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 刺客獵人 作者:洛水 (連載中)

 
mk2258 2013-11-27 23:56:19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3 161436
mk2258 發表於 2014-1-9 20:57
第二卷 第十六章 對殺(中)

     高登又花了兩個多月的時間,將附近數十公里的凶獸屠戮一空。

     可惜遺跡第二層太大,他再沒找到其他少年的行蹤。時至今日,絕大多數人都返回上一層休整,誰也受不了持續不斷的殺戮。孤獨、疲憊、煩躁、多疑……像無休止湧上的血浪,壓得人喘不過氣。

     唯獨高登安之若素,他從未生出過負面情緒,反倒神采奕奕,彷彿生來就是幹這個的。

     順著溪流的方向,高登走近一處低窪形成的小水潭。他已經站在這一帶食物鏈的頂端,但還是習慣性地在蘚叢遮蔽的四周,設好警示機關。他檢查了一番小水潭,脫下斗篷、衣褲、靴子,一一搓洗乾淨。上面沾染的獸血氣味太濃了,老遠就能被聞到。

     獵殺的收穫都被他埋在附近,凶獸的皮毛、鱗角、牙、爪等足足裹了三大包,差不多能兌換百來個血腥點。

     凶獸的心臟和一些罕見器官早被他自己服食:閃電豹的骨髓壯筋活血,山麝貓的麝珠增強嗅覺,虛魍怪的幻光結石提高了光線感知力,而兩枚清熱解毒的蚺膽使魔命樹的根須生出一條碧翠的絨毛,身體的抗毒性由此提升。

     至於收穫的藥草、異果,全進了蟬蟬的肚子。小妖精最愛吃花草瓜果,尤嗜甜食。前幾天高登摘了獨角蜂的蜂巢,得到幾塊黃澄澄的蜜晶,蟬蟬一口氣吃光,肚皮脹得像圓滾滾的皮球,躺在魔命樹上動不了,還一個勁地叫「蜜——蜜——蜜。」

     更大的收穫是高登的實戰技巧,越來越嫻熟,出招近乎本能,不再一板一眼地照搬禽掠擊的招式。概因前人開創武技,都是依照自身特點,量身打造,才能把武技發揮出百分百的威力。後學者奠賦、體質、身高、體重均與武技的開創者不同,硬要完全模仿,只會事倍功半。

     在一次次獵殺中,高登靈活地調整禽掠擊:鼠鑽的彎腰角度可以再低一點;貓撲換成右腿起跳,左臂微微下鉤;狼突的步伐則要看與目標的距離……他學習一些野獸的動作,融入招式,再根據自身吊件改進。

     雖然血獄會教過別種武技,高登也能在圖書館內館借閱更高級的武技秘籍。但那些武技太過激進,一味提升源力,技巧粗糙片面,反而比不上這一套最基礎的禽掠擊。

     高登走入清涼刀水,洗掉身上的血味和異味,伏在一塊被水沖得光滑平坦的岩石上,磨起匕首微鈍的刃口。

     即便是磨刀這樣簡單的姿勢,高登的雙臂也游動似蛇行。一直以來,他心無旁騖,專攻禽掠擊,務必精益求精。如今歷經多次搏殺,禽掠擊融入生活的每一個平常動作,技巧達到爐火純青。

     但這門基礎武技也走到盡頭,不再適合黑鉛級的修煉了。



     武者在黑鉛級初期,源力本該突飛猛進,直到後期才會遇上瓶頸。然而限於禽掠擊等級太低,高登的源力增長異常緩慢。長此以往,難免落後於人。

     當務之急,他要找到一門真正高深的武技,既能提升源力的量,又能保證源力精純,還要將身體的每一個部位修煉到位。

     或許在那個地方能找到。

     高登往匕首上塗擦凶獸油脂,以防生銹,穿戴好衣服裝備,跳上一株扎根在水潭中的紅藻蘿,攀到最高,極目遠眺。

     數十條小溪從圖騰的各個方向流出,交匯前方,聚成一條波光渾濁的曲折河流。

     這條河流將繞過萬鴉葛林,直穿苔原,途經礫岩山脈,最終湧入東北方那條寬闊的地下河。在河的另一邊,分佈著更險惡的,更強悍的凶獸,更精通殺戮的血獄會成員,以及一個與外隔絕的沙族禁地。

     「罪坑。」高登若有所思地自語。

     「我快要瘋了!」桀驁少年一把扯掉身上用來掩藏的鳳羽蕨,右手握緊短劍,發洩般地向周圍亂砍,蕨葉四下飛揚,折斷碎裂。「整整八十天了!我像個傻瓜一樣躲在這裡,骨頭都發霉了,13號卻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在桀驁少年的左下方百米處,一株肥大的魚頭菇搖晃了幾下,向旁傾倒,鑽出彪悍少年的腦袋。「我也撐不下去了。這麼一動不動地蹲著,還不如和凶獸搏殺來的痛快。」他的手臂有氣無力地搭在菌蓋上,身上覆蓋塵土,瞳孔密佈血絲。嘴裡叼著一根中空的莖管,用來呼吸空氣。

     「我看13號肯定不會來了。他可能被凶獸吃掉,也可能早就返回上面沙窟,又或許根本沒打算來這裡。」桀驁少年抬起頭,望向右上方密集纏繞碟須葛,煩躁地叫嚷,「1號,該拆伙了,這麼等下去是在浪費時間!還有,八十天來白白損失的血腥點,你怎麼補償我?」

     格鷹趴伏在粗碩的葛籐上,瞇縫著一隻眼睛,手執單筒瞭望鏡,緩緩移動。下方景象清晰,苔原各處都逃不過鏡頭的,連河面上飛舞的竹骨蝶也一目瞭然。

     這管單筒瞭望鏡花費了他九個血腥點,總算物有所值。除此之外,格鷹身上只有一柄配在腰間的彎刀。

     「1號,你到底怎麼說?」桀驁少年沒聽到格鷹回復,愈發暴躁起來。



     格鷹頭都未抬,轉動單筒瞭望鏡,調整焦距,鏡頭對準緊挨苔原的繁茂蕨林,口中應道:「13號一定會來。算算時間,應該就在這幾天。你們倆個耐心點,不要隨便破壞藏身之所,以免被13號瞧出漏洞。」

     桀驁少年發出一陣嘲弄的笑聲:「1號,難道你突然變成13號身上的虱子,對他的行蹤瞭如指掌了?」

     格鷹低下頭,眼神陰冷地盯著對方。隔了一會,他忽然問道:「你知道13號走路時,習慣先邁哪一條腿?」

     9號楞了一下,格鷹冷笑:「他喜歡先側左肩,再邁右腿。」

     9號恍然大悟:「這麼一來,對手很容易誤判他前進的方向。」

     格鷹又問道:「你知道每天晨練,13號要打多少遍禽掠擊嗎?」

     9號啞口無言。

     「我告訴你,整整一百遍,天天如此,從無間斷。我問你,藏屍房有多少具屍體?一百零八具!因為13號一一解剖過了。我再問你,武技訓練場上有多少個不同類型的場地,分別針對的訓練目標是什麼?我也能告訴你,總共一百二十二個訓練地,分別針對力量、眼力、步伐、輕身術……因為13號全都去過。」格鷹的聲音銳利得像刀片,他暗中觀察了13號近半年,沒有人比更他瞭解這個像駱駝一樣忍耐,像沙鬣一樣凶殘,像狐狸一樣狡詐的對手。

     6號、9號目瞪口呆地望著格鷹,默然許久,心頭禁不住生出陣陣寒意。

     「兩位,安心潛伏吧。」格鷹的視線重新回到單筒瞭望鏡的鏡頭,眼角跳動,神色猙獰。9號有一點說的沒錯,自己就是13號身上的虱子,一口吸乾鮮血的虱子!

     驀地,一群驚鴉從遠方的蕨林中撲稜稜地飛出。

     「來了!」格鷹厲喝一聲,手指地握住了刀柄。

     要麼他死,要麼13號死,再無第三種可能。

     這就是馬賊的復仇。
mk2258 發表於 2014-1-10 21:19

  

第二卷 第十七章 對殺(三)





   
  



     蕨鴉紛紛衝出巢,盤旋高空,發出不滿雕噪聲。

     高登的手從蕨鴉巢裡縮回,掌心多出了幾顆橙紅色的蜜蚜珀。

     蜜蚜珀閃閃發亮,香甜馥郁,是星斑蚜蟲吸食各種花蜜後分泌出來的精華,專供產卵前的蚜後食用。而蕨鴉最愛吃肥滾滾的星斑蚜蟲,它們掃空蚜蟲窩時,會銜走亮晶晶的蜜蚜珀,用來裝飾鴉巢。

     「蜜——蜜——蜜!」抱著魔命樹打瞌睡的蟬蟬猛然睜大眼睛,圓溜溜的小鼻子嗅了嗅,迅速躥出心臟,爬向高登手上的蜜蚜珀。

     「先學說話。」高登合上手掌,包住蜜蚜珀,一字一頓地說,「要——吃——蜜。」

     蟬蟬一邊流口水,一邊學著念道:「要——要——要。」

     「一共是三個字。」高登慢慢重複,「要——吃——蜜。」

     「吃——吃——吃。」

     「還是不對。」

     「蜜——蜜——蜜。」蟬蟬可憐巴巴地盯著高登,伸出手指,在高登手背上討好地撓了撓。「癢——癢——癢。」

     高登無奈地鬆開手心,任由蟬蟬樂呵呵地抱走蜜蚜珀。

     經過細心調教,小妖精已能聽懂一些人類語言,還能借助雙方締結的心盟,隱隱感應到高登的情緒變化。但無論怎麼教,蟬蟬也說不出連貫的詞句,連簡單的重複都做不到。

     這未免有點太異常了。看來以後要綁架幾個煉金學會的小妖精研究專家,好好拷問一番。高登暗做打算,沿著下方的河流掠出蕨林。

     河水穿過廣闊平緩鄲原,兩側碧綠光浪湧動,斑斕野花盛開,蜂蝶翩翩飛舞,清脆嘹亮的蟲鳴此起彼伏。河畔,一大群巖羚正在飲水休憩。領頭的巖羚又高又大,四肢雄壯矯健,雙角鋒銳如鉤,不時警覺地向四周張望。



     乍一走進苔原,高登覺得很不適應。低矮的光苔僅沒腳踝,四周地勢平坦,沒有任何籐蔓類的遮掩物,讓他再也無法利用植被掩飾行藏。一旦遭遇凶獸,他就只有硬拚,連伏擊的機會都沒有。

     高登沉吟片刻,忽然轉身返回蕨林。

     「13號正在往回走。」對面的沙丘上,格鷹移動著單筒瞭望鏡,鏡頭緊緊跟隨著高登的背影。

     「他走了?」桀驁少年呆了呆,氣急敗壞地嚷道,「這個膽小鬼!孬種!下三濫!難道他發現我們了?」

     「不可能。」格鷹冷笑一聲,「除非他的眼睛可以和瞭望鏡媲美。」

     「興許他覺得太累,打算返回上一層休整。」桀驁少年拔出短劍,蠢蠢欲動,「我們趕緊出擊,三個人足以搞死他了!」

     「不要輕舉妄動!」格鷹喝道,「以我對13號的瞭解,他絕不是一個中途放棄的人。」

     「那要等到什麼時候?我在下面快憋死了。」從魚頭菇的下面,傳出6號悶悶的聲音。

     「想要洗清恥辱,你就必須比他更有耐性。」格鷹的單筒瞭望鏡微微一頓,嘴角露出陰冷的笑意,「他果然沒走遠,就停在蕨林邊上。13號在觀察這片苔原,他可真夠小心的。」

     高登爬到一株濃密的虎齒蕨上,謹慎觀望苔原的動向。直到十天後,他摸清此地野獸出沒的規律,才重新走入苔原。

     沒過多久,他就開始加快速度,逕直奔向遠處蔥蘢覆蓋的沙丘。

     「他上來了,準備好!」格鷹放下單筒瞭望鏡,眼中閃過一絲凶厲的殺意。

     三人不約而同地攥緊刀劍,屏住呼吸。他們望見高登的身影時隱時沒,以「之」字形在茂密的葛籐中迂迴穿梭,時而像一隻靈巧的山貓,時而像游動的毒蛇。有時他躍上高處,拉動葛條飛撲縱蕩,有時他突然停頓,觀望一番向後撤退,繞個圈又飛快疾行。

     三千米……一千米……三百米……高登距離三人的埋伏圈越來越近。格鷹的心不自禁地「怦怦」急跳,全身肌肉繃緊。



     「啪!」高登拽住葛條,恰好從第一處陷坑上方蕩過。鬆開葛條,高登正要往下落去,突然目光一閃,翻身而躍,再次抓住上方的葛條。

     葛條在半空來回搖晃,高登緊盯著地上厚厚覆蓋的乾枯籐葉。一路行來,此地的落葉、枯蘚明顯比先前多出不少。他再往前瞧,一根根鐵須葛籐蒂須垂落地面,微微繃緊。而更遠處碟須葛籐,籐須全都向上捲曲生長,沒有一根延伸下地!

     陷阱!

     高登心生警兆的剎那間,一柄彎刀從上空飛旋而過,割斷葛籐!

     高登手上一鬆,往下急墜。魚翻!他凌空翻身,單臂探出,抓向另一側葛籐。「嗖嗖嗖!」斜後方的蘚叢內猛地爆出一蓬寒光,逼得他不得不縮臂後仰,往下直落。

     密集閃耀碟針呼嘯著掠過高登額頭,擦出一道道血絲。眼看就要落地,高登突然身姿俯臥,四肢伸展,形成一個「大」字。

     「嘩啦啦!」高登觸地,枯籐落葉紛紛震落,露出下面挖出的陷坑。陷坑深約三米,直徑一米,坑內倒插著一根根削尖蒂條,如同密密麻麻的矛林。高登的手腳恰好撐住陷坑邊沿,整個人懸趴坑上,籐尖相距他的胸腹不過半尺。

     針雨再次迅疾射出,打向高登後背。格鷹身形展動,從高處撲下,彎刀蕩起月牙形的寒光。

     高登雙手倒立,頭下腳上,整個人從陷坑上一翻而過。幾束針雨打在他小腿上,令他身形踉蹌,差點摔倒。

     格鷹刀光一閃,籐須斷裂,機關發動。一根根籐須猶如弓弦彈起,末端拴住的沙礫、毒粉紛紛濺開,像一片瀰漫的煙霧罩向高登。

     高登的斗篷「嘩」地捲出,擋向前方煙霧,整個人從斗篷內脫卸而出,向後急退。

     蘚葉激濺,桀驁少年猛然撲出,迎面衝向高登。短劍借助衝勢,又狠又快,劍尖四周綻射出一根根無形的源力尖針。

     高登一面飛退,一邊揮舞匕首,格擋短劍。源力針雨細如游絲,擋無可擋,紛紛扎入皮膚,刺出一個個殷紅血點。「噹!」高登匕首一挑,撥開短劍,左掌陡然反擊,蛇信般刺向對方咽喉。

     桀驁少年冷哼一聲,左手同時翻出一柄短劍,刺向高登掌心。高登手掌一沉,五指如鉤,速度驟然加快,反扣住桀驁少年的手腕。

     高登正要發力,扳斷對方手腕。耳聽「卡嚓」一聲,上方的格鷹果斷揮刀,葛籐斷落,一張籐條編織的大網從上空罩落!              
mk2258 發表於 2014-1-10 21:19
第二卷 第十八章 對殺(四)





   
  



     高登毫不猶豫地鬆手,團身向外翻滾,放棄重創桀驁少年的機會。他已陷入被 動,更不能被籐網困住,他還不清楚到底埋伏了多少人。

     我知道你一定會這麼選擇。籐葛抖動,湧如碧浪。格鷹矯健跳躍,俯視高登,寒光閃耀的彎刀高舉過頭。這一刻,他彷彿重回草原,馳騁烈馬,刀光飽飲狂風和鮮血。

     桀驁少年緊跟著高登撲出,籐網在身後垂落。13號放棄反擊,反給他借勢追擊,把握主動的機會。「嗖嗖嗖!」他雙劍連刺,冰蝟圖騰隨之撲躍,聳起背刺,射出一陣陣又密又急的源力針雨。

     高登貼地扭閃,身若蛇行,游弋不定。四周砂土、枯葉頻頻激濺,在針雨中裂開無數細孔。一陣針雨過後,高登忽地魚翻,貓撲,在避退中暴然反撲,匕首像一道閃電穿透雙劍封鎖,直刺桀驁少年的眉心。

     格鷹高舉的彎刀終於劈下!

     刀若閃電,凶悍凌厲,猶如奔馬騰空一躍,飛跨懸崖。

     13號要麼拼著中刀,殺死桀驁少年;要麼捨棄唾手可得的對手,再次退避。

     只要一退再退,一捨再捨,13號的鬥志就會不斷受挫!

     腳步一錯,高登斜向退閃,讓開從上空劈落的彎刀。桀驁少年狂笑一聲,雙劍正要追擊,高登手指一彈,匕首射出,毫無徵兆。桀驁少年笑容僵住,只來得及偏了偏頭,匕首穿透右耳,鮮血噴濺,流淌半邊臉頰。

     格鷹飛撲而落,手腕轉動,彎刀掠起一道新月般的弧光,靈動刁鑽,滑向高登左肋。

     三稜刺滑出高登袖口,看也不看背後的彎刀,高登反手刺出。「叮!」刺尖精準無比地點在刀刃邊緣,彎刀向外盪開。格鷹並不意外,緊接著雙腿躍起,連環飛踢。

     與此同時,桀驁少年怒吼一聲,拔掉耳朵上的匕首,擲向高登,雙劍展開猛烈斬刺,與格鷹呈前後夾擊之勢,不著痕跡地將高登漸漸逼向東南方的菌叢。

     他和格鷹心知肚明,此刻必須步步緊逼,攻勢如潮,絕不能讓13號緩過氣來,發動反擊。

     高登側身閃開匕首,擺肘一撥,匕首順勢向格鷹踢來的小腿飛去。同時三稜刺向前迎出,格擋雙劍。



     格鷹臉露冷笑,小腿不避不閃,繼續踢出。匕首碰觸小腿,劃開血絲,格鷹的尖銳源力同時迸發,匕首震飛出去,刃身出現兩排咬合的尖銳牙印。

     「砰!」格鷹一腳踢中高登肩頭,尖銳源力咬出深深的血孔。高登身軀一晃,手掌閃電般探出,抓住格鷹腳踝,反手一甩,扔向桀驁少年揮來的雙劍。

     高登緊貼著格鷹撲來,三稜刺在半空揮出殘影,分不清是刺向格鷹,還是桀驁少年。

     「9號,不要躲!」格鷹厲吼一聲,彎刀從腋下向後撩出。就算高登刺中他,也會被刀鋒劈成兩半。

     桀驁少年一咬牙,同樣不管不顧,雙劍奮起迎上,從格鷹耳畔分別刺出。

     高登倏然一轉,繞到桀驁少年身側,三稜刺正要刺出。「嘩啦」一聲,高登身形趔趄,右足落下之處,枯蘚紛紛墜落,下方赫然又是一個佈滿尖刺的陷坑!

     桀驁少年急速轉身,趁高登立足不穩,雙劍瘋狂攻擊。

     「叮叮噹噹!」高登單腳立在陷坑邊緣,三稜刺一次次撥開雙劍,息微術起伏湧動,在擺動中勉強維持平衡。他眼角餘光掃過,格鷹從另一側撲來,彎刀迅猛橫掃,發出急促的尖嘯聲,要把他強行逼入陷坑。

     「13號,乖乖下去吧!」桀驁少年獰笑著拼勁源力,全力刺出雙劍。驀地,他眼前一空,失去高登的蹤影。

     人摔下去了?桀驁少年不由一愣,低頭瞧去,坑底空空蕩蕩。

     「小心,他在下面!」格鷹彎刀掃空,順勢迴旋,疾斬而來。

     桀驁少年順著彎刀飛斬的方向望去,一隻短皮靴正倒鉤在陷坑邊上,高登呈倒懸之姿,身軀緊貼坑壁,反手拔出坑內的尖籐,抖手投出。

     「嗖嗖嗖!」數根尖籐分別射向格鷹、桀驁少年,他們斬飛籐條之際,高登已倒翻而起。

     桀驁少年揮劍追擊,高登連退數步,以小角度來回移動。四周處處陷阱,他無法盡展身手,只能在對方經過的地域遊走。



     時候差不多了!格鷹盯著高登退避的方向,猛地甩出彎刀,折斷遠處繃緊的葛籐。「砰!」一塊巨岩凌空彈射,撞向高登左側。

     桀驁少年的雙劍突然脫手,直奔高登面門。岩石、雙劍夾擊,高登只有往右後方閃避。相距他不足一米處,菌菇叢生,一株肥大的魚頭菇微微顫動。

     格鷹高高躍起,馬步騰空,一把抓住飛回的彎刀。

     他厲嘯一聲,催發源力,三頭犬圖騰狂嗥撲出,源力尖銳如牙,湧向顫動不休的刀身,整道刀光似化作凶獸的血盆大口,凌空撲下。

     「鏘!」彎刀狠狠劈在三稜刺上,爆發出刺耳的響聲。饒是息微術卸去部分勁道,高登還是被震得手臂酸麻,往後飛退,瞥見桀驁少年臉上閃過的喜色。

     「轟!」沙礫四濺,魚頭菇炸開,一道身影從地下激射而出,短刀又快又狠,扎向高登背心。

     高登倏然橫移,速度竟比短刀更快,刀尖擦過他的肋部,濺起一抹血光。彪悍少年旋即低頭,俯身,背弩發動。卡簧聲響起的剎那,一道寒光猶如風馳電掣,穿透高登右肩,將他帶飛出去。格鷹順手一刀,撩中高登腰間,濺起一蓬血雨。

     「殺!」桀驁少年雙手一拽,兩柄短劍倒退而回,猶如剪刀交錯,斬向高登心臟,劍柄赫然拴著纖細透明的絲線!

     「殺!」格鷹大喝一聲,縱身躍起,高舉彎刀。

     「殺!」彪悍少年貼地急滾,短刀斬向高登雙腿。

     三個人從不同方位撲來的姿勢,清晰展現在高登的視野中。

     鐵三角刺客殺陣!

     對方只有三個人!

     高登好整以暇地拔出肩頭的弩箭,鮮血汩汩滲出,他猶如未覺,臉上反而露出一絲殘酷的笑意。

     既然你們都出來了……「砰!」他左腿彈地,不退反進,以無法想像的高速迎向三人。



  
mk2258 發表於 2014-1-11 20:43
第二卷 第十九章 對殺(完)



  



   

     這一刻,無論是6號、9號還是格鷹,都不約而同地生出恍惚的錯覺。

     周圍的一切彷彿都靜止了:籐蘚停止搖擺,沙塵留滯半空,揚起的氣流凝固如膠,就連自己的攻擊動作也停頓不前。

     視線中,只有13號越來越近,越近越模糊的臉。

     模糊,是因為對方移動得太快了!格鷹幡然驚醒,13號的速度遠遠勝過己方,的反差導致視覺一時錯亂,誤以為只有13號在運動,其餘一切皆為靜止。

     為什麼13號有這麼恐怖的速度?

     為什麼直到現在,13號才突然爆發?

     視覺的錯亂轉瞬即逝,格鷹目視高登足下一路揚起的飛塵,一下子明白過來。因為13號在等,等他們一一現身,斬盡殺絕!

     哪怕險落陷阱,受創流血,生死懸於一線,13號始終隱忍不發,直到看清對手所有的底牌。

     格鷹如墮冰窟,寒冽徹骨。這樣的隱忍,遠比速度更恐怖。

     但他沒有恐懼的權利!握緊刀,雪亮的刀鋒照出格鷹猙獰亡命的臉。

     高登帶起一道殘影,衝入三人的攻擊範圍。

     格鷹的彎刀在上,桀驁少年的雙劍居中,彪悍少年的短刀在下。三件武器長短不一,從不同方位殺向高登,形成運動中的三角形。

     這就是鐵三角刺客殺陣,由三名刺客相互配合的一種陣勢。三人各就各位,構成三角,分別攻擊目標的上、中、下三路。彼此招式呼應,套路銜接,形成一連串行雲流水的快攻。

     高登最先迎上正面疾射的短劍。

     手掌瞬息翻起,高登抓住劍柄,甩手一擲,射向右側滾來的彪悍少年。

     桀驁少年試圖拽回雙劍,但絲線柔長,反應不及。「咣!」彪悍少年倉促揮刀,格開短劍,翻騰的身影立刻一頓。



     高登霎時欺近,飛起一腳,正中彪悍少年背心。彪悍少年吐血飛起,像一隻皮球砸向上空的格鷹。格鷹被迫跳閃,避開肉球,蓄勢待發的一刀無法落下。

     破除鐵三角刺客殺陣,必須同時干擾兩名刺客,用最快的速度幹掉第三個,絕不能陷入糾纏。

     桀驁少年剛把短劍拉回,就望見高登撲來。他雙劍一抖,正要刺出,手腕被扭住。「卡嚓」腕骨應聲折斷,雙劍滑落,高登抓住劍柄,刺入對方咽喉,鮮血標射而出。

     「砰!」高登右腿一挑,將屍體再次踢向格鷹。同時雙劍脫手,射向半空中翻落的彪悍少年。

     格鷹狂喝一聲,彎刀徑直劈出,屍體一斷為二。他從兩片血淋淋的屍骸中穿過,彎刀拖曳起一道流光,斬向高登。

     彪悍少年勉強出刀,拍飛一柄短劍,另一柄穿透右眼,痛得他淒厲痛叫。

     「砰!」彪悍少年摔落在地,腿骨折斷。格鷹的刀鋒逼近高登頭頂上方,猛烈刀風掠過,高登髮絲激揚。

     高登腳步一閃,避開刀刃,轉身中一記橫肘敲中格鷹鼻樑,鼻血噴射出來。格鷹想揮刀再砍,膝蓋又中一腳,踉蹌後退。

     高登如影隨形貼近,三稜刺直刺格鷹咽喉,快得對方無法躲閃。「嘎嘣」一聲,格鷹雙目鼓凸,張嘴死死咬住三稜刺,血水從雪白的牙齒溢出,三稜刺竟然無法再進一步。他咬牙忍痛,目射凶光,揮刀猛劈高登。

     高登旋即鬆手,起腳,踹中對方陰囊,將格鷹踢飛出去,彎刀、三稜刺「咣當」震落在地。

     格鷹臉色慘綠,下體滲血,掙扎爬起,高登已旋風般衝至。

     格鷹只來得及俯身,埋頭,高登的拳頭雨點般落在他的背上。格鷹大口吐血,手臂陡然伸出,死死抱住高登的腿。

     「6號,你還等什麼?」格鷹嘶聲叫道,三頭犬圖騰狂暴撲出,尖銳的源力衝向高登體內。

     「轟!」雙方源力互拼,格鷹身軀劇顫,嘴角溢血。高登的源力精純無比,反震得尖銳源力潰退,三頭犬哀叫著縮回去。

     但格鷹又一次催發所有源力,瘋狂衝向高登。



     彪悍少年蜷縮一團,摀住流血不止的右眼,一個勁地發抖。他彷彿又回到那個恥辱的夜晚,滿懷恐懼,只想找個角落嘔吐。

     「6號!你這個孬種!」格鷹厲吼,五官溢血,背部被拳頭打得寸寸塌陷。兀自死死抱住高登,不要命地一次次催動源力。

     孬種,我真的是個孬種……彪悍少年茫然抬起頭,伸手握住了眼窩中的短劍。

     「源力回流?」

     潮水般的劇痛中,格鷹聽見高登平靜的詢問聲,心神陡地一震,積蓄的源力差點潰散。接著,他聽見彪悍少年拔劍時的慘叫,和虛浮不穩的腳步聲。

     彪悍少年跌跌撞撞地衝向高登,著舉起短劍,血水模糊了視線。

     「轟!」格鷹與高登的源力再次撞擊,雙方的源力盡數退回魔命樹下。

     這是源力回流的空隙,稍縱即逝。

     高呼一聲,彪悍少年拼盡源力,一劍刺向高登。他仍然充滿恐懼,但不再承受恥辱。

     高登一掌拍去,拳劍交擊。「轟!」短劍碎裂,彪悍少年僵立不動,血水從七竅噴出。緊接著,全身血肉如泥漿炸開,找不到一根完整的骨骼。

     「不可能的!」格鷹不能置信地盯著高登,眼神絕望,像溺水之人被奪走了最後一塊浮板。「你怎麼可能沒有源力回流?你怎麼可能有這麼強大的源力?」

     圖騰心血奔躍,原始純淨的力量沿著掌心縮回體內。高登奇怪地看了格鷹一眼:「我怎麼可能讓活人見到我的底牌?」

     格鷹呆了呆,慘笑起來,嘴裡不停噴出血沫:「好!你比我狠,比我陰,我栽得心服口服!」他急促喘息了一陣,虛弱地說,「我不知道,你還有多少手段。但同樣,你也不知道,這裡有,有多少機關。」話音剛落,他右腿往外一蹬,觸及地上一堆枯籐。一個籐圈倏然套住腳踝,「繃」的一聲,機關發動,繃緊的葛籐往上急速揚起。

     高登迅疾撲出,躍上葛籐,長長蒂條帶動二人飛向高空。

     格鷹看著高登,忽然咳著大笑,嘔出大團內臟碎塊:「我就知道你會上來!我快死了……但見,見不到我的屍體,你是,是不會罷休的。所以我,我為你準備了最後的……禮物。」               
mk2258 發表於 2014-1-12 21:30
第二卷 第二十章 蟬蟬的第一個功效

     高登神色如常,望著葛籐迅疾蕩過沙丘頂峰,彈向下方的一條大河。

     格鷹吊在籐梢,喘息著道:「怎麼,不想知道是什麼禮物嗎?」

     「無非是把我送過那條地下河,沒什麼大不了的。」高登揪起格鷹,扯斷對方腳踝上蒂圈。他的聲音太過鎮靜,令格鷹生出一腳踩空的挫敗感。

     「沒什麼大不了?你知道河對岸有什麼?」格鷹忍不住叫起來,喉管發出艱難的抽動聲,在急促起伏中不斷滲血。「那裡有……灰錫級的凶獸,還有很多血獄會的老手,比你……更狠更強!你完了!」

     高登又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格鷹。

     「哈……哈,你也害怕了?」格鷹的臉痛楚而興奮地扭曲著,「你很快……會……陪我一起死了。」

     高登搖搖頭:「我原本就打算去那裡,你帶我抄了近路。」

     格鷹聲嘶力竭地吼道:「你撒謊!」

     「卡嚓!」葛籐大幅度彎曲,應聲折斷,他們向下方滔滔奔湧的河水落去。

     高登抓緊格鷹,在即將落水的一剎那,將其壓在身下,當作肉墊。「砰!」水浪激濺,高速墜落的撞擊力震得格鷹兩眼發黑,骨肉綻裂,但高登仍然沒有鬆開他。

     湍急的暗流以無可抵禦的強勢裹住他們,直衝向前。前方是陡直危崖,河水轟鳴如雷,往下形成傾瀉的百米瀑布,白茫茫垂掛崖壁。

     高登一手抓住格鷹,四肢放鬆,息微術契合波浪起伏,任由河水裹挾自己一路奔瀉,隨著瀑布往下直墜。不得不說,格鷹選擇的落點極佳,必然經過精心考察。這段河道激流迅猛,人力難以掙脫,河水毗鄰一座座嶙峋巖山,高不可攀,高登根本無法游回對岸。

     「轟!」河瀑咆哮著衝下崖壁,雪玉噴濺,一路急瀉,歷經數次轉折迂迴,水速漸漸放緩,最終流入一片低矮的紅籐林。

     高登一邊拽著昏迷的格鷹,一邊四處觀望。紅籐扭曲纏繞,扎根入水,蔓延了大部分河道,各種稀奇古怪的昆蟲攀爬其上。遠處植被陰森,遮天蔽光,偶爾傳出幾聲凶獸的低嚎。



     這一帶已屬河對岸的獵殺區域,螢光植物大多低矮,生於地表,光線被上方密不透風的樹籐遮擋,顯得陰暗深邃。

     突然,水流激湧,綻開波紋,一道粗壯的水線迅猛衝向高登。河面下,一頭密佈鱗甲的巨鱷若隱若現。

     高登盯著逼近的水線,鬆開格鷹,一腳將他踢向巨鱷。

     劇痛刺激得格鷹醒過來,剛睜開眼,便望見一張血盆大口覆蓋視野。「卡」的一聲,白慘慘的鱷牙合攏,強勁的咬合力咬斷脊椎,格鷹慘叫著扭過頭,恰好與高登四目相對。

     高登瞥了格鷹一眼,躍向紅籐,迅速遠去。

     格鷹忽然弄懂了那一眼包含的意思:「你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他慘笑著閉上眼,任由黑暗、疲憊、疼痛如冰冷的河水吞噬了自己。

     高登並未離遠,攀上一棵濃密高大的喬木,脫掉濕漉漉的衣褲,用力擠干,再倒空靴子裡的積水。

     格鷹的確給他製造了一些麻煩。他絕大部分的武器裝備遺留戰場,斗篷內袋裡的暗器、煉金藥劑自然也無法取回。如今身上除了腰間的鋼絲、背上的弩弓和靴筒裡最後一柄匕首,再無它物。

     他的傷勢也不算輕。兩腿、手臂因為速度過快,數處肌腱挫傷。皮膚密佈針雨源力刺出的血點,腰間的刀傷、肩頭的箭創還在流血,傷口被河水泡得發白,抽痛不止。但他初涉此地,境況未明,不敢貿然搜尋療傷草藥,只能運轉源力,驅散身上的濕冷,慢慢恢復傷勢。

     過了一會,蟬蟬悄悄鑽了出來。它探頭探腦地張望了幾下,溜上高登的肩膀,盯著滲血的傷口,伸出手指撓了撓。

     高登微微蹙眉,蟬蟬隱約察覺出他的痛楚,受驚般地縮回手。

     「沒什麼大不了的。」高登淡然一笑。只要熟悉了這片地形,不管是傷藥還是武器裝備,都可以從血獄會的人身上奪取。那些人只是血獄會的底層成員,源力最高不過灰錫級頂峰。而他憑借精純的技巧、風孔的速度和圖騰心血的力量,足以越級搏殺。

     蟬蟬愣愣地看了看高登,又瞅瞅傷口,臉上露出迷惘的表情。隔了片刻,它伸出小舌頭,輕輕舔了舔傷口,血仍舊未止。蟬蟬又發了半天呆,用手指蘸滿濃黃的鼻涕,抹在傷口上。

     「不用這樣,血會自己止住的。」高登隨手抹掉鼻涕。



     「血——血——血。」蟬蟬焦急地抓了抓腦袋,一個勁地盯著傷口,反覆叫著,「血——血——血。」

     高登感受到小妖精的擔憂,安撫地摸了摸它亂蓬蓬的頭髮。

     「呵——呵——呵。」蟬蟬像是一下子想起了什麼,拍著手掌,咧嘴傻笑起來。它在身上使勁揉搓,搓出一堆黑灰,灑在傷口上。

     幾乎在瞬間,血奇跡般地止住了。

     「沒——沒——沒!」蟬蟬指著傷口,炫耀地沖高登叫著。

     高登驚訝地看著小妖精,他曾在書中讀到過,有一種叫做「鳴草」的小妖精,分泌的唾液具備療傷奇效。但鳴草小妖精通體碧綠,生有雙翅,漂亮的形貌和蟬蟬迥然不同。鳴草小妖精的唾液也是清香撲鼻,哪像蟬蟬的灰垢如此不起眼?

     蟬蟬一次次搓出塵灰,直到擦滿高登全身,才氣喘吁吁地鑽回魔命樹,累得話也不說,倒頭就睡。

     看到傷血盡數凝固,饒是高登心性沉穩,此刻也禁不住一陣欣喜。蟬蟬身具止血奇效,讓他從此搏命,再無後顧之憂。

     格鷹費盡心機,將自己弄到河對岸的險地。但生死搏殺,孤身犯險,原本就是高登一心所求。何況在技巧派眼中,沒有比生死磨礪更能激發潛力,突破技巧極限的方法了。

     最重要的是,河岸這一邊,有他勢在必得的東西。

     近日來,高登大致弄懂了神廟廢墟的玉石卷牘和石板的內容。其中大多是歌頌神靈的詩歌,以及一些荒誕不經的惡魔傳說。但有一份卷牘頗具價值,記載了沙族的某代武技長因為修煉邪惡武技,被以瀆神罪處死的經過。按照神廟傳統,瀆神者是邪惡的,他的財物也會被邪惡污染。所以武技長死後,屍身隨同全部財物一起埋葬,地點就在地下河對岸,一個叫做「罪坑」的神秘所在。

     卷牘裡說,罪坑位於一座礫岩山的山腹內,專門埋葬瀆神者,地點極其隱蔽。高登又在另一塊石板中,找到描述罪坑的隻言片語:「食人花盛開之所,罪惡之血如墨,惡魔張開雙翼,光芒無法照入。」

     罪坑裡,或許埋葬著適合自己的武技秘典。高登靜心凝神,運轉源力,默默等待著下一次獵殺的到來。
mk2258 發表於 2014-1-19 09:20
第二卷 第二十一章 唐的聖蛋節(上)




     摩羯域的幽靈戈壁仍處夏季,雙子域的星 之國已經迎來了隆冬的第一場大雪。

     負手站在金門莊園的鐘樓頂層,唐?高斯俯視腳下的翡翠山坡。夜空下,白雪皚皚,各家山莊燈火璀璨,如同螢火蟲匯聚的光海,一直延伸向環繞翡翠山坡的不夜城。

     歡歌笑語從星之國首都不夜城的各個角落飄出,到處擺放青松,枝頭掛滿綵燈銅鈴。今日恰逢雙子域的傳統新年——聖蛋節,不夜城的街道上車水馬龍,川流不息。人群圍觀各種雜耍藝人、吟遊歌手、舞蹈女郎的表演,不時掀起一陣陣響徹天空的喧鬧聲浪。

     「我一直很想讓高登過普通人的生活。」高斯聆聽著遠方繁鬧的歌樂聲,輕輕歎了口氣,「像那些人一樣,可以自由自在地走上街頭,彼此擁抱,歡慶節日;可以抱著裝滿玩具的布襪子,向鄰居的孩子炫耀。」

     他背後傳來怪裡怪氣的聲音:「呱!真要那樣子的話,高登不到二十歲就會被人幹掉。」

     「沒錯,我不能。」高斯默然了一會,說,「我連一個歡樂無憂的童年也不能給他。有一些包袱,一出生你就得背著,不管願不願意,都得背到死為止。」

     怪裡怪氣的聲音不耐煩地嚷道:「兒子不過離開半年,你就嘮嘮叨叨個沒完,像個碎嘴老太太。你知道嗎?這是一種病,白朗寧說這病叫『更年期』!我說,你到底還下不下棋了?呱!」

     高斯轉過身,對面盤腿坐著一個老蟾精,手抓白水晶雕刻的棋子,敲得棋盤咚咚響。

     老蟾精長著水泡眼,瘌痢頭,說話時兩腮鼓起如球。他的個頭不過一米高,滿臉油脂,胖得像座肉山,圓滾滾的臂腿繃緊綠袍,擠成一個個肉圈。背上插著兩柄小刀,刀鞘花花綠綠,和小孩子的玩具沒什麼兩樣。

     「將軍!」高斯拿起雕成王后形狀的黑棋,推向棋盤上的白格子。

     「呱!」老蟾精張大了嘴巴,抓耳撓腮地盯著棋盤瞧了半天,抬起頭,神情嚴肅地說:「我們還是說說高登吧。你就不擔心他死在血獄會手裡?」



     「他不會有事的。」高斯雙眼閃動著驕傲的光芒,「連我都無法醫治他的殘疾,他自己卻能痊癒。我的兒子,不是別人想像的那麼簡單。」

     老蟾精朝莊園的別墅方向努努嘴,戲謔地說:「你另外三個『兒子』也不簡單啊。一個花天酒地,縱情聲色;一個仗勢欺人,到處惹禍;還有一個本來算是武技天才,卻被你……嘿嘿,現在整天吸食大麻和古柯草,還憤世嫉俗。」

     「他們生來就是高登的炮灰,本該物盡其用。」高斯用平淡的語氣說道。

     金門莊園是高斯擺在明面上的家,他所謂的三個「兒子」也居住於此。三個男嬰還在襁褓時,高斯就把他們買來,對外聲稱是自己的骨肉。他用一種很特殊的方式撫養他們:溺愛無度,予取予求。兩個兒子很快成為高斯想要的紈褲子弟,小兒子卻出了偏差。他的修煉天賦極強,聰明好學,雄心勃勃,十六歲就邁入赤鐵級,還考上了星之國首屈一指的常春籐煉金學院。

     高斯覺得這小子將來會被人利用,對高登生出威脅,便在常春籐煉金學院製造了一場實驗事故。從那之後,天才淪為廢材,自暴自棄,一蹶不振。

     「呱!至少他們在被人幹掉之前,也算享過福了。」老蟾精聳聳肩。唐的朋友無數,敵人同樣多如牛毛。為了保護真正的兒子,就需要把假兒子擺在檯面上,當作吸引敵人的靶子。

     高斯又轉過頭,望著不夜城的輝煌夜色出神。高登現在如何,能否活下去,要多久才會父子相見?

     老蟾精瞅著老友的背影,手指悄牆向棋盤,一邊暗自思量。年輕時的高斯喜怒不顯,手段高超,既無嗜好,也無弱點,家族最桀驁不馴的元老也對他服服帖帖。那時候,他甚至覺得老友就算碰上那個常年隱居瓷之國聖母雪峰,被譽為最接近神祇的傢伙,也能一較生死。

     但他的親生兒子最終成為唐唯一的弱點。

     「老瓜,你偷棋了。」高斯頭也不回地說。

     「呱!我沒偷棋!」老蟾精漲紅了臉,棋子變成粉末從指縫間飄落,「你輸了就耍賴,還有沒有人品了?這棋沒法下了!呱!」他用力一拍棋盤,所有的棋子「砰砰」跳起,震碎如粉。



     高斯微微一笑,走回來,五指輕叩黑白格子的棋盤。「啪——啪——啪!」他的指節每扣動一下,一小撮粉末就紛紛匯聚,重新凝成棋子,移向棋盤原來的位置。十多次呼吸間,一盤棋完整復原,除了老蟾精偷走的那一枚棋子。

     老蟾精眨了眨眼,一臉無辜地攤開手:「我肯定沒偷棋。拿和偷能一樣嗎?再說了,現在大家談正事,還下個鳥棋啊?你到底有沒有責任心啊?呱!」

     「當——當……」鐘樓的紫銅大鐘敲響歲末的十二點,渾厚的鐘聲迴盪夜空,與不夜城裡人群的歡呼聲交融。

     「呱,你該見客了。」老蟾精一抖綠袍,赫然變成一座青銅雕塑,屹立牆角。

     神秘的馬車一輛接一輛,悄悄出現在金門莊園的大門前。

     所有馬車都覆蓋著烏黑厚軟奠鵝絨毯,遮住了車廂上的家徽。唯有車輪滾軸上古典優雅的暗紋,昭示出每一輛馬車都是私人定制,獨一無二的頂級品質。

     柔和緩慢的敲門聲響起。

     「進來。」高斯說,此刻他神色威嚴,如獄如海,目光沉靜,深邃莫測,肅立的身軀比鐘樓更加雄峻挺拔。

     頭髮亮如銀絲的老管家走進門,躬身遞上一串名單:「尊敬燈,這是今晚求見您的客人名單。」

     高斯一目覽過,頗覺意外:「星之國首席大法官桑丘?這位德高望重的大人也肯降尊紆貴麼?」

     老管家笑了笑:「星之國的親王大人身患重病,拖不了幾天了。他死後,大議會議員的名額就空出來一個。桑丘大法官一定是想要這個位置,才會上門求見。」           
mk2258 發表於 2014-1-20 21:56
第二卷 第二十二章 唐的聖蛋節(下)



  



   
  





   &n bsp; “難怪了。”高斯拉開衣櫥,一邊換上正式的燕尾服,一邊思索。

     大議會是眾域各國聯合大議會的簡稱,總部駐扎在獅子域的金碧煌,是堂堂正正的官方機構。

     大議會由眾域最強大的一百零八個王國組成,每一個國家委派一名代表加入,成為議員。議員們負責制定規則,調整律法,仲裁各國,傳令天下。無論是獵人工會、武騎士聯盟、煉金學會還是把持地下勢力的黑暗圓桌,都不敢輕易挑釁大議會的權威。

     大議會的一百零八名議員,理所當然地操縱了整個世界。金碧煌因此成為全天下最繁華時尚的中心,名流雲集,寸土寸金。那里的居民談及外鄉人,總是高傲地揚起下巴,從鼻孔里哼一聲︰“鄉巴佬。”

     老管家跪下身,幫高斯穿上地龍皮鞋,系好蝴蝶結式樣的鞋帶,口中稟告道︰“通常,委派的議員都是各國國王最親信的皇親國戚。桑丘大法官雖然身具王室血脈,但在國王跟前不算得寵。根據可靠情報,國王更屬意于自家的佷子,大將軍喬頓。”

     高斯彎下腰,親昵地拍了拍老管家的背︰“銀古叔,還要勞累你做這種系鞋帶的瑣事。這總讓我想起,自己仍然是那個受你寵愛的小男孩。”

     “唐。”老管家銀古的喉頭哽咽了一下,低聲說,“永遠都是。”

     牆角的老蟾精偷偷撇了撇嘴。只消幾句話,高斯就能令人對他死心塌地。許多人曉得高斯城府深,手段狠,但還是忍不住喜歡他,高斯天生就有折服人心的魅力。

     “據我所知,威風凜凜的喬頓大將軍一向瞧不起黑幫,說我們是陰溝里的耗子。我們只有選擇桑丘大法官的友誼。”高斯戴上卷曲的金色發套,抹好亮晶晶的發蠟,笑了笑,“大議會,耗子可喜歡這塊香甜的大蛋糕哩。”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銀古欠了欠身,“需要將桑丘大法官安排在首位接見嗎?”

     高斯淡淡一笑︰“不用,放在第三位。”

     老管家稍加思索,對唐心悅誠服。放在第三位,這位首席大法官難免患得患失,揣測前面必有兩位更加位高權重之人,和唐會晤時,自會放低姿態。

     定好會客順序,鐘樓迎來了第一位客人。

     那是一位打扮古板嚴謹的老人,系著老套的黑領結,穿著硬邦邦的禮服三件套和長筒襪,每一粒鈕扣都扣得整整齊齊。

     “尊敬燈。”老人上前一步,又覺得有些失禮,立即停下,灰白的雙頰抖索著,強自壓抑住內心的激動,“感謝您,真的非常感謝您為我做的一切。我早該登門致謝,但您只有這一天會在金門莊園。”

     高斯主動上前握住對方的手,露出溫和的笑容︰“尊敬的溫莎侯爵,您太客氣了,我只是為一名高尚善良的貴族討回應有的公道。”

     溫莎侯爵是白羊域皮之國的財務大臣,妻子嬌艷動人,被皮之國的新任國師暗中覬覦,偷偷擄去奸淫。溫莎侯爵苦無證據,國師又深得國王寵信,自身更是黃金級武者,兼具通靈技,個人戰力橫掃整個皮之國。溫莎侯爵通過熟人指點找上金門莊園,高斯親自出馬,摘下國師人頭。

     溫莎侯爵緊緊握住高斯的手︰“您挽回了一個貴族最寶貴的聲譽,您要我怎樣報答您呢?無論需要我做什麼,您只管開口。”

     高斯搖搖頭︰“您能不遠萬里來探望我,已經是最大的回報了。”

     “不,遠遠不夠。”老侯爵固執地說,“我雖然是個沒用的老頭子,但也懂得知恩圖報。”

     高斯看了看溫莎侯爵︰“您確定?不惜一切地回報?”

     溫莎侯爵傲然道︰“真正的貴族,承諾就像打在木板上的釘子。您請說吧。”

     “好。”高斯張開雙臂。

     他用最古老、最尊貴的貴族禮節,擁抱溫莎侯爵。

     隨後他松開手臂,報以最善意的微笑︰“您已經回報我了。”

     溫莎侯爵愣在當場︰“我不明白。”

     “這就是我想要的回報。”高斯鄭重地說,“一個朋友的擁抱。”

     老侯爵感激得雙眼發紅,嘴唇顫栗著說不出話。離去時,他以自家的榮譽起誓,唐是溫莎家族永不背叛的朋友。

     “呱!高斯這混蛋應該去當個戲子,保證紅遍天。”老蟾精暗自腹誹,高斯對皮之國垂涎已久,苦無涉入機會。老侯爵上了賊船,哪能輕易脫身?



     第二位客人走進鐘樓,放下籠罩頭臉的兜帽,露出尖長的雙耳。這是一位來自射手域的森精,白皙俊美,縴長優雅,額頭瓖嵌的翠露鑽顯示出上位森精的高貴血統。

     他用森精語說話,高斯也以森精語回答,態度既不親熱,也不疏離,恰是森精感覺最舒服的方式。末了,森精送上禮物,高斯表示感謝,並承諾除掉一伙偷獵小森精的奴隸販子。

     高斯和桑丘大法官的會面費時又費力,听得老蟾精要打瞌睡。雙方一直繞圈子,談天氣談文化談人性。最終,桑丘大法官不著痕跡地點題,高斯不露聲色地點頭,約定一個月後打一場高爾夫球。

     一個月扳倒喬頓大將軍?老蟾精看得出,桑丘大法官離去時心懷疑慮。但唐很早就針對喬頓,布局完畢,只需等待一個契機。桑丘自動上門,接過唐為喬頓準備的絞索,完成權力游戲的最後一塊拼圖。

     “鐵打的黑幫,流水的政權。”高斯常這麼說。

     “砰”的一聲,門被一腳踢開,第四個客人風風火火地闖進來,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翹起濺滿泥濘的髒靴子,罵罵咧咧︰“這麼久才見我,真不夠意思!”

     “你這混蛋,我很忙!”高斯扯掉假發,從酒櫃里取出一瓶糟怪釀制的陳酒,拋給對面的大漢。

     大漢一口咬掉瓶塞,豪飲而盡,抹抹嘴︰“那個愛听牆根,有偷窺癖的臭蛤蟆呢?”

     “呱!你才愛听牆根,你全家都偷窺!”老蟾精猛地跳出來,像一只靈巧的雲雀凌空翻身,去抓大漢的虯髯。

     大漢嘿嘿一笑,五指張開,七彩弓弦的虛影浮出掌心。老蟾精怪叫一聲,以更快的速度倒翻而退。

     “說吧,羅賓漢,你找我有什麼事?”高斯又丟給他一瓶酒。

     羅賓漢聳聳肩︰“找你還能有什麼鳥事?借錢!”

     高斯忍不住笑起來︰“世上除了你,沒有第二個人能把借錢兩個字說的如此理直氣壯。”

     老蟾精翻了翻白眼︰“呱!他本來就是強盜嘛。”

     “俠盜!”羅賓漢更正道,把第二瓶酒一飲而盡,“老子劫富濟貧,懲治貴族,是名頭最響亮的游俠。”

     “也是被八十三個王國同時通緝的游俠,呱。”老蟾精補充說。

     高斯問︰“要多少?”

     羅賓漢搓搓手指︰“先來一百萬金幣吧。最近風聲緊,我的兄弟們都被賞金獵人盯上了,被迫困在山區,沒法進城。”

     高斯讓銀古管家去準備金幣,盯著羅賓漢看了一陣,看得他不自在地低下頭。“你的兄弟太多了,你有多少時間去分辨真偽?”高斯緩緩說道。

     羅賓漢咕噥了幾句,說︰“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反正白朗寧是這麼跟我說的。”

     高斯的臉色立刻變了︰“你搭上了白朗寧?”

     羅賓漢洋洋得意︰“沒想到吧?這家伙很有趣,和我在酒吧里一見如故……”他瞥見高斯越來越陰沉的神情,識趣地閉嘴。

     “你到底有多蠢,和白朗寧做兄弟?”高斯厲聲道,順手抓起一瓶酒,狠狠砸向羅賓漢。

     “砰!”酒瓶在羅賓漢的額頭炸開,汁液灑了他一臉。這個令貴族聞風喪膽的游俠變成了乖寶寶,縮手縮腳,一聲不吭。

     高斯怒氣未消︰“你知道白朗寧的處境嗎?這個人看似風光無限,其實是坐在火山口上,隨時會被噴發的岩漿燒死!他今天一個發明,明天一個創新,掙金幣比喝水還容易,誰不想把他連皮帶肉吞下去?大議會、武騎士聯盟、煉金學會……所有的大勢力都在等,等別人先動手。但誰也沒那麼蠢,所以白朗寧暫時還活得光鮮亮麗。”

     他冷冷地盯著羅賓漢︰“你有幾條命,可以交這樣的兄弟?至少我交不起,眼鏡蛇家族交不起。”

     羅賓漢抬起頭,恍然道︰“難怪白朗寧總顯得那麼——孤獨。他是被那些骯髒的大勢力表面逢迎,暗中孤立的嗎?”

     高斯嘆了口氣,掏出手帕,擦去羅賓漢額頭的酒水︰“我們這樣的人,兄弟本來就不多。死一個,就少一個,難道你要逼著我,有一天去和大議會拼命?”



     “不!”羅賓漢愧疚地抱住頭。十年前,他被兄弟出賣,關進大牢待斬。高斯單槍匹馬,殺入重圍,救了他的命。從那以後,高斯是游俠心目中永遠敬畏的兄長。

     “听我的話,斷絕和白朗寧的一切關系,立刻!”高斯接過銀古遞來的錢箱,聲色俱厲地瞪著羅賓漢,“能做到嗎?回答我!”

     羅賓漢站起身,毅然點點頭。高斯用力擁抱了他一下,彼此親吻面頰,拍肩告別。

     “真是個不省心的混蛋。”高斯重整衣冠,銀古收拾屋子。

     “可你還是喜歡這個混蛋,比親兄弟還喜歡。哪怕他每次借錢從來不還。”老蟾精吹掉手心上的一根胡須,“呱!他就像螢火蟲,不是嗎?黑暗中的人需要那麼一點光亮。”

     前前後後,高斯接待了數十位訪客。凌晨六點,最後一位客人走進鐘樓。

     他打扮得像個標準的貴族,面色蒼白,藍眼金發,一進門就死死盯著高斯,一言不發。

     高斯身後的一片陰影倏然飄出,抓向對方。

     “不用。”高斯擺擺手,沖貴族威嚴地笑了笑,“是囡囡來了。”

     那片陰影瞬間縮了回去。

     貴族露出笑容,眼角滲出一滴鮮血,飄散成一片人形血霧,緩緩蠕動殷紅的觸手。

     “呱,是囡囡這個怪物!”老蟾精噤若寒蟬。這是怪類中最詭異的血影怪,不但智商極高,而且能力可怖。無論什麼生物,只要擦破一點皮,血影怪就能借助血液附身其上,像傀儡般操控對方。除非對方開闢出精神海,凝聚靈種,否則難以幸免。

     年輕時眾人結隊探險,撞見這只剛出生的血影怪。旁人要將其斬殺,唯獨高斯力排眾議,收養了它。成年後,高斯親自把囡囡送回荒野。

     “囡囡,我需要你幫我做點事。”高斯開門見山地說。

     血影怪點點頭,親熱地用觸手摟住高斯。

     “我要你去我的家族,查一查六位元老的動向。”高斯道,“特別是老三。他最近見過什麼人,說過什麼話,都要查得一清二楚。”

     血影又點點頭,高斯輕柔地撫摸著它。過了許久,囡囡才重新融入貴族體內,依依不舍地離開。

     “呱!”囡囡一走,老蟾精的八卦之火立即熊熊燃燒,急不可耐地問道,“你懷疑六個元老有問題?”

     高斯沉吟道︰“我曾經為高登挑選了毒牙。”

     老蟾精不解地道︰“呱!那顆毒牙不是去血獄會臥底了嗎?”

     高斯語含深意地說︰“是啊,我選定毒牙沒多久,他就被元老們派出去執行九死一生的任務。”

     老蟾精遲疑地說︰“這只是湊巧吧?呱!”

     高斯淡然道︰“老瓜,如果我相信世上有巧合這種事,我早就躺在棺材里了。一個癱瘓的繼承人,你以為家族沒人敢打高登的主意?若是高登一直癱瘓下去,我會把六個元老全部清洗,省得麻煩。”

     這時,銀古敲門進來,神情猶豫不決︰“唐,剛來了一位未經預約的新客人,鬧著求著要見你。也不知他是從哪里打听到您的名字。”

     通常,未經預約的客人意味著身份普通,不值一談。但銀古特意匯報,必有原因。高斯蹙眉問道︰“這個人什麼身份?”

     “水瓶域的橡樹商會會長,史柏文。”銀古解釋道,“他說他的女兒史翠珊被血獄會綁架,橡樹商會也被血獄會把持,所以向您求教。”

     “血獄會?”高斯微微一愕,嘴角露出一絲深沉的笑意。“請他進來,橡樹商會需要我的友誼。”

     此時,遙遠的沙族遺跡中,高登開始了新的獵殺。  
mk2258 發表於 2014-1-24 22:09
第二卷 第二十三章 舊相識(上)



  




     撥開覆蓋的枯葉堆,高登從地上捻起一小撮焦黑的灰燼,伸手搓了搓。

     這是生火的柴灰,應當是血獄會的人留下的,還特意堆上落葉,掩藏行蹤。在一叢灌木下,高登又找到一堆吃剩的野獸骨頭和乾硬的人類糞便,估算出對方離開的時間大約在一周前。

     在這片地域,生火是必須的。一開始高登並不瞭解,像過去一樣捧起河水暢飲,三小時後上吐下瀉,發起低燒,才明白河裡藏著無數肉眼難辨的寄生物,一定要把水煮開方可飲用。

     這裡的野獸也因為常年飲用河水,體內寄生了大量異物,同樣需要燒熟進食。

     這無疑大大增加了危險。火光就像一個亮晃晃的靶子,不僅吸引凶獸,還會引來同行的覬覦。

     高登撿了一些乾枯的樹枝,堆在灰燼上,又用幾塊砂岩搭出灶架,也打算在這裡生火進食。血獄會的人顯然精心選擇了生火地點,這裡地勢低凹,四周灌木蔥蘢,上方樹冠濃密,遮蔽了大部分火光。

     高登先用匕首在灌木上刮出許多碎屑,再找來一截干木頭,在上面挖好眼,周圍堆滿木屑,然後把一根削尖的木棒頂在木眼裡,飛快揉搓著,開始鑽木取火。

     片刻後,青煙裊裊,木屑先被點燃,跳出微弱的火苗,繼而枯枝燃燒,火光伴隨著煙霧搖曳。高登拿出一個獵獲的大龜殼,盛滿河水,搭在灶架上,放入剩下的龜肉。

     隨後他跳上樹冠,搭好弩弓,謹慎地向四周觀望。

     無論吃飯、睡覺還是行走,他都無法真正安寧。整個人要像一根繃緊的弦,時時刻刻保持警覺。

     長此以往,這根繃到極限的弦終會斷裂,但高登把這也當作一種修煉。

     「高登……高登……」他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叫喚自己的名字,那是深處的勾音怪發出的聲音。

     勾音怪是灰錫級的怪類,相貌醜惡,嘴如彎彎勾起的鳥喙,又長又尖,聲音出奇的親切,天生就能感知其它文明種族的姓名。一旦被叫名字的人開口回應,哪怕相距再遠,也會招來勾音怪無休無止的追殺。相反,如果置之不理,即使面對面,勾音怪也如睜眼瞎一般,對獵物視而不見。

     沒過多久,水「嘟嘟」沸騰,龜肉湯顏色乳白,香氣撲鼻。高登立即跳下去,撲滅火堆,以最快的速度吞嚥完畢。



     為了減少危險,兩天後他才會再次生火進食,平時就以樹上的野果和青蛹蟲充飢。青蛹蟲手指大小,肥厚多汁,雖然味道腥苦,難以下嚥,但青蛹蟲身上沒有寄生物,營養豐富的肉質和水分足以維持身體需要。

     掩埋好火燼,高登向深處進發。經過一周休整,他的傷口已經結痂,正在慢慢恢復。蟬蟬只能止血,傷勢的復原仍要靠自身體質。

     一路上,他數次發現了血獄會諸人留下的蛛絲馬跡,也頻繁遇險,不得喘息之機。一棵生有眼紋的古樹忽然裂開樹腹,要把他一口吞掉;六頭黑鉛級的沙狼群起圍攻,窮追不捨;一隻灰錫級碟爪鷹始終在他上空盤旋,逗留不去,尋找撲食的機會……

     每次遇險,高登總是先行逃避,對手再弱也不硬拚。隨後他暗中潛回,觀察良久,猝起偷襲。那棵古樹被他扎中樹幹中心的眼紋,乾裂折倒;六頭沙狼被一一幹掉;最後他引誘鐵爪鷹飛近,一箭射穿鷹喉。

     一個月後,高登在河邊舀水時,對面的樹叢裡倏然冒出幾縷青煙。

     他立刻繞過去,借助草木的掩護,躡手躡腳地接近煙火升起的方向。為了不留足音,高登索性脫掉靴子,光腳而行。

     相距三百米左右,高登停下腳步,俯低身子。透過枝葉的縫隙,他望見一人身披斗篷,罩起兜帽,背對自己而坐。此人對面,一堆篝火熊熊燃燒,火堆旁放著一隻牛皮水囊,邊上還躺著一頭血淋淋的猞猁,皮被扒光,內臟也被掏空。

     高登以極慢的速度,架好弩弓,緩緩上弦。這裡接近河流,嘩嘩的水聲淹沒了上弦的輕微響聲。

     調整弩箭的角度,他對準對方的後腦,手指搭上扳機。

     正欲發射,高登忽然心生一絲不妥。那個人至始至終,都不曾動過一下,彷彿陷入了沉思。

     身處險地,一個血獄會的老手怎會冒然發呆?他應該以最快的速度進食才對!

     高登驀地一凜,鬆開扳機,不敢輕舉妄動。他先向四周打量一番,確定好撤退的線路,隨後一動不動,靜靜觀察對方。

     半小時過去了,火光漸漸微弱,快要燃盡。那個人還是沒有動,身上的斗篷沒有一絲起伏,似乎連呼吸都停頓了。



     又過了片刻,一道身影突然從火堆旁的灌木叢裡躍出,他身軀魁梧,滿臉刀疤,雙手套著墨綠色的拳刺。

     「出來吧,現在哪還有傻蛋會上這種套?真是浪費時間!」疤臉大漢仰頭嚷道。另一道身影從高聳的樹枝上跳下,身材消瘦,目光陰冷,雙手緊握匕首。

     這兩個人居然是高登的老相識,在兌換鋪,他們差點和高登發生衝突。

     「還是小心點好。」削瘦男子掃視四周,往火堆裡添了一些干樹枝,順手抓起邊上的斗篷。斗篷下,赫然是一個樹樁雕出的木頭人。

     高登心中恍然,這兩人擔心生火會引來強敵,暗中埋伏在側,以木人和猞猁屍體吸引對方注意。如果是凶獸,自會衝著猞猁而去。如果是趁火打劫的同行,必然誤中木人,招致兩人夾擊。

     疤臉大漢抓起猞猁,一邊架在火上燒烤,一邊留意四周。削瘦男子站在他對面半米外,同樣不停張望。兩人的視角恰好構成一個圓,相互補齊了對方視線之外的角落。

     這就是刺客的封鎖全視角。依靠彼此的配合,不漏過周圍一點風吹草動。

     高登仍舊一動不動,直到猞猁烤得金黃流脂,肉香四溢,他才重新搭上扳機,弩弓緩緩瞄準疤臉大漢的脖子。

     削瘦男子顯然比同伴更警覺,或者說是更緊張。他眼角跳個不停,匕首一直在掌心飛旋,彷彿隨時準備刺出。比起他來,疤臉大漢才是最好的目標。

     「這個鬼地方連酒都弄不到,他娘的,再干滿一個月就回去。」疤臉大漢舔舔嘴唇,撕下一條猞猁大腿,張嘴就啃。

     高登冷靜地扣動扳機。

     白光激射,貫穿疤臉大漢咽喉,將他釘在背後的樹幹上。與此同時,高登丟開弩弓,向旁急滾。

     「啪!」一柄匕首從削瘦男子手中飛出,打在高登剛才的位置,迸濺的碎石濺在他臉上。
mk2258 發表於 2014-1-28 07:32
第二卷 第二十四章 舊相識(下)



  



   
  


     「嗖嗖嗖!」不等高登反擊,一片藍汪汪的光點呼嘯捲來。 暗器密如雨點,緊追著高登翻滾的身影,碎草泥屑四處激飛。

     高登的速度驟然加快,風孔吞吐呼吸,身軀輕靈如風,以眼花繚亂的姿勢向外移動,拉開距離。

     削瘦男子盯著湧動如浪的樹叢,心中忌憚漸生。雙方相距太遠,對方的動作又靈巧多變,暗器完全無法鎖定。更重要的是,他不清楚對方到底是孤身一人,還是另有同夥窺伏,打算趁他不備,突發偷襲。

     一片寒光再次射來,覆蓋四周。高登急速後退,避到暗器射程之外。忽地,四周圍全無動靜,高登抬頭望去,削瘦男子竄入草叢,頭也不回地掠向遠方。

     這是刺客最合理的應對:不和陌生的對手交戰,不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糾纏,更不會為了同伴要死要活。

     高登立刻翻上樹籐,一路縱躍,遠遠躡著削瘦男子不放。他行蹤,就必須幹掉對方,否則反會被削瘦男子盯上,陷入被動,永無寧日。

     只有一個人!削瘦男子奔跑中扭頭,望向高登追來的方向,一時猶豫不決。他本打算暫時退走,找機會暗中潛回,察看對手虛實。但高登緊追不捨,擺出硬拚的強勢,逼得他不得不做出選擇:究竟是逃,還是返身迎戰?

     抓住一根垂蕩的烏籐,削瘦男子向前撲出,半空中突然身軀橫移,折向西南方。

     高登不緊不慢地跟在後方,拉開足以躲避暗器的距離。削瘦男子忽高忽低,忽快忽慢,一次次變向,始終無法將他甩脫。

     雙方一前一後,不停歇地穿過鬼母林、冬青林、烏籐林、漿果灌叢,淌過一條條河溪,翻過連綿起伏的砂丘……整整持續了三天。

     高登的雙腿漸漸沉重,肌肉酸脹發痛,源力大幅消耗。但他靛力不曾減退,圖騰心血就像駱駝上的駝峰,為身體提供了充沛的能量,使他擁有驚人的耐力。



     削瘦男子突然跳下樹枝,順著斜坡向下急滾,衝入南面的草叢。前方火紅色的怪草及腰,焦黑的亂石成灘。再往前走,兩邊礫岩陡峭,猶如巍峨高聳的夾壁,形成一條深邃的峽谷。

     亂石灘崎嶇不平,極不好走。削瘦男子劇烈喘息著,腳步越來越慢,他抹了抹額頭的汗水,不時慌亂回頭張望。一不小心,他失足被礫岩絆了一下,扭崴腳踝,身形越發虛浮。

     高登猶豫了一下,倏然加快速度,全力衝進峽谷。

     雙方的距離不斷接近。削瘦男子一邊逃向峽谷深處,一邊甩手射出暗器。高登左閃右晃,尖銳的梭鏢打在礫岩上,濺起閃爍的火星。

     「小鬼,原來是你!」削瘦男子逐漸看清了高登的樣貌,臉上露出驚訝的神情。

     高登一言不發,握住匕首。此時,他相距削瘦男子不足十米,對方如果再敢背對著自己逃竄,匕首隨時可以擲出。

     削瘦男子陡然停步,兩柄匕首在掌心飛速旋轉,眼中閃過一絲譏誚之色:「區區一個菜鳥,也敢追到這裡。我該說你狂妄無知呢,還是愚蠢可笑?」

     高登忽覺腳下微微震動,立即跳開。「轟!」一道火焰猛地從地下衝出,火漿四散迸濺。四周的荒草不僅未被焚燒,反而興奮搖擺,舒展的草葉大肆吸噬火焰,顏色更加紅艷。

     高登神色不變,繞開焰漿,衝向削瘦男子。他對此早有心理準備,削瘦男子一直難以脫身,必然會選擇一處熟悉的戰場做個了斷。同樣,高登需要打一次陌生的「客場戰」,磨練刺客的「破局」能力。

     一般情況下,刺客選中目標,制訂計劃,潛伏待機,並選好撤退路線。這套按部就班的流程被稱為「佈局」。佈局時,刺客隱身暗處,佔據主動,一擊不中,當場遠遁。

     但有時因為情報洩露,刺客還沒來得及對目標下手,就被對方佈局圍殺,變成明面上的靶子。猝不及防之下,刺客需要鋼鐵般的心理素質和應變能力。頂級的刺客不僅能破局逃生,還能利用目標鬆懈的一刻,完成看似不可能的刺殺。



     「轟轟!」接連幾道火焰衝出地面,在高登前方炸開,翻騰的火浪捲起膨脹的氣流,震得高登不停搖晃。附近的荒草迅速吸盡火焰,草芯紅亮閃耀,發出乾脆的異響。

     「小鬼,好好享受一下地火的威力吧。能死在這座地火峽谷也是你的幸運,至少屍體不用喂凶獸了。」削瘦男子發出刺耳的尖笑,繞著高登飛快遊走,腳步靈活,先前崴腳的狼狽樣子分明是裝出來,引誘高登深入峽谷。

     高登緊盯著削瘦男子移動的路線,對方對地火噴湧的位置、時間瞭如指掌,每一步恰好避開火焰。如果自己依樣照搬,只會因為時間的差別而弄巧成拙。

     「轟!」一道地火從高登左側方噴出,的焰浪撩過髮際,發出燒焦的氣味。

     削瘦男子緊隨著地火竄出,匕首虛晃,扎向高登腦袋。高登不躲不擋,揮匕反刺,仗著比對方更快的速度後發先至。

     削瘦男子邁出的左腳突然收回,倒踩數步,匕首舞出一團雪花。高登正要追出,腳底又覺細微震顫,連忙跳開,一道地火在眼前噴射而出。

     削瘦男子趁隙撲上,匕首全力猛刺,時機拿捏得恰到好處。高登立足不穩,倉促硬接。「噹!」雙匕交擊,削瘦男子灰錫級的源力震得高登手指發麻,匕首幾欲脫手。

     「噹噹噹!」削瘦男子雙匕疾揮,對高登發動潮水般的疾攻。他源力更強,武技同樣佔優,步伐多變,招式毒辣,兩柄匕首貼著掌心旋轉環繞,不離高登各處要害。

     激戰中,削瘦男子雙匕交叉,猶如十字,鎖向高登咽喉。招式用至半途,他突然抽身飛退。「轟!」數道地火連續噴湧,高登雖然及時跳開,但雙眼一陣,熾熱的火光晃得他睜不開眼。

     「嗖嗖!」兩柄匕首旋轉著穿過火光,斬向高登。高登側身、錯步,以間不容髮的速度,揮臂挑開匕首。削瘦男子揉身撲上,一腿橫掃,高登身軀後仰,削瘦男子的皮靴緊貼著額頭擦過。「蹭」的一聲,靴跟驟然彈出一截薄薄的刀片,順勢下擊,在高登肩頭拉開一道血水。

     高登一腳快如閃電,蹬向削瘦男子,但對方先一步退開,一道地火迅猛噴出,搖曳的火焰隔開雙方,高登的反擊被迫打斷。緊接著,一陣暗器急雨激射而來,不給高登一點喘息之機。      
mk2258 發表於 2014-2-1 09:26
第二卷 第二十五章 亡命峽谷(上)



  


   

     高登躲過暗器,削瘦男子再次欺上,雙匕切向高登要害。

     烈焰忽噴忽滅,此起彼伏。削瘦男子忽進忽退,撲擊騰躍。人借火勢,火助人威,殺得高登狼狽不堪,疲於奔命,彷彿被兩個難纏的對手同時夾擊。

     雙匕刺至半途,削瘦男子突然撤回,收肩、扭腰,右腿向後擺。

     這是一個後退的姿勢,意味著地火即將噴湧。高登與對方激鬥良久,對削瘦男子的一些動作習慣漸漸熟悉。當下腳尖一點,他同時往後躍去。

     上當了!腳步落地,高登便知不妥,一股強烈的震動從地面噴薄而出。

     削瘦男子臉上閃過一絲譏諷之色,後擺的右腿倏地收回,踏回原地,後退的姿勢竟是一個虛晃的假動作。

     「轟!」一道耀眼火光衝出,高登被的氣旋捲起,翻滾著向外拋跌。他最後關頭察覺異樣,倉促跳開,仍被火浪波及,火星濺上衣褲,飛快燃燒。布料轉眼化成襤褸,後背一片焦黑,皮膚燙出一個個黃豆大的水泡。

     高登掩住頭臉,團身滾入荒草叢,搖擺的草葉頃刻吸盡身上的火焰。「啪啪!」荒草的草芯紛紛裂開,蹦出一粒粒草籽,四散滾動。

     一線靈光突然閃過高登腦海:地火噴發既無規律,又無預兆,削瘦男子如何判別無誤?

     只有吸噬火焰,利用地火播種繁殖的赤紅荒草,才是最瞭解地火的生物!

     「小鬼,烤熟的滋味怎麼樣?」削瘦男子發出刺耳得意的笑聲,身形躍起,再次撲向高登。

     高登緊盯著對方的眼睛,果不其然,削瘦男子的眼神在草叢上不經意地溜過。

     「小鬼,你不是很拽嗎,現在怎麼萎了?難道血鴉大人忘了餵你吃?」削瘦男子一邊揮舞雙匕斬刺,一邊嘴裡譏嘲不斷,擾亂高登心神。

     「噹!」高登匕首架開對方攻擊,削瘦男子忽又向旁躍開,高登依樣照做,一道噴湧的地火隔開兩人。雙方分分合合數回,削瘦男子腳步後移,瞥見高登也在後退,獰笑一聲,反向前撲。



     借助神出鬼沒的地火,他的動作真真假假,將對手玩弄於股掌。現在騙得對手退避,他的進擊恰好切入。

     剎那間,高登後仰的身軀猛地前俯,猶如彈簧激射,匕首帶起一縷高速殘影,直刺對方咽喉。

     他看似後退,居然也是虛晃一招!

     削瘦男子眼中射出驚駭的光芒,他雙匕前刺,門戶大開,根本來不及回防。只得勉強移肘,擋住咽喉。

     「呲!」匕首插入臂肘,鮮血濺出。削瘦男子咬牙忍痛,正要揮臂斬向高登,心窩又中一腳,踢得他倒飛出去。

     高登腳尖微疼,如觸硬物,心知對方穿了內甲背心。他如影隨形撲上,匕首快似急雨,瞬間連刺,對方小臂、肩頭頻頻濺血,雙匕完全跟不上他的節奏。

     魚翻!貓撲!鷹翔!高登連變三種身法,從削瘦男子頭頂躍過,反手匕首一撩,對方的耳後根隨即裂開一條血口。

     高登落地轉身,正要連擊,突然抽身閃開,火焰在原先的位置轟然噴發。

     削瘦男子神色一變,心生不安。地火即將噴出前,上方的荒草會泛出微弱的亮光,草芯也會膨脹。他沒料到,這個小鬼這麼快就掌握了判斷地火的法子。

     雙方又一次撲近,激烈廝殺。周圍地火四起,三柄匕首眼花繚亂,飛快交擊。高登的速度越來越快,削瘦男子汗流浹背,鬢髮散亂,只能憑借灰錫級的源力尋找硬拚的機會。要不是他身穿護背,早遭重創。

     「鬼螈!別他媽看戲了!給你一百個血腥點,殺了這小鬼!」削瘦男子突然尖叫起來,手腕被高登匕尖挑中,血如泉湧,一柄匕首噹啷落地。

     高登驀地一凜,速度瞬間增至八成,匕首閃電般穿過對方封鎖,切下一隻血淋淋的左耳。

     削瘦男子慘叫一聲,全力運轉源力,震退高登。「兩百個血腥點!該死的,快出手啊!我知道你在這裡!」他一邊大喊,一邊瘋狂射出所有暗器,一波接一波罩向高登,再也不敢讓對方近身。



     「一千個血腥點。」陡直的礫岩山壁上,傳出嘶啞顫動的語聲,像蜥蜴吞吐長舌,嘶嘶作響。

     高登閃開一波暗器,趁隙側首仰望。上空數百米處,一名矮小的男子形如壁虎,四肢貼住巖壁,無聲無息靜伏。他腦袋朝下,雙目慘碧,一條細長的舌頭鑽出闊嘴,像蛇一般繞動。

     混蛋!削瘦男子心中暗罵,抖手打出最後幾十枚星鏢,咬牙切齒地叫道,「好,一千個血腥點,我賣了裝備湊給你!」他將高登引入地火峽谷,一來是借助地火威力克敵,二來是鬼螈長期在峽谷中修煉,如果形勢危急,大可請他出手。

     他們這夥人中,鬼螈是當之無愧的第一強手。

     鬼螈怪笑一聲,沿著巖壁一路飛掠,手掌、腳掌好似吸盤,攀附陡崖如登平地。

     高登急速衝向削瘦男子,狂攻不止。削瘦男子死死護住咽喉和腦袋,竭力抵擋。幾個呼吸間,他的大腿、臂膀連續中招,皮開肉綻,鮮血流滿全身。

     驀地,一柄細窄的刺劍猶如幽靈,悄無聲息,從高登後方刺來。

     高登倏然橫移,劍尖也隨著橫移。高登俯身前衝,劍尖也跟著前刺。高登左晃、右退、魚翻、鼠鑽,再陡然變向,劍尖始終跟著他飛快移動,指向後背,無法擺脫。

     削瘦男子斜向裡撲出,匕首旋轉著切向高登咽喉。

     高登腳底一蹬,高高躍起,身形在半空轉折如鷹。那柄刺劍同樣躍空,轉瞬間,鬼螈一連刺出近百劍,白茫茫的光點刺眼生輝,覆蓋高登全身。

     劍光虛虛實實,綿密如雨,嘶嘶的破空聲交織成網。雙方身影在空中一觸即分,高登踉蹌落地,十多道細細的血線從週身各處溢出。

     削瘦男子趁勢殺來。

     手掌在地上一撐,高登猶如離弦之箭,逃向峽谷深處。無論是源力、武技,他都遠比不上鬼螈。對方精妙多變的劍技足以誤導他的應對,讓自己空有一身速度,卻無從發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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