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靈異] 民調局異聞錄 作者:兒東水壽 (已完成)

 
mk2258 2013-12-17 10:23:48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41 104994
mk2258 發表於 2018-2-28 21:55
第一百九十章 人 情

等到三叔說完,吳仁荻輕輕地搖了搖頭,說道:“你說反了,是我欠你一個人情。”說著吳主任看了我一眼,繼續說道,“當初說好的,這個人情我一定還,還不到你身上,就還給你的親戚後代。”說著,吳主任臉上的那一絲笑容消失了,他頓了一下,又說道,“從來都是別人欠我的,我欠別人的時候……不多。”

第一次遇到還人情還得理直氣壯的,我和三叔被吳仁荻的氣場壓得說不出話來。一時之間,沒有人說話,氣氛也變得壓抑起來。就在我想拉著三叔出去的時候,沒想到三叔猛地一下站了起來,他甩開我的手,深吸了口氣,看著吳仁荻說道:“這麽多年了,我從來沒有想過再次遇到你,更沒想到沈辣會在你的手下做事。既然你提起來了,那我就厚臉皮了。”說完三叔回頭看了我一眼,本來我以為他會說讓我離開民調局之類的話,沒想到三叔話鋒一轉,繼續說道,“沈辣叫過我幾年爹,我現在還當他是我兒子,你們這裏是幹什麽的,我差不多也能猜出來。人情不人情的我早就忘了,我隻求他在你們這裏不要出事。有你看著,他應該能長命百歲吧。”

聽了我三叔的話,吳仁荻表情古怪地看了我一眼,他喃喃地重複了一遍三叔說的最後幾個字:“長命百歲……”之後吳主任的眉毛一挑,似笑非笑地說道,“也許沒有那麽難。”看著他表情,我的心髒又是沒來由地抽了一下。

就在這時,吳主任辦公室的大門又被推開。孫胖子探頭向裏麵張望了一眼,之後他走進來嬉皮笑臉地說道:“吳主任,我找沈辣有點事。”說完也不等吳主任回話,他又衝著我喊道,“辣子,咱爺爺找你和三叔,好像你弟弟那裏又漲了什麽條件,老爺子正生氣罵街呢,你們爺兒倆快點去看看,別把咱爺爺氣個好歹來。”

有了孫胖子這話當台階,我和吳主任客氣了一句之後,拉起三叔就往外麵走。等到了六室外麵,三叔看了我和孫胖子一眼,說道:“你們倆也不是什麽局長、主任的吧?”剛才熊萬毅和我說話的時候,我就發現他的表情異樣,心裏就猜到八成是漏了底。

孫胖子倒是爽快,衝著三叔齜牙一笑,說道:“局長不局長的,也就是那麽回事,說真也真,說假也假。三叔,您把這——我們哥兒倆的工作證,到哪裏去查都沒有毛病。這事兒您先放放,先去看看老爺子吧,現在蕭和尚在電話裏,讓您快點回去,他那裏已經勸不住了,這會兒你們哥兒仨還不知道誰倒黴呢。”

聽了孫胖子後麵的話,我和三叔都是一愣,我看著他說道:“大聖,這不是你編的?不是為了把我們爺兒倆支出來?”孫胖子撇了撇嘴,說道:“你以為我敢跟吳主任編瞎話嗎?剛才蕭和尚說了一嘴,好像女方是信教的,她找的證婚神父有事去不了,女方讓咱爺爺這邊請個證婚的神父過去。咱爺爺覺得是刁難他,才一把火發出來的。”

說話的時候,我們走到了電梯口。電梯門打開時,裏麵一個金發碧眼的外國人衝著我們笑道:“沈、孫,我的朋友,好久不見,你們倆這是去哪兒?”

好像一切都是注定好的,尼古拉斯·雨果主任的到來讓神父的問題迎刃而解。我講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希望雨果主任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代表上帝來見證一對新人的結合。雨果的反應好得出乎了我的意料,他輕輕地揮舞著雙手說道:“讓世人感受到主的榮光,是我們所有神職人員的人生最終目標。”說完,他在自己的胸前虛畫了一個十字。這時的雨果主任臉上帶著慈愛的笑容,仿佛聖徒降世一般。但是下一秒鍾,雨果的形象就完全顛覆了,“況且我們還是哥們兒,沈,什麽都甭說了,就一個字兒,沒問題!”

他這幾句話京字京韻,說得字正腔圓,就算找出一個老北京,也未必能說得比雨果主任更遛道。不過有了他的這幾句話,我就算有底了:“雨果主任,那就說好了,今天下午的飛機。明天婚禮結束了,就把您送回來,保證耽誤不了您的工作”“沒事兒,多待幾天都沒事兒。”雨果很隨意地擺了擺手,說道,“你們也看見了,民調局裏就屬我們三室沒什麽正經差事。要不是人手實在打不開點,咱們高局長絕對想不起來民調局還有一個第三調查室。”說到這裏,雨果自嘲地笑了一下。

雨果主任倒是沒有誇大其詞,在一些敏感性的事件上(例如鬼船那次,妖塚還是怕黃然看到人不齊,以為高亮留後手,才勉強讓三室加入的),高局長都不會讓三室參與其中。我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下去,在雨果說話的間隙說道:“雨果主任,我們倆還要去安排點別的事,您也知道中國的婚禮有多煩瑣,要是沒有別的事情,我們就說好了,下午一點半,首都機場見。”雨果笑了一下,伸出三個手指頭:“歐了!”

一支參加婚禮的奇怪隊伍就這麽誕生了,但這還不是最終的版本。在出發去機場之前,孫胖子突然想起來他的那隻財鼠沒人看管,又加上蕭和尚一直在他身邊撮合,他索性回了宿舍,將那隻大耗子帶在身邊。去的時候是孫胖子一個人,但是回來的時後,他的身後又多了一個白頭發的人。

這人也是一身的白衣,第一眼看上去,恍惚間像是吳仁荻。但是那人走近幾步,才看清是一直躲在地下室看電視的楊軍。看見楊軍跟著孫胖子出來,我和蕭和尚,甚至雨果都愣了一下,看不出這時候楊軍跟出來是什麽路數。

孫胖子笑嗬嗬地走過來,看了一眼我們這幾個人,說道:“剛才被吳主任叫去了,他老人家說楊軍見識得少,讓我們帶上他一起去,讓楊軍一路上跟著學習一下。”不過楊軍對孫胖子的話表示了不認同,他別人都不理,隻對著我說道:“吳勉說讓你長命百歲,在你準備長命百歲之前,就讓我來守著你。”說到這裏,他用一種怪異的眼神看著我,似乎是還想要說點什麽,但是猶豫了一下,他還是將即將要出口的話又給咽了回去。

本來趁著沒人的時候,還特地叮囑這二人,我和孫胖子現在這副局長和主任的身份。但是說了之後,也沒覺得有什麽太大的分別。雨果主任張嘴就是“沈,我的朋友”再不就是“哥們兒”地叫個不停,在我爺爺他們的眼裏,能和外國主任論哥們兒的,自然也差不到哪裏去。而楊軍則更簡單,他說話從來不點名道姓,永遠都是“你、你、你”的,孫胖子給我爺爺的解釋是,楊軍是專門負責保衛他安全的警衛人員,本事是極大的,但是脾氣也是不小的,而且經孫胖子這一頓白話,楊軍就成了當年李連傑主演保鏢題材電影的原型。在我爺爺看來,楊軍的性格正好應了“有多大本事就有多大脾氣”的那句名言。

幾個小時之後,我們乘坐的飛機降落在遼南的一個海濱城市。本來爺爺還以為女方那邊會派出幾個親戚到機場露個麵,意思一下。沒想到等了半個小時,也不見有人過來問一句,最後還是親爹給我二叔打了個電話,問明了地址,在機場攔了幾輛出租車,才一路直奔女方的家中。

女方並不住在市內,而是住在郊區的海邊別墅裏。從機場到女方家裏,至少也要一個小時的車程。這一路上,孫胖子和出租車司機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上了,沒想到我這位弟媳的家庭在這座城市裏都是相當的有名。說起來他們也是一大家子,當年是靠養殖海參起家的,算是當地最早發家的幾個人。經營了幾十年下來,獨霸了海參養殖這一塊不說,這幾年還將經營領域拓展到建築和餐飲娛樂當中,一句話概括:什麽賺錢,這一大家子就幹什麽。

雖然有錢,但是風評卻不太好。加上我弟妹這一大家子行事都極為高調,關於他們的傳聞這幾年從來就沒有斷過。從幾年前的霸占海場,到最近買地蓋樓逼人搬遷,這次的手段也下作了一點,斷水斷電不算,還天天三更半夜在人家門前窗後學鬼叫,當場嚇死了一個有心髒病的老太太。死者家屬到法院去告,因為沒有直接證據,官司最後被拖了個不了了之。最近有關這一大家子的大事,就是老大家的獨生女兒要娶女婿的事了。

一路顛簸之後,出租車在靠著海邊的一個別墅小區前停下。我們這輛車的司機剛才和孫胖子聊天的時候,已經把我們一行人的身份猜出來八九成。在離開之前,司機放下車窗玻璃說道:“我要是有兒子給這家做上門女婿,還不如送到廟裏當和尚。”說完,沒容我們反應,司機已經駕車絕塵而去。

我爺爺這時臉色鐵青,我親爹在他身邊賠著笑臉說道:“爹,別聽他胡說,一個開出租的能知道什麽?有什麽話找著老二再說。”我爺爺哼了一聲,瞅了一眼麵前這一排排的別墅,沒有搭理我親爹。我三叔在一旁打電話聯係二叔出來接一下。就在這時,最前麵的一棟別墅裏走出來一撥人,他們走到小區門前的一輛汽車前停住,前麵為首的一個領導模樣的人停在車前,回身向身後的人寒暄了幾句,後麵兩個像保姆一樣的中年男女正忙著向汽車的後備箱裏塞進幾個大小不一的禮品盒。

“沈老二!他媽的在幹什麽呢!”我爺爺衝著那兩個正向後備箱裏塞東西的男女大吼了一聲,沒等眾人明白是怎麽回事,爺爺已經脫了鞋,對著那對男女扔了出去。那個男的本能地一閃身,鞋子正好打在他身後那個領導的臉上。

也難怪我爺爺會生氣,我這二叔和二嬸早我們一個禮拜就到了這,本來說是過來幫忙婚禮的,但是剛才碰上他倆竟然幹的是打雜的活兒。我弟弟入贅倒插門已經讓爺爺沒臉在老家見人了,剛才下飛機沒人接機也就算了,現在再看到這一幕,頓時就爆發了。

對麵的人當場就怒了,其中幾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就要向我們這邊衝過來。我向前跨了一步,擋在爺爺的身前,手向腰後的甩棍摸去。雖然在部隊的時候,擒拿格鬥並不是我的強項,但是對付這幾個人還不成什麽問題,要是不行身後還有一個楊軍。眼看那幾個人就要衝到我的身前,突然對方的人群中有人大喊了一句:“別動手!誤會,那是我爹!別動手!”說話的正是被我爺爺當成目標、沒有打中的那個中年男子,他還有個身份——我的二叔,也就是這次婚禮中新郎的親爹。他的話喊完之後,原本要衝過來的這幾人都停在當場,他們回頭看向正在幫領導整理儀容的一位六七十歲的老頭子。

在領導身邊的那位六七十歲的老頭子,聽見了二叔的話之後,一臉尷尬之色盡顯。他賠著笑臉對領導說道:“謝區長,好像是我的親家。鄉下人不會辦事,您別跟他們一般見識。”沒想到這位姓謝的區長異常地好說話,他嗬嗬地一笑,說道:“別把我說得那麽小氣,不就是被鞋打了一下嗎?不是壞事,最近被鞋打過的好像除了我就是小布什了。”他場麵上的笑話惹得周圍發出一陣捧場的笑聲。之後這位謝區長對著老頭子又說道,“再說了,謝老板,你的親家論起來也是我的親戚。都是一家人,有什麽見識不見識的?你放心好了,明天的婚禮,王副市長我一準給你請過來。”

mk2258 發表於 2018-2-28 21:56
第一百九十一章 大 婚

老頭子千恩萬謝地將謝區長送走,才笑嗬嗬地向我們這邊走過來。他直奔我爺爺的身前,笑著說道:“親家爺爺是吧?上午還和親家說,要一起去機場接你們的。但就是那麽不湊巧,來了區長隨份子,我們不在場不合適。親家爺爺,明天就是婚禮了,現在忙得焦頭爛額了,有什麽照顧不周的,你要多多包涵。”

爺爺對老頭子的熱情有些不太適應,而且還有點事情也想不通:“你先別客氣,你叫我親家爺爺是怎麽論的?你我應該是平輩吧?用不著這麽客氣吧?”老頭子這時臉色開始發紅,他有些尷尬地說道:“那什麽……你是沈添的爺爺,我是謝莫愁他爹。從孩子那裏論,我叫你親家爺爺也算是應當應分的。”

這時,孫胖子來了精神,他上下打量著老頭子,就差伸大拇指誇他老當益壯了。看老頭子有些不自在,又不好發作,他最後自己解釋道:“我孩子生得晚,現在七十三了,姑娘才過了二十歲的生日。從小到大我就拿她當眼珠子養的,所以才想找個養老女婿,以後我這份家當就是他們小兩口的了。”

本來爺爺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但是聽到養老女婿的時候,他的臉色又沉了一分。我連忙岔開了話題,說道:“那小兩口呢?怎麽不見他們倆出來露一麵?”老頭子看了我一眼,隨後手指著大海中一個不起眼的小海島,說道:“他倆去島上熟悉一下明天婚禮的流程。”“島?”我和孫胖子異口同聲的問了一句,這次沒用老頭子回話,我二叔搶先說道:“明天的婚禮就在那個島上舉行,到時候你們還要多多照應。”

在謝家老頭子的安排之下,我們也住進了他的別墅。本來已經給我們安排好了酒店,但是看見我們的隊伍中混進來一個金發碧眼的外國人的時候,老頭子對我這些人開始刮目相看起來,後來又知道有一位首都下來的廳級幹部也在其中,謝家老頭子就直接讓我們住了進來。

我二叔的那位親家讓人給我們安排好了房間。安置好行李,我爺爺抽空將我們老沈家聚集到了一間客房裏,讓我們麵對我的二叔二嬸一頓臭罵,他好好的一個孫子,為什麽要給別人做上門女婿?我爺爺在老家也是響當當的人物,現在弄得連頭也抬不起來了。說到激動的時候,我爺爺又要拖鞋去抽我二叔,在我親爹和三叔一再勸說之下,爺爺才算稍微地消了一點火氣。

我這才明白,原來爺爺他們對這門親事的詳情也不是很了解。最後,我二叔二嬸終於說出了實情,他們的那位老親家叫謝厐,他是老年得女,給這個寶貝姑娘起了個名字叫作謝莫愁。從小到大,對這位莫愁姑娘一直是百依百順。謝莫愁高中畢業沒有考上大學,在她爸爸的公司裏混個閑差,平時主要的工作就是全國各地去花錢。後來我那個不知道是福還是禍的弟弟出現了,這位謝大小姐不知道怎麽就看上他了,我弟弟瞧她也很順眼,一來二去就混到了一起。幹柴烈火燒完之後,謝莫愁發現自己懷孕了。

謝厐對自己的寶貝女兒關心入微,謝莫愁的反常行為自然逃不過他的法眼。謝厐當即就明白女兒是怎麽了,盛怒之下,他還是為自己的女兒考慮,連哄帶騙地將謝莫愁帶到了醫院,要給她做引產手術。就在術前體檢的時候,才發現謝莫愁的身體條件很不好,做了這次引產手術之後,恐怕以後就會喪失生育的能力。這時謝厐才有些慌了,思量再三,他找人查了我弟弟的底細,隨後派人找到我弟弟沈添,要求他和謝莫愁結婚,但是必須要倒插門進他們謝家,同時他也聯係到了我的二叔。

當時二叔是一百二十個不願意,但是謝老板開出了他的兩個條件之後,我二叔又開始猶豫了。隻要我弟弟肯入贅,謝厐就將現在住的別墅改到我弟弟的名下,還在本市的高檔小區內,給我二叔二嬸買上一套不低於二百平米的房子,包括裝修的一切費用都由謝老板出。第二個條件是我弟弟和謝莫愁生的第一個男孩要姓謝,男孩降生之時,謝老板再給我弟弟八百萬的“辛苦費”。

二叔和二嬸商量之後,同意了謝厐的條件,反過來還給我弟弟做思想工作:姓謝的老頭已經七十多了,還能再活幾年?最後這份家產還不都是你們的?關於孩子姓什麽就更好辦了,管他姓沈姓謝的,還不都是你的骨肉?等謝老頭子沒有了,再改回姓沈,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最後這一家三口瞞著我爺爺,讓我弟弟和謝大小姐去領了結婚證。

我爺爺知道了來龍去脈之後,頓時又怒不可遏,當場就給了我二叔一個嘴巴。這還不算完,爺爺順手抄起來身邊的一個花瓶,要來一個大義滅親。好在三叔和我親爹就在他身邊,他哥兒倆一起死死地抱住我爺爺,我在旁邊幫著一頓地死說活說,生米煮成了熟飯,就算真把我二叔大義滅親了也沒什麽用。我媽在一邊向著二叔二嬸一個勁兒使眼色,二叔兩口子反應過來,慌忙奪門而逃。我們幾個人又是一頓勸說,這才好歹才把爺爺勸住。就這樣我爺爺也堅決不參加婚禮了,他讓我們留下,自己要連夜回老家去。

這個時候,我弟弟兩口子終於回來了,知道爺爺到來之後,我弟弟也極為怵頭,最後在蕭和尚的陪同之下,他才敢帶著媳婦來見爺爺。看著蕭和尚的麵子,又有一個大肚子的孫媳婦一口一個爺爺、爺爺地叫著,我爺爺有天大的火氣也不能對著他們發火。在我這位弟妹的一再哀求下,爺爺終於心軟了,勉強答應留下待到婚禮結束再走。

當夜無話,第二天到了上午,收拾妥當,我們就出了別墅,被安排上了一艘客船直奔海中的一個小島。昨晚聽我弟弟說過今天婚禮的主場地,當初這個小島是老謝家養殖海參的基地,幾年前時興搞旅遊,謝厐兄弟幾個就開發了這個小島,在島上麵建了海釣休閑娛樂一體的酒店。酒店開了幾年,不隻在當地,就連東北三省也小有名氣,索性就把這次婚禮的場地安排在這裏了。

登島之後,才發現謝厐和二叔他們早就到了。在小島的碼頭上,停靠了好幾艘接送賓客的客船。酒店前搭建好了充氣拱橋,謝厐和二叔幾人在酒店門口迎來送往的。現在是二月份的天氣,又是在海中小島上,雖然都是皮裘大衣裹著,但是刺骨的海風還是凍得臉色刷白。看見我爺爺這些人到了,二叔和謝厐馬上就迎了過來。二叔是硬著頭皮過來的,倒是謝厐先笑嗬嗬地對我爺爺說道:“親家爺爺,大老遠地還讓您親自跑一趟,一會兒小添和莫愁敬酒,可不能饒了他們。”伸手不打笑臉人,爺爺也客氣了幾句。接著謝親家又在人群中找到了孫胖子,“孫局長,一會兒您是要坐首席的,您的麵子大,還要靠您撐場麵的。”

謝厐七十多了,還是從骨子裏透著一股精明勁兒,看上去八麵玲瓏的。孫胖子微笑著擺擺手說道:“不是我說,首席就不坐了,今天我是來蹭飯的,首席謝老板你怕是早就定好了的,不要為了我打亂了之前的安排,這樣不好。”孫胖子是天生的演員,幾句話下來,中央領導下基層的那種平易近人之中又帶著居高臨下的姿態,讓他演繹得惟妙惟肖。就在這一句話之中,就將謝厐的氣勢壓了下去。在孫胖子的一再要求之下,謝親家隻得把他安排在了我爺爺男方的那一桌。

進了酒店,婚禮策劃公司的人過來拉走了雨果,在角落裏和他對了一遍婚禮的流程。說起雨果主任來,他也鬱悶了一晚上。昨晚見到我弟媳的時候,他還拿出來一本由紅衣大主教親手抄寫的《聖經》作為禮物送給了我的弟媳。但是他後來聊天的時候,才知道謝大小姐這位教徒是自封的票友(老謝家一大家子都是信玉皇大帝的),她連天主和基督兩教的區別都不知道,隻是看了幾部電視劇之後,覺得結婚一定要在教堂裏,有一個神父代表耶穌他爸爸祝福過才算是浪漫的,而且她還有生了孩子就送廟裏、拜觀音大士當幹媽的想法。為此雨果主任的腸子都悔青了,他磨了我一晚上,要我把他送出去的紅衣大主教抄寫的絕版《聖經》要回來。

一切都準備就緒,所有的親朋都陸續進了酒店。就在這時候,二叔悄悄地將我拉到了一邊,他說我弟弟之前找好的伴郎昨晚嚴重腹瀉,拉了一晚上,已經拉脫水送醫院了。我弟弟在本地又沒有年紀相當沒結婚的熟人,隻得拜托我給他當一次伴郎。二叔親自開口了,我當然不能推脫,和爺爺他們說了一聲,我就跟著婚禮策劃的人到了樓上的房間。換上伴郎衣服的時候,婚禮的策劃和我講了婚禮的流程,之後和我弟弟他們一起在後台等著婚禮的開幕。

沒有多久,就聽見大廳內音樂響起,婚禮司儀宣布了婚禮的開始。前奏的場麵話講完,司儀開始介紹了到場的領導。第一個就是中央某部廳級領導孫德勝同誌,然後才依次是本市某副市長,以及各大行局的一二把手。快要介紹完畢的時候,司儀說道:“還有一個嘉賓是遠渡重洋,從泰國專程趕來見證兩位新人結合的一位華僑貴賓;郝正義郝先生……”

我聽到這個名字之後,也顧不得規矩了,越過新郎新娘幾步跨到後台邊緣,就看見首席最後一位站起一人,正衝著身後眾人點頭致意。不是年前在香港見過的郝正義還能是誰?對麵男方座位的蕭和尚和孫胖子都是冷冷地看著這位泰國華僑。

郝正義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要是說他是來隨份子喝喜酒的,打死我都不信。眼看新人就要去進場了,我弟弟在後麵咳嗽了一聲,我這才感到有些失態,退了幾步回到伴娘的身邊。“哥,你認識這個姓郝的?”我這時腦子有些亂,隨口說道:“王八蛋才認識他。”話已出口馬上就覺得說錯了,又解釋了一句,“認識他的是王八蛋。”新娘和伴娘聽了已經笑岔氣了。我穩了穩心神,再次說道,“誰認識那個王八蛋。”

這時,大廳內的司儀高聲有請新人入場。我和伴娘站在新人後麵,出場的時候我有意識地向郝正義的方向看了一眼,而郝正義也正向我看過來,四目相對時,郝正義沒有一點回避眼神的意思,反倒是向我輕輕地點了點頭。我倒是有些扭捏,主動錯開了他的目光,沒想到這一下子反而歪打正著,目光正好落在另外一桌的一個人身上,這人黑衣黑褲,正是不久之前第一次見麵的鴉。再加上我們這邊的蕭和尚和孫胖子,這完全就是香港之行的東北版。
mk2258 發表於 2018-2-28 21:56
第一百九十二章 悲劇的開始

我心不在焉地站在新郎的身後,婚禮司儀宣布請出證婚的神父。尼古拉斯·雨果一身聖潔地走了出來,一對新人分別宣誓,交換戒指,雨果神父宣布從此二人結為夫婦。洋人的禮節過後,就是長輩致辭了。由於主場在女方,致辭也是由女方開始。出乎我意料的是,女方這邊的致辭人不是謝厐,而是一個八十多歲的老者顫顫巍巍地被人攙上了台。司儀介紹之後我才明白,敢情這邊的規矩是無論紅白事都由家族之中的最長者致辭。而這位老人是謝莫愁的一位爺爺輩,今年已經八十四了,昨天剛去火葬場致辭,今天又到這裏來趕場了。

老者上台之後,先是顫巍巍地鞠了躬,之後也不用稿子,直接站在麥克風的前麵說道:“今天我在這裏,看到了一對新人的結合,我的心裏十分沉痛……”話說到這裏,老者猛地反應過來這是背串場了。台下眾人都低著頭,一個一個憋得麵紅耳赤的。礙著謝厐的勢力,沒有一個人敢笑出聲來。不過就是這樣,謝厐已經是氣得滿臉漲紅,而台上的那位老者也是臉上通紅的,他尷尬地站在台上,現在滿腦子裏都是接上句詞的沉痛哀悼和無比懷念,喜事的詞愣是一句都想不起來。台下眾人開始竊竊私語,台上的老者急得大汗淋漓,就在婚禮司儀準備上去救場的時候,老者兩眼一翻,竟然癱倒在了台上。

台下眾人一陣**,酒店的總經理帶人已經跑到了台上。總經理號了號老者的脈搏,他的手指搭上脈搏的時候,臉色就變了,隨即翻開了老者的眼皮,眼見著這位總經理的頭發都豎了起來,渾身打了個哆嗦,本能地向後一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最後強打精神站了起來,臉色慘白地向謝厐使了個眼色,然後對身邊的工作人員說道:“快點抬上船送醫院……”

身邊的工作人員還沒等動手,大廳外麵衝進來一個五六十歲的半大老頭兒,他雙手提著褲子,好像是在上洗手間,也不知道有沒有方便完,得知老者出事,就急忙跑出來直奔台上。他推開眾人,扶起老者:“爹!你這是怎麽了!”晃了晃老者覺得不對勁兒,半大老頭兒探了探老者的鼻息,突然倒在老者的身上,放聲大哭道,“爹啊,你怎麽就這麽走了……”

這一下子,台下炸開了營,好好的喜事進行到了一半突然變成了白事。謝厐和一大家子姓謝的人都上了台。我弟弟和新娘子都嚇傻了,倒是那個伴娘沉得住氣,雖然她也嚇得臉色發白,但還是拉著新娘,將她和新郎一起拉到了後台。隻留下我代站在台上,繼續看著事態的發展。

這邊謝家人有的在查看老者的身體,有的在勸號啕大哭的半大老頭兒。不過這邊越勸,半大老頭哭得越厲害,突然,台上有人喊道:“老三,你別哭了,你眼裏流血了。”隨著這一聲喊叫,圍著半大老頭兒的人突然散開。台下的人這才發現,半大老頭兒的眼裏已經流的不是眼淚,而是兩行鮮血順著他的眼窩流了出來,開始還是淡淡的粉紅色兩行,但是轉眼之間,已經變成了通紅的鮮血。

半大老頭兒也覺得不對勁兒了,他拚命想止住眼淚,但是現在這兩行血淚已經不是他想止就能止得住了。這兩行血淚越流越急,半大老頭兒突然一頭栽倒,在地上抽搐起來。有膽子大的,按住半大老頭兒掐住他的人中,但是人中都被掐出血來也不見他有好轉的跡象。最後這個半大老頭兒突然一口血噴出來,噴了搶救他的人一頭一臉。血噴出來之後,半大老頭癱倒在地,一動不動,周圍沒有人敢再過去。最後還是那個倒黴的酒店總經理,硬著頭皮湊過去,這次直接扒開半大老頭兒的眼皮,隻看了一眼就合上眼皮,回頭有些苦澀地對謝厐說道:“他……也走了。”

這時大廳裏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傻了眼。謝厐的心裏懊糟透了,好好的一場婚禮剛開場就死了兩個親戚,喜事成了白事。女兒的婚禮也別辦了,給他倆十萬八萬的,去歐洲也好、美國也好,就當是旅行結婚了。

謝厐在鬧心的時候,我站在兩具死屍的旁邊,反複地看了一圈兒,並沒有看出什麽不對的地方,看來就是事有湊巧,趕上我弟弟倒黴,結婚結成這樣,他倆以後的日子還不知道怎麽過呢。想到這時,我抬頭看向男方主桌的方向,正好看見蕭和尚正眯縫著眼睛看著郝正義,而郝會長卻皺著眉頭看著我腳下的兩具屍體。看著他的樣子,我心裏轉了個個,難道我看漏了什麽?

我順著郝正義的眼神,在兩具屍體上麵又仔細看了一遍,還是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再看郝會長,他好像有什麽事情沒有想通,眉毛擰得就像是個麻團一樣。我這邊雨果又重新上了台,他蹲在兩具屍體的身邊,摘下自己的十字架分別放到兩具屍體的腦門兒上,同時他嘴裏叨叨念念,雨果說的是拉丁文,在場的恐怕除了孫胖子之外,再沒有人能聽懂他在說什麽的了。台上的人都以為這是在為死者祈禱,加上雨果又是外國人,倒也沒有人為難他。

雨果的一套程序做完,好像也沒有發現什麽可疑的事情,最後重新佩戴好十字架之後,他回頭看了蕭和尚一眼,然後輕輕地搖了搖頭。比起這兩具屍體來,蕭和尚對郝正義的興趣明顯要大得多,確定了台上的父子倆是死於意外之後,他就一直盯著郝會長。倒是和他同坐一張桌子的楊軍,幾乎和郝正義的表情一模一樣,也是皺著眉頭盯著那兩具屍體。孫胖子偶爾和他咬了下耳朵,不過楊軍隻是搖頭,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就在這時,謝家的人自己開始內訌了。一個和謝厐差不多年紀的男子突然開始發難:“謝老大,我就說不讓二爹來遭這個罪了。他今年都八十四了,已經在門檻兒上了。這個歲數你還折騰他,要不是你,二爹和老三他們爺兒倆也死不了!”他這麽指著謝厐的鼻子一通地嚷嚷,謝厐本來就心煩意亂的,一肚子的氣本來就不知道往哪兒撒,現在出來這麽一個愣頭兒青,正好找著出氣的筒子了。

也顧不得台下的首桌上的副市長是不是在看了,謝厐衝過去正反兩個巴掌扇在那人的臉上:“放你媽的屁!謝老五,請二爹來的時候怎麽沒聽見你放這個屁!”說著在那個叫老五的身上又是幾拳,老五火氣也上來了,兩個老頭兒廝打在一起。謝家就屬這倆人最有勢力,很多人都在跟他倆混飯吃,見到這兩人動手了,幾乎所有姓謝的都過去拉架。

台上亂得就跟一鍋粥的時候,台下首桌首席的那位副市長狠狠地一拍桌子,“啪”的一聲,台上眾人頓時老實了。這位副市長臉色鐵青地看著謝厐和老五,說道:“都別拉,讓他們倆打!”他這麽一說,謝厐和老五反而鬆了手,各自蔫頭耷腦地站在原地不動。副市長又哼了一聲,叫過自己的秘書,不再理會眾人,隻是把去拉架的一個公安分局的副局長叫了下去,說道,“你在這裏看著他們善後,要是有誰再動手,直接拷走!”說罷,帶著自己的秘書揚長而去。見到副市長都走了,大廳內也開始有人跟在副市長的身後,一起出了大廳向碼頭走去。

台上亂糟糟的,沒有我下腳的地方,我弟弟他們又不知道躲到哪裏去了。我索性到了男方的那張桌子前,守著蕭和尚拉了把椅子坐下。二叔還在台上拉架,二嬸愁眉苦臉的,我親爹親媽在一個勁兒地勸她。爺爺也是唉聲歎氣地念叨:“這都是什麽事兒,好好的喜事……唉!”趁著沒人注意,我悄悄地向蕭和尚低聲問道:“是咱們的事嗎?”蕭和尚沉吟了一下,目光從郝正義的身上收了回來,說道:“現在倒是看不出什麽來,可能就是你們這位親家倒黴吧,上輩子不積德,這輩子報應了。”

本來我也以為就這麽定論了,沒想到一直都沒有說話的楊軍突然說了一句:“那也未必……”他說得沒頭沒腦,我和蕭和尚都扭臉看向楊軍。蕭和尚說道:“你看出什麽來了?”沒想到楊軍搖了搖頭,說道:“倒是看不出什麽破綻來,不過總覺得這裏邊有什麽問題。”

我們說話的時候,台上已經消停了很多。一幫姓謝的加上我三叔還有若幹幫閑的,將謝厐和老五分別隔離在台上的兩個角落。這兩個老家夥雖然都不動手了,但還是罵罵咧咧的,互相說個沒完。老五走到角落裏的一排椅子前,這些椅子都是一根支柱支撐的旋轉椅,本來是在婚禮後麵的環節要用到的,但是現在看來基本上是用不著了。老五拽過一把椅子,就像把它當成了謝厐一樣,使勁地向下一坐……這場婚禮的第三件慘事發生了。

就聽見“嘭”的一聲。老五屁股底下的轉椅椅墊突然爆開,下麵手臂粗細的鋼管躥了上來,不偏不倚直接貫進了老五的肛門裏,加上剛才那一坐帶足了力氣,大半米長的鋼管差不多都順著老五的肛門到了他的肚子裏。老五先是條件反射地蹦了起來,還夾著轉椅的底座跨了一步,但是緊接著他就躺在地上開始抽搐起來,屁股下麵順著鋼管不停地有鮮血夾雜著黑黃的**一起流出來。

現在別說是這些姓謝的,就連留下的那位公安局的副局長都蒙了。這位副局長也算是見過點世麵的,但是這麽重口味的事情還是第一次見。最後還是他大吼了一聲:“別看著了!上船,送醫院!”眾人這才明白過來,七手八腳地扯過一塊地毯,將老五抬了上去。他這時候已經昏迷了,但是屁股上的鋼管不敢拔,隻能讓老五趴在上麵。七八個小夥子拽住地毯邊緣,向著大廳外麵走去。現在隻求碼頭的客船沒有都開走,能留下一艘把老五送上岸。

眼看他們就要走出大廳的時候,外麵又進來一大群人,正是剛才和副市長一起出去的那些人。一出一進兩撥人見麵都愣了,沒等他們互相詢問,副市長在後麵分開人群走了過來,不知道是不是海風吹的,這位副市長的臉色慘白,他的秘書替副市長說了一個不好的消息:“出不去了,外麵的船都沉了。”大廳內頓時又嘈雜起來,突然,拽著地毯的一個小夥子指著地毯裏麵的老五,一臉驚恐地說道:“五大爺死了……”

眾人趕到碼頭的時候,停靠在這裏的幾艘客船已經大半都沉入了海底,還有幾艘船身已經沉了一大半,隻露出一截船頭還在海麵上。但是轉瞬之間,剩下的幾艘船也都相繼沉入了海底。本來碼頭上有值班看守的人員,但是今天趕上老板娶女婿的大喜日子,謝厐對待員工還是很夠意思的,安排了人在酒店大堂給島上的員工發紅包。這一下子所有的人都去酒店那邊湊熱鬧了,等到他們跟著副市長的人流回到碼頭時,才發現闖了禍,剛才去搶紅包的時候,竟然都忘了留人守著碼頭,現在連船是怎麽沉的都說不清楚了。

一陣混亂之後,副市長這邊的眾人開始打電話,安排船隻過來救援。但是掏出電話才發現所有人的手機信號都是空的,像是被某種信號幹擾器給屏蔽了。這時,所有的人都開始慌了,現在看起來酒店大廳那邊的慘劇已經不像是意外事故了,冥冥中好像是有人都安排好了這一環套一環的情節,就是為了將島上的人置於死地。眾人從碼頭回到酒店,看到老五慘象的時候,再次地驗證了這個想法。

同樣的事情出現了三次,就不能稱之為巧合了。大廳裏已經亂成了一團,酒店總經理找人去查電話信號出了什麽問題,不一會兒消息就傳了回來,倒不是有什麽信號幹擾器,而是島上的手機信號發射架被人為破壞了。破壞發射架的人手法很絕,根本就不給你維修的可能。那位公安分局的副局長是光杆司令來參加婚禮的,島上的人他都不信任,又聯係不到外麵,隻能在來賓中挑選他認識的信任的人來作幫手了。找了十來個知根知底的人之後,這位副局長就和副市長一起,忙活起破案的事了。

mk2258 發表於 2018-2-28 21:57
第一百九十三章 被詛咒的人們

現在已經非常明顯了,謝家那爺兒仨不是意外死亡的,但是他們三個的死法也太詭異了,別說是我和孫胖子了,就連蕭和尚和雨果這兩位中西方的特殊人才,都看不出來有什麽可疑的地方。唯一有點希望的就是楊軍了,可他也不知道看沒看出來,開始還是眯縫著眼睛盯著三具屍體,後來就起身在人群中來回地轉來轉去,好像是在找什麽東西一樣。好在有人知道他是孫局長的保衛人員,也沒人攔他,任由楊軍在大廳裏穿來穿去。

最後蕭和尚先是忍不住了,將那半截短香又掏了出來。這時也顧不上會不會惹人注意了,不過還沒等他開始下一步動作,孫胖子卻突然十分做作地咳嗽了一下。趁蕭和尚看他的時候,孫胖子的眼神向首桌那裏瞟了一眼。順著孫胖子的眼神看去,就看見郝正義也掏出來半截和蕭和尚手中一模一樣的短香。他的手法幾乎和蕭和尚一模一樣,隻是比蕭顧問快了幾分。

我看過去的時候,郝正義手中的短香已經點燃,一縷白煙直線升起。不過這縷白煙並沒有什麽異動,升到半米左右就消散在空中。沒有發生異動,郝正義的眉頭反而皺得更緊了。他猶豫了一下,空著的一隻手縮進了衣袖裏,再伸出來的時候,手心裏已經多了一枚古幣。這枚古幣看著就有年頭了,邊緣磨得錚亮,上麵的字跡已然看不清楚,辨別不出是什麽通寶來。

郝正義將古幣握在手裏,大拇指沿著古幣邊緣蹭了一下。我這才看明白古幣的邊緣鋒利得很,就這麽一蹭,郝正義大拇指的皮肉就被劃破,鮮血一下子流了出來。這點血他倒是沒有糟蹋,沿著古幣的邊緣抹了一圈兒,隨後將染血的古幣套在短香的外麵。

在古幣套進短香的一刹那,本來直上的白煙突然沒有規律地向四外散開。不過這個過程也隻是短短的一瞬間,隻是眨眼的工夫,短香冒出的白煙就恢複了正常,繼續直線地向上飄散。這次郝正義有些摸不著頭腦了,他呆呆地看著手中短香,明顯對剛才的那一幕覺得匪夷所思。最後昨晚見到的那位謝區長衝著郝正義說了句話,算是把他叫了回來:“郝先生,你這是在做什麽?”

郝正義這才回過身來,他熄滅了短香,將它收好之後才對著謝區長解釋道:“這是在南洋流行的一種安魂法子,我看這幾位謝先生死得都這麽慘,大事我幫不上忙,就做個小法事算是慰藉一下剛剛死去的亡靈吧。”

可能是怕這次的詭異事件嚇走這位來投資的財神爺,謝區長咳嗽了一聲,清了清嗓子,一臉正色對郝正義做起了思想工作:“郝先生,你的這種說法我不同意。這個世界上哪有什麽鬼神?這隻是一次悲慘的事故,我們要麵對現實。我也在這個現場,要是有鬼神的話,為什麽不來找我?死了三個姓謝的了,也不差我一個了……”

謝區長的話音剛落,就聽見“轟隆”一聲,天花板上作為裝飾用的風扇突然掉了下來,一片扇葉不偏不倚,順著謝區長的脖子斬了下去。就見一片血光衝天,謝區長的腦袋掉到桌麵滾了幾下掉到了地上。他腔子裏的血噴出去一米多高,正好將身邊的郝正義噴了一個滿頭滿臉。

不過這一下子提醒了郝正義,他將臉上的鮮血胡亂擦了一把,從椅子上跳起來,對著四周已經嚇呆的人群喊道:“姓謝的都站出來!站到一起去……”他的話音剛落,我身邊的孫胖子也躥了起來,對要集中到一起人喊道:“都散開!你們都散開,別聚到一起!”

孫胖子的話晚了一步,他和郝正義的話太接近。台上幾個姓謝的已經聚集得很近,先聽到郝正義讓他們站到一起,還沒等反應過來,孫胖子又大喊讓他們散開。一時之間,幾乎所有的人腦子都沒有轉過來,反倒有意無意地又靠近了幾分。

就在這時,天棚上麵傳來一陣“嘎嘎嘎”的響聲,有反應快的已經從台上往下麵跑了,隻可惜聽見聲音的時候就已經晚了。“轟隆”一聲巨響,台上整個一塊天花板帶著水泥樁子掉了下來,除了舞台邊緣的人跑出來之外,剩下的人都被掉下來的天花板拍在了台上。

好在剛才老五出事之後,一部分姓謝的人包括謝厐在內,都已經從台上下來,謝厐還站在台下和副市長解釋剛才老五出事的經過。就這幾秒鍾的工夫,先是謝區長被削掉了腦袋,緊接著台上他的幾個親戚又被天花板砸倒,看著台上麵天花板碎塊下麵流出來幾道血流,這幾個人當時被水泥墩子砸到頭鐵定是活不了了。謝厐再也承受不了,腳一軟當場暈倒在地。

死一般的寂靜過後,後麵不知道是誰大喊了一句:“這裏撞邪了!不能待了,快跑啊!”這一聲提醒了剩下的人,大廳裏的人就像退潮一般向外麵湧出去。就連副市長和那位公安局的副局長也不敢再待在大廳裏,隨著人流一起出了酒店。慌亂之中還是酒店總經理和謝厐的幾個侄子將謝老板架著跑出了酒店,這時已經沒人顧得上還有位孫胖子局長和那個叫郝正義的泰國華僑。

我爺爺被我親爹和三叔攙了出去,本來爺爺想拉著蕭和尚一起出去的。但是蕭和尚胡說這裏煞氣太重,要在這裏超度亡魂,當時已經亂成一鍋粥了,我親爹和三叔顧不得理會蕭和尚,直接把我爺爺攙了出去。二叔和二嬸要去後台找我弟弟,去後台必須要經過舞台,上麵還時不時有東西掉下來,我看著不放心,代替他倆去找我弟弟兩口子還有伴娘。孫胖子幫著把我二叔二嬸勸出去之後,整個大廳就剩下我們民調局的幾個人還有郝正義和鴉了。

天花板掉落產生的灰塵在大廳內四散開來。不知道舞台上麵是什麽情況,會不會再有什麽東西掉下來。我還沒上去,一頭血的郝正義帶著鴉先走到我們這邊來了,他直接衝著蕭和尚說道:“蕭顧問,我們是不是該談一談了?”說罷他向蕭和尚身後的孫胖子瞟了一眼。郝正義一連做了三個動作,攔住了我,和蕭和尚說話,最後卻看了孫胖子一眼。

蕭和尚看了郝正義一眼,現在這種情形已經容不得他再擺架子了:“你想怎麽樣?直說吧。”郝正義頓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氣說道:“現在這樣的情形是我們之前都沒有遇到過的,陰陽五行不亂,卻一個接一個地有人橫死,按我們所學的理解,就連大羅金仙恐怕也做不到。”說到這裏,他頓了一下,在我們幾個人的臉上掃了一眼,又說道,“現在看起來就是兩種可能:一、今天就是姓謝的人不走運,死了這麽多人就是巧合了,而且看樣子這種巧合一時半會還結束不了……”他說到這時,孫胖子插嘴說道:“不用這麽多開場白了,你就直接說二吧。”

話被孫胖子打斷了,郝正義卻沒有絲毫不滿的意思,他微微地點了點頭,接著說道:“還有一種可能,這是一種我們之前沒有接觸過的術法,它不存在於任何典籍,和我們之前接觸的術法完全不一樣,甚至可以說是顛覆了我們對術法的認識。這種術法不見得要強過我們所知的術法,但是我們對它一無所知才是麻煩的。我們感受不到它,它可以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隨便殺死任何一個人,而我們隻能等到人死之後才能發覺……”

郝正義說這幾句話的時候,蕭和尚緊鎖著眉頭,看得出來他的心裏已經開始多少認同了郝正義的第二個可能。但是這種說法有些匪夷所思了,蕭和尚也不敢盲目地相信自己的判斷。郝正義說的是中國的術法,雨果主任插不上話,但是卻不妨礙他時不時向郝正義點頭,表示自己讚同他的想法。而一旁的楊軍就是麵無表情地聽著,沒有任何回應

郝正義接著說道:“不過現在有一個細節可以肯定,到現在為止所有的一切都是衝著謝家的人去的,我們這些無關緊要的人相對是安全的。也許通過這個細節,我們能找出來到底是誰和謝家人有這麽大的仇的。”

他的話剛剛說完,孫胖子就說道:“不是我說,我就怕等你找到這個人的時候,謝家的人都死絕了,開始輪到其他不相幹的人倒黴了。”郝正義對待孫胖子的態度出奇地好,他點點頭說道:“如果是第二種想法的話,那我們兩撥人能聯手合作,把那個幕後黑手揪出來也許沒有那麽難。”

蕭和尚聽了這句話之後,抬頭看著郝正義說道:“聯手?怎麽個聯法?”郝正義解釋道:“我們感覺不到這個術法,但是不代表這個術法能繞過我們的陣法,把所有姓謝的人集中在一起,周圍擺上我們的陣法,有七成以上的機會,我們能反嗤這種術法。”

我聽了之後馬上想到一個問題:“如果那種術法能繞過我們的陣法呢?那麽這些謝家人就不是零售,改成批發了,大夥一起下黃泉了。”郝正義看了我一眼,他對我說話的語氣,明顯要比對孫胖子生硬:“如果我們的陣法攔不住的話,那麽這些謝家人死光也是早晚的事。”

我還是覺得不妥,要再次發表不同意見的時候,台上出場的位置,有人對我大聲喊道:“哥,過來幫我搭把手!你弟妹暈倒了!”

我弟弟的話嚇了我一跳,循著他的聲音看過去,就見我弟弟和伴娘兩個人將謝莫愁抬了出來。我和孫胖子跳上台,搭手一起將謝莫愁抬下來。一番查看,謝姑娘倒是沒有什麽生命危險,頭部受了一點外傷暈了過去,除了頭部有一處擦傷已經被包紮好之外,身上再沒有別的傷痕。剛才他們在後台聽見天花板掉下來的一聲巨響之後,都不知道出了什麽事情,謝姑娘著急出來,手忙腳亂之下將自己絆倒了,頭部碰到桌角,當場就撞暈過去。

當時,比起我那位已經亂了手腳的弟弟來,那位叫郭小妮的伴娘就可靠多了。郭小妮是當地醫院的護士,確定了謝莫愁沒有生命危險之後,當場撕下自己的裙角,給她進行了簡單的包紮,才又和我弟弟一起將謝莫愁抬了出來。蕭和尚也給謝莫愁號了脈搏,確定沒有大礙,用力掐了謝姑娘的人中,謝莫愁“嗯”了一聲才悠悠轉醒。

這時,大廳的大門突然被人撞開,謝厐從外麵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我二叔跟在他的身後。他剛才一時急火攻心,加上年紀大了才突然暈倒,讓人架出去被冰冷的海風一激又清醒了過來。醒後他才發現自己的寶貝女兒還在酒店裏,當時也顧不得了,爬起來就跑回了酒店。剛才的慘象還曆曆在目,沒有人敢跟他回酒店玩命。最後還是我二叔擔心他兒子的安全,才跟著謝老板一起進了酒店。可憐謝厐這一方富豪現在隻得孤零零地衝進酒店,身邊隻跟著他的一個老親家。

看見自己的女兒無礙,謝厐的臉上才有了一點人色,繃著的弦總算鬆了下來。看著桌子上麵趴著謝區長的屍首,舞台上麵還有幾具半露的屍骸,謝老板無力地坐到了地上,突然開始號啕大哭起來:“我這是作了什麽孽了……嫁女兒嫁出來這麽大的禍……你讓我以後怎麽有臉再見這幫親戚……讓我跟他們一起走吧……”二叔和我弟弟攙著謝莫愁過去勸了幾句,謝厐越勸越來勁兒,七十多歲的人了,哭得斷斷續續的,仿佛一口氣上不來就要背過氣去似的。

最後還是蕭和尚讓二叔和我弟弟先將謝莫愁和伴娘帶出去,這個謝老板就交給我們幾個勸出去。看著二叔他們走出了大廳,還沒等蕭和尚先開口,郝正義搶先走過去對著謝厐說道:“謝先生,死者已矣,還是先想想怎麽逃過這一次劫難吧!”謝厐止住了悲聲,抬頭看了郝正義一眼,嚴格來說他和郝正義並不太熟,兩個月前,郝正義以泰國投資商的身份看上了謝厐的海參養殖場,在草簽了一份分賬協議之後,郝正義就開始向養殖場注資,前前後後已經扔在這裏三四百萬。在謝厐的眼裏,就是拿郝正義當冤大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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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上天無路

但是現在這個冤大頭說話的語氣和以往明顯不一樣,他好像看出了什麽端倪。謝厐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樣,從地上爬起來,有些神經質地說道:“你說什麽劫難?是誰害我?我就知道一定有人害我,是誰!是謝××!我就是知道是謝××,他眼紅我過得比他好,就報複……”謝厐邊說邊比畫著,他兩眼通紅,嘴裏的白沫順著嘴角流了下來,腦門兒的血管也繃起來老高。郝正義看著他的樣子就是一皺眉,突然郝會長眼中的精光一閃,好像發現了什麽,他突然伸出手來,對著謝厐的臉掄了過去。

“啪”的一聲,謝厐的臉上實實惠惠地挨了一嘴巴,郝正義順手在附近桌子上抄起一把茶壺,將裏麵的茶水潑在謝厐的臉上。謝老板激靈了一下,剛才的那種亢奮狀態轉眼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但是兩眼無神。蕭和尚也看出了點問題,他走過來替謝厐號了號脈,手指剛剛搭上脈搏,蕭和尚的臉色就變了,回頭看了郝正義一眼,說道:“這是什麽脈搏?跟機關槍似的,你是怎麽發現的?”

“他剛才一瞬間變了一張死人臉,雖然不知道怎麽回事,但是我能肯定他是中招了。隻怕再過一會兒他已經亢奮得絕氣身亡了。”郝正義說著,翻了翻謝厐的眼皮,看到謝厐恢複了正常之後,把鴉叫到跟前,指著鴉對著謝厐說道,“謝先生,我的這位朋友是泰國王室的宗教顧問,剛才他看出來一點問題,你的親戚們不是意外死亡,是有人設局在害你。”

謝厐把郝正義剛才說的話在腦子裏又轉了一遍:“你是說死的這些人都是被人害的?”“是被一種邪術害死的,要不是趕巧今天我帶了這位朋友來,怕是島上的人死光了,都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郝正義歎了口氣,說道,“具體的現在來不及細說了,不過有件事情你一定要明白,今天到現在為止,所有的禍事都是針對你們姓謝的人,沉船和破壞信號發射架就是不讓你們離開,那個幕後黑手和你們不知道有什麽仇恨,他的目的就是要在這個島上把你們所有姓謝的人全部解決掉。”

怎麽說謝厐也是我們沈家的親家,我看不慣郝正義拿他們幾十口人當誘餌,正想要過去提醒的時候,孫胖子看出我的意圖,眯縫著眼睛在我耳邊說道:“辣子,先看一會兒,聽聽郝正義他怎麽說。”說著,他的聲音突然壓得極低,用幾乎我剛能聽到的音量說道,“郝正義沒說實話,這裏麵的事他肯定知道一點。先順著郝正義來,最後再截他的和。”聽了孫胖子的話,再看看蕭和尚和雨果他倆眉頭緊鎖的樣子,一邊的楊軍望著大廳天花板掉下來的地方,看他們三人的樣子也不像是看明白了什麽,事到如今也隻能照孫胖子的話辦了。

郝正義說完,謝厐的眼睛就直了。他哆哆嗦嗦地掏出根香煙叼上,手裏的打火機卻無論如何都打不著火,最後還是郝正義接過火機,替他點上了香煙。抽了一口香煙,謝厐算是穩定了一下心神。郝正義趁著這個時候又說道:“你想想看,最近得罪了什麽人沒有,想要你們謝姓人死絕的,可不是一般的仇恨。”

謝厐就像沒有聽到了一樣,低著頭慢慢地抽著香煙。一根煙沒有多長時間就燒成了煙蒂,抽完了最後一口香煙,謝厐鎮定了很多,又恢複了他的光棍秉性,抬頭對著郝正義說道:“我們姓謝的在這個城市裏混了幾輩子,朋友不多,對頭不少。得罪的人多了,但是也不至於把我們都趕盡殺絕。我真的想不起來和誰結過這麽大的梁子。”說到這裏,謝厐偷眼看了鴉一眼,然後繼續對著郝正義說道,“郝老板,你這位朋友是泰國皇上的大國師,那麽就一定有辦法能救我們這幾十口子人,您替我求求這位大國師,隻要能保我們這些人的平安,我們姓謝的是絕對不會虧待他的。”

還沒等郝正義說話,大廳的門又開了。酒店的總經理站在門口卻不敢進來,他對著謝厐大聲喊道:“老板!你出來看看,外麵又出事了!”謝厐僵了一下,沒理會總經理,而是繼續看著郝正義和鴉說道:“我……我現在該怎麽辦?”郝正義和鴉對了一下眼神,郝正義歎了口氣說道:“先看看外麵的情形再說吧。”說完,他又回頭向我們這邊看了一眼,說道,“蕭顧問,你還有什麽要說的嗎?”蕭和尚不冷不熱地笑了一下:“都這樣了,我還有什麽好說的?”

謝厐有些迷茫地看著我們這些人,我們這幾個人明明是男方的親友,什麽時候又和郝正義這個泰國華僑扯上了關係?現在已經容不得他多想,郝正義對於他來說算是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謝厐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放手的。

出了酒店,就看見來參加婚禮的賓客和島上的工作人員已經差不多都聚集在酒店前麵的人工草地上(這塊草坪還是為了這次婚禮,最近幾天才鋪上的,現在被海風吹得已經發黃打蔫)。這些人分成了三個陣營,由副市長和那位公安分局的副局長為首的來賓,聚集在一起。中間的一個團體是島上包括碼頭和酒店的員工,另外一側也是人數最少的幾十個人,這些人昨晚、今早我幾乎都在謝厐的別墅裏見過,他們要麽是姓謝的,要麽就是姓謝的血脈親人。

就在這些人的身前二十多米的地方,直挺挺地躺著一個年輕男人的屍體,有一個好像是死者母親的婦女正趴在屍體上放聲大哭。這個男子的致命傷隻是太陽穴上的寸許傷口。這個人活著的時候我見過他,是謝厐的一個侄孫子,聽謝厐叫過他謝斐的,之前把謝厐從酒店裏架出去的就有他。幾分鍾前這個謝斐還是好好的,不知道他這是遭了什麽橫禍。

總經理在謝厐旁邊講了出事的始末緣由。剛才謝厐重新跑回到酒店之後,留在這裏的人就開始鬧開了,已經有人看出來之前出事的都是謝家的人,未免再出事時殃及池魚,眾人就有意無意地疏遠謝家的人,將謝家的人孤立成了一個小團體。謝斐的女朋友本來是和他在一起的,開始還頗有幾分同生共死的意思。但是有幾個關係不錯的小姐妹一個勁兒地向她使眼色,謝斐的這位女朋友的心思就活動了,趁著男朋友不注意,她偷偷地溜到了對麵自己的小姐妹當中。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況且她和謝斐還不是夫妻。本來謝斐倒也能理解,但是架不住他的這位前女朋友過去之後,就和那邊的一個帥哥眉目傳情,這分明就是當謝斐已經死了。

謝斐當時怒不可遏,當場就要衝過去將他的前女朋友拉回來。但是他過去的時候猛了點,不知道踩到了什麽東西,腳下一滑,整個人側著摔了個實實惠惠。謝斐倒地之後就不再動彈,經曆了之前的幾次慘劇,大家的神經都在緊緊繃著。看到謝斐的樣子就有人覺得不對勁兒了,加上又是一個姓謝的,幾乎所有的人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最後還是這位倒黴的總經理過去,將謝斐的身體翻了過來。謝斐這時已經沒氣了,他的太陽穴破了一個小洞,殷紅的鮮血緩緩地流了出來。在他頭部著地的草地下麵,鑲嵌著一個小小的噴水花灑,這個就算是凶器了。謝斐倒地時,太陽穴正好砸在噴水花灑上,這個力量大了點,整個花灑都嵌在了謝斐的太陽穴裏,如同香港電視劇一樣的橋段就這麽要了謝斐的命。

跟之前的相比,謝斐的死法已經算口味比較清淡的了。剩下的謝家人都是麵如死灰,今天之前他們在這個城市裏稱霸一方,現在他們在這個島上又是孤立無援,親眼看著自己的親人一個接一個地死去,周圍的人又像看到瘟疫一樣地排擠他們,躲避他們,這些謝家人幾乎都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看見謝厐終於從酒店裏出來,第一個忍不住撲到謝厐懷裏痛哭的是他的寶貝女兒謝莫愁。

有了謝姑娘開頭,剩下的人也都止不住了。有哭二爹、五哥的,還有哭死在台上那哥兒幾個和謝斐的。一時之間,這些人哭得淒慘無比。但是旁人還是不敢靠前,也就是我爺爺膽子大,帶著我爹哥兒仨過去向謝厐慰問了一番。

這時,那位副市長的秘書一路小跑地跑到謝厐身邊,他在謝厐的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話,謝厐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隨後不再理會謝家人,跟著這位秘書走到了副市長的麵前。副市長一臉沉痛地看著謝厐說道:“謝老板,今天發生了這樣的慘劇,是所有人都不想看到的。你要相信人民政府,有什麽困難,人民政府會幫你一起渡過的。”

說到這裏,還沒容謝厐客氣幾句,這位副市長話鋒一轉,壓低了聲音繼續說道:“謝老兄,今天來參加婚禮的人都是衝著你的麵子才來的。現在船沉了,又聯係不到陸地上,弄得人心惶惶的。你是東道主,是要負責大家安全的。還有沒有什麽法子能把大家送回到陸地上,實在不行的話,你看看島上能不能派個人回到陸地上去報信,讓政府組織人力前來救援。”

謝厐聽了後半段話便低頭不語,這位副市長大人說得好聽,讓謝厐派人去陸地上求援,問題是怎麽去?所有的客船都沉了,通信工作也算廢掉了,想回陸地上現在就隻能遊回去。如果現在是七八月份也還好說,找幾個水性好的,帶上救生圈下海,遊一會兒休息一會兒,遊回陸地也不算是難事。但是現在是正月初十,零下十度左右的溫度,海麵上還起風,而且有越刮越大的趨勢。現在下海就隻能有一個結果,人被凍挺了之後再被海浪重新打回到岸上來。謝厐做生意雖然不擇手段,但是對自己手下員工還是非常厚待的,他說什麽也不可能說出派人遊回陸地求救的話。

看到謝厐低著頭不說話,副市長也有點惱了。他冷冷地哼了一聲,剛想要說點嚴重些的話,就見酒店的總經理急匆匆地帶著一個中年人走了過來:“老板、王市長,剛才養殖場那邊的場長說他那裏有條快艇,船是小了一點,但是上去兩三個人回陸地求援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總經理口中的養殖場場長就是他身邊的這位中年人,這位場長也算是謝厐的一個遠房親戚。說起這條快艇的來曆也有點意思,這位場長的手腳有點不幹淨,經常偷運養殖場裏的海參出去變賣,因為是老板的親戚,加上場長也不敢鬧得太大,一次也就帶出去十斤八斤的,謝厐雖然有些耳聞,但是也懶得和他計較,這麽多年來在養殖場幾乎就是半公開的秘密。那艘快艇就是場長用來夾帶海參回陸地的工具,想不到因為當初謝厐的懶得計較,今天才能有希望逃離這噩夢一般的小島。

聽到有快艇,副市長大人馬上就來了情緒,陰沉的臉上也有了點笑容。但是那位場長也有點條件,這次事情太大,他怕傳話的時候有什麽紕漏,再出點什麽自己可負不了責任。回岸上沒有問題,但是最好找一兩個人和他一起回陸地上,求救的事情由他們來。

副市長大人當場就拍板了,由他的秘書和公安分局的副局長一起坐快艇回陸地求援。這兩個人也算是最好的人選了,雖然兩位當事人不是那麽想的。半小時後,場長駕駛著他的快艇開到了碼頭,裝載著島上人的希望和另外兩名乘客,在眾人的期盼中駛離了碼頭。

看著快艇離島越來越遠,但是卻距離陸地越來越近。就在所有人都覺得再過幾個小時就可以逃離這座小島的時候,之前的慘劇又開始續寫了新的篇章。
mk2258 發表於 2018-2-28 21:59
第一百九十五章 入地無門

謝厐隨後帶著我們這些人走到了酒店身後。這裏倒是有塊不小的空地,雨果將謝家的人聚攏在一起,這時,總經理也帶著滿滿一大袋子各色的噴漆罐跑來了。雨果主任挑選了紅色的噴漆,圍繞著謝家的人噴畫了一個巨大的圓圈,然後在圓圈的中央又畫了一個六芒星,謝家所有的人都站在六芒星的中央。

雨果主任接下來的活兒要細致一些,在六芒星的各個區域裏都寫上了一大片拉丁文的咒語。最後又在每個六芒星的星尖上都畫上了一個十字架。我和孫胖子過去想幫忙卻不知道該從哪裏下手,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雨果畫完了這個西洋陣法的最後一筆。

這一套下來,已經過了一個小時了。等最後一個十字架畫完,雨果主任站在原地,雙手抱拳停在胸口,雙眼微閉,嘴裏輕輕地開始吟唱著一串拉丁文的咒文。最後一個音節出唇之後,他張開雙眼對六芒星中央的幾十口謝家人說道:“各位兄弟姐妹,這是一個守護結界,又叫作惡魔禁區,無論是任何惡魔,就算撒旦親自下凡也無法邁進這個惡魔禁區一步。大家現在受到了上帝的庇佑,是絕對安全的。請安心地待在這裏,等到幕後的惡魔被消滅,今天的這場噩夢就算結束了,願主的榮光永遠照耀你們,阿門……”

在謝家眾人感激的目光中,雨果主任回到了我們這邊,他看著蕭和尚說道:“蕭,我來防守,剩下的事情就交給你們了。”他說完,孫胖子看著他畫的惡魔禁區說道:“不是我說,雨果主任,你就隨便畫個圓圈和星星,能管用嗎?怎麽也要畫把寶劍和斧頭什麽的才算有氣勢嘛!”

雨果無奈地看著孫胖子,說道:“孫,你幹嗎不說讓我畫個原子彈,那玩意兒最有氣勢了。”他喘了口粗氣,又接著說道,“這種守護結界是針對惡魔特性的,用你們中國人的話說,所有邪惡的陰煞之氣都無法進入結界的範圍之內。放心,這種守護結界我還失不了手,畢竟不管怎麽說,我也是代表他的。”說最後一句的時候,雨果主任的手指向空中輕輕地點了一下,看他的表情,已經快從自信發展到自戀了。

雨果主任的話音剛剛落下,天邊突然響起來一個炸雷。就在我們嚇了一跳抬頭看天的時候,瓢潑的大雨傾盆而下。天空雖然有些雲層,可是也遠遠不到下雨的程度。而且現在還是正月初十,零下八九度的氣溫,就算下雪也輪不到下雨吧?雨果主任抬頭看天,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有些哀怨地喃喃說道:“你不能不這樣嗎?”

這個時候已經來不及多想,雨果主任剛剛畫好的守護結界轉眼間就被大雨淋得模糊成了一片。那些姓謝的人被大雨澆得直打哆嗦,就這樣他們也不敢從裏麵出來。最後還是蕭和尚衝著這些謝家的人大吼了一聲:“別杵著了,先找個地方避避雨!別沒被嚇死,先被凍死了!”謝家的人這才反應過來,在總經理的帶領下,一溜小跑從酒店後門回到了酒店。

由於之前被大廳裏掉天花板砸死人的事驚著了,所有人進了酒店都不敢再往裏走,隻是聚在後門門口的地方。隻要一有風吹草動,這些人就會第一時間重回到外麵,寧可在外麵挨凍,也比死在酒店裏麵強。

孫胖子進了酒店,就開始埋怨雨果:“雨果主任,你們家上帝這是鬧哪樣?你不擺陣他不下雨,你剛擺好這個什麽守護結界的,他這大雨下得就跟潑水節似的。現在還沒出九,外麵零下十多度,就這雨還下得嘩嘩的?不是我說,雨果主任,你還成天說你們都是上帝的子女……那什麽,你不是上帝親生的吧?”孫胖子的話音剛落,雨果就猛地轉身瞪了他一眼,但是聽到外麵大雨下得像炒豆子一樣的聲音時,他的表情又瞬間萎靡了下來。

“孫先生,你不會以為外麵的大雨和雨果主任信奉的天父有關係吧?”郝正義走過來,看著窗戶外麵的大雨說道,“真是好本事啊,能夠遣雨擋災……”郝正義看著外麵的大雨出了神,不知道他的心裏在盤算著什麽。

我聽到郝正義最後一句話後,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向他問道:“遣雨擋災……你是說這場雨是害死謝家的那個人製造的?他不會有招風喚雨的本事吧……”說著我向那幾十個驚魂未定的謝家人看了一眼,後麵的話怕嚇著他們,沒有說出口。招風喚雨算是逆天的大術了,如果那人真有這個本事,那和我們就不在一條水平線上,今天隻怕是完全沒有勝算了。

“招風喚雨……”郝正義聽我說完,突然笑了一下,他回頭看了一下鴉,兩人的臉上都露出同樣一種奇怪的表情。他回過頭來,接著對我說道,“怕那個人也沒有那個本事,要是我猜得沒錯的話,這場雨是殺死謝家人的副產品……”說到這裏,郝正義掏出一塊紅布來,對蕭和尚說道,“蕭顧問,我們是不是可以開始了?”

不知道郝正義和蕭和尚什麽時候達成的協議。郝正義找了張桌子,將紅布鋪在上麵,之後郝正義和蕭和尚各自掏出一把銅錢。兩人將銅錢合到了一起,以謝家的人頭份數出了十九枚銅錢,蕭和尚也不客氣,將剩下的銅錢全都揣回到自己的衣兜裏。郝正義也不計較,又在隨身的包裏掏出一把符紙和十來根細小的銀針擺在紅布上,而蕭和尚也沒閑著,他伸手取過一張符紙,沿著上麵的符文開始撕起來。也就是半分鍾的工夫,一張符紙被撕成了一個人形,隨後他又拿起第二張、第三張……

“謝先生,你過來一下。”郝正義把叫了過來謝厐,讓他把親戚們都叫過來,每人拿一張人形符紙,在符紙的背麵寫上自己的生辰八字。寫完之後,再用銀針刺破自己的食指(男左女右),把食指鮮血滴在符紙上麵,最後用銀針將自己的人形符紙釘在桌子上麵。剛才我就一直奇怪,在這些姓謝的人當中,那個伴娘郭小妮竟然也混在其中。向我弟媳打聽後才知道,原來郭小妮也是謝家的親戚,而且輩分也不算小,論起來她還要管謝厐叫聲舅舅。比起身邊的眾人,郭小妮表現出和她年紀不相稱的冷靜,她連連安慰身邊的謝莫愁,在銀針刺血的時候,還不忘提醒大家,要大家用打火機燒燎銀針針尖,以防再有什麽破傷風的病毒侵入人體。

等謝家的人將這一套都做完,蕭和尚和郝正義又各自取出一張符紙擺在桌子的兩側,兩人直接咬破自己的食指將鮮血滴在了符紙上麵。隨後他倆都將自己的那半截短香取了出來,蕭和尚將自己的半截香用力向下一戳,生生地將短香順著符紙戳進了桌子裏。而郝正義則輕輕地將短香一點,短香就像被粘住,直挺挺地立在了桌子上。蕭和尚的臉色微微有些難看,但更多的還是無可奈何。

這個陣法我倒是不陌生,這算是民調局自創的一種守身陣法,是給要保護的對象創造一個分身,這些分身由蕭和尚和郝正義守著,要是有針對保護對象不利的術法,要先過蕭和尚和郝正義兩人才能對分身造成傷害,這算是給謝家的這些人憑空多了兩重的保險。但是也給蕭和尚和郝正義帶來了極大的風險,保護對象出事,受害的是分身,本人幾乎沒有什麽危險。但是郝正義和蕭和尚他們本人卻能受到實實在在的傷害。之前在民調局內有過一次不太成功的案例,那次守護陣法的是丘不老,雖然保護的對象安然無事,但是丘主任卻足足在醫院裏躺了兩個多月才出來。看起來蕭和尚和郝正義這是豁出去了,不把幕後的那個人揪出來他倆是不算完的。

這時,酒店的後門開了:“哥……”我弟弟將腦袋探了進來,他隻看了我一眼,目光就轉到站在我身後的他老婆身上,“莫愁,你怎麽樣了?剛才下雨淋著了沒有?”我弟弟剛才被我二叔兩口子死拽活拽才把他拽走,剛才一陣大雨,把那些喝喜酒的人也給趕回到酒店前廳。我弟弟趁著他爹媽不注意,才偷偷溜了出來找自己的媳婦兒。小兩口再見麵時抱頭痛哭,就在這時突然一個人影閃過,這個人拉住謝莫愁向前跨了幾步,謝姑娘還沒等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天棚上一個巨大的吊燈就砸了下來,吊燈落地的位置就是剛才謝莫愁站的地方。

謝莫愁是躲過去了,但是我弟弟還在原地傻愣愣地站著。這時,我再想過去救他已經來不及了。就聽見“啪”的一聲,吊燈四分五裂,但是我弟弟還好端端地站在原地,他雖然臉已經嚇得刷白,渾身抖個不停,但是身上卻沒有絲毫的外傷,他竟然從吊燈的縫隙中穿了過去,連個燈泡都沒有碰著他。

出乎我意料的是,救了謝莫愁的竟然是鴉。他救了謝莫愁之後,將謝莫愁推給了謝厐,然後馬上又回到了郝正義的身邊。這時的郝正義和蕭和尚都是一個表情,他倆正看著桌子上的符紙發愣,就在台燈掉下來的前幾秒鍾,桌子中央寫著謝莫愁生辰八字的一張符紙突然無故自燃。而作為守陣人的郝正義和蕭和尚卻連一點異樣的感覺都沒有,看見了符紙自燃,他第一時間向鴉做了個手勢,才有了鴉救了謝莫愁的那一幕。

“沈添,你去找你爸媽去,別在這裏添亂了。”我連推帶搡地將我弟弟推了出去,最後我弟弟叮囑我千萬看著他媳婦之後,才不情不願地離開了。再次回到酒店後門入口的時候,謝莫愁正抱著郭小妮痛哭,謝厐站在謝莫愁的身邊,唉聲歎氣地看著自己的女兒,剛才那一下子真的嚇著他們了。郭小妮勸了半天,說了無數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這樣的話後,謝莫愁才算勉強止住了悲聲。

這時,鴉一反常態,走到郝正義身邊,向他做了一個手勢。郝正義看到這個手勢愣了一下,隨後跟著鴉的眼神,在屋內眾人的臉上掃了一遍,隨後臉上出現了一個古怪的笑容。他向鴉做了一個手勢,鴉心領神會,微微地點了點頭。

“不是我說,你們這是猜什麽啞謎?”孫胖子走過來,看著郝正義和鴉這兩個人說道。郝正義向著孫胖子說道:“哪有什麽啞謎?鴉先生說話不方便,我們一直就是這樣溝通的。”“是嗎?”孫胖子學著郝正義的樣子,露出來個一模一樣的笑容,突然壓低了聲音說道,“我還以為你們找到了那個幕後黑手了……”

郝正義做了一個誇張的表情,說道:“如果我找到了幕後黑手,第一個就通知你。”孫胖子還沒等說話,桌子對麵的蕭和尚插了一句:“隻怕到了最後是你們哥兒倆來自首吧?”郝正義微笑不語,就像沒聽到一樣,而鴉也隻是看了蕭和尚一眼,就將目光轉到桌子上的符文上麵。

我敢肯定郝正義和鴉是看出了點什麽情況,本想能從他倆的表情上看出點端倪,但是,這兩人都是一副撲克臉,沒事的時候,兩人幾乎就是零交流,也很少向謝家眾人看去。想在他倆的臉上看出點什麽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這裏待了將近一個小時,在這段時間裏,倒是再沒有出過什麽事情,郝正義又給謝莫愁做了一道替身符。但是謝家的人已經是驚弓之鳥了,不知道下一個倒黴的是誰,未免殃及池魚,他們相互散開,但是又保持著一定的距離,選擇頭頂沒有什麽吊燈之類東西的地方落腳,時刻準備著預防突然事件的發生。不過這些人裏還是有聰明的,看出來我們這幾個人的身邊才是安全的。謝厐帶著他的女兒湊到了我們這邊,他沒話找話的,看了蕭和尚一眼,對我說道:“沈領導,這位大兄弟不是你們家的親戚嗎?怎麽還有這個本事?”

看著眼前的這位親家,他現在已經絲毫沒有昨天剛見麵時的那種盛氣淩人的氣勢,謝厐也是七十多歲的人了,現在他的臉上都是討好的笑容。我心裏歎了一口氣,身子略微地側了側,有意無意地將他爺兒倆讓到了蕭和尚的身邊:“老蕭大師是我爺爺的拜把子兄弟,也是我們老家淩雲觀的觀主。老蕭大師在我們那兒可是響當當的人物,他抓過的狐狸精和驅過的惡鬼都是在兩位數以上的,從我小時候記事起,我老家方圓幾百裏就沒鬧過邪事兒。這次他原本是不想來的,還是我爺爺好容易才把他勸過來的,現在看老蕭大師還真是來對了。”
mk2258 發表於 2018-2-28 22:00
第一百九十六章 郭小妮

我這邊的話剛剛說完,蕭和尚就咳嗽了一聲,看了一眼謝厐說道:“小辣子,說這些沒用的幹什麽,說得我像是準備要錢似的。快別說了,說得我跟那什麽似的……”謝厐輕輕地一拍腦門兒,快走幾步握住蕭和尚的手說道:“大師,你聽我說,和命比錢算個蛋。隻要你能保住我們這幾十口子,這個島子,還有我在岸上的那些產業你都拿走。”看著蕭和尚要和他客氣,謝厐又說道,“這些東西不敢說是送大師你的,就當是我送給大師觀裏的產業。這也是積德的事,您要是嫌少,那就是要我們這幾十口子的命了。”

蕭和尚歎了口氣,以極不情願的口氣說道:“你把我看成什麽人了?算了,觀產不觀產的事以後再說。先把這裏的事情處理好,今天的事情有些棘手。可惜了,我趁手的法器都沒帶來……”蕭和尚說話的時候,孫胖子自恃“廳級幹部”的身份,緊咬著後槽牙才沒有樂出來。

這時,外麵的雨已經停了,但是天也完全地黑了下來。酒店外麵黑漆漆的,時不時傳來海浪拍打海岸的聲音,現在這樣的情況,讓人越發地感到不安起來。我們這些人基本都是吃了早飯就趕到這裏來的,本來還惦記著大吃一頓的。但是還沒等到開席就出了這一連串的事情,所有的人一直到現在都是沒吃沒喝的。現在稍微鬆弛了一點,肚子裏的咕咕響聲此起彼伏的,最後還是總經理去廚房找了些吃喝的東西拿了過來。

餓極了的時候,見到吃食下肚也不覺得那麽怕了。這些吃食都是中午已經準備好了的,但是還沒有上桌的菜肴。不過剛才已經被前廳的副市長眾人洗劫過一次,海參鮑魚等海味是不用想了,總經理帶回來的也就是些發糕、扣肉和點心之類的食物。這時也沒人再矜持了,也沒人用筷子,都是用手抓了往嘴裏送。

謝厐吃東西的時候也不敢走遠,他抓了幾塊發糕和一把扣肉就又回到蕭和尚的身邊,邊吃邊說道:“也不知道我們姓謝的上輩子作了什麽孽,趕上了……這麽……一……嘔”他的話沒有說完,整個人就跪倒在地上,右手伸進了嘴裏,拚命地在裏麵掏著什麽。就在同時,桌子上寫著他生辰八字的人形符紙突然無故自燃。這一次終於輪到謝厐了。

“他噎著了!”蕭和尚大喊了一聲,同時一步跨到謝厐的身後,從背後攔腰將他扶了起來。然後抱著謝厐的腰開始一下一下地顛起來,想要把他嗓子眼裏的食物顛出來。蕭和尚的這幾下子好像沒什麽用,這時謝厐已經翻了白眼,他家的大小姐抱著他的大腿開始痛哭起來。

“你起開!”郭小妮突然跑了過來,她一把推開蕭和尚,扶著謝厐跪在了地上。當著我們的麵她直接把手伸進了謝厐的嘴裏,看她的樣子是要將卡在謝厐嗓子眼裏的食物扣出來,但是她的動作又不太像。郭小妮的手在謝厐的嘴裏來回攪動著,卻並不見她掏出什麽來。就在我疑惑謝厐是不是過不了這一關的時候,就聽見謝厐“啊……”了一聲,隨後他翻江倒海地把嗓子眼裏卡住的食物吐了出來。

郭小妮輕輕地拍打著謝厐的後背,等他吐幹淨,才把謝莫愁叫過來。自己擦幹淨手,退回到後麵。孫胖子眯縫著眼睛看著這個小姑娘,嘴裏喃喃自語道:“有點意思……”

看著孫胖子瞅著郭小妮的眼神,我的心裏嘀咕了一下,難不成他這是看出了點什麽?

謝厐大難不死,被他的女兒扶到角落裏休息。這讓謝家眾人稍微鬆懈下來的神經又緊繃上了,眼巴巴地瞅著吃了一半的吃食卻再不敢往嘴裏送,隻有幾個膽子大的猶豫了半天,才細嚼慢咽地吃了幾塊點心。眼看著時間越來越晚,但是謝家沒有一個人敢閉眼睡一會兒。轉眼到了後半夜,所有人都強打精神,生怕打個瞌睡的時候就把命送了。

現在這裏所有的人都把希望寄托在那位副市長的身上。副市長一夜未歸,和島上又聯係不上,家裏和當地的政府部門還不知道亂成了什麽樣了。最遲明天陸地上就會派船隻人員上島查看,隻要能和陸地上取得聯係,他們這些人就能跟著回到岸上。也許隻要回到陸地上,這場噩夢就算結束了。

接下來的時間裏,還是沒有什麽異常的事情發生。孫胖子閑得無聊,從衣服兜裏把他的那隻財鼠放了出來。這隻大耗子的精神頭兒還不錯,在地上撒歡兒地轉了幾圈,又重新爬回到孫胖子的肩頭。孫胖子抓起一塊發糕,搓成小丸子喂進了財鼠的嘴裏。財鼠這一露頭,這裏也不顯得死氣沉沉了,謝莫愁和郭小妮兩個小姑娘到底還是小孩兒心性,看了一會兒,甚至還過來摸了財鼠幾下;就連郝正義和鴉都時不時地看上財鼠幾眼,鴉的眼裏還露出一絲羨慕的神情。

孫胖子喂了幾塊發糕丸子,突然看著財鼠“咦?”了一聲,隨後把財鼠抓在手裏,嘴裏卻對著我說道:“辣子,你過來看看,它怎麽和以前不一樣了?”聽了他的話,我湊過去看了看孫胖子手中的大耗子,它還是那副德行,隻是看著好像又胖了一圈,除此之外也看不出來這隻大耗子和以往有什麽不同。

蕭和尚聽說財鼠和以前不一樣了,趕忙也湊了過來。孫胖子掰開財鼠的嘴(這個動作也就是孫胖子敢做),露出裏麵的兩排耗子牙:“你看看它的牙這是怎麽了”我這才看見在財鼠的嘴裏,緊貼著外麵的一圈牙齒,在裏麵竟然又長出來一排牙齒。冷不丁一看,還以為是眼花看重影了。

孫胖子瞅了一眼蕭和尚,說道:“不是我說,老蕭大師你是不是趁我不在的時候,偷著亂喂它什麽東西吃了?這是補鈣補多了,把牙亂躥出來了吧?”“我倒想給它去喂喂食兒的,不過你幹嗎?防我就跟防賊似的,就怕我把你這隻財鼠給拐走了。”蕭和尚也不明白財鼠為什麽又會長出兩排牙來,也沒有哪本古籍裏麵記載了財鼠還能生雙牙。不過看財鼠的樣子還是很歡喜,看不出來多了上下兩排牙齒對它有什麽影響。

孫胖子和蕭和尚都不明白財鼠這是出了什麽狀況,孫胖子突然抬頭對著一直都沒怎麽說過話的楊軍說道:“楊軍,你家那隻黑貓怎麽樣了?它沒出什麽事吧?別藏著了,我看見你把它裝包裏帶過來了。”楊軍從角落裏走了出來,看著孫胖子,麵無表情地說道:“你真想知道?”孫胖子遲疑了一下,隨後說:“你們家黑貓不是也出了什麽事吧?”

楊軍沒有直接回答,他打開挎包,將裏麵的黑貓抱了出來。這時的黑貓已經縮成了一團,它緊閉著眼睛,兩隻前爪捂住了頭,身子在不停地哆嗦著。由於哆嗦的幅度太大,楊軍將黑貓放在桌子上的時候,顛得桌子都不停地顫抖起來。我還是第一次看見黑貓會這樣,就算在妖塚裏見到尹白的時候,它還是會咋呼幾下,但是現在完全就是被嚇癱了,到底是什麽東西能把它嚇成這樣?黑貓出現的時候,就連郝正義的臉上都露出了詫異的神情。

沉默了一會兒,蕭和尚先說道:“它什麽時候這樣的?”楊軍看著還在不停發抖的黑貓說道“謝家的老頭兒在台上第一個出事的時候,孽就這樣了。”孫胖子看了一眼黑貓,抬頭又看向楊軍說道:“那個時候你怎麽不說?起碼說了讓我們有些警示也是好的。”

楊軍哼了一聲,回答了孫胖子的話說道:“說了怕嚇著你們,孽都嚇成這樣了,你們知道了效果會更好嗎?”孫胖子本來想搶白兩句,但是咂巴咂巴嘴,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郝正義就站在我們的對麵,他低著頭將我們這邊幾個人的話一字不漏地都聽到了耳朵裏,

剛才聽孫胖子說楊軍把黑貓帶來的時候,我還是抱著一些希望的,沒想到現在是這麽一種結果,看來黑貓和楊軍是指望不上了。而尼古拉斯·雨果主任蹲在遠處的地上隻是向這裏看了幾眼,並沒有走過來,自打剛才幹爹不給力之後,雨果主任就一直地發蔫,提不起精神來。而且他一直就對這隻黑貓沒什麽好印象,用他的話說,這隻黑貓是惡魔的寵物,本來就不應該出現在被上帝光芒照耀著的土地上。

眼看快到天亮的時候,我爺爺不放心這裏,派了我爹和三叔過來看我。聊了幾句,把他們打發走之後,天色已經開始大亮了,這裏所有人都是一天一宿沒有合眼,都已經是疲憊之極了。我正考慮是不是找地方眯一會兒的時候,就在這時,總經理從前廳跑過來了,他直奔謝厐身邊:“老板,陸地上來人了!”

聽見這個消息,謝家眾人都圍了過來,一時之間,所有謝家人的希望又都被這個消息點燃了起來。和之前的預想一樣,這是托了那位副市長的福。昨晚市裏有一場重要的外事活動,要求當地市政府的幾位領導要全員出席,結果獨缺這位副市長,和他一起失蹤的還有他的秘書。當地政府和副市長的家人都聯絡不到他,最後才發現和這位副市長一起失蹤的,還有一位區長和公安分局的副局長。他們都是白天去參加了當地一位民營企業家女兒的婚禮之後,才全部失去聯係的。

快天亮的時候得到的消息就更驚人了,昨天所有來參加婚禮的人到現在為止,全部都失去了聯絡。通過電話和無線電又聯絡不到島上,這座小島就像與世隔絕了一樣。最後當地政府派了一艘海事部門的小艇登島查看,小艇上配有無線電裝置,找到副市長,已經向當地政府報告了情況,救援的大船馬上就到。

聽到這個消息,謝家人又哭又笑的。謝厐也來了情緒:“不在這裏待著了,我們去碼頭,別讓那群黑心的把我們落下。都去,大家夥兒都去!”說著他回頭看了孫胖子和蕭和尚一眼,說道,“孫領導、大師,你看你們是不是和郝老板陪我們一起過去?昨晚能全須全尾地過來,都靠你們老幾位了。你們跟著過去,我們心裏踏實。”

孫胖子點了點頭,說道:“就算你不說,我們也要去碼頭看看。不是我說,你以為待在這座島上好玩?”謝厐不敢得罪孫胖子,加上離島在即,他的心情大好。謝老板對著孫胖子訕笑了一聲:“一起走就好,一起走就好……”之後馬上轉頭對著自己的親戚們大喊道,“快點到碼頭去,老七,你活夠了?還敢從前廳穿過去!沒聽張然天(總經理)說碼頭上就來了一艘小艇嗎?救援的大船得一會兒才能過來。我們從酒店外麵繞到碼頭。”

在謝厐的帶領下,謝家眾人一窩蜂地衝出酒店後門,向碼頭飛奔過去,就好像去得晚了,就要在島上待一輩子似的。在去碼頭的路上,孫胖子不停地偷眼看向郭小妮,其實從他的動作來看已經算不上是“偷眼”了,不過郭姑娘大大方方的,就像沒有感覺到一樣。

到了碼頭的時候,那裏熙熙攘攘的已經站滿了幾百號人。為首的副市長正手搭涼棚,向海中張望。這一大群人裏麵有人看到了我們的到來,指著我們的方向大聲喊道:“謝家的人來了!”被他這一嗓子提醒,碼頭上所有的人包括副市長在內,都轉臉看向我們。他們的目光裏充斥著驚恐和懷疑,還有一些厭惡的表情。

副市長先發話了,他大聲地向我們這邊喊道:“謝老板,你們不要靠過來太近!有什麽事就在這裏說吧,我們距離太近對誰都不安全。”眼看就有了離島的希望,這位副市長大人就更不能得罪,但是也不甘心距離他們太遠。謝家的眾人裝傻充愣地又向前蹭了二十多米才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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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張然天

兩個隊伍之間的距離也就是五十多米,對麵的隊伍不讓謝家人靠得太近,甚至都不想和謝家的人有什麽語言交流,有什麽事情隻得由總經理傳話。這位叫張然天的總經理也不容易,來回轉達了七八次兩方麵的意思,終於讓兩方麵達成了一種妥協。謝家的人就在原地,沒有副市長的話,任何人都不能向碼頭靠攏。不過還有一個好消息,陸地上已經組織了救援船隊,差不多再有半個小時就能到達這裏。

總經理傳完最後一句話,累得蹲到地上不停地喘著粗氣,郭小妮過去送了一瓶從酒店裏帶出來的礦泉水。郝正義和孫胖子眯縫眼睛看著,孫胖子突然古怪地笑了一下,抬頭看了我一眼,用極低的聲音說道:“這個王八蛋終於露出馬腳了,辣子,看住了她,要是有不對勁兒的就開槍……”

就在這時,突然有眼尖的人指著陸地的方向喊道:“來了,船隊來了!”邊喊邊不停地向他指的方向招手。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真發現了幾艘船的影子。眼看著這些船越來越大的時候,我身邊突然有人尖叫了一聲:“來了!船來了!有救了!”

喊話的人正是謝厐,他突然變得有些歇斯底裏了,指著船隻的方向大聲地狂喊,這時的謝老板雙眼赤紅,臉色慘白,一縷白沫子從他的嘴角流了下來,最後他竟然向海麵衝了過去。謝莫愁嚇得抓住了他,卻被七十多歲的謝厐甩出去老遠。孫胖子向我大喊道:“沒錯了,就是她!辣子開槍!”

郭小妮,我的腦子裏第一個反應就是她。孫胖子話音落時,我已經掏出了手槍,對準了郭小妮的腦袋。沒想到我槍口的路線讓孫胖子嚇了一跳,他一把按下我的槍頭,同時孫胖子已經掏出了手槍,沒有任何警告就對著一臉茫然的總經理張然天就是一槍。“啪”的一聲槍響,張然天應聲倒地,子彈打在他的大腿上。張總經理捂著傷口,在地上不停地翻滾慘叫著,他身邊的郭小妮也嚇得一臉煞白地坐到了地上。

是他,不是她?總經理才是要置謝家人於死地的幕後黑手?但是看著他中槍後慘叫的樣子又不太像,這未免也太容易了吧?孫胖子一槍擊中之後,過去一把拉起了郭小妮,將她推離出了張總的範圍之內。他的槍口還繼續瞄準張然天,隻要張總有什麽可疑的動作,孫胖子馬上就再補上幾槍。看他的樣子是有十足的把握,我當時也沒有多想,也把槍口對準了在地上打滾兒的張總經理。不遠處的郝正義有些詫異地看著孫胖子,鴉想要過來,卻被郝正義攔住,他指著謝龐已經遠去的背影做了一個手勢。鴉點了點頭,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個小小的稻草人來……

看著張然天哀號的樣子,我心裏開始犯了嘀咕,看了一眼孫胖子說道:“大聖,你沒弄錯吧?一槍就放躺了,完全沒難度,他也不像是能讓謝家絕戶的人。”孫胖子瞅著我笑了一下,他的下巴一仰,說道:“辣子,你看看他的鞋上都是些什麽東西?不是我說,這是郝主任他大哥下的鉤,還真的釣上來一隻大王八。”

孫胖子這一提醒,我才注意到在張然天的鞋和褲角上都沾滿了一層薄薄的灰跡,乍一看還以為是不小心在哪裏蹭到的髒東西,現在才猛地反應過來,是探陰灰!一下子都明白了,這一切都是郝正義算計好的,昨天鴉就是在這裏附近撒下探陰灰的,當時並不是想當場就探測出來什麽,他隻是利用了探陰灰對陰氣敏感的特性,給幕後的黑手設了一個局。隻要他在這裏附近施法露出來一點點的陰氣,就算我們的天眼識別不了,探陰灰也會主動吸附上去。撒點探陰灰算不了什麽,隻是他能算準這個幕後黑手會在這裏施法,這份心思也算是難得了。不過孫胖子就更不簡單,局是郝正義設的,卻始終都瞞不過他的那一雙小眼睛。

孫胖子的這一槍也讓蕭和尚和雨果有些吃驚,但是他倆馬上也注意到張然天褲子和鞋上細微的變化,瞬間就明白了過來。看到張總已經失去了反抗力,蕭和尚和雨果不約而同地衝著謝龐的背影追了過去。

再看那邊的謝厐已經跑到了副市長那邊的人群中,那邊的幾百號人就像防瘟疫一樣地四散奔逃。有幾個離謝厐近的女人還發出了撕心裂肺的號叫,單就叫聲的淒厲感而言,這叫聲都能和“孽”的慘叫有一拚了。沒有人敢阻擋謝厐一下,眼看著謝老板就要從碼頭上跳進海裏。就在這時,謝厐突然在奔跑中憑空摔倒,倒地之後的謝厐蜷縮成一團,不停地從嘴裏噴出來一股一股的白沫。他的左小腿以不可思議的角度彎曲著,看著就像是被人用鈍器把小腿打斷了一樣。

謝莫愁已經跑了過去,撲到她爸爸的身上大哭起來。這時蕭和尚開始掐人中,給謝厐做起急救來。折騰了一陣之後,謝龐才算又睜開了眼睛,恢複了意識。在謝厐倒地的一瞬間,有一股若有若無的陰寒之氣從謝厐的身上彌漫開來。我心裏閃過一個念頭,眼神向郝正義的方向掃了一眼,就看見郝正義身邊的鴉手裏拿著一個稻草紮的小人,稻草人的小腿已經被鴉掰折。而稻草人的腦門兒上粘著一個撕成人形的符紙,好像正是謝龐的食噎出事之後,又給他換的那張符紙。

看到謝龐暫時沒有大礙,蕭和尚氣衝衝地站起來,轉身就向郝正義和鴉走過去:“你一定要打斷他的腿嗎?”蕭和尚盯著鴉手中的稻草人說道。郝正義向前跨了一步,擋在了鴉的身前,替鴉對蕭和尚說道:“腿斷了總比跳下海凍死了淹死了好吧?剛才要是不及時製止他,謝先生現在就已經死了。”蕭和尚哼了一聲,沒有再言語,轉身來到了我和孫胖子的身邊,盯上了大腿中槍的張然天。

看到謝厐沒什麽大礙,張然天在我們的槍口之下,加上蕭和尚也已經過來,他也沒有做小動作的能力了,孫胖子才對我說道:“辣子,不是我說,要是拿不準是誰,你就先問一下,剛才你差點就誤殺良民了。”聽了孫胖子的話,我有些不太服氣,說道:“大聖,麻煩你下次說話說得清楚點,我要是真的錯殺良民了,這條命有一半要記在你的身上。這一路上你就死盯著郭小妮,說她有點意思的是你吧,你剛才突然一句開槍,我不打她打誰?”

孫胖子表情有些不自然起來,他看了一眼遠處的郭小妮,低聲說道:“我是說她長得有點意思……”孫胖子的回答讓我很無語,這都是什麽時候了,昨天死了一天的人,你倒是心寬,還有心思看這個?

剛才開槍的時候,就已經驚動了對麵的人群,隻是被謝厐衝了一下之後,沒人顧得上我們這裏。現在回過神來,對麵幾乎所有的人都盯著我和孫胖子,謝家的人還好,他們從昨天到現在經曆的事情太多,差不多都是在生死線上徘徊,這點程度的動靜還刺激不到他們,而且他們八成也猜到是出了什麽事。

對麵人群開始緊張起來了,開始有人向我們這邊指指畫畫。最後還是我爺爺和三叔解釋我和孫胖子都是公安部的人,是在執行公務,那個總經理還指不定是什麽網上的追逃通緝犯,那邊的人群中才算稍微安靜下來,卻沒有敢過來問問這是出了什麽事。

幾分鍾之後,張然天已經習慣了槍傷的痛楚,好在子彈沒有傷著他的主要血管。雖然地上的一攤血挺嚇人的,但是經過他緊緊壓住傷口之後,已經止住了血。張然天哆嗦著勉強地坐了起來,看著滿手滿褲子的鮮血,哭喪著臉說道:“你們這是打錯人了吧?”孫胖子笑了一下,槍口還是沒有離開他的身體,說道:“你的演技不行啊。無緣無故被人打了一槍,還差點要了小命,不是你這種反應,怎麽說也要再激烈一些,不敢過來找我們拚命,也要罵兩句娘才符合你現在的心理活動。不是我說,能蒙我們一天多,論演技,你也算有點天賦的了。不過還是差點意思,這次你要是死不了的話,沒事可以找本《演員的自我修養》翻翻,以後演技還能再提高提高……”

聽了孫胖子的話,張然天苦笑著說道:“你拿著手槍對著我,我還敢罵娘?還敢找你們拚命?挨了一槍已經夠受的了,再把命搭上不是更冤得慌嗎?你們聽我說,你們真的找錯人了,我就是一個小老百姓,替老板管一家小酒店,就算有過幾次吃回扣報花賬的,也不至於被槍打吧?”

蕭和尚蹲在張然天的身邊,和他來了個臉對臉,說道:“那你受累解釋一下,你的鞋和褲腳上都沾的什麽?”“鞋和褲腳怎麽了?”張然天這才發現自己的鞋麵和褲腳上麵都沾上了一層薄薄的浮灰,他愣了一下,十分不解地說道,“這是……在哪兒蹭到的吧?等一下……就因為這一褲子灰,你們就開槍打我?這還有王法嗎?你們要是去趟工地,那裏還能有活人嗎?”張然天越說聲音越高,最後一句話就像是喊出來的一樣。

看著張然天有些惱怒的樣子,孫胖子還是笑嘻嘻地說道:“演過了,你現在的心理活動又過了。別裝了,痛痛快快地認下來就得了。”張然天沒搭理孫胖子,他坐在地上氣鼓鼓地喘著粗氣。不遠處的郝正義和鴉隻是站在原地看著我們這邊事態的發展,不過郝正義關注的目光更多地集中在了孫胖子的身上,相比較張然天而言,孫胖子似乎更能引起他的注意,隻有鴉皺著眉頭看著一臉無辜相的張然天。

如果不是鞋麵和褲腿上都沾滿了探陰灰,我實在看不出張然天哪一點像是有本事能害了謝家那麽多人。礙著周圍這麽多看眼兒的人,我們也不能說破,而張然天好像就吃準了我們這一點,死咬牙關就是打算裝傻充愣下去。看樣子,隻有先把他送進民調局裏,讓高亮他去頭疼吧。

在碼頭上折騰了大半個鍾頭,終於看見陸地上派過來的救援船隻出現在海麵上了。碼頭上歡呼成了一片,謝家眾人喜極而泣,幾位年紀大的直接就跪在碼頭上,哭喊著昨天死去的幾位親人。場麵雖然淒慘但是看著還算正常,不過詭異的事情馬上又出現了,其中幾個謝家人不知道怎麽想的,竟然跑到攔海壩的邊上衝著來船不停地招手歡呼。攔海壩的外圍都鑄有三道胳膊粗細的鐵鎖鏈,在他們的位置倒是不至於會掉到海裏。

這幾個人就在攔海壩的邊緣喊著跳著,突然,他們的腳下開始劇烈地晃動起來。也就是一瞬間的工夫,就聽見“哢”的一聲巨響,還沒等他們明白過來,這幾人腳下的攔海壩突然就塌了下去。根本沒有反應的時間,這四五個人伴隨著慘叫聲都墜入到了海裏。這幾個人掉下海之後還撲騰了兩下,能聽見有人呼救的聲音。但是隨之而來的,是他們頭頂的攔海壩二次塌方,成塊的青條石伴著沙土和磚頭一起順著他們的腦袋砸了下去。這次塌方,除了海浪擊打礁石的聲音之外,再也聽不見攔海壩下麵有什麽動靜。

碼頭上鴉雀無聲,所有的人都驚呆了,也沒有張羅著去求人的。幾乎就在同時,所有的人都開始向後跑,將偌大的碼頭都讓了出來。

不可能,張然天就在我和孫胖子的槍口之下,他的一舉一動都在我的眼裏,剛才出事的時候他手腳沒有做出任何動作,也不見他的嘴巴動過,完全沒有一點動過術法的跡象。而且攔海壩塌方的時候,張然天距離出事的地方最近,他嚇得臉色發白,連滾帶爬地跑到了我們這裏。他的動作大了點,大腿上麵的傷口又再次崩裂,疼得張然天臉上豆大的汗珠不要錢一樣地流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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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四十年前的罪惡

看著張然天的這副樣子,我心裏一陣恍惚,要將謝家絕戶的人真的是他嗎?

隨著攔海壩的塌陷,好像一切又回到了原點。所有的人都是一臉驚恐地看著攔海壩邊緣的那一處缺口。現在的碼頭和攔海壩已經成了禁區,沒有人再敢輕易地嚐試走過去,剛剛燃起的希望之火又被蒙上了一層厚厚的陰影。

這時孫胖子和郝正義的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本來底氣最足的兩個人現在都拿不準了。張然天半躺在地上,他受傷的左腿已經被鮮血染透,可能是牽扯到了哪根神經,張然天的左腿不受控製地抽搐起來。雨果主任查看了張然天的傷口後,皺著眉頭走到孫胖子身邊,說:“他傷到神經了,怕是以後好了也會留下點後遺症。孫,這一次你不走運了。”

這個時候,對麵人群裏走過來一個四十來歲的瘦子。他猶猶豫豫地走到孫胖子的麵前,不尷不尬地笑了一聲,對著孫胖子說道:“這位領導,我們王市長想請您解釋一下,這裏到底是怎麽回事?”孫胖子正找不著發泄的地方,他翻眼皮瞅了遠處那位副市長大人一眼,皮笑肉不笑地咧了下嘴,對來人說道:“嘿嘿……你去問問你們家的這位副市長,我犯得著跟他去匯報工作嗎?還真以為山高皇帝遠他就是土皇上了?像他這樣的,在首都一塊磚頭能拍死六個,就連看眼兒的都比他官大……”

副市長距離雖遠,但是架不住孫胖子的嗓門兒大。副市長大人氣得臉色鐵青,他隻知道孫胖子是男方家的朋友,是首都的廳級官員,並不知道孫胖子的底細,又當著這一大群人,他不好發作,隻是把臉轉向了一邊,當作沒有聽見。這邊孫胖子還不算完,他接著說道:“不是我說,現在是什麽阿貓阿狗都敢讓我去匯報工作……”說到這裏,他突然頓了一下,眨巴眨巴眼睛,嘴裏喃喃地重複了一遍:“阿貓阿狗……”

他好像想到什麽,不再理會傳話的瘦子,幾步就到了楊軍的身邊。孫胖子在楊軍的耳邊小聲地嘀咕了幾句,楊軍聽得直皺眉頭。但是孫胖子說完的時候,楊軍明白了孫胖子的意思,他點了點頭,將背包裏的黑貓小心翼翼地抱了出來,交到孫胖子的手上。這還不算完,楊軍又在口袋裏掏出一個小小的竹筒,在裏麵倒出來一顆黃豆大小的藥丸。

本來我還以為這顆藥丸是測謊用的,要給張然天吃,沒想到楊軍卻將藥丸塞進了黑貓的嘴裏。可能是因為天亮的原因,和昨晚相比,黑貓的狀態強了一點,它的眼睛稍微地睜開了一點,驚惶地和孫胖子打了個照麵。他還真是天生的就和財鼠、黑貓這樣的動物有緣,看清了是孫胖子,黑貓還用腦袋蹭了蹭他的胳膊,將小黑腦袋埋進了孫胖子的胳膊下。

孫胖子懷抱著黑貓,慢悠悠地向張然天走過去,邊走邊說道:“張總,不好意思,兄弟我一時失手,把您傷著了。幸好是傷在您肉厚的地方,要在再往中間偏兩寸……不說了,都是誤會張總,總之是兄弟對不起您了。”張然天兩手撐著坐在地上,腿上的傷口疼得他直抽涼氣,他滿頭大汗,看了孫胖子一眼,擺了擺手沒有說話。

眼看就要走到張然天身邊的時候,孫胖子好像被腳下的石頭絆了一下。他身子前傾,手上的黑貓好像抓不住似的,向張然天的臉上扔了過去。黑貓在出手的刹那,看見了前麵的張然天,它脖子、後背和尾巴上的黒毛瞬間奓了起來,一聲招牌式的慘叫波:“孽……!”

孫胖子抱著黑貓走到張然天身邊的時候,我就猜到了他八成要來這麽一出。等到孫胖子把黑貓扔出去的同時,我已經捂住了耳朵。但是這對於黑貓的這聲慘叫來說,完全無濟於事,聲音直接就穿透了我的手掌,貫進了我的耳朵裏。我頭腦中一陣眩暈,一連後退了幾步,被海風一吹,才清醒過來,不至於摔在地上。黑貓的這次叫聲和之前幾次不太一樣,我竟然沒有暈倒,就連孫胖子也隻是一屁股坐到地上,沒有之前的效果,應該是剛才楊軍喂了那顆藥丸的緣故。

隨著這一聲“孽”,除了我們幾人之外,剩下的不管是謝家的還是對麵來參加婚禮的人,一個不剩全都昏倒在地。而那位總經理張然天,聽見這一聲貓叫,他竟然一條腿跳起來,一巴掌將飛過來的黑貓打落在地。黑貓哀號一聲,不再找孫胖子,在地上打了個滾兒,又再次跑回到楊軍身邊,一團黑影一樣,順著楊軍的褲腿直接躥到他的肩頭。又改變路線,用爪子扒開了楊軍的背包,一頭鑽了進去。

這時,郝正義和蕭和尚等人已經將張然天圍住。張然天看著周圍都是暈倒的人,他的臉色開始變得難看起來。孫胖子坐在地上笑嗬嗬地看著張然天,說道:“張總,您這是怎麽了?不是我說,一隻小貓就把您嚇成這樣了?”

張然天沒搭理孫胖子,他一瘸一拐地在原地走了幾步,適應了一下雙腳落地的感覺;但也就是隻走了幾步,他就失去了平衡,差點一頭栽倒在地。蕭和尚看著他的樣子哼了一聲:“你也別多想了,就算你的腿腳沒傷著,你也跑不了。”

張然天看了蕭和尚一眼,轉頭對孫胖子說道:“要不是鞋麵和褲子上的那些髒東西,你能發現我嗎?”孫胖子坐在地上嘿嘿一笑,說道:“老張,也別把自己想得天衣無縫似的。不是我說你,就算沒有探陰灰,你的小辮子也露出來了。”

看到張然天不以為然的表情,孫胖子從地上站了起來,他拍了拍屁股上的塵土,說道:“老張,不是我說你,我長這麽大還沒見過像你膽子這麽大的總經理。還是那句話,戲演過了。總經理再大,也是老板的員工。親眼看見了有和謝家不相幹的人都死在海底了,就連你老板的女婿都不敢待在這兒,你還這麽‘興致勃勃’在謝厐身邊忙前忙後的。要麽你是他親生兒子,要麽你確信自己不會受到謝家這些人的連累。問題就是……你哪來的這種自信?”

張然天這時已經看不出來之前對待謝厐那種唯唯諾諾的樣子了,他轉臉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謝家眾人,微微地歎了口氣,說道:“我還以為就算謝家的人都死絕了,也不會有人發現和我有關係。”孫胖子打了個哈哈,說道:“老張,你這話說得有點大了。”他手指向暈倒的那些人一劃拉,繼續說道,“他們隻是身在此山中,又被你嚇著了。等這件事過了,一定有人會懷疑你。”

“未必。”張然天的臉色有些慘然,長出了一口氣,說道,“如果是事後,就更不會有人懷疑我了。”他的這句話連孫胖子和郝正義都聽不明白了。張然天看著孫胖子笑了一下,繼續說道,“因為最後一個死的人是……”他指著自己的鼻子,嘴裏蹦出來一個字,“我”

他這句話說完,孫胖子眨巴眨巴眼睛,想說什麽,但是最後又咽了下去。倒是蕭和尚走到張然天的身前,說道:“說說吧,謝家的人到底怎麽你了,要你這麽絕。還有,你是怎麽做到的?”張然天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鞋麵和褲腿沾滿的探陰灰,緩緩地說道:“你們也不是一般的人。”張然天抬頭對著蕭和尚說道,“先聽聽我的故事?”

故事的源頭是四十多年前。當時這裏還是一個小漁村,這座小島也不過是給來往船隻作補給淡水的小碼頭。那個年代恰逢全國各地都在如火如荼進行一次史無前例的巨大革命,一句“廣闊天地,大有作為”讓無數的城市應屆初中、高中畢業生來到了農村紮根,其中有一位叫作張曉蘭的南方姑娘作為下鄉知識青年來到了這個小漁村。

那一年張曉蘭隻有十六七歲,可能是南方水土滋養的關係,張姑娘生得是異常脫俗秀麗,若是晚生個幾十年,絕對會把大多數的電影明星都比下去。本來她的下鄉地點是北大荒的農墾兵團。但是不知道怎麽陰錯陽差轉了幾個下鄉地點,最後就把她打發到這裏來了。

張曉蘭的到來讓這個北方的小漁村有了一絲躁動,就連附近的幾個村子都知道這裏來了一個南方的大美女。經常有其他村子的年輕人找了各種各樣的借口,來這裏就為了能看上張曉蘭一眼。曾經發生過為了占個好位置看張曉蘭出門,兩幫年輕人在村子青年點門前大打出手的例子,還是緊要關頭村支書帶著治保主任和民兵及時趕到,連打帶嚇才把兩撥年輕人攆走。

當時的那位村支書就是謝厐,他當上村支書不到一年,就把所有的村幹部都換上了他們謝家的人,上到會計、民兵排長,下到幾個生產隊的隊長無一不是姓謝的。在這個村子裏,說話好用的第一個是毛主席,第二個就是他謝支書。

自打張曉蘭到了這個小漁村,謝厐也是有事沒事地就在青年點裏待一會兒。他每次都不空手,要麽是剛打上來的幾條海魚,要麽是半斤花生瓜子,還有糖塊什麽的。在那個時期的小漁村裏,這些東西已經算是很闊綽了。這些下鄉青年倒是希望謝支書能時不時地多來幾趟,沒用多長時間,謝支書和這幾個下鄉青年已經打成了一片。他還在其中認了幾個幹兒子、幹閨女,這其中就有張曉蘭一個。

開始張曉蘭還以為自己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遇到了貴人,認了幹爹不算,還認了謝厐的老婆(不是謝莫愁的親媽)做幹娘。從此之後,有事沒事就被幹爹幹娘叫到家裏,吃一頓好的改善改善生活。但是她沒有留意到,謝厐其他的幾個幹兒子、幹閨女就沒有這種待遇了。

一轉眼到了年根,看著知青一個接一個地離開漁村回老家過年,張曉蘭也開始著急起來。謝厐之前答應她幫著買回老家的火車票,但是眼看距離過年越來越近,還是沒有消息。張曉蘭催了幾次,謝厐都是一個說法:“已經托朋友去買了,這一兩天就能拿到票。”

就這麽一天一天地過去,轉眼就到了臘月二十五。火車票終於買到了,但是拿票的時候張曉蘭傻了眼,買票的那個人把地址搞錯了,目的地根本就不是張曉蘭的老家。這時已經沒有直達張曉蘭老家的火車了,就算中途轉車,五天的時間也來不及在年三十之前趕回老家了。張曉蘭急得直哭,謝厐在旁邊一頓地勸說,最後張曉蘭隻得在小漁村裏過年了。

這時的知青點隻剩了她一個人了,謝支書讓張曉蘭搬到他家去住。開始張曉蘭還猶豫了一下,但是架不住這裏晚上就她一個人,自己住著害怕,加上謝厐兩口子天天過來動員,最後張曉蘭還是決定去謝厐家裏過年了。四十年後,謝家幾乎被滅門的慘劇就在那一年的三十晚上種下了禍根。

到了年三十晚上,村子裏幾乎所有的謝家人都聚集在謝厐的家裏。和平常的北方農村一樣,吃飯的時候,謝家也分成了男女幾桌。本來張曉蘭應該在女桌吃飯,但是過門就是客,張曉蘭還沒等坐穩,就被謝厐等人拉上了主桌,守著謝家老太爺(謝厐的老爹)坐在一起。

開始這些人還算規矩,除了喝酒劃拳時的嗓門大了點、偶爾來一兩個葷段子,張曉蘭不太適應之外,也沒有什麽出格的地方。而且謝家的年夜飯做得也豐富,當時雖然還是物資匱乏的年代,但是桌上除了當地特產的新鮮魚蝦、海參鮑魚之外,還有謝厐之前托了不少的人情、花高價從別的南方下鄉知青那裏買到的小半隻金華火腿,這算是為了張曉蘭特意準備的。隻是當時北方人不知道做法,好好的金華火腿給燉了粉條。

就這樣,張曉蘭也感動得有些熱淚盈眶,心中本來還有的一點警惕性也**然無存。謝家的人頻頻過來敬酒,張曉蘭喝的是當時山棗蜜之類的果酒,隻有很少的酒精成分,喝著跟糖水一樣。仗著這點,張曉蘭也沒有多想,有來敬酒的她幾乎都是來者不拒。隻是她沒有發現,吃喝了一會兒,趁著張曉蘭不注意和上廁所的時候,已經開始有人往她的果酒裏麵兌白酒了。開始還是少量的,等她適應了幾杯之後,再兌白酒就是越來越多了。

沒有多久,張曉蘭就覺得有些惡心了。這時她還是天真地以為是果酒喝得太多,多少有一些酒精反應。不過再有敬酒的她就不敢喝了,但是這時候有幾個謝家的年輕人半開玩笑地開始給張曉蘭灌酒。這個時候,張曉蘭終於察覺不對頭了。幾個年輕人按住她的手腳,謝厐的一個侄子捏著她的鼻子開始灌酒。大半瓶的小燒灌了下去,張曉蘭的意識就開始模糊了,她就覺得天旋地轉,桌子板凳都在自己的眼前晃悠。再看這些姓謝的人,已經不是剛才的模樣了。

謝厐將屋裏所有的婆娘和小孩子都攆走了。這些女人好像知道即將要發生什麽事,個個都沉默不語的。還有幾個女人有些藐視地看了已經處於半昏迷狀態的張曉蘭一眼,但是馬上就被自己的男人連推帶搡地趕出了屋子。這時,負責灌酒的年輕人又是半瓶小燒給張曉蘭灌了下去,張曉蘭終於忍不住了,她雙眼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她腦海中留下的最後一個畫麵是謝家的男人們已經開始脫衣服了。
mk2258 發表於 2018-2-28 22:03
第一百九十九章 老道士

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半夜十二點,是零點的鞭炮聲把張曉蘭驚醒的。她醒的時候,一個沒穿衣服的男人正趴在她身上活動著。這個男人她並不陌生,就在幾個小時之前,她還叫他幹爹的。床下**都是謝家的男人,這些平時她叫作爺爺、伯伯、叔叔和大哥的男人。

張曉蘭的下體就像撕裂一樣地疼痛,她終於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張曉蘭哭喊著想要爬起來,換來的卻是謝龐的一頓毒打。一直打得張曉蘭徹底失去了反抗能力,謝龐才重新在張曉蘭身上發泄著獸性的欲望。謝龐從她的身上離開之後,謝龐的幾個兄弟又陸續在張曉蘭的身上重複著剛才謝龐的動作。一直到天亮,所有的男人都在張曉蘭的身上發泄完獸欲之後,張曉蘭才算暫時得到了解脫。

謝龐的一個侄子將張曉蘭的衣服扔給了她。此時的張曉蘭目光已經呆滯了,肉體和精神上受到的雙重打擊將她推向了崩潰的邊緣。看見她沒有穿衣服的意識,謝龐開門喊過來門外的婆娘,讓她給張曉蘭穿衣。接下來更惡心的一幕又上演了,五六個女人衝進來,不對著自己的男人打罵,而是衝著張曉蘭去了。仿佛是她主動來勾引謝家這二十幾個畜生的。這幾個謝家的媳婦過來衝著張曉蘭就是一頓嘴巴,隻打得她嘴角、鼻子和耳膜都開始流血。最後還是謝龐看不下去了,才過去強行給拉開的。

謝龐親自給張曉蘭穿衣服,一邊給她穿,一邊在張曉蘭的耳邊說道:“已經這樣了,想告就去告吧,不過要是我蹲大獄被槍斃,你也好不了。一張揚開,破鞋你是當定了,而且我要是出事,其他姓謝的就去你老家,弄死你的爹媽和弟妹。別以為你家在哪兒我不知道,你家來信的時候,我抄了地址就在我的村部桌子裏。你爹媽都是教書的,弄死他們比弄死一頭豬還容易。”

張曉蘭這時已經麻木了,行屍走肉一般任由謝龐給她胡亂穿上了衣服。再由謝龐的兩個侄子推著自行車將她送回到知青點。這兩個畜生在這裏又一次奸汙了張曉蘭。這時的張曉蘭連反抗的意識都沒有了,一攤死肉一樣地任由他倆發泄。他倆走的時候,還將張曉蘭屋裏的糧票和現金都翻出來帶走了。

兩個畜生走了之後,張曉蘭不吃不喝地呆了三天。初三這天,鄉裏革委會聽說有一位下鄉的知識青年沒有回家過年,專程派人來看望這位優秀知青。才發現已經被凍得隻剩一口氣的張曉蘭,要不是那一年冬天出奇地暖和,張曉蘭在初一那一天就已經被凍死了。

張曉蘭在鄉衛生所裏住了一個多月,在這段時間裏,謝龐還來了幾次,但是見到張曉蘭還是渾渾噩噩的,**吃**拉,已經沒有正常人的行為模式了。謝支書懸著的心算是暫時放下了,但是他沒想到的是,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張曉蘭瘋了的時候,張曉蘭卻神秘地失蹤了。

張曉蘭的失蹤著實讓謝龐緊張了一陣,但是轉天上午,就有人在城裏的火車站看見張曉蘭登上了南去的列車。張曉蘭沒有去告官,這個消息讓謝龐緊繃的神經稍微地鬆弛了一下。說實話,三十晚上的那件事情本來不應該是那麽發展的,起碼不應該像現在這麽嚴重。事情的由頭在謝龐的幾個侄子那裏,那幾個半大小子都是十五六歲,幾個渾小子平時生魚生蝦生海參吃多了,火氣憋著出不來。平時他們招貓攆狗地胡鬧,礙著謝龐的麵子也沒人敢說什麽。但是隨著他們的年紀越來越大,幹的事也越來越出格了。

從這兩年開始,這幾個小王八蛋開始對女人感興趣了。夏天翻牆去看劉寡婦洗澡,冬天扒廁所的牆頭看大姑娘、小媳婦尿尿。讓人抓到過不少次,擰著這幾個小王八蛋的耳朵來找謝龐評理。都在一個村裏住著,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就算謝家的勢力再大,也不好意思為了這事和人動粗。為這,謝龐和他那哥幾個不知道打了這幾個小王八蛋多少次。但是好了沒有三天,這幾個小王八蛋又排隊看劉寡婦洗澡去了。

後來,謝龐的一個叔伯大哥(也是其中一個小王八蛋的家長)出了個餿主意:“這幾個小兔崽子就是被火氣憋的,找個女的給他們泄泄火,這幾個孩子的年紀也大了,也該讓他們嚐嚐女人的味道了。”這個主意讓謝龐猶豫了一下,倒是沒有反對,當時的年代對於情愛的事情雖然保守,但是到了農村裏反而放開了許多,謝龐自己在這個村子裏就不止一兩個姘頭。

拿定了主意之後,就開始物色人選。本村的人不合適,最後選定了鄰村的一個破鞋。這事謝龐沒有臉去,還是出主意的他那個叔伯大哥親自去談的。也不知道他是怎麽談的,但好歹也是談妥了,對方也不要錢,一個人三十斤糧食(十斤細糧二十斤粗糧),而且不能一起來,找幾天晚上,就在看海的棚子裏,一晚上一個,直到都睡了一遍為止。事情已經談妥了,就差把糧食給破鞋送過去了。就在這個時候,張曉蘭來到了這個小漁村。

張曉蘭的出現讓那幾個小子的眼睛又亮了,他們什麽時候見過這樣漂亮的南方姑娘,當時眼睛就直了。之後就開始有事沒事地在知青點轉悠,隻要張曉蘭一出來就跟在她的後麵,張曉蘭上哪兒他們就跟到哪兒。為這和知青點的男知青不知道打過多少次架了。而且這幾個小子對鄰村的破鞋也沒了興致,到了日子竟然沒有一個人願去,怕白花了糧食吃虧,最後還是謝龐的一個光棍弟弟替侄子們完成了任務。

這幾個小子都看上了張曉蘭,在外麵為了張曉蘭和別人打,回家裏關上門自己人又打了起來。這簡直要把謝家的大人們氣瘋了。眼看著就要出人命了,謝家的人才又聚到一起商量起來。最後還是謝龐的那個叔伯大哥又出了主意:“既然孩子們都看上了張曉蘭,那麽就讓他們和這個小姑娘睡一次,都是小孩崽子,睡一次知道是怎麽回事,他們就消停了。”

這一次謝龐是死活都不答應了,找破鞋還說得過去,人家張曉蘭是黃花大閨女,憑什麽讓你們家小子糟蹋?這時謝龐的二爹說話了:“我說老大,你是死腦筋啊,非得讓那個小丫頭片子知道嗎?”這話說得謝龐愣住了,最後還是那個四十年後第一個暴死的人說出了他的計劃……

之後的一切都是按著謝家人的計劃來進行的,謝龐主動接近張曉蘭,還認她做了幹閨女。而且還主動要求幫她買火車票,但謝龐一直拖著,直到眼看就要過年的時候才故意買了一張錯的火車票。最後就是把張曉蘭拽到自己家裏過年了。本來想的是把張曉蘭灌醉之後,讓他的幾個侄子過去占個便宜,然後將張曉蘭身上的痕跡處理一下,等張曉蘭睡醒之後讓她吃個啞巴虧,反正又沒有證據,說破天都沒用。

三十晚上謝龐哥幾個喝得也有點多了。灌醉張曉蘭之後他們都沒有走,看著幾個侄子發泄完獸欲之後,原本在旁看著的謝家男人也欲火焚身,謝龐的二爹第一個撲了上去,接著是又是下一個謝家男人。這時門外的謝家媳婦們覺得不對頭了,拚命敲門,可已經沒人理會她們了。本來謝龐還想勸勸的,但是他走過去的時候,看見張曉蘭雪白的身體時,他的意識就無法控製了,不由自主地脫掉了自己的褲子。

事到如今,謝龐也騎虎難下了。不知道現在張曉蘭去了哪裏,他還特地安排了兩個那天晚上的當事人去了張曉蘭的老家,去探聽一下那邊有沒有什麽動靜。一個多月之後,兩個人才回來,張曉蘭沒回老家,她的父母以為張曉蘭還在這邊繼續插隊。謝龐心裏沒底,她早晚是個隱患。早知道大年初一就應該弄死張曉蘭的,把她綁上石頭扔進海裏就一了百了。平平安安地過了幾年,也沒見警察來村裏抓人,謝家的人都以為沒事了。時間又過了三四十年,就連謝龐都快忘了這件事了。

再說張曉蘭,在鄉衛生所裏,緩了幾天之後她就醒過來了。但是第一眼見到的就是假惺惺來看望她的謝龐。張曉蘭當時怕極了,裝傻才把謝龐騙走。但是衛生所她是不敢待了,好在鄉革委會和知青辦的人來看望慰問她的時候,都帶來了錢物。當天晚上,趁著衛生所裏的人看管不嚴的時候,張曉蘭溜出了衛生所。三更半夜的,張曉蘭一直走了五站地(長途汽車的距離),天蒙蒙亮的時候,她才到了縣城的火車站。

當時沒有直達張曉蘭老家的火車,不過張曉蘭心驚肉跳地已經顧不上了,隨便上了一輛火車,隻想快點離開這個地方,剩下的離開了再說。好在這趟火車也是到南方的,換了一趟火車又過了三天之後,張曉蘭終於回到了自己的家鄉。她滿肚子的心酸和委屈,包括仇恨都想和自己的父母傾訴一番。沒想到就在自己的家門口,看見了那晚侵犯她的那些人中的兩個畜生。在這一瞬間,她想起來了三十晚上謝龐跟她說過的話,他會來殺死張曉蘭的父母的!

在驚慌之中,張曉蘭沒敢回家。她像沒頭蒼蠅一樣到處亂撞,一直跑到了當地郊區的一座道觀前,她才停了下來。這座道觀以前在當地非常有名,解放前香火最盛的時候,道觀裏麵光是道士就有一百多人。隻可惜現在破四舊破得大部分道士被迫還俗了,偌大的一座道觀隻剩下一個老道士。

論起來,張曉蘭和老道士還是遠房親戚。她小時候還被爸媽帶著到道觀裏見過老道士,和那時相比,老道士還是那副樣子,隻是看上去落魄了幾分。這個老道士在當地也算是個名人,當時正處於運動的頂峰,平時隻要有批鬥大會就會拉上老道士,有批鬥對象的話老道士就是陪鬥,沒有批鬥對象的話老道士就是主鬥。但是到了晚上又會出現另外一番完全不同的景象。

幾乎每個月初一和十五的晚上,老道士就會被人接走。而接他的人差不多都是白天批鬥他的那些人。當時有一些黑五類分子受不了迫害而選擇了自殺,有幾個人死時的怨氣太重,這種怨氣宣泄不了就成了大禍。

當時有件事情轟動了一時。有一次當地的造反派在本地的中學禮堂裏舉辦了一次聲勢浩大的批鬥大會。當時正值冬季,天黑得早,加上主席台上當地的造反派頭頭革命意誌高漲越說越興奮,直到天色徹底地黑下來,台下的革命群眾喊口號的聲音越來越小,主席台上的主持人才反應過來,正準備宣布本次批鬥大會勝利閉幕的時候,台上突然傳來了一陣哭聲。

聽到哭聲,主席台上的造反派頭頭不由大怒。這分明是替這些反革命分子鳴冤哭喪,這是對偉大的××大革命進行的一次公然挑釁!要不是台下的人太多,一時之間找不到這個人,造反派頭頭早就親自下台,把那個人抓住,進行革命審判了。就這樣也不能讓這個人跑了!造反派頭頭一把奪過主持人的話筒,對著下麵大喊道:“革命群眾們!有人竟然在這裏公然替反革命分子哭喪!這是什麽行為?這個人就在現場,革命群眾們!你們要擦亮眼睛把這個替反革命分子叫屈的保皇派揪出來!×××萬歲!偉大的××大革命萬歲!”

台下的革命群眾開始跟著他喊了幾句口號,之後四下尋找那個哭泣的人。當時的場麵沒有人再敢大聲講話,怕被台上的人說成是保皇黨一夥,大聲說話幹擾革命群眾,掩護反革命分子逃跑。現場的聲音靜下來了,但是那陣哭聲反而越來越響,卻始終找不到哭泣的人。本來剛才還能聽出來是一個蒼老的聲音在哭,但是現在聲音已經變了,變得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這哭聲越來越淒慘,聽的人從心裏開始發涼。

這時候所有的人都覺得不對了,大家都驚恐地四處亂看。就在這時,禮堂的十幾盞電燈突然都閃了幾下,打了幾個火花之後,這些電燈同時熄滅。燈滅的一瞬間,在主席台上造反派頭頭的身邊,突然多了一個“人”。這人五十多歲的年紀,盯著造反派頭頭一言不發,他的渾身上下冒出綠油油的火焰,說是火焰卻感覺不到一絲的熱氣,反而散發出凍徹骨髓的寒氣。

現場大部分的人是認識這個老頭的,他正是這所中學的校長,因為受不了這場運動的衝擊,在幾天之前就已經上吊自盡了,現在算起來,今天正好是他的頭七。現場的人已經被嚇木了,在瞬間的鴉雀無聲之後,造反派頭頭當場口吐白沫,仰麵栽倒。在他倒地的同時,一個女人尖厲的聲音響起來了:“鬼啊!鬧鬼了!”這聲尖叫讓禮堂的革命群眾反應過來,眾人潮水一樣地湧向了禮堂的出口。這個倒黴的禮堂當初也不知道是誰設計的,偌大的一個禮堂,隻有一個出口,而且這個出口隻能同時容納兩個人進出。一時之間,眾人都卡在了出口處,進退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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