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煉道長生 作者:君煮 (連載中)

 
kevin1217 2013-10-23 22:45:41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29 192813
kevin1217 發表於 2014-8-30 22:04
第二百九十章 大燁雷澤


猿公答道:「這暴猿元神到還未成就,應還在合魄期,但力大無窮,銅皮鐵骨,法寶難傷,發起狂來,戰力再升,性情更是變得極度凶殘暴虐,連同族也隨意殘殺。我族族長連同三位以戰力著稱的合魄、還丹長老,均遭它虐殺。如今『南露山』中,稍有上古異種血脈的同族,都幾乎已讓它屠殺殆盡了。

可歎我猿猴一族,自數萬年前與『皇尊元明宮』一戰後,由盛轉衰,血脈凋零,久未再能有成就元神的,只能任它肆虐,只怕不久就要淪為末族了。」

清月仙子聽他敘說,面色只是淡然,道:「我『青木谷』謹遵祖師之命,不入二十七派,不問炎洲之事,只在谷內清修。雖然祖師與猿公祖師有些淵源,但也絕不會因此捲入猿猴一族的紛爭中,猿公當是知道的。」

猿公搖了搖頭,平緩道:「『青木谷』的規矩,老朽自然知道。不過,老朽今日邀清月仙子一會,是要告知『青木谷』,那暴猿似乎正在尋找一處叫做『木神苑』的地方!」

清月仙子聽了這話,眉頭一挑,忽然動容,脫口道:「什麼?『木神苑』?」

猿公點頭道:「不錯,就是『木神苑』,不知尊師有沒有興趣?」

清月仙子只是一瞬,便恢復了平靜,看著清潭中的明月倒影,道:「我師尊正在閉關,短期內,無法出來。」

猿公看了她一眼,緩緩道:「既是如此,老朽有一事相求。那暴猿正在尋我,我這一對後輩,懵懂無知,請仙子看在我祖師與『青木谷』的淵源,將它們帶回『青木谷』躲避一時,免得他們遭我殃及,被那暴猿收去,待到日後尊師收服了那暴猿,再讓他們出來!」

那兩隻小猿什麼都不懂,只在旁邊抓著桃木小劍,蹦蹦跳跳,舞來舞去。

清月仙子看了它們一眼,搖了搖頭,將手中的『落月果』放回石桌上,淡淡道:「猿公,我這次出來,已有些時日,便不多留了。」

她所言所行已極為明顯,就是不願意將這一對小白猿帶回『青木谷』。

猿公並未多求她,只緩緩道:「仙子以為我別有用心,要利用尊師去對付那暴猿麼?」

清月仙子再次搖了搖頭,一言不發,沖天而起,遠遠去了。

猿公看著她離去的方向,沉默不語。

那兩隻小白猿見那清月仙子忽然就走了,便將爪中舞動的桃木小劍停了,也隨猿公看著天空,卻也不見什麼好玩的東西,目光隨即轉向石桌上的異果,眼巴巴看著,卻不敢上去偷吃。

過了許久,猿公面色忽然變了變,似是想到了什麼,終於看向那兩隻小白猿。

他走了上去,將自石盆中取了兩隻異果,塞入小白猿爪中。

兩隻小白猿抱著異果,嗅了一下,露出陶醉的神情,隨即張口大啃起來。

猿公看著它們憨態可掬,無憂無慮的模樣,輕歎一聲,眼中現出憂色,伸手一拂,將那石桌石椅收了,抱起它們,起在空中,在暗沉的夜色中看了一眼四方,竟不再在這重山玉棠之間停留,遠遠去了。

……

天空昏沉,陰雲密佈,當中時不時亮起電光。

一片沼澤無邊無際,延伸開去,不見盡頭。

沼澤之內,幾乎不見什麼草木,只有遍地的爛泥,水塘,還有許多漆黑的大石夾雜其間。

偶有銀蛇般的電光擊落地面,便是一陣爛泥翻滾四濺,在水塘中鋪展出道道細小電紋。

一個修士正蹲在地上,伸手去摘泥濘間生著的一株泛著淡淡紫光的兩寸小草。

便在此時,這修士眼前銀色光芒一閃。

他大吃一驚,只覺這道銀光中蘊含之力,根本就不是自己能抵抗的,顧不得那小草,連忙抽身後退。

那銀光沒入石隙中,又倒捲向他身後。

一個聲音響起:「師尊,我發現了一株『雷靈草』。」

這修士回頭看去,便見到一個少年站在他身後不遠處,手中一條銀索,上面捲著那株小草,看都不看他一眼。

另有一個中年男子就懸在這少年身後空中。

這修士修為不過淨魂期,見這中年男子竟然能飛行,想來最低也是龍虎期修為,一句話都不敢說,便要離去。

空中那中年男子忽然斥道:「混帳!你豈能強奪他人之物?將我平日教你的話,再重述一遍。」

那少年道:「師尊,是我錯了,我不該隨意搶奪他人之物……」

那正在離去的修士聞言,腳下頓了一頓。

便聽得那少年的語氣忽然變得陰冷:「但若奪了,便該斬草除根,不留後患。」

那修士心中一緊,接著只覺背心一涼,胸口探出一截銀索,已將他心臟洞穿。

銀索微微一抖,這修士身軀立時化為血霧。

那中年男子點頭道:「你還知道毀去屍身,不留痕跡,也算知錯能改。」

這少年手中持著那『雷靈草』,道:「師尊,這『大燁雷澤』邊緣,靈物太少了,我們再深入些去。」

那中年男子看著沼澤深處,道:「你懂什麼?『大燁雷澤』越往深處,雲層越厚越低,雲中雷電離地面也越近,時有雷電降地,就算到了龍虎期,已能飛行,也不能飛太高,否則一個不慎,就可能引來雷電加體,若無異寶護身,便是化為飛灰的結果。我等只是散修,輕易誰敢進去?你能在這裡尋得一株『雷靈草』,已經算是運氣了。」

那少年聽了這話,看著看著遠方,只見那裡雲層越加低厚,顯得迷迷濛濛,當中電光閃耀愈急,沉悶的雷聲滾滾傳來,雖然也還有些嚮往,臉上卻也不由有些駭然。

兩人正要離開,便在此時,又是一個聲音傳了過來:「今日運氣倒好,第一次來這『大燁雷澤』,便就發現了一株『雷靈草』。」

那中年男子霍然轉身,只見一個肥頭大耳,面容和藹,滿面微笑的胖子,不知何時,已出現在他們身後,目光看著那少年手中的紫色小草。

這中年男子大吃一驚,面色變了變,忙對那少年使了個眼色。

那少年看著自己師尊,尚有些不解。

胖子微笑道:「他自覺不是我對手,所以讓你將這株『雷靈草』給我。」

少年這才醒悟過來,再看了那中年男子已經嚴肅到極點的面孔,雖然不捨,還是將那『雷靈草』遞了出去。

胖子將這『雷靈草』接過,輕歎道:「聽說奪了他人的東西,就要斬草除根,不留後患。」

那中年男子面色劇變,管都不管那少年,立時想要遠走,

胖子身上衝出一桿青色小幡,懸在頭頂,兩道青氣衝出,纏繞上那中年男子與那少年。

兩人身體一僵,身體同時化作血霧,卻凝而不散,被那小幡吸入。

兩團血霧融入小幡,幡面正中顯出一顆青色圓珠,珠面上有絲絲青光遊走,竟似是電光一般。

胖子感慨道:「還是有個師尊好啊,哪像我,一切都是靠自己摸爬滾打出來的,不知吃了多少苦頭,才能有今日。」

他將手中的『雷靈草』看了一眼,隨手一拋,道聲:「什麼『雷靈草』,不過極下等的貨色而已。」

那小草還未落地,已在空中化作粉末灑落。

這胖子依舊一臉和藹,帶著微笑,就頂著那桿小幡,往『大燁雷澤』深處而去。

『大燁雷澤』另一處。

這裡已經頗為深入,空中的雲層比邊緣更為低沉,當中電光閃耀愈急。

一片泥濘中,一塊大石裂作兩半,周圍生著五六株『雷靈草』。

這幾株『雷靈草』,都長有三寸,紫色更濃了一些。

大石前面,站了兩個人,卻是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修士。

兩人的目光都不在那幾株『雷靈草』上,卻盯著那男子手中的托著的兩粒小小石屑。

這兩粒石屑只與米粒差不多大小,表面卻泛出紫色的晶光。

那女子道:「戚師兄,這真就是『雷晶砂』麼?」

那戚師兄點頭道:「不錯,這『雷晶砂』蘊含的雷電之力,遠在『雷靈草』之上。若能集齊二兩以上,於煉製靈器時加入,或能平添幾分雷電之力。」

那女子有些咋舌,道:「二兩?『大燁雷澤』中『雷晶砂』稀少,我們來了這裡這麼久,才發現了這兩粒而已,要收集二兩以上,談何容易?那『清寧劍派』的那口法寶『奔雷劍』,是怎麼煉出來的?」

戚師兄笑道:「韓師妹,你有所不知。『清寧劍派』是集了三代之力,在坊市上收集了七兩二錢『雷晶砂』,又加入了許多珍稀材料,才煉製了一口法寶『奔雷劍』。

不過這『雷晶砂』想要用來煉器,用的量越多,便越難控制。那口『奔雷劍』煉製途中就出了些岔子,成劍品質也非最佳。『清寧劍派』費心費力,最後到落了個笑話。還不如在煉製靈器時,加入少量『雷晶砂』,或是『雷明鳥』的骨羽,來得划算。」

那韓師妹看著遠方的天空中不斷閃過的銀弧,道:「這一次希望我師尊能先得到萬年『雷擊木』,便能重煉我『烈陽門』的『雷火神針』了。」

戚師兄道:「鄒師叔丹成二品,在我宗還丹長輩中,戰力第一,比那『太岳宗』的黃伯巖強了一點,應該無礙吧。」

韓師妹點了點頭,忽地目光一凝,便見到遠方雲層內一處,電光忽然密集,暴漲了一下,當中隱約有個影子一閃而過。

她脫口道:「那邊雲中有人!」

戚師兄轉頭看了一眼,只見到滿目的電光,搖頭道:「不可能!就算鄒師叔也不敢入那電光中,韓師妹,你是太過擔心鄒師叔了。」

這韓師妹也覺不可思議,卻再見不到什麼人影,也心疑自己看錯了,搖了搖頭,就去將那五六株『雷靈草』收了。
kevin1217 發表於 2014-8-30 22:10
第二百九十一章 雷澤異人


秦石立於雲層之內的電光中,許多電光,接二連三落在他身上。

他丹田中的還丹上,無數蝌蚪細紋扭動,那些電光一觸到他身上,便化入那些蝌蚪紋中,消失不見。

他已經到了這大燁雷澤一個多月,那些蝌蚪細紋一直在不停吸收雲層中的雷電。

這『大燁雷澤』越往深處,雲層中的雷電就越是密集,那些蝌蚪細紋如同無底洞一般,來者不拒,那些雷電有多少吸多少,他能調用的雷電之力也越來越強。

但他每過數日,才深入一點,為的是逐漸熟悉掌控這快速增強的雷電之力。

過了一會,秦石一手忽然伸出,掌心現出一個凝聚的雷球。

雷球驟然散開,化作數十道銀色電弧,向四面八方延伸,竟然超過了這一片雲層中閃動的電光之數,如同在他手中綻開了一朵巨大無比的銀花。

這些電弧,有些扭曲如同銀蛇,有些筆直如同精鋼,有些互相盤繞交錯,化出種種變化,將這片雲層攪得旋轉不已。

雲層下,正有一道黑影遠遠飛過,見這雲層奇異,其內電光密集亂閃,吃了一驚,不敢接近,遠遠飛開。

秦石神識早已發現這黑影,是一隻半丈大小的奇異大鳥。

這大鳥鷹喙、利爪,身覆紫色羽毛,雙翼輕輕一扇,便是數里,飛行之速,遠超一般不會遁法的龍虎期修士。

秦石知道這應該就是『雷明鳥』了。

這只『雷明鳥』頗有幾分妖氣,雖然神智未全開,卻已接近人類淨魂期,已能明些利害,知道避開這片雲層。

它只在雲層下飛行,竟能在降下的電光中穿梭,偶有電光落在它身上,便化作絲絲電紋,在它羽毛間遊走,其速略略增了少許,竟似是天生適合在這地方生存的。

這是秦石到這裡發現的第一隻『雷明鳥』,可見這異禽稀少。

他也不去管這妖禽,掌中電弧重新化作一個雷球,消失不見,看了一眼前方遙遠之處,幾乎已接到地面的雲層,身形一動,往前而去。

……

『大燁雷澤』深處,一個水塘前面,都是一片紫色。

這片紫色,約有十數丈方圓,其中生的竟然都是『大燁雷澤』邊緣罕見的『雷靈草』。

這些『雷靈草』都有五寸長短,長葉上已經生出了淡淡的紫紋。

草叢之中,有一截焦黑的枯木樁隱隱凸了出來。

這木樁上,立著一隻三尺大小的『雷明鳥』,正用尖尖的嘴喙梳理羽毛。

忽地,這樹樁下的地面上,衝起一道黃光,將這『雷明鳥』的雙爪緊緊縛住。

這『雷明鳥』驚惶失措,雙翼一張,扇了幾下,帶起的氣浪,將周圍的『雷靈草』掃伏在地上,卻無論如何飛不起來。

水塘對面一塊大石之後,轉出一個身穿黃色長衫的年輕男子,頭頂上一蓬光華,當中隱約有三道符菉。

他伸手一招,那『雷明鳥』連同身下的樹樁都離地而起,往他而去。

那樹樁還在空中,忽然四分五裂,只剩中心一小段落入他手中。

這黃袍男子看了一眼這一小段黑木,搖了搖頭,將這黑木拋了,抓住這大鳥的頸脖,輕輕一扭。

這『雷明鳥』渾身一軟,雙翼停止扇動,頭顱垂下,死得不能再死。

便在此時,一聲哀鳴傳來。

黃衫男子抬頭看去,便見到極遠處天空中,又有一隻『雷明鳥』,大有半丈,盤旋一下,往遠方飛去。

他知道空中這只『雷明鳥』,已接近人類淨魂期,竟是極為罕見,便以神識將這妖禽鎖住,隨手將手中那『雷明鳥』屍體收了,身體一動,起在空中追了上去。

這只『雷明鳥』只擦著雲層飛行。

時雲中雷電時有落下,到了他頭頂光華中,那光華中的三張符菉便旋轉起來,將電光化成絲絲電流排出。

即便如此,這黃衫男子也不敢讓許多雷電落到身上,更不敢輕易使用遁法,只憑飛行,小心翼翼追趕。

這一隻『雷明鳥』雖然罕見,但畢竟與這黃衫男子相差太遠,不過一會,便被他追到身下。

又是一道黃光纏繞直上,將這只『雷明鳥』全身纏住,往下一拉。

這『雷明鳥』從空中倒栽而下。

這黃衫男子一把將這『雷明鳥』抓住,看都不看一眼,隨手收了,目光卻看著遠方。

他目力所及極遠之處,那裡的雲層已經幾乎垂到地面,不知綿延多遠,目力難透,當中電光亂閃,比他處更急。

他神識探入,便發現到處都是電光閃耀,不大看得清楚,但這裡面的雷電之密,已讓他有些心驚。

而他前方雲霧之外的地面上,間或有一叢叢的『雷靈草』,期間似分佈有數只『雷明鳥』,有大有小,或靜立,或嬉戲,或啄食『雷靈草』。

一個鬚髮都呈淡紅色的中年道人,手中正持著一截黑色枯木站在一處草從中,忽然轉頭看了一眼。

這黃衫男子也發現了這道人,身形一動,落到他身前。

中年道人微笑,道:「黃道友,好興致,還有空去捕『雷明鳥』,這裡還有幾隻,不如一併捕了吧。」

黃衫男子道:「鄒道友,我的三張『化雷符』哪及得上你的『避雷紗』,自然到得比你晚些。至於『雷明鳥』於我輩無用,為後輩補個一兩隻,也就夠了,總也不致趕盡殺絕。」

他口中說話,目光卻盯著這中年道人手中的黑色枯木。

中年道人將這枯木掂了掂,隨手拋了,指了指前方接地的雲霧,道:「那尋得一小截『萬年雷擊木』的還丹散修,是冒險進了這『大燁雷澤』中心,才偶有發現。他所行的路線,你我都已經知道,黃道友,你我一同進去?」

黃衫男子沉默不語。

中年道人笑了笑,自己踏入雲霧中去了。

黃衫男子略一沉吟,終於還是往前走去。

兩人走後半日,雲霧前另一個方向,又來了個頭頂一桿青色小幡的胖子。

他沒有絲毫駐足的意思,逕直往裡面行去。

天空的雷電落入他頭頂的小幡中,被小幡正中的那顆青色圓珠吸入,如同泥牛入海,消失無蹤。

他在這雲霧內,左看右看,走得輕捷。

忽地,他頭頂小幡微微一動,抖了起來,那青色圓珠珠面上,隱約透出一個異獸頭顱,在珠面上左右搖擺,狂躁不已。

胖子抬頭看著那珠面上還在不斷掙扎的異獸,伸手一指。

那珠面上一陣青氣閃過,那異獸現出了形體,卻是一隻頭生雙角,渾身青色,形似青牛的異獸。

這異獸身外絲絲青色電光流轉,下半身還在珠中,卻對著雲霧中一個方向,大口不停開合,似在咆哮,卻被這胖子所控,發不出任何聲響。

胖子腳下一停,看了看那個方向,摸了摸下巴,道:「娘的,你好歹也是有上古異獸雷兕血脈的青雷妖牛,又在這種地方,竟然會怕……沒聽說『大燁雷澤』還有什麼奇怪啊,難道那東西就在那裡?」

他身形一動,離地而起,往那青雷妖牛所向的方向而去。

……

秦石懸空盤坐在朦朦雲霧間,閉目不動,任由道道電光將自己包裹。

這接地雲霧中的電光,不管是數量,還是強度,都比外面強了許多。

他又在這裡數日,還丹上的蝌蚪細紋大量吞噬了雷電之力後,到了今日,扭動的軌跡忽然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這東西當年在他成就還丹,合入『雷符真紋』之時,自然出現在他還丹上,一切效用都如同天生就明白的,極類似天賦神通。

他知道這些蝌蚪細紋如今的變化,應是吸納的雷電之力,到了一定程度,那『大諸天九元九真攝御雷符』就要初步現出雛形的前兆。

這裡的電光,雖然引發了這變化,卻尚還不足以讓這雛形立時就出來,就算這樣全力吸納,只怕也還需要一段時日。

忽地,秦石募然睜開眼,身外電光忽然一收,目光看向下方。

一個頭頂青色小幡的胖子,在他下方現出身形。

那青色小幡上一隻奇異青牛,正抬著頭,銅鈴般大小的雙眼,死死盯著秦石,搖頭擺腦,似是在不斷咆哮,竟然極有敵意。

胖子顯是沒想到竟會在這裡遇見一個人,稍一錯愕,臉上微笑,開口道:「道友,倒是偶遇。」

秦石淡淡道:「道友說是偶遇,便算是偶遇吧。不過道友那幡中異獸精魂,似是有些不善。」

胖子臉上沒一分尷尬異色,依舊頂著那小幡,也沒收起的意思,正要說話,卻見秦石眉頭一皺。

他慢了一息,也發現了異狀,面色依舊不變,心中卻咯登一下。

他頭頂那青雷妖牛忽地捨了秦石,調轉了方向,朝向側方,銅鈴大小的眼中,都是戒備。

雲霧忽然翻滾,兩個人影自雲霧中倒飛出來,跌落在地上,一直滾到胖子腳邊,卻是一個黃衫年輕男子和一個中年道人。

胖子一眼看出,這兩人一個還丹三品,一個還丹二品,顯是出自道門正宗,不過這兩人此刻丹田被制,一身修為都被封住,根本與普通人無異。

雲霧翻捲,一個人影緩緩踏了出來,卻是一個身穿紫色僧袍,頭上戴了一頂八角僧帽,面色沉靜的男子。

他頸上還掛了一串珠子,細細看去,竟然是一十八顆小小的骷髏。

這男子看了一眼胖子頭頂的青雷妖牛,又看了一眼秦石,平和的眼中精光連閃,隨即恢復了平靜。

秦石與這胖子同時察覺,這男子目中閃過的精光中,竟然是種如同野獸般的渴望。

秦石面色淡然。

胖子面上的笑容卻更盛了。
kevin1217 發表於 2014-8-30 23:39
第二百九十二章 五靈雷幡


紫衣人身上敵意不顯,道:「兩位道友,與這兩人是一路,前來擒捉雷鳴鳥,尋找什麼萬年雷擊木的麼?」

秦石道:「我只是一介散修,與這兩人沒有關係。」胖子卻將頭連搖,道:「誰和他們一路 ?我認都不認得他們。你帶僧帽、穿僧袍,難道是傳說的和尚麼?你不怕,我孑然一身,與『皇尊元明宮』沒有任何關係,不會輕易將你躲在這裡的事兒,傳出去的。」

他一臉關懷,態度誠懇,沒有半分戲謔調侃的意思,紫衣人微笑道:「我與兩位一般,都是道門中人。佛門被『皇尊元明宮』所滅,炎州許多道友都曾尋到過佛門寶物,我不過運氣好些,多找了幾件而已,卻與佛門沒什麼關係。」 胖子對那紫衣人哈哈一笑,道:「原來道友與我興趣相投,我生平也最喜尋幽探寶,有空交流交流。」

紫衣人看了一眼他頭頂小幡上的青雷妖牛,微笑道:「果然是個喜歡尋寶的,連當年『神霄派』遺落的『五雷靈幡』也尋得了一桿。兩位道友請看,這是什麼?」他身上衝出一道光華,懸在頭頂,竟然也是一桿小幡,正中一顆紫色珠子,轉了一下,化出一隻三丈大小的紫色怪鳥。這紫色怪鳥與雷鳴鳥頗有些相似,不過神態迥異,身上又佈滿紫色雷電紋路,顧盼之間目中凶色閃動,剛一現身,便朝向那青雷妖牛,就是一聲長鳴。

雲霧外,本有數只雷鳴鳥正在嬉戲,聽到這長鳴聲,都是渾身一軟,趴伏在地上,簌簌發抖。這怪鳥將身一轉,朝向秦石,又是一聲長鳴,敵意盡顯。胖子頭頂那青雷牛妖對著那怪鳥張嘴咆哮一陣,卻發不出聲音,晃了晃頭,又看向秦石。 胖子也不去管那青牛,,只看著那怪鳥張嘴讚道:「好一桿『雷隼幡』,好一隻『紫雷妖隼』精魂,血脈再濃一些,怕不就要化身上古雷鵬了麼?卻比我這『青牛幡』中的『青雷妖牛』賣相威猛多了。」 紫衣人笑道:「我在這裡發現了這桿『雷隼幡』,可惜此幡原本有些損傷,我又在這裡修補了四十餘年,才得今日這般模樣。現在想來,豈不是上天要我在這裡等待兩位到來麼?「他目光看向秦石道:」如今『雷隼幡』、『青牛幡』都已在了。看這『青雷牛妖』與『紫雷妖隼』的感應,這位道友身上所攜的,莫不是『五靈雷幡』中最強的『雷蟾幡』麼?兩位道友,既然一同到了這裡,不如將你們的兩幡都交予我保管,日後我尋得那上古「神霄派』的所在,也感念兩位道友大德,算是今日結下的善緣。」

胖子朝秦石微笑道:」道友,他要我們的雷幡,你說該當如何?「秦石也不理他,淡淡道:「我從未聽說過什麼『五靈雷幡』。」

胖子笑了笑,。沒有再多說,跳開兩步,卻對著那紫衣人大聲道:「我和這位道友心意一般,共同進退,想要我們的靈幡,自己來取吧。」

他口中還在說話,竟是主動出手,頭頂那青雷牛妖一張口,吐出一個青色雷球,直轟那紫衣人。紫衣人頭頂幡中那「紫雷妖隼」也是吐出一個紫色雷球,與那青色雷球一撞,頓時電光四處飛散。 漫天的青紫兩色雷霆飛舞中,一道金光忽然亮起。一頂八角僧帽大如小山,旋轉不休,八個角上各化出一朵金花,散出一圈金光,到了那胖子頭頂。另有兩道淡淡的白光,鋒銳無比,直取秦石。

胖子頭上的小幡被這僧帽金光一壓,似是不敵,立時收了回去。他身上又亮起一道光幕,將那僧帽托在空中。這僧帽金光將他罩住,依舊在一點一點壓了下去,只見他一雙肥腿微微顫動,顯然很是吃力,已無法移動。

秦石身上卻是一線青光飛出,一分為五,其中兩道觸上那兩道白光,微微一絞。另三道青光閃了一閃,已經環繞上那紫衣人。

紫衣人身上的紫色僧袍忽然漲大飛起,將他護在裡面,把三道青光擋在身外。便聽兩聲哀鳴傳來,襲向秦石的那兩道白光光芒盡斂,化作兩口戒刀,掉落在地上,不斷跳動,刀刃、刀背儘是缺口,刀身上裂痕處處,差一點就被絞斷,已是廢了。兩道青光絞斷了戒刀,停都不停,也到了紫衣人身外,連帶之前共是五道,將這紫衣人團團圍住。

「呲呲呲」數聲傳出,那紫色僧袍上已經出現了三道淡淡的裂痕。紫衣人面色微變,手中捏了個印訣,脖子上的一十八顆骷髏圓珠忽然亮起,其上各自浮出一縷金光,一股龐大的威壓傳了出來。他頭頂上的「雷隼幡」上那「紫雷妖隼」口吐雷球,連續不斷轟向秦石。

秦石一手現出一個雷球,卻不是簡單轟出。這雷球上一瞬間延伸出道道霹靂,精準無比,將襲來的紫色雷球一個個俱都刺穿打散,又被他吸入體內。

那紫衣人感應到那「雷隼幡」上紫雷妖隼的惶恐不安,就知道此幡對秦石無用。那一十八縷金光卻急速凝實,依稀是一十八個身披袈裟盤坐不動的僧人形象,威壓一瞬間到了頂峰。下一瞬間,這一十八個僧人一齊睜眼,怒目而視,面目竟都變得十分兇惡,手中各捏一個印訣,化出一十八道金環,逕去圈那五道劍光。

那一十八道金環靈動,互相之間還有配合,秦石的五道劍光被這一十八道金環困住,輾轉躲避,雖一時沒被圈住,卻也脫不開去。紫衣人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已經有了數道裂痕的僧袍,道:「你是蓮元劍宗的人?為何我從未聽說過你?」

秦石一言不發。紫衣人冷笑道:「蓮元劍宗雖然只有一個合魄修士,也不過能一劍六分。你雖只能一劍五分,劍法卻比他還神妙些,定是洪元樞那老傢伙秘密培養的弟子,今日我將你斬殺在這裡,既能奪了雷幡,還能讓那老傢伙一番心血白費,也是快事。」

秦石理都不理他,忽然看向他身後,道:「道友,我已經將他最強的手段引出來了,你不必再隱藏了,要奪他的雷幡,就在此時。」紫衣人身後忽然現出一個人影,朝那雷隼幡抓去。紫衣人一時腹背受敵,面色大變。秦石的五道劍光忽然一分,化作八道,輕輕一掙,脫離了金環的籠罩。

紫衣人見到了秦石竟然分化出了八道劍光,知道不好,卻也來不及細想,馭動一十八道金環,將自己連帶那「雷隼幡」環環圈住,就要離地遁走。他背後那人影身上忽然亮起一黑一白兩片光芒,自那一十八道金環起,自上而下,一刷而過。金環寸寸碎裂,那紫衣人也被刷落塵埃。那雷隼幡失了控制,上面那頭「紫雷妖隼」立時縮回幡中圓珠內。那人影徑直一把抓向「雷隼幡」。便在此時,一道星河在這雲霧中亮起。七點星光在星河中浮動,將這人影連帶這紫衣人俱都照住。

星河中那八道劍光,其中一道捲起那雷隼幡倒飛回秦石手中,另外七道,捨了那紫衣人朝那人影斬去。那人影立在星河內,全身籠罩在黑白兩色光芒中,劍光到了他身前,如同被巨力牽引竟然發生了紊亂。他身體一掙,居然能動,就想倒退出星河。星河中七點星光緩緩轉動,於細微間不斷發生變化,將他身外的黑白兩色光芒牽扯的波動不已。

他在星河忽快忽慢,就是不能一下子脫出去。秦石眉頭微皺。正在星河中掙扎這人,正是那胖子。他身外護體的這黑白兩色光芒極為神妙,竟然能產生一股吸力與一股斥力,也在不斷發生變化,抵消星力,竟似是傳說中元辰世界上古秘術「兩儀元磁神光」。

那胖子落在星河內,手中托著一隻羊脂長頸玉瓶,心中也在暗暗叫苦。他上來就示弱,卻是因為他初見秦石之時,慢了一線發現那紫衣人的到來,心中就存了戒備。他原想假裝被困住,試一試秦石與那紫衣人的手段,讓他們先做過一場,一來心中有底,二來也可伺機漁翁得利。誰知道秦石早就將他看穿了,竟然也在隱藏修為,但就在他想要去搶奪「雷隼幡」的一瞬,將他的行藏叫破,讓他反而不得不面對一十八道金環。不過他也將秦石認作了「元蓮劍宗」的人,雖然秦石最後的一劍八分讓他有些意外,但他身上異寶眾多,已不是十分擔心,只想盡快得了「雷隼幡」離開,就動用了最強的法寶「兩儀元磁神光瓶」,破去了那十八道金環。但此刻他身陷這奇妙星河中,連「兩儀元磁神光瓶」也有些難以掙脫,而「雷隼幡」卻被秦石奪去,卻是他無論如何沒有想到的。

星河中,七點星光忽然大漲。胖子面色一變,感應到了極度的危險,身外的「兩儀元磁神光」也猛然一漲,身體卻停了下來,口中大喊道:「停!我先停下來,你也停了吧。」秦石微笑道:「道友好心機,好手段,到了此時此刻也是說停就停,收放自如。」

胖子道:「彼此此次,比道友還差了一點。道友千萬不要逼我使出壓箱底的手段,到時追悔莫及。」秦石道:「哦?道友還有什麼手段,何必先告知我,不如直接施展出來讓我開開眼界也好。」

胖子看了一眼四周的星河,道:「你這星河雖然神妙,不過若再苦苦相逼,我就爆了這」兩儀元磁神光瓶「便能形成」兩儀元磁風暴「只怕有損道友這件法寶。」秦石道:「哦?我這法寶損了還可修復,道友的」兩儀元磁神光瓶』爆了可就沒有了,道友可還能走脫麼?」胖子面色變了變,道:「我還要其他手段,反正不見得是我死。」
kevin1217 發表於 2014-8-30 23:41
第二百九十三章 連得四幡


  胖子放完了一通狠話,死死盯著秦石。

  星河內,那七點星芒卻依舊顆顆晶亮,將他照定。

  秦石面上沒有一絲變化,對胖子的狠話充耳不聞,也沒有要立刻就發動那七點星光的意思。

  胖子看看秦石,只覺初見這道人之時,就覺得此人身上有種萬事隨心,天塌不憂的感覺,但在現在的情況下,這種感覺卻讓他覺得秦石的心意有些淵深莫測,難以琢磨。

  秦石並不說話,卻伸手一紹,將地上那紫衣人腰間的乾坤袋招到手中,神識探入,不過數息,將那乾坤袋收了,就好整以暇,將手中的那桿『雷隼幡』看了起來。

  這胖子原本是個心機靈巧,腦子極為活絡的人,見著這一幕,心中靈光一閃, 眼中的狠色立刻消失不見,臉上又泛起了笑容,試探道:「原來道友也是為了這桿『雷隼幡』來的,道友也對那神霄派的遺留有興趣麼? 」

  秦石見這胖子也是個識趣的,只是微笑。

  胖子心中暗罵一聲,笑意卻更盛了,道:「道友,端的好修為,好手段,星河精妙,劍法驚人,這桿『雷隼幡』在道友手中才算是物歸其主。你我剛才不過合力對付這紫衣人而己,也算並肩為戰,相互之鬧,又沒什麼敵意,何必無故相爭,落個兩敗俱傷,豈不是損了你我之間的這一番情誼麼。」

  他這番話說得自然而然,沒有一絲做作扭捏,好像剛才他沒有利用秦石去牽制那紫衣人一般。

  他手中也出現一桿小幡,卻正是之前他頂在頭頂的那桿『雷牛幡』,仰手拂過幡面,道:「我尋得這桿『雷牛幡』也沒多少時日,總覺此幡與我有些不合,威力又不甚強,卻是有些雞肋……」

  他一邊說,目光卻在看著秦石,言下之意已極為明顯,想以這桿『雷牛幡』來換取秦石撤去星河。

  秦石也不答他,一道真元注入手中的『雷隼幡』。此幡申樞早已被他所控,幡面靈光隱晦,被他真元一激,其上隱隱約約現出許多紫色脈絡,縱橫交錯.這些紫色脈絡只是一閃,隨即隱去、秦石這才道:「『五靈雷幡』,傳說乃是上古神霄派取炎洲五頭身有上古雷獸血脈的化形大妖元丹,煉製而成,每桿幅上都有一副陣圖,若能集齊五幡,持此可開啟神霄派秘藏,得神霄雷法秘傳『秘府三元通玄之雷』。」

  他又看向那胖子,悠然道:"道友說得也算不錯.這『五靈雷幡』須得要集齊五桿,為才有用. 你我法寶都極上佳,單單一兩桿雷幡,也沒什麼大用處.道友,你得了『雷牛幡』,又竟能知道『雷隼幡』的所在,尋到這裡,定然有極大的把握尋得真他雷幡,進而找到那神霄派的所在,所知應是比我多得多了.」

  胖子手中又出現一抨紅色小幅,一支玉筒,道:「我這裡還有一抨『雷鼠幡』,另外這一支玉簡中記載了我知道的『神霄派』情況,其中有『五靈雷幡』的詳細記載,道友不如也一併拿去。」

  秦石笑道:「道友的意思,是將這神霄派的傳承贈與我,你自己不要了麼。」

  胖子凜然道:「神物有緣者居之,這種道理我十幾歲便明白了.道友怕還修有什麼雷法在身吧。神霄派傳承正合道友所用,便當我贈與道友,結個善緣。」

  他頓了頓,笑道:「不過,為了我自己心安,你我還是互發個道心因果誓言,今日你我之鬧兩不動手,各走各的,我就將這玉簡連同『雷牛幡』都給你。」

  秦石道:「也好。既是如此,道友的道誓中要加上一條,便是道友身上再無其他雷幡,也不會去尋剩餘雷幡,更不再對那神霄派秘傳動心。如此,你我日後可互不為敵。」

  胖子笑容一滯,微微有些勉強,看看秦石,沉默下來。

  就在此時,秦石眉頭一挑,看向他的雙目。

  這胖子的瞳孔中,似有兩點隱晦的光芒一閃而過。

  就在這一剎那,秦石競隱隱覺得有種被窺視的感覺。

  這種感覺若有若無,只是一閃便即消逝,秦石心中對這胖子的警戒立時又增了一層,目光驟然變得凌厲。

  胖子手中忽然再次出現一桿黑色小幡,道:「我不過與道友開個玩笑而己,這裡還有一桿『雷狼幡』,當然也是要一併給道友的。日後互不為敵?原來道友想得比我深入,我只考慮了今日,卻是我的不是。不過能結交道友這等人物,也是我的榮章,這個道誓,我定是要發的。」

  秦石看著他,也不說話。

  胖子道:「道友原來信不過我,如此,我先將道誓發了吧。」

  他自顧自,報上姓名,先將道心因果誓言發了,卻沒再玩什麼花樣,原來他的名字叫做龐觀寶。

  秦石並來再發現什麼不妥,便也發了道誓,將星河收了。

  龐觀寶將那『兩極元磁神光』撤了,老老實實把那『雷牛幡』、『雷鼠幡』、 『雷狼幡』與那玉簡部交給了秦石。

  秦石接過,看了一眼,原來那『雷鼠幡』、 『雷狼幡』都破損不堪,真上兩顆元丹暗淡無光,已不堪用,難怪這龐觀寶一直不拿出來。

  龐觀寶臉上再沒幾分笑意,兩手一攤,道:「這兩幡這般模樣,我也無法。我原本是到這裡來取了『雷隼幡』,順便看看能否借這裡的雷力修補這兩幡,如今看這裡的雷霆閃電,只怕沒個百八十年,也無法修復,不過日後這都是秦道友的事了,我到落得一身輕鬆。」

  秦石笑了笑,將手中之物收了。

  龐觀寶看了一眼頭頂亂閃的霹靂,拱了拱手,道:「如今我沒了『雷牛幡』,此地不宜久留,秦道友,我先告辭了,日後再會吧。」  

  秦石微笑點頭。

  龐觀寶沉著臉,走到那紫衣人身前,伸手一擲,將他的身體捲入天空的雷霆內。

  那紫衣人被他的『兩極元磁神光瓶』刷過,如同遭受了龐大的巨力碾壓,與另外兩個還丹使修士滾在一起,頸脖上的一十八顆圓珠也已碎裂,身上的紫色僧袍原本就被秦石傷了,如今更是變得片片零落,襤褸不堪,渾身骨骼不知斷了多少,只出氣多,入氣少,早己陷入昏迷,此刻被捲入空中,立時連續被雷電劈中,毫無抵抗,便化作飛灰。

  龐觀寶眼睛都不眨一下,又到了那兩個還丹修士身邊,將他們腰間的乾坤袋摘了,道:「聊勝於無,此行總算也有點補償。」

  他將這兩隻乾坤袋收了,也不管這兩人,就這樣徑出大燁雷澤去了。

  秦石看著他背影消失,也轉身再往這雲霧深處行去。

  龐觀寶一路出了大燁雷澤,停都不停,一口氣遁了數千里,這才停了下來,忽然道:「老混蛋,剛才我並非全然沒有一拼之力,完全可以與他討價還價,一起去探那神霄派『秘雷洞府』,你為何讓我將那『雷狼幡』就這樣輕易也給了他。」

  他泥丸宮中,一個聲音晌起:「你這小混蛋。我生性文雅,風流倜儻,學富五車,怎麼會收了你這麼一個憊懶愚蠢之徒。就他一個人,你能全身而退的可能就只有三成。若還貪念蔽心,想與他一起去探什麼『秘雷洞府』,有很大的可能,死了也不知道怎麼死的。」

  龐觀寶撇撇嘴,道:「這人修為也只與我相差彷彿,不過仗著那星河法寶神妙而已。我就以一桿破碎的 『雷鼠幡』將他拖在這裡,他要修復此幡,至少也要花上三十年。這點時間,我可去尋得『離合神沙』,將之煉入『兩極元磁神光瓶』,到時『兩極無磁神光』,能分能合,化為『元磁離合神光』,盡可抵擋他的星河,我還另有一眾法寶,難道還怕了他去?不說定能敗他,分得一杯羹,總是可以的,哪裡像如今。我日後再不能與他為敵,倒是將那『神霄秘藏』白白送給他了。」

  那聲音道:「你還想從他那裡分一杯羹?先不說此人心思細膩,就說他下次到那『秘雷洞府』時,說不定就不是一個人了。」

  龐觀寶道:「這個秦石原本名不見經傳,最多就是『蓮元劍宗』洪元樞培養的秘密弟子,你是說洪元樞也會去?」

  那聲音道:「洪元樞算個屁!蓮元劍宗一個破落宗門,連紫府修士都沒出過一個,能培養出這種弟子來。此人定然不是蓮元劍宗的人。」

  龐觀寶奇道:「哦?他的劍術看來與蓮元劍宗的劍術極為神似,難道我認錯了。那個裝和尚的死鬼,也將這秦石認作蓮元劍宗的人,難道他也錯了? 」

  那聲音道:「都是些沒見識的,當然錯了。此人的特別,在於他的肉身!我剛才冒險消耗殘餘的元神之力,以『徹地法眼』看了他一眼,終於確認了,他所修的肉身功法,定與『北極小夜宮』有莫大的關係。」

  龐觀寶微微一驚,道: 「『北極小夜宮』 ? 」

  那聲音道: 「『北極小夜宮』這些年來,隱於極北之地,不大顯山露水,看似於二十七派中並不突出,但真實這個宗門的真實實力深不可測。當年我曾與『北極小夜宮』上代宮主一戰,深知這宗門厲害.這個宗門,弟子本就不多,又尤以女人居多,行事多不講常理,若是無故得罪了她們,天涯海角都要追殺過去。以如今我們的情況, 你若不能格殺這秦石,還是不要輕易引得她們的高階修士前來。

  那神霄派雖號稱上古宗門,真實宗門根基之地早已不可尋,留下的所謂秘藏,就算強,又能強到哪裡去?棄了便棄了,有什麼可惜?而我肉身失陷之地,卻極可能是上古炎洲最強宗門之一的『羽化門』根基所在, 你若能結成元神,便有機會進去,孰輕孰重,你自己衡量。」

  龐觀寶臉上笑意重又浮現出來,眉鬧卻隱隱有些苦惱。
kevin1217 發表於 2014-8-31 00:28
第二百九十四章 佛門遺寶

秦石直入大燁雷澤最深處。

這是片三四里方圓的凹地,天空銀光亂閃,雷聲轟鳴,雲霧,大約一個呼吸,便有百餘道雷電閃過,超過他原先所處之地良多。

他在這凹地上空懸空盤坐,任由雷電落在自己身上,一手現出龐觀寶所給的那支玉簡,神識探了進去。

他原先已經從紫衣人的乾坤袋,發現了一支玉簡,知道了那『五靈雷幡』的大概用處。

他原本不是個喜歡得些地圖、陣圖,就去尋寶探幽之人。

不過據那紫衣人的玉簡記載,『五靈雷幡』可以開啟那神霄派的秘藏,得到的乃是所謂的神霄雷法秘傳秘府三元通玄之雷。要知道,秦石的『大諸天元真攝御雷符』日後若要大成,需要收取道元真之雷,其有一道,就叫做『三元罡雷』。

這道元真之雷,都是天地間雷之元真,在如今的元辰世界,極難遇上,更難尋找。

元洲之上,只有上玄門乾元宗得傳一門雷法秘術,也幾乎無人得知其真相,除此之外,幾乎再沒聽說過還有什麼宗門或是修士修習高深雷法。

而那神霄派竟然也有雷法秘傳,這宗門是炎洲的上古宗門,那秘府三元通玄之雷,以『三元』為名,肯定有其原因,極有可能與『三元罡雷』有關係

這種線索可遇不可求,一旦被秦石遇到,自然不能錯過。

而這龐觀寶的玉簡,記載則比那紫衣人的玉簡稍稍詳細些。這玉簡乃是千餘年前,一個叫做鐵肩道人,的還丹旁門散修所留。
據這玉簡記載,這鐵肩道人,與一位散修好友『木冠道人』,合稱鐵肩木冠,,兩人結伴遊歷之時,於炎洲南部柏蠻山,附近,夜棲荒野群山,逢夜半天變,風雨雷電交加,見群山隱有電光閃耀,間有異獸吟嘯聲傳出,循聲而去,尋得一處禁制破損的山洞,在這洞發現了『五靈雷幡』,另有一頁古書殘頁,記載了這『五靈雷幡』的用處與修補之法。

當時那『五靈雷幡』,『雷隼幡』、『雷狼幡』、『雷鼠幡』都已經受損,只有『雷蟾幡』、『雷牛幡』尚還完好,其尤以那『雷蟾幡』上,一隻合魄期的銀目三足雷蟾,精魂最為強大。

誰料那洞府禁制破去後,引得天空雷電聚集下降,天呈異象,引來了柏蠻山,潛修的一個邪異修士『蠻烏老祖』。

那『蠻烏老祖』手段強悍詭異,與鐵肩道人,曾見過的修士都不相同,鐵肩道人,與同伴猝不及防之下,都受了不輕的傷勢,只仗著先入那洞府一步,兩人勉強收攝了『雷隼幡』、『雷狼幡』、『雷鼠幡』四幡,而那最強的『雷蟾幡』卻被那『赤烏老祖』奪去,那頁古卷卻被鐵肩道人,自己毀去。

兩人被那『蠻烏老祖』追殺,便分頭遁逃,約定了若是逃脫,便在大燁雷澤相見。

鐵肩道人,因所受傷勢奇特,不僅無法遏制,反而日漸加重,合入還丹的元魂、七魄都開始莫名消散,無法遏制,最後那『蠻巫老祖』沒有找到他,他自己卻就在逃亡途,坐化於隱秘荒山,再也沒有能到大燁雷澤來,只在臨終前留下了這一支玉簡。

秦石看了這玉簡,便知道那鐵肩道人,應該是得了『雷牛幡』、『雷狼幡』、『雷鼠幡』三幡。

他那同伴『木冠道人』應該是得了『雷隼幡』,一路逃到了大燁雷澤。

看這玉簡鐵肩道人,似是至死也不明白他所受的傷勢到底是怎麼回事,『木冠道人』與他是被同一人所傷,應該也是傷勢發作,卻沒能等到『鐵肩道人』,死在了大燁雷澤。

這兩支玉簡,都留下了五靈雷幡的修補之法,便是借雷電之力洗練,應該是那毀去的古頁上的記載,看來兩人約定在『大燁雷澤』見面,還是有目的的,只是沒有達成罷了。

秦石將那修補之法看了看,又查看了那『雷狼幡』、『雷鼠幡』兩幡的受損情況,便知道若對雷電之力沒有精準的掌控造詣,只借助這裡自然落下的雷電之力修補,每修復一幡,都要花費三四十年時間。

他自籌若是自己來修復,這裡雷電之力無窮無盡,在他掌控之下可聚可散,可強可弱,修復一幡只怕也要不下二十年時日。

不過他的『大諸天元真攝御雷符』,最多半年時日,便能現出雛形,想來到時對雷電之力的掌控只有更強,還可節省許多時日。

那『蠻烏老祖』當年雖然傷了『鐵肩木冠』奪了『雷蟾幡』,但那『鐵肩木冠』不過還丹修為,又是散修,這『蠻烏老祖』卻也沒能將這兩人當場擒下,想來修為也高不到哪裡去,只是不知此人如今是不是還活著,若是活著,修為又如何了。而歷經了千餘年時日,那『雷蟾幡』卻又不知還在不在那柏蠻山。

這一切於修復『雷狼幡』、『雷鼠幡』之前,都不急在一時,秦石也便將這些東西都收了,手卻換了一隻乾坤袋,卻是那紫衣人所留。

他探手入這乾坤袋,出來時,手多了一隻半尺長,四寸厚的長條白玉。他當時剛一發現這玉盒,便覺得此物奇特,甚至還在那五靈雷幡之上。

這玉盒上,附著一圈淡金色的封條,已略略有些破損,依稀還可見得其上畫了許多線條,圍著一圈大小古篆。

這些線條粗一看似是雜亂無章,細細看來,卻似是組成了許多圖案,只是這些圖案有些地方已經模糊不清,甚至斷開。封條上古篆八個大字乃是:「真遠慧諦,妙渡光明。」下方八個小字:「伽藍遺寶,封待有緣。」

這玉盒本身透著一股溫潤祥和之氣,赫然乃是佛門之物,卻被那紫衣人所得,也不知是不是與他身上那些佛門法寶一同得到的。

看這封條上的留字,這玉盒應該封著什麼伽藍遺寶,,只是看那封條的樣,似乎從未被揭開過。

此物為紫衣人所有,難道是他揭不開這封條麼?

秦石先也不去揭那封條,卻將那封條上的圖案細細看過,另一手光華閃過,現出一冊頁玉書,卻正是那《妙演彌陀本生經》。

他將這頁玉書一頁頁俱都看過,卻沒找到一樣與這封條上圖案相合的記載。

他將《妙演彌陀本生經》收了,伸手附上那封條,卻也沒感到什麼特別,便輕輕一揭,那封條紋絲不動。秦石早知這封條有玄妙,神識輕展,攀上那封條。

原來那封條看似薄薄一層,但其上所畫的圖案,卻於細微處,層層疊疊構成了八十一座小小的陣法,這些陣法互相勾連在一起,又化作了一個頗為玄奧的大陣法。

這玉盒實則是用這陣法封鎮,若想揭下這封條,必要破開這些陣法才能打開。

秦石估摸了一下,這陣法的複雜程度雖遠不能與千華山『天玄雲罡陣』、元洲東域地底骨山陣法、點星海那小島上的無名陣法這幾個大陣相比,卻也極有玄奧。

只是這八十一座小陣,已有十三四座小陣被破,封條上那些模糊不清、斷開之處,便是這些陣法被破後的體現。

秦石一眼便看出,這破陣之人陣法之道並不算高,其實他破去的小陣,其七座乃是關鍵。

這七座小陣破後,這大陣便已經隱約有了一條直通陣法核心的路,只是此人看不破,還在邊緣糾纏破解其他小陣,只怕那七個關鍵之處,也是他誤打誤撞,不知花了多少心血破開的。

這卻是省了秦石許多麻煩,否則依著這完整陣法的玄奧,沒有陣圖在手,少說也要花費他一個多月的時日。

秦石一手按在這封條上,一道真元,直入那七座小陣破開之處,閉上雙目,腦急速計算。

轉瞬兩日餘過去。秦石心一動,知道只餘三座小陣,便可觸及那大陣的核心。

這三座小陣比外圍的小陣又複雜許多,但他如今神識充盈,又有跡可循,破開這些陣法並不如何吃力,也沒什麼神識損耗過度的跡象,只輕鬆寫意,再花了兩個時辰,便將那三座小陣衝破。

這陣法核心之處,只有一點淡淡的金光懸浮。

秦石神識並未直接深入心,只在外圍看著那點金光,心微微覺得有些不妥。

他此念剛生,那點金光似有感應,忽然光芒大放,直透出大陣,融入那玉盒封條上的八個大字『真遠慧諦,妙渡光明』。這八個大字金光大漲,脫離了那封條,一化十,十化百,只瞬息之間,密密麻麻化作無量金光,蔓延開去。

秦石就在陣法內那點金光剛有變化的一瞬,神識早已如同潮水一般急退,歸於體內,耳邊儘是無盡的誦經聲、梵唱聲、祈禱聲。

這些聲音夾雜在一起,偏偏聽來又清晰無比,動聽之極,念禱的,正是『真遠慧諦,妙渡光明』八個字,就算將聽覺閉了,那些聲音也依舊在腦海響起,似要直鑽入心去。

秦石根本不為所動,周天定星鍾隨念頭一動,已經擋在身前,星河散出,七點星光將那玉盒照住,自己身外又現出一個幽藍水罩。
便在此時,那玉盒上的封條自動脫落,玉盒蓋自己開了。
kevin1217 發表於 2014-8-31 01:32
二百九十五 伽藍二寶

玉盒開啟處,一蓬金色霧氣緩緩浮了上來,化作一尊身披紫金袈裟,肉髻金面,一手垂地,一手指天的佛陀虛影。

這佛陀虛影只有七寸大小,盤坐不動,腦後一圈小小的金色光環,其似在變幻許多奇異之物,有竹林、群僧、佛像、古剎、雲彩、日月、異獸……

周圍的誦經聲、梵唱聲、祈禱聲一時大盛。

原先那『真遠慧諦,妙渡光明』八個古篆所化的金光,又現出許多花瓣來,滿天飛舞,飄飄蕩蕩落下,空氣竟隱隱有了淡淡的檀香味。飄落的每一瓣花瓣上,都有『真遠慧諦,妙渡光明』八個小字。

秦石聽著那些頌唱,念頭莫名微微一動,眼前隨即閃過許多人影,有犁俱羅、陳方真、李丹仁、蘇淮風、靈機……赫然竟是過往歲月,一個個被自己斬殺過的人。

一個聲音不知從何而來,忽然就在秦石耳邊響起,念的卻是一篇經:「真遠慧諦,妙渡光明,摩訶摩羅,伽藍接引咒,能降一切嗔妄癡,伏無盡煩惱意。若能識過去時,所犯種種罪惡,誠心懺悔,頂禮我佛,當能得大歡喜,大解脫,當知此咒不虛,是智慧咒、光明咒,皈依咒……」
這聲音循環往復,念禱不已。

秦石眼前閃過的人影忽然消失,眼神清澈如水,淡淡道:「我修行至今,所行之事,只持本心,所斬之人,皆為可殺之輩,何來懺悔?我所修持,乃是道門正宗大道,你到是什麼邪魔外道,也欲以此惑我心神?」

話音未落,星河,三點星光搖落,卻不是撞向那佛陀虛影,徑往他腦後的金色光環而去。

那佛陀虛影忽然如同水泡般幻滅,但那金色光圈,卻依舊凝實不動,其內於電光火石間,顯化出一隻威猛無儔的白玉獅,乘雲踏霧,頭頂日月高懸。

白玉獅背上,斜坐了一個捲鬚赤面,形容枯槁的老僧形象,雙手結印,迎向三點星光。

秦石眉頭微微一挑,星河,再有三顆星芒落下,共是道,直落而下。

這白玉獅一張嘴,的一聲震天巨響傳出,竟是蓋過了大燁雷澤,漫天轟隆的雷聲,懾人心魄。

無盡的聲浪如潮水一般,湧向秦石。秦石腦嗡,的一聲,那些誦經聲忽然暴漲,竟似直接在泥丸宮響起。下一瞬,漫天金光、星芒爆散,四處激射。『周天定星鍾』瞬息回到秦石泥丸宮,輕輕搖動,散出道道星光,鎮定心神。

秦石面色沉靜,便見到那金色光環依舊還在,只是暗淡了許多,顫動不已,當那白玉獅、騎獅老僧,俱都消失不見,化作了道道金色霧氣流轉不已

一道青色劍光自秦石身上一衝而起,凝聚到了極致,攜斬破一切的威勢,直劈那金色光環。

『叮』的一聲輕響,劍光斬了實物。金色光環上光芒一斂,現出一個金圈。

劍氣直透而入,這金圈上冒出一道金線,剛一出現便自動寸寸斷裂,化作十數點金光,如煙花般爆散,向四面八方逸散。

『噹啷』一聲,那金圈掉落在地上。其一點金光極為隱晦,卻迅疾如電,閃了一閃,瞬息逸遠。

青色劍光不理這金圈,直追這一點金光而去。

一個雷球憑空出現,化作一張雷幕,瞬息延展,將剩餘的金光包住。天空無盡電光俱都往這雷幕落下。

霹靂一聲,千百道電光一閃即逝,雷幕消失,那些金光已消失無蹤。

那些漫天的金光一時盡斂,秦石耳邊、腦的誦經聲也俱都消失。

遙遠處,一個黃衫年輕男和一個年道人,正小心翼翼,在雲霧低空飛行,往大燁雷澤外的方向而去。

這兩人正是之前那陽與『太岳宗』,進入大燁雷澤來尋找『萬年雷擊木』的還丹修士。

這兩人被那紫衣人所擒,對於之後發生的事,一概不知。

那紫衣人其實對這兩人並不如何重視,只簡單封住這兩人的丹田,泥丸。

紫衣人被龐觀寶拋入雷電,灰飛煙滅,下在這兩人身上的禁錮便漸漸自動解開。

這兩人清醒後,恍若一夢,隨即便發現連隨身的乾坤袋都沒了。

他們原本攜帶的什麼雷符、『避雷紗』更是早已被那紫衣人隨手破去,如今渾身上下什麼倚仗都沒有,沒有被落地的雷電劈,已經算是幸運。

兩人都只想快些離開這裡,那什麼『萬年雷擊木』更是想都不願再想。忽地,兩人同時臉色一變,見到不遠處雲霧,依稀有一點金光閃過。金光後,似有一道劍光緊隨其後,忽然分化出數道劍光,將那點金光圈住,閃了一閃便退了回去。

兩人看得眼花繚亂,相顧駭然。

那黃衫年輕男道:「是不是蓮元劍宗的劍光?」

那年道人道:「不確定,感覺是。你有沒有看清那劍光剛才分化了幾道出來?」

黃衫年輕男緩緩道:「看不清,大概六道吧?」

年道人知道,這黃衫年輕男心只想到了蓮元劍宗那唯一一個能夠一分六的人。

他自己其實也沒看清到底有幾道劍光,心所想卻與這黃衫年男一般無二,順口道:「俞長陵?難道是他自那紫衣人手救了我們?」

黃衫年輕男道:「聞說此人醉心劍道,性情古怪孤僻,最不喜理他人事,與你我二宗又沒什麼交情,為何要救你我?」

年道人搖了搖頭,道:「也是我推測而已。此地不可久留,還是快些出去吧。」

兩人繼續往大燁雷澤外飛去,卻都被那驚鴻一現的劍光所驚,陷入了靜默,心各有所思。

劍丸所化劍光其細如絲,縱橫交錯,將一點拇指大小的金光圈在裡面,回到秦石面前。

這點金光在劍光不斷扭動,赫然是之前結印與周天定星鍾對撼的老僧形象。

秦石細細看去,便覺這老僧的形象極為奇怪,他實則並無實體,週身乃是無數細小的古篆字流轉組成,細細看來卻正是之前在自己腦響起的那一篇經。

但這東西之前附於那金圈上,竟能施展種種變化,還能顯化那只白玉獅,做震天之吼,最後被『周天定星鍾,點星光齊下,打破了變化威能,又被劍氣逼離那金圈,竟然還想逸走。

如此看來這東西竟像是個活物,連帶那金圈來看,極類似元靈法寶,不過威力不能同日而語,卻是從未見過的。

秦石伸手一招,那掉落地上的金圈落入手。這金圈材質奇異,顯是混合了許多珍稀的煉器材料煉製而成。

此物被周天定星鍾道星光撞,只微微有些細碎的裂痕,再被劍丸全力劈了一劍,也未斷開,只添了一道不深的劍痕。

金圈外圍,刻印著許多景象,有竹林、群僧、佛像、古剎、雲彩、日月、異獸……正是之前圈顯化的種種幻象。

金圈內圍,刻著一圈篆字,當頭幾個,卻是『伏妄金箍圈』,應是這金圈的名字。『伏妄金箍圈』之後,卻是一篇法訣,喚作《伽藍接引咒》。

秦石將這法訣看過,微微吃了一驚。

原來佛門修士,修持此咒,即可渡化外道修士入佛門,為佛門伽藍護法,護持佛道昌盛。

被施咒之人,會自然泛起自己往昔所傷、所殺之人等種種違心惡行,進而覺得自己罪孽深重,心生懺悔禮佛之心,便息心淨念,念頭漸漸被轉化,自願皈依佛門。

以秦石看來,其實這篇法訣,最多只能渡化元神以下修士,而且被渡化之人,若修為與施咒之人相差不遠,一旦破了此法,便隨時可能反噬施咒者。

但這法訣最後,還有一種玄奧之處,卻與這『伏妄金箍圈』有關。

這法訣的最高成就,乃是持咒之人若能以自己本身心血精華溫養這『伏妄金箍圈』,再修持此咒五百年以上,便能於這圈養成一道咒靈。

這咒靈稟溫養之人精華所生,依《伽藍接引咒》五百年而成,雖遠不能與元靈法寶元靈相比,卻也天生通靈,能秉承溫養之人的意志。

若被這養成咒靈的『伏妄金箍圈』圈住,不僅難以除下,那咒靈還能直入泥丸宮轉化念頭,進而入得靈台,盤踞難去,被圈之人,也再難以反噬。

不過被這『伏妄金箍圈』圈之人,雖然皈依了佛門,從自身而言,卻沒什麼壞處。咒靈伏距於靈台,能夠約束心性,幫助降服靈台虛妄,對於成就元神,反有莫大的好處。不過到那被『伏妄金箍圈』圈之人成就元神之時,這咒靈便會散開,合入元神之,融為一體,自此之後,永為佛門護法伽藍。

秦石明瞭了其之意,便知道劍光圈住的,便是那『伏妄金箍圈』的咒靈了,難怪他自始至終從未感受到殺意,原來此物想要將他轉化成佛門護法伽藍。

而那咒靈幻化的老僧形象,十有八,就是養成咒靈之人。

此物在無人控制之下,先後被『周天定星鍾,道星光撞擊,劍丸劈,雖然最終被制,也沒將其連『伏妄金箍圈』毀去,可見是一件罕見的異寶。

不提那什麼幫助成就元神的功效,便是這『伏妄金箍圈』本身,也超越了眾多法寶本體材質。

那咒靈雖只有些生靈的本能,卻也懂得遁逃,若被它入了其他人泥丸,怕就真要出個佛門護法伽藍了。

那『伏妄金箍圈』雖損,但並未毀去,而這咒靈精華已經被打散大半,也依舊可用,不過秦石自然不會去借此物之助來成就元神,便將這咒靈重新打回那『伏妄金箍圈』,將這金圈用符篥封了,收了起來。

那隻玉盒靜靜擺在地上,盒蓋大開,再無奇特之處。盒內分為兩格,其一格空空蕩蕩,之前應該擺的就是『伏妄金箍圈』。

原來什麼伽藍二寶,,不是這麼好得的,要得寶,先要將自己轉化成佛門護法伽藍才行。若是換個人來,沒有『周天定星鍾,這種法寶,會不會被這『伏妄金箍圈』套住,也極難說。

那玉盒另一格,卻放置了一顆拇指大小的黑色圓珠。這圓珠普普通通,與那『伏妄金箍圈』完全不同,並無一分威勢顯現,也沒有一點佛門氣息。

秦石一道劍光飛去,將這圓珠捲了起來,帶到身前,看了一會,並未感到有何特別之處,終於神識輕動,剛剛攀上這圓珠,忽然一怔,心升起一種玄而又玄的感應。

這種感應飄飄渺渺,難以用言語說清,但秦石竟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他腦奇怪地泛起八個字:「靈機一動,心血來潮」。

居然極其類似當日他施展『血卜之術』時的感應。
kevin1217 發表於 2014-8-31 01:33
二九六章 靈樞天目

秦石靜靜感應這圓珠上傳來的感覺。

這種感覺極其微弱,時斷時續,有時幾乎接近於無,但好在以他的神識還能感應到。

過了一會,他神識一動,小心翼翼就往這珠中探入,只剛剛進入一點,那珠面上,忽然現出一道淡淡的白色虛影,一扭而過,將他神識彈開。

秦石神識急退,劍丸立時化作八道細線,將這黑色圓珠圈住,遠遠帶離身

那珠面上的白色虛影不過一閃便即消逝,卻再沒什麼特別的變化。

秦石定定看著這圓珠一會,神識再出,輕輕一觸這圓珠。

這一次,他的神識雖然再被彈開,但卻是有備而為,加之他的神識凝煉敏銳,已將那白色虛影看得清楚。

那虛影的形象,分明就是一條蟲子

這蟲子通體都是白色,只在頭頂生了一隻獨目。

秦石想了想,手中現出一支玉簡,正是那《馭靈三十二法靈蟲篇》。

《靈蟲篇》中記載的第一等五種靈蟲,第二等十二種靈蟲,都可修煉成妖

其中第一等五種靈蟲中,除開排名第一位的『靈樞天蟲』,與第三位的『七彩劍蝶』,只列了名字,其下沒有什麼記載外,其他靈蟲記載都頗為詳盡。

而第二等十二種靈蟲中,有種『獨目書蟲』,記載的形象與剛才那圓珠上顯化的蟲子居然一模一樣。

據《靈蟲篇》記載,這『獨目書蟲』天生喜歡啃食各類古卷靈籍,它頭頂那一隻獨目乃是一身精華所聚,若是開了靈智,便能在其中凝結元丹,甚至醞釀元神,除此以外,並無其他特別之處。

這獨目書蟲,,只排在第二等第十一位,幾乎列了末尾,在妖類中只能算是平庸,《靈蟲篇》中對這種靈蟲的評價也不高。

秦石沉吟。

若說這顆黑色圓珠,是那『獨目書蟲』的獨目或是元丹,他卻根本感受不到一絲妖氣,或是妖元的存在。

而按《靈蟲篇》中對『獨目書蟲』的記載,這種靈蟲也絕沒有能將他人神識彈開的異能,更別說什麼,還能讓他人產生那種『靈機一動,心血來潮』的玄妙感應了。

要知道,在此之前,秦石只碰到過兩樣東西,是神識難進的。

一樣是當日那柄刻著『起死回生』之法的拂塵,此物後來在點星海中被那疑似大乘境的神秘老人以一支白木鑒換走。

另一樣便是『金匱元符弓』,此弓來歷神秘,在欠缺了三道元符的情況下,效用便已極為驚人,秦石至今也發揮此弓的全部威力,更弄不清楚這弓到底是不是法寶一流。

『金匱元符弓』自不必說,那拂塵也絕非凡物。

但這圓珠與那拂塵和金匱元符弓相比,畢竟還是有些不同。

那拂塵和金匱元符弓是對神識的探查毫無反應。

而這圓珠,卻能化出那條白色蟲子的虛影,將神識彈開,可見對神識還是有反應。

秦石一時也弄不清,這圓珠到底與那獨目書蟲,有什麼關係,也不知道此物到底有什麼用處。

他只憑當日施展血卜之術時,那種極其相似的感應,推測此物有可能與術數之道有關,也極可能不是什麼佛門之物,至於為何被至於這玉盒中,當做了藍二寶,之一,就不清楚原因了。

他正沉吟間,忽地,劍光之內,那黑色圓珠上那條白色蟲子的虛影自動現出,在珠面急速遊走一陣,又隱沒下去。

秦石也不知道到底怎麼回事,又看了一會,這珠子卻再無變化。

他今日得到那『伏妄金箍圈』與這珠子,也只算是意外,以他性情,既然一時弄不清楚,便也不過多強求,就將這珠子重新放回那玉盒中。

那玉盒上原本的封條已經無用,他便再加了兩道符篥封住,收了起來,手中現出那桿受損稍輕一些的『雷狼幡』。

四周閃耀的電光忽然俱都往他匯聚而去,將他包裹在內。

炎洲中部,一座古樸的青石小殿外。

虛空忽然一陣扭曲,一個身穿黑色道袍的道人憑空出現在殿門外。

這道人看來不過四十餘歲,身材高挺,面目威嚴,滿頭黑髮在腦後隨意束成一束,反背著雙手,靜靜看著石殿石門上的許多浮雕,既不推門進去,也不說話。

過了一會,一個蒼老的聲音自石殿內傳了出來:「百瞑,勞你久候了?」

那百瞑道人淡淡道:「八百年來,大司祭第一次相召,必非無因,我不得不來。」

石殿石門緩緩開啟,那蒼老的聲音道:「請進來一會。」

百瞑道人看了一眼那豁開的石門,緩步踏了進去,石門在他身後關閉。

這石殿中漆黑一片,幾乎沒有一絲光亮,只有正南方有一蓬人頭大小的碧綠光團懸在空中,發出幽幽的綠光,將這殿中映得有些詭秘。

那碧綠光團後,依稀有個人影盤坐。

百瞑道人看著那人影,道:「觀天石殿,已有八百年沒有開啟。隔了這麼久,能再親見大司祭安好,我心甚慰。不知此次大司祭秘密召我前來,又讓我入得這觀天石殿,如此隱秘,到底為了何事?」

那大司祭靜靜不語,似是隱在那碧綠光團後,盯著百瞑道人。

百瞑道人也看著那碧綠光團方向,並不說話,氣氛一時有些緊張詭異。

過了一會,那大司祭首先打破了沉默,道:「不是你想的那些事。」

百瞑道人臉上明顯輕鬆了一點,隨即便聽到大司祭的聲音傳了過來:「今日我請你來,是想勞你去尋一樣東西。」

百瞑道人淡淡道:「大司祭說笑了。論修為,我遠不及孫升陽與虛夜處士。論弟子門人,我更是一個沒有。大司祭想要尋什麼東西,哪裡用得到我?」

大司祭道:「百瞑,你是否對我頗有怨氣?」

百瞑道人道:「大司祭言重了,我不過實話實說而已。」

大司祭輕歎一聲,道:「我的心意,你日後自然會明白。相比起來,你我本才是一路的,無論孫升陽、虛夜處士,或是其他人,說到底都與我們不同,不是麼?」

百瞑道人沉默不語。

殿內陷入靜寂。

過了一會,大司祭忽然開口道:「『靈樞天目』出現了。」

他的語氣一直平緩,但在說到『靈樞天目』四個字時,也不由微微有些波動,

而百瞑道人一直威嚴的臉上,眉頭也輕輕動了動,道:「『靈樞天目』?世間真有這種東西?」

大司祭道:「當是確然。」

百瞑道人道:「在哪裡?」

大司祭道:「不是很清楚,我先前動用了秘術,也只能算出需往東南方去,但看來似乎也只不過是個隱晦不明的暗示而已。」

百瞑道人道:「大司祭術數之道炎洲無雙,便是『勾離真宗』的『一陽子』只怕也要有所不及,竟然也算不出此物的具體所在麼?」

大司祭苦笑一聲,道:「我又不是真無所不知,再說我算不出的東西,還少麼?而這顆『靈樞天目』,實則已超出了我的能力之限。我之前的秘術推算,能得出這樣一個暗示,也已經付出了不小的代價,只怕是此物還被封住的緣故,否則連這暗示都得不到。

百瞑,如今炎洲,若論有可能切實感應到『靈樞天目』的,那必定只有你

百瞑道人臉色不變,道:「炎洲廣大,就算東南方也茫茫千百萬里。何況我所行經處,何處是盡頭?沒有頭緒,毫無線索,要尋一物,譬如大海撈針,如何尋得?

再說以大司祭之能,付出代價,動用秘術,也只能算出個隱晦的暗示,足見此物已經不能以常理推斷。至於我是否真能感應到它,更是不得而知。」

大司祭道:「你只要往東南隨心而尋,若這暗示是個機緣,該遇到時,自然會遇到。若你心生厭倦,就便回轉,便當是碰一碰運氣吧。」

百瞑道人看著那大司祭方向,再次沉默。

大司祭淡淡道:「你若真尋得『靈樞天目』,只需交給我三年,待我破開那封印,取出我要之物。至於其中的《元豸經》原本,與元氣精華於我根本無用,自然都是你的。」

百瞑道人微微頷首,轉身走向石門,邊走邊道:「我此去,只以百年為限。若百年內尋不到什麼線索,我不會再為此耗費大好時光,到時還請大司祭另請高明。」

大司祭輕歎道:「百瞑,我知道你志存高遠,其實我也一直希望你能更進一步,現在或許是個大好的機會。或者……還能有更大的機緣。」

他這話的語氣,聽來有些意味深長。

百瞑道人正行到那石門前,腳下似是自然而然頓了一頓,只淡淡道:「大司祭,告辭了。」

石門豁開,百瞑道人一步跨出,消失不見。

石門再次閉合時,那個碧綠光團也暗了下去,殿內一片漆黑。

大司祭的聲音幽幽傳出:「什麼『靈樞天蟲』?世間根本就沒有這種東西,不過是條獨目書蟲,機緣巧合修了《元豸經》,又吞了一點『金章玉頁』殘頁而已。『金章玉頁』,若被我所得,方才是天作之合。
kevin1217 發表於 2014-8-31 01:34
第二百九十七章 雷符雛形

秦石靜靜盤坐在大燁雷澤最中心,身前懸著那桿『雷狼幡』。

這小幡上,原本顯目的裂痕已經幾乎盡消,只餘兩三道肉眼難辨的淺痕,幡面上無數細小的電光流轉間,一顆黑色元丹漸漸浮了上來。

那元丹上一陣黑氣閃過,化出一頭身體顯得有些虛幻的黑狼。

這黑狼剛一現身,仰天便是一聲嘶吼,無數電光往它口中湧去。

足足一盞茶時間,幡面上那僅餘的兩三道淺痕也消失無蹤,這黑狼的身體漸漸凝實,變得有一丈長短,立在閃動的電光間,不可一世,神威凜凜。

這黑狼吸夠了雷電,忽地抖了抖身子,低下頭,朝秦石趴服下來,喉間低聲嗚咽,眼中儘是畏懼,身上威勢一時盡斂,竟再不復之前的神威。

秦石微笑,伸手拂過幡面,那黑狼隱去,隨手將『雷狼幡』收了。

他知道這『五靈雷幡』上的五顆元丹,其實都被秘法祭煉過,其中的精魂,神智早已被抹去,只留下本能。

這頭黑狼,應該是與那『雷牛幡』、『雷隼幡』上的精魂一般,感應到了他還丹上,已經顯出雛形的『大諸天九元九真攝御雷符』,本能畏懼,才會如此。

他丹田中還丹上,那些無數細小的蝌蚪黑線,早已經都連成了完整的一條黑線,在還丹上蜿蜒盤繞,所經之處,百轉千回,又往來交錯,繁複難言,粗一看似是個毫無頭緒的迷宮,但細細看來又像是無數複雜的篆文勾連在一起。

這條黑線看似靜止,已不像之前的那些蝌蚪黑線一般,隨外界雷電之力感應而騷動,但秦石卻知道,它實則無時無刻不在發生微妙的變化,並無常態,連那黑線的顏色,其實也並不完全是黑色,只在一瞬之間,便有千百種色彩變

這便是『大諸天九元九真攝御雷符』的雛形。

自這雛形現出之後,秦石能掌控的雷電之力,驟然提升了數倍。

他在此已駐留了一十二年,如今只要心意一動,便能聚斂身週三十里之內的雷霆盡皆為己所用,並且掌控由心。

若僅以匯聚雷電之力傷敵而論,已可堪比『周天定星鍾』七星連撞的威力,這與元神修士對敵之時,聚集身周靈氣加持自身,已經有了幾分相似,只是不能彙集靈氣源源不斷補充自身的損耗。

而且他還要受環境所限,離了這大燁雷澤的特殊雷暴天氣,便難以發揮這等威勢。

『大諸天九元九真攝御雷符』雛形化出後,他僅僅用了近十一年時間,便已經將『雷狼幡』修復,比原來預估的二十年,快了近一倍。

這還是他每日按時修持『七陰真官朝日』念法的情況下做到,若是全心來修復,只怕七八年也就夠了。

他手中紅色光華閃過,又換了那桿破損嚴重些的『雷鼠幡』。

炎洲東部,一座蒼翠雋秀的山峰後山上,十數道清泉匯成一股,化作一道飛泉直瀉而下,注入半山間一口一里方圓的清潭內。

正值夕陽西下時分,那飛泉在陽光的照映下,化出一彎七彩虹霓,如夢如幻。

那清潭中,遍植蓮花,或紅,或紫,或白,或黃,朵朵嫩蕊凝珠,綻放在青翠翩翩的蓮葉上,微風吹過,清香襲人。

清潭之畔,一座小亭,有個身材修長的青袍男子倚欄而立,看著潭中的蓮花,將手中的一顆丹藥捏碎成粉末,撒入潭中,引得三四條異種錦色魚兒爭相擺尾前來,各色斑駁,將池水攪出道道漣漪,帶起蓮葉蓮花隨波擺盪。

夕陽餘暉灑正在他身上,似是給他整個人鍍了一層金紅色。

天空中,一道劍光劃過,小亭前落下一個身穿碧色衣裙的年輕女子。

這年輕女子的容貌也算得上清秀,只是她眉間微微鎖起,看起來似是有些煩惱。

不過她見著了這青袍男子的背影,眉頭便是一展,趨前道:「雨嵐見過俞師兄,師兄你可終於出關了。」

青袍男子看著潭中的錦鯉掙食,沉默不語,過了一會,才輕輕一歎,緩緩道:「蓮潭依舊在,青山仍未老,但這山中悟劍之人,潭邊賞蓮清客,卻如同這潭中蓮花,已不知換過了幾多。」

他立在這蓮潭之畔,一歎一吟之間,意境高遠,有說不盡儒雅風采,但他語氣卻始終一成不變,其中沒有一絲轉折波動,讓人聽在耳中總覺有些不舒服

這年輕女子雨嵐聽了這青袍男子的話,面上卻微微一動,神色有些黯然。

那青袍男子忽然轉過身來,淡淡道:「慕師妹,七十年不見,你離合魄已經不遠了。」

原來這青袍男子看來不過二十餘歲年紀,面如冠玉,飛眉入鬢,打扮其實極為隨意簡樸,滿頭黑髮只用條青紗巾束起,就有種說不出的清雅風姿。

只是他目光清冷,並不見太多情感,卻與他之前吟誦之語的含義完全搭不上任何關係,其中透出的,是一種難以接近的清高孤傲。

慕雨嵐見了他的目光,不由微微側開頭去,有些不敢與他對視,口中道:「這是師尊當年的話,難得俞師兄還記得。師兄四十六載閉關,可有所得?」

俞師兄淡淡道:「已經合魄大成,七魄合一,化為元魄。」

慕雨嵐聞言,臉上泛起喜色,道:「恭喜俞師兄,離成就元神祇有一步之遙了。」

俞師兄搖頭道:「一步之遙,實則差之千萬里。許多還丹三品以上修士,都能修至合魄大成,但最終百十人中,卻只得寥寥數個能成就元神。想要成就元神,機緣還是首位。

其實我閉關後三十年,便已經合魄大成,之後一十六年,一直在尋找那一個契機,不過如今看來,依舊飄渺難覓。於我而言,只怕若一味閉關,已無太大用處。」

慕雨嵐自知修為境界與俞師兄相差甚遠,他所說的這些東西,對自己而言,有些難以理解。

況且她也知道能成就元神之輩,經歷的那一段過程,人人皆是不同,根本無跡可尋,也幾乎無法複製。

她便不再在這問題上糾纏,卻道:「既是師兄出關了,有一事,正要告知師兄。這數年來,傳言『大燁雷澤』中有個疑似我『蓮元劍宗』的劍修,能夠一劍六分,他人都道就是俞師兄。」

俞師兄雙目微微一張,道:「哦?還有此事?」

慕雨嵐道:「我雖知那劍修不可能是我宗任何一人,但此人既能一劍六分,我宗之內如今就只有俞師兄能抗衡,我便也不敢輕易派弟子前去查探,免得打草驚蛇,徒增損傷。」

俞師兄沉默一下,忽然道:「師尊的命魂玉牌上,魂火如何了?」

慕雨嵐垂首黯然,低聲道:「仍是逐年暗淡,已經細若游絲,只怕隨時會斷去。俞師兄,你說這突然出現的劍修,與師尊的離奇失蹤有關係麼?」

俞師兄道:「不知道,不過既是出了這樣的人物,無論如何,我都要去看看。」

慕雨嵐微微一驚,道:「師尊生死未卜,只怕凶多吉少,如今我『蓮元劍宗』的希望,都在俞師兄身上,師兄豈能再以身犯險?」

俞師兄淡淡道:「若是畏首畏尾,又有何事可為?此事可能涉及師尊的去向,我已修到這等地步,若只對個一劍六分的劍修便心生畏懼,又談何元神?況且,我只是去看看,若此人與我『蓮元劍宗』沒什麼關係,我自然不會去招惹他。」

慕雨嵐聽了這話,也再說不出什麼,便沉寂下來。

俞師兄緩步往山下走去。

忽地,慕雨嵐目光一凝,便見到他每一步都踏得極慢,但每步踏出時,身周便現出一道劍光,連續六步,化出六道劍光,待得他踏出第七步,那六道劍光忽然再分,化為六六三十六道劍光,環繞身周,演出各種變化。

他略略停頓一下,又緩慢踏出七步,身外劍光由分變合,七步踏盡,重又化作一道劍光,盤旋一下,消失不見。

慕雨嵐看得目眩神迷,沉醉其間,見到劍光忽然斂去,仍舊覺得意猶未盡

便在此時,她耳邊忽然響起俞師兄的聲音:「慕師妹,我醉心劍道,非是掌教之才,這重任,只怕要你挑起來了。」

俞師兄說完這話,身形忽然加快,幾步便踏出了山外,消失不見。

慕雨嵐忽然驚覺,天空夕陽已經消失,夜幕已經降臨,原來俞師兄就踏出這短短一十四步,竟然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時辰。

一劍化六,進而三十六分,乃是《蓮元劍典》上,劍光分化的精萃所在。

她知道這是俞師兄於師尊失蹤後,知道她苦於無人指點,在傳授她劍道精髓。

這俞長陵師兄面雖冷,但心卻其實不冰冷,更不是如同外人傳言的性情古怪孤僻那麼簡單,只是他生性清高孤傲,一心修習劍道,不願將有限的時間浪費在迎來送往,虛與委蛇之上,對於不屑之人,更不願假以辭色而已。

她心中感激,對著俞師兄離去的方向,重重一揖,直起身來,也不由感歎這俞師兄的劍道領悟不愧為『蓮元劍宗』第一人,已經將《蓮元劍典》上記載的劍光分化練到了極致。
kevin1217 發表於 2015-4-12 16:51
第二百九十八卷 雷澤比劍

自秦石修復雷狼幡後,倏忽又是三年餘。

『大燁雷澤』外圍,時而有些修為不高的修士前來,需找『雷靈草』或『雷晶砂』。

『大燁雷澤』深處,雷電密集,連還丹修士進入都要小心翼翼,本就少有人至,依舊平靜如昔。

數年前有傳言,『蓮元劍宗,的合魄修士俞長陵,就在這『大燁雷澤』深處,但『蓮元劍宗』這宗門在炎洲二十七派之內,只算末流,而俞長陵這人又深居簡出,性情古怪孤僻,認識他的人本也沒幾個,況且此人修為雖然傳說是合魄期,但一直以來,在炎洲許多修士眼,也並非什麼了不得的人物,這消息在偌大的炎洲,也只可有可無,並未引起什麼波瀾。

這一日,『大燁雷澤』之內,來了一個身穿青袍的年輕修士。

這青袍修士面目極為俊朗,風姿不凡,但臉上卻沒什麼表情。

沿途有幾個散修正巧遇到他,只看到他的雙目一眼,便被他目冰寒所攝,不由自主低垂下頭,不敢看他的目光,遠遠避開。

這青袍修士對這些散修視若不見,徑直入了『大燁雷澤』深處的雷雲。

他在雷雲行了許久,忽地駐足而立,手驟然泛起一道淡淡的光華,如同有生命的靈蛇,瞬息蜿蜒一下,便即消失。

這青袍修士緊接著一步踏出,已經消失不見。

就在這青袍修士手那道光華出現的同時,『大燁雷澤,心之處,閉目盤坐的秦石忽地停下了手的印訣,伸手一拂,收起了身前的『雷鼠幡』。

剛才一瞬,他劍囊內的劍丸,不知為何,竟是微微跳動了一下,這是從未出現過的事。

秦石身外一直籠罩的電光忽然散開,睜開眼,看向前方。前方的雷雲內,一個青袍身影緩步踏了出來。

秦石第一眼見到的,是一雙星目。這雙星目並沒有太多的神采,只透出一股清高孤傲的冰冷,便如同萬古不化的寒冰,讓他身上有一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氣質,甚至讓人忽略他的外表。

天空,有那落下的雷電,到了這人頭頂上方十丈,也如同被他氣質所拒,化作絲絲電紋消散。

秦石卻知道,他身外並無什麼護身氣罩之類特別的防護,只是每當雷電要落到他身周之時,他身上便會衝出一道無形劍氣,將雷電擊散。
此人對劍氣的控制極為高妙,每一道劍氣出現的時間、力量都恰到好處,那些落下的雷電都剛好被他據在身外十丈之處,將將被劍氣擊散,沒有一分多餘。

秦石看著他的雙目,忽然笑了笑,道:「好修為好劍術」。

青袍修士如同寒冰的雙目,也不由微微閃過一絲異色。

他到了這裡,看到的是一個面目雖然平凡,但身上卻透著一種平和、淡逸氣質的道人。

要知道,他是用了一種獨一無二的異術秘法,找到了秦石,按說秦石對此應該已經知道,總要有所反應,有所防備。但他知道現在看到的秦石,直到現在,身上的氣質一絲未變,甚至還在真心誠意稱讚他的劍術,看不出一絲作偽。

青袍修士淡淡道:「我叫俞長陵。」

秦石道:「秦石。」

俞長陵又道:「我來自『蓮元劍宗』。」

秦石語氣不變,道:「久仰我不過一介散修。」

俞長陵定定看著秦石,似要從他臉上看出些什麼。

秦石只坦然與他對視。

俞長陵也不解釋自己的來意,沉默一下,忽然道:「你我素不相識,我這樣突兀找到你,你一點都不擔心麼?」

秦石微笑道:「迄今為止,道友身上並無一分敵意,更無半分殺意,我現下還不十分擔心。道友來意,若願說時,自然會說。」

俞長陵目光轉向秦石腰畔的劍囊,道:「此物莫非就是傳說,上古劍修所用的劍囊?」

秦石點頭道:「正是。」

俞長陵不再看那劍囊一眼,淡淡道:「身有劍囊,必通劍術,很好。」

他身上毫無徵兆,忽然衝出一道劍光。

秦石看著這道劍光,面色不改。

這劍光忽然微微一頓,停在兩人間。

俞長陵道:「切磋一場,如何?」

秦石微笑道:「也好。」

他腰間一道青光衝出。

俞長陵劍光一轉,一分為六,迎了上去。

秦石劍光也是一化為六,與俞長陵的劍光糾纏在一起。

不過數息而已,俞長陵目竟有訝色閃過。

秦石也看著空的一十二道劍光若有所思。

過了一會,俞長陵的道劍光漸漸處在了下風,有些不敵秦石的劍光。

他劍光忽然一跳,又多分出一道。

秦石的劍光一轉,也是化為七道。

俞長陵見到秦石這第七道劍光,一直沒有表情的臉上,眉頭終於微微挑了挑,不再等待,七道劍光又化為八道。

秦石劍光同時隨之分為八道。

俞長陵劍光再分,又成了九道。

這一次,秦石終於沒能再分化出劍光來,只以八道劍光,對俞長陵的九道劍光。

俞長陵以九道劍光對秦石的八道劍光,竟還是處於下風,劍光再分,化為十道,這才堪堪與秦石的八道劍光相偌。

他向來冰冷的雙目,看著空的劍光,卻是異彩連連,沒有什麼表情的臉上,竟是現出了一絲沉迷。

秦石也早已發現了這俞長陵的劍術與自己所修的劍術,頗有七分相似之。要知道,他迄今遇見的劍道高手,在宗內只有柳重雲。

兩人的劍道同是來自《太白生蓮劍歌真解》,但柳重雲修習《太白生蓮劍歌真解》的時日,並不算長。

秦石還丹期最後一次與柳重雲切磋時,柳重雲也不過能一劍分,稍高於秦石,後來柳重雲閉關,秦石直到出門遊歷,也再沒機會與他切磋。

而秦石之後,於遊歷入了合魄期,遇到劍菩提的同時,也遇到了劍殺。

但一來他與劍殺有相當的距離,二來劍術走的又不是同一條路,雖然當時也有所得,卻非太多。

而這俞長陵施展的劍光分化,神妙之處,其實不及秦石的『一劍化,,也比不上劍菩提和劍殺的劍術。

但自他化出第十道劍光開始,其的變化就驟然增加了許多,與之前截然不同。

秦石已經大致明白,俞長陵且不論劍法本身高下,僅就劍術修為而言,就算不如劍殺,也要遠高於自己,這十道劍光的變化,實則已經到了另一個層次。

如今秦石劍術修為再增,已經能夠一劍八分,離一劍化,看似只有一步之遙,但其卻還要許多關竅要破,而他卻並未能再遇上一個劍術能與自己一戰或是切磋的對手,其實還有一段路要走。

俞長陵的劍術,是經過了『蓮元劍宗』歷代劍修的逐漸改良,十道劍光變化,對秦石也有許多啟發之處。

而這俞長陵到現在也並沒有什麼殺意,對秦石而言,這正好在自己劍術將要突破的關口上,遇到一個比自己修為高出許多的劍修切磋,是個極為難得機會,他也漸漸沉浸進去。

兩人都是一身青袍,劍術又相似,竟就在這大燁雷澤心,漫天雷雲之,如同同門切磋一般,各自借對方體悟劍術精妙。

俞長陵看著空的劍光,原本冰冷的神情,早已不知到了哪裡去了,臉上的那一絲沉迷,漸漸又多了些興奮。

他劍光忽然再次一分,又添了一道。這道劍光一出,秦石壓力驟然增大。

他心並無所動,面色沉靜,只一意馭動那八道劍光輾轉騰挪,與俞長陵的劍光相抗。

壓力之下,他的體悟卻是越來越多,一些本來不是太明白的關竅,在心越來越是清晰。

這些體悟,一點點都在他的八道劍光上展現出來。

俞長陵也已經知道,秦石所修劍法卻與『蓮元劍宗』的劍術大有淵源,而神妙之處,超過『蓮元劍典』記載的劍光分化許多。

秦石的劍術修為不如自己,但他已經分化了十一道劍光出來,按說可以大佔上風才對。

但這秦石似是遇強越強,劍光變化間,越來越是靈動,不僅未能如他所想,被壓制,反而在一點點扳回劣勢。

他不怒反喜,臉上的興奮,越來越濃,每隔一段時間便多分化出一道劍光,似是要將秦石的劍術精華盡都壓搾出來。

轉瞬便是三日三夜過去,天空劍影重重,已經儘是俞長陵的劍光閃耀,電光難入。

秦石的八道青色劍光已經被壓倒了身週三丈方圓,只偶爾才能反擊幾下。

俞長陵至此已經一共分化了二十一道出來,他心也在感慨秦石的心性領悟。

若換個其他修士,在這無人之地,被個修為高過自己之人莫名找上,又被這般壓制,早應已生出了遁逃的念頭,而這秦石到了現在也沒有一絲慌亂,更無遁逃之意,甚至也一直在借他臨陣體悟劍法。

以八道劍光對抗他二十一道劍光這麼久,還不露敗相,這已不僅僅是劍法本身的高下就能做到,還與修習劍法之人的領悟、應對、心智、機巧、經驗息息相關。

再過許久,俞長陵的劍光又添一道。

秦石的劍光反擊越來越少,終於消失,只化作一道青幕,死死撐住,將自身護在裡面。

俞長陵暗籌秦石應該已經到了極限。

他今日所得其實極多,對秦石也極為欣賞,並不願冒然傷了秦石,而他只是施展了近一半的實力,自問也能完全掌控局面,況且他還有話要問秦石,便待要先收了劍光。

便在此時,秦石身外的劍光忽地急劇收縮,幾乎盡數貼在了自己身上。

乍一看來,像是已經力竭,再無力支撐。

但俞長陵的雙目,卻猛地一張。
kevin1217 發表於 2015-4-12 23:37
煉道長生 第7卷 第二百九十九章 一劍化九

秦石身外一直往來穿梭的八道劍光,竟是不顧俞長陵漫天的劍光壓制,盡數往裡一縮,在身前重新化為一道劍光。

這一道劍光看似平平無奇,俞長陵面色卻忽然一肅,神識、目光俱都死死盯著這道劍光。

他分化出的劍光卻沒有絲毫停滯,向著秦石一擁而上。

秦石身前那一道劍光微微一顫,再次分化成數道,一衝而出。

這只是電光火石間的事,俞長陵的神識看得清楚,這數道劍光已經與之前完全不同。

在他神識感應中,那數道劍光再不是八道,而是九道。

但就是這多出的一道劍光,就是秦石的如今劍光的最大變化。

其中的每一道劍光看似依舊簡樸,但實則都在細微間靈動跳躍,就生出許多原先沒有的變化。

九道劍光往來變化,那些變化又相組相合,竟似有無窮無盡之意,於極簡中演化繁複,其中的雋遠意境,實是難以言說。

俞長陵這一刻已經知道,秦石的劍術竟然在與他切磋的壓力之下,有了全新的突破,到了另一個境界,與之前的一劍八分已是天地之別。

那二十一道白色劍光被這九道青色劍光一衝,一時竟出現了一絲縫隙。

這一絲縫隙出現,便代表秦石僅憑這九道青色劍光,雖還不致於能談得上擊敗俞長陵,但俞長陵卻也不能再借此困住秦石。

俞長陵看著空中,也不再多分化出劍光來阻攔秦石。

再過了一會,他忽然將劍光一收,重新化作一柄小劍,懸在身前,竟不顧秦石的劍光依舊當空,就這麼癡癡看著身前的小劍,一動不動,目中現出沉思。

秦石依舊靜靜懸在雷雲中,那九道青色劍光並未收回,卻也不去追擊俞長陵,只漫無目的一般,在空中穿梭飛舞,目光中竟然也隱隱透出沉思。

他這數日與俞長陵切磋,就在剛才靈光閃現,霍然悟通了一劍化九,邁過了『一劍化九九,最重要的關口,所得的領悟,遠非劍術提升那麼簡單。

秦石一直以來只將劍術視作辟邪護身之用,與修習的《諸天妙有洞極真經》這等根本功法相比,重視程度終究差了一個層次。

但他與出身蓮元劍宗的俞長陵數日切磋,領悟出一劍化九之後,眼界已是大不相同,便覺其中奧妙,竟與自己所修的根本功法有些許相通之處,相互間頗可印證。

要知道《諸天妙有洞極真經》乃是比靈華宗《九天靈霄真法》還要高等的功法。

如今秦石劍術境界提升,竟然能引動對《諸天妙有洞極真經》的領悟,已足見《太白生蓮劍歌真解》上記載的劍術含義之深遠。

而此書還僅僅只是『真解,而已,那《太白生蓮劍歌》的原本上,卻不知記載了些什麼,又是何人所留。

兩人各有所想,不知過了多久,俞長陵身前的小劍忽地一顫,再次分化。

這一次的劍光分化,卻沒有之前他分化出二十一道劍光那般炫目,只區區七道而已,也不去觸碰空中秦石的劍光,只在他自己頭頂飛舞。

這區區七道劍光,卻就引得秦石注目。

他與俞長陵切磋數日,劍術境界再行提升,自然已經知道,俞長陵的劍術類似『一劍化九九,,但基礎最多只能一劍六分,其他諸多變化都是在這基礎上演化而出。

但如今他能一劍化七,說明他的劍術也已有了全新的突破。

那七道劍光在俞長陵頭頂分分合合許久,忽地一散而開,化作七七四十九道。

秦石輕輕點頭,這俞長陵絕對是修習劍術的天才,他在並無劍譜參考的情況下,僅憑切磋領悟,臨場突破,就將所修劍術提升到了一個新的層次。

就他這七七四十九道劍光分化,或已經不在當日紳劍宮,的劍九殺之下

若此人生在元洲,能拜入紳劍宮,門下,前途更難斗量。

俞長陵頭頂的四十九道劍光變化了許久,再次一凝,重新化為一柄小劍,竟是變得遲滯起來,只在空中左一劃,右一劃,顯得紛亂無章,沉重無比。

秦石將自己的九道劍光一收,只靜靜看著那在空中亂劃的小劍,目中透出些許驚異。

這小劍此刻的變化與之前完全不同,看似散亂,但實則依著一種奇妙的軌跡而動,帶著周圍的靈氣都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秦石的目光完全被那小劍吸引過去,越看那小劍的划動,便越發覺得玄妙難言,似是其中蘊含著無窮奧秘至理,但細細品來卻又千頭萬緒,難以說出到底從中看出了什麼,似是當中隔著一層薄紙,只要輕輕一捅,其中蘊含之意便能噴薄而出。

這已經不是純粹的劍術能夠做到,俞長陵是在以劍達意,表達的正是他對天道的領悟。

他居然當著剛剛相識的秦石,就這樣將自己最珍貴的劍道精華就這般展現出來。

不過那小劍在空中劃來劃去許久,那一層看不見的薄紙始終沒有捅破的跡象。

俞長陵看著天空的小劍,隨意道:「你可認得我師尊麼?」

他這話問得極為突兀。

秦石微微搖頭道:「從未見過尊師。」

俞長陵點了點頭,口中似是輕輕吁出了一口氣,一向冰冷的臉上,竟是柔和了許多,道:「我來大燁雷澤之前,對於元神之途,毫無頭緒。剛才卻心有所感,得了些領悟,便演了出來,可惜還差一點。」

秦石笑道:「恭賀道友元神有望。」

俞長陵淡淡道:「差的這一線,或者明日就能突破,或者還要百十年。」

他口中雖說還差一線,但其中之意,卻是必成元神的意思。

俞長陵一語說完,將空中的小劍一收,連看都不看秦石一眼,轉身往漫天的雷雲中踏入。

秦石忽然道:「道友,你可曾生出向我強索劍術傳承之意麼?」

俞長陵身子已經沒入雷雲中,聲音卻傳了過來:「曾有一瞬,生過這念頭。不過我根本沒到需要以性命相爭來延續道途的地步,又何必自困自擾,徒惹麻煩?」

秦石微笑,知道俞長陵已經走了。

這俞長陵不是個簡單人物,看似不近人情,實則智慧通達,明悟利害,一語便已點出,雖然秦石劍術修為不及他,但要想從秦石手中奪劍術傳承,或者需要賭上性命,這也說明他將秦石放到了與他自己等同的位置上。

此人來得突然,似乎就真的是來尋秦石比劍,而有了領悟,立刻就走,毫不拖泥帶水,極為灑脫。

而且他最後展現的以劍達意,顯然是在回報秦石與他的數日切磋。

要知道這種情況,一般只在關係極好的同門好友間才會發生。

這人與秦石只相識數日,言語也不多,自始至終甚至沒有稱呼秦石一聲:道友,但卻以行動將秦石當成了同門好友來看待。

他似乎不願過多以語言表達心意,是個只做不說的人,外表看似冷漠,內心卻未必如此。

秦石想起自己那不苟言笑的師尊沖虛道人,竟似乎與俞長陵有些相似之處,都是一樣的矜持。

他搖了搖頭,劍光再起。

一劍化九之後,再要分化九九八十一道劍光,其實已經不難,只是與本身神識、真元等等有關。

九道劍光忽然再分……

天空陰雲翻滾,暗沉如墨,如豆的雨點傾瀉而下,四野裡難辨指掌。

一道隱晦的劍光迅疾無比,衝破了重重雨幕,在低空中急速越過。

忽地,這劍光一頓停了下來,隨即化作三道,將一個仙風道骨的老者環繞在裡面。

這老者赫然便是當日秦石在『重山玉棠,之處遇見的那猿公。

只是他此刻孤身一人,那兩隻小白猿卻不知哪裡去了。

猿公目光透過重重雨幕,看到了前方一株參天大樹之頂,立著的一個黑影。

他面色慘白之極,一言不發,但目中透出的竟不是畏懼、絕望,而是一種決絕。

三劍光猛然大漲,似是要孤注一擲,奮力一搏的模樣。

但他身上卻忽然透出一種慘烈之意,目光也瞬間變得渾濁,竟是要自毀元丹肉身。

一聲狂怒的暴喝傳來。

那大樹頂上的黑影已經不見了。

猿公頭頂出現一隻毛茸茸的大手,根本不管那三道劍光,就劈頭朝猿公頭頂抓下。

猿公目中光華已渙散,渾身剛剛一鼓,這一隻大手已將他頭頂牢牢抓住。

猿公元丹精氣終究沒能完全爆開,被這一掌生生遏制,身體平復下來,只是他目中已然空空洞洞,魂魄已近全散,已無法搜魂了。

隨即以他身體為中心,散出一陣狂風。

這儘是他剩餘的元丹精氣,被那大手逼出了體外。

狂風內,連續數聲狂吼傳出,怒意勃發,狂躁暴虐。

那黑影一手抓著猿公頭頂,一手一下插入猿公胸口,抽出時鮮血淋漓。

「你以為自毀就可以讓我找不到那兩個小東西?只要有你一滴心血,他們能藏到哪裡去?」

狂風消散,暴雨依舊,那黑影連帶猿公屍體都已經不見了,只餘一口扭曲的小劍被丟棄在泥污裡。
本帖最後由 kevin1217 於 2015-4-13 21:1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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