戰備荒時,倉促上馬的一個縣級「五小工業」的產鋼基本規模。

    但是,經過這些年的苦心經營和運作,總算是讓淮鎮治下跨越式發展的有些畸形的原始工業體系,初步具備了基本的自我繁殖能力;也就是說在淮鎮如今的技術水準和工業標準化積累下,只要有足夠的資金、人力和相應的生產資料等來源,就可以在任何地方,迅速鋪陳和扶植出類似的東西來。

    當然了,這一切發起的源頭以及初期完成積累的奠基過程當中,還是少不得隱隱帶有濃重的血色,而鋪墊在纍纍的無名屍骨上的。

    即將抵達江寧城之前的一夜,我再次收到和確認了一份名單和相關的材料;主要是這次隨著大婚奉詔前來的送使和陪臣名單,以及當地官員將領的情況,還有新近出現在江寧城內,又值得關注的對象和目標;

    但是其中的重點,還是在駐防軍馬和國朝情治機構的一些消息。

    駐軍方面比較簡單,隨著大本營和行在的撤走,原本,目前江寧府境內主要是五路行司總管兼江寧留守寧沖玄麾下,以守衛陪都為名所重建得三個較小的下軍序;分別是以駐守石頭城行在的部分殿前軍,殘餘的神機軍和少量拱衛十二軍的左後衛為基礎,所擴充編練起來的神捷軍、義勝軍和果勇軍。

    不過因為作為軍費和其他投入上的有限,這三隻新軍在編額和配備上嚴重不足,其中部分兵甲軍械還是淮鎮翻新賣出去戰利品和淘汰貨,前後三個軍序加起來也不過十七個營約一萬三千多員,而且新募之卒佔了很大比例。

    平時各自主要駐地和就食之所,分別在當涂、蕪湖和六合三縣,以半年一次輪流差遣兩營部隊,到江寧城中負責值守外郭諸門之要。

    此外江寧外郭之內,還有大概隸屬於文官系統——江寧尹麾下的五個營陪都防軍,不過在訓練和裝備上,也就是那麼回事了。據說除了彈壓市面和維持秩序之外,就算是在當初江寧府形勢最緊張的時候,也沒有人指望過他們的戰鬥力。

    最後,石頭城的別宮裡,尚有數百到一千規模的,各色班直所構成的離宮衛士,他們直接聽令的對象則是當地的宮苑總監梁靜賢。也是我需要格外關注的一個對象,畢竟,親迎之禮就將在石頭城的行在內舉辦的。

    相比之下,更值得我注意的則是國朝在當地的強力機構和情治部門,。

    畢竟,作為一個有志於改天換地的野心家和體制下潛在造反勢力的領頭人,我怎麼可能對國朝的密諜情報系統及其手段和對策,沒有相應的瞭解和準備呢。

    事實上光是在每年在淮鎮境內出過意外,又能夠確認身份的可疑人等,沒有上百也有好幾十例,不過更多的時候都是掌握了身份之後,就乾脆放在明處反監控起來以安人心而已。

    所以我南下之後,對於可能要面對和接觸到的國朝密探組織,大致可以分為幾大類。

    其中處於金字塔最頂端,最為精幹也行動力最強的,無疑就是與御庭衛士一起直接向幕府當主負責的四海衛了。

    他們可以參與的範圍幾乎無所不在,刺察的權限也很廣泛;但是似乎因為相對人數少而精,而通常只出現在一些事關軍國機要的重大事件和關鍵領域當中。

    比如在一些領兵大將和封疆重臣身邊,按插上數量不等的四海衛,是歷朝歷代最常見不過的事情了。但是大多數情況下,也許監控者和對象相處到死,可能都沒有機會暴露/察覺身份的。

    其次是其中名聲不顯,但是存在感最為廣泛的,則是歸屬在朝廷體制內的正式組織——五房判事官,又稱樞機五房,直接沿襲自前朝大唐全盛時代的體制,有著嚴密而相互制衡的分工體制;

    其中具體分列有兵、禮、戶、刑、吏五科,以大判事、判事官總覽其務。

    以兵科掛在衛尉卿名下,對口樞密院的軍監司和邊戎處,主對外征防敵刺和戰情探查,平時受總參事府參調遣,戰時派遣至各行司、軍鎮一級協助。

    戶科以司農寺為掩護,對口監理戶部,核查天下戶口民籍,財稅流通,與管理國庫的太府寺下稽核局互為表裡,相輔相成,日常對口三司使而行使職權。

    吏科掛在御史台名下,檢查百官德行陰私,對皇帝和御使大夫負責,並受御使台調遣。

    禮科掛在鴻臚寺名下,主日常對域和藩國差遣各種密諜、暗間,對皇帝和尚書省左僕射負責。

    刑科掛在大理寺名下,主國中防間查諜,以及造反謀逆等重罪之屬,也有協理刑部監察江湖會黨,遊俠人士,對皇帝和尚書省右僕射負責。

    另有工事房,主器械、訓練、研製、營地、雜務管理,上述五房的人員選配,在前朝大唐的時代,是直接對皇帝和總參事府負責。

    而到了南朝大梁鼎立之後之後,則改名為五房判事,歸屬於了幕府領下的御庭會議和政事堂的二元體制雙重下轄。也是正式編制最為龐大而分工明確詳盡的一個綜合情治部門,而具體人數和下屬設置,在歷朝歷代有所側重而發生添減變化;

    目前大約維持的員額,模糊估計有一萬兩千到三萬五千之間不等;主要是因為是吃皇糧的正式編制,其中應該還有不少已經成為勳貴和蔭官子弟,所竊據的空頭銜和虛位了;再加上國朝的財計緊張,恐怕已經沒有那麼多實質幹事的在編人員了。

    而在目前國朝的形勢需要下,主要人員和資源都應當是側重和集中在了兵(北伐平叛),吏(朝黨紛爭)、禮(海外藩務)三房為主。

    事實上,我手下收容的情治人員當中,也有少數其實是來自於這些,被裁撤了基層人員和廢並了相應職能的次要部門當中。

    此外還有一些隸屬部寺監下轄,在專業領域內擁有類似職能的中低層調查機構,比如京兆尹的左右軍巡院,軍造總監管下的內察人員,海兵總署和水師的糾檢隊什麼的;不是職權範圍過於狹窄,就是編制相當有限,也實在不成什麼氣候和規模了。

    於是最後算下來,反而是武德司這種分佈在都亟重地和大城望要之邑,只對國內偵聞中下層民間消息,明顯屬於二流的情治偵聞組織;

    因為吸收了大梁良莠不齊的外圍耳目和下線人員,而導致被詬病最多、深以為患的各種擾民和公器私用的例子;反而成為了明面上最為臭名昭著,也令人望而生畏,貌似最有威懾力的存在了。

    因此我到了江寧方面,主要可能面對的也是這幾方面的力量;

    在這種思緒當中,我再次看到雄踞在奔流的大江之畔,高聳寬大的江寧城牆,以及城外新簇立起來的迎接牌坊;比起之前那些用竹木臨時搭建的綵樓、綵棚,這座用雪花條石構築而成的石牌坊,無疑更顯得高大上的多。

    牌坊下的鼓吹班子也變成了演奏起《大雅》、《韶樂》、《懷慶》,一色緋衣烏雲履朝天冠,正兒八經太常寺清商署的均平班和燕樂班;

    這一刻,我也將由此踏上人生舞台的一個新高峰。
Babcorn 發表於 2017-4-4 21:59
第1176章 滄瀾20

     望著騎著一色的高頭大馬,披著青灰相間的大氅和織繡罩袍,背銃跨刀頂盔摜甲,頭纏彩滌而豎以白羽,自此分作許多長條方陣,魚邐而出城門的隊伍。

    「這就是迎親的行伍麼。。」

    江寧城的牆頭上,一個輕軟細柔的聲音在專門鋪設的簾幕背後道

    走在最前頭的是騎馬執旗舉幡的各色旗鼓儀仗,中間還在綵綢裝飾的朱色大車上,站滿了自安東或是新羅的各部鼓吹手和唱伶,吹奏彈唱的十分熱鬧。

    粉色爪印旗和紫電赤焰交匯的風雷旗,還有寫著各色官職、爵級和名銜的朱漆木牌,林立茨比的交相輝映在空中,

    最後才是長長滿載聘物和貢禮的車馬隊伍,在周旁披甲背牌執矛的淺灰戰袍步卒伴隨之下,緩緩的成排走過長街。

    而無論步騎行列,他們都是熊腰虎背、氣宇軒昂的北地健兒,騎在同樣高大健碩的馬背上顧盼之間,或又是整齊劃一的行列行進之中,自有一種渺然於生死之間,視屍山血海如坦途而只待號令征程,的鐵血烈烈與肅殺無畏之風。

    他們筆直挺拔的身形拔如鋼澆鐵鑄一般,在烈日炎炎之下幾乎絲毫不為所動,只有沉默中行進的蹄踏和腳步聲沙沙,同步齊整的震動如同隆隆的戰鼓聲,一拍接著一拍的敲打在沿街觀望的各色人等心坎上。

    相比之下,那些正在街邊維持秩序而被曬得東倒西歪的防軍,或又是在城頭上三五成群躲在陰涼處觀望的陪讀守軍,就是在有些相形見絀了。

    居中領頭騎著一匹佩掛著彩帷的胭脂色寶馬,全身黑光鎧雁翅兜深紅大氅,頭垂瓔珞而腰繫紫授,披掛齊全護頰遮面的大將,頓時吸引了左近人等的注意力,以及城牆下街道旁的一片嘩然喧天。。

    「難道就是這位夫君麼。。」

    有些期待的輕柔女聲再次問道。

    「只可惜這鏡子裡,還是未能再看得清楚一些了。。」

    「貴君,這兒委實暑熱。。」

    一個年長一些的女聲到。

    「你的尊體嬌貴,還請多加保重啊。。」

    「果然頗有北府軍之資啊。。」

    而在城頭的另一方地方,亦有人一邊品評著發出感嘆聲道,

    「颯颯雄烈,赳赳武夫,不愧是北地第一等的強鎮啊。。」

    「卻不知道其中,還尚有多少是。。從征北域的國朝子弟了。」

    一個意味不明的聲音插口道。

    「你這話就大為詫異了。。」

    「依照國朝之制,勿論嶺內嶺外,江南江北,」

    「還是關內還是兩河,都將是我國朝治下的臣民子弟。。」

    「又安有什麼南北之分呢。。」

    「卻是我冒昧和孟浪了。。」

    說這話的人當即馬上道歉和補救道。

    「不過,話說回來。。」

    也有人趕緊轉移話題道。

    「就算是北府軍在世,也要看是握持在誰人的手中啊。」

    。。。。。。。。

    又一次入駐在半梅苑,卻感覺又有更多的變化了,這裡已經變成專門為接待外藩使者,和國朝重臣臨時下榻的國賓館的一部分了。

    因此,原本裡面隨處可見的梅樹和假山、湖石、亭台和徑流,被大片來自嶺外的時令花卉和蘭草所取代了不少,又在濃重江南風韻的樓閣水榭之間,增加了許多廣式的空架迴廊和角亭、塔樓。

    其中甚至還新建了一座黃陶釉面八面卷角響鈴的七重寶塔,

    到處是重新粉刷過的白牆黑瓦和漆彩斗栱飛簷,散發出一種新鮮木材混雜著生灰與大漆的氣息。

    雖然隔了大半個城的距離,但從這裡遠遠的望過去,還可以看見內城的石頭城頭邊沿上,隱約所透露出來肬殿的綠脊黑瓦和琉璃頂子。

    眾多的車馬上箱籠被裝卸下來之後,就露出了被壓在下面的另一些特殊的貨物,各種成捆裝袋的武器和彈藥,而車輛本身也是經過特殊設計的結構和夾層,必要的時候還可以連接起來當作掩體使用呢

    此外,雖然處以朝廷的例制,被允許進入江寧城的親隨扈從員額有限,但是另外負責幫運行裝和牽挽車馬的伕役、雜佐人員顯然就不在此限了,這也是一個可以利用的地方。

    故而,相比擺在明面上強調外觀形象的衛士之屬,這些同行雜役其實大多數都是由軍中專門挑選出來,在外形上貌不起眼或是長相普通的老兵充任的;只要在用這些額外帶進來的彈藥器械武裝起來,就馬上可以拉出一隻現成的有生戰力來。

    以某種被迫害妄想症的立場和最壞打算的動機,防範於未然的確保我在城中的護衛力量對比,不至於過於差距懸殊而落入下風了。

    因此,這麼多送聘的車馬和裝載的行裝就得以派上用場了,而成為名面上最好的掩護手段了;

    一旦安頓下來之後在最終佳期來臨之前,就是各種迎來送往的應酬勾當,比如那些一貫親善往來的關係戶和故舊淵源,都派人上門來投貼至賀或是問候一聲,然後一一的按照各自身份地位和親疏遠近進行回禮和交通;

    甚至就連本地地位最高的武官之首,已經官拜樞密而多少需要有所避嫌的寧總管,也派來了他的家將副頭領兼城左街使寧武義,以詢問儀仗安排和街面事宜的公事理由,表示了某種重視和交換口風的態度。

    當夜就下了一場瓢潑大雨,而讓贋本蒸騰日上的暑熱頓時被澆滅了不少,也讓整個江寧城郭籠罩在了濛濛一片的水幕當中,但這絲毫不能影響那些風雨無阻的派出家人和差遣親隨,前來投貼送禮道喜,順便混個臉熟和名頭的各色頭面人物和滯留在江寧當地的文武官屬。

    其中還有相當部分是名義上以刺史、太守、主簿、知事、簽知等等,掛職在淮鎮名下而只享受職級俸祿和待遇的寄祿官;還有一部分則是因為畏懼北地環境艱苦凶險,而盤桓在當地不敢或是不肯赴任的雜佐官員,其中好些職位還是花錢買來的所謂「輸栗官」;但無論如何從名分上的都算是我的「下屬」,因此這次多少也湊了分子隨禮過來,只求能在門房留下一個XX的名諱而已。

    而他們如此做派和營鑽的目的則是更多是有求於人,或是寄希望於大婚之後所帶來的新變局,給自己帶來的利益和機會而已;這樣也多少讓人可以稍稍有些安心下來,從某種意義上說,這些大都是對朝堂局勢和動態最是敏感不過,而擅長看風向而趨利避害的朝野政治生物,也是一定程度上整體環境的風向標。

    最後是地方上的名門望族、豪商大賈乃至城中的行會首腦,都以各種名目集體過來送賀,乃至對我部屬進行溝通(畢竟其中亦有江寧-潤州的舊籍人士),以求獲得一個可以攀交的名目和理由,顯然是早早就看上了淮鎮在北地所代表的各種資源和渠道,而苦無疏通和結交的門路了。

    不過,他們前來拜揭和求見的時候,多少也流露出了某種口風和傳言:說事朝中有人籍此提案,將淮北道節度留後,就此升格為淮北道都督,以照國朝舊例分置一道軍民諸事。

    原本駐留在當地的奏進使謝徽言隨朝廷去了廣府之後,代表淮鎮在這裡公文投送轉接和交際往來的負責人,就換成級別更低一些的奏書丞朱勝非;這位也是當年講談社找回來的老人兼學弟,家裡是破落小商人的出身,乃是個外表靦腆和善的小胖青年。

    他這次也帶來和引見了幕府派遣的禮儀使和禮儀官,來自宮內省的中使魏遼和來自宗正寺的主簿梁志賢;負責和我身邊的屬僚人等通報和交涉,幾日後迎娶諸事的具體路線、流程,場所和儀衛安排,等等步驟和細節上的問題。

    於是,我反而落得清閒下來,因為這是一個逐節逐條往復談判和計較的過程,主要是在各個環節的主導權和各自人員所佔的比例上;

    而國朝方面格外要求的重頭戲,主要還是安排在街道上巡遊過程,以彰顯國朝的體面和尊榮,以及相應的威風和氣派;反而是在抵達石頭城行在之後的具體成禮和祭告儀式,就可以相對簡略一些,以體諒具體人等的辛苦和勞累。

    整個流程的大多數環節自有人奔走操持期間,而不用我格外勞心費神,而只需要騎在馬上扮演,在最後環節我也只要臨陣磨槍的,演練幾個參拜的儀式和動作就行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4-4 21:59
第1177章 會江寧

     半梅苑裡,鳥語花香,繁花團簇,蟬鳴悉悉,

    紫藤編的涼塌上,十娘正坐在我懷裡,為我解讀著新呈上來的各種消息和通告文書。

    「丹陽道分巡御史江別,彈劾江寧府少尹楊顯之?」

    「籍以大婚淨街之名,大索全城而捕獲可疑人等數千之眾。。」

    「期間多寓居旅客之屬,悉令其眷屬親族納資以為擔保,頃刻所得巨萬」

    「又嚴令街邊店肆行所出納清道錢,統一採買指定的綵綢花表。。」

    「雖然深處陋街僻巷亦不得免。。自此破家出亡者不知凡幾。。」

    「果真如此的話,真是想撈錢想瘋了啊。。」

    聽到這裡我不由的感嘆道。

    「不過,他的憑仗又是誰呢。。」

    「然而,這個丹陽分巡御史江別,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她別有意味的瞥了一眼,我正在作怪的手繼續道來

    「據說在監守臨安郡任上,曾有以賑濟為名聚附流民,」

    「又冠以肅清大雲賊之名,殺之充功的事蹟。。」

    「在東南鈔變的善後事宜當中,他也曾以通賊事拷逼兩浙大戶。。」

    「所得巨萬以付軍國事,遂得能臣幹吏之名。。」

    當然了,接手了部分留在大陸上的公孫世家遺產之後,在進入江南諸道的時候,就得以逐漸發揮出作用來

    了,尤其是十娘曾經負責過的這部分;

    雖然一些人事關系和背景大多還是數年前的舊資料,但是得益於公孫世家在東南方面的長期經營和佈局,

    對當地三教九流可以派上用場的各色人等,都做出了相應的記錄和長期留檔;

    雖然相應的渠道和人員接手過來之後,還要經過一段時間的甄別和觀察,才能放心使用和派上真正的用場

    ,但是這些資料用作出身背景來歷和立場的參照物,就完全足以滿足大多數需要了。

    但不管他們誰是誰非,此時我最反感和討厭的就是。籍著大婚的名義謀取私利,或又乘機是黨同伐異的侵

    扎行為了。雖然我並不能直接干預當地的政務,但是通過其他的渠道表態來幫掉一些絆腳石,還是可以做

    到的,只是,我也不想平白做了別人的槍使。

    「那他又是什麼緣由。。」

    因此,我有些疑惑的搖搖頭。

    「在這個節骨眼上挑起這事。。」

    「當然是,欲以向您這位淮鎮當主示好了。。」

    「淮北道若是別設都督府的話,只怕一個分巡淮東的御史裡行,就不夠看了。。」

    「這麼說,他是看上了監察御史的位置了。。」

    我微微的別了別眉頭,卻沒有將手從她鼓囊囊的胸懷裡抽取出來。

    「卻是不知道哪來的這種信心。。」

    「你忘了之前淮北道,要升格為都督府的傳聞了麼。。」

    她輕聲提醒道。

    「雖說年年都有人諸如此議,但只怕這一次並非是簡單的空穴來風了。。」

    「或者說,亦是在籍此機會投石問路,試探相應的底線和態度了。。」

    「顯然是拿定了郎君,應在大婚之前是不是輕易翻臉了。。'

    我嘿然不言,這淮北道真要被升格為都督府的話,相應的布政使、轉運使、觀察使、採訪處置使等要職,

    就會一下子多出一批相應品秩的空缺,以及大量下級佐僚屬員的職級來;

    比如布政使下的左右參議、左右參領,轉運使的分巡副使,觀察使的副使、度支使等等,最少都是正五品

    從四品的職階,很容易就成為方面大員或是封疆大吏的資歷和前置的基礎。

    哪怕是遙領的寄祿官或是留在家裡不上任的也好,相應的品秩職級和待遇卻是一點都不會少的;這無疑對

    許多拚命想往上爬的人而言,是一個不錯的機會和跳板。

    這時候,外間再次傳來一個通報,卻是有人拿著我昔日給予的信物上門求見,

    隨後,我就見到了作為我起家時的故人——前來拜見前江淮轉運使、江東道採訪置制使程煊,只是因為作為釀成丹陽軍變的間接責任人和罪魁禍首之一,此時他已經被去職而革除一切功名,就差追還出身以來文字的最終懲罰了。

    因此,形容消瘦而身材有些佝僂的他,一身的青衫璞頭看起來有些寒酸和落魄,與多年前在我面前決定攜手一起發財的意氣風發,簡直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

    只是那會我還是國朝新組建的模範新軍區區一個第七將,而他已經是構成國朝第一大行營,東南行司的六

    路置制使之一。然而,現在彼此的身份卻是完全的顛倒過來了。

    這一次見面並沒有多久只說了幾句話而已,而他也只是前來我這裡,低聲下氣求一個幕下棲身的前程而已;

    具體說起來就是在他失勢之後,原本的政敵和競爭對手乘機下狠手,而斷絕了他在國朝仕途和起復的一切可能性,就連昔日的部屬、門人、食客都離散光了。

    但他又不怎麼甘心這麼多年資歷和營鑽就此白費了,所以只能厚顏仗著昔日往來的關係,上門來求取我這個昔日的故舊了。

    當然了對我而言他也是個比較有所爭議的複雜人物,

    從早年的接觸而言,他顯然屬於那種精於庶務的能吏,在籌辦後勤支應事務上很有一套,也善於在職權內以無損大局的情況下,手段巧妙的挖牆腳來進行損公肥私的勾當,屬於典型實幹型的官僚;

    因此,在我當初起兵時的原始積累當中,他委實扮演了相當重要的角色;只是後來隨著他轉任別處之後,相應的接觸逐漸減少起來,淮鎮也有了更多的選擇和渠道,這才逐漸兩相淡化而去。

    但顯然他在其他方面,比如軍略和治領手段上卻是一團糟糕,所以才會在轉任為江東道採訪置制使任上,累至生變而釀出一連串事端來。最後一次聞的他的音訊,就是在衝擊到江寧府的丹陽兵變當中,作為第一責任人的他就此失蹤的消息。

    只是沒想到他居然還活著,並且能夠出現在我的面前;當然了,就算他這般情況複雜的人物,以我如今的身份地位,接納不接納也只在一念之間。

    最後考慮到舊日淵源和處於恩遇的名聲計,我還是決定暫時收容下他好了;實在不行就給他安排個顧問、參事之類的閒職優養起來,姑且算作是對過往一個交代把。

    當然了,該有的防人之心不可無,至少在證明他不是別人派來的眼線和別有其他用心之前,是沒有機會接觸實務和內情的。

    。。。。。。。

    與此同時,

    「武德司的人是干什麼吃的。。」

    在城中另一處武德司的秘密駐地內,另幾個官人也在相互計較著對方的責任。

    「行館的眼線處報告,程仲明已經去見了那位了。。」

    「畢竟只是奪了官身,卻沒有定罪下獄啊。。」

    「想要限制人身的話,也已經是晚了一步了。。」

    「就算如此,難道他還想翻了天去麼。。」

    「還不是因為,你們之前在秦長腳的那件事情上,實在是做得不夠地道啊。。」

    「難怪別人會生出想法來。。」

    「難不成他想傚法秦長腳的故事嗎。。」

    「就算如此,那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了。。」

    「且不要說的這般咄定。。難道你的人就敢闖入行館拿人麼。。」

    「萬一他籍此逃離了監控,真的北逃淮上了。。」

    「就算沒有任何實證,以他知道的那些東西,也是好些麻煩和手尾。。」

    「那你又能怎麼樣,現在廣府方面強調一切以大婚為重。。」

    「在成禮前後,只怕不會授權和准許任何的輕舉妄動把把。」

    「那就派人潛入別館,給我先把人盯住了再說。。」

    「你倒是說道輕巧,平日的別館與今日的別館,豈可同日而語。。」

    「當中所有服侍的人手,包括買菜跑腿的雜役,都以不合心意而被全部打發出來了。。」

    「你倒是給我替換個人進去啊。。」

    「不要弄得盯人盯不住,反倒是被那位拿住了把柄,」

    「我輩倒是無所謂,你們武德司的人就要好看了。。」

    「擅自刺察朝廷重臣的罪責,可不是那麼好背的。。」

    「甚至搆陷你一個窺探邊鎮軍機,當場設計打殺了,也只怕沒處說理去把。。」
Babcorn 發表於 2017-4-8 16:44
第1178章 會江寧2

     七月初四,正己日,大吉,宜嫁娶、冠笄、祭祀、沐浴諸事。

    在晴好至多雲的天氣下,午時後從半梅苑再次出發的華車隊伍,又一次成為了江寧城中的焦點和熱聞。

    經過了一個格外漫長早晨的等候和準備、檢查工作之後;頭戴七旒毳冕而身著五章紫地朱羅袍,還在身上掛了紫綬金劍,水蒼玉珮,以及其他一大堆的玉板、玉片、犀角帶、牙鉤、翡翠環、金花墜、銀熏球、魚袋等配飾,而變得有些笨重和蹣跚的我;

    自此在充為女讚的十娘攙扶下,踏上了太常寺專門準備的,朱裡青通幰,飾末,班輪,繪八鸞;左建旃七旒,畫升龍,右載闟戟,代表清河郡侯位及武職三品的革路大車;然後經過男裝披甲的儀導官三枚,再次親手檢查和效驗之後,這才在清道鞭聲裂裂和迎送鼓吹大作當中啟程上路了。

    作為相應的儀仗和親隨,我可以帶一個團的親直衛士,外加上同樣數量押伴的雜役、隨走,經過例行披綢掛綵的巡城走街的儀式之後,一起進入作為陪都大內的石頭城當中,以為觀禮和見證的背景。

    而作為奔走往來之間的女贊,十娘倒是先行一步以詢問諸事禁忌和喜好口味的代表身份,拜見過一次這次婚禮的女方——那位看起來身份頗為顯赫公室貴女,只是在見面回話時隔了一重的簾紗帷幕,看起來不甚清楚而已。

    但由此,也暗中確認和記下了對方的身形、儀態和聲線等諸多特徵,以免中途會出什麼幺蛾子和意外變故,比如半路新娘被人替換和掉包之類的狗血事情。

    不過僅靠當面幾句的交談,也讓十娘對著這位公女有所的評價和分析,除了身居天家的各種得體從容和天生的優雅得當之外,就是有點天然呆和不喑世事的跡象;

    因為除了例行一些充滿套路和儀式性的詢問之外,在會見的尾聲冷不防就冒出個小插曲來,這位居然當場頗有好感的給十娘賜食,並且理直氣壯要求背地裡流了一堆冷汗的她當面吃掉。

    用李十娘的話說,她當場差點以為要被人給藉機賜死了,然後還是基本的理智和即時反應下,不慌不忙吃掉並作出感謝,讓她不至於當面失禮和露出其他的破綻來。

    只是就不知道這種情態是真的還是假的,還是當場做戲和讓人放鬆警惕的表面姿態而已;畢竟,天家裡成長起來的女性,可大多不是什麼省油的燈;與其指望是朝廷會送過來一個花瓶一樣的存在,弄不好更像是個外在優雅動人,切開來裡面都是黑的公室貴女才對。

    我不由如此思慮著,透過澄淨琉璃的窗子,慢慢的打量著沿街觀禮的人群,欣賞著他們喜怒哀樂的互動和映射,乃至羨慕妒忌恨敬仰畏懼嚮往什麼的各種情緒變化和反應。

    。。。。。。

    在各種情緒洋溢的人群當中,春明樓的當家錢瑞方也算是那麼不起眼的一員。

    只是他的情形有些狼狽,不復當初富貴居體的養尊處優和智珠在握的氣定神閒了;身上富貴氣十足的細綢瀾衫,也變成了下里巴式的短衣褐掲,而在手腳上沾滿了點點塵泥和土垢,因此一股腦的擠在人群裡,很是被人怒目相瞪了好幾次。

    他原本因為是缺乏人手的緣故,而不得不自己奔走出去打聽消息,在市井當中輾轉好了一陣子,才帶著一身的疲憊歸來。

    結果卻發現僅僅是一夜之間,他名下的春明樓就已經變了摸樣了,雖然外觀看起來一切如常,但是在外招呼的活計人等,卻是換成了一些他根本不認識的身形;

    而櫃檯後負責日常事宜的掌櫃,雖然還是他熟悉的那個人,卻像是樁子一樣被拄在了原地,即缺少招呼客人的熱情,也笑的委實有些僵硬和異常。

    然後,停步在街對面的他,就已經知道事情已經大為不妙了,甚至連他的家宅和行會商號,乃至私下保養的半掩門子處都沒有敢回去,而直接轉而來到棚戶區中,另一處用曾僱傭過的下人名義,所置備的一處秘密據點,另行換裝和起出盤纏打算就此出逃城外。

    儘管如此,他還是在城門下的盤查當中,不小心被人給盯上來了。

    儘管,一直換了好幾個場所和外形打扮,卻都沒有能夠擺脫對方的追索,只是礙於這個城中大婚的嚴肅場面,而不好公開採取過於激烈的舉動而已。

    他一邊奔逃,卻是一邊在思慮這自己是在哪裡暴露了蛛絲馬跡,才引得這些官府的走狗鷹犬,如此的緊追不捨呢。要知道他已經低調的潛伏了好些年了,為什麼偏生就在這城中大婚的關口上,就出了茬子和意外呢。

    雖然那些狗官們年年天天的,動輒拿治下有大雲教徒眾作亂為名,使盡各種手段給聖教潑髒水和栽污名,以證明事態是如何的嚴重和緊張,又是如何維持艱難;但是個中大多數空穴來風的無稽之談,或是更多是為了向上索要條件和減免稅賦,抹平虧空和貪墨的慣常手法而已。

    實際上,自從據有兩浙大半和江西、江東部分州縣之後,大雲教自上而下的中高層,已經看不上這些小打小鬧的抗稅、米變、吃大戶之類的地方騷動和變亂了。

    但是相應的,大雲教在這些尚能維持一時局面的名城大邑中的佈局和影響力,也是與日俱衰而影響力越發的有限,最終也就用金錢開道維持住,包括江寧府在內區區幾處事先布線過的潛藏據點而已。

    他一邊思慮著,一邊在人群中不動神色的穿梭著,就像是一個沒見過多少市面,而眼巴巴的追著大婚隊伍看熱鬧的下里巴人一般,也將那些隱隱尾隨而來的可疑人等,給再次遠遠甩脫的不見人人影。

    突然驟變遂生,沿街一處的門戶禁閉的二層舊宅頂上,突然飛身跳下好些身影來,頓時將那些沿街鬆散分佈,而負責維持街道秩序的防軍,給猝不及防的迎頭衝倒、撞翻過去。

    只見,他們高喊著「阿/胡/拉/阿/克/巴。。」啊不,其實是:

    「煌煌天威,舍我報身。」

    「神皇伏萬,妖氛逐盡。。」

    「諸善必行。諸惡竭除,。。魔障滅卻!!!」

    而揮舞著刀劍利器而踩踏著被砍倒的防軍屍體和血泊,眼看就要衝殺到街中的隊伍裡去了;然後就像是一陣風吹過一樣,在那些披綢掛綵的行進軍士當中,突然就噗噗有聲的綻放開了好一陣青煙和薄靄。

    那些沖上前來的身影,就像是紛紛被施了定身法,又像是迎頭頭被無形悶棍給狠狠敲擊在身一般,不由自主的顫身和抖擻著,在慣性中繼續向前飛撲而去,卻又被抽空脫力了一般,失去支撐身子的氣力,而頹然翻倒撲滾在地。

    火銃,居然是可以連擊火銃,作為親眼見識過與官軍精銳作戰的錢瑞方,不由在心中大聲的吼叫出來。

    這時,街邊為此一幕的驚駭欲絕人群,當中也濺起了團團的血花,顯然是被毫無差別的給誤傷了;一些不明所以的人尚且摸著濺到臉上的溫熱血水,然後發現身邊已經有人軟軟的倒了下去;這才恍然大悟的在驚亂哭喊聲中大呼小叫著,變成了眼界爭相奔逃踐踏的洶湧人流。

    而被裹挾在逃散人流中,而身不由己向著邊上挪動的錢瑞方,也只能死死咬住嘴唇而渾身顫抖著目睹著這一切,眼睜睜的看著些自己好容易才帶進城來的教眾和護法力士,就這麼前赴後繼的轉眼倒在滿地的屍骸與血泊當中。

    他們甚至連觸碰到對方護兵的機會都沒有,就這麼被當街打殺一空而死傷殆盡了。

    這個混亂也給了他再次脫身的機會,他毅然跳下了一處專門傾倒垃圾而滿是污泥和腐臭物的溝渠豎井。
Babcorn 發表於 2017-4-8 16:44
第1179章 會江寧3

     除去街上發生過這一幕帤螳臂當車一般的小小意外和插曲,此後的遊街、巡禮的過程就基本在波瀾不驚當中完成了,

    等到午後的斜陽漸下,早早掛上燈綵和披上紫羅綢帶帷帳,裝飾一新的石頭城西清涼門下,我見到了這次的送嫁副使兼宣贊官,已經官至天章閣大學士、監學正大祭酒的前京大杜次座——杜延年,

    只可惜受限於身份和禮儀沒有能夠敘舊的機會,只是象徵性的說上幾句場面話,或者說是身為長者和代表另外一些不能到來前輩的告誡勸祝之言,諸如「忠勇體國」「共睦和合」「順心體仁」「治家賢齊」之類,就轉為前導一本正經將我引進去。

    而居首的軺車裝著一對活的大雁,再加上車載其他的行禮之物,名之為行雁禮的長長車馬足足用了半個時辰,才得以在城門下完全走完;

    而據說我那位阿姐陳夫人為首女方相賓和贊者們,還有早已經等候在舉辦大禮的安室殿內了。但是這時我還是沒法前去與她們相見,因為隨著編鐘雲板的齊聲敲響,宮內禮的流程這才剛剛開始呢。

    又經過了在宣長宮的五英樓前,一系列的執送、獻禮、祭祖、告廟、觀舞等等,讓人已經不怎麼耐煩和身心俱疲的前置儀式和程序,第三次重新換下被汗水浸透的大禮服,而總算可以穿上更加輕便的銀冠紗衣之後,

    在變奏為《卦下》《安廈》的大雅之樂齊鳴當中,抑揚頓挫的唸完了三首事先做好催妝詩的我,也終於見到了這次婚禮中的新娘;在一眾打扮得花枝招展宮裝披帛曳裙的贊者、女史、宮婢,提燈舉扇持香執羅像是眾星捧月一般的團團簇擁和掩映襯托之下,一身榴花百鳥紋的織金碧襦大裙,頭戴沉甸甸綴滿珠玉七鈿金花翠蔓冠的公女——晉(國)君;

    只是相對於寬大的禮服裙裳和至少需要八個人承托的飄帛、下襬而言,對方的身形似乎有些過於嬌小了,簡直就像是一個掛滿了珠寶飾物的活動架子,如果沒有人牽挽和扶持的話,只怕會讓人擔心失去重心而一頭栽撲在地上;再對照之前合貼過的生辰八字和年歲,看起來又是一個合法大蘿莉的體型啊。

    然而,一想到我家後宅裡的日後將會是兩隻不同身份背景的偽蘿莉為首兩大陣營,在日常生活裡打對台戲或是玩宮斗手段爭寵心機之類,就不由有些隱隱心情複雜的期待感了。

    正所謂是「兩個蘿莉鳴翠柳,一行御姐上青天」的日常格局,這時十娘在我身後輕輕捏了一把,算是某種信號和提示讓我走上前去,接過站在最前面的贊者陳夫人手中挽著絲羅長帶,而慢慢的拖到身前來在手中纏了幾圈套緊以免滑落;

    然後就像是觸動了什麼場景的開關一樣,四下里再次一片器樂之聲大作,而從周圍殿閣廊柱下紛紛魚貫湧進來的,那些綵衣繡裙的女伎和伶人,輕靈潺動的揮起水袖和蕩起裙曳,而圍繞著我兩為中心且歌且舞的,唱誦起來古風十足的曲調和韻律來。

    春風動春心,流目矚山林。山林多奇采,陽鳥吐清音。

    綠荑帶長路,丹椒重紫莖。流吹出郊外,共歡弄春英。

    。。。。。

    高堂不作壁,招取四面風。吹歡羅裳開,動儂含笑容。

    反覆華簟上,屏帳了不施。郎君未可前,等我整容儀。

    。。。。。。。。

    風清覺時涼,明月天色高。佳人理寒服,萬結砧杵勞。

    清露凝如玉,涼風中夜發。情人不還臥,冶遊步明月。

    我聽得好一會兒才有些明白過來,居然是《樂府詩集》中南朝樂府的《子夜四時歌》,又稱《吳聲四時歌》或《子夜吳歌》;也是後世老版電視劇大作《三國演義》的著名插曲之一,而以古風古韻在網上一度有所流傳過。

    只是這個明明是用來表現三國時的一代國主劉皇叔,在寄寓東吳時迎娶弓腰姬孫尚香的背景音樂;出現在在這個時代這個場景當中,卻讓我很有些脫離現實的恍惚和時空重疊的喜感啊。

    好吧,似乎這一刻我也是身處在史上東吳的都城建業城裡,同樣講自己的野心和慾望寄寓在國朝的體制之內,所迎取的也是代表政治聯姻需要的公室貴女,代表了某種漸行漸遠同床異夢的內裡之下,又不得不為了現實和大局的需要,而保持明面上的共同一致與和睦同衷。

    似乎這一刻,就差背後一個複雜給我出謀劃策的狗頭軍師諸葛孔明,以及對方那邊一個心懷叵測機關算盡的大都督周公瑾;好兩相一起鬥智鬥勇,而成就一代好基友相愛相殺的佳話和傳奇了。

    淵冰厚三尺,素雪覆千里。我心如松柏,君情復何似?

    涂澀無人行,冒寒往相覓。若不信儂時,但看雪上跡。

    一直到了代表了整個四季四時,或是婉約清麗者有之,或是質樸清新者有之,或是細膩纏綿者有之,或是大膽率真者有之的春歌二十首,夏歌二十首,秋歌十八首,冬歌十七首全部唱完,已經是天色如墨而華燈高上了。

    搖曳璀璨的燈火又通過殿宇內擺放的銀鏡、屏扇等陳設的映射和反照,讓室內越發的明亮而仿若白晝一般纖毫畢見。

    然後一陣輕微的嘩然和驚呼,還有細小的驚呼聲中我再次回過神來。

    卻是我已經在不知不覺之間通過牽引的羅帶,把嬌小的新娘給拉到了身前,又用力連人帶羅帛一起拖倒向前,而全身叮噹作響的撲在了我懷裡;一時之間不知道是手軟腳軟還是暫時沒法保持平衡,而保持這麼一個姿態起不來了。

    然而從對面廊柱下的銀面屏風裡,倒映出來此情此景的一幕,看起來就像是在我的循循善誘下,對方已經忙不迭的主動投懷送抱過來,而一頭栽進我懷裡嬌羞旖旎的不肯起來了一般。

    「看起來君侯,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

    卻是在旁的阿姐陳夫人,已經笑容可掬的當場打趣和緩頰道。

    「這都恨不得要把晉君給當場抱走了。。」

    「只是還需給我們這些相儐,些許體面不是。。」

    我嗅著懷裡撒發出來的淡淡女孩兒香氣,順勢將其攬住我更加緊密的貼在我的身上,順便打蛇隨棍上藉著攙扶和攬抱的動作,先不動聲色丈量一番寬大群裳之下有多少份量和真材實料的存在,這時候我再次聽到細弱游絲又輕柔像只鶯鳥的聲線。

    「唔。別動。。。會痛。。」

    好吧,原來不是她不想起來也不,是她滿頭的珠翠首飾勾在了我的衣袍邊沿上,而一時之間掙脫不得而沒法起來了。而這一刻我可以看到隨著逐漸急促起來的呼吸,在織金襄珠的遮面輕紗下,偶然吹起飄露出來的小臉邊緣和外在圓潤嬌俏的耳輪,已經殷紅欲滴的似乎要滲出血來了。

    「不用急。。。」

    「慢慢來,深吸氣。。」

    我一遍輕聲寬慰著,一遍用身體和手臂遮掩著她的動作,慢慢的從我胸口擺脫開來。

    「越是緊張,就越容易再勾住了。。」

    好吧,看起來很容易害羞而呼吸急促心如鹿撞,並且通過我練就出來的一貫手感判斷和反應測試,這位顯然還是個典型的雛兒,而且還是那種深居內苑也許這輩子基本沒有過與父兄以外男性,有過正式接觸的雛兒;

    雖然在語言和表情上固然可以通過訓練和培養,來進行演戲和偽裝,但是身體內在的反應和本能卻是不容易做的假;這樣我就可以稍稍放下一些心來了,未來後宅的局面看起來也不是那麼不明朗了。

    據我私底下收集的背景資料宣稱,她雖然不是與當代大府同母所出,但是她的母親卻是當代幕府執政已故生母,兼前代正位夫人陪嫁的縢妾姐妹,也當長期擔負起撫養的職責,而有著一同養在膝下的基本感情;因此在其他兄弟姐妹相繼外放居住或是嫁人的情況下,她一直被養在深宮大內而保護的很好,但這也意味著婚後我更多操作的空間和影響偏移的可能性啊。

    不過,幕府直接把這麼一個嬌羞靦腆而缺乏經驗的小公女出來,承當這種政治婚姻的道具和角色,說不定還有宅斗固寵侵扎的殘酷現實需要,難道國朝那些大人物就不怕一不小心弄翻了船了呢,還是有這其他的後手和準備呢。

    這一刻,我心中似乎感覺到了某種端倪和蛛絲馬跡的線頭,然而催啟下一步行程的鐘鼓樂聲再次響起;我也只能繼續緊緊攙扶半身而連攜著她的小手,繼續向前而去徑直走到殿外的台階上,御賜的泥金團花排扇等儀仗遮拱之下,開始接受殿台外前來觀禮的各色官吏軍民人等的歡呼雀躍與齊聲讚頌。

    一眼看過去的遠近明暗之間最少也有數千人之眾,我甚至還看到在人群有人手舞足蹈的歌唱起來,顯然是官方安排的托什麼的呢。然後是抱著大禮盒的宮婢和女史們開始走到朱漆的廊邊上,開始向下拋撒起各種香花果子,還夾雜用絹帛帕子包裹起來的金豆和小銀錁子,

    她就像是一個格外精緻的線偶般,在我的主導下亦步亦趨完成了這麼鬧哄哄的場面和軌儀下來,重新回到了殿內後,我已經發覺不自覺牽挽緊緊的小手心裡,已經都是汗水了。

    「余,,實在很高興。。」

    這是她又次主動和我說話了,然後又變得細弱蚊吶。

    「還。。。請君憐惜。。」

    這時候,婚禮還剩下一個最後的流程和步驟,就是我得到宣長宮偏殿內舉辦的宴飲上去露個臉,以國族戚裡和候位的雙重身份,接受各色關係人等的再次恭祝和勸飲;而她則要被重新引回到充作婚室的安室殿裡去,且做休息和等候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4-8 16:44
第1180章 會江寧4

     張燈結綵的行宮當中,正當是杯行盞錯酒酣耳熱而煊聲如浪的同時。

    已經執行了宵禁的石頭城外,不遠處籠罩在一片黝暗當中的福源裡東小市,駐紮著數營淮軍將士的臨時營地裡,也迎來了一行掛著風燈的滿載馬車,為首的是一名石青衣袍慈眉善目的中年內侍,

    雖然隔著還有些距離,他就迫不及待的正對著裡坊門外值哨和巡遊的將士尖聲喊道:

    「快快叫你們當值的出來。。」

    「某家奉行在之命,前來賜給豬羊酒食。。」

    「且令隨扈將士,一同沾一沾喜氣和福澤把。。」

    「還請大開門來,出列領受天恩把。。」

    片刻的身份效驗和盤查之後,這行隊伍被迎進了小市裡;

    領頭這名青衣內官這才注意到,裡面的佈置和格局已經大變樣了。無論是街市裡原來的道路還是房舍,都被新多出來層疊交錯的掩體和工事,給分隔和掩藏起來,而讓人很有些暈頭轉向的迷失感。

    更別說讓人看清楚其中的營帳分佈,以及聚集的人數和防要所在了。

    車上的大小食盒和桶蓋掀開之後,赫然是整隻炙烤的全羊,半條蒸熟的豬隻,還有層層疊疊碼在一處琳滿醬汁的雞鴨鵝和大條魚等熟食肉菜;顯然還是現作出來還熱騰騰的冒氣,光是看起來就十分的動人胃口。

    然後是用稻草困紮好的甕子、罈子和大陶瓶裝的各色黃酒、米酒和蔗燒酒,全部包著泥封而貼著彩紙,一眼看上去就充滿著喜慶的韻味。

    其中甚至還有幾小桶來自海外所產的葡萄酒,說是來自公室的新主母晉君的餽贈,指名了專供軍營中的將領們飲用。

    「這淮軍不愧是北地第一流的勁旅啊。。」

    而在石頭城行宮,宣長宮偏殿數百人的會宴現場裡,也有許多人在低聲的交頭接耳著什麼,當然其中一個比較熱門的話題就是襲擊事件。

    「數十名洶洶死士,轉眼之間就被當街打殺殆盡。。」

    「連根毛都沒有摸到,就虎頭蛇尾的徹底結了。。」

    「不過,話說回來。。」

    「有這群大雲賊做鋪墊和前驅,接下來的事情就大為好辦了。。」

    「楊顯之在少尹的位置上經營日久,可不是那麼好搬動的。。」

    「有他在,始終是個嚴重的妨礙啊。。」

    「能撬動一點是一點了,先從整治不靖開始追責相關人等。。」

    「正好從軍巡院左右使、巡檢判官和防軍的淨街校尉開始,下獄待罪好了。。」

    「逐一翦除那些較為得力的羽翼和流外品關鍵職位。。」

    「有大婚這由頭擋在前面,就算是他難以脫得干係的。。」

    「至少在短時之內,構不成相應的妨礙了。。」

    「老公交代的東西,已經送過去了,」

    另一個地方,站在殿中廊柱下維持秩序的內侍省掖庭丞行在史大為,也剛剛接到另一位青衣宦者的回覆。

    「對方都已經拜謝和領受下來了。。」

    「除了以事務在身不便飲酒,而退還回來之外,其他都當場設席收下了。。」

    「那你又能確認他們都開始受用了麼。。」

    史大為有些不放心的追問道

    「這怎麼可能,他們根本不讓人多留的。。」

    這名宦者不由露出某種苦笑。

    「說是職責在身不敢怠慢,就已經迫不及待的將相應人等給逐出來了。。」

    「也無妨了,只要肯收受下來,就算好了。。」

    「此間事了之後,我也該功成身退的回南邊去養老了。。」

    他深含意味的看著對方。

    「這裡剩下的事情,就得看你們的了。。」

    「多謝老公提攜,某自當會竭力報效」

    這名宦者又有有些欣然和狂喜的拜謝到,有了對方的舉薦自己要想成為這江寧別宮的繼任者,就無疑多了好些把握了。。

    「勿使老公退養晚年,有所後顧之憂才是。。」

    他的憂喜自然不是空穴來風的,雖然這江寧府陪都的行宮管監,屬於宮內省——內侍監——殿中監體系當中,比較冷門閒散的所在;

    但是只要繼任了相應的職位和內官品秩,他就可以在這裡一言而決,依舊有相應的資源和足夠便利,可以用來為自己牟利的,然後積累上足夠的身家去打點更高的前程。

    哪怕退而求其次說,在晉身無門而上位有限的情況下,做這麼個外地行在的宮監使;比起在廣府那邊在外朝和幕府的眼皮子底下,只能小心翼翼夾著尾巴做人,和相互勾心鬥角玩侵軋的諸位大閹、權宦,卻不知道要舒心和自在多少了。

    而在宴會場次的邊沿,靠近殿門外一片屬於青藍袍服為主的低品官員席次上,也有人在討論這相關的另一件事情。

    「什麼,居然在當街讓錢瑞方那廝走脫了。。」

    「你們這些新募和編訓的手下,真是越發不成器了。。」

    「我們可是在此佈局和策動了已有好些時日了。。」

    「怎麼就會在功行圓滿的最後,跑了最大的那條魚呢。。」

    這時,另一個人接口道,

    「其實,這也未必是一件壞事。。。」

    「此事一旦被公開揭舉和追究出來。。」

    「武德司這次的臉面就丟大了。。」

    「居然讓一個大雲賊的奸細,做了江寧府外委的頭目。。」

    「只怕有過接觸的上下人等,都逃不過被整肅的干係了。。'

    「所以他們為了暫時遮過此事和後續補救,也只能發動全力配合我們的行事了。。」

    「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時機和楔子啊。。」

    說到這裡,他們不由不約而同的將目光轉向了宴會的中心和焦點所在。

    而作為這種場合的主角和風頭所在,我已經是明顯暗自叫苦不迭了。

    雖然身邊專門有人陪伴和負責擋駕,還有專門的行酒使者和捧器侍者,但是我還是差點被不停冒出來的勸飲,以及四面八方湧過來恭祝的人群,形形色色的真真難辨的表情和面孔,給淹沒了一般。

    當然了,真正被我喝下去的酒水其實很少,大多數遞敬過來的酒觴,都在我身邊人等的經手過程當中,被不動聲色的潑灑或是置換掉,然後且作意思的空飲虛啜而已;

    而且處於某種安全考慮和防止渾水摸魚的謹慎,用來回敬和獻禮的所有的酒漿和酒具,也都是我方自備數套方案,並從頭到尾都不假於他人之手的,而且還其中摻了大量的清水和參麻等讓人醒神的成分,而只是徒具其形顏色近似而已;

    此外,身邊人手中還有馬上可以催吐和解酒的薑黃醋汁,以及用來解毒應急的甘草、大黃、升麻、茅根等物製成的蜜丸,

    儘管如此,在前赴後繼的人海戰術之下,我還是不免被迫增加了許多的水分,而暫時從熱鬧的場面當中敗退下來,而在左右的掩護下來到殿後的方便之所。

    哪怕是用來方便的淨室,也是一整間都是用能夠除臭耐腐蝕的香樟木製成的,不但下有流水潺潺滌蕩不雅,還有終日有香爐燻蒸而薄紗帷幕分隔,搖曳的燈台裡用來照明的也是加入香料而氣味芬芳的鯨燭,而始終讓人聞不到任何的異味和其他東西。

    木製壁板上上都是描繪山水花鳥的精美雕花一直延伸到天頂上的藻井,而牆角雕成闢邪的石壁吞口裡,還不斷向上分作三層盤台而噴湧出帶著溫熱清泉來,邊上伸出的螺鈿架子上則是浸手的皂角、澡豆之類。

    「奴婢拜見。。君候。。」

    一個女聲悄然讓我不免嚇了一跳,而驚醒了三分不由握住了袖筒下的粗又硬。

    然後這才看見一個身材婀娜巧致而低眉順眼的宮裝女子,正站在帷幕後面垂首以待,手裡還用銀盤捧著類似面巾和帛片之類的事物。

    好吧,這又是什麼節奏;雖然知道和聽說有些頂級豪門的公卿貴胄之家,就連出恭入敬都是服侍前後而不費一分氣力的,但是親眼見識到就是另一回事了。

    雖然我一時看不清楚面目但是這一身華美精美繁複的宮裙,就不像是等閒人物可以穿得上的,

    「且由奴來服侍君候服侍了。。」

    然而還沒等我多想什麼她就已經跪了下來,雙膝併攏著小幅向我的身前挪動了過來,

    好吧這一刻,我突然發現我其實已經尿不出來了,真的無法尿出來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4-8 16:44
第1181章 會江寧5

     靜室之中,細細的流水潺潺而熏香如故,只有輕紗的簾幕隨著不知道哪來的輕風,微微蕩漾出搖曳的燈火重影來。

    我自覺生色見識已經不少,並不是什麼定力不足或是缺乏警惕心的人,但是在此時此刻此景,我還是忍不住為眼前這個侍女,所吸引諸了大部分的目光和注意力。

    無論是盤跪在地上的對方,低伏臻首之下如同天鵝一般修長雪嫩的頸子,或是隨著呼吸起伏顫顫巍巍在外的大片事業線,還是那隨著小幅跪行的動作而在繃緊扯直裙紗下搖曳蕩漾的圓瓣;都讓人不由想起了太白的那首靜夜思

    「床前明月光,疑似地上霜」

    搖曳曖昧的燈火和濃重的夜色濛濛之下,霜白就是她此刻最為突出的膚色;

    不同於嘉業君豐腴肉致的白膩,或是抱頭蹲瓷人兒一般晶瑩透至的皎白,或又是謎樣生物那種明玉般的盈潤之白,或是小伽嘉吹彈可破水靈靈式的嬌嫩粉白,或是其他我所見過的,長期被富養在家的白皙和缺少日曬而病弱式的蒼白;

    而是那種仿若是天生欺霜曬雪到極致的白,我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道。

    「抬頭。。」

    只見她挽著雙環高髻,身姿若柳而窈窕修長,瓜子臉月牙眉鳳眼絳唇而容致絕美,就像是顧愷之名畫上走下來的仙班女史古典美人兒;昂首顧盼之間,自有一股子嫵媚天生的純情盎然,又明豔如畫的令則暗室都有些隱隱生馨起來。

    這一刻我也突然回過神來,這個女人的梳妝打扮和舉手投足的氣韻,可不像是常見的宮人或是普通的女史之類,要是隨便找出一個如廁的侍女都有這種水準,那這次國朝豈不是虧大了,直接陪嫁了一整個女神團過來了。

    或許只有一個答案,這是一個別有用心的邂逅或是處心積慮的偶遇把。想到這裡我頓時有些放鬆下來,卻又握緊了袖筒裡硬梆梆的金屬質地,沉聲反問道。

    「你又是什麼人。。」

    「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只要她回答不好或是稍有可疑舉動,我也不介意火器糊臉,讓這麼個嬌俏美人變成百孔千瘡的屍體;畢竟天大地大,就算這麼各素昧平生的女人在怎麼可口動人,又豈有我個人的安危和所背負的事業更大麼。

    「當然是犯了錯處。。」

    她用一種宛然若幽的聲音道。

    「被打發到此處來。。接受責罰的」

    「有幸服侍君候,實乃奴婢的幸事。。」

    「說重點。。」

    「等等。。你是澄海家的公女?!!!」

    片刻之後我在地打斷她,卻是想起了什麼事情一般,這位好像是我最初的聯姻對象啊。

    「那個雯婷君?你不是?。。。」

    「已經沒有什麼澄海家,也沒有什麼雯婷君了。。」

    她有些沉靜和冷漠的淡聲到。

    「自從奴婢的父兄相繼成為了叛逆之後。。就已然在公室除名了。」

    「奴婢如今就是一個罪眷而已。。」

    「僥倖蒙得充為宮掖,而侍奉晉君近前。。」

    「那你可曾甘心麼。。」

    我忍不住問了這一句。

    「兄長那是咎由自取。。」

    她繼續淡然回答道,就好似這些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故事一般。

    「空有野心卻才具氣量不足,還圖謀了不該屬於自己的事物,」

    「被君候堂堂正正擊滅於陣前亦是氣數釋然,最後反倒端端連累了無數親族臣屬。。」

    「只是奴婢的老父,卻身不由己的為叛黨所裹挾。。」

    「可憐要埋骨異鄉了。。」

    「奴婢添為一介女子之身,既是無力報國回天,也無可為父兄贖過。。」

    「也只能先顧全自身,而繼續努力苟活下去了。。」

    聽到這裡我微微搖了搖頭,這顯然還是不甘心啊,不過我為什麼要相信她呢。

    「還是讓奴婢來侍候您寬衣罷。。'

    她說著突然跪步上前,羞澀顫顫的伸手一把扶住了我不可名狀的所在。

    霎那間我再也忍不住了而積蓄盡數洶湧而出,而用帶著濃重體溫的液體。將她劈頭蓋腦的澆了個通透淋漓,甚至還有氤氳的水霧和熱氣,從她身上蒸騰起來。

    霎那間我和她都驚呆了,讓後又變成莫名的呆滯和僵持。好吧,雖然我在家裡未嘗沒有和那幾隻肉玩具,玩過類似人形溺器,或是讓她們相互用聖水洗禮的墮落遊戲;但是就這麼直截了當的當面打招呼,卻還是頭一遭的。

    其中的窘況和尷尬,簡直讓我都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好了。

    最後還是她當先晃過神來打破了靜默,面不改色的摸了摸滿面的水痕,微微挽撥了下貼到額頭上的濕漉漉亂糟糟髮絲,對我露出讓人覺得有些淒婉又有些慘淡而堅定的神情

    「這一下,君候總算可以稍稍信我了吧。。」

    「可容奴婢做二三肺腑言了罷。。」

    。。。。。。

    「你願意私下為我呼應和通呈消息?。。」

    片刻之後,我再次打斷了她的陳述道。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刻意這樣做。。」

    「自然是為了,能夠在這世上更好的活下去。。」

    她有些慘淡的笑了笑。

    「而不是被閒投散置在某種角落,就此孤苦清冷的終其一生吧。。」

    「固然籍此機會,以求對君候有所用處了。。」

    「奴婢思來想去之後,姑且也就剩下這點價值了。。」

    「若為軍候視若背主之徒,也是奴自取其咎的結果而已」

    說到這裡,她突然重重的打了個噴嚏,頓時將我考慮利害得失的思緒,重新轉會到了她的身上。

    這才發現她正在瑟瑟發抖,身上已經變得冰涼一片了;畢竟,全身被我澆了個剔透之後,頓時貼身透露出來凹凸有致的玲瓏曲線來,內裡居然沒有穿戴多少東西,而就這麼隨著濕透貼附的輕紗,而在胸圍子微微的翹突出基本的輪廓和線條來麼。

    目視起來的具體尺寸看起來雖然不是特別的大,那也至少在我心理預期的平均水準線上,關鍵是比例和尺寸被養得恰到好處,而很有多一分嫌多,少一分不足的諧雅韻味。

    而看起來她還是各****的原裝貨色,還有進一步開發和調教的增長空間和潛力啊。

    好吧,我終於有所下了決定,暫時虛以委蛇的收下這個閒棋和暗手又如何;不僅僅是為了下半身考慮,在公女身邊能夠查下一個暗樁和眼線,也是有總比沒有好的意外之得。

    對方能夠忍辱負重做出這一切的動機和理由,或者說是潛藏的怨念,也多少沖淡了可能是國朝方面刻意培養和訓練的結果。

    「等等。。」

    好吧,我忽然覺得又有些硬起來了,不由叫住了幾欲離開的女子。

    「難道你想這樣就一走了之了麼。。」

    「來人,送一身裙裝過來。。」

    我對著外間叫喚到,然後我對著有些不明所以的她道。

    「我知道一種治療風寒的特效手段。。」

    半響之後,牆角最大的層水台裡水花蕩漾著,沖洗乾淨了她身上殘留的污穢和異味,也順勢沖走了一絲絲的殘紅。

    在釋放除了積累下來的壓力和情緒之後,我似乎還得到了那位小公女身邊,一個號稱「自願」的內應和不甘於現狀的潛在合作對象。

    虛空中也似乎閃過了墮落值和人渣屬性+N的提示。
Babcorn 發表於 2017-4-13 13:12
第1182章 會江寧6

     不過,作為取信於我的前提和條件,她陸陸續續告訴我的一些所見所聞和猜想,還是有所用處的;

    比如朝廷打算安排在這位小公女身邊而負有相應任務的可疑人等,可以進一步的劃定和縮小範圍,乃至直接落到具體的嫌疑對象上去。

    不過,其中有幾樁連她自己也未必意識到價值的消息和見聞,卻是引起了我的重視和在意:

    首先,這位雙陸年華的小公女的陪嫁扈從和儀衛,有相當部分並不是來自殿前諸司,也不是傳統的御龍直或是大內諸散班;而是來自幕府居城值守的御庭衛士,以及作為相應候補和預備役的,幕府親領海南洲的團結兵。

    其次,公女身邊的隨侍人等也是經過一番大換血的,那些用熟了的老人和親故,在這幾個月差不多被逐步替換和淘汰了大多數,而只剩下一些較為年輕而比較有所進取心的。

    然後,作為晉君的家令和邑司,以及丞、門尉、內史等屬官,也不是宗正寺或是宮內省所出,而是從國族親藩外領直接調遣回來的,完全陌生或是從未聽說過的人等。

    這意味著什麼呢,看起來國朝對這樁婚事背後的圖謀和期待,亦是佈局和策劃不小啊。反而是這位小公女,被當作了某種名頭上的存在。

    因此在換過衣服出來之後,我對守候在外的親直都副尉寧亥,不動聲色的額外下了一個命令。

    無他,也就是私下確認一下今夜殿前負責維持秩序,以及負責石頭城五方門禁的行在守衛,是否還是如預期一樣沒有變動和輪換。

    此外,就是留在殿中各處充為儀仗的親直衛士,有無受到了暗中的監視和刻意的靠近,或又是相應的糾纏和阻撓;再者就是確認一下石頭城外駐留迎親護衛部隊的營地,有沒有定時和如期傳遞出表示安全事態的信號來。

    雖然,隨著入夜之後的石頭城各門已經初步封閉了,但是通過留在城牆段上的衛士,依舊可以用燈火閃光和特定的顏色,對外傳遞往來一些密文訊息和乃至發出比較簡略的命令來。

    當然了,正所謂是防人之心不可無,或者說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的被迫害妄想情節也好,這種預製的防備手段能夠用不上自然是最好的結果。

    至於將來回到淮地之後,我自然是有著足夠的手段和底氣,與之慢慢的周旋和清算好了。

    再次回到偏殿宴席上的時候,卻是已經過去小半個時辰了,心態和視野也彷彿是變了個模樣一般的。

    當然,入敬期間發生的事情,也多少已經被隱約流露出去一些,而讓幾個親熟人等的眼光,都變得有些富含意味起來;

    畢竟是我安排讓人安排把對方送回去的,那麼一副被用過的樣子,從某種意義上說這也是應有之義和最好掩護手段了。

    而當我帶著一身淡淡的酒氣,似醉真醒穿過重重的廊道和廳堂,回到安室殿內布設好婚房外,對著守候的李十娘眼神交流,確認了周圍沒有什麼異常和變化之後;

    又以「你們這些奴婢,難道想要膽大妄為的窺探陰私麼」的嚴厲指責,驅散和趕走了那些圍攏和散佈在沿途四周宮人、女史和內官,全部換成我帶來的人手之後,這才進而登堂入室;

    然而在垂掛的重重簾幕正中,我居然發現一身碧襦大裙裝的小新娘,已經摘了織金珠簾的遮面頭冠,而像是只背對著我的小松鼠一般微微俯仰著頭,在偷偷聲音細碎的吃著東西呢。

    這一刻的她是如此投入和忘情,以至於都忽略了被我趕出去的侍女,所發出急促的驚呼聲。

    也因為這麼偶然窺見的一幕,她也似乎從原本政治聯姻的必然道具和時局需要的背景板,霎那間變得有些生動和鮮活起來,以至於連我看的都有些肚餓起來了,

    好吧,其實處於安全上的考慮,在人多口雜的宴席上我也沒有吃什麼東西,而是象徵性的淺嘗即止之餘,用自行攜帶的小塊蜜炙肉肴和多種肉鬆培制而成的壓縮口糧,來權作果腹墊肚的。

    所以,當我將一塊杏仁、核桃、生仁和松子等堅果製成的糖酥,放到她的面前時委實被嚇了一大跳;而忙不迭的站起來,卻是本能捧著手上的零嘴兒不放,慌慌張張的錯足踩到自己的曳地裙面,而一頭再次栽進我的懷抱裡了。

    「這算是第二次了把。。」

    我有些嘿然的低語道。

    「對。。對。。。對不。。」

    她似有些委屈又有些嗚咽的在我懷裡發出這樣的聲音,卻被我給用袖子止住了。

    「其實這無妨的。。」

    「畢竟這麼一大堆事情輾轉下來,我也餓了。。」

    我一邊口中說著,不由分說接過她手中錦袋的小點心,放了一塊在嘴裡,然後對著滿臉尷尬的都要哭出來的這位寬慰道。

    「味道不錯。。還是玫瑰桂花瓜仁味的。。」

    「再嘗嘗我的好了。。」

    然後我也變戲法式的拿出一包,藏在袖袋裡的蜜餞和糖果塞在她的手裡。

    「可以試一試有沒有適宜的口味?。。」

    「多謝款待。。」

    半響之後,她有些霞韻未消的赫然對我低頭行禮道,

    「讓郎君久等了,」

    然後就像是重新恢復了那個得體優雅的公室之女一般,牽動著滿身的環珮作響,席手合膝而俯身跪在我的面前。

    飲過了對半葫蘆瓢盛著的合巹酒,剪掉了鯨香大燭多餘的燭花,而讓偌大床榻周邊的光線稍微變得黯淡下來,我再次仔細打量其這位被封為晉君的公室貴女來,

    之前臉上塗了太多的珍珠末子而雪白雪白的,眉毛也是烏黑炭墨畫過的兩條粗粗的,看起來並沒有多少威嚴和端莊,反而有一種反差感十足的萌趣。

    然後在洗淨鉛華之後,則又呈現出另一種精巧雅緻到極點又混合著天生雍容的稚美氣息,不愧是世世代代用俊男美女所改良過的國族基因啊;

    雖然知道這位嫁入我後宅的動機和立場,並不是那麼單純和質樸,但是處於某種審美上的欣賞和贊同,還是讓人生不出什麼惡感和猜度的心情來。

    然後就順理成章的抱在懷裡,行那親手寬衣解帶的閨房之樂;而這身繁複異常的禮服裙裝,就像是打開一個精心包裝後的大禮包一般,讓人頗有些意趣無窮的味道。

    禮服下面的嬌軀,雖然在外觀上看起來比較嬌小,但是肉乎乎的手感甚好,從這一點上說她又比身材纖細輕盈著稱的謎樣生物更具某種優勢。
Babcorn 發表於 2017-4-13 13:12
第1183章 會江寧7

     護送著換過身行裝而有些形容慘淡她,回到原來的居所附近時,這位前任的雯婷君卻是有些慶幸和悲哀交錯的心情。

    就在之前,被人像是發情椓犬般按在石台溫水裡的那一幕,讓她既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些東西,但也因此失去了更多自己珍視和保藏的事物。

    小晉君身邊那些女人合力起來排擠她,將她趕到如廁之所去呆著有能怎麼樣,還是不是讓自己佔據了先手和頭籌。

    這一刻,對於未來的渴望和扭轉自身命運的期許,已經完全壓倒了她身體在不久之前,剛剛被此內而外的力量給貫穿和撕裂的痛楚與創傷。

    雖然大多數時候是在被動承受著,但出於某種情結和心緒,她還是努力做了反抗和爭取,而遭遇了更多的攻擊,幾乎是哭喊嘶鳴著將腰肢摧折搖斷了,又像是被掰碎搓揉著生吞下去一般的,將她僅有的體力幾乎消耗殆盡。

    起碼她在那位晉君的新婚之夜,已經搶先一步佔據了先手和對方所重視的東西了。

    「這是躲到哪裡去偷人了。。」

    「此時方才捨得回來麼。。」

    「怕不是掉那污穢裡去,與夜香垢物做伴去了吧。。」

    這時候她才似如夢初醒一般的,看著擋在自己身前這幾個女人,以及她們嘲諷和戲謔的表情,還有冷嘲熱諷而越發露骨和難聽的聲音。就像是很遙遠的雲端所傳來的一般。

    自從舉族落難而她加入了陪嫁的隊伍之後,也只是名面上再沒有人逼迫她了而已,但是在日常生活當中,還是不可避免的受到,這些抱團在各自潛在競爭對手身邊的女子們,不動聲色的變相排擠和間接欺壓。

    然而,現在的她甚至不需要自己的表態和和發生,自有人迫不及待的站出來,主動維護起她新鮮出爐的位置和權威了,

    「賤婢無禮。。」

    一個尖細的聲音呵斥道,卻是負責接引他們回來的內官。

    「當掌嘴二十。。」

    「以下犯上,僅僅就是掌嘴麼。。」

    另一個聲音冷笑道,乃至陪同的衛士官插口道。

    「這大內的宮規,還真是心地良善啊。。」

    「咋家明白了。。」

    這名內官沒敢爭辯的低聲下氣的道,卻將目光恨恨轉向了那群口出不遜的女子。

    「定叫貴上滿意的。。」

    等到了天亮之後,幾具得了急病而死(被打死)的屍體,給從宮苑裡抬了出去,而丟進了奔騰滾湧的大江當中。

    。。。。。。。。。。。

    一夜無話,或者說西線無戰事。

    因為不是在自己的地盤和家宅內,所以我雖然********在懷,卻是以體諒她的辛苦和疲勞為由,沒有怎麼大動干戈徒耗精力,只是稍稍逞了逞手足之慾,而後早早就在天色發白的餘光當中醒過來了。

    經由帶著親衛守候外間負責傳遞消息的三枚,以及值守在內裡的十娘,再次確認了並沒有異樣的狀況之後,我這才稍稍鬆弛下去而繼續賴床不起,慢慢的欣賞起在懷裡睡成一團的玉人來。

    因為不是在自家所在,也不是等閒門第的規格;所以沒有尋常人家那些,新婦需要早起奉茶公婆,然後與姑嫂一起洗手作羹湯之類,象徵性的傳統和繁文縟節了。

    所以,這石頭城裡整個靜謐的早上都是屬於我們的,所以在十娘的服侍下寬衣洗漱沐浴熏香之後,就來到殿外舒展松活身體,而做一些例行的晨間鍛鍊。

    而到這個時候,那些被驅趕開來的宮婢、女史們,才得以重新回到原來的崗位,而在我的衛士監督下,負責起各種收拾和善後的工作來。

    站在安室殿的配樓露台上,就可以看到大半個石頭城裡,跌宕起伏而層疊次比的眾多宮室、館苑建築群,隱約其間的林木花草,以及遠方巍峨大江奔騰而去與淡淡天色交織在一起的浩蕩水線。

    而這一切都依舊掩映在晨曦的安靜與祥和當中,讓人一種陶醉和欣悅的情緒來,也讓我有些自嘲的想到,時不時自己太過於多疑了。

    不久之後,解除宵禁的坊間登聞鼓,和打開各處城門的鐘聲也相繼響了起來,這也意味著我與石頭城外的駐留勢力,再次恢復了日常的往來暢通,而那些預先的佈置和手段,也就沒有派上用場的機會了。

    吃著江寧風味當地早食的同時,最新的情況統計和通報,以及接下來的日程安排和細節,也隨著穿過城門的奏進快馬送到了我的面前來。

    當然了,這些表面上看起來只是淮地發行的文抄和通告,無非就是哪裡新修了水利,哪裡的橋樑竣工了,哪裡的夏收出現了預期外有限增產,又有哪裡居民家養出的牛最為肥壯;

    但是通過具體印刷品上特殊化學成分才能顯示的標記,以及藏在官樣字眼和套話當中,相應的密文和暗語,則是在通報著另外一些隱秘的訊息。

    比如江北的部隊當中士氣和思想情緒,是否有所異動和其他的事態;來自夷州重建擴編後的南洋水師,而前往長江口待機的船團,已經到了沿海的嘉州之類,用鴿書和鷂子等手段來保證的例行通報。

    此外,

    按照事先交涉的程序,雖然我不免牽掛淮地事務而歸心似箭,但是按照最基本的軌儀和流程,我還要在江寧府至少繼續呆足五天時間,作為幕府嫁女之後回門禮的一部分;同時也是準備和交接,隨我北上的行裝和人手。

    因此,在午後就要在負責舉辦儀式的宣長宮,開始接待各式上門致賀的來賓和訪客了,當然這些都是層次和級別較低的相關人等,算是對之前上門投貼和饋儀的回應;

    而到了明天早上舉行了回謝幕府的儀式之後,一些原本在婚前需要避嫌和保持距離的當地文武高層;

    比如我那位便宜姐夫五路行司總管寧沖玄,也可以在公開場合下坐在一起了,以地方軍政代表和封疆大員的近似身份,在這個宣長宮的偏殿裡率領各自部屬,進行某種意義上的正式交流和會談了。

    與此同時,那位新為人婦的小晉君,也會在安室殿別開一場類似茶話會的活動,以娘家的名分招待那些公卿貴胄高官顯宦的女眷們,並且接受她們私下的賀儀和朝見。

    而接下來的幾個晚上的時光,負責接待和籌辦事宜的江寧府,都將在外郭城中大開宴席,而犒食相應的衙門官屬吏員,以及城內各部的駐軍既眷屬人等以為同喜同慶。

    而到了第三天開始,就變成了我個人名義下接受各方交遊宴請的安排了,比如到江寧城大名鼎鼎的「兩湖一河」的風月蔽菽裡去,乘舫夜行而暢遊觀覽於水上旖旎風光。

    其中至少有十幾家是比較重要,而不方便謝絕和迴避的,其中又有半數上時間或是地點是重合,而需要調劑和錯開的,然而在這一點上就無須我用心了,直接交給我身邊形同貼身秘書和機要人員的十娘,去傷腦經和籌劃安排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4-13 13:12
第1184章 會江寧8

     還籠罩在一片喜氣洋洋的餘韻當中的江寧城一角,一家開業在陋巷裡的小酒肆內被人抱了下來,而正在舉辦異常接風的酒宴。

    大碗大碗的薯釀燒酒,大塊大塊的醬煮肥膘和蹄髈,正對這些看起來粗豪健勇漢子的口味,吃的是滿手流油而喝的是滿襟淋漓,然而他們的表情就不是那麼愉快和欣悅了。

    「淮上之地雖大,卻是已經沒有我輩江湖豪傑的片刻容身之地了。。」

    一個憤憤不平的聲音正在道來,卻是一個面目深凹手腳粗大的北地漢子。

    「都說淮地的富庶和機會多。。但是真到了那麼卻又是另一回事了」

    「地方上行得是那耕戰一體,聯戶保甲之法,尤其對外來人教管束極嚴」

    「堪稱是從頭到腳無所不管的嚴刑峻法之地,」

    「只要在城邑裡,就連往地上吐口沫子,路邊方便一下,都有可能惹來官差的問責。。」

    「若是幾句應付不好,別說破財累身,還要吃上身陷囹圄的官司之苦呢。。」

    「好些個江湖同道,就是因為一時不查而倒了大黴。。」

    「被當場拘押捉拿下來,發配編管到哪個地方去,受那辛勞苦役之厄,」

    「乃至為此丟了性命的,亦是有之啊。。」

    「這簡直就是窮兵黷武的暴秦惡法在世啊。。」

    「更何況當地根本不重士人而好用吏員。。」

    「在其地方,隨便一個小吏公人,都可以輕易盤問、折辱我輩。。」

    「每每視若之罪徒而窮索不捨。。。」

    「不然,我被有何苦大老遠的跑到這大江以南來呢。。」

    當然了,他們的所言也有不盡不實或是刻意取捨隱瞞的地方。

    自從北朝覆滅之後,他們這些原本在藩鎮割據和混戰當中,刀頭舔血討生活的江湖豪傑、遊俠兒、刀客,乃至其他形形色色出身草莽或是綠林人物,都一下就失去了一個可以奮鬥和努力的大方向了。

    因此,現如今的北方大地當中,有足夠的底氣和資本,又有足夠的前景和上升空間,來接納他們投效的勢力也就剩下那麼寥寥無幾的幾家了。其中無論是關內節度使高寵,或又是洛都留守王端臣,都是典型親信重用南人的軍隊,而且下轄地方殘破而民生凋敝。

    因此,既有足夠的基本地盤,也有足夠格局和空間,讓人獲得高官厚祿的指望和期許;只是相應的,淮鎮對於這些外來人口也是審查森嚴而門檻頗高,如果只是簡單的過境或是短暫停留的話,只要本地有人作保到官府登記後領一張身憑即可。

    但是想要在淮鎮落戶和安家置業,就沒有那麼容易了,需要相應的貢獻或是相對漫長的甄別和考研週期了。而這無疑是這些生性放浪自由而時常居無定所的江湖豪客們,所最難以接受和忍耐的事情。

    或者說,他們中的許多人並不願意接受這種全方位的拘束,而在淮鎮的社會體制下安心做個與世無爭的良善順民,也不願意忍受相對苛嚴軍紀條例的監管,而在急著故舊相識的緣故投奔軍伍當中,從底層開始重新謀取一番出身。而只是純粹把淮地當做休養生息的避風港和暫居地而已。

    然而,淮地實在是太過安全和平靜了,以至於既沒有多少作姦犯科之事,需要懸賞借助外力來追拿;也沒有多少商旅沿途護衛的需求,甚至他們連自帶護衛入境的數量以及隨身配備的武器式樣和長短,都受到嚴格的限制和管控;

    然後在逐漸坐吃山空而一無所成之後,有人見到地方上的富庶和安定,以及城外鄉野通行往來的不設防,不免就故態重萌的犯了老毛病而做出一些違法犯禁的勾當來,於是就此像是捅了蜂巢一般,惹上了大麻煩被官府和發動起來地方百姓全面追拿下獄;

    比如,就曾有人在偷吃了幾隻雞之後,被整個屯莊的百姓持械圍追堵截,最後跳進臭溝裡依舊沒有能夠倖免被拘拿遊街,然後發配勞役校贖的悲催結果;至於敢於在地方上殺傷人命或是動手抗拒的膽大妄為之徒,那更是死都不知道怎麼死了,他們好些人被打成爛篩子的屍體和風乾的頭顱,至今還懸掛在淮地各處出入的口岸、關卡之外呢。

    或者說自從地方也配備和擁有了相應的火器之後,這些外來遊俠豪傑們所賴以成名和傍身的武藝,也不是再那麼具有心理和生理上的雙重優勢了,這也無疑更進一步造成了他們的失落和迷茫。

    「就連那個宋公明宋黑三,當年可是道上號稱及時雨的人物。。」

    想到這裡,另一個聲音更是氣不打一處出的恨恨道

    「現在入了官家之後也變得臉厚心黑,再也不把江湖同道當回事了。。」

    「就算是眼巴巴的上門投奔,求一口飯吃。。」

    「也要故作姿態的拿捏再三,而各種要求百般為難下來。。。」

    「就算有心求他做個保人,在管下地頭上歇個腳,避避風頭」

    「也是不肯應允的,就拿了些許小錢打發出來了」

    「活脫脫就是狗眼看人低的貨色。。」

    「也不要說這宋黑三了。。」

    又一個人滿腹牢騷的藉口道。

    「就算是那位曾經仗義疏財,號稱玉麒麟的盧俊義那廝。。」

    「或又是交遊極廣手面寬厚的晁天王,又何嘗不是這麼一副避之不及。。」

    「或又是嫌惡在三的德性。。」

    當然了,對於這些主動投奔或是入境的外來人士,淮鎮對外還是專門有一個半官方的機構——異聞司,專門用來接受那些自認有些有些本事和相應技藝、專長的奇人士進行報名登記,並由此進行相應的評估和認定,再根據其體現出來的價值,賦予相應的身份和待遇。

    但是令人失望的是在這異聞司的甄選名錄裡,各種手藝人和工匠,甚至是資深的老農,或是雞鳴狗盜之徒的偏門手段;總是比這些好狠鬥勇或是逞強爭勝的江湖人物,也更容易也更多機會獲得初步的額審核通過;也只有一些特殊師門傳承的武功和適宜軍隊推廣的搏擊技藝,才會被破格錄選成為特聘教頭或是差官,就此擁有第六、第七等的戶籍和身份資格。

    至於那些屬於半路出家而自發成才,依靠搏殺積累下來的經驗混江湖的遊俠、豪傑們,則大多數都被一次次的擋在了門外,有個別甚至因為被人只認和暴露了當年作姦犯科的舊事,而就此自投羅網下了牢獄待罪發落。

    因此,淮鎮從某種意義上說,變成了這些北地豪俠們眼中的一個隱形黑洞。被吸引過去的人,要麼磨光了棱角和銳氣之後,被體制收編和改造掉;要麼就此心灰意冷的摒棄了過往,而帶著家人安定下來做個交糧納賦的良民;或是乾脆在輕舉妄動的反抗之下被體制給碾壓成灰灰。

    當然,還有另外一些人既不想放棄淮地的物資豐富和社會便利,也不想荒廢了這身本事和技藝,更不願意被嚴格的編管起來;於是他們窮極思變之後也想辦法選擇了游離在外的第四條道路,就是三五成群的抱團起來在淮鎮勢力控制範圍的邊緣上討生活;

    一方面通過相應的抵押和擔保在淮鎮的延邊地帶,以官方註冊過的義從團體身份,獲得一個固定的落腳點兼修整補給處;另一方面在主動開始承接一些發生在,淮鎮勢力範圍以外追拿作姦犯科的懸賞,肅清荒野零散盜寇和捕捉在野流民之類的任務,乃至相應商旅處境後的護衛工作,進而利用長期出入的便利捎帶倒騰一些內外特產的差價,而逐步在這些處於邊緣的灰色地帶裡站穩腳跟下來。

    當然了,有了這個契機和方向,在多數人將來年級漸大之後,就可以選擇拿著積蓄歸化到淮地去做個順民養老,或又是在淮鎮重新對外開戰和擴軍之時,尋機補到輔助役的序列裡去某一個出身的機會和前程;正所謂是進退皆有餘地的中庸做法。

    像正坐上首而基本不說話的這位酒席主人和召集者,曾是一代中州豪俠人稱「鎮三山」的黃信,以及他往昔一起結夥討過多次營生,亦闖蕩過數次戰事的這一批老兄弟,也由此各自走上了不同的路子;

    像是有一手家傳的相馬、訓馬術的段景住,曾經給朝廷專業打造軍器鐵甲的湯隆,還有精通數算、號稱活算盤的蔣敬,人稱神針妙手的老裁縫世家出身的候健,有過督造河槽大船經驗的孟康,都通過異聞司的審核走上了相應特聘人等的路數。

    甚至就連他認識的那個號稱「沒面目」的扒手竊兒頭目焦挺,在被識出身份之後同樣也被另一種方式留用了下來,而充作了街頭反扒竊和偷盜手段的反向素材,以及傳授相應的改裝音容手段。

    而年級較大一些而有所積蓄,諸如的「鐵孔目」裴宣,「老判官」李雲、「鐵扇子」宋清之流,則花了好大一筆歸化的代價,把自己家的家眷遷到淮鎮延邊新州戶籍,又在城內置辦了房屋和店舖,算是拋棄過往以此養老餘生了。

    至於他所認識的更加年輕力壯的江湖後輩和新進,諸如「錦豹子」楊林,「井木犴「宣贊,則是走了故交「小旋風」柴進,如今已經是一營都管柴大官人的路子,分別投軍做了一名團下小校和牌官。

    還有曾是綠林出身「混江龍」李俊,當過地方水軍頭目的劉夢龍,則是在泗州境內合夥拉起了一隻七八十人的義從團體,專做淮河延邊的水路護衛和清淨的生意。

    反倒是以「鎮三山」黃信為代表的,這些實在存身不住而不得不跑到南方來的江湖人士,則是經過其中激烈競爭和分化蛻變之後,屬於既改變不了舊習也忍受不了辛苦和管束,因而各種被淘汰出局的失敗者或是被多番拒之門外的失意人士。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在這大江以南的陪都之地總算有人願意接納和收編他們這些北地背景的特殊人士,又給予相應的待遇供養了好一段日子,現在也終於到了他們可以私下排上用場的時候了

    他微笑不語的看著眼前這一幕,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正是人心可用,一鼓而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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