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國歷史]備中的伊達獨眼龍 作者:獨眼狐狸(連載中)

 
vincent_wen 2013-12-13 19:06:5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8 51158
vincent_wen 發表於 2013-12-13 19:21
第十章 夥伴

    政衡失了兵器,眸子裡卻是殺機愈發興盛,轉眼環顧四周竟然無人膽敢上前一戰,上野太郎的勇猛早就讓人膽寒,一個比起上野太郎有過之而無不及的猛將出現在戰場上更是將他們打得一顆心頃刻間沉到了,一槍擊中中山范時,他們最後的一絲希望徹底泯滅,救出中山范時已經不可能了,現在該為自己的生存而了。

    野山益朝早就帶著眾人撲殺上來,四十幾人倒是將來不及逃走的三十幾人團團圍住,這三十幾人大多帶傷,神情驚恐卻沒有喪失最後理智,三三兩兩圍在一起以作最後的抵抗,只是人數上相差不多倒是成為了劣勢,一人膽顫人人膽顫,槍打出頭鳥的道理他們都懂,沒有人敢於上前振臂一揮奮勇突圍。

    要是有人振臂一揮,政衡還真沒有能力攔住他們,他們自己的兵力也不足五十人,哪裡擋得住三十多人的衝擊,便一時間陷入了僵持當中。

    政衡清楚圍困的多是本地的土豪武士,也就是中山領地的精華所在,他微微眯了一下獨眼,氣定神閑的站在最前列,大聲喊道:“中山范時勾結惡賊平川久親殺我族人,滅我家園,天理不容,你們何必還要助紂為孽,快快棄暗投明,與我一同共用富貴。”

    他的說話不知圍困著的還是包圍著的都精神振奮了一下,政衡的意思相當明瞭,他是只誅賊首不牽連眾人。

    圍困的武士左右互相交流著該如何是好,聽得政衡的話語早就沒有了頑抗到底的想法。

    戰國時代武士的想法很簡單,家主死亡就主家滅亡了,家主死亡後對於忠誠于誰倒是根本就不在乎,就算是敵人也一樣。

    主家滅亡後復興主家四處奔走的畢竟是少數幾個享有盛名的,大部分都是默默無聞的咽下苦果,面帶笑容的迎接新的主子。

    畢竟誰都有家人,他們都是各自家庭的頂樑柱,頂樑柱塌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大家吞咽了一口氣俱都看向了其中裹挾著的幾名平時在他們中間有點威信的武士,哀求的目光誰都看得出來。

    終於有人支撐不住了,瘸著一條腿的真兵衛被退了出來。他剛剛被上野太郎打得個稀裡嘩啦只等著死亡的降臨,沒有想到上野太郎被人給絆住了就無法脫身。他的腿傷就是那時候受得,如果及時治療的話頂多修養個十天半個月就能夠好轉,畢竟不是直接刺中。

    有些人就是這樣,生死邊緣走過一趟後,就什麼都想開了,有些人膽小怕事,有些人和真兵衛一樣想開了,死亡有什麼好害怕的。只是他對於那個大呼小叫的中山范時實在是看不過眼,自己的這條性命賣給這樣一個貪生怕死又野心勃勃的人到底值不值得,便早已經存了離開的念頭。

    在武士的字典中,永遠都沒有逃跑,在原來逃跑的位置上大概多為離開、撤退的詞語。

    真兵衛有心離開,傷腿讓他無法狂奔,只得挨著一棵小樹等待著戰局的結束好跟隨著傷兵返回家中。

    哪裡想到伊達家如狼似虎的沖入戰場,一下子將他的所有念頭都打悶了,只得結伴抵抗。

    政衡的一席話再一次點亮了真兵衛的心思,中山范時此時此刻已經算是過去式了,為這樣一個人賣命實在是不值的,他的心思正如大部分圍困中的武士的心思一模一樣。剛剛中山范時在時他們需要維護武士的道義精神抵抗到底,現在既然他已經死了,除了幾個最為親近的武士倒在了地上永遠的解脫了,其他人等都沒有殉葬的念頭。

    真兵衛所在的家族在中山領地內也算是土生土長的土豪國人,中山范時崛起方才投靠成為家臣,三座城堡中就有一座城堡本來是屬於他們家族的,後來才被中山范時找藉口奪了去,如此一來更加沒有忠心可言。

    當然那是真兵衛父祖那一代人的事情了,不過如此一來也讓真兵衛在當地武士當中享有小名,又豪爽大度結交了幾個好友,那一開始就被上野太郎打殺的次郎就是其中之一。

    三十幾人中一下子有七八人的目光朝向了他,讓他如坐針氈,思考了一陣,深吸了一口氣,眼神中沒有其他等人的驚恐,倒是一副坦然自若的目光走了出來。首先將一把揀來的太刀抽入腰間,然後鞠躬道:“在下真兵衛,桓武平氏貞盛流陶山氏一族子弟,拜見伊達家主。”

    戰國時代人人都有往自己身上使勁貼金的本事,比起劉玄德自稱中山靖王之後有過之而無不及,人家好歹姓劉族譜上有名字的,你沒有看到神官出身的織田信長號稱平氏後人,農民出身的豐臣秀吉更是號稱太陽之子,一個比一個臉皮厚。

    真兵衛的家族和桓武平氏平貞盛流陶山氏的關係比起豐臣秀吉的太陽之子來相差了不是一點半點,人家好歹有那麼一點關係的,他們的祖輩曾經當過備中豪強陶山家的下級武士,就這麼簡單。

    後來在天文六年(1537年)的時候陶山家最後的血脈陶山又次郎武高戰死後,他的父親更是恬不知恥的自稱是陶山家的支脈,終於攀上了名門血脈,倒是在備中國哲多郡混得勉勉強強還沒有斷絕家傳。

    政衡對於日本戰國時代的歷史來自於信長野望和太閣立志傳,知道織田信長和豐臣秀吉、德川家康將是天下的先後霸主,其他的有點也不知道,連政衡這個名字在遊戲中也是沒有出現過的,可是說是新武將,能力與否素未可知,哪裡曉得平貞盛到底何許人也。

    野山益朝到底熟知日本歷史,看到政衡眼中閃過一絲驀然,上前低語道:“平貞盛正是那誅殺國賊平將門的名將。”

    “國賊平將門,還是平貞盛關我什麼事情,還是幹好自己小土豪的本分好了。”政衡一想到這裡,立即表現出了一幅禮賢下士的模樣,只是他的臉孔上只有一隻眼睛,一塊黑紅的布條綁在左眼上,那黑紅的布條可以看出本來是一條白色的布條,上面全是敵人的鮮血,讓人看得異常的猙獰。

    政衡急於上前將真兵衛扶起,喜不自勝的說道:“原來是誅殺了國賊平將門的義士之後,快快請起。”

    野山益朝等人臉色一緊,趕緊握住武器逼近一步生怕真兵衛暴起傷害政衡,還好這是他們杞人憂天。

    見到政衡如此厚禮相待,不僅真兵衛的臉上微微露出得意之色,身後眾中山家的武士也都釋然,身為武士的意志終於在此刻開始轉移。

    “我還是追隨伊達政衡,他還真是一個偉男子啊,或許跟隨他方才能夠不玷污平貞盛的名聲。”一想到這裡,真兵衛搖身一變變成了勸降的說客,如此巨大的轉變,著實令人懷疑他的思想為何轉變的如此之快。

    其實想想也釋然,剛剛生死邊緣走了一趟,又看到中山范時的懦弱無能,依附強者的想法是每一個人都有的,政衡恰恰表現出了一個強者的姿態,依附強者與強者共進退是他們這些沒有多大野心只懂得保持武士的榮耀的人們最好的辦法。

    真兵衛回身對著大家說到:“堀太郎、小竹、鐵郎……你們仔細想想,中山范時于情於理都站不住腳,剛剛大家都看到了中山范時的醜態,貪生怕死又野心勃勃,目前伊達家軍力旺盛,又得到松山城的支持,因此中山城將很快改名換姓。如果我們仍然執迷不悟的話,家人會遭受到什麼樣悲慘的遭遇,一個失敗者的家人最後的結果是什麼,我想大家都清楚就不用再說了。好好想想,一邊是家人的哀嚎,一邊是跟隨在伊達政衡的帶領下獲得更多的土地,選擇哪邊還用想嗎?”

    說著,真兵衛不等眾人反應過來,率先跪倒在地,拜道:“殿下,請收留陶山真兵衛的這條性命,以後它將是您的了。”

    政衡大笑了兩聲,上前扶起真兵衛說道:“真兵衛,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夥伴。只要我們能夠同心協力,相信在戰場上必定能所向無敵。”

    真兵衛不勝感激,眾人左右看了一眼也紛紛跪倒在地表示願意降服,不管是真心與否,政衡相信只要給他時間,這些人將會成為他擴張伊達氏一族領地的急先鋒。
vincent_wen 發表於 2013-12-13 19:25
第十二章 米飯

    甲籠城好歹也有一座二層的天守閣,還分為內外兩城,有石頭壘起的石牆,政衡原本以為中山城多多少少不比甲籠城差。可一看到中山城的模樣驚得他汗水直流,說是城堡實在是太抬舉中山城了,充其量只不過是一大片覆蓋在土山上的簡陋窩棚罷了,即便是所謂的議事大廳,也是四壁透風,早春似冬,若不是大廳中央燃起了巨大的火塘,簡直能夠把人凍僵。

    要問中山城有沒有天守閣,說實話還真有,也是一座兩層的天守閣。

    可誰敢在寒風刺骨的早春艱苦的爬上冰冷的天守閣,在上面待上一個時辰不凍僵才怪。說是天守閣,政衡越看越像前世電影中看到的嘹望塔,大小都差不多,還是竹結構的。上上下下用一根粗繩爬上爬下,靠的全是手上的力氣,胖點的話還真沒有辦法。

    政衡更加唏噓不已的是野山益朝看到中山城後讚歎不已的樣子如同看到寶貝一樣,讓他身上泛起了一身的汗毛。

    另外兩座小城也好不到哪裡去。一看到這些方才知道為何中山範時會牽掛著成為廢墟的甲籠城。甲籠城是擁有石垣的城堡,只要在原來的基礎上稍稍重新修築一下就能夠成為一座堅固的城堡,說甲籠城是一座城堡的話,中山城只能算是一座山寨,還是那種混得相當差的山寨。

    中山城雖破,但是這一次大勝對於政衡這些手下來說,卻無疑跟打了一針雞血一般,好一陣子歡騰。

    他們沒有想到僅僅跟隨政衡十幾天時間,他們就完勝中山范時,奪取了中山城,自己一方還沒有一人受傷,武士人數達到了八十七人,這在小小的哲多郡也就楪城的新見貞經可以穩壓,其他土豪國人都要繞著走。這無疑讓他們的自信心大為膨脹了起來,同時對於政衡這個新主子,也更加欽佩了許多。

    如果說以前他們無奈選擇政衡的話,那麼現在他們對政衡可以說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了,如此一來政衡在他們心中的地位也更加牢靠了許多,君不見號稱哲多名將的伊達宗衡也只是修築了甲籠城沒有擴張領地,而伊達信衡更是連甲籠城都難以保全更不用說拓展領地了。

    中山城的糧倉中他們獲得了近二百石糧秣,應該是新見貞經支援給他的,還有一些金砂,武器也多是一些長槍,從戰場上搜刮的武器若干,可謂是收穫頗豐了。

    一隻碩大的陶罐加在火塘上,滋滋的熱氣從陶罐裡梟梟升起,米飯和魚肉的香味彌漫著整個大廳,為了慶祝大勝,政衡特意拿出了一石的糧秣來慰勞大家,還讓城下的農戶去佐伏川中捕撈了十幾條不知名的大魚一起煮,分著給他們吃。

    野山益朝等一行人看著發出滋滋的熱氣的陶罐早就冒著綠光等待著魚肉米飯,他們一年到頭也沒有吃過一餐白米飯加魚肉的美餐。

    平時吃的多是泡飯加泡菜,水多飯少的泡飯,鹹得不能夠鹹的泡菜,出征的時候才吃上那麼一點稍微稠一點的泡飯。

    真兵衛等人更加不堪,他們看到二階堂佐次郎從懷中拿出一塊用竹葉包裹的飯團的時候,嘴角流出了哈喇子不說還眼巴巴的努力保持自己武士的形象,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真兵衛湊到二階堂信弘的身旁,眼睛一直綠光閃閃看著飯團,低聲問道:“二階堂桑,你們平時都吃香甜美味的飯團的?”

    二階堂信弘搖搖頭說道:“哪裡有那麼好的事情,這是殿下出陣前分給我們兩天的食物,每人六個飯團子,你要吃嗎,分一半給你。”說著將手中的飯團瓣成兩半遞給了真兵衛。

    真兵衛吞了吞口水,搓著雙手鄭重的拿了過來,眼中的綠光比看到仇人還要兇狠,深深吸了一口氣,撿起二階堂佐次郎掉落地上的竹葉包裹了起來,深深的藏進了懷中,還生怕被人發現一般左右瞧了瞧,拉著二階堂佐次郎說東說西起來嗎,多是問一些關於政衡的事情。

    坐在飯團的時候武士們的眼中滿是恭敬也有了解釋的理由。一個豪爽的家主永遠比一個吝嗇的家主要得心的多,正是一團小小的飯團就讓本來沒有辦法的辦法擁戴政衡的武士們紛紛有了為知己者死的念頭。

    政衡看出了大家的心思,他站了起來,對著大家說到:“各位,大家先相互熟悉一下,有傷的包紮包紮,沒有傷的先吃魚肉飯,然後去城下報信讓家人安心,每人帶上一袋糧秣送回家中,讓家人也吃上一頓飽飯。真兵衛,飯後你帶上二十人先去安撫町下百姓,讓他們安心春耕。佐次郎,你帶上三十人前往梅川院尋找新弘。益朝,松山城的事情就交給你了,儘快再得一批支援回來好應對楪城的侵略。”

    聽了政衡的話,大家都興奮異常,後面的命令無關重要,反正安撫町人等事情是飯後的事情了,重要的是能夠分到白米飯伴著魚肉,還能夠得到一袋糧秣,這讓大家的心思更加活絡起來。

    按照政衡的吩咐,原伊達家的武士紛紛拿出了飯團,與新加入的武士互相介紹分發飯團,氣氛很快活躍起來。

    新加入的武士也和真兵衛一樣沒有立即吃下飯團都藏了起來,一等魚肉米飯煮好了後,政衡上前一個個分發了米飯,這可是一個收買人心的好機會,他哪裡會不放過,每個武士的碗裡都有滿滿一碗米飯夾著魚肉。

    米飯分完之後,武士們就在大廳裡跪坐著,看著熱騰騰的米飯眼淚汪汪,活了這麼長的時間還沒有吃過如此粘稠的米飯,如何不讓他們激動。

    政衡笑道:“大家快吃,還有……”短短的一句話終於使得眾人的心中升起熱騰騰的感激。

    真兵衛嘴巴升到碗邊深深吸了一口氣,熱氣嗆得他咳嗽了好幾聲方才停下,鼻涕口水全都落在了米飯上,也不管不顧其他人的反應扒著米飯就吃了起來,一邊吃著還一邊嘖嘖稱道好吃。

    眾人紛紛將米飯惡狠狠的吞進嘴裡,一點也不顧肚子是否受得了,大口大口的咀嚼起來。

    政衡明白戰國時代的下級武士還不習慣吃粘稠的米飯,無法消化,便吩咐人給大家地上熱湯合著米飯吃下去,如此吃法倒是跟泡飯相差不大,今日半路上休息要和著水吃飯團意思差不多。

    政衡又吩咐燒了兩罐魚肉飯,眾人方才摸摸肚子滿意異常,只剩下一地的碎骨殘渣,狼藉不堪。

    眾人這才拜倒在地,拜道:“多謝殿下賞賜。”

    政衡笑了笑道:“大家放心,跟著我,保證大家都能夠吃到和今天一樣的熱騰騰的米飯。”

    眾人異口同聲道:“拜見殿下,就算赴湯蹈火我們也在所不惜。”

    大家領到一袋糧秣送回家中又是不勝激動,砍伐樹木修築中山城以及前往松山城求援不表。

    但看中山久時一行狼狽不堪的逃往楪城,是夜逃到了楪城外。

    楪城內,會議廳側室內燈火搖曳,新見貞經因為牽掛中山范時和伊達政衡的戰事進程,所以睡意全無。幾名心腹家臣陪著分析,都覺得新見貞經過於草率,不該支援中山范時這樣一個野心勃勃的人二百石,到時候養虎為患該如何是好。

    比起甲籠城來,中山城和松山城的沿途距離更加好走距離也近。

    被人說的多了,新見貞經也覺得這個決定下得過於草率了,中山范時雖然是附近最有勢力消滅伊達氏的人,可是他畢竟和自己不是一條心思,並不是自己的直系手下,如果兩敗俱傷還好說,如果大勝奪取了甲籠城,是否會反噬……

    新見貞經剛剛思考著該如何應付中山范時的反噬的時候,側室外已經響起了親近家臣的敲門聲:“殿下,不好了,中山范時大敗,伊達氏奪取了中山城,中山久時已到了城外求援。”

    寂靜的夜晚,親近家臣的聲音顯得尖利,再加上所傳遞的事情委實過於駭人,眾人早已經嚇得兔子一般跳將起來。

    新見貞經大吃一驚,愕然道:“下面該如何是好?”
vincent_wen 發表於 2013-12-13 19:26
第十三章 領地

    最終新見貞經沒有發瘋和豎起莊為資麾下大旗的政衡決鬥,暗地裡可以你來我往風生水起,可要是明面上派兵圍剿政衡就有點以大欺小,是跟同為出雲尼子大旗下的同僚莊為資過不去了。

    如此一來弄個不好兩家鬧得不愉快惹得他們共同的主子,這兩年混得相當憋氣的尼子晴久的怒火,不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新見貞經忍了下來,莊為資也沒有再送錢送物,連先前許諾好的將小早公主許配給政衡的事情也沒有了下文。

    顯然莊為資也有點後悔了,後悔沒有看出政衡的能力如此暴強,竟然能夠憑藉著不足五十人的隊伍完敗了中山范時。

    政衡派遣野山益朝也只是為了探查莊為資的態度,既然莊為資後悔了,兩家的關係也就沒有必要再繼續發展下去了,表面上當然還是要繼續打著大樹底下好乘涼的把戲緩緩的增加實力。

    這不,政衡騎著那匹治好了腿傷的矮馬帶著三十名武士老爺開始巡視自己的領地。

    中山町下,數十名衣衫襤褸的男女老幼一排排的跪在地上,這些跪著的町眾,沒有一個將頭抬著的,他們中的大多數人表情近乎麻木,對於新的主子來統治他們只知道順從,一點不滿的表情都不敢流露出來。

    偶爾也有幾個露出羡慕的表情忍不住抬起頭,瞧向騎在馬上表現出一副賢君的模樣的政衡。

    只是瞎了一隻眼睛的政衡沒有發覺他的表情要多猙獰就有多猙獰,嚇得那些抬起頭望向他的町人一陣膽顫立即低下了頭,再也不敢將頭抬起,好可怕的人啊。

    想到城主老爺的恐怖地藏魔鬼形象,身子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人都有模仿能力的,一個顫抖,人人顫抖。

    藏在町人中的幾個本屬於原中山氏一族的武士立即泯滅了反抗的心思,想著是不是托人重新出仕,聽說原來的同僚都有魚肉米飯吃,好羡慕啊。

    寂靜的田埂間只聞鳥雀的啼叫和佐伏川的激流盛,偶有幾聲實在憋不住的咳嗽聲。

    騎在馬上的政衡望著四周瑟瑟跪倒的町人,他的臉色漸漸的變得凝重起來,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町人的生活竟然如此困苦,人人菜色,對著前頭牽馬的真兵衛道:“真兵衛,中山范時原來採取的農稅多少。”

    真兵衛一聽問原來採取的農稅多少,一臉的憤慨,雖然他身為武士是不用交稅的,可是誰沒有幾個窮親戚窮朋友,回道:“中山范時惡賊採取的八公二農,備中國大部分國人豪強都是採取的八公二農的制度。”

    “什麼?八公二農……難怪那幫子農民聽到我採取五公五農一副畢恭畢敬的,還父親傳兒子的生怕別人知道,原來當我是傻子啊。”一聽到竟然採取的是八公二農的惡政,政衡就立即想到了自己在梅川院的時候採取的五公五農農稅,那幫子農民生怕別人知道的樣子,再一次確認道:“連松山城都是採取的這種農稅制度嗎?”

    跟在一旁的野山益朝使勁點了點頭,趕緊道:“殿下,將農稅減低雖然能夠得到町人的擁戴,可是如此一來恐怕連松山城的莊為資殿下都要震怒的。”

    政衡想想也對,如果讓別人知道了自己也和梅川院一樣搞出一個五公五農的制度來,倒是顯得自己跟賢明君主一般,豈不是顯得我們所有人都是殘暴不仁的傢伙,一想到這裡,臉上全都是納悶的表情,想想也就釋然了,說道:“那就這樣,過了春耕就召集町人好好將中山城重新修築一遍,以工代賑好了,每家每戶都要出人,一人一天半碗米,嗯,再加上稀飯管飽,想來新的中山城只需要一個月就能夠完成,這件事情就交給信弘好了。”

    野山益朝一聽想要勸說,但是已經勸說過了一次,再勸說,家主大人臉面上未免不好看,於是就沒說話。

    二階堂信弘趕緊回道:“是,殿下,過了春耕便去召集眾人,町人們一定會感恩戴德的,不知道甲籠城是不是也要重新修築。”

    政衡搖了搖頭,歎息了一聲,說道:“單單修築中山城所需要的糧秣就難以應付了,以後再。”

    二階堂信弘聽得政衡的話語也是歎息了一聲,是啊,雖然得到了松山城的二百石的糧秣,繳獲了中山城的近二百石的糧秣,總共近四百石的糧食,已經花去了好幾石,修築中山城又要花去十幾石,還好武器裝備不缺。但是總要留下一部分作為預備的,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新見貞經老賊發了瘋了籠城戰可是很耗糧食的。

    當政衡來到町人的面前的時候,這些町人見狀或甘心或不甘心的叫了起來“武士老爺萬安。”

    政衡的心情不是很爽,只是輕輕點了點頭開始朝著領地內唯一的副產品——中山銅礦而去。

    哎,甲籠城也有一座銅礦的,本來還想要去看看的,後來聽專管銅礦的二階堂信弘一臉痛苦的說那銅礦早在兩年前就告罄了。要不然先主,也就是政衡的那個便宜兄長伊達信衡也不會眼巴巴的跟隨尼子家前往備後出陣了,就是希望能夠得到尼子家的重用加封一點土地好養活坐吃山空的家族。

    中山銅礦的位置說起來很好笑,就在中山城的背後,也就是說中山城本身就是坐落在中山銅礦的礦洞上面,中山范時難保不怕礦洞塌方讓上面的中山城崩塌嘛。

    日本可是一個地震多發帶,地震稍微大一點塌方了可不是開玩笑的事情。政衡前世的時候看過一篇報導,說是飛驒國歸雲城內島一族就是因為在山中開採金礦,又在金礦頂上修築城堡,地震的時候導致全族數百號人頃刻間滅亡。

    政衡可不想因為這個原因死翹翹,一看到中山城竟然修築在危險地帶,大驚失色,忙吩咐二階堂信弘:“信弘,春耕後中山城不修築了,改修甲籠城,以後還是以甲籠城為居城為好,這中山城留下幾人看守就行,一旦發生地震可不得了。”

    二階堂信紅的回話更是讓政衡愕然,他低聲回道:“殿下,甲籠城也是修築在銅礦之上的,由於銅礦告罄,甲籠城中已經沒有乾淨的水源了。”

    政衡哪裡想到會發生這種烏龍事件,他才不想坐在火山堆上,每天想著地震的時候發生悲慘事件,成為和內島一族一樣悲慘的典範,趕緊深吸了一口氣,說道:“看看再說。”

    隊伍停了下來,武士們都朝著前方看了過去,政衡心情緊張的也看向了礦洞的方位,一看之下,拍拍胸膛,僥倖的說道:“還好,這個時代的礦洞一般都是直來直去的,沒有曲曲折折的習慣,看起來礦洞的方位並不是朝向中山城。”又想到中山城還是有那麼一口山泉水的,想想還是算了。

    回身對二階堂信弘道:“就這樣,先修築中山城再說。”

    中山礦洞異常的簡陋,比起中山城來有過之而無不及。礦洞其實就是一個用木柵欄圍住的一個居民點,裡面東一片西一片的紮著一些木屋、帳篷甚至還有草屋,中間還有幾間石頭壘起的房子,看上去也很小。

    由於中山家敗亡,礦洞內外早已經沒有人煙,地上一片狼藉,能夠拿走的東西全部已經拿走一空。

    那喚作赤木的男子正好原來是銅礦的監工,他馬上跑了上來,低頭稟告道:“殿下,銅礦人數最多時一百二十三人,平時的時候僅有七十四人,多是附近的無地或則無糧的町人,每月產出銅礦一百二十斤左右,可從游商手中換得一些武器箭矢。”

    政衡皺了皺眉頭,他本來還以為是一座巨大的銅礦,哪裡想到會發生這等事情,臉色愈發的凝重起來。

    赤木立即上前說道:“殿下,其實礦洞中有許多銅礦,只是一來范時惡賊害怕塌方導致中山城崩塌壓死他的性命,二來沒有足夠的人手和工具,所以只能夠產出這點銅礦。”

    政衡一聽,有門,問道:“如果有足夠的人力物力,你說說這礦洞內能產出多少銅礦來?”

    赤木聽到引起了政衡的興趣,立即說道:“殿下,臣下根據先父留下的筆記暗暗和族人一起勘察礦洞,發現這裡應該是吉中銅礦的支脈所在,也是最為主要的支脈,雖然比不得吉中銅礦的豐富,但是也是非常的豐富,說句大不敬的話,只要將這整座中山炸開一半就可以採集到豐富可靠的銅礦,或許還有伴生有金、銀等礦產,數量在百萬萬斤以上。”
vincent_wen 發表於 2013-12-13 19:27
第十四章 收編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眼下政衡手下可是一窮二白,比起他肚子一人居住在梅川院的時候還要艱難了許多。他發覺隨著隊伍的擴大,處理的事情也越多。他聽著赤木條理清楚的介紹,相信赤木的話多半是真實可靠的。只是如果真要炸開中山的話就不是現在的她可以辦到的,那規模比修築十座中山城還要大。不眼熱說實話是假的,聽得赤木口中的話語開礦的想法深深的記在了心中,有礦就有錢,有錢就有糧,有糧就有兵,中山城修築計畫再一次耽擱下來。

    新的居城的目標定在什麼地方也沒有一個定論,也就只好暫時居住在中山城,等春耕結束再說。

    糧食的問題漸漸提上了案頭,四百石糧秣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可並不是白白吃飯就可以了,武器、鎧甲、足具、弓箭都需要錢購買,用糧食交換。好在的是備中國本身就是一個生產鐵器聞名天下,銅礦伴生著少量的鐵礦。鐵器在備中國不算是稀奇貨物,價格上也比起其他地區要便宜一半以上。

    好在武器有莊為資和新見貞經的支援,短期內不需要農兵守城,八十七名武士輪休的話守備中山城綽綽有餘,糧食上的短缺短時間內還沒有出現,在溫飽的刺激下武士們開始了新一輪的操練,特別是長槍的操練,誰讓一把太刀的價格可以買十個精良的鐵槍頭,價格便宜啊。

    中山城會議大廳,火塘裡劈裡啪啦的燃燒著剛剛發芽就被砍下的松枝,一股淡淡的松油香氣彌漫大廳,稍稍修繕過的房屋好歹沒有大的窟窿漏風。政衡正將雙手伸到火塘上烤火取暖,野山益朝、二階堂信弘、陶山真兵衛、赤木四人正在一個長寬四五米的沙盤上指指點點,這沙盤是政衡提出建議,他們四人,特別是赤木製作出來的。

    赤木也算是一個人才,他們一組原來也是出身自銅山眾,並不是挖礦的,而是世代專門給人勘探的一族,只是到了他們這兩代的時候沒落了。戰亂不止雖然有興趣沒有時間精力去做這件事情,三山五嶽都在他們祖祖輩輩的筆記中,這沙盤也囊括了備中的山山水水。

    “益朝,莊為資殿下對我們的態度到底如何?”政衡雖然對莊為資的變臉感到不爽卻不得不多問一句。

    野山益朝的神情憤怒,許諾的小早公主許配給政衡的事情沒有了下文,使他感到了異常的羞辱,要不是政衡勸阻,他有了以死謝罪的衝動,聽得主公問題,語言不善道:“殿下,莊為資態度大變,不僅毫無援助,連臉面都不要了,難以見到一面。”

    政衡眉頭微微皺了一下,一旦讓新見貞經清楚的知道莊為資的態度,會不會,現在他的實力還很弱小,夾在兩強中間艱難啊,又想到什麼,又問了一句:“莊高資的態度如何,還有松山城的兵力調動情況?”

    “莊高資的態度曖昧,聽資種私下裡歎氣,父子兩人因為這件事情發生了些許矛盾,還透露了一個秘密,說是雲州尼子氏的使者尼子景久殿下看中了小早公主方才改變了主意。”

    二階堂信弘等人也是第一次聽到還有這種秘密,明白無風不起浪,紛紛露出遭受羞辱的感受。政衡倒是沒有任何感覺,本來他對這樁強迫的聯姻就不是狠贊成,現在突然不是自己反悔,大義名分在自己一方也就記在心中秋後再算這筆賬了。

    野山益朝繼續說道:“上次前往松山城的時候,松山城外緊內松,兵力調動的很厲害,分出了近半的兵力前往猿掛城,應該是前去與隸屬於大內氏的三村家親對抗。”

    政衡點點頭說道:“或許這個才是尼子家使者前來的真實意圖,如此說來莊為資沒有兵器來管我們的事情嘍,新見貞經應該也得到了尼子家使者的警告,看來該是我們出手對付平川久親的時刻了。”

    野山益朝和二階堂信弘對視了一眼,俱都驚道:“啊!”

    “不要忘記了平川久親同樣隸屬於大內氏的,該是報仇的時候到了,去和平川久親算帳前,我們先去我們的號鄰居鬼山城問問他們願意不願意跟隨。”

    鬼山城和甲籠城、中山城同屬於唐松地區的另外一座城堡,當日政衡投靠了莊為資,鬼山城也一起投靠了莊為資,可以說是相當的默契。可是不要以為他們跟政衡的關係很密切,其實說起來鬼山城本屬於伊達氏一族,城主鬼山宗治驅逐了伊達信衡的被官,算是下克上自己當上了城主,兩家的關係視同仇敵。

    既然莊為資現在無力派兵何不奪取了鬼山城,再去搶了上、下宮原原城擴大領地,讓四周國人土豪都不敢小窺,給予他們暫時和平時光。

    政衡整理了一下思路說了自己的想法:“莊為資的態度大變,新見貞經不會不清楚,現在尼子家使者不想內部亂起來,一旦騰出手來,我們的日子就不好過了,頂多我們還有3到6個月的和平時光,眼下我們擁有武士八十七人,雖然無法比得上松山城、楪城等豪強,壓制迫降周邊小國人卻是足夠了。我的意思是先去奪取了鬼山城,然後壓迫上、下宮原城,車技再打下一兩座小城,等到尼子家使者關注立即打出攻打平川久親的姿態,你們看如何?”

    野山益朝明白政衡的意思,倒是沒有提出反對意見,只是有點顧慮道:“殿下,現在正在春耕,僅僅憑藉著八十七名武士難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覺的攻克鬼山城和上、下宮原城。”

    政衡笑了一笑,指了一指右側的小木屋笑道:“我們還有一支龐大的隊伍,只要有足夠的糧秣。”他不等眾人反應過來,繼續說道:“那上野太郎已經蘇醒過來,只是傷太重,怕是沒有三四個月的時間無法痊癒,他給我提出了一個要求,如果答應下來便降服於我。據他所說跟他一同逃出來的總共有三百多人,上次埋伏損失了近四十多人,被我們俘虜了十幾個,其他的全都逃回去了。山中應該還有二百多人左右。”

    心有餘悸的真兵衛說道:“銅山眾,他們雖然體力、配合上差點,可是比起農兵狠起來要強大一籌。”

    野山益朝繼續顧慮道:“這些銅山眾倒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只要管飽他們定然同意跟隨,只是上野太郎的威信太大,生怕這些銅山眾反客為主。”

    政衡擺擺手笑道:“那上野太郎沒有三四個月好不了,如果三四個月內都無法收服這群銅山眾的話,我看我們也沒有必要再生存下去好了。”眾人聽了也是一陣燦然,是啊,上野太郎又不是和政衡一樣十幾天就能夠下床痊癒,有三四個月時間足夠他們發展的了,如果真如政衡所說,到時候怕是已經發展成為了西哲多的霸主,還怕小小的銅山眾。

    眾人立即答道:“殿下既然這樣說,我們就怎麼做好了?”

    那幾名得了上野太郎面議的俘虜立即前往他們暫居的山谷而去,山谷中有一個小小的山寨,這山寨比起中山城還要破敗,地上風乾的黑血說明這裡曾經發生過一場不大不小的戰鬥,寨子內橫七豎八的躺著乾瘦蠟黃衣衫襤褸的漢子。

    那些俘虜進了議事廳,將上野太郎的口信說出,議事廳中幾十號人炸開了鍋,本來銅山眾中上野太郎勢力最強,雖然他被傷重俘虜,逃回來的小頭目還是佔據了一半以上,其餘的多是奉命了另外一個頭目的命令。

    尊奉上野太郎的頭目四郎對大家說到:“眼下大家的情況都不好過,再這些下去不是餓死就是被四周的國人豪強耗死,要我說,還不如投了國人豪強來的好,太郎的意思也是如此,咱們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給一起逃出來的同伴想一想,這兩天已經吃光了上次搶回來的糧食,沒有工具種子無法開墾土地,也無法進入四周的領地做工,就算再去搶,也搶不到多少東西。”

    那反對上野太郎的頭目,一直都是上野太郎壓制著他,現在他稍稍有點揚眉吐氣,立即提出了反駁:“不能答應他們,小小的伊達家竟然想要收編我們,這是引誘我們出山好好打我們一個伏擊,如果真有誠意,就先送個百十石糧秣來,然後讓他親自上門當人質。”他是打著反客為主的主意。

    眾人意見不同意,鬧了一夜,第二天一早終於分出了勝負,隊伍一分為二,反對者帶領五十多名漢子狼狽不堪的離開了山寨前去做無本買賣去了,留下的全部被政衡收編了,一下子得到了一百六十名漢子,當然需要休養半個月左右才可以上戰場的漢子。

    正當政衡緊鑼密鼓的加緊休養訓練的是偶,鳶巢山城的楢崎豐景發動了對上、下宮原城的合戰,徹底打亂了政衡的計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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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ncent_wen 發表於 2013-12-13 19:28
第十五章 宮原

   巨大的危機感瞬間籠罩在宮原丹波守的頭上,上宮原城外早已經處於劍拔弩張之勢,他高踞寨門上,雙手搭在牆壁上,緊緊地咯吱咯吱的措手的手掌,臉皮白淨,兩隻眼睛很細,帶著一臉的陰鬱,眼神中透著一股子凶厲的神色,望著越來越近的楢崎軍前隊。楢崎軍前隊的兵力雖然只有十個小隊百來號人,每個小隊由一名手持太刀的武士主持,嘴中喊著殺雞嘎嘎的猙獰聲音,指揮著手下的足輕緩緩的前進,速度緩慢壓迫的氣勢卻不得不讓人緊張萬分。

    鳶巢山城不同於上、下宮原城剛剛經歷過一場內鬥元氣大傷,憑藉著高粱川肥沃的土地和稠密的人口數量使得楢崎氏一族擁有強大的勢力,就是號稱哲多、阿多霸主的新見貞經也要重視幾分,兵力動員數量最多時可以動員近一千二百人。此次由於是在春耕時候發動對上宮原城的征討,楢崎豐景認為只要動員六百人就足以擊敗宮原氏一族、伊達氏一族、鬼山氏一族奪取肥沃的小阪部川沿岸。

    宮原丹波守瞭望了一眼七八百米遠的下宮原城的方向,拳頭重重的錘在木柱上,不顧手掌上傳來的陣陣酸麻,忍不住罵了一句粗話:“狡猾的楢崎豐景,看來期待下宮原城的小兒前來救援已經指望不上了。”

    原來下宮原城此刻也已經關閉寨門,一副緊鑼密鼓的籠城姿態。在城外楢崎豐景派遣家臣率領一百五十人堵住了援救上宮原城的道路,如此一樣下宮原城就算是想要救援上宮原城也難以奏效,上、下宮原城是內鬥,外來敵人來臨唇亡齒寒的道理都懂得,不會將自己的內部矛盾便宜外敵。

    望著緊張籠城的上宮原城,壓迫前進的楢崎軍前隊在山腳下停下了腳步,上宮原城是一座建造在二百米高的土山上。

    備中國多山,國中多山城,大致上都是一些高度在二百至六百之間的土山,甲籠城高度約五百米,中山城也在四百米以上。

    楢崎豐景的家臣走到隊伍的前列森然一笑,聲嘶力竭的大聲喊道:“宮原丹波守,交出上宮原城和糧秣降服于楢崎豐景殿下,便放二等一條生路,否則打破上宮原城,雞犬不留。”

    “打破上宮原城,雞犬不留。”“打破上宮原城,雞犬不留。”喊殺聲震耳欲聾,城內幾乎所有的農兵都目露懼色。

    宮原丹波守一直站在寨嘍上望著突然停下腳步的楢崎軍前隊,聽得楢崎軍的勸降,面色甚為凝重,他抱著一絲幻想,強壓住怒火,在寨頭上抱拳對那使者說道:“原來是楢崎豐景殿下,失敬了!

    上、下宮原城乃是先祖重信公修築已經傳了七代近百年時光,身為宮原氏後人,在下不孝無法擴張領地卻也要與上、下宮原城同生共死,只要楢崎豐景殿下答應就此退兵,我們宮原氏願意立即奉上糧秣二十石,寶刀十把,從此我們宮原氏,絕不與楢崎氏為敵如何,不知道楢崎豐景殿下意下如何?

    如若不然,上、下宮原城雖小卻也不是那麼好打的,要啃下上、下宮原城也要崩壞幾顆牙齒。”

    楢崎豐景哪裡肯答應宮原丹波守的建議,他此次出兵攻打上宮原城就是打的殺雞給猴看的想法,一舉攻克上宮原城,迫使下宮原城降服然後以大勝氣勢攻入唐松,壓迫鬼山宗治和伊達政衡做出抉擇,是戰還是降的抉擇。

    楢崎豐景聽了宮原丹波守的答覆,大聲喊道:“諸位……”在場眾武士肅然起敬面朝向他。

    楢崎豐景兇狠的目光從在場武士們的臉上逐一掃過,然後殺氣騰騰的說道:“給你們一個時辰的時間,如果一個時辰內無法快刀斬亂麻的拿不下上宮原城,諸君就準備著切腹自殺,一旦攻克上宮原城後,每人可得一石糧食和一把寶刀,城中女眷任由取捨。”

    “是。”楢崎軍前隊十名武士同時低頭,目光兇狠地厲聲應諾。

    在楢崎豐景一聲令下,前隊百余名士兵開始了衝鋒,咒駡聲喊殺聲響徹天際,開始朝著山門奔去。

    楢崎軍前隊剛剛爬上土山五六十米的樣子,宮原丹波守一聲令下:“射擊,任意射擊……”

    宮原丹波守大聲叫喊著,射出了上宮原城士兵反抗入侵的第一箭。

    城中兵力太單薄了,山道兩側的樹林分散了敵人的進攻配合,卻也擋住了箭矢的射程,大部分箭矢落在了樹林當中,只有一小部分撒到了敵人的衝擊陣型當中,可是如同小池塘裡掉進了一塊小石頭,只是出現了一絲漣漪。

    但是已經有楢崎軍前隊的士兵中箭倒地了,一支流矢射穿了他的咽喉,然後就像是被钜倒的木頭,直挺挺的向著後方倒了下來,成為了這場籠城戰的第一個犧牲品。

    越來越多的楢崎軍前隊的士兵成為了這場籠城戰的犧牲品,也是楢崎豐景起兵倉促沒有準備足夠的鎧甲,也沒有料到上宮原城竟然準備著如此多的箭矢,不要錢的射擊。

    他們大部分都穿著足具,胸前可以擋住箭矢的攻擊,只是四肢、頭頸都無法躲藏,眨眼間損失慘重,地上躺下了三十多名士兵。

    在籠城戰中真正的戰鬥資料,首先最可怕的是弓箭,七成的人都是被弓箭射死的,再有的三成才是長矛、刀、石等近身武器幹掉的。

    “後隊掩護,射擊,將他們全部壓制住,前隊幾乎進攻,快!”楢崎軍前隊的武士終於開始反擊了,後隊的弓箭部隊突然停止了前進,他們整齊劃一的朝著城寨上的士兵射出了弓箭。

    由於是仰望著射出的箭矢,第一次射擊大部分都射在了城寨上,只有少部分射進了城寨,但是他們立即做出了調整,在五名足輕隊長的吼聲中,開始對著城寨上的士兵進行壓制性射擊,以掩護前隊的步兵迅速靠近城寨。

    城寨上宮原軍的士兵們露出的腦袋立即就成為了箭矢的射擊對象,瞬間洞穿了幾名探頭的農兵的面門,仰面掉落下來了城寨,成為了一具具冰冷的屍體。

    但是面對更多湧到城寨下的楢崎軍前隊敵兵,他們已經顧不得躲避敵人的射擊,只能夠竭盡所能的阻擊威脅更大的敵人。

    城上,宮原丹波守的吼聲再一次響起:“石頭,快,扔石頭,快……”

    在戰國時代最著名的投擲石塊的軍隊是甲斐的武田軍,他們將投擲石塊的士兵編制成了一組軍隊,在對付敵軍的時候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在備中還沒有形成大規模的投擲石塊的軍隊,只有在籠城戰中利用石塊比箭矢更大的面積殺傷力在近身作戰前擊潰爬到城寨外的敵人。

    石塊的攻擊瞬間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十幾名頭破血流的敵兵倒在了地上嗷嗷亂叫起來。

    石塊的作用也就在此時此刻結束了它的作用,備中國的大部分城寨都和西方的或則大中華的堡壘不一樣,跟山寨倒是差不多多少,所以城牆矮小,只要兩個士兵手搭一下就可以衝殺進去,和高大堅固的古中國式城牆無法相比。

    宮原丹波守扔掉了手中的丸木弓,後退了一步,抽出了太刀,大聲喊道:“殺……啊……”朝著露出腦袋就要竄上來的敵兵劈砍過去,一刀就削掉了敵兵的頭顱,只是越來越多的敵兵冒了出來。

    肉搏戰隨即展開,楢崎豐景看到戰局將定,立即命令楢崎軍的二隊、三隊也加入了攻擊序列,又是兩百生力軍開始衝鋒……

    敗亡的形勢越來越明顯,宮原丹波守砍殺了一名敵兵後在數名家臣的護衛下邊戰邊退。他看到手下武士和農兵一個個倒在血泊當中,死傷慘重,在這樣殺下去不用一個時辰,上宮原城必然陷落,到時候自己也將身死。

    他一想到祖父在時雜物間內留下的那一條密道,一想到這裡,立即率領幾名親近家臣邊站邊往雜物間而去,剛剛跑進雜物間就聞到一股惡臭味,罵道:“這是什麼味道?好噁心。”

    一名家臣守在了門口指揮著農兵們抵擋敵人進攻,回道:“這是去年收上來的抵稅物,黑油,一桶黑油抵得上五合糧秣,總共收上來了五十桶,後來游商不要,便一直放在了這裡沒有動過。”

    宮原丹波守一聽黑油,眼前一亮,明白自己逃入密道離開的時機到了,開始命令農兵們趕緊佈置起來。

    楢崎豐景看到上宮原城攻破在即,心中高興,想到自己神機運籌,今日一戰攻克上宮原城,定然可以逼迫下宮原城投降,挾大勝餘威一舉蕩平小阪部川,和那新見貞經平起平坐,想到這裡下達了總攻的命令,除了監視下宮原城的一百五十人外,其他四百五十人全部加入了戰團。
vincent_wen 發表於 2013-12-13 19:28
第十一章 告饒

    中山范時壓在護衛身下本以為躲藏過去,哪裡想來政衡來場陣前收義士的好戲後,便開始收攏人手割取頭顱。政衡安撫一陣說這只要多去了中山城,頭顱便可以歸還家人好生安葬,更是引起了降兵們的不勝感激,讓沒有經歷過戰陣的政衡唏噓不已,心想自己還是沒有徹底融入戰國亂世。

    中山范時聽得越發接近的腳步聲和重傷者割去頭顱後發出的悲鳴聲,他失魂落魄的躺在地方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心中懊悔不已,為何要聽信新見貞經的鬼話前來奪取甲籠城消滅伊達氏。

    中山氏完了。他自己也要完了。殘酷的事實給了野心勃勃的中山范時當頭一棒!

    現在,再休要說什麼奪取甲籠城,稱霸北哲多郡,怕只怕向上人頭都保不住了。回想晌午自己出城的時候還是躊躇滿志,意氣風發,如同年輕了二十歲還不止,不曾想竟然落得如此悲慘下場。

    政衡走到中山范時倒下的地面,一手握住了投擲出去的長槍,使勁扭動槍柄,手中長槍緩緩拔將出來。“叱”“啊”兩聲,後者響徹山谷,政衡抖動了一下長槍,耍了一個槍花撒掉了粘在槍身上的碎肉。

    護衛身下的中山范時當長槍抽出時慘叫連連。

    政衡撥開護衛的屍首,然後一槍抵住了中山范時的脖頸,然後咧嘴森然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齒,嘿聲道:“還真是命大啊,這樣還不死。”

    肝膽碎裂的中山范時非是當年誅殺兄長毒殺父親的意氣風發的中山范時了,一旦失去了膽量,那就再也硬不起來了。現在生死關頭他哪裡還有膽量上去拼命,失去了武士的尊嚴,叫道:“藤次郎饒命啊!看在與您父親伊達宗衡同生共死的情分上,求你大人不計小人過,饒了小人賤命一條,當做屁一樣放掉,看在太郎和您的兄長伊達信衡結為義氣兄弟的關係,求您放過小人一條狗命。”

    政衡不理會中山范時的苦苦哀求,扭頭望向了真兵衛等嗯,看看他們的反應如何,歸降的原中山家人占了近半人數,顧念他們的想法也是非常重要的,聽聽他們的意見也可以得到他們最好的歸心。

    本來還顧念舊主情分的武士一聽中山范時恬不知恥的求救聲,齊齊的臉色變了,以前竟然跟了這樣一個豬狗不如的東西,真是瞎了眼,失了聰,紛紛轉過頭去。

    中山范時見沒有人為他求情,立即超著一個素有為名的武士喊道:“赤木,你的妻子可是小人賞賜給你的,不看僧面看佛面,快快,快給小人求情一二,饒了小人賤命一條。”

    那喚作赤木的武士一聽中山范時的求救怒從心頭來,惡從膽中生,狂吠道:“范時老賊,你不說圓子還好說,到時還勸說饒過你梟首示眾的罪過,討得首級好生安葬,一說圓子,你明知道我和圓子青梅竹馬,一等兩家老人同意便可以娶做妻子,哪裡想到你這死狗惡賊獵色幸喜,霸佔圓子竟達三月之久,要不是兩家老人勸諫,你才假惺惺的許配給我,奪妻之恨不報誓不為人,殿下,請此人交給我行刑。”

    聽到赤木的話語,其中數人的表情劇變,顯然他們也有過和赤木同樣的遭遇,家醜不可外揚,紛紛怒視中山范時。

    中山范時見到惹到了眾怒,轉而跪倒在地向政衡求饒不已。

    政衡見到歸降的武士怒視中山范時心中大悅,難得大方的哈哈一笑:“赤木,給他介錯,動作快點,不要給他痛苦,算是報了當年他與老父之間的情誼。”中山范時一聽明白玩了,臉色瞬間變成死灰,身子一晃,“咕咚”嚇傻了過去。

    早有兩名武士上前架住中山范時,拖到一處空地,赤木持刀站定。

    中山范時臨死前難得清醒了一回,聲嘶力竭的喊道:“我今生一事無成,只待來世了。當初年少輕狂,哪想到悲慘了後事。”說著說著再次糊塗話:“父親、兄長,不要過來,不是我殺的你們……”

    赤木聽得中山范時臨終話語感到心中悶氣湧到咽喉,一道寒光斬在了中山范時脖頸之上,滾燙的鮮血澆了赤木一身,一口怨氣終於發洩,留下的只是一身鮮血和更加惆悵的心情。

    野山益朝將中山范時頭顱胡亂裹在破布中帶在身上,不再言語,臉上全都是笑容:“殿下,真神人也,竟無一人傷亡,便獲得如此大勝,真是戰前難以想像。”不管是誰都和他的想法一般,誰都想不到那突然出現的銅山眾,看政衡的目光都不同起來,紛紛暗中讚歎政衡的強運,運氣的強弱也是考量一名武士的成長空間的,比如桶狹間合戰不是大雨掩蓋了紛遝的腳步聲哪裡還有織田信長的光輝形象。

    “殿下,他還活著,是否救治他。”二階堂佐次郎興奮的聲音響起,上野太郎的勇猛他非常敬佩,沒有雨其他人一樣直接上前割取了他的頭顱。

    政衡也相當看好這個人的能力,是一個猛將,漸漸有了讓他降服的心思,只是現在還有許多事情沒有完成,便吩咐道:“佐次郎,你帶上兩人先給他止血,奪取中山城再說,快,全速前進。”

    中山城,守城的只有不足五十人,剩下的十余名武士,其他的全是農兵,另外兩座小城人數更少總共不足八十人。

    農兵們紛紛逃回家中,中山城守兵們立即知道了前方戰事,逃兵們紛紛誇大其詞將遇到的敵人誇大到了人數過千,竟然還出現了莊為資的松山城的本陣的謠言,謠言嚇得農兵們紛紛逃回家中沒有誰再去抵抗找死。

    中山氏少主中山久時一聽到逃兵們散播的謠言,謠言委實過於駭人,嚇得他哪裡還有心情再去與父親中山范時的小妾,跌跌撞撞沖出房門,看的空空蕩蕩的中山大喊一聲:“完了!”

    正當他不知所措時,輔佐他守城的族叔中山左兵衛忽然帶著六個武士沖了進來,畢竟是武士出身,中山左兵衛神情還算鎮定,不過身無足具臉紅耳赤,一張嘴噴出一嘴酒氣,他身後的六名武士也相差不多,看樣子剛剛正在酗酒。

    一見了中山久時,中山左兵衛就厲聲說道:“少主,情況危急,伊達氏得到了松山城援兵二百人,在山谷打了一場埋伏,我家大敗潰逃,主公生死不知,中山城小人少,事不可為,情勢危急,請隨我前往楪城求援。”

    中山久時早已經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哪裡還有自己的主見,一聽此話立即回道:“一切按叔父所言。”

    中山左兵衛大勝吩咐道:“隨我先將城中糧秣燒毀,不能留給敵人。”正當前去燒毀糧秣的時候,全速前進的政衡一行終於趕到了中山城外,中山范時的頭顱也都掛在了一根竹竿上傳檄。

    中山左兵衛果斷放棄焚城,立即棄城狂奔前往楪城而去。

    政衡到時中山城中早已經沒有守兵,只留下一些女眷沒有帶走,其他的全都四散而逃,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他也是相當的震驚,本以為還有一場攻城戰要打,沒有想到會發生這等事情,讓人詫異不已,或許這個就是戰國時代的特色。
本帖最後由 vincent_wen 於 2013-12-13 20:40 編輯

vincent_wen 發表於 2013-12-13 19:30
第十七章 傾巢

    時間回到這一日天濛濛亮的時候,當第一道晨曦掠過門窗的時候,政衡自然睜開獨眼。自從只能看到一隻眼睛的世界後,他非常期待能夠看得太多,好讓一隻眼睛看到的世界和兩隻眼睛的一樣多。以前他常常挑燈夜讀,可是在野山益朝等人勸說下更加了這個不好的習慣,再說,雖然等有並不是那麼貴重的東西,黑油更是便宜,但是夜夜挑燈夜讀,長期下來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百廢待興的伊達氏需要做的事情很多很雜,用到錢糧的地方也不少,一群不事生產的銅山眾的開支就是一筆巨大的消耗,四百石糧食需要精打細算方才能夠度過這個難熬的一年,重新修築中山城的計畫被無休止的推遲甚至永久的擱置。一想到這裡,政衡總是努力閉上眼睛方才能夠小憩一二個時辰。

    在煩躁不安的日子裡,政衡喜歡練習射箭,對於弓箭他有切身的體會,在戰場上弓箭往往比長槍的殺傷力更為強大也更加詭秘。他明白,射箭是一個下級武士邁向中級武士必備的技藝之一,一個擁有高強箭術的武士往往能夠得到主公的重用。

    就算是以後逃亡投奔織田信長也有晉身的能力,你沒有看到太田牛一就是靠的箭術成為了織田信長的御用文人。

    額,射箭達人和御用文人好像有點不搭嘎,以後當面問問太田牛一好了,生在同時代總有見面的時候。

    政衡到現在還在想著以後能夠投靠織田信長,特別是在一堆多雜的事情包圍焦躁不安的時候更加強烈。想想前世小說中只要輕輕的推動歷史轉動的車輪搶點功勞和市公主、千代妹子調,只要發揮出前世的一半智商就能夠得到織田信長的重用,依為軍師。

    備中國的人咋就一個比一個狡詐精明,尾張國的人一個比一比智商低下蠢笨如豬,哎,為啥人和人的區別有那麼大呢。

    想到混在織田信長屁股後面撿撿漏,挖挖木下藤吉郎的牆角就能夠成為百萬石大名甚至一統天下成為幕府將軍,一看到自己為了幾文黑油錢斤斤計較的日子,政衡都有一種強烈投向織田信長懷抱的衝動。

    為了能夠更好的效忠織田信長,挖木下藤吉郎的牆角,政衡決定拼了。

    他看了一眼掛在臥室牆壁上的和弓,這是一把從中山范時手中繳獲的名器重藤弓,也就是著名的四方竹弓,聽聞真兵衛談起是中山范時年輕時候從播磨國的大豪商手中用重金購買來的,有一些年頭了。

    後來聽二階堂信弘和野山益朝談起方才知道他是得到寶貝了,這種和弓製作困難,一般一個工匠需要兩年以上的時間方才能夠制出一把好弓來,塗漆就要塗上七道以上,這是為了保證弓的使用時間。

    中山范時購買來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年時間,弓弦換過一次外其他部位沒有一點裂縫和痕跡,當然也有原主人保養得好的緣故。

    四方竹弓出現於室町幕府初期,弓身採用四角方木,四面附著四片竹片。日本人在伏竹弓的基礎上,為了增大弓的強度,除了在弓身外面附上一層竹片外,在內層也附上了一層竹片。

    多層複合後,弓的強度得到很大提高,但是弓身易開裂,易受到溫度和濕度的影響。為了防止弓身受潮開裂,在弓身上塗油漆,稱之為塗弓,未塗漆的弓則稱為白木弓。

    塗漆的弓身再用白色的細藤條卷起,稱為重藤之弓,一般卷的方法不同也標誌著武將的身份和弓的用途的不同。

    根據弓身上藤條的位置和圈數的不同,重藤弓還有本重藤、裡重藤、二所重藤、三所重藤等名稱。

    政衡手中的這把四方竹弓聽真兵衛說應該是二所重藤,以前給中山范時當差時常常聽後者的吹噓,說他手中的這把二所重藤就是松山城的莊為資都沒有,是一件可以傳家的真正名寶。

    在院中剛剛射了大約十來支弓箭的時候,野山益朝忽然神情凝重的走了進來,政衡看到他面色凝重停下了弓弦,他跪拜在地說道:“殿下,剛剛得到消息,楢崎豐景起兵六百醜半時分殺奔上、下宮原城而來。”醜半時分應該是深夜三點多的時候。

    政衡聽得他話語中的意思,臉色頓時就變了,旋即對著野山益朝說道:“立即召集信弘、真兵衛還有赤木前來開會,嗯,立即命令城內外所有人全部聚集起來,先吃早飯,等候新的命令。”

    當政衡鐵青著臉走進會議大廳的時候,二階堂信弘、陶山真兵衛和赤木三人早已經表情凝重的圍在沙盤上指指點點。

    看到政衡進來,二階堂信弘、陶山真兵衛和赤木趕緊手腳站定,野山益朝也匆匆趕至。

    政衡很不耐煩的擺了擺手,說道:“益朝,究竟是怎麼個情況?”

    野山益朝低聲應道:“殿下,前日您吩咐佐次郎率領三十人前去收拾甲籠城殘垣斷壁,佐次郎便在甲籠城內重新修築了一下,當做哨塔駐紮在那裡。”

    “我問的是楢崎豐景的事情,甲籠城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佐次郎幹得不錯,說重點。”政衡微怒道:“楢崎豐景的戰略意圖是什麼,難道真是為了攻取上、下宮原城。”說這話連政衡自己都不相信,600人啊,在哲多郡已經能夠排上前五之數了。

    野山益朝搖搖頭說道:“是,今日一早,佐次郎循例派往小阪部川對岸的偵查急匆匆返回來了,報告了這個可怕的消息,佐次郎不敢怠慢立即派人前來,他繼續在甲籠城觀察動靜,可以確定的是楢崎豐景並沒有總動員,大致上是動員了二分之一的兵力,可是就算是如此也不是上、下宮原城能夠抵擋的。”

    政衡皺眉道:“你是說上、下宮原很難擋住楢崎豐景的兵鋒,你說說看他們能夠抵擋多長時間,會不會臨陣投降?”

    野山益朝一聽這話表情更加凝重,猶如能夠凝出汗水來,他回道:“這上、下宮原城已有百年歷史,宮原丹波守素有賢君的美名,在領地內素有威望,只是年前一場內亂讓他們損失慘重,只怕是不會立即選擇投降,再給楢崎豐景吃點苦頭後待價而沽,楢崎豐景也不可能長時間進行攻城戰必然會在取得雙方共識後立即調轉兵鋒進行他下一步的戰略。”

    誰也沒有想到上宮原城籠城戰會打成那個樣子,按照常理,野山益朝做出了最為正確的判斷。

    政衡的眉頭緊緊皺成一團,說道:“如此說來,上、下宮原城籠城戰最多到下午就會分出勝負,局勢不容樂觀啊?!信弘,銅山眾訓練的怎麼樣了?”在大敵當前,政衡想到的最好辦法就是備戰到底。

    二階堂信弘的表情也不好看,低頭回道:“殿下,楢崎豐景正好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如果再給我們十天半個月時間,銅山眾的戰鬥能力可以比擬下級武士的能力,可是現在雖然身體素質上已經和普通農兵相差無幾,個別突出者甚至更加強大,可是訓練量還是太少,配合上還是一群烏合之眾,打順風戰還好說,一旦敵人到了城外的話,難保……”

    二階堂信弘未完的話語是說依靠手中的這群銅山眾籠城戰的話夠嗆,意思就是提議政衡提兵前去迎戰。

    赤木也上前說道:“殿下,一旦楢崎軍突破了上、下宮原城的防線,小阪部川整個就暴露在了他們的兵鋒之下,不管從薄弱的甲籠城進攻,還是城寨簡陋的中山城,都難以抵擋他們的進攻。”

    野山益朝上前提議道:“殿下,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主動迎上去,使上、下宮原城看到堅守下去的希望,等候尼子家的仲裁,在現在的局勢下戰事不可能長期發展下去。”

    政衡走到沙盤前,手指敲打著邊緣的木框,思考了一陣回頭說道:“信弘,你帶領十名武士以及三十名銅山眾帶上三天的乾糧前往甲籠城,給我守住三天時間,其餘人等隨我出陣。”

    野山益朝問道:“是,殿下,去哪裡佈陣?”

    政衡指著一座高山說道:“這裡,鳶巢山城,楢崎豐景既然動員了600人,他的本據應該是空虛的,我率領一百銅山眾去進攻鳶巢山城,他肯定會去救援的,你們率領所有武士和剩餘的銅山眾在小穀一帶埋伏,必能將其擊敗。”

    野山益朝突然問道:“中山城不守了嘛?”

    政衡拳頭一握,朝著門外走去,沉聲回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vincent_wen 發表於 2013-12-13 19:31
第十八章 榖湖

    小阪部川與鳶巢山城相連接的道路主要有兩條,一條是沿著小阪部川進入高粱川,沿著高粱川進入木穀便可以到達鳶巢山城,算是主要的道路,路面也比較好走、便捷,可是沿途有大量的城堡無法保證行軍的安全和隱秘性,特別是在進入木谷時必然要經過鳶巢山城的支城小穀山城。

    另外一條是連接山林之間的峽谷山道,其中大部分沒有人居住,只有獵戶依據走獸走出來的小道,很辛苦幾乎沒有人趕走,其中有一條主要的已經開發出來的山道,楢崎豐景便是沿著這一條開發出來的山道來到上、下宮原城的,如此一來也切斷了政衡通往鳶巢山城的道路。

    因此只有一條道路可走,那就是沿著少有人行走,只有獵戶敢走的美榖穀繞行,美榖穀不遠處便是美麗的美榖糊,要不是沿岸沒有肥沃的土地,附近也不會只有兩座城堡,湖的另一側群山中還有一座鳶城,和鬼山城一同當日向松山城遞上了降表的兩城之一。

    美榖穀少有人行走,不是沒有人走,政衡陣中就有一個曾經不止一次的趟過,赤木第一次走這條道路的時候還是他父親在世的時候。赤木一族除了赤木外還有兩個老人走過這一條道路,兩個老人現在早已經無法下地幹活,是那種坐等老死的人。

    在赤木的帶領下,政衡率領著75名武士和110名銅山眾在早飯後開出了城門,朝著美榖穀全速前進,同時離城的還有二階堂信弘以及10名武士外帶20名銅山中超著甲籠城,留在中山城的只有10幾名老人,當然還有一個躺在床上無法移動的上野太郎。

    中山城此刻虛弱到了極點。

    用木棍敲打著雜草驚動蟄伏在其中的蛇獸,撥開擋住前進道路的雜草,政衡的獨眼忍不住迷了一下,金色的陽光從山林間射進來,一篇閃光的湖面像是一面鏡面一樣出現在了他們的眼前。

    美榖糊,如同鑲嵌在山林之下的一枚碧綠的寶石,波紋上打磨出一片粼光。

    這不是可不是在旅行郊遊,現在他們每一個人都是前去拼命的,因為誰也說不準自己會不會交待在這場合戰當中,沒有一個駐足停留下自己的腳步。

    在政衡來看,美榖糊沿岸的確沒有肥沃的土地。如果人口充足的話或許能夠開墾出一大片土地出來,可是戰國亂世,小阪部川沿岸肥沃的土地還有許多麼有人耕種,何況深入山林深處的美榖糊。朝湖的對岸看去,有一些人影若隱若現,那是一些逃入山林的自給自足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無地百姓。

    美榖穀便是在美榖湖的一側,它的名字便是赤木的父親老赤木取的,那湖泊的名稱也是。湖的一側多榖樹,落葉喬木,葉子卵形,葉子和莖上有硬毛,花淡綠色,雌雄異株。樹皮是製造桑皮紙和宣紙的原料,便稱呼為美榖湖。

    太陽已經升上了天際,政衡一行人踏進美榖穀的時候卻感到了一片寒冷和寂靜,原始森林就是如此還好日本這個國家的一切都和他們的身高一樣,山是矮的,樹也是矮的,為了能夠更好的驅逐野獸,前隊點起了火把,山林阻隔了視線,沒有人注意到會有人膽子大到想要偷襲鳶巢山城的地步。

    楢崎豐景派遣部下扼住了高粱川和小阪部川的拐角,稍有動靜他就會立即知曉。眾人跟隨著赤木的叫保護一路繞行向南,越過一兩座小山,往下走邊逐漸變得崎嶇起來。

    山谷間多是一些深達數米的山溝溝,跌落下去不死也難以爬上來了,小心翼翼的緩慢前進。政衡有心加速前進,無法走的太快,還這樣的山道不多,腳步踏在雜草間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剛剛走出一個山谷眼前豁然開朗,一片廣闊的水田出現在了他們的眼前,一條從山中流出來的小河流過,水田間已經種上了水稻苗,遠處有一些町人正在耕種,由於楢崎豐景出征,水田間麼有多少人影耕作。

    要不然一群人出現早已經發現了動靜前去報告給留守的武士老爺們,政衡對著真兵衛吩咐道:“真兵衛,帶上兩個人前去附近抓一個舌頭回來。”匆匆前來,沒有查探過具體的情況,臨行前做出的伏兵的辦法要在鳶巢山城沒有反撲的前提情況才能夠進行,不要忘記了楢崎氏總共可以動員達1200人(15歲以上50歲以下男子全體出動,一戰下來家中農田全不荒廢)。

    不一會,真兵衛果然逮回來一個衣著稍好的老頭回來,最起碼沒有衣衫襤褸,花白的亂髮披散在肩頭,口中發出嗚嗚聲,原來是被一條木棍塞住了嘴巴。

    老頭看到一大群人出現哪裡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驚駭的瞠目結舌,滿眼都是驚恐的神色,跪在地上不停的磕頭求饒,他看出了圍在中間的政衡是他們的頭目,吐出口中的木條,磕頭不止道:“各位武士老爺饒命啊!饒命啊!下的不是楢崎家的家臣,而是町目下的商人小販,不知道諸位達人有什麼吩咐?小的甘願獻出全部家財,50貫,不,80貫,求求武士老爺饒過小的?”

    “吉田備後,你什麼時候當起了商販來了,我怎麼不清楚?”野山益朝陰測測的聲音從人群中響起,站了出來,對著政衡說道:“殿下,他是楢崎豐景的農事奉行官吉田備後守豐久,專職負責鳶巢山城下的農業,沒有想到竟然會被抓了回來,看來鳶巢山城防守很鬆懈啊,是否先奪取了再說……”

    吉田備後守豐久身為楢崎豐景的留守大將坐鎮鳶巢山城,沒有想到抓了一個舌頭竟然抓住了留守大將,政衡唏噓不已。

    吉田豐久明白有人認出了自己再裝下去也沒有用了,一改猥瑣的模樣抬起頭來,滿頭花白頭髮的支撐著想要站起神來,身後的兩名士兵立即上前按住。

    他掙扎了兩下沒有撐下來,長長的歎息一聲,但是很快從心中湧起一股倨傲,仰首望天,從鼻孔裡悶哼一聲,不搭理政衡。

    政衡心中訕然,這個時代雖然下克上盛行,武士道精神早已經踐踏,可還是有許多人抱著忠心而死的念頭,在家主還沒有死亡前投降是非常羞辱的事情,這裡指的是直屬家臣。

    可是真正殉葬的直屬家臣又有幾人?號稱萬古第一君主天上地下無所不能前無古人後無來者英明神武的明治天皇掛掉的時候,也只有六十多歲病危多年無法安樂死的乃木希典在覺得他活在人間的意義已沒有了,先逼殺了不想陪伴他下地獄的妻子,然後自殺殉死。

    就因為死了一個所以被稱呼為人間模範、國之忠臣,如同大明朝數百年幾十萬官員中就只有一個海瑞是清官一樣。

    從另外一個側面也可以看出沒有人會為了另外一個人付出性命來,政衡最厭惡這種故作姿態假裝高傲,期待著一顧、二顧、三顧茅廬才能夠意志稍微鬆動的傢伙,做了婊子還要立牌坊的人是最可惡的。

    “真兵衛,把這個傢伙落下去用介錯抹頸殺死。”對於武士來說,抹頭頸是女人自殺的時候才做的事情,武士則是切腹自殺,武士被人抹頭頸是極度羞辱的殺法。

    “你……”吉田豐久聞言大駭,怒視著政衡。

    “是,殿下!”真兵衛答應了一聲,抽出了介錯,拉著吉田豐久朝著穀內走去,吉田豐久大驚失色,他不怕死,可是這樣的死法心中極度不甘,臉色煞白,身子劇烈顫抖起來,可他終究咬緊了牙關,想起了跟隨楢崎豐景出征在外的孫子,為了吉田家,愣是沒有嘴裡吐出半句話來。
本帖最後由 vincent_wen 於 2013-12-13 21:22 編輯

vincent_wen 發表於 2013-12-13 19:31
第十九章 鳶巢

    野山益朝心下不忍,悄聲拜道:“殿下,吉田備後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不過要輕取鳶巢山城,甚至攻略小谷山城,必然要用到他的地方,還請殿下稍待片刻,讓臣下前去勸說一二,諒其能夠回心轉意,投靠殿下。”

    政衡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點頭說道:“也是他反復無常的變臉險些壞了大事,若是能夠勸說他降服於我,保他家族傳承,如是不然後歸自負,其他人等退回穀中休息片刻吃點飯團。”先是輕輕點了一點剛剛政衡的失態是因為吉田豐久的反復無常的變臉激怒,然後再說出自己心儀的條件,最後命令手下眾人退回穀中休整,免得町人少見多怪報告給鳶巢山城壞了他的大事。

    說著,政衡找來真兵衛、赤木兩人探頭探腦的伸出穀口,指著遠處山體掩蓋的鳶巢山城說道:“不管益朝能夠勸說吉田備後降服,你二人率領三十武士加班農民裹挾著他前去奪城,可有把握。”

    真兵衛聽了政衡的吩咐,雙眼微微眯了一下,他自從上次被上野太郎一槍擊敗引為生平大恥,降服政衡後得政衡中庸,可是心中難免沒有疙瘩,知恥而後勇,他思考了一陣說道:“是,殿下,臣願立軍令狀,若是不能奪取鳶巢山城,願切腹謝罪。”聲音如鐘,朗聲應著。

    赤木自從為中山范時介錯,說是已經沒有了任何退路,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才能夠得到政衡的重用,由一名下級武士越級提拔成為中山眾中與真兵衛相提並論的大將,心存為知己者死的覺悟,道:“明白。”

    兩人也非魯莽之人,聽得政衡吩咐也是好好考量過得失,吉田豐久主將出征卻不在鳶巢山城坐鎮,說明鳶巢山城防守鬆懈,楢崎氏總共動員力一千二百人,實際上動員力約在千人左右,出征六百,剩餘不足四百的兵力要防守兩城,鳶巢山城內兵力薄弱,武士和足輕的武力對比足以彌補數量上的劣勢。

    真兵衛和赤木兩人得到政衡重用,暗地裡受到原伊達氏一族武士的詬病,嫉妒和不滿常有流露,此戰得功既能夠坐穩伊達氏的地位,又能夠讓政衡繼續信任重用自己,何樂而不為呢。

    片刻後,野山益朝帶著臉色灰敗的吉田豐久返回,點點頭說道:“殿下,備後殿願意歸降我家,條件是必須保住吉田氏,他戰後期望能夠隱居雲居寺。”雲居寺是楢崎氏領地內的一座僧院。

    政衡微微一笑道:“只要他真心投效于我,吉田氏可成為我家直屬家臣,擇優效力。”

    吉田豐久聽到兩人談話,心中輕輕歎息一聲,罷了罷了,為了家族延續,就讓我這老不死的承擔背主惡名好了,想到這裡拱手施禮道:“藤原氏流吉田備後守豐久願率族歸降。”

    政衡雙手立即上前扶起他說道:“剛才失禮還請千萬別放在心上,以後吉田氏便是我的同伴,與我一同馳騁戰國亂世,我的夢想是成為一國一城之主啊,好男兒生於亂世若不懷此大志可不成。”他口中的一國一城之主指的是成為備中國一般的主宰大名,不是甲籠城、鳶巢山城之流。

    身旁眾人聽得熱血沸騰,吉田豐久見到眾人表情尊崇,心知這是一個幹大事情的人物,城府還不深沉,極得家臣擁戴,聽到野山益朝話中其中大半才跟隨不足一月,更是高看了兩眼。

    政衡問道:“鳶巢山城、小穀山城中守將如何,性格如何,守備部署情況?”

    吉田豐久心知戲肉來了,看重自己就是因為自己熟知兩城情況,為了吉田氏真夠隨著伊達氏的騰飛而騰飛,好,就如實稟報好做晉身的投名狀,思略了片刻說道:“殿下,鳶巢山城守將由臣下和勇將楢崎七郎擔任,楢崎七郎乃是楢崎豐景二弟,素有勇名,性格魯莽嗜酒如命,今朝一早便飲酒作樂,鳶巢山城地處腹地向來沒有遭受兵禍守備兵力只有八十餘人,臣下出城正是招募閑漢守城;可小穀山城卻有兵力二百三十餘人,由善戰勇將楢崎丹波守豐隆擔任城守,楢崎丹波乃是楢崎豐景堂兄依為心腹,性格謹慎,城中糧草千石。”

    政衡聽到兩將性格,微微頓首道:“備後是否願與我一同攻克鳶巢山城?”說著政衡目光炯炯的望向吉田豐久。

    吉田豐久哪裡敢反駁明白一旦自己不能答應下來立即就會身首異處,既然已經選擇了投靠,便不再猶豫說道:“莫敢不從。”

    鳶巢山城、小穀山城和甲籠城一樣都是用石頭壘起來的山城,中山城之流無法和它們相提比倫,強攻的話政衡二百餘人是難以攻克任何一座城堡的,便改為巧取。

    晌午飯前時分,兩名守城足輕靠在石垣邊唉聲歎氣著,足輕甲摸了摸後背貼著前胸的肚皮,抱怨道:“吃飯的時間怎麼還不到,真是餓死我了,都吐黃水了。”

    足輕乙噓聲道:“不要抱怨了,聽說是等備後守老爺下城招募閑漢還沒有回來。”

    “閑漢,噓,自從城主老爺招募了六百人出征,另外還招募了三百多人守城,城下哪裡還有閑漢招募,現在我那婆娘都帶著七歲的娃娃下地種糧去了。”

    “是啊,你還好用婆娘侍弄田地,我那兩畝水田今年怕是要荒廢了,期待城主老爺快點回來,好回家補種水稻,不然今年一年都要喝西北風了!哎,說到吃的,我又餓了……”

    兩名足輕互相吐槽的時候,忽然被一陣隱隱傳來的抱怨聲清醒過來,餓得眼睛迷糊的望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待走的稍近,方才看到是吉田豐久胡來了,後面的30餘人全部心滿不甘的樣子。

    “回來了,終於回來了,快,快開門!”如果是久經沙場的武士一定能夠發現跟隨在吉田豐久四周的所謂農兵都一臉的精悍,故意隱藏的殺氣畢露,越發接近城門越發的無法掩飾。

    吃飯的誘惑和鬆懈的心情雙重之下竟然一點也沒有反應過來,真兵衛和赤木對視一眼,俱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興奮和猙獰,跑上兩步一人對付一人,猛然抽出太刀刺穿了兩人的頭頸,兩名足輕的目光霎間變得一片呆滯,喉間咕隆咕隆的作響,很快便斷了氣,兩人又緩緩在屍體上擦乾了血跡,身後數名武士上前拖著屍體放置到了一邊。

    殺人的霎間,眾人早已經各自抽出了太刀,打開了大門走了進去。

    真兵衛和赤木走在最前面,一直朝著二至丸爬去,金剛門的守衛也用同樣的方法擊殺了,現在的目標是千貫門,打破千貫門就是二之丸。他們全都明白很快大戰就降臨,武士們不像足輕那樣還餓著肚子,餓著肚子又經常吃不上飯,足輕和正規的武士相比,無論是身體素質,還是軍法軍紀都是天壤之別。

    政衡為何要收編銅山眾,而不是招募農兵就是這個原因,他期待著能夠訓練出一支完全脫離農田的精銳出來,銅山眾沒有土地只能夠依靠政衡生存,只要有足夠的糧食和充足的馴良以及多經歷幾場合戰,一年半載內一定能夠練出一支讓備中豪強畏懼的強軍來。

    “殺人了!殺人了!不得了啦!快來人啊!敵人攻城啦!快,快去報告城守老爺!”兩名守在千貫門的足輕看到一大群人殺氣騰騰的放倒數名同伴,幾乎同時發出了驚恐的驚叫聲,並且一起朝著本丸內爬去報告給酗酒未醒的楢崎七郎。

    就這麼片刻功夫,二之丸內外立即熱鬧起來,哭爹喊娘的聲音連成一片。

    “殺……”真兵衛爬上千貫門前,一刀劈砍過去,哢嚓一聲擊破門板,上來兩人狠狠撞擊木門,瞬間木門敞開,數把太刀劈出,躲在門口抵抗的足輕砍得人仰馬翻血流滿地倒地不起。

    真兵衛為雪恥勇猛異常,一刀砍死一名足輕,踢翻另外一人沖進二之丸,擊開幾支前來攔截的長槍,見他勇不可擋,門口敵人紛紛推開,一下子全部衝殺了進來。

    二之丸剛剛陷落,政衡命令野山益朝率領五十銅山眾前來支援,隨著生力軍的加入本來就將拙力見肘的鳶巢山城守兵更加不堪再戰紛紛退回本丸據險而守。
vincent_wen 發表於 2013-12-13 19:32
第二十章 討取

    臉紅耳赤的楢崎七郎親率同族親兵斷後終於抵擋住了伊達軍前鋒的腳步,陸續躲入了本丸內繼續抵抗,站在城頭上搭弓射箭,開始反擊,密集的弓箭一時間壓制住了進攻的步伐,只是沒有吃午飯軟腳蝦似的足輕們拉了兩箭後沒有力氣繼續射箭,箭矢稀鬆不少。楢崎七郎回身大聲喊道:“堪三介,立即放炮點煙,通知小穀山城前來救援。”很快本丸內的鞭炮響起來,接著一束濃煙筆直升向天空,向小穀山城的楢崎豐隆求援。

    見到本丸發出的求援信號,野山益朝明白政衡殿下的計畫得逞,現在只有儘快肅清城中殘敵揮兵前去支援伏兵,大聲喊道:“殺……”親冒亂矢揮舞著兵器朝著本丸爬去,餘者紛紛沖出,爬向本丸,鳶巢山城高達500米以上,二之丸距離本丸也有百米上下,一條曲折的山道通往本丸,山道狹窄只有二三人可以並列拾階而上,稍有不慎便掉落山下骨頭摔斷。

    楢崎七郎善戰之名也不是浪得虛名,他明白手下足輕沒有吃午飯早已經變得跟軟腳蝦一般沒有多大用處,還影響士氣,便命令足輕們退守本丸武器庫內搬運少得可憐的箭矢,親自率領七八名同族親隨武士站在牆頭朝著山下沖上來的敵人搭弓射箭。

    沖在前面的野山益朝劈砍開一支箭矢的攻擊,可是另外一支弓箭還是射中了他的肩膀,還好他身穿防禦力比足輕具足更加強大的鎖具足,這件鎖具足乃是政衡繳獲自中山范時的戰利品之一,特意賞賜給了忠勇的野山益朝。

    肩膀掛著一支箭矢隱隱作痛,野山益朝拼命的壓低身子,盡可能的減少被射中的幾率,緩緩爬了上去。

    楢崎七郎臉色鐵青,口中不停地喊叫著“射!”的聲音,手中不停搭弓射箭,一支支箭矢射了出去,瞬間又有一名跟隨著野山益朝衝殺上來的銅山眾慘叫了一聲跌倒在地,從高大的山上滾落了下來,身子碰撞突出的岩石,慘叫了數聲後頭顱撞到了尖銳的岩石隨即他的慘嚎聲戛然而止,讓人心中一寒,都明白這個人肯定已經被突出的岩石撞碎了腦袋。

    這一次強攻本丸,以進攻方的暫時失敗二告終,野山益朝折損了四名銅山眾,其中兩個人掉落山下撞擊在岩石上活活撞死,另外兩人身中十數箭,依照著這個時代的醫療水準,顯然是活不成了。

    “真兵衛、赤木將千貫門的門板拆下來,隨我再沖上去,現在時間緊急。”野山益朝眼見一戰無法成功,心懷政衡殿下伏擊情況,沒有半點休整的想法,立即命令眾人將能夠找到的木板全部拆卸下來擋在身前再一次爬了上去。

    日本戰國時代罕有使用盾牌進攻的,就算是使用也是在做固定工事和陣地戰中常用來消極防禦,到了織田信長時代只有火槍手持盾牌,並且兼作支架用。

    並不是盾牌不好用,只是盾牌最大的敵人弓箭的威力遠遠射不死身穿足具的足輕。

    四名銅山眾中兩人是跌落高山撞在石塊上撞死的,另外兩人射中十數支箭矢後失血過多醫療水準無法跟上英勇犧牲的。

    正在這個時候三個足輕鬼鬼祟祟的出現在了鳶巢山城外,瞧了好一陣方才朝著小穀山城的方向離開。

    野山益朝拆下木門一層層擋在面前向著本丸沖去,“嘟嘟”箭矢撞擊木門聲響起,腳步不停地爬上本丸。

    實際上當野山益朝拆下木門衝殺上來的時候,楢崎七郎就知道大事不好,只是本丸沒有其他守城器具,滾木巨石更不用說了,準備充足的大部分箭矢都在二之丸內成為了敵軍的戰利品,現在只能夠依靠這箭矢來抵抗敵人的進攻。

    野山益朝眼看著到達本丸門口,立即撤掉木板,啊呀呀亂叫著揮動武器衝殺了上去。本丸就在天守的下面,可以十分清晰的看到鳶巢山高聳著的天守。雖然不如松山城的天守看上去高大堅固,但是比起別的地方的天守好上不少,最起碼比起當年的甲籠城要高大許多,不愧是楢崎氏一族當年雄視備中國差一點奪取松山城的基地。

    可惜如今這個天守的主人只能夠仰莊為資、新見貞經、三村家親等人的鼻息,不能不讓人心生感慨啊!如此天守唯有政衡殿下才能夠雄踞,一直以來為沒有錢糧修築新城的野山益朝一看到鳶巢山城就篤定認為這是應該是屬於伊達氏一族的新的主城。

    野山益朝這樣想著,一邊快速地趕到了本丸下,劈砍著木門,後面趕到的真兵衛和赤木率領眾人也開始劈砍撞擊起來。

    “大人,從後面用吊籃突圍,與楢崎備後殿下匯合後逆襲鳶巢山城。”看到已經沒有據守希望的一名武士拉住想要衝上前去決死的楢崎七郎說道。

    “突圍?不,備後殿已經看到狼煙聽到炮響,不用多久時間就會趕到,只要再殺片刻……”楢崎七郎已經下定決心要守衛本丸到底了,不顧武士的阻攔,揮動著長太刀向著大門走去。

    “轟隆”聲響,木門碎裂倒飛,野山益朝一行終於和守衛本丸的守將楢崎七郎相遇了。

    “我是楢崎七郎,前方大將是誰?可敢與我一戰?”楢崎七郎的想法非常簡單和正確,在已經沒有兵力和辦法據守下去的時候,挑起武士間的決鬥,用武士道精神來約束對方不要上來群毆,猛將也怕群毆,號稱日本第一強兵的真田幸村也被群毆致死,更不用說別人了。

    一騎打,就是合戰雙方武將之間一對一的單挑,作為一種非常古典的戰鬥形式,原始、簡單。

    比起兩軍團對陣和各種高級戰術陣形的生克,真刀實槍的面對面打一場決定勝敗似乎顯得更為豪爽。

    “我乃伊達政衡殿麾下陶山真兵衛,見參!”剛剛撞碎木門的真兵衛聽得敵將想要單挑,立即吼叫著衝殺上去,太刀直逼楢崎七郎。

    鏗!

    楢崎七郎手中長太刀同時橫檔,已經與真兵衛劈砍在了一起,同時兩人的身子一側同時躲過了對方的下一擊。

    兵器相交的那一刻,兩人都是感覺手臂微微一麻。

    “好大的力氣?!”真兵衛心中震驚非常,他自從被上野太郎一合擊敗,十餘天來每日吃得好睡得好又苦練刀法,心知自己力氣大了二成,可還是堪堪擋不住楢崎七郎的攻擊。

    “看來他便是這一次奪城的主將,好厲害的小將,打殺了你想必此戰我方必勝!”真兵衛年歲不過二十餘歲,在已經三十四歲正直壯年的楢崎七郎面前的確是一名小將,可是從十四歲初陣開始已經參戰二十一年的楢崎七郎臨陣對敵的經驗,要遠超真兵衛。

    想到這裡,楢崎七郎抖擻精神,打殺上去。轉眼間兩人已經交手十多個回合,武士刀法講究一擊必殺,十多個回合真兵衛越大越是心驚,已經完全處在了下風。

    “伊達政衡殿麾下野山益朝來也!”慢了一步的野山益朝看到真兵衛搶了自己的風頭,心有不滿,看到兩人交手一陣真兵衛處於完全的下風。野山益朝才明白碰到了敵手,他和真兵衛力氣上半斤八兩,經驗上雖豐富許多,可是能夠如此乾淨利索的將真兵衛打殺的節節敗退,他也做不到。

    武士交手,兩員或則多員武士夾擊一個,發揮出來的實力,並不是單純的疊加那麼簡單。雙拳難敵四手,就是號稱“日本第一強兵”的真田幸村也害怕遭遇武力最弱的足輕的群毆,更不用說武力上相差一線的對手的群毆了。

    “伊達政衡殿麾下赤木高雄,見參!”赤木原來名叫赤木高雄,他一見野山益朝加入戰團,明白正是偷襲的好時機,也高叫著揮動太刀衝殺了進去。

    “說好一騎打的,群毆,可惡,卑鄙無恥的一群小人!”楢崎七郎嘴中高聲喊叫著,手忙腳亂起來。

    野山益朝、真兵衛、赤木三人哪裡理會楢崎七郎嘴中噴濺出的污垢,全身心都放在了斬殺對方身上。

    “死!”最後還是野山益朝大發神威一刀橫削楢崎七郎的腹甲,楢崎七郎手中太刀正抵擋真兵衛和赤木兩人連續不斷的劈砍那裡有時間前去防備下面的攻擊,想要抵擋已經來不及了。

    “承讓!”野山益朝嘿嘿一笑,翻手一刀,楢崎七郎的頭顱立即搬家,一把抓住頭顱,高聲喊道:“伊達政衡殿麾下野山益朝討殺城將楢崎七郎,快快投降!”說著他一撒手將楢崎七郎的人頭擲出,頑抗到底的守兵徹底崩潰,紛紛跪地投降。

    野山益朝瞭望城下,命令道:“高雄,你率領銅山眾整頓鳶巢山城,其餘人等與我一同前去援救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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