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煉道長生 作者:君煮 (連載中)

 
kevin1217 2013-10-23 22:45:41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29 192814
kevin1217 發表於 2015-4-13 21:26
第三百章 夜遇凶妖

       黑夜中,群山起伏綿延。
  
  一座矮山山腰上,一個面如重棗,頜下一部長髯的中年修士負手立在一塊大青石邊,一手輕撫頜下的長鬚,不怒自威。
  
  忽地,他眉頭微微一皺。
  
  一道青光劃破夜空而來,落在他身後,卻是一個白面長衫的年輕人。
  
  這年輕人頭髮散亂,臉色蒼白,身上長衫上斑斑點點竟全是血跡,兩手卻各抱著一隻白白的圓球。
  
  他落到地上,腳下微微踉蹌,口中兀自道:「程師兄,那消息是真的,真是劍猿,我們尋得劍猿了。」
  
  那兩團白球自年輕人懷中脫出,落在他身前,赫然竟是兩隻猿猴。
  
  這兩隻猿猴身長不過兩尺,渾身白毛沒有一絲雜色,如同玉雪,緊閉著雙目,呼吸均勻,似乎正在沉睡。
  
  中年修士一手扶住他,先不看那兩隻白猿,卻道:「曲師弟,姚師弟與一眾弟子在哪裡?」
  
  曲師弟慘然道:「我們遇到妖物,死傷慘重,情況危急。姚師兄讓我帶著劍猿來尋你,他自己與剩餘弟子結成劍陣擋住那妖物……」
  
  程師兄面色一變,便要衝天而起。
  
  曲師弟一把拉住他,急道:「那妖物太過強悍,姚師兄說這兩隻劍猿血脈濃厚,乃是炎洲萬餘年來罕見,對我『清寧劍宗』關係太過重大,讓我帶著這兩隻劍猿尋得你,立刻趕回宗門,不要管他。」
  
  程師兄面色再變,道:「到底是什麼妖物?」
  
  那曲師弟道:「乃是一隻凶殘狂暴的……」
  
  他話未說完,便見到身前的程師兄目光匯聚在自己身後,面色驟然嚴肅到了極點。
  
  他霍然轉過身,便見到身後一株大樹頂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白衣人影。
  
  皎潔的月光灑下,卻原來那人影竟是一隻高約五尺,乾乾瘦瘦的猿猴。
  
  這猿猴渾身黑毛,身上套著一件白色中夾雜點點紅色的道袍,立在樹冠上,口中不斷開合,正在咀嚼,不斷有血液和碎骨碎肉從它嘴角漏出,將它身上那道袍白色之處染成紅色。
  
  這黑猿竟在生食血肉。
  
  曲師弟面色大變,目齜俱裂,道:「就是它!」
  
  他在同門掩護下遁出,不想短短功夫,這妖物就追到這裡,這妖物凶殘無比,那些同門的下場可想而知,如今他口中所嚼吃的血肉是什麼,他下意識不願意去想。
  
  那程師兄卻比這曲師弟平靜許多。
  
  這黑猿修為必然是能夠化形的大妖。
  
  這種修為的妖物,靈智與人類修士無異,早已能控制自己的言行,以本來面目現身的也有,本性凶殘的也有,不過像這一頭徹頭徹尾展現自己獸性一面的,卻是他第一次見到。
  
  黑猿看都不看這程師兄與曲師弟,只盯著他們身前的兩隻白猿。
  
  曲師弟只見到黑猿嘴角微微咧了咧,竟似是露出了笑意,不過那口中露出的兩顆獠牙,卻更添詭異凶殘。
  
  他被這黑猿掃了一眼,只覺似被遠古洪荒的捕食猛獸盯上,那目光中儘是狠戾暴虐,似是隨時會一口咬來,饒是心中憤懣,一縷微微的寒意依舊止不住自心底升起。
  
  他心中寒意剛起,眼前一花,那黑猿的身形已經不在樹巔,接著眼前一暗,頭頂上方出現一片如墨的黑雲,將原本明朗的月光盡數遮蔽,直壓而下。
  
  妖氣!
  
  只觀妖氣尚且如此,這妖物的修為可想而知。
  
  妖氣傾壓而下,直如天塌,就要將程師兄、曲師弟與那兩隻白猿包裹起來。
  
  程師兄輕歎了一口氣,原本嚴肅的面上,在這一刻反而出奇地沉靜,瞬間堅定了心意。
  
  那曲師弟耳邊聽得程師兄道:「我若回不去,便以護山大陣為持,封山三百年。我們都不在了,宗內一切,你自行定奪。」
  
  曲師弟只見到程師兄渾身上下不斷有光芒亮起。
  
  他愣了愣,隨即面色大變,地上一隻白猿忽然離地,飛入他懷中。
  
  一聲斷喝傳來:「走!」
  
  一道匹練般的劍光隨著斷喝衝起,將漫天的妖雲辟開一道縫隙。
  
  又有一道暗淡的劍光自那縫隙中一衝而出,隨即遠遁。
  
  一聲怒吼自妖雲中傳出,那道匹練般的青色劍光猛然一漲,在黑雲中四處攪動。
  
  黑雲立時翻滾……
  
  ……
  
  離這矮山數十里之外,夜空中,一道遁光忽地一停,現出一個一身青袍,面目冰冷的修士,卻正是『蓮元劍宗』俞長陵。
  
  他懸在空中,指間正有一道靈光如同靈蛇蜿蜒纏繞,朝向矮山方向微微顫抖。
  
  俞長陵遙遙朝向看著靈光所指方向,閉著眼睛,眉頭微微一動,輕道:「『清寧劍宗』?」
  
  他身體微微一晃,消失在夜空中。
  
  ……
  
  矮山之上,那黑雲已經縮小到了數十丈的一團。
  
  黑雲頂上,一道青色劍光粗如水桶透了出來,左搖右擺,似要將這黑雲絞散鑽出。
  
  不過黑雲雖然縮小,但卻更顯濃厚,這劍光拚命掙扎,卻始終絞不動黑雲,還在以可見的速度寸寸萎縮下去。
  
  忽地,那黑雲中一聲陰沉的嘶吼聲傳了出來:「滾!」
  
  十里之外,夜空中,俞長陵清清楚楚聽到了這一聲『滾』。
  
  他向來清高孤傲,也知道這一聲嘶吼就是對自己所發,卻居然神色也沒什麼改變,只看著那團黑雲與那道劍光的變化,即不退走,也沒什麼舉動。
  
  那程師兄一直沉寂的聲音也終於響起:「俞長陵,居然是你?你也是為這劍猿來的?」
  
  他情況危急,已大傷了元氣,神識雖發現了俞長陵,卻無力脫身,語氣虛弱,但卻依舊鎮靜。
  
  俞長陵淡淡道:「劍猿麼?程不識,你為了只劍猿就能以性命與這妖物相爭,其實也不過如此!」
  
  他語中的失望已是盡顯無遺。
  
  那黑雲中立時又是一聲低吼傳出,這一次,這低吼長吼不停,其中對俞長陵的威脅之意卻更為明顯,那青色劍光立時急速縮小,只剩細細一縷,顫巍巍如同風中之燭,隨時便要湮滅。
  
  程不識不語,似是無言以對。
  
  俞長陵輕歎了一口氣,轉身便想要離開。
  
  便在此時,程不識的聲音忽然再次響起:「你師尊洪元樞……沒回蓮元劍宗……」
  
  程不識的聲音虛弱,在那妖物的吼叫聲中有些含混不清。
  
  俞長陵如同萬年寒冰一般的臉上,終於微微變了變。
  
  下一瞬,一道白色劍光亮起,一散而開,化為四十九道,直透黑雲而入,所過之處黑雲攪散,雲中似是有東西在不斷追擊劍光,卻無法阻擋黑雲被劍光硬生生辟開,露出裡面的景象。
  
  程不識原先站立之處,現出了一個十數丈方圓,深有七八丈的深坑,深坑中一切都已成了粉末。
  
  深坑內無數裂痕向四面八方延伸出去,竟連地面都已龜裂。
  
  程不識盤坐在地上,頭髮散亂,臉色蒼白,嘴角溢血,身前地上,擺著一柄裂痕遍佈的短劍,一手中捏著一塊玉簡。
  
  他身邊剩下那只白猿被他護住,依舊在昏睡。
  
  俞長陵出現在程不識身邊。
  
  程不識見到俞長陵,勉強笑了笑,道:「俞長陵我一生磊落,今日卻要挾你拖住這妖物,其實非我本心所想,實在對不住。」
  
  俞長陵理都不理他話中的歉意,淡淡道:「你知道我師尊的事?」
  
  程不識勉強擠出一絲笑意,道:「你還是這樣!我一直想隱瞞此事,卻不想在這個時候,在這裡居然能遇到你,莫不是天意麼?你想知道的,都在這玉簡中。」
  
  他頓了一頓,輕輕道:「原來你修為早已到了這一步,也許你知道了此事,或能找出些端倪來。」
  
  他聲音越來越輕,頭顱漸漸垂下,便再無聲息,身前的短劍砰然一聲,裂作無數碎片。
  
  俞長陵接過玉簡,只來及看了一眼,臉上竟再次動了動,隨即抬頭看向天空。
  
  天空那團黑雲已經被那四十九劍光盡皆絞散,只有中間三丈餘大小一團,被劍光圈在中間,看來被破只是數息間的事。
  
  就在下一瞬,一聲狂暴的吼叫響徹傳出:「元神之下,皆如土雞瓦狗,誰擋我,就要死!」
  
  這吼聲霸道狂虐,更多的是一種瘋狂。
  
  黑雲猛然往外一漲,自己散開,化作數十道黑索,反將四十九道劍光大部分纏住。
  
  現出裡面一隻巨大的黑色怪猿。
  
  這巨猿一身黑毛根根如同鋼針,身長丈八開外,渾身上下肌肉糾結盤繞。
  
  十數道沒有被纏住的劍光劈斬在它身上,所及之處,皮毛竟然泛出淡淡的金色,發出金鐵交鳴聲,竟是只能破開皮肉,無法深入。
  
  巨猿渾然不顧身周繚繞的劍光,雙睛中浮上了一層紅色,死死盯著下方的俞長陵,其內儘是瘋狂,身形一動,如同鐵塔一般已經壓到俞長陵頭頂,右臂緊握成拳,一拳搗出。
  
  這一拳竟然帶起隆隆風雷聲,朝俞長陵當頭砸下,挾不可阻擋之勢,似要將所過之處的一切,都轟成粉末。
  
  俞長陵立在深坑中,仰頭看著落下的巨臂,清楚看到這黑猿身子黑毛覆蓋下,有無數鐵青色奇異符文往來流動。
  
  這巨猿原本醜怪無比,但此刻在他眼中,卻竟有種說不出的美妙感覺,這種感覺只能意會,難以言說,若是一定要用言語來形容,他只想到了一個字『力』,一種難以言說的凝聚之『力』!
  
  俞長陵絲毫沒有閃避的意思,眼中反隱隱有神光泛起。
kevin1217 發表於 2015-4-13 21:34
三百零一章 妖異雕像!

巨猿這一拳砸下看似是直來直去,但實則依循了一種玄異的軌跡,隨著巨臂落下,方圓三里內的靈氣竟然也發生了異動,似是在隨著這一拳落下的軌跡而律動,使得這一拳每落下一分,威勢便增強了一點。

俞長陵依舊立在原地,定定看著,還是沒有閃避,這一拳電光火石間就已經落到他頭頂。

風雷聲嘎然而止。四下裡陷入靜寂。

夜空清朗,俞長陵原本分化的劍光與巨猿化出的黑索都已消失不見。

巨猿拳面與俞長陵頭頂只差了半尺距離,當中隔了一口白色小劍。

這小劍也沒碰到巨猿的拳面,就在一尺方圓內左一劃,右一劃,速度並不快,看來毫無威勢,但巨猿的拳頭卻微微顫動,似是遇到了巨大的阻力,落下的速度從極快驟然變成了極慢。

俞長陵立在巨猿陰影下,不顧那近在咫尺的巨大拳頭,目光只專心看著小劍的划動,神情平淡,眼中的神光不斷泛起,越來越亮。

四周原本被巨猿帶起的靈氣竟開始不斷翻湧,漸漸與巨猿這一拳的律動脫離開來,反隨著那小劍的划動而動。

那巨猿感應到了那小劍的變化,眼中的瘋狂中竟然露出了一絲驚色。

便在此時,俞長陵淡淡道:「你自稱元神以下,皆如土雞瓦狗麼?大概也算不錯了吧。」

話音剛落,方圓數里的靈氣一時奔騰翻湧,瞬息超過了三里方圓,還在往外蔓延。

巨猿眼中的驚色立時大顯。它與其他的妖修不同,修為雖還停留在合魄大成,但見識、眼界、經驗俱都非比尋常。

在它記憶中,它好似也曾有過這種時候,只是那種感覺已極為遙遠。

這一刻,它沒有遁逃。

俞長陵已經到了這一步,周圍十數里的靈氣都已經與他勾連律動,它便是想逃也逃不掉。

巨猿目中凶光連閃,一拳依舊勉力壓制俞長陵,一張嘴,吐出一物懸在身前。

這是一尊長約半尺的雕像,上面竟貼著三道符簶。

這三道符簶材質不同、符文各異,有些已略顯殘破,有些卻光潔如新,看來竟不似出自同一人之手。

雕像露出的部分,有無數星星點點的青灰色靈光閃動。

巨猿看了一眼這雕像,在這緊要關頭,目中依舊不自然流露出一絲懼意,身子也微微抖了抖,不過隨即便被瘋狂的殺意蓋過,目中滿是血絲,長吼道:「想借我成就元神?死」

它抬手便將雕像上的符簶揭開一道。這符簶一開,巨猿身上的鐵青符文立時急速流轉,直如無數細線,流水般環繞週身,與雕像上的無數靈光呼應。

它抬手一拳捶在自己心口,張口吐出一滴心血,落在雕像上,隱沒不見。

那雕像吸了這滴心血,忽然發出一聲奇異之極的鳴響,雖只細細一聲,卻宛如龍吟、鸞鳴、牛吼、猿啼……種種異獸的鳴叫混合在一起。

其上的青灰色光芒一瞬間如同活了過來,瘋狂閃耀,化作一尊淡淡的虛影,自骨上浮了起來。

這虛影頭生雙角,雙耳尖長,翻鼻巨口,雙目狹長,眉心有第三目,胸前脅下都是鱗甲,背生六翼,脅下四臂,乍一看有些地方竟與這巨猿頗有些相似,但細細看來又沒有一處相似,雖然古怪,卻給人一種完美無缺的感覺。

這虛影一現,一晃便大了無數倍,到了那巨猿身後,憑空懸浮,身上無數青灰靈光此起彼伏,一體之內,如同隱含了一片小小的星空,玄秘難言,妖異非常。

龐大無匹的妖氣一霎時便遮天蔽地,遠非巨猿之前展露的妖氣可比,其中隱含妖邪、暴虐、陰柔、肅殺、狂亂種種紛亂之意,但其內最多的,卻是一種睥睨天地,威壓四方的霸道氣息。

巨猿勢若瘋魔,只比之前更甚,壓在俞長陵頭頂的手臂、拳頭上,筋脈血管勃然可見,如同皮下有許多小蛇遊走,就在原地朝著俞長陵再次一拳搗下。

它背後那虛影同時一臂伸出,握成拳勢,一拳遙空虛搗。

這一拳無聲無息,竟毫無威勢,看來與之前那一拳不能相比。

俞長陵一直靜立不動,直到這一刻,他雙目一凝,目中的神光募地暴漲。

巨猿身下,忽然伸出七道朦朧的劍光,瞬息化作七瓣蓮瓣形狀,往中一合,將巨猿連同那虛影俱都包裹在裡面。天空中出現一個巨大的蓮花花苞,光芒絢麗璀璨,將被妖氣遮蔽的天地映得通明如同白晝。

蓮瓣中隱約傳出那巨猿的怒吼。

那巨大蓮花花苞緩緩轉了一圈,便開了一瓣,巨猿的吼聲驟然急迫。

俞長陵臉上莫名一白,但神色依舊平靜如昔。

那花苞每轉一圈,便開了一瓣,巨猿吼聲越來越急,俞長陵臉上卻愈加蒼白。

那花苞轉瞬便已經開了五瓣,只餘兩瓣將巨猿包在裡面,眼見便要盡數綻開。

便在此時,巨猿的吼聲忽然消失。

四下裡原本已經隨著俞長陵小劍翻湧的靈氣,瞬間莫名紊亂,只一剎那,便已混亂不堪。

俞長陵身體猛地抖了抖,那花苞一搖,剩餘未開的兩瓣蓮瓣上,各出現了一點黑色,瞬息擴大,所過之處,白光消退,幾近透明。

那巨猿立在花苞正中,竟完好無損。

原本在它身後的妖異虛影,已經擋在它身前。

巨猿雙目通紅,兩臂各懸空虛握,微微顫抖,那虛影的兩手破入了兩瓣蓮瓣中。

它兩爪虛空,猛地一抓一合,兩瓣已經幾近透明的蓮瓣立時爆散。

沒了蓮瓣束縛,浩瀚無匹的妖氣自那雕像四散而出,一霎時便不知綿延出去多遠,比之前更強了不知多少倍。

俞長陵身體在微不可辨間,連續兩次震顫。

巨猿脫身出來,仰天一聲狂吼,神態瘋狂急迫到了極點,居然不顧下方還有俞長陵在,便連那只白猿也不要了,身形一動,瘋狂遁走。

俞長陵靜靜站在原地,也沒有去追擊,只看著天空中已經綻開的五瓣殘蓮,嘴角有一縷鮮血緩緩垂下。

不知過了多久,他臉上泛起一層淡淡的紅暈,隨即消退,眼中泛起一種明悟,看了一眼腳邊的那只白猿,將它抱起,消失不見。

卻說那巨猿一路遁去,竟也不敢去將雕像重新吞回體內,只懸浮在身前。

雕像上還貼著的兩道符簶各放奇光,將那妖異虛影重新壓到了半尺長短,幾近貼附在那雕像上。

即便如此,那雕像上的妖氣依舊綿延了五六十里方圓,化作一片龐大的妖雲,巨猿所過直如同乘雲踏霧,極是壯觀。

只是妖雲內,巨猿雙掌張開,前後相疊,橫在身前,前掌掌心有一張符簶,正是之前揭下的那道。

它身上的肌肉膨脹,想要重新封住那雕像,只剛一發力,身上忽然爆開數十道傷口,其中隱隱有白色劍氣閃爍,其中最為嚴重的一道,在他胸口處,幾乎將它身體洞穿。

只是這些傷口竟不似血肉,內裡的紋理如同枯木。

它其實早被俞長陵重創,身上的劍傷已經開始肆虐,若不是它所修根本功法乃是上古元辰世界妖族修煉頂級功法之一,肉身強橫,兼且還修有其他功法,可讓血肉在短時間內化為枯木,遏制傷勢,早便支撐不住。

那雕像能抗拒這道符簶的重新封鎮,它是明白的。若它完好無恙時,要重封這雕像,並不是太難的事,只是此刻卻千難萬難。

巨猿心中焦躁急迫,知道自己到了極為危急的關頭,腦中卻不斷浮起當年所遭遇的那一次大劫難。那一次劫難,幾乎讓它萬劫不復。

當時為了求生,它曾付出了巨大的代價,也換得了巨大的機緣,這雕像便是那時所得。

而如今,這雕像卻又成為了它的催命符,其凶險之處不見得比上一次大劫要小。

這尊雕像的來歷,遠非現在的炎洲修士可以想像。

若讓這妖氣繼續這般招搖下去,遲早會引來其他修士,如果惹來元神以上修士,必能看出些端倪,到時它定免不了被搜魂而死的下場,絕不可能會再有第二次重來的機會。

「為何還要再來一次?」

「為何總要在關鍵之時,讓我遇到這樣的敵手?」

「上天為何如此不公?」

「我不服我絕不認命。」

「當日那種死劫我都避過了,天要我生,我絕不會死。」

巨猿仰頭向著天空的明月長嘯一聲,其中滿是無盡的憤懣,更多的卻是不屈。

就在巨猿突破俞長陵的劍蓮之時。炎洲南端,三座山峰呈品字形排列,都有一座石樓。

其中一座五層石樓上,刻著『第一魔閣,三字。

一個素服博帶之人盤坐石樓頂層,身前一座三丈丹爐,丹爐青煙裊裊,瀰漫了整座石樓,這人臉上朦朦朧朧,看不清楚。

忽然,這人微微抬了抬頭,道:「是你麼?怎麼也會弱到了這等地步?難道與我如今一樣麼?」

炎洲中部,一片虛空中,雲霧繚繞間,一座白玉小殿內,一個白面無鬚,身穿玄服的中年男子靜坐在一張雲龍盤繞的高桌前,看著一鋪桌面上的簪花點金娟箋。

這中年男子身前的點金娟箋上飛墨點點,寫著數行文字,似是一首詩詞,也並無什麼特別,但這中年男子卻看得入神。

小殿正中,一座八尺圓台,台上擺著一面三尺鎏金九龍金鏡,那鎏金鏡鏡面平滑,卻映不出殿內任何東西。

忽地,那圓台微微搖了搖,上面的鎏金九龍金鏡鏡面上放出三寸金色毫光。

中年男子緩緩抬起頭來,慢悠悠站起身,走到那圓台前,看著金鏡簶

鏡面上除了散發的毫光外,空無一物,但這中年男子卻似是目中有所見,伸手慢慢拂過自己臉頰,輕輕道:「真是好一具皮囊。」
他語氣卻輕柔舒緩,似在自語輕訴。

『轟隆,一聲,玉殿殿門緩緩開啟,一個纖瘦的身影一步踏入……
kevin1217 發表於 2015-4-13 21:47
第三百零二章 雷澤之托

大燁雷澤內,秦石眉頭一凝,睜開眼來,一向淡然的臉上露出出奇的凝重。

他身前不知何時,已經站了一個懷抱著一隻小白猿的青袍年輕男子,赫然正是離開不過月餘的俞長陵。

上一次俞長陵來時,秦石神識便能先發現他,但這一次,俞長陵一直到了這麼近,他才略有所覺,這已是非同小可的事。但最讓秦石注意的,卻是現下在俞長陵身上感應到的,一種難以用言語形容的感覺。玄而又玄的感覺!

秦石上一次在這麼近的距離,體會這種感覺時,還是在千華山內面對自家師尊沖虛道人!沖虛道人是用了禁法『元種玉胎訣』結成玉胎,號稱無限接近元神期,可稱為『偽元神』。

而秦石此刻的感應之強,已遠遠超過了面對沖虛道人之時。

俞長陵看著秦石,道:「你除了劍術造詣超乎我想像,想不到神識也凝練敏銳到了這種程度。我現在更加相信,當日我沒有想要從你手中奪取劍術傳承,是正確的選擇。」

秦石道:「哦?那道友去而復返,又是何意?」

俞長陵淡然道:「我已勘破了成就元神那相差的一線!」秦石笑了笑,道:「那我該稱一聲『俞真人』才對。」

俞長陵搖了搖頭,道:「你果然還是沒有太多畏懼。」秦石淡淡道:「若你真成就了元神,我就算怕,卻連逃也逃不了,怕有什麼用?」

俞長陵沉默一下,道:「我的元神,在將成未成的一刻就已經碎了,我就要死了。」他前後兩句話,反差竟然前後如同天地之別,更已經直言自身生死,但他就是說得這麼平淡,好像不是在說他自己。

秦石一時也弄不清他到底是什麼意思,只能沉默。

俞長陵輕輕將小白猿放到地上,又取出一支玉簡擺在旁邊,道:「我已撐不到回轉宗門。我此來,乃是拜託你將這支玉簡,帶回我蓮元劍宗,交給我師妹慕雨嵐。」

秦石看著他的眼睛,道:「若真如此,這定然涉及貴宗極為重要之事,你我不過一面之緣,你信我?」

俞長陵點頭道:「這玉簡中記載之事,直接關乎我宗門興亡,對我來說,的確乃是最為重大之事。若有萬一的可能,我絕不會拜託他人。

但若論到看人識人,卻並不在相識時日的長短。有些人就算相識數百年,也可能難以深交,有些人只一面之緣,也可成莫逆。我這一生,看得上的人寥寥無幾,可不知為何,我信你!」

秦石面色不變,也不說話。

俞長陵自顧道:「我宗內,只有一位元神真人,便是我師尊洪元樞真人,已失蹤百餘年,我離宗來此之前,他命魂玉牌上魂火已然細若游絲,所有因由就在這支玉簡中,你可以自看。

我蓮元劍宗本就不強,如今我也要死了,蓮元劍宗內便連個合魄修士也沒有。以你劍術傳承,蓮元劍宗也沒太多值得你覬覦的東西,而你劍術與我宗必有莫大淵源。你若需要時,宗內一切典籍你都可自看。你若不怕麻煩,就算接掌了蓮元劍宗也可以,或許也不算壞事。」

秦石知道,俞長陵將蓮元劍宗的情況,與他師尊洪元樞早已失蹤這麼隱秘的事也透露了,是為了打消自己的顧慮,免得自己擔心遇到洪元樞,會因為自己的劍術傳承而陷入不利之境。

而他更連讓自己接掌蓮元劍宗的意思都說了出來,這已經不僅僅是拜託自己前去送玉簡與白猿這麼簡單了。

不過俞長陵去而復返,忽然就說出這麼一番話,實在太過突兀,也太過重大,就算是真的,秦石與蓮元劍宗也沒有什麼瓜葛,並沒有理由一定要去做這事。

秦石心中正在沉吟,臉色又是一變。

俞長陵泥丸宮竟然散發出道道劍氣,只一眨眼間,便已經龐大到了不可思議的程度,化作一柄巨大光劍,沖天而上,卻凝而不散,竟是攪動了方圓十數里的靈氣。

大燁雷澤中心雷雲四散,電光破碎亂閃,如同天崩一般。隨著劍氣散出,俞長陵身上的氣息急速跌落,頭上現出白髮,額頭現出皺紋。

俞長陵竟然在自散元神修為!秦石輕歎道:「你何必如此?」

俞長陵抬頭看著天空,聲音變得有些蒼老,道:「待我散盡修為後,大概還有數息可活,你可以放心搜我魂魄!」他居然只為了讓秦石信他所說,就自散了元神,讓秦石搜魂!

秦石終於微微動容,沉吟一下道:「到底誰將你傷成這樣?」一個即將結成元神的修士,修為也遠非普通合魄大成的修士可比,能將這樣的修士元神打碎,那出手之人的修為又到了何種地步?

俞長陵道:「是一頭黑色猿猴!這妖猿本體修為是合魄大成,所修功法妖異奇特,目生重瞳,肉身強大,力大無窮,普通法寶難傷,對敵之時,狀若瘋狂之下,修為還有提升,應該也已經到了隨時可能感應天地,成就元神的地步。

不過它能傷我,並不是靠它自己的修為,依靠的乃是一尊奇怪的妖物雕像!這妖像能化出一尊幻象,妖氣之濃烈霸道,若非親見,絕難想像,極可能是什麼妖族大能的遺物!不過它已被我重傷,離去之前已有被那妖像反噬之狀,應該並不能掌控那妖像。」

秦石眉頭微微一挑,沉默下來,若有所思,過了數息,才道:「炎洲猿猴一族,可有種功法,喚作《魔猿經》麼?」。

俞長陵搖頭道:「猿猴一族,自當年與『皇真元明宮』一戰後,已經沒落,聞說族內有名的功法、寶物或者已毀,或者散失,或者被『皇真元明宮』收去。

這一隻妖猿所修功法,必定不會籍籍無名,極有可能是當年猿猴一族散失的重要之物,或者我宗典籍有記載,只是我沒見過。」

秦石點了點頭,便不再多問。俞長陵目光一直看著空中凝聚的劍光,到了此刻忽道:「你看!」

秦石抬頭看去,只見到空中那團劍光忽然光芒大放,一散而開,化為七道。

這七道劍光閃了一閃,便化為了一朵巨大的蓮花花苞形狀,散發出耀眼的白色光芒,開始緩緩旋轉,蓮瓣逐一綻開,每開一瓣,光芒便亮上一點。

俞長陵的聲音已有些蒼老:「這便是我蓮元劍宗的元神劍術『劍蓮開』!我還有一個疑惑,你能不能告訴我,這『劍蓮開』與你的劍道傳承之間,還有沒有關係?」

秦石與他並肩而立,看著那劍蓮綻開,坦誠道:「我的劍光分化之術,叫做『一劍化九九』,劍光分化之後,下一門劍術,便喚作『一劍生蓮』!」

俞長陵看著天空的劍蓮,目中露出神往,道:「『一劍生蓮』?真想看一看那又是怎樣的境界!道友,多謝了。」這是他第一次喚秦石『道友』,謝的卻只是秦石告知他那『一劍生蓮』四個字。

到了此時,俞長陵已更顯蒼老。他並未聽到秦石有任何應承他的話,但臉上卻露出了一絲欣慰。

以他智慧已經明白,秦石能問出誰是傷他之人,便是已經信了他所說的話,否則這些與秦石根本無關,也根本沒必要問出來。

他沒有再追問秦石是否會答應將那玉簡送去蓮元劍宗。他所為一切都按自己本心而行,並沒有一分隱瞞秦石,至此,他能做到的,都已做了。

秦石必定會依自身的情況作出決定!這是秦石的事,強求不得,已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俞長陵頭髮已是雪白,滿臉皺紋縱橫。

這時,空中那劍氣蓮花已經開出了五瓣,尚有兩瓣卻始終沒有綻開。

俞長陵蒼老的臉上,忽然放出熠熠神光,喃喃道:「我一生修劍,到了現在,雖再沒有將這『劍蓮開』完整使出來的機會,但這朵殘蓮,就已經是我所能追尋到的劍道極致了。你看,多美……」空中的劍蓮與他心神相感,立時璀璨到了極點。

這五瓣殘蓮在這一瞬如同有了靈魂,竟有種驚心動魄的殘缺之美!這璀璨絢麗不過短短一瞬,隨即便化作點點流光消散。

俞長陵身體雖然蒼老,腰身卻始終挺得筆直,巋然不動,如同一柄風華絕代的長劍,散發依舊散發著傲然的劍意。他常年冰冷的臉上,依稀竟殘留一絲笑意……

秦石緩步行到俞長陵身前,長長一揖。在這一刻,他想起了當日三宗攻打千華山的宗門大劫中的那些同門師友。

為了守護宗門修習禁法,自斷道途的沖虛道人。為了『天玄雲罡陣』多一分威能,服用『三轉五返丹』,坐化於宗內的馮長恆。

明知修為不足,依舊義無反顧入『天玄雲罡陣』坐鎮,最後粉身碎骨的喬正……眼前的俞長陵竟與他們這般相似!

他心中的信念,應該與當日的那些靈華宗同門是一樣的!

但靈華宗還有許宗道在,可以逆轉乾坤,這些同門雖然犧牲,宗門最後卻渡過了大劫,了了他們生前的心願。而以俞長陵的智慧,應該明知就算秦石信了他所說,也不見得就會去做此事,他這只是為了萬一的希望而已。一場切磋,便可以授以劍道精華!

一面之緣,便可以宗門相托!這是秦石迄今為止遇到的最為天才的劍修,也是印象最為深刻的劍修。

秦石直起身來,神識掃過地上的那只白猿,伸手一招,將那玉簡招入手中……
kevin1217 發表於 2015-4-13 21:49
第三百零三章 蓮元劍宗

鶯飛草長,萬物復甦,正是一年春光時。

秦石站在一叢花樹間,遙望前方數十里處一座山峰。

忽地,他身後花樹花枝亂搖,探出一隻玉白小猿,毛茸茸的爪中抓著兩隻果實,遞給秦石。

秦石撫了撫它頭頂,擺了擺手。

那小白猿蹲在花樹上,將爪中的果實往嘴裡亂塞,吃得不亦樂乎。

前方那座山峰便是『蓮元劍宗』宗門所在的山門。

秦石將那桿『雷鼠幡』修復後,便出了『大燁雷澤』一路到了這裡。

這隻小白猿,顯然正是當日秦石在玉棠花海間遇到的那兩隻小猿中的一隻,只是不知道當日那化作老者的還丹妖物到哪裡去了,怎會讓這只白猿流落在外,最後落到了俞長陵手中。

這小猿原先被下了禁制,陷入沉睡。

秦石將它身上的符印消去,讓它甦醒後,這個小東西著實驚慌失措了許久。

不過它尚還記得秦石,又在大燁雷澤中心內,親眼見到秦石掌控那漫天雷電的手段,便自心底對秦石生出了極大的驚畏,加之秦石對它極好,這一路行來,已是與秦石極為親熱。

這白猿天性純真爛漫,秦石也頗為喜愛。

秦石看了一會,手中現出一張符簶,往身上一拍,化作了一個黑臉道人的形象。

他肩頭的小猿呆了呆,口中立時吱吱亂叫,慌不迭將手中的果實拋開,在花樹上連滾帶爬,逃出十數丈,看著秦石大為驚惶。

秦石笑了笑,將『易形化息符』取下拍上數次,在兩張面孔間變幻了數次。

這小猿天生異種,靈智極高,便已明白其實秦石還是秦石,立時連果子也不顧了,跳到秦石肩頭,左看右看,只不明白秦石為何會變臉。

秦石微笑搖頭。

俞長陵托付秦石的那支玉簡,看來竟像是炎洲另一修劍宗門『清寧劍宗』之人所留,也不知俞長陵怎麼得到的。

其中只記載了一件事。

百餘年前,清寧劍宗,元神真人蘭若依,與『蓮元劍宗』元神真人洪元樞於炎洲極西之地相遇論劍數日,卻遇虛空異變,當時清寧劍宗有一人隨侍在旁,目睹這變化。

當是時,遙遠處虛空中,忽有億萬金光閃耀,金光中異象紛呈,幻化青山、流水、殿宇、火海、神獸五種形象,恍如有異寶現世,短短數息便熄滅。

蘭若依與洪元樞同時前去查看,之後蘭若依便再也沒回來,迄今已逾百年。

百餘年來,清寧劍宗有多人曾至極西之地搜尋,卻發現不了任何端倪。

這玉簡中短短數語,卻提及了『虛空異象』,『異寶現世』,但其中記載卻只得大概,也不知是留簡之人有所隱瞞,還是真的只知道這些。

秦石是因為敬重俞長陵,受他所托,才來到這裡,對這玉簡所載之事卻並沒什麼興趣,也不願深究。

不管當日發生了什麼,那極西之地又有多少玄秘在,只看兩位元神真人都因此失蹤逾百年,便可知其中凶險,絕不是他如今能夠想像的。

秦石伸手輕輕拂過小白猿的頭頂,讓它陷入昏睡,尋了個隱秘處設了個陣法,將這白猿放在裡面,這才身體微微一晃,已經出現在山內,神識立時四散而出。

過了許久,秦石微微點頭,知道這山外的守護陣法也極有玄妙,但現今只有一個還丹修士在坐鎮這陣法

即便如此,若不是俞長陵乾坤袋中有這陣法的記載,加之那坐鎮的還丹修士修為不夠,以秦石如今的修為與陣道造詣,就算這大陣無人坐鎮,要想這樣悄無聲息進來,也絕難辦到。

這山內情況,他已盡知,共有修士二十二人,還丹期兩人,龍虎期九人,剩餘都是淨魂期以下修為。

那兩個還丹修士,一個女修,乃是還丹三品,便是那坐鎮大陣之人,應該就是俞長陵所說的慕雨嵐了,另一個卻是還丹四品的男子。

這『蓮元劍宗』弟子稀少,修為也大都不高,如今的實力,在秦石眼中實在弱得可以,甚至還比不上元洲一個強大的旁門。

俞長陵臨終以宗門相托,許秦石任看一切典籍,甚至說出讓秦石接掌了蓮元劍宗之語,更多的,只怕也是考慮了宗內現實的情況。

這樣的宗門,失去了兩大頂尖戰力,還位列炎洲『二十七派』中,實在是塊擺在砧板上的魚肉,隨時可能被滅宗,其境況之慘,遠過於當日的靈華宗。

被他人滅宗,還不如讓秦石掌了宗門,或者會遭到一番清洗,但以秦石心性,卻能保全『蓮元劍宗』部分同門性命與傳承。

若秦石真願意坐鎮蓮元劍宗,以他與蓮元劍宗極有淵源的劍道傳承,假以時日,甚至讓蓮元劍宗更上一層樓也極有可能。

俞長陵洞穿了蓮元劍宗的所有弱點,拋棄了普通宗門恪守的陳規,選擇相信秦石,那山守護陣法記載,應該也是他特意留給秦石的。

此人為了宗門實在是用心良苦。

如今這玉蓮山內一切,已是毫無保留展現在秦石面前。

秦石先找得了『蓮元劍宗』擺放命魂玉牌之處。

有命魂玉牌這種東西在,『蓮元劍宗』定然已經知道俞長陵已經死了。

但此刻從這裡的情況來看,『蓮元劍宗』內極為平靜,一眾人等,並沒什麼異動,顯然這消息早已被瞞住。

那慕雨嵐應該便是如今『蓮元劍宗』主事之人,俞長陵死訊被瞞住,應該也是她所為。

俞長陵托秦石將玉簡帶到『蓮元劍宗』,獨獨交給那慕雨嵐,卻未提及另一個還丹修士,絕非無因。

秦石也沒直接去找慕雨嵐,身形一動,進了一座兩層的小閣。

這裡是『蓮元劍宗』收藏典籍之處,由那還丹四品的修士坐鎮,秦石進了裡面,此人兀自不覺。

這小閣第一層擺的是與功法無關的典籍,俱都分門別類,條理清楚。

秦石對炎洲所知不多,現在知道的東西,大都來自『那溪派』的碧鷗道人。

『蓮元劍宗』也是炎洲二十七派之一,雖然不算強盛,畢竟不是那碧鷗道人一介散修可比。

秦石本就要在遊歷中尋找『三生石』,這裡第一層收藏的典籍,對他極為有用。

他神識強大,此刻看那些典籍,也不用像修習功法一般細細深究,便幾乎都是一掠而過,卻也用了一日餘,方才將此處典籍盡皆看過。

秦石一日之內,閱覽群書,對炎洲歷史變遷、如今的地理風貌等等都有了瞭解,卻不見『三生石』的記載,但其中有幾處稍稍引起了秦石的注意。

其一乃是炎洲極西之地,這是俞長陵托付那玉簡中提及的地方。

炎洲經上古天人大戰,破碎幾近一半,那極西之地便是當日炎洲破碎的邊緣之處,再往前去,便是茫茫大海。

這裡的典籍中提及,極西之地由於受上古影響,相較他處有些不同,靈氣不僅厚薄不一,還頗為混亂,自古至今一直如此。

那靈氣極混亂之處,便是元神修士也不能輕易進入。

但這極西之地,卻有一些物產是炎洲他處沒有的,故此還是常有修士前去探尋。

有關這極西之地,秦石也不過隨意一看而已。

而另有一處,卻是關於炎洲猿猴一族的記載。

那日俞長陵所說的那只黑色妖猿,秦石雖未親見,卻就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當年秦石還丹修為時,在祖洲-戰聖宗,天仙所遺留的『雲條界』中,曾遇到一個同是金丹修為的白衣道人。

那道人至今不知姓名來歷,不過他當日道武雙修,兼會乙木功法,最後能化身魔猿,就目有雙瞳,肉身強大,力大無比,極有可能修了妖族七大天經之一的《魔猿經》。

當日明東樓曾說那『雲條界』原本有三個入口,分別通往祖洲、元洲、炎洲,只有通往祖洲的一個通道尚還留存,其他兩個都已經毀去,其中都是空間裂縫。

那道人所化魔猿,被秦石逼迫,下半身幾乎盡毀,最後被明東樓送入了其中一個入口所化的虛空裂縫中。

而俞長陵所說的那一頭黑色妖猿,竟然與當日所見驚人相似

秦石驟然聽到這麼巧的事,便稍稍加以留心。

此處的典籍中,卻沒有關於《魔猿經》的記載,甚至也沒記載,曾有修類似功法的猿猴妖物出現過。

若依當日俞長陵所說,或者炎洲原本就有《魔猿經》存在,被那妖猿偶然所得,也不無可能,但秦石終究是將此事記在了心中。

有關猿猴一族記載內的另一種猿猴異獸,卻引起了秦石的注意。

傳說上古天人大戰之後,炎洲曾忽然出現了一位劍術奇強無比的妖修。

這妖修在此之前,從未有人見過,無人清楚其來歷。

要知道,那時離上古不遠,炎洲還有部分劍修存在,這妖修曾連敗數位修為強悍的劍修,最後引動了一位劍道大能前去尋它。

那位劍道大能與這妖修曾有一戰,結果無人知曉。

不過,那位劍道大能回來後曾說,這妖修本體乃是一隻白猿。

這白猿與人類劍修不同,劍術對它而言,似乎是本能一般,天生就會,極有可能是血脈奇特造成。

但這白猿,卻不曾載於之前任何典籍中,這也不過是那位劍道大能的猜測而已。

炎洲修士便稱這種白猿為『劍猿』,歸入異獸之列

秦石看這典籍顯然不是什麼上古原本,極有可能是他處聽來或抄來的,其中論及劍猿之事,也不知道真假。

不過在其他典籍中,也有這種劍猿的記載,便沒這麼神奇。

炎洲每隔一段時間,或長或短,都會有劍猿出現。

這種劍猿的確大都真的天生適合修劍,也有一些宗門擒捉過,並教習它們修習劍術。

不過這些劍猿的劍道資質也只普通,並沒太多的特別之處,成就也不高,並不堪大用,最後大都淪為看守洞府、供作雜役之流。

秦石關注劍猿的記載,是因為那隻小白猿的特徵居然與這劍猿的特徵幾乎一模一樣,應該便是那劍猿異獸了,難怪它靈智未曾全開,便懂習舞劍術。

閱遍了第一層中的典籍,秦石稍一沉吟,又上了第二層。

他已經知道,那第二層,便是『蓮元劍宗』擺放功法典籍之處。

既然已經到了這裡,也不用太過拘泥了。

蓮元劍宗的劍術與《太白生蓮劍歌真解》之間,到底有什麼關係?
kevin1217 發表於 2015-4-13 22:01
第三百零四章 古頁畫卷

這小閣第二層內,最裡端擺了一張几案,上面掛了一幅畫像,是個紫衣文士,下面一行小字卻是臣沛黃栩端真人,,想來便是蓮元劍宗的開派祖師了。

幾前一個蒲團,幾上正中豎著一隻石匣。

石匣兩邊擺著芒鞋、衣冠、三卷卷軸等七八樣東西,看來也沒什麼靈光,想來是這黃栩端真人的遺物,供後人瞻仰紀念的。

蒲團前,一個玉架上,擺著十數支玉簡,都有禁制在上面,這些是蓮元劍宗的功法劍譜。

半個時辰後。

秦石輕輕放下手中的玉簡。

這裡十數支玉簡中最為重要的,正是秦石放下的這一支。

這支玉簡中,記載了『蓮元劍宗』的根本劍道《蓮元劍典》,其餘玉簡或是『蓮元劍宗』修士的修習心得,或是收集的其他劍術圖譜。

這《蓮元劍典》與《太白生蓮劍歌真解》兩者的確有許多相似之處

但《蓮元劍典》上記載的劍術,以當日俞長陵施展的憶蓮開為限,是一個分水嶺。

憶蓮開,之前的劍術,與《太白生蓮劍歌真解》相較,雖然有些不同,卻還極得數分真意,只是比之《太白生蓮劍歌真解》差了不止一籌。

而憶蓮開,往後的劍術,其中真意便已與《太白生蓮劍歌真解》完全不同,有些地方看來有些相似,實則千差萬別,似是由不同之人不斷添補而來,連秦石還沒有成就元神,都能看得出來。

從《蓮元劍典》中,卻看不到與《太白生蓮劍歌真解》之間有所關係的直接記載,但這《蓮元劍典》定然不是源自《太白生蓮劍歌》的原本

秦石本不是為了這《蓮元劍典》本身劍術功法而來,也不去深究其中的內容,目光一轉,看向了那几案正中的石匣。

這几案上之物,一眼看去,都沒什麼特別,唯獨那石匣豎立在正當中,顯然重於他物。

秦石走了過去,將那石匣輕輕啟開。

這石匣內,只擺著幾張泛黃的古頁。

那當頭第一頁上,有許多古樸文字、符號、圖畫,亂糟糟夾雜在一起。

那些文字也是左一句,右一句,零零碎碎,也不知記載的是些什麼。

秦石只看了這第一頁一會,便伸手將這匣中古頁都取了出來,卻共有五張。

他將這五張古頁,一張張仔細看過,整整用了一個多時辰,方才看完,竟比看那《蓮元劍典》時間還長。

秦石閉上眼睛,慢慢將那古頁上所載理順。

這五張古頁上記載零碎雜亂,用語晦澀艱深,甚至有許多重複、矛盾之處,根本不成體系,看來竟像是有人在推演劍術的過程中留下的隨手雜記。

秦石已經可以肯定,《蓮元劍典》就是出自這五張雜記一般的古頁。

這就是《蓮元劍典》的源頭所在

那留下古頁之人,推演的原始劍術是什麼,已昭然若揭。

《太白生蓮劍歌》

只是這五張古頁推演並不完全,自憶蓮開之後,便沒有了,也不知是因為《太白生蓮劍歌》後續劍術太過高深,此人無力再行推演,還是這五張古頁並不完整,還有後續推演的古頁存在,只是『蓮元劍宗』沒有得到。

《蓮元劍典》上的劍術前後不一,也是源自於此。

以秦石的性情,也不由暗暗心驚。

他身有《太白生蓮劍歌真解》,深知其中的劍道之神妙,立意之高遠,那《太白生蓮劍歌》原本就自不用說了。

從這五張古頁來看,這推演之人肯定沒有修習過《太白生蓮劍歌》的劍術。

此人竟然似是憑曾體會到過的劍意為基,在自行憑空推演,竟然就已經與《太白生蓮劍歌真解》上的真意有六七分相似。

這只怕比之當年靈華宗天泉真人僅憑那塊黑布上記載的《諸天妙有洞極真經》『明神境』功法,推演出不完整的《羅天道解》還要困難數分。

這推演之人本身的劍道修為定然已可稱為通神,智慧也到了難以想像的地步。

但這石匣裡並沒有蓮元劍宗如何得到這五張古頁的記載,也不知這推演之人到底是前代哪位劍道巨擘,此人推演《太白生蓮劍歌》又是為了什麼。

不過就這五張古頁,對秦石沒有絲毫用處。

他將古頁放回石匣,再看過匣邊的衣冠之類,確定並沒什麼特別,便隨手拿起了最邊上的那三卷卷軸,展開看去

連看兩卷,都是那蓮元劍宗祖師黃詡端的墨寶而已。

那第三卷卷軸卻原來是幅畫卷,不過三尺長短,材質粗一看,與看過的兩卷卷軸相似,其實有些特別。

這畫上大片留白,只在下方用墨色畫了幾道水波,潭邊坐了一個人,這人一手探入了水波中,手中卻什麼都沒有

整幅畫,只寥寥數筆而已,連那潭邊的人面目也沒畫出來。

旁邊留白處,寫著『洗劍圖』三個字,下方題了一句詩,寫道:「清池一方洗我劍,我劍明時映清池。」

這題詩連落款也沒有,文字卻也極為古樸,但明顯與那黃詡端的筆跡、還有那古頁上的筆跡都不相同。

名為洗劍圖,那臨潭之人,手中卻連一口劍都沒有,似乎只是洗手。

秦石看著這畫,只覺雖是寥寥數筆,在極簡之中卻有種難以言說的意境,不覺就多看了數息,更覺這意境朦朦朧朧,含而不發,好像一眼就能看穿,又好像怎麼都無法看出,到底是什麼樣的意境。

再看那兩句詩時,就覺得這兩句詩也一樣如此,似乎並不完整,有種意猶未盡之感,應該還有後續才對。

他此念一生,忽地,泥丸宮中有一物微微動了動,接著這畫卷便抖了抖。

秦石立時將手中的畫卷一合,持卷靜立。

剛才他泥丸宮中所動之物,居然是『三妙青蓮蓮實』

他不過是體會這畫的意境而已,竟會引動『三妙青蓮蓮實』有感應。

他將畫卷合上,這種感覺便消失了。

秦石沉吟。

這畫放在這裡,應該也是蓮元劍宗祖師的遺物。

在他神識中,這畫與那些衣冠之類一樣,雖然材質略顯特別,卻並不是什麼法寶之流,更別說像元靈法寶一般,有元靈存在的跡象了。

何況這畫擺在几案最旁邊,與那些黃詡端墨寶放在一起,在蓮元劍宗之人的心中,重要程度顯然與那些墨寶是一樣的,只是留作紀念,還比不上那芒鞋衣冠這等祖師隨身之物,應該沒什麼特殊之處才對。

難道蓮元劍宗歷代弟子,包括元神修士在內,都發現不了這畫的特別麼?

還是這畫只對自己有感應?

或者,是對『三妙青蓮蓮實』有所感應?

但這裡畢竟是『蓮元劍宗』內,他也不便就在這裡再行嘗試,想了想,將那畫卷收起,手中出現一支玉簡,往那擺放功法的玉架上放下。

俞長陵當日雷澤比劍之後,自行領悟出了一劍化七,再化為七七四十九道的劍光分化之術。

秦石暫時取走這畫卷,雖不知到底為何物,但終究是取自蓮元劍宗,加之他敬重俞長陵為人,便將這一劍七分,再分七七之術,重新刻了一支玉簡留在蓮元劍宗收藏劍術功法之處,算是將俞長陵領悟的新劍術傳回了蓮元劍宗,作為暫取畫卷的回報。

他做完一切,身形一晃,出了這小閣,重新到了山外,揚聲道:「散修洞元子,求見慕雨嵐道友。」

過了一會,慕雨嵐的聲音自『玉蓮山』內傳了出來:「我並不認得洞元道友,道友此來何意?」

這人並不直接出來相見,語中也極為謹慎。

秦石自然知道其中緣由,道:「受人所托,將一物交給道友。」

慕雨嵐淡淡道:「我相交不廣,道友又是受何人所托?」

秦石道:「一位故友,便是貴宗俞長陵道友。」

僅僅過了三息,玉蓮山前,現出一個一身碧綠衣裙的女修。

秦石暗暗點頭。

慕雨嵐在這樣的情況下,敢於現身,卻正好踏在護宗大陣一個關竅點上,依舊在護山大陣防護之內。

她面色平靜,也沒什麼太多變化,嘴角還有微微的笑意。

秦石一揚手,將那支玉簡拋出。

慕雨嵐直到那玉簡落到身前半尺,這才伸手接住,淡淡道:「多謝洞元道友。」

接過玉簡之前,她實則以護宗大陣探測過玉簡,發現沒什麼危險,又以神識看過裡面的內容,還居然面色依舊不改。

秦石看了她一眼,腳下似是不經意間踱了兩步,忽然笑了笑,道:「既然俞道友所托之事已經帶到,便告辭了。

慕雨嵐頓了一息,才道:「既然如此,多謝洞元道友,便不送了。」

秦石笑了笑,從容離開,心中已知道,這慕雨嵐果然不是非常人物。

剛才玉蓮山前,她看了那玉簡後,實則曾有一刻動了殺心,想借護山大陣擊殺秦石,不過秦石隨意踏了兩步,似是無意間,恰好踏在了那護山大陣無法盡展最強一擊所在。

慕雨嵐應該摸不清秦石的底細,又有許多顧慮,立時便放棄了這念頭。

有此人在,若無其他意外,『蓮元劍宗』短時間內應該能保持現狀。

秦石變幻了面目,化名洞元,來見慕雨嵐,原本就是為了免去不必要的麻煩。

他從未生過因敬重俞長陵,便認為『蓮元劍宗』人人都會是像俞長陵一般人物的念頭。

先不說人心各異,性情各異,就說像俞長陵這等人物,實乃是人中翹楚,世間又能有幾個?

如今看來,他小心些也實在不錯。

畢竟在慕雨嵐看來,秦石乃是俞長陵死前的唯一線索,無論慕雨嵐信不信那玉簡與他所說,『蓮元劍宗』也早晚要盯上他。

以這『蓮元劍宗』的實力,他雖然不怕,卻又要生出許多事端。

至於接掌『蓮元劍宗』云云,他更是從未想過。
kevin1217 發表於 2015-4-13 22:21
第三百零五章 清池洗劍

秦石回到安置那小白猿之處,將它喚醒。

那小白猿兀自睡眼惺忪,見到秦石,便懶懶撲入秦石懷中。

這麼多年過去,它身體才長了一點,修為尚還只停留在洗髓圓滿,只會些粗淺的劍術,若相較人類修士,算是資質平常的。

不過秦石如今知道,這小白猿是劍猿血脈,它如今應該尚還處於幼年期。

妖類,特別是有奇特血脈的妖類,與人類修士不同,一旦血脈覺醒,便有可能發生巨大變化,玲瓏便是最好的例證。

這小劍猿是俞長陵帶來的,秦石原本還想看一看能否將它放在『蓮元劍宗』,如今卻斷了這念頭。

這小劍猿見過自己的本來面目,又天真爛漫,對自己極是親暱,若將它交給『蓮元劍宗』,以慕雨嵐的心智機斷,這小傢伙還不知會遭遇到什麼。

不過秦石在炎洲並無宗門可靠,這小傢伙無處安置,一直跟著自己,也頗為不便。

他略一考慮,便下了決定。

當日溪派,碧鷗道人曾留下一處叫做『紫芝崖』的所在,那碧鷗道人是個有道修士,將這小白猿送去那裡,或是最佳選擇。

那『紫芝崖』離這裡極遠,尚好那『五靈雷幡』中『雷蟾幡』當日失落之處柏蠻山,就在前往『紫芝崖』的途中,正可順便過去一看。

秦石恢復了本來面目,抱著小白猿,遠遠去了。

一個幽深黑暗的石洞內,沒有一絲光亮,只有一陣陣悠長卻又粗重的喘息聲響起。

募地,黑暗中亮起兩道淡淡的紅光,其中隱隱有瘋狂之意。

那眸子連連開合,其中紅光越來越盛,瘋狂之意越來越濃。

「吼」一聲狂吼聲響徹石洞。

十數道白色劍氣四散,將這石洞壁上打出個個深不見底的小孔,最強的一道,將石洞一面的石壁盡數打碎。

傍晚的天光透入,原來那石洞中盤坐了一隻黑色猿猴。

它身上大小十數道傷口,正在緩緩蠕動癒合。

這黑猿大手一揮,身前地上出現一具白色猿猴屍體。

這白色猿猴看來與那兩隻小劍猿頗有幾分相似,只是身體長大許多,約莫有六尺左右,頜下還有幾縷散須,看來已經蒼老。

黑猿將那老白猿屍身提到眼中,眼中露出狠色,切齒道:「若不是你,我怎會落到這種地步?」

它反手一把抓住老白猿的頭顱,猛地一抽,竟將老白猿的整條脊骨抽了出來。

那老白猿顯然死得久了,但它整條脊骨上,卻仍有十數縷微弱至肉眼幾乎不可辨的劍氣繚繞。

黑猿看著這條脊骨,露出思索,道:「好奇特的血脈,到底是那一支支脈流傳下來的?為何我也不記得了?」

它想了一會,目中微微出現一絲混亂,忙將頭搖了搖,不再去想,一張口,連續三口精氣噴在脊骨上。

那條脊骨飛到它背後。

它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身上泛起一層詭異的血紅色,那脊骨竟一點點開始往它背上沒入。

不知過了多久,那脊骨終於沒入它體內不見。

它體內那層血紅色消散,身上的傷口竟然已經癒合了許多。

黑猿舔了舔嘴唇,極為享受,道:「好一條劍脊,正合我用,只是血脈太過稀薄,看來還是要找到那兩隻小東西才行」

它一想到那兩隻小猿,目中又露出瘋狂的怒意,低吼道:「炎洲猿猴一族,怎麼敗落到了這等地步,若是多幾條上等血脈,我早便結成元神了,哪裡用這般苦苦壓抑……炎洲東極木神苑,我一定要將木神苑找出來」

離蓮元劍宗十數萬里外,一個不起眼的山坳中,秦石在一個石洞內盤坐下來。

這谷中林木繁茂,果樹頗多,小白猿早已出去玩耍。

他只是要在這裡仔細看一看那張『洗劍圖』,便在洞口設了個防護陣法以免打擾,將手一揮,那卷軸懸在身前,緩緩打開。

秦石看著這畫圖,不過數息,那種難以說清,又意猶未盡的意境再次出現。

這一次,秦石清楚感覺到了泥丸宮中『三妙青蓮蓮實』的細微轉動。

秦石伸手一指點在自己眉心,將『三妙青蓮蓮實』取了出來。

這蓮實靜靜懸在他指尖,一動不動,與那畫卷之間並沒有任何感應。

秦石再看向這『洗劍圖』,便覺這畫捲上的意境一變,已不是之前的感覺,雖然也算寧靜清遠,但卻只比那黃詡端墨寶高上一點也有限。

他將蓮實再收入泥丸宮,又看向那畫卷,蓮實再動,那畫卷中的意境立時又變了。

秦石靜思一會,便已經明白,獨獨『三妙青蓮蓮實』,與這畫並不會有所感應。

只有當這蓮實在自己泥丸宮中之時,自己才能這畫中的意境有所體會。

說到底,與這畫卷有所感應的還是自己本身,『三妙青蓮蓮實』只是個引子而已。

秦石想起《諸天妙有洞極真經》中的記載。

『三妙青蓮』一妙處,點旺生機。第二妙處,增長智慧。第三妙處,能提升修習古劍仙御劍之道的修士對劍道的領悟,不過這第三妙處需要機緣巧合才能開啟,最為虛無縹緲,難以捉摸。

除了這三妙之外,『三妙青蓮』並沒有其它特別的好處。

現在『三妙青蓮蓮實』在自己泥丸宮中,便能引動自己對這『洗劍圖』意境的體悟,當脫不出這三妙。

點旺生機,自不必去說,如今的變化,到底是那第二妙處增長智慧所致,還是那虛無縹緲的第三妙處,機緣巧合下得遇這幅圖卷所致?

此圖名為『洗劍,,又藏於蓮元劍宗,乃是其祖師遺物,與有關當是無疑了。

這幅『洗劍圖』能引動『三妙青蓮蓮實』的妙用,絕非凡物,竟有些像『雲條界』中,鬥戰聖宗所遺留的『戰』、『靜』兩字。

秦石不再多想,平靜了心念,重新看向這『洗劍圖』。

他這一次心無旁騖,認真體會,任由『三妙青蓮蓮實』在泥丸宮中微微轉動,便覺自己似在撥開層層迷霧,每深入一點,便向這畫中真實的意境靠近了一點。

這種感覺非常奇妙,他心中有一種淡淡的舒適、愉悅感覺,漸漸沉入這意境中去。

隨著秦石層層深入,那畫捲上所畫之物,在不經意間,於極細微處一點點發生著變化。

這種變化極為細小,單獨一處來看,連神識都幾乎不可辨別,隨著時間過去,這些變化積累起來,才能看出些端倪。

不知過了多久,那畫卷中臨潭而坐之人手中,出現了一條淡淡的墨線。

秦石一直睜眼看著這畫卷,但他體悟的乃是這畫中的意境,用的是心神。

畫中這條墨線一現,他心神忽然一清,那些迷霧盡散。

他心神感應中,那圖中所畫,一瞬間都活了過來。

一泓清池之畔,有個人臨池而坐,看不清面目,手中卻持著一口劍。

這口劍滿是銹跡,斑駁污穢。

這人正將劍探入池中濯洗。

這口劍已是非常清晰,但秦石看著這口劍,卻恍然覺得似劍非劍,與平日所見到的劍器完全不同,到底是什麼,卻說不上來。

這人不過一會,便將這劍上的污穢銹跡盡數洗去,將劍自池中取出。

這口劍洗淨之後,竟然晶瑩剔透,如同玉色,那清池竟然都在上面倒映出來。

這人持著劍,忽然向著虛空中劃去。

虛空中瞬息出現一行字跡:「斬破方寸辟天地,一隅之中可種蓮。」

這幅畫捲上原本就提有兩句詩,如今加上這人在虛空中所寫,赫然正合成了完整一首,再沒有那種意猶未盡的感

清池一方洗我劍,我劍明時映清池。斬破方寸辟天地,一隅之中可種蓮。

這人寫完了這行字,竟將劍往心口一刺而入。

秦石清楚見得,這劍在那人心口處,化作了一朵晶瑩的九瓣蓮花。

這一霎那,秦石心中霍然開朗。

這人洗的不是劍,而是心

那些劍上的銹跡污垢,是人心的種種雜念。

原來心可為劍,劍亦可為心。

洗劍圖,實則也是洗心圖

他剛悟明這一點,圖中那人心口的九瓣蓮花忽然消失,同一時刻他腦中忽然多了許多東西。

『太白心傳,—『洗蓮心劍』

秦石盤坐不動,心神空靈,霎時領悟,心中憑空出現了一條細細的青玉色細線。

這青玉細線晶瑩剔透,將他靈台內映得通明,剛一出現,忽然漲大了數倍,隱約化出一朵不斷波動的九瓣蓮花形狀,開始凝實。

便在此時,秦石心中忽然莫名一動,這蓮花的凝實速度驟然慢了下來,花瓣上光影閃過,其中兩瓣,各映照出一樣東西。

一道金紅相間的劍形火苗

一條紅線

秦石此刻已經知道這心中的蓮花,便是『洗蓮心劍』。

『洗蓮心劍』乃是自身心神所化,有無窮妙用。

只是他的『洗蓮心劍』還未及完全成形,便遇到了巨大的阻礙。

阻礙『洗蓮心劍』成形的,便是這火苗與紅線。

紅線乃是所留當日那紅羽所致

金紅劍形火苗,卻是『庚金離火劍』
kevin1217 發表於 2015-4-13 22:29
第三百零六章 初試心劍

庚金離火劍,是秦石所得的第一門道訣,要以自身肺金感應先天庚金之氣,以自身心火感應先天離火之氣鑄成,之後便溫養在心室中,乃是極為奇特的道訣。

秦石的『庚金離火劍』是淨魂期時,由許宗道相助鑄成,當日也曾有過大用。

但他後來修為提升,手段非淨魂期可比,更在得了《太白生蓮劍歌真解》後,便已不大用這道訣,一直溫養在心室中。

隨著他劍道修為提升,這『庚金離火劍』也相較其他道訣容易提升,故此雖不用它,修行並未拉下。

他在大燁雷澤這許多年,已經將『影明光遁』、『聚元真水罩』、『庚金離火劍』都修到了第五重,自領悟『一劍化九』之後,這『庚金離火劍』更是已有向第六重邁進的趨勢。

這門道訣,乃是那轉世去的劍通明所留。

據劍通明留下的記載,他乃是收集了上古劍仙證道的法門,推演出了這門道訣。

但這道訣並不完整,只得七重。

劍通明留下的繼續推演下去的思路之一,便是將自身執念融入『庚金離火劍』中,再找一樣外物,將『庚金離火劍』注入其中,相當於修煉『第二元神』,極為玄妙。

這條推演的思路,既談到執念之說,便定然涉及心性修養。

如今這僅第五重的『庚金離火劍,居然也能對『洗蓮心劍』的成形有所阻礙,說明那劍通明推演的思路極有可能是不錯的。

秦石想都不想,身上忽然散出金火二氣。自散『庚金離火劍』

他根本沒有因為『庚金離火劍』是已快達致第六重的道訣,而有所猶豫。

他已盡得『洗蓮心劍』玄妙,肯定這秘術與《太白生蓮劍歌真解》同出一源。

而『庚金離火劍』不過是門不完整的道訣,對他已無大用。

孰輕孰重,一目瞭然,不過是取捨之道而已。

不過半個時辰,秦石已將『庚金離火劍』盡散,他靈台內的青玉蓮花,又凝實了許多,但依舊沒有完全成形。

果然阻礙最大的,還是那紅線。

秦石靜坐了一會,忽然心念一動。

洗蓮心劍,本就是他心神所化,立有感應,青玉玉光芒大盛。

那一瓣蓮瓣上倒映的紅線忽然顫動,隨即被青玉光芒淹沒。

斬紅線

元洲北域,昊天宗內,清淨寂然。

山腰處一個洞府中,忽然響起一聲琴聲。

這琴聲一起,立時展開,如同玉珠落玉盤,清脆悅耳,琴聲隨即一轉,又化為百繞千回,再化為高山流水……

一息之間轉了數次,最後化為百鳥爭鳴,便不再變化。

這琴音雖奏的乃是百鳥爭鳴,卻與別種不同,竟隱隱透出一股冰冷寒意。

再過三息,這琴聲忽然微微紊亂,那洞府前的禁制連連爆響,竟然被洞裡人的琴音衝開,傳遍昊天宗。

昊天宗內許多弟子看向這洞府方向,瞠目結舌,不知發生了什麼。

這琴音越來越響,寒意越來越盛。

許多低輩弟子立時顯出痛苦之色,便連那些還丹、合魄修士也不大好受。

昊天宗內一時大亂。

玉塵道姑破關而出,瞬息到了那洞府內,在洞口重新布了道禁制,將琴音與外界隔開。

顧繡清端坐在一個蒲團上,身體微微顫動,兩頰上各有一抹淡紅,膝上橫著一張微黃古琴,閉著雙目,手中如同穿花蝴蝶般拂過琴弦,根本沒發覺玉塵道姑的到來。

玉塵道姑正要上去,忽然一停,轉過頭來。

她身後不知何時,已經站了一個鬚眉皆白的老道士。

玉塵道姑道:「掌教師兄……」

老道士看著顧繡清,淡淡道:「你以為她陷入了危境麼?」

玉塵道姑不說話。

老道士笑了笑道:「她的確是陷入了危境。」

玉塵道姑道:「掌教師兄……」

她連叫兩聲『掌教師兄』,那老道士卻不讓她說話,接道:「她現在的情況,沒人能幫她。她也不會讓人幫。這孩子不得了,在她心中,她不是在抗衡那靈華宗的弟子,她在抗衡她自己。」

玉塵道姑立時面色一變。

老道士道:「她要靠她自己,逆轉藏鋒給她選擇的道路,借那靈華宗弟子斬斷之時,順勢自斬,這是《太上忘情篇》內極為高等的法門。

但以她合魄未曾大成的修為使來,實在太過勉強,而她卻沒有絲毫猶豫,故此她是自陷危境。

不過她自身情況與他人不同,那不是想斬就能斬的,只怕《太上忘情篇》也不見得有用。

對了,你沒看過《太上忘情篇》麼?」

玉塵道姑搖了搖頭。

老道士微微一笑,道:「我也沒看過。」

玉塵道姑只能默然。

老道士淡淡道:「都是聽師尊說的。」

玉塵道姑便是一凜,不再想要說話。

兩人都只靜靜看著顧繡清撫琴。

再過數息,那琴聲漸漸低落,顧繡清身體顫動也停了下來,臉上紅暈消失,卻依舊閉目,手中撫琴,那琴聲寒意更濃了。

老道士道:「行了,那靈華宗的弟子沒有斬情成功這孩子有了這一次經歷,想必對《太上忘情篇》也頗有所得

玉塵道姑沉吟道:「難道那秦石結元神失敗了麼?」

老道士道:「誰知道?現在那秦石若是結元神失敗,就要防備許宗道不知什麼時候就會來找麻煩。

若是他這次不是因為結元神所致,那便更要當心。這說明他在元神之前,就已經有了斬情的法子。那到他真正結元神之時,繡清今日的情況,還會再來一遍,只怕那時,會比今日凶險百倍。

哎,想想也頭疼,走了走了,我不日就要卸下掌教之位,退去清修,這種事我就不多想了。」

玉塵道姑面色一動,竟然在這種情況下,露出了喜色,道:「賀掌教師兄修為精進」

老道士搖了搖頭,出洞去了。

玉塵道姑看了顧繡清一眼,輕歎了一口氣。

元洲南域,一座高山之巔。

一道清影盤坐在青玉梧桐樹上,看著手中的一支顫動的紅羽漸漸平息。

「你到底想於什麼?除非你斬盡血脈,否則不可能成功昊天宗難道不懂麼?」

炎洲石洞內,秦石緩緩睜開眼。

他這一次以未完全成形的『洗蓮心劍』,嘗試斬紅線,雖並沒有成功,卻也有大收穫。

『洗蓮心劍』剛才斬出了這紅線的真面目。

現在蓮瓣上映出的紅線,居然如同『大諸天九元九真攝御雷符』雛形一般,是由一條細細的紅絲千回百繞凝聚而成,繁複異常。

『洗蓮心劍』對這紅線有克制之力,實則正每時每刻都在緩緩磨滅它,凝實自身。

那條組成紅線的紅絲在極細微處不斷變化,抵抗『洗蓮心劍』。

秦石想要一蹴而就,將之斬去,絕非易事。

這『洗蓮心劍』乃是他心神所化,只要自己內心時時平靜,不生雜念,這心蓮便能保持晶瑩,一凝實,始終可以將這紅線映在蓮瓣上,隨時觀察其變化,終有能將之斬去之時。

他初次嘗試斬紅線沒有成功,便暫時放棄,沒有強求,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畢竟『洗蓮心劍』並未完全成就,若是他強要斬滅那紅線,便有可能在心中落下執念,到時紅線磨滅不了,這未成的『洗蓮心劍,威力反而會下降。

『洗蓮心劍』就如同一面明鏡,可以映照自身靈台,顯現心性變化。

要知道,元神未成時,能自窺靈台方寸的機會,只有兩次。

一次乃是成就還丹之時,三魂合一化作元魂,入得靈台。

還有一次機會,便是成就元神之前的那一刻。

而這『洗蓮心劍』還未完全成形,便可借此自窺靈台,並對那紅線有克制之力,已足見此術神奇。

但此術玄妙遠不限於此,待得心劍成時,還可映照他人靈台,斬滅他人心神,難以踱測,難以防備,只是若在心劍未成之時,就對他人施展出來,太過冒險。

這『洗蓮心劍』連《太白生蓮劍歌真解》中都沒有記載,號稱『太白心傳』,傳承方式更是匪夷所思,竟是以心傳心,竟比當日雲條界那『戰』、『靜』兩字還要玄妙。

若非秦石有『三妙青蓮蓮實』,也只會將這『洗劍圖』當成一幅普通畫作。

秦石已幾乎可以認定,這是出自《太白生蓮劍歌》原本,而且有可能還是其中的秘傳

但這幅『洗劍圖』為何會在『蓮元劍宗』內?

難道此物乃是與那五張古頁原本是在一起的?

如果是這樣,那推演《太白生蓮劍歌》之人,劍道修為直可通神,他能不能靠自身領悟出『洗蓮心劍』來?

或者那五張古頁,便是他參照『洗蓮心劍』的意境推演出來的麼?

秦石忽然升起一個念頭。

那劍通明推演上古劍仙成道之術,創出了道訣『庚金離火劍』,竟與這推演《太白生蓮劍歌》之人頗有相似之處,也不知道兩人是不是同一時代的人,相互間又認不認識。

但畢竟兩門劍術不同,也有高低之分,這種可能性應是極低的。

秦石將那畫卷收起,神識散出,便是一笑。

原來那小白猿,身前堆了一大堆果子,身邊丟了一大堆果核果皮,正蹲在洞口,眼巴巴守候。

秦石看這它身邊的果核果皮,大約算了算時日,自入洞到現在,竟已經過了兩個多月。

這小傢伙定然是回來後,進不了洞,又不見秦石出來,便一直守在這裡,生怕秦石出來時找不到它,自己走了。

秦石拂開洞口的禁制,小白猿眼睛一亮,直撲入秦石懷中撒嬌,又攀上秦石肩頭,口中亂叫,喜不自勝。

秦石撫了撫它柔軟的皮毛,帶著它沖天而起。
kevin1217 發表於 2015-4-13 22:30
第三百零七章 小幡骨刀

炎洲西南,柏蠻山上空,秦石靜靜看著下方的一片茫茫碧綠。

小劍猿蹲在他肩頭,朝下方左看右看,它天性使然,極想下去玩玩。

從留下『雷隼幡』的鐵肩道人留言來看,當年那鐵肩道人與其好友木冠道人,都是還丹散修。

兩人當日在柏蠻山附近的山中發了『五靈雷幡』,由此引來了柏蠻山中的『蠻巫老祖』,招致殺身之禍,並被奪取了最強的『雷蟾幡』。

當年的『蠻巫老祖』雖然以一敵二,重傷鐵肩木冠二人,致二人傷重難返而死,但鐵肩木冠,只是兩個旁門還丹修士而已。

這『蠻巫老祖』並不能當場格殺兩人,還被兩人帶走四桿雷幡逃出,可見修為並不太強。

只不過千餘年過去了,此人到底是不是已經死了,卻不好說。

若他不死,可以肯定已經成就了元神。

秦石來此之前,已經沿途查探過這『蠻巫老祖』的消息。

這一路過來,幾乎無人聽說過此人。

直到了據這百蠻山三萬里內,才有兩三個分散修行的散修知道此人。

秦石歸納了這幾個散修所說,大概知道柏蠻山中,的確曾有過一個叫做『蠻巫老祖』的修士,不過早就死了。

這『蠻巫老祖』原本乃是居住在柏蠻山中一個土著蠻族凡人部落的族長,不知得了什麼前輩修士傳承,便仿照他人在自家部落中收了幾個弟子,也算入了修行一脈。

此人當年修為傳說至少到了還丹期,在周圍的散修內已算極強,只是不脫土著蠻人之性,手段又詭秘,行事難分正邪,當時的修士與他相交的極少,對那蠻人部落的情況更是知之甚少。

直到八百餘年,有個柏蠻山蠻人因故被一個散修所擒,這才知道,原來那蠻人部落已經被盡毀,其中的蠻人無論男女老幼,有無修為,幾乎都已死絕了。

那『蠻巫老祖』修行之處也成了粉末,『蠻巫老祖』早已消失不見。

那被擒的蠻人是正巧外出,不在山中,躲過了一劫,回去才發現一切。

蠻族也沒什麼命魂玉牌一說,這蠻人曾在山中等了一年餘,也沒見『蠻巫老祖』出現,想來也是死了。

『蠻巫老祖』畢竟算是個修為頗有成就的修士,據說當時這個消息傳出後,便有散修去到柏蠻山,中蠻族原本所在之地查看過。

這些人大都是想去打打秋風,找一找『蠻巫老祖』有沒有什麼東西留下,卻都一無所獲,這柏蠻山內,便漸漸沒人來了。

秦石所問的那幾個散修的師祖輩當年便都去過柏蠻山,就將此事記錄下來,也算遺留給後人的見聞錄。

至於那『蠻巫老祖』到底是怎麼死的,卻沒人記錄下來,想來也沒人知道。

秦石看著下方一處茂密的樹林,那裡就是當年蠻族所在之處。

八百餘年時日,對於修為有所成就的修士而言,也許並不算長,但自然之力卻已經足以抹平這裡昔日蠻人活動過的蹤跡。

秦石已經以神識查看過,這地方除了參天的大樹、落葉、花草、蟲蛇之類,並沒有其他東西,甚至連一絲奇特的靈氣波動都沒有。

『雷蟾幡』不在這裡

柏蠻山『蠻巫老祖』已是秦石所知有關『雷蟾幡』的唯一線索。

但這『蠻巫老祖』已經死了八百餘年,他的蠻人部落早已消失,沒有留下一絲痕跡,這線索到了這裡便已經斷了

秦石在空中靜立許久,朝柏蠻山外而去。

當日鐵肩木冠,兩人乃是在柏蠻山附近一個古洞府中發現了『五靈雷幡』,或許那裡還有些痕跡遺留,秦石反正已經到了這裡,便去看看也無妨。

千餘里外,秦石在一面石壁前落下地來,大袖輕拂,石壁下爬滿的籐蘿,往兩旁移開,露出一個洞口。

秦石伸手輕撫洞口邊上的石塊,依稀還能辨得些禁制痕跡,只是這禁制早已被破,加之年代久遠,已經模糊不清了。

那洞中約莫有十丈方圓,空空蕩蕩,一目瞭然,空無一物。

秦石神識瞬息掃過石洞,忽然伸手輕輕一揮。

這石洞一角地上,厚厚的塵石分開,一面銀色的小幡靜靜躺在地上。

小幡四角,被四支灰黑相間的骨釘釘在地上。

幡面正中,插著一口灰黑相間的寸許長骨刀,這骨刀也未經細細打磨,粗糙不堪,勉強是個刀型,連鋒刃都沒有

骨刀周圍,擺著許多細小的東西,勉強可以分辨出,有人骨、獸骨、人齒,還有一些已經腐朽,已無法分辨到底是什麼東西。

秦石一眼便已看出,這面銀色的小幡材質與自己身上的四桿雷幡同出一源,只是這小幡早已沒有一絲靈光,除了材質特殊外,便如同一件凡物。

他親手修復過兩桿雷幡,自然知道,雷幡內有個陣法,在他看來也不算太過複雜,也只大同小異,只是雷幡最為重要的一步,便是要在幡面正中,煉入一顆異種雷獸的元丹。

這顆元丹正處於幡內陣法的核心處,勾連整個陣法,為雷幡提供雷電之力。

如今這面小幡幡面被那骨刀所插之處,正是中心所在,只是已無雷獸元丹存在,這便是它沒有靈光的原因。

這裡是當年五靈雷幡被發現之處,秦石不過順帶過來一看,想不到就真有這樣的發現。

這面銀色小幡,已極有可能便是當年那面雷蟾幡了。

但此幡落在這裡,其上的骨釘、骨刀以及周圍所擺放之物,卻透著一種詭異。

那骨釘與骨刀,應該原本是灰色的,上面夾雜的黑色,乃是血液凝固日久所致。

這些東西,也沒有什麼靈光,擺放雜亂,也不是陣法之流。

秦石神識掃過那骨釘、人骨、齒牙,並未發現什麼特別,待得攀上那骨刀而入,便是微微一奇。

原來那骨刀之內中空,刀內兩邊,刻著無數玄奧的刻紋、符號,那正中之處,竟然有一道奇異的魂魄潛伏。

這骨刀似乎有隔絕魂魄的功效,那魂魄又已虛弱不堪,幾近消散,連秦石神識不入其內,也發現不了。

這道魂魄之所以奇異,卻是因為它通體之上,有數張模糊的面孔不斷浮現隱滅,大部分是人面,其中竟還有一張獸面。

這魂魄竟似是由數道魂魄交融糾纏,融為了一體所致。

這是秦石見過最為奇特的魂魄,連他現有的《太陰魂道》上也沒有記載。

這魂魄上每一張面孔,每一次浮現,都痛苦扭曲,作張口大喊狀,散發著無盡的怨毒。

秦石可以肯定,刀身內的刻紋,絕不是什麼陣法,但又看不出什麼其他端倪。

他手中一動,結了個印訣,正是《太陰魂道》,拘魂勾魄術,那魂魄一顫,脫離了刀身浮了上來。

秦石手中印訣化為鎮魂印,將那魂魄鎮住,隨即印訣再變,遙空一指虛點。

這魂魄已近消散,又是由數道魂魄交融而成,秦石已無法搜魂,也無從如普通魂魄一般細細問魂,只能引導它的意識自己述說,能說出些什麼,便無法預料了。

立時,雜亂無章的細微哀嚎聲響起,如同萬鬼齊哭。

∥啦,,一聲輕響。

一個白乎乎,毛茸茸的東西自秦石肩頭滑落,卻原來是那小白猿。

這小東西受了巨大的驚嚇,頭頂白色絨毛盡皆乍起,閉著雙目,身子縮成一團,像個圓球滾落在地上,竟是嚇暈了。

秦石知道它無礙,也暫不去管它。

那魂魄哀嚎聲中,許多不同的聲音此起彼伏,不斷響起。

「雷電,霹靂,老祖快來救我……」

「妖怪……是妖怪……」

「蛤蟆……是一隻三條腿的蛤蟆……我的孩兒……」

「老祖的靈獸被劈中了」

「啊……老祖也被雷電劈中了……」

「都死了,都死了……是我害了你們……我就算死也不會放過你……」

秦石眉頭微皺,隨即那些哀嚎忽然一變,竟似是許多聲音合為了一道,有男有女,有老有幼,聽來怪異到了極點:「以我蠻巫之魂,融我族未滅之靈,附於靈刀,於此『雷蟾妖』原本所出之地,以其所居之物為引,詛咒雷蟾妖魂飛魄散,死無葬身之地靈刀戮元」

秦石明白這魂魄的其實已不是正常的人類魂魄,其中只有怨毒之念,已無法可救。

這些哀嚎,都是這魂魄生前最深刻的記憶,但只有這一句無比清晰,其中的怨毒達到了極點,顯然是這些魂魄生前最終也是最後的毒念。

這魂魄說完這一句,已更顯稀薄透明,哀嚎聲漸弱,被清風一吹,消散無蹤。

秦石靜立,將這些哀嚎一一理順,已經推出了大概。

八百餘年前,蠻族遭遇了被妖物滅族之災。

那妖物用的是雷電。

蠻巫老祖死前,在這裡用了一種秘法,集合了蠻族所有未滅的魂魄,通過那小幡,詛咒那妖物。

只怕當時他集合的魂魄遠不止如今所見這數道,只是年月久遠,許多魂魄都已經消散了,只餘這了數道。但當日所有魂魄的意識早已糾纏為一體,難分彼此,故此,現在這道奇怪的魂魄中殘留了所有魂魄的意識。

蠻巫老祖施展的秘法,大概叫做『靈刀戮元』,聽來居然像是一種咒術,這已是大為奇特之事。

但更讓秦石難解的,卻是那魂魄所稱的妖物。

竟然是雷蟾妖?
kevin1217 發表於 2015-4-13 22:45
第三百零八章 蟾妖之惑

秦石自己所有的四桿雷幡,其上的雷獸元丹早已被煉製過,便只有些御使雷電的本能在,其實意識早已泯滅,只是死物而已,需要持幡之人激發。

這樣的元丹,絕不可能再成妖物

但據剛剛那魂魄所言可知,這面被骨刀釘住的小幡,的確就是當年的『雷蟾幡』,那雷蟾妖應該也就是來自這幡

算算那蠻族被滅族的時間,應該是蠻巫老祖得到『雷蟾幡』後近兩百年後。

這麼長的時間,蠻巫老祖不可能,沒有祭煉過這這幡。

難道那『雷蟾幡』上的銀目三足雷蟾,,與其他四幡不同,原本還是活物,一直潛伏在幡上,蠻巫老祖根本發現不了麼?

那骨刀內魂魄一去,便再無異常。

只是此刀顯然乃是施展某種咒術的法器,裡面的刻紋一時難解,又沒有施法之術遺留,秦石將這骨刀與那四枚骨釘收起,放入一個玉盒中,再伸手將那小幡招入手中。

這小幡除了被骨釘所釘之處,有些微損傷外,幾乎完好,只正中原本安置雷獸元丹之處,有一個小孔,正被那骨刀穿過。

秦石細細看了看,就知這小孔不是被骨刀刺穿,似乎是那元丹自己脫出了幡面,骨刀是後來釘入這孔中的。

這小幡中的陣法也幾乎完好無損,只是缺了那顆元丹之後,沒有核心,致使陣法停滯,變得沒有靈光。

秦石手中忽然出現一顆雷球,往那小孔中落下,持著這幡輕輕一抖。

那小幡如同活了過來,靈光乍現,幡面上無數細小雷電閃過,現出一片脈絡。

這種脈絡與秦石其他四面雷幡上的脈絡一脈相連,並在一起,宛若天合。

這些脈絡,就是關乎那秘雷洞府之物,隱藏在幡面上,需有雷電之力馭動幡中陣法運轉,才能將其激發出來

『五靈雷幡』在秦石眼中,其實也算不得太過高等的法寶,以他的陣法造詣,和對這雷幡的熟悉程度,只怕當年煉製雷幡之人,也不過如此。

對他來說,只要雷幡幡面沒有缺失之處,有沒有那雷獸元丹根本無所謂。

他的『大諸天九元九真攝御雷符』已經顯出雛形,對雷電之力的掌控隨心,他只是照著其他雷幡的樣子,在這小幡陣法核心凝出了一顆雷球,勾連陣法,將之重新推動運轉起來而已。

不過秦石今日雖在這種意外的情況下,不費太多力氣就得齊了『五靈雷幡』,也獲得了去到那秘雷洞府,的所有線索,但心中卻已將立刻就去那秘雷洞府,一探的念頭暫時擱下。

畢竟當年之事已渺,無可追尋,而此地所見又太詭異。

那『雷蟾妖』到底如何,秦石並未親眼見得,更不知道它當年受了『靈刀戮元』的詛咒,現在又怎樣了,無謂去冒險,還不如待自己成就元神後,憑著顯化的『大諸天九元九真攝御雷符』再去一觀。

秦石將這小幡也一併收在玉盒中,用符簶封了,伸手去抱小白猿,想要將它喚醒,卻又是一奇。

原來小白猿這一次的沉睡,與別次不同,它的身體內,正有變化緩緩發生。

居然像是正在進階

這小東西原本一直停滯在洗髓期圓滿,想不到在這裡受了驚嚇,竟就讓它突破了『洗髓期』。

天意難知,每個修煉的生靈,遭遇各不相同。

機緣二字當真奇妙

秦石見小白猿睡得憨態可掬的樣子,微笑搖頭,在它身邊盤坐下來。

他修持『七陰真官朝日』念法,迄今已有五十餘載,大得火候,原本料想最多二十年,便能合魄大成。

但自那領悟了『洗蓮心劍』後,心境時時保持通透明淨,心性修養比之前大為提升,便反映到修為上。

這些日子以來,他『七陰真官朝日』念法的修煉快了許多,如今七魄陰光壯大,已有合一的趨勢,看來不用十數年,便能大成了。

一處山谷中,色彩繽紛,美不勝收。

這谷中飄蕩著絲絲乙木靈氣,雖及不上元洲藥王宗內那般濃厚純正,卻正是那些花木的樂園,到處繁木森森,鬱林蔥蔥,百花鬥艷,異草爭奇,一派生機勃勃。

山谷正中,一株青色大樹,大可數十圍,如同鶴立雞群,枝葉蔓布,有近二里方圓。

這大樹樹身上,有個泛著青光的洞口。

一個身穿碧色衣裙,面目柔美的少女靜立在洞旁,卻正是當日在『玉棠花海間』見過猿公的清月仙子。

忽然,那樹洞上青光收斂,踏出一個人來。

這是個面容清的中年男子,穿著一件青麻道衣,足踏多耳麻鞋,頜下三縷長鬚,頭上挽了個髮髻,用一根青枝隨意穿過,整個人顯得清雅隨意。

只是他整張臉上乍一看,皮膚白淨,再細細看來,卻似乎蒙了一層灰濛濛的稀淡霧氣一般,極為奇怪。

那少女躬身行禮,道:「清月見過師尊。」

她抬起頭來,待到看清這男子的臉,立時面色大變。

這男子微笑道:「清月,何必煩惱?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我不過是壽元已到了,況且我修持乙木功法,壽元原本已比一般修士綿長了些,就算坐化也沒什麼。只譬如這谷中花草,總有榮枯時而已。」

清月急道:「師尊,還有『木神苑』在,只要破開裡面的禁制,當中必定有神物,你還有希望」

男子搖頭道:「等不到了,離『木神苑』下次開啟,還有二十二年。而這次閉關,已是我最後一次閉死關,今日我死氣已大顯,大限就在頃刻了,這次出來,是見你最後一面。」

清月搖了搖頭,目中已經濕潤。

男子微笑,道:「『木神苑』六百年一開,每次只開五年,自我得到尋得那入口後,只進過三次,雖未能將裡面的禁制盡數弄清了,但畢竟還是極有所得。」

他大袖輕拂,身前現出兩樣東西,七根小小青色木樁,一支玉簡,道:「我青木谷不是那什麼大門派,到你們也不過四代而已,連我在內,只出過兩個元神修士,也沒有元靈法寶之類可流傳。

之前我已將『千雲霞衣』與『百花迷靈幛』已經傳給了你。

這七根『青木玄藜樁』是我祖師傳下的鎮谷之物,可組成『青木玄藜大陣』,你拿著,便是這青木谷下代主人。

這支玉簡,載的是我三次入『木神苑』的所有心得,也一併給你。」

清月接過,遲疑一下,道:「師尊,我當日出外遊歷,曾見過猿公與他的兩個後輩,他說南露山中出了一頭妖猿,或要對他不利,拜託我將他兩個後輩帶回青木谷……」

男子看著她,道:「你為了我閉死關的事,便沒有答應。你拒絕了那老猿,便覺有些愧疚,是麼?」

清月面上慚愧,道:「弟子辜負了師尊的期望。」

她臉上的慚愧,隨即變為愧疚,道:「我應該去南露山一趟的,說不定那妖猿知道『木神苑』裡面的情況呢?那樣師尊就……」

男子哈哈一笑道:「你不必愧疚。你做得對你這孩子,生性太過善良,你對那老猿有慚愧之意,乃是不負本性,沒有冒然去尋那妖猿,是明白利害進退,師尊心裡不知多高興。」

他手中再現出一支月黃色樹枝,遞給清月,道:「此物與那『千雲霞衣』一般,也是我在『木神苑』中所得,應該便是上古流傳的五大靈木之一『照月金桂』枝。

不過這根枝條年月不夠,只結出了一輪桂月,若是平日也不堪大用。但此物對妖物或多或少有些克制,既有那妖猿在,你拿著以防萬一。

你要記住,千萬不要去南露山尋那妖猿『木神苑』,才是你要關心之處」

他說到此處,臉上灰色已是大盛,印堂處已隱隱有些發黑。

清月點了點頭,淚水已止不住滑落,道:「弟子記住了。」

男子就這麼隨意散坐下來,目光看著地上的落葉,輕笑道:「癡兒,何必如此?葉生葉落,終歸塵土,來年便還有新葉生發,只是自然而已。我道號塵葉,雖修行一生,無望進窺至道,但卻如同這落葉一般,雖終究化作塵泥,若能成就了你,我也便也去得安心了……」

他聲音杳杳,漸不可聞,肉身竟也一點點消散無蹤,恍如他親口所言,終歸於塵土。

清月雙膝跪倒,伏拜在地。

炎洲東方海邊一座高山上。

一隻黑色猿猴立在在一棵大松樹樹冠之巔,舉目四望,眼中漸漸露出混亂,鼻息漸濃,嘴角不斷抽動,露出獠牙,竟是顯出痛苦模樣,口中不斷喃喃自語:「應該不遠了……應該不遠了……為什麼地貌都不同了……到底在哪裡?到底在哪裡」

它猛地仰天狂吼,勢若瘋狂。

這山中一眾飛禽走獸,竟也感受到了它的瘋狂與危險,被立時被驚得四處奔逃。

黑猿跳下樹來,衝入山中,所過之處,血肉橫飛。

待到它消失在這山中,山中生靈已遭了大難,稍大一些的飛禽走獸,已盡被撕成了碎塊……
kevin1217 發表於 2015-4-14 22:34
第三百零九章 紫芝崖上

秦石緩步走在山路上,看著兩旁的景色。

這裡已是炎洲東方,當日碧鷗道人留下的紫芝崖的所在。

秦石原以為紫芝崖就是一個山崖而已,卻不想此處乃是一座頗大的山峰,可能是因為久遠年代之前地震原因,生生斷去半邊,只餘半邊留存,一面儘是石崖,綿延了也近數百里。

不過此山雖長,卻不甚高,在周圍群山中,並不顯眼。

山中空氣清新,草木繁盛,清泉淙淙,林間有許多異草,其中有些秦石識得,都是可煉丹的藥材。

林中時有些性情溫和的小獸出沒,飛禽起落,竟是一派寧靜祥和之態,除了靈氣不是太濃厚外,也算得上是不錯的清靜之地。

那些走獸飛禽也不懼人,顯是這裡罕有人至的緣故。

小白猿對這裡極為喜愛,早已入了林中玩耍尋去了。

這小傢伙自入了淨魂期後,三魂開始澄淨,靈智雖還未盡開,卻比之前更機靈許多,只是依舊如之前一般頑皮活潑。

秦石也不管它,小白猿雖然貪玩,卻極為聽秦石的話,也從來不會走太遠,這是因為它自不見了那老者後,至今不知原因,心裡其實害怕,就怕秦石再不要它了。

秦石落到山中,步行觀景,也是讓它能盡情玩耍一番。

不過那碧鷗道人到現在也不見蹤跡,也不知那日分別後,他是不是出了什麼意外,或者根本便沒到過這裡。

秦石也沒什麼失望,他性情本就是淡然隨意,從柏蠻山一路行來,路途遙遠,他也不是急著趕路,便一路修煉、遊歷,用了數年才來到這裡,便覺『七魄陰光』又有精進,想要閉關一次,若是碧鷗道人沒有來到這裡,便索性選擇此處駐留閉關也是不錯。

忽地,一陣悉悉索索之聲傳來,打破了寧靜。

秦石神識散出,便發現小白猿騎在一匹小小的馬駒上,在林中亂奔亂竄。

那馬駒只有兩尺高下,通體淡黃,隱隱呈現透明,便如一匹小黃玉馬一般。

小白猿抓著它的頸脖,想要將讓它往秦石這面而來,顯然是想要來獻寶賣弄。

這小馬駒驚慌失措,拚命掙扎,四處亂竄,弄得小白猿氣急敗壞。

秦石微微一奇,這小馬駒竟像是極為罕見的一種草木成精—芝馬?

要知道草木一流,與人類、飛禽、走獸等等生靈都不相同,生來先天不足,九成九連靈智都不可能產生,更不用說修道成精了。

只有寥寥數種秉天地靈氣而生的草木,還須得機緣巧合下,偶得天地氣機交感,才有些微可能會產生朦朧的靈智,但有朦朧的靈智最多只能稱為『草木精怪』,還要其原本壽命便極長,能等到靈智開啟的時候,才有可能有機會踏上道途,可稱為妖

不過一般成精的草木,對於修士,甚至凡人都有大用處,故此外劫重重,往往不等靈智開啟,便已遇劫夭折。

這其中只有異種的芝草、人參、黃精、首烏等幾種精怪能離開生長之地,在附近活動,但也不可長久。

這芝馬便是異種的芝草所成精怪。

這裡幾乎沒有人來,可能這芝草便是深藏在這裡,從未被人發覺,也沒遭到什麼外劫,終成了精怪。

不過小白猿顯然並不識得這芝馬,只將它當做了玩伴,還生怕傷了它,否則以小白猿已入了淨魂期的修為,根本不用這麼費勁。

秦石深知草木成精不易,正想要讓小白猿將它放了,忽然感應到了另一道神識出現。

秦石身體一晃,出現在小白猿身邊,一把將它自那芝馬身上提了起來。

那芝馬脫了束縛,奔入林中去了。

秦石抱著小白猿,在它屁股上拍了一下,笑道:「碧鷗道友,多年不見,修為進境,可喜可賀。」

一個溫和的聲音傳了過來:「我這數十年來,修為雖然大有長進,不過今日見了秦道友,就知道依舊還是不值一提。」

一襲藍衫的碧鷗道人自林中踏出。

他目中平和,身上的淡雅之意比之當日,更為出塵,顯是心性修養大進所致,那芝馬竟跟在他身後,極為溫順。

秦石笑道:「道友居於寂寂空山,有芝蘭相伴,卻是讓我好找。」

碧鷗道人微笑道:「秦道友,你來到這裡,莫不是遇到了當日尋上溪派,的那些人麼?」

秦石搖頭道:「倒也不是,我此來卻是有一件事要麻煩道友。我遊歷途中偶然遇得這隻小猿,但我是個散修,居無定所,這小猿雖也算是有些異種血脈,但跟隨我畢竟有些不便,便想將它寄養在道友這裡。」

碧鷗道人聞言便看了小白猿一眼。

小白猿被秦石拍了一下,正捂著屁股,也不大懂秦石與碧鷗道人在說些什麼,目光還在看著那芝馬,此刻見著碧鷗道人看它,就朝碧鷗道人齜牙咧嘴,又做了個鬼臉。

碧鷗道人哈哈大笑,道:「好一個潑皮,倒也有趣。秦道友,到我洞府品茶一敘如何?」

秦石微笑點頭。

碧鷗道人領著秦石,到了一處籐蘿滿佈的山壁前面。

那山壁上,籐蘿間原來鑿開了一間洞府,洞前一塊平地上,植了幾株青松,一叢笙竹,旁邊栽了幾棵茶樹,都不是什麼罕見異種,也沒刻意佈局,卻透著一種平淡自然的雅趣。

碧鷗道人與秦石入了那洞府中,原來裡面還有內外洞,外洞內就只有一座丹爐,除此以外,便連個蒲團也沒有。

碧鷗道人與秦石席地而坐,自乾坤袋取出小壺茶具烹茶。

那芝馬卻也跟著進來,徑入內洞去了。

小白猿有些心癢,躍躍欲試,也想跟過去,卻被秦石抱住,不能前往。

碧鷗道人笑道:「這裡應是一位前輩修士暫居之地,我破了禁制進來,就發現了這芝馬,應是那位前輩種在洞中,被個養藥的陣法罩著,想來是養來入藥煉丹的。

如今也再沒什麼林溪派,只我孑然一身,也不用費心,在這裡布什麼護山大陣防護,有了那東西,說不定反而會引得人來。便連那位前輩留下的紫芝崖石碑,也被我取走了。」

秦石道:「哦?這芝馬本體應該算是上品的芝草,但若要成精,也不是千百年就成的,難道是這位前輩所留的陣法,有養藥的玄妙之功麼?」

碧鷗道人邊往秦石身前一隻小杯內注入碧色茶水,邊道:「就我看來,那陣法的確有極為高明的養藥功效,不過其中尚還有些費解之處。

但看這芝馬本體,也不是千百年時日了,應該已生長了兩萬餘年歲月。它已有了些許靈智,被洞口禁制困在這裡也不知多少年了。我憐它不易,便也不忍再傷它來入藥煉丹,就當是個相伴修行的道友吧。」

秦石原本也只隨口一問,也不再多說,拿起身前的小杯喝了一口,便覺雖不是什麼有助修行的靈茶,卻也芬芳爽口。

小白猿看著秦石手中的茶水,極想去嘗一口。

碧鷗道人笑了笑,又多取了一個杯子,倒了杯茶,放在它面前。

小白猿也不怕燙,連忙拿起便喝,就覺口中發苦,急急吐了出來,將那杯子也丟了,苦著臉,疑惑地看著兩人,不明白為何他們喜歡這種東西。

秦石與碧鷗道人相對大笑。

兩人聊了一會,又討論了些道法,秦石便道:「我近日修行略有所悟,想要借這紫芝崖一角之地閉關一段時日,不知可方便?」

碧鷗道人剛剛與秦石相談,頗有些所得,聞言笑道:「秦道友願意駐留此地,正是求之不得。況且我從未將自己當做這『紫芝崖』的主人,如今我與秦道友一般,也不過是一介散修而已,道友自便就是。」

秦石與碧鷗道人再談幾句,就出了這洞府,自去山中尋了個清幽的所在,也一樣辟了個石洞出來,便在洞中坐下,又向小白猿交代了幾句。

小白猿跟了秦石已久,也見過他途中有幾次短時間閉關,如今大略能明白秦石的意思,便將頭連點。

秦石見它乖巧,笑了笑,拍了拍它的頭皮,讓它自去山中,便在洞口設了禁制,在洞內盤坐下來,靜息了心念,運轉功法……

元洲千華山,靈華宗。

清晨,萬藏先生結束了這一次閉關,大有所得,感覺自己離還丹已經不遠了,便緩步步出洞來。

忽地,他目光一轉,便見到洞前一塊青石上,擺著一張紙箋。

他走到那青石旁,只見那紙箋上寫著寥寥幾個字跡:師兄,我去點星海一行,勿念。

萬藏先生認得這正是自己師弟宋至缺的筆跡,這幾個字也未免太簡單了些,看來是去遊歷了。

萬藏先生知道自己這師弟向來神神秘秘,自他神智癡愚之時,都是自己照應他生活,後來他忽然變得聰慧,便跟著自己從一筆一劃開始習字,至乎基礎的修行指點,故此宋至缺向來對自己極為信任尊重。

那點星海遙遠浩瀚,宗內海圖不全,宋至缺又不過是初入龍虎期的修為而已,也不知為何會忽然想要到那裡去遊歷。

萬藏先生想到這些,隱隱有些為宋至缺擔憂。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kevin1217

LV:6 爵士

追蹤
  • 8

    主題

  • 2387

    回文

  • 0

    粉絲

~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