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師三定律 作者:笑獅彈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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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gama 2014-1-20 19:51:56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29 384814
b654321 發表於 2014-5-16 19:05
【再臨】 第三集 第15章 2個廳


舒伊洛奴人還在霧侶大飯店門口脫不開身。

  皮尼揚巴追著她問:「可是我不覺得妳像金鵰啊!」

  「我就是!我有利爪,而且我能飛。」舒伊洛奴說。她今天才飛過一次。

  「我所認識的妳,是非常溫柔文靜的,雖然妳好像總是在想什麼事情,但妳是非常單純的!」

  舒伊洛奴瞪大眼睛,他形容的那個人是誰啊?

  「就是啊,奴奴,妳也希望定下來不是嗎?有一個體貼的丈夫照顧妳,妳就會心滿意足了。」莎諾娃加進來說。

  舒伊洛奴也不認識莎諾娃形容的那個人。她大吼一聲:「我受夠了!」嚇得路人全都轉頭過來看。

  「你也好、妳也好,隻是搞了個別家女兒的模子硬把我塞進去罷了!你們給的鞋子不合我的腳,再聽不懂的話,我也沒別的可說了!」把內心話說出來讓舒伊洛奴感到暢快,她的嘴角隱約勾起,有一種因為喜歡自己本來麵貌,而自然散發出的驕傲。

  皮尼揚巴看了,驚訝的拉下嘴角:「妳變了個人,妳不像是我喜歡的那個人了。」

  舒伊洛奴對他搖了搖頭:「你不喜歡的這一個,才是本來的我。」

  然後她扭頭就走。還聽到背後有人在喊:「為什麼妳會不一樣?」

  ※※※※※※※※※※※※※※※※※※※※※

  太陽下山之後,璽克還排了最後一個散步行程,負責的魔法**物扁得像魟魚似的,身體大概一個盤子那麼大,還有兩條長長的觸手。這種魔法**物興趣是躲在陰暗的角落,一天有二十二個小時動也不動,剩下兩個小時用來吃東西和把自己塞進更陰暗的角落。這種魔法**物根本沒有散步的需求。但是主人很堅持要讓牠散步,璽克隻好把牠掛在身上,外麵再穿一件外套製造黑暗,然後走出去自己散步。他盡量往人多的地方去,以免被那個撐傘男在無人的地方逮到。

  除了苦短廳和深宮廳之外,霧侶大飯店還有兩處餐廳。特別的是,這兩處餐廳一處隻準男性進入,一處隻準女性進入。

  璽克進到隻準男性進入的「王者廳」。裏頭非常安靜,每張桌子分得很開。裝飾低調樸素,深棕色的沙發椅,茶色方桌,燈光亮度恰好適合閱讀。架子上滿是經濟和科學雜誌,還有本國與外國的幾個大報。

  會到這裏來的都是想沉澱一下的男人,所以很少人說話,就算有也是低聲交談。偶爾會有不認識的人隨機並桌,結交萍水相逢的朋友。

  璽克就碰到這種情況了。他點了一杯茶坐下後,有個看起來頗正派的青年問他:「我可以坐這裏嗎?」

  璽克點頭。

  這個人正是不久前才被舒伊洛奴二次甩掉的皮尼揚巴。

  話題不知道是怎麼開始的,最初好像是皮尼揚巴說最近國家足球隊輸得慘不忍睹,然後璽克用國際法術高峰會回應,皮尼揚巴又說了某個女星出了寫真集,璽克則答複最近光明之杖新出版的魔藥材料大全……雙方完全沒有共通的興趣,竟然也一路聊了下來。他們彼此對對方的背景完全不了解,也不想去了解,反正就是聊了。

  璽克即使注意到皮尼揚巴悶悶不樂,也不會問他是怎麼回事,皮尼揚巴同樣不會要求璽克聽他抱怨。他們聊天聊到後來,璽克聊到魔法**物:「很多合成獸不是看起來那副樣子。毛茸茸可愛的可能有毒,腿長的可能不愛動,圓滾滾的食量卻很小,麵目猙獰的其實很溫柔。法師要自己多讀書,自己有所成長,才知道自己應該養什麼合成獸。」

  皮尼揚巴深吸一口氣:「我懂了。我要在大學裏努力,重新開始。」他臉上的陰霾頓時消散。

  璽克不知道他之前在煩惱什麼,也不知道他怎麼會解除了煩惱,但璽克和皮尼揚巴互相比了個拇指,鼓勵對方在未來的人生中努力,之後皮尼揚巴以輕鬆的腳步離開王者廳,結束這段淡如水的交流。

  ※※※※※※※※※※※※※※※※※※※※※

  舒伊洛奴逛到了隻準女性進入的「公主廳」。

  公主廳的桌子是一群一群的,有大量花紋和金邊,桌上鋪著**桌巾,造出奢華感。架子上放著女性雜誌、流行情報一類。沒有報紙,隻有八卦雜誌。女孩子們成群結隊的,用小而輕快的聲音聊天。

  舒伊洛奴一進去,立刻感覺到四麵八方朝她而來的視線。

  女性社會有一種不成文規矩,就是姿色差不多的女性,才能成為朋友。這個藩籬很難打破。因為不隻是比較漂亮的女孩會遵守這個規矩,比較不漂亮的也希望如此。

  舒伊洛奴用眼角餘光看了一下全場,女孩子的座位的確符合這個規則,苗條的女孩坐一塊,身材沒那麼像模特兒的坐一塊。隻有一群上了年紀的婦女例外。他們失去了青春,有如扔掉一個包袱一樣,輕鬆自在的,冷眼旁觀年輕女性自我束縛。

  舒伊洛奴在心裏翻了翻白眼。那些身材不夠像模特兒的女孩子,投給她憎恨的目光。在她什麼都沒做之前,那些女孩就認定她會要他們的男人替她開車門、付餐錢,而且瞧不起身材不像模特兒的他們。

  至於那些身材比較接近模特兒,算是「美女」的女孩,則對她眼睛發亮,顯然打算拉她加入某種脆弱的同盟。

  舒伊洛奴知道自己天生麗質,她想不意識到也難。當每個人不分男女,一看到她眼裏都寫著:「妳外表很好!」的時候,還要她無視自己的外貌,這是不可能的。

  那些像模特兒的女孩力邀舒伊洛奴跟他們坐一起,舒伊洛奴也接受了。接下來不過半小時的時間。她已經知道了這群女孩每個人的私事。美女甲想當服裝設計師,不過她沒有說她現在在哪學作服裝或存學費,也沒說喜歡什麼風格,隻是說她男友現在在國外,她懷疑他背著她偷吃。美女乙在寫小說,她說起故事內容時一臉陶醉,舒伊洛奴卻感覺那些大綱她在市麵上已經看過很多次了。美女丙現在卷入婚外情,她非常掙紮要不要繼續下去,她的談話內容就是關於她如何不停的掙紮,但沒有提到掙紮完以後要采取什麼實際行動。

  這些美女們也慫恿舒伊洛奴說出她的私事,於是她說:「追求我的男人不太了解我,所以我甩了他。我本性很粗暴的,他卻把我當成溫柔的女孩。」

  「為什麼妳要把自己說成這樣!」美女們哀歎起來:「妳不需要這樣看待自己啊!」

  舒伊洛奴在心裏翻了三百個白眼。男人不懂女人就罷了,連女人自己也不懂女人。她在說真相,怎麼被他們理解成了自我貶抑?她臉上帶笑,說:「我是說真的。」

  美女們用難以置信的表情看她,氣氛一時僵住。

  這時有個超級美女走進公主廳。那個女人有一頭充滿挑釁意味的紅色長發,極為漂亮的身材曲線,一雙長腿和高跟鞋,配上自信而充滿韻律感的步伐,一登場就把所有女人都踩在腳下,深深的踩進地裏。

  男扮女裝的摩挪豔冠群芳。

  「她」站了一下,發現沒有人要邀請「她」,於是就自行走到舒伊洛奴所在的「最美桌」來,「她」一手把發絲撥到耳後,露出一排貝齒笑說:「我可以坐下嗎?」

  「當然可以。」美女甲勉強笑說。

  於是摩挪坐了下來,拿出菜單開心的點了一份幹貝焗烤飯。

  「我們剛剛聊到哪了?」美女丙說,隨即被美女乙瞪了一眼,但又沒辦法破壞氣氛,美女乙隻好說:「聊到舒伊洛奴的男朋友。」

  「我沒有男朋友。」舒伊洛奴說。

  「妳這麼漂亮怎麼可能沒有男朋友?」美女甲說。

  「就是沒有。」舒伊洛奴假笑說。在她看來,個性才是有沒有男朋友的關鍵。

  在一番又是充滿私事的聊天之後,摩挪的幹貝焗烤飯上來了,很大一盤,「她」開心的拿起湯匙,大口吃了起來。

  舒伊洛奴立刻感覺到這些美女們對摩挪的恨意急速上升。在僵硬的笑臉底下是恨不得把摩挪撕碎的怒火。舒伊洛奴頓時明白這些女孩為了維持像模特兒的身材,肯定是長期過著忍饑挨餓的日子。摩挪身材那麼好卻這樣吃,就像當麵甩他們巴掌一樣。

  舒伊洛奴往旁邊瞄,看到媽媽輩的那群人正滿心歡喜的享用美食。另外還有一夥剛剛一起進來的女孩子,那群人違反不成文規矩,身材不統一,他們也吃得很開心,還拿相機對著食物拍照。舒伊洛奴明白了,她「坐錯桌」了。

  舒伊洛奴拿起菜單,點了個高熱量的巧克力蛋糕。美女們用驚愕的表情看她,彷佛她剛剛點了一瓶毒藥。

  「我想妳不要吃那個比較好。」美女丙勸誡舒伊洛奴說。

  「但是我想吃。」

  摩挪插嘴說:「你們都隻吃沙拉,這樣力氣會不夠喔。」

  「沙拉就夠了。」美女甲擺頭,驕傲的說。

  「蛋白質攝取不夠會掉頭發,油脂對皮膚也很重要。你覺得現在很瘦很好,但是這樣極端的飲食方式,營養**傷害身體,等到身體的本錢耗光,你就會變成一副枯黃發皺、胸部下垂的骷髏。」摩挪說。

  摩挪實在說得太直了,除了舒伊洛奴心裏暗自叫好以外,其他美女都氣到咬牙切齒,臉上卻還是笑。

  摩挪吃完燉飯,說:「我吃飽了!」

  美女們又是一陣驚駭,彷佛「她」說的是髒話。

  摩挪稍微壓低下巴,凝視美女們,目光帶有戲弄的意味:「女孩子還是要心美,才能美上一輩子。隻靠一副皮相是想美上幾年呢?遲早裏頭東西會跑出來的。」說完,摩挪就瀟灑的走人了:「工作去,拜別。」「她」起身付賬,一直線走出公主廳。

  在摩挪出去之後,美女甲低聲罵了句:「賤女人!」

  舒伊洛奴瞪大了眼,其他幾位美女卻不然。美女乙幫腔說:「看那樣子就知道她髒。」美女丙說:「肯定是賣的,不會錯!」

  舒伊洛奴站起來,對服務生說:「蛋糕外帶。」

  三個美女驚訝的看她。

  舒伊洛奴知道自己是美女,但是被沒自己美的人忌恨,又想方設法攻擊比自己美的人,這種立場循環她不要待在裏頭。

  她拿了巧克力蛋糕,結完帳就要走。那三個美女還追著她說:「留個聯絡方式,下次再一起出來逛街啊!」

  舒伊洛奴沒理他們,徑自離開,感覺像是逃離一處爛泥灘。
b654321 發表於 2014-5-17 08:49
【再臨】 第三集 第16章 和奈莫再會


舒伊洛奴想起以前的事情。大約一年前,舒伊洛奴跟皮尼揚巴在親戚婚禮上認識,發現雙方就讀的高中很接近,加上父母是朋友,能放心讓他們相處,於是很快混熟,也約會了幾次,感覺很好。皮尼揚巴有禮也有趣,舒伊洛奴曾經認為自己喜歡上他了。她甚至曾經想過,以皮尼揚巴的好脾氣,她就是露出凶悍的本性,他也能夠包容吧。

  當時她還沒想到,在他們的關係裏,皮尼揚巴包容她,就意味著皮尼揚巴會單方麵的忍耐她。在發現這件事以後,舒伊洛奴就決定離開皮尼揚巴了。

  在那之前,有一天放學後一起在速食店讀書聊天時,舒伊洛奴告訴他:「我昨晚睡不好。」

  「怎麼了?」

  「想到一些很可怕的事。」

  「嗯?」

  「比方說,我是打個比方喔。」舒伊洛奴垂下眼瞼:「我曾經加入一個殺人為樂的團體。雖然我沒殺過人,但是看過人死掉,到現在還會想起那些事。」

  「妳應該把那些事情忘記。」皮尼揚巴回答。

  舒伊洛奴看著皮尼揚巴的眼睛。她知道皮尼揚巴的家世,他家充滿溫暖而且安全,因而養出了皮尼揚巴那陽光般的氣質,裏頭沒有惡意,也沒有陰影或是無法愈合的傷口。

  對舒伊洛奴來說,這決定了她和皮尼揚巴屬於兩個不同的世界。

  「妳沒殺過人的話,那些事就和妳無關了吧。沒必要為此限製自己,應該把那些事情放下,繼續往前走。」

  舒伊洛奴對皮尼揚巴微笑。她知道皮尼揚巴所說的話,是她應該去做的事情。但她無論在哪裏都做不到那些「應該」——在女孩子中、在真神的眼中、乃至於在曾經迷路的人之中。

  於是她想起了璽克。

  本來,在收到璽克得到特赦的消息,知道班納圖成功了之後,她的心放了下來。對還是個孩子的她來說,那時就已經是完美的結局。直到她漸漸長大,她才知道,黑夜過去不代表就能曬到陽光,也許隻會看到厚重的烏雲、傾盆大雨淋得人渾身發抖。

  她想知道,璽克是怎麼做的?他現在到了哪裏?

  因為沒有管道的關係,她問了她爸爸,才知道她爸一直都有在注意璽克的狀況,然後又接上瑟連。最後她與瑟連密謀,安排兩人在霧侶大飯店「巧遇」。

  她想起她和璽克相遇的記憶。她第一次看到璽克,是她準備接受祭刀儀式之前,曾經和他對看了一眼。那段記憶很快就被劇痛蓋過,隻剩下模糊的印象。她記得那裏是個古老的廢墟,處處是曾經繁榮過的殘跡。黑暗的大廳不知為何在中央有一道陽光落下。彩色火焰裏燃燒著她的手指。

  她被切掉了兩根指頭,左手的無名指和小指。她還記得她被按在冰冷的台子上。切下小指還不夠,那些人還要剁她的無名指。當時她痛到感覺整隻手變成了一團泥,而她的腦袋好像和軀體失去聯係,竟然想著:「沒有無名指的話,結婚以後婚戒要戴在哪呢?」

  如今她隻感到諷刺。十歲多一點點的小女孩,滿腦子想著嫁人。似乎每個女孩都要向往王子拯救公主的故事,向往成為單純美麗,穿著美麗衣裳的公主。

  但她是裙子上汙跡斑斑、腳上卡著泥巴的公主,她僅有的「倔強」,對公主來說不算是個優點。

  她記得她本來在黑暗學院裏分配到一間大通鋪。入睡前,大家一起唱了讚美黑夜王者的歌。每個人都溫柔的對彼此說話,互相安慰斷指的疼痛。

  等到照明的燈火熄滅了,學生們入睡。

  舒伊洛奴記得那個聲音,「啵」的一聲,像是一滴水珠重重的掉進水潭裏。然後有什麼東西溫暖了她的腳,還一直擴散。她吸到一種刺鼻的味道,有點臭,有點腥,她永遠都忘不掉。

  有人跳了起來點起燈火。她看到到處都是頭顱在滾,每張被子上都噴到了溫熱鮮紅的血。同學們肢離破碎。下手的人也是同學,不久前笑著的那些人,現在還是笑,卻笑得很可怕。

  她逃出了房間。

  她一直跑啊跑的,隻想逃得越遠越好。

  天亮的時候,她躲進一座塔裏,就在那裏遇到璽克。

  璽克崔格,那時候的他,就和她發現皮尼揚巴不適合她的時候同樣年紀。

  他和皮尼揚巴完全不一樣。舒伊洛奴看到璽克在階梯上踩著穩定但沉重的步伐,好像每走一步都會掉進地底世界。那時候的璽克又瘦又白,像是陽光下一抹即將消失的幽靈,隻靠著籠罩在身上的黑影現身。那不是痛苦與悲慘的影子,而是讓人閉上眼,在其中安靜下來的黑暗。

  在一頭雜亂過長的黑發底下,舒伊洛奴看到璽克的眼睛,裏頭有她無法解讀的故事,錯縱複雜宛如迷宮。在迷宮的深處有一座永夜的庭園,在恒常的滿月底下,庭園中間有著四季常青的神木。她不知道照不到陽光的神木為何還能生機勃勃,它有不可思議的力量,能夠不按世間的常理活下去。

  這就是舒伊洛奴對璽克的第一印象。於是當璽克轉身離開時,她抓住了璽克的衣角,要他收留她,他也接受了。

  當時她的衣服上都是血跡,而璽克一點也不介意。

  ※※※※※※※※※※※※※※※※※※※※※

  舒伊洛奴一麵想著過去的事,慢慢走回到自己的房間門口。她發現房門鎖上了。她大力敲門,莎諾娃沒拿下門煉,打開一條縫,引用《神諭經》裏的典故對她說:「不聽主的話,妳就找不到回家的路。」接著把門關上。

  舒伊洛奴心中的怒火都快燒到天花板了。房間錢是她爸出的,竟然把她關在外麵!她轉念一想,她爸是絕對不能接受長輩把年輕女孩鎖在門外的(這樣天知道會出什麼事),隻要打這個小報告,以後就再也不用受莎諾娃的氣了。於是她心情又變好了。

  「欸?舒伊洛奴——妹、妹?」

  舒伊洛奴剛剛轉身,想去找個人來人往,而且離酒類販售處遠一點的地方坐著,就聽到有人喊她。這個語氣她很熟悉。

  奈莫今天戴著純黑色的圓帽和純黑色的大羽毛,純黑色質料較挺的前扣式法師袍。隻有胸前一朵紅色大花特別搶眼。因為全身上下都是精品,剪裁非常漂亮,黑色還隱隱約約的反射出微光,雖然顏色這麼單純,還是有種華麗感。

  站在他旁邊的年輕女子大約二十出頭,也是剪裁合身的黑色連身長裙,單邊高衩露出美腿與黑色細跟高跟鞋,還有一條長長的黑尾巴。像她這種身材勻稱的女性這樣穿,透出一種霸氣。她有一頭黑發,紫色的眼睛,皮膚白皙粉嫩像嬰兒一樣。舒伊洛奴仔細看了一下,才發現是莉絲娜。

  他們兩個她都認識。她認識璽克的時候,奈莫和莉絲娜就和他住在一起。

  「奈莫、莉絲娜,你們怎麼會來這裏?」舒伊洛奴驚訝的問:「來找璽克的嗎?」

  「璽克也在啊?」奈莫挑挑眉:「我還以為他早離職了,看來我太小看他了。」

  「他現在在魔法**物部工作。」舒伊洛奴說。

  「我更驚訝的是妳怎麼會在這裏?啊——我知道了,爸爸的工作?」

  「嗯。」舒伊洛奴兩手握拳,縮了縮脖子:「呃,你『沒事』啊?」

  奈莫先是瞪大了眼,然後他想了一秒,想通舒伊洛奴在問什麼。他和舒伊洛奴自從黑暗學院毀滅以後就徹底失聯了,舒伊洛奴不知道奈莫怎麼逃過刑罰的。

  「沒事沒事,本大爺聰明得很,各方神魔都想找我幫忙,跟璽克那個笨蛋不一樣,我一點事都沒有。」奈莫舉起雙手,眨眨眼,不算誠實的說:「我是清白之身。」他隻是沒被警察追而已,不代表是清白的。

  舒伊洛奴咯咯的笑。

  奈莫也笑了:「這才對啊,女孩子笑起來才可愛。妳剛才表情好恐怖啊。怎麼一個人在外麵晃?」

  「因為我房間裏麵有個瘋子不讓我進去。」舒伊洛奴用很小的幅度擺擺頭說。

  「哪國的瘋子?」

  「本國信洋人宗教的瘋子。」

  「那真的很糟糕。那些宗教裏不是聖人就是瘋子,兩者都沒比另一方好。凡夫俗子還是離他們遠點吧。」奈莫裝出同情的樣子點點頭。

  舒伊洛奴也模仿奈莫的樣子點頭,逗得莉絲娜笑了起來。

  「那麼妳有何打算呢?對方擺明了妳沒資格通過『天堂之門』,妳難道要乖乖去地獄嗎?」奈莫引用《神諭經》的典故說。

  「我管她不準我上哪,我愛去哪就去哪。我要去找個地方吃蛋糕。」

  奈莫手指了一下頭上:「上麵有觀景台可以帶外食,一起去怎麼樣?我也想聽聽妳這幾年過得怎麼樣。」

  「好啊。」

  在前往觀景台的途中,他們經過幾處封閉的走廊,外頭擺著「清潔中勿入」的小立牌。每次奈莫都會很認真的看下籠罩走廊的黑幕。舒伊洛奴隻覺得奇怪,霧侶大飯店封鎖清掃的區域還真不少,今天她走到哪都會看到。

  ※※※※※※※※※※※※※※※※※※※※※

  璽克坐在王者廳裏看科學雜誌,看科學家們努力的解析去氧核醣核酸,也就是所謂的「基因」。科學家發現人類跟海膽的基因相當接近,有七成是一樣的。不僅如此,海膽還擁有味覺、嗅覺、聽覺、視覺和平衡基因,具有各種外表看不出來的知覺,隻是這些知覺的運作方式跟人類不同。一名生物學家表示:「我研究海膽三十一年,現在才曉得他們一直在看著我。」

  璽克看著看著,突然感覺身上的魔法**物縮了一下,抓得他肩膀好痛。璽克不動聲色往外看,看到那個撐傘男手上掛著另一把傘,在餐廳門口東張西望。

  璽克默默的把雜誌提高,遮住自己的臉。

  過了一陣子,撐傘男突然快步跑開,然後穿著便服的瑟連從門前走過。

  璽克思考著這是怎麼回事。這是第二次了,瑟連一出現,撐傘男就逃跑,會是巧合嗎?

  於是他結賬追了上去,走了大概十公尺,就看到截斷走廊的黑幕,還有熟悉的「清潔中」小立牌。

  璽克沒當那是一回事,用祭刀切開黑幕就走了進去。

  「欸?璽克?」瑟連嚇了一跳。

  黑幕裏頭的走廊坑坑疤疤,地上都是硬化的軟泥碎塊。除了瑟連之外還有兩個便服騎士,一個聖照之日的、一個聖潔之盾的,看到璽克進來全都嚇了一跳,但他們沒愣多久,就回頭去對付最後一個還會動的軟泥。

  璽克皺了一下眉頭,轉身把魔法黑幕縫好。他猜這個場麵不能讓一般人看到。

  在璽克一手抓著黑幕兩邊,一手用祭刀刀尖慢慢縫合的時候,瑟連湊了過來:「怎麼了?」

  「騎士大人,我要報案,有人跟蹤我。」璽克說。

  「那個要找警察,他們會在你家門上掛個巡邏箱。」瑟連皺眉說。

  「那個人好像是死靈法師。」璽克慢慢縫到比較低的地方,於是蹲了下來。

  瑟連也跟著蹲在璽克旁邊:「你終於被盯上了嗎?」

  「你早就覺得我會被盯上了嗎?」璽克齜牙咧嘴的說。怎麼跟瑟連說話老是沒說幾句火氣就冒上來?

  「沒被盯上才奇怪吧。你到底是多會躲,到現在才被盯上?」

  「大概是除了法師執業管理局之外沒人找得到我那麼會躲。」璽克沒好氣的說。這麼說起來,到異世界跑船那次不算的話,這是他第一個穩定的工作。龍的地盤不算的話,這是他第一次在沒有出入管製的地方定點長期居留。

  「瑟連!給我滾過來幫忙!」聖潔之盾的騎士大吼。

  「你們有兩個人夠了啦!」瑟連吼回去,轉回來繼續對璽克說話:「死靈師是魔法之手在管的,你如果想『根除』,要去找透沙柏。他們會幫你把那些人拔得一幹二淨,順便把資料也燒了。」

  「找過了,我不知道他打算怎麼辦。」

  瑟連看著璽克,稍微抬起下巴,下唇抵著上唇,思考。璽克被死靈師跟蹤,表示霧侶大飯店有死靈師,表示魔法之手應該介入,但是魔法之手沒有行動,表示情況還不明朗,表示可能放著不管會有更大的收獲,更大的收獲可能表示是某本死靈書或是屍體……

  在一連串跳躍性思考後,瑟連開口問:「所以屍體在哪裏?」

  璽克瞪著瑟連,輕而慢的搖頭:「我完全聽不懂你在問什麼。」瑟連當他是幽靈不成?還問他屍體在哪裏,他還沒死啊!

  「就是屍體啊。」瑟連說。

  「你敢說跟美少女有關我就宰了你。」這是另一個璽克一直聽不懂的提問。

  「怎麼會有關?」瑟連偏著頭,好像是真的聽不懂璽克的意思。

  「反正,我看那個死靈師好像躲著你,你旁邊借我躲。」

  瑟連的腦袋又開始跳躍性思考,他頓了一下,然後問:「那你要在我**上解剖屍體嗎?」

  璽克放棄猜測瑟連腦袋裏的回路構造,他直接說:「反正你不要故意躲開我就好。」

  瑟連這才想起來,他好像應該躲開璽克才對,他臉色一沉,說:「你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

  「所以?」璽克凶悍的問。

  「——所以,你不會發生任何事。」瑟連恢複平靜說。他能拿璽克幹嘛?

  「我不會說出去。」璽克拍拍瑟連的肩膀說。就這樣,交涉成立。
b654321 發表於 2014-5-17 08:50
【再臨】 第三集 第17章 關係變化


七年前,奈莫是璽克在黑暗學院裏的室友。關於奈莫的事情,除了他會抽舒伊洛奴的血當房租以外,她對他的印象是很愛說話,很愛挑剔,卻又很細心。

  有一次璽克不在,塔裏就剩下她和莉絲娜,莉絲娜坐在角落邊哼歌邊縫補兩個男生的衣服,她自己點了燈,趴在地上作作業。奈莫爬上塔來,看到她就大呼:「舒伊洛奴妹妹又跑來了。」

  「嗯,是啊。」剛開始舒伊洛奴有點怕奈莫,因為決定要收她的人是璽克,奈莫並不歡迎她。

  「我看看。」奈莫走過來盯著她的筆記看:「這幾道法術都沒用嘛,用這些東西護身妳穩死的,這些老師還是老樣子淨教些落後的玩意兒。」

  「那哪道法術才有用?」舒伊洛奴問。

  當時奈莫的表情讓舒伊洛奴印象深刻,舒伊洛奴感覺自己像是暴露在暴風雪裏,她本能的感到害怕。她無法形容奈莫當時的那個笑容,那種極為誠懇,以至於質變成了另一種感情的表情,宛若美麗湛藍的無底深淵。

  奈莫告訴她:「聰明人,不會讓自己落到要靠法術護身。」

  後來璽克也上樓了,他麵無表情的直接走到舒伊洛奴旁邊,拿起她的筆記說:「這麼長的咒語,如果妳同學都用這個,妳就輕鬆了。」

  「為什麼?」

  璽克說:「因為隻要在他們念完以前賞他們一刀就行了。」

  「戰鬥中還是小法術好用。」奈莫點頭說:「那些零點二秒內能完成的咒語才派得上用場。不過我推薦妳在別人的上課路線上放迷向術,搭配結草術,再加上刀山術,最後補一記爆破,包準十拿九穩。要是失敗了,反正妳不在現場,連逃命都不必擔心。」

  「還有個好方法是在背後準備一個噴射咒,加上酸液咒,把觸發條件設成金屬物和火。背後攻擊幾乎都是這兩種。雖然受傷難免,不過你的對手別想給你最後一擊。他動手時自己就完了。」璽克說:「沒刺太深的話,妳逃過來我都可以救妳。」

  「不要亂開支票!」奈莫用手刀輕敲了璽克一下。

  「支票?」璽克疑惑的看奈莫。因為東方學院與世隔絕,那時候的璽克還不知道什麼是支票。

  「支票就是很可能不會兌現的承諾。」奈莫把一個普通的行商用品說成某種政治現象。

  出身自有錢人家,從小學理財的舒伊洛奴,很認真的對璽克解釋:「支票就是先答應要給錢,給對方一張單子當證明,之後再拿這張單子去換錢。」

  「上哪換錢?」璽克進黑暗學院以前住的地方沒有銀行這種東西,他那時年紀也沒大到大人會向他解釋這件事。

  奈莫看了看舒伊洛奴,然後大笑起來。璽克瞪了奈莫一眼但沒說什麼,拿起舒伊洛奴的筆記本,在上麵寫了好幾道簡單快速的殺傷咒語。

  ※※※※※※※※※※※※※※※※※※※※※

  七年後的現在,在霧侶大飯店露天看台上,舒伊洛奴和奈莫、莉絲娜坐在靠近邊邊的長條椅上。

  前麵五步的地方是煞風景的鐵絲網和向內彎的柵欄,鐵絲網的外麵是自由的天空。首都光害嚴重,幾乎看不到幾顆星星,除了月亮所在之處發亮之外,頭上是反映地麵光芒而變成灰色的雲、還有一片墨黑,光點數量不到十個的「星空」。

  舒伊洛奴的巧克力蛋糕被莉絲娜拿去吃了,作為交換,奈莫給了舒伊洛奴一顆洗好的紅蘋果。

  相較於璽克七年來的改變,奈莫跟七年前的穿著雖然差異很大,表現在外的個性卻好像沒什麼變化,舒伊洛奴對他不覺得陌生,一下就聊了開來。

  「舒伊洛奴妹妹長大囉,現在不會躲在木箱子裏囉。」奈莫調侃說。

  「我現在也躲不進去啦!」舒伊洛奴笑說。以前在璽克和奈莫的塔裏有一個大木箱,裏頭有被子和枕頭,是舒伊洛奴的躲藏地。

  奈莫拿出水壺喝自製的冷泡茶:「妳對璽克感興趣,還真是長大啦。」

  舒伊洛奴一時語塞,她有表現出來嗎?

  「很好猜呦。不要小看大哥哥的人生曆練了。」奈莫從包包裏拿出三個小瓷杯,倒茶給舒伊洛奴喝。奈莫說:「年輕小妹妹會想些什麼,我大概都知道。妳這個年紀不上不下,未成年的輕率還沒擦幹淨,剛成年的輕狂還沒拿到手。反正不是被過去絆著就是想象太遙遠的未來,每次跌倒都像天塌了一樣,不把事情完美的解決,就覺得永遠都解決不了了。」

  舒伊洛奴聽不太懂,但隱約知道奈莫說的話有所根據。

  「璽克那家夥啊,則是跳過了這個階段。我跟他都跳過了。隻有生活和平富裕的人才能這樣慢慢成長。他跳過是因為沒有時間逗留,我跳過是因為我天生就不走那條路。至於妳,」奈莫盯著舒伊洛奴看的眼神,好像在黑暗中發出惡魔的紅光:「妳尋找璽克,是因為妳覺得他能給妳走出這個階段的答案。妳不喜歡自己卡在這裏,是吧?」奈莫勾起一邊嘴角,笑了起來:「妳要小心啊,妳找的是個事關重大的答案。」

  「到你這年紀就會喜歡把話說得不清不楚的嗎?」

  「也不是啊。是到我這個年紀就會知道,把話說得太清楚,常常就說偏了。這個世界本來就不清不楚的,把事情一一看清楚,才是看不到這個世界喔。那些把規矩定得死死的人,到死都不知道這個世界是怎麼回事。」

  這裏還有很多人在看地麵上的星空,坐在他們後麵的一對情侶一直高聲尖笑又彼此亂摸,弄得四周那些想圖個安靜的人不高興,頻頻瞪他們,他們卻故意無視。這時男方對女方說:「妳什麼都不用做,隻要待在家裏就好。」

  奈莫用全場都能聽到的音量大聲說:「如果男人跟女人說『妳什麼都不用做』,背後意思是『但是妳不可以不讓我**』。」

  舒伊洛奴笑個不停,有些人對奈莫比出大拇指,奈莫也比了回去。

  又聊了一陣子,她開口問:「璽克——喜歡怎麼樣的女孩啊。」

  奈莫聽了,眼睛把舒伊洛奴從頭到腳仔細的看了一遍。目光銳利到舒伊洛奴有些害怕,之後奈莫才說:「如果妳想做什麼的話,妳可以有自信一點。」

  ※※※※※※※※※※※※※※※※※※※※※

  迎接芙蘿蜜長公主的宴會結束了。

  芙蘿蜜來到聖照之日的準備室裏。班納圖和加拉葛都在房裏迎接她。

  「加拉葛!」芙蘿蜜可以說是撲了過去,因為她又絆到腳了,而她旁邊的騎士再次精準的扶住她。

  「我表現怎麼樣?」芙蘿蜜站好說。

  「很像你自己。」加拉葛麵無表情的點點頭:「這是聖潔之盾的班納圖大人。你在這裏這三天他會協助我們。」

  「以後還要請您多多幫忙——」芙蘿蜜滿臉笑容的伸出手,班納圖也伸手和她握手。

  突然,芙蘿蜜僵了一下,她笑著偏了一下頭,小小聲的哀鳴:「呃?」

  「你對殿下做了什麼?」加拉葛大喝一聲,長劍突然就架到班納圖脖子上。

  班納圖倒是挺鎮定的,他稍微縮了一下脖子說:「不知道,你問她。」

  「那個,加拉葛,好像——」芙蘿蜜鬆開手,蹙眉偏頭對加拉葛說:「開始痛了耶。」

  加拉葛像拔劍時一樣,「鏗」的一聲,快速把劍入鞘:「提早了?」

  「好像是耶。」芙蘿蜜兩手指尖互碰,靠在下巴上,眨著眼說。

  「還沒到預定的地方,這裏什麼都沒有。」

  「可是提早了耶。」芙蘿蜜眼睛眨巴眨巴的。

  加拉葛看了一眼班納圖,班納圖舉起雙手說:「什麼都沒準備。」

  房間裏沉默了一秒,加拉葛下令:「馬上聯絡莉絲娜女士!把裏麵的房間整理好,弄張**出來,也通知納林格大人!」

  房內一下子騷動起來。班納圖靠近芙蘿蜜,把手放在她腹部前麵一點的地方問:「可以摸摸看嗎?」

  芙蘿蜜瞇起眼睛,笑說:「可以啊。」

  班納圖的手穿過魔法造成的幻象空間,輕輕的貼在芙蘿蜜肚子上。他摸到芙蘿蜜真正的,隆起的肚子,她的**裏麵有個小嬰兒,正打算來到這個世間。

  ※※※※※※※※※※※※※※※※※※※※※

  在頂樓觀景台,奈莫口袋裏有東西嗡嗡嗡的叫,他掏出來一個裏頭有木雕小蜜蜂的透明方塊。那東西上麵有光點不斷閃爍組合,是一段密碼。

  「莉絲娜,提早了。我們現在過去。」奈莫說。

  奈莫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額頭緊繃,嘴也緊繃,眉毛下壓顯出嚴肅的樣子。莉絲娜手腳迅速的把杯子和水壺通通收好,外套披上:「走吧。」

  舒伊洛奴看氣氛不太對,於是跟著他們一起走。

  ※※※※※※※※※※※※※※※※※※※※※

  璽克下了班,把行李打包,然後跟在瑟連旁邊。瑟連旁邊那個聖照之日騎士看了蜜蜂方塊,露出相當緊張的神情,說要趕回準備室去。瑟連與璽克也跟著過去了。

  ※※※※※※※※※※※※※※※※※※※※※

  在聖照之日準備室裏,芙蘿蜜在沙發上坐下後說:「其實不用這麼急。先給我一塊蛋糕吧。感覺還要幾個小時。」

  這不是她第一胎,她有經驗了,冷靜得很。比周遭這些大男人冷靜很多。

  加拉葛立刻對旁邊的騎士下令:「去買蛋糕回來!」然後是一連串詳細的指令,要有哪些口味,要經過哪些檢測,搭配蛋糕的飲料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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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臨】 第三集 第18章 不該看的不要看


就在那個騎士打開門準備出發的同時,摩挪站在門口喊:「我回來了!」

  「哇,摩挪你好漂亮!」芙蘿蜜站了起來,跳上前去跟摩挪手貼著手轉圈圈。旁邊的騎士們全都緊張不已,圍在旁邊手伸到一半,隨時準備扶她。

  「謝謝稱讚!」

  「沒時間讓你玩了!」加拉葛針對摩挪吼了一聲:「今天晚上不準任何弗哈克的走狗進入霧侶大飯店,所有人都動起來!」

  「是!」聖照之日的騎士們,包括摩挪在內,充滿精神的回應。摩挪用女孩子的小跳步進去浴室,把自己的性別換回來。

  班納圖又和加拉葛討論了一陣子彼此的計畫,然後告辭:「我也回去叮一下我家的小夥子們。」

  班納圖走出準備室沒幾步,就在走廊上看到瑟連那群人走了過來。聖照之日的騎士徑自進了準備室。瑟連和璽克停下來和班納圖說話。

  「璽克大人怎麼跟來了?」班納圖問。

  「他需要騎士保護,有個死靈師在追他。」瑟連回答。璽克猛點頭。

  「也太不湊巧了,今晚霧侶大飯店會變成戰區。」

  「咦?又要上報紙了嗎?」璽克問。他工作的地方老是上報紙。

  「這次是絕對不能上報紙的作戰。」班納圖說。

  璽克眉頭一皺:「那我先走了。」聽起來這裏更危險。他還是去睡警察局好了。

  這時候舒伊洛奴和奈莫、莉絲娜也走了過來。

  「呦,璽克。」奈莫大力揮手:「看到你出現在這麼麻煩的地方,還真是一點也不讓人驚訝。」

  「我正要離開。」璽克對奈莫點點頭。

  這時準備室的門打開來,芙蘿蜜走了出來,她對著班納圖邊揮手邊走過來:「班納圖大人——」

  她的左腳絆到右腳,往前跌!

  璽克緊張的往前衝了兩步,她旁邊已經準備好的騎士扶住她,沒有跌倒。

  璽克鬆了一口氣,說:「孕婦走路小心一點啊。」

  全場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看他。

  「班納圖,事情是這樣的,幻術對璽克會莫名其妙的失效。」瑟連一臉凝重的對班納圖說。

  瑟連記得,之前和璽克一起在異世界海洋上迷途時,璽克就看到了其他人看不到的「蘋果之夢」店門。

  班納圖慢慢的點頭,說:「我見識到了。」

  「孕婦?」舒伊洛奴偏頭問。

  加拉葛出現在門口,繃著臉對璽克和舒伊洛奴說:「兩位請進來『詳談』。」

  ※※※※※※※※※※※※※※※※※※※※※

  兩分鍾後,聖照之日準備室裏,騎士買回來的蛋糕放在桌上。大桌一邊坐著璽克和代表聖潔之盾留下來的瑟連,一邊坐著舒伊洛奴和自己坐下來的芙蘿蜜,第三邊坐著加拉葛。

  「如果是在我國國內的話,這種情況我們會——」加拉葛把左手的指關節靠著下巴說。

  「不行!」知道加拉葛在打什麼主意的瑟連急忙喊出來:「那種事在我們這是犯法的!」

  加拉葛把眼睛別開,明顯的「嘖」了一聲。這瞬間,涅國的守護騎士大人散發出**氣息。

  璽克縮著脖子,有種自己躺在砧板上任人宰割的感覺。身為法師,他可以猜到加拉葛在打什麼主意。

  「你不是故意看到的吧?幻術應該會讓你看不到殿下有身孕才對。」加拉葛問璽克。他臉部肌肉幾乎沒動,卻給人很大的壓力。

  璽克趕緊回答:「沒有,我沒有故意看她的肚子。」

  「這個法術是不可能破解的!」這個幻術有好幾層,每一層效應都不一樣!

  「他是先天法師。」瑟連說。

  璽克先是驚訝的看了一眼瑟連,再看加拉葛。加拉葛咬牙切齒的笑了:「未公開的先天法師是嗎?秘密換秘密,還挺公平的。」

  璽克覺得加拉葛現在的表情讓他安心了點,比麵無表情好多了。

  「就像你看到的,芙蘿蜜殿下懷孕了。」加拉葛又瞪了一眼璽克,說:「這件事絕對不能泄漏出去。」

  璽克深吸一口氣,說:「我是先天死靈師。」

  加拉葛愣了一下。

  璽克繼續說:「秘密換秘密。這個秘密應該夠份量吧?」

  「班納圖說你可以信任。」加拉葛微微的抬起一邊眉毛說:「原來是這個原因。先天死靈師竟然沒有走偏,你經得起考驗。」他轉向舒伊洛奴說:「小姑娘,你呢?你是誰?」

  「我是舒伊洛奴桑裏爾。我爸爸是蘭特桑裏爾。」

  「啊,蘭特大人的女兒。」加拉葛看向瑟連。

  瑟連說:「是真的。」

  「這件事蘭特大人知情。但是他女兒的話——我要求至少到孩子出生以前,你們必須和騎士團的人一起行動。其他事情之後再來考慮。」

  「到什麼時候?」璽克問。他明天還要上班。

  「開始陣痛了。可能就是今晚。」加拉葛回答。

  幾個男人都盯著芙蘿蜜看,而芙蘿蜜滿臉笑容的回看他們,叉起蛋糕上的切片奇異果放進嘴裏。

  璽克一下子把自己的腦袋可能遭加拉葛下咒這件事拋到腦後,開口問:「就在這裏生嗎?」

  「對,就在這裏生。」奈莫站在璽克後麵,把手放在璽克肩膀上說:「醫生還在半路上,這裏要由我們處理了。」

  璽克問:「我怎麼覺得有一大群人在為了這件事動員?」

  「不要問太多,你這局外人。這事是機密!」奈莫猛力一捏璽克的肩膀,害璽克縮了起來。奈莫說:「閉嘴過來幫忙。」

  「作什麼?」璽克邊問邊站了起來。

  「有帶藥材包吧?莉絲娜想弄幾種魔藥備用,過來貢獻你的專業。」

  璽克點點頭,跟著奈莫走進裏麵的隔間。

  瑟連也到了別的房間去。

  ※※※※※※※※※※※※※※※※※※※※※

  到裏麵的房間後,璽克把角落的地毯掀起來,露出磁磚,在上麵設一層隔熱護壁,再拿出小陶壺和折迭式鐵架架好,開始淨水準備煉藥:「我知道我是局外人,應該閉嘴。可是我還是很好奇,你在這裏做什麼?」

  「我沒要做什麼,是莉絲娜。」奈莫說得沒錯,他坐在扶手椅上蹺著腳。忙碌的是莉絲娜,她正在整理**鋪,堆枕頭,還在四周畫了許多醫療法陣。

  奈莫說:「跟性有關的事媚魔都懂,懷孕生產也包括在內。我們從芙蘿蜜殿下入境後就跟著她到處跑了。因為這件事要保密,帶個婦產科醫生到處走太可疑了。一般人都以為媚魔隻會開**派對,不知道媚魔懂的是『全部』,不會想到這方麵去。」

  「的確沒聽過媚魔照顧孕婦的。」璽克說。

  「媚魔隻會為了主人行動,不會對別人付出,就連主人的妻子他們也不會幫忙。莉絲娜是我的第一使魔,是特例。擔任第一使魔的媚魔都憑自身意誌決定要為誰奔忙,所以能照顧主人以外的人。」

  璽克扁扁嘴。的確,一般人也不會找媚魔當第一使魔,莉絲娜這樣的媚魔非常罕見。「我還注意到莉絲娜長大了。」璽克挑眉說。從奈莫十四歲召喚莉絲娜開始,她維持了那麼多年十六歲的外表,突然變成二十歲了。

  「她再不長大,我都要大她一輪了,那走在街上能看嗎?」媚魔能夠自由改變年齡與身體狀況。為了配合奈莫的成長,莉絲娜跟著改變自己的身體。

  「如果你接受自己是個**的事實,你就不會在乎世人的目光。」

  「你小子這張嘴越來越討厭了,你在龍家到底都學了些什麼?」

  「學會除了我師父以外的人都可以嗆。」璽克開玩笑說。水幹淨了,他開始下藥材,於是沉默了幾分鍾。藥材下完,璽克施了幾道法術,然後開始等。他一回頭,看到莉絲娜在**頭掛上一串疑似迷你風幹猴子,卻有羽毛的東西,忍不住問:「那是什麼啊?」

  「祈求順產。」莉絲娜邊說邊在上麵綁紅布條。

  「那是植物喔。」奈莫皺著眉頭說:「我第一次看到也嚇了一跳。」

  「這樣真的沒問題嗎?」璽克問。他不認得的植物,想必非常「特殊」。

  「有問題也得沒問題。」

  ※※※※※※※※※※※※※※※※※※※※※

  外麵剩下舒伊洛奴獨自麵對加拉葛,其實還有一個芙蘿蜜,而且就坐在她旁邊,不過舒伊洛奴不敢正眼看她。

  結果是芙蘿蜜自己靠了過來,在極近距離下對舒伊洛奴露出燦爛的笑容,讓舒伊洛奴感覺眼睛都快瞎了。

  「有女孩子在真好,這裏都是男人,還是女孩子可愛。」芙蘿蜜伸手戳舒伊洛奴的臉頰。

  「我可以摸摸看嗎?」舒伊洛奴問。薩國人喜歡小孩子,碰到孕婦的反應經常是想摸肚子感受一下。

  「雖然可以,不過你摸不到。」芙蘿蜜笑說。法術作用下,舒伊洛奴隻能有假的觸感,連自己手伸到哪裏了的感覺都會改變。

  「啊——」舒伊洛奴垂下肩膀。

  芙蘿蜜慢慢的挪了過來,貼著舒伊洛奴坐。舒伊洛奴竟然不覺得討厭,她自己也感到奇怪。或許是因為聽說她有身孕的關係?

  現在外頭應該是戰火正盛。魔法之手、聖潔之盾、聖照之日、還有納林格的「蝙蝠」聯軍跟涅國暴君手下的暗殺者對抗。但是舒伊洛奴坐在防衛網的最中心,坐在保護與攻擊的目標旁邊,感受不到那樣的氣氛。

  「舒伊洛奴小姐有男朋友嗎?」芙蘿蜜目光閃閃的問。

  舒伊洛奴心想:來了!女孩子聊天必問的問題!

  「沒有。」舒伊洛奴無奈的重複答案:「因為我個性太嗆了。」

  「這樣啊。」芙蘿蜜點點頭。

  舒伊洛奴有些驚訝。芙蘿蜜的反應跟之前那堆「美女」不一樣。芙蘿蜜問這個問題是真心想知道舒伊洛奴的答案,之前那些「美女」則是期待舒伊洛奴給一個他們期望的答案(有,而且跟他們一樣正在感情糾紛等等),因此在舒伊洛奴說出真話之後,「美女」們否定舒伊洛奴所言,芙蘿蜜卻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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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臨】 第三集 第19章 公主的故事


「所以你是想工作?念書?」

  「其實我沒想那麼多。」舒伊洛奴說:「我現在在大學念書,不過班上同學才開學沒多久就多了三個班對——我想邊念書邊談戀愛應該不會不行吧?」

  「所以如果碰到對的人,還是不排斥就是了?」

  「嗯,不過就是碰不到。」說到這個舒伊洛奴就有氣:「我可以不在意他們是看上我的外表才靠近我,但是我不能忍受他們看完我的外表就覺得已經看透我了。隻要我不表現得像個公主病患者,他們就會大受打擊。我不可以一個人在太陽下山以後搭公車跑去市中心逛書店,隻能坐他們的車讓他們護送我去。我每次生氣他們都覺得我是在撒嬌,哄哄就好不必當真。我要認真讀書沒空看剛上映的文藝愛情片,他們一臉天要塌了的表情。」

  「你很有主見,需要一個非常尊重你的男人。」芙蘿蜜點點頭。

  舒伊洛奴愣了一下。她知道她需要尊重她的男人,但她現在才想到,似乎不是每個女人都像她這樣要求高度的尊重。她仔細想想,的確常聽聞有些女人容許她的男人把她當隨傳隨到的傭人(重點是沒有對等的給她持家費),有些女人任由她的男人對她的家人大小聲(重點是那個男人對她也沒有特別好,也是大小聲),有些女人會輕易的為了她的男人放棄自己的工作(重點是那個男人還很快就被開除了,又不準女人找新工作養家)……

  她要求會尊重她的男人,這種男人原來非常稀有嗎?

  「所以說找不到男朋友都是我的問題。」舒伊洛奴歎氣說。

  「是男人的錯吧?」加拉葛插嘴說。

  舒伊洛奴這時候才想起來加拉葛還在。

  加拉葛的眉頭微皺,相當認真,甚至讓人懷疑他其實是在討論國事吧。加拉葛說:「女人擁有半個國家的力量,女人得不到發揮是國家的損失。貴國的風氣是女性不能嶄露才能嗎?」

  「其實也不是。」舒伊洛奴思考了一下:「該怎麼解釋?雖然是男女平等,但是女孩子的生活裏就是三不五時會碰到有人希望女孩子無能,最好是隻會坐著笑和讚美男人了不起。而且不是隻有男人會這樣想,女人也這樣想,老是有人說女人沒有男人就不行。」

  「這很奇怪。同樣是艾太羅人,你們應該也是聽——」加拉葛列舉了好幾位艾太羅曆史中偉大女性的名字,像是有一位皇後縱橫沙場,士兵們聽到她的名字就會士氣大振;有一名少女女扮男裝代替老邁的父親從軍,立下軍功;有妻子在丈夫戰死後帶兵出征,擊退外敵;有公主作為主帥統整軍隊,軍紀嚴明,百姓尊敬;夫妻都是武將,一起作戰的就更多了。聖潔之盾的創始者安塔蓮、魔法之手的創始者可律西利,都是戰功彪炳的女性。這些故事在艾太羅地區廣為傳頌,倍受讚譽。「——的故事長大的,為什麼還會認為女性的典範應該是無能呢?女性雖然不像男性那樣總是站在最前方,但是女性的驕傲應該是:如果男人不在了,憑你們也能撐起一個國家。如果女人沒有這種自信,男人也無法放心作戰。

  「有許多女性即使失去丈夫,仍然能夠把孩子養大、養得有出息,獨自扛起兩個人的責任,這無疑是一股強大的力量,並不必然要配合男性才能發揮。」

  舒伊洛奴非常驚訝,她沒想到會從男人嘴裏聽到這種話。

  加拉葛頓了一下,眉頭更緊了:「會開始要求女性無能——是貴國垛洲化的影響嗎?我記得《神諭經》裏說人類會從神的樂國**到人間,是因為最初的一個女人禁不起化為蛇的魔鬼引誘,背叛了神,拖累了最初的那一個男人。教廷根據這個故事認定女人不潔,禁止女人擔任領導職位。在他們的文化裏,女性不主外的理由不是因為女性難以勝任那些職務,而是女性沒有資格做主外的工作。」加拉葛頓了一下,露出思索的表情:「『不潔』是個很奇怪的概念。」真神教的「不潔」是艾太羅地區本來沒有的概念。

  即使性別平等已經成為主流意見,在垛洲女性即使成為達官顯要,仍逃不過歧視。本國女性卻是一開始會碰到阻力,但在證明自己能辦到本來由男性包辦的工作之後,就能得到男性的尊敬。像萊爾諾特女士,古人所謂的「巾幗不讓須眉」,聖潔之盾裏絕對沒有人敢「把她當女人看」。兩邊都還有性別歧視的狀況,內涵卻不相同。

  舒伊洛奴想起了她小時候幻想成為公主的事情。她這一輩的女孩子,都是看王子拯救公主的故事長大的,她現在才注意到,那些故事通通都來自垛洲,圖畫書上每個公主都穿著洋裝,沒有一個是本土公主。

  「叫那種書見鬼去吧。」舒伊洛奴長長的歎氣。

  加拉葛笑了起來:「創造我們的神可是蛇身美女呢。」艾太羅神話裏,是一位蛇身女神用泥巴捏了最初的一群人,故事裏沒提到那群人的性別,所以大概是一起的。

  一邊是蛇和女人一起背叛神,一邊是蛇身女神創造了人,雙方神話這麼明顯的差異,雖然在現實中毫無意義,還是逗得舒伊洛奴笑個不停。

  「這樣說起來,戀愛好像沒什麼用了。幹脆不要談好了。」舒伊洛奴說。既然沒男人,女人也能很好,為什麼非戀愛不可?

  「如果碰到對的人,還是好好把握吧!」芙蘿蜜抓住舒伊洛奴的袖子說。

  加拉葛呼出一口氣,往後靠到椅背上,似乎對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感到無奈。

  「可以碰到我老公,我很幸福喔!」芙蘿蜜看起來好像在發光一樣。

  舒伊洛奴腦中轉過她對芙蘿蜜的印象:她似乎就是個經典的無能公主,連路都走不好,隻能靠著男人生活。

  「我以前被我弟弟打傷頭,腦子裏有點壞掉了,走路會一直跌倒,老是撞到下巴。你看,還有一點點疤痕喔。」芙蘿蜜指著自己的下巴。不過她妝上得很厚,舒伊洛奴看不到疤痕。

  舒伊洛奴愣住了。芙蘿蜜頻頻跌倒不是因為無能,是因為腦損傷。這樣一來,她其他的失誤也都可以理解了。腦損導致記憶障礙,所以需要小抄。肢體協調和控製能力都出問題,所以會打翻水和弄掉麥克風。舒伊洛奴在心裏罵了媒體一百聲,他們覺得國際洋相製造機很適合寫成新聞,所以這麼重要的事情都不幫她澄清,故意營造她就是無能公主的形象!

  「我老公他說我跌倒沒辦法避免,就擺了一塊墊子,教我跌倒的時候用手肘去擋,現在我都不會撞到下巴了。」芙蘿蜜笑得很燦爛。

  跌倒時用手著地,對腦部功能正常的人來說是天生就有的技能,她卻必須訓練才能辦到,天知道她摔了多少次才學會這個反射動作。

  突然,芙蘿蜜又縮了一下,小小的哀叫一聲。又是陣痛。

  「要不要先躺下?」加拉葛非常緊張,身體都前傾了。

  「還不用,幫我洗個蘋果好嗎?」芙蘿蜜說。

  加拉葛馬上逮住旁邊的騎士,又是一大串指令。

  「真的不用躺下嗎?」舒伊洛奴也緊張起來了。

  「不用急。」芙蘿蜜擠出一個笑容說。

  舒伊洛奴小聲的說:「我覺得,戀愛好像隻是綁住女孩子,沒有別的了。」

  芙蘿蜜笑著捧起舒伊洛奴的臉:「我不知道你經曆過什麼,但是我和我老公的相遇,我們的愛讓我更堅強。如果是真正的愛,無論是友情、親情還是愛情,他應該不會讓你變軟弱,而且你和他相遇激發出的力量,就算他不在你身邊,也會一直持續下去。」

  舒伊洛奴思索著芙蘿蜜話中的意義,沒有說話。

  芙蘿蜜偏頭笑了笑說:「幫我卸妝好嗎?」

  ※※※※※※※※※※※※※※※※※※※※※

  璽克在非常溫暖的產房裏熬了一堆藥,弄得滿身汗。加上他今天工作一天也都還沒洗澡,於是向聖照之日借了他們的浴室。

  作為聖照之日準備室的這個房間雖大,但本來是給少少的人使用的「豪華房間」,浴室雖然也很豪華,卻不能供多人同時使用。後麵的不規則型,鑲在地板裏的黑石大浴缸現在沒人理會,隻使用前麵的衝澡區。璽克踩著一地小顆的鵝卵石,在夾層裏放著銀色樹枝的透明牆邊脫衣衝澡。

  洗手台距離他大約四公尺,騎士們在中間加了一層簾子擋著。璽克洗好澡,在擦身體的時候聽到有人進來,走到水龍頭前麵,聽到盆子撞擊洗臉台的聲音,但是沒聽到水聲,隻有一聲「篤」,水滴掉到臉盆裏的聲響。

  璽克本來覺得沒什麼,還繼續擦身上的水滴。直到他聽到地上鵝卵石輕微移動的聲音,朝這裏越來越靠近,他才感到不妙。

  那個人繞到簾子後麵,璽克隻來得及用大毛巾包住下半身!

  舒伊洛奴單手扣著一個臉盆站在璽克麵前,她的表情沒有異常,隻是瞳孔微微放大,她把臉盆拿給璽克說:「洗手台沒水,幫我裝一點水好嗎?」

  「沒問題!」璽克說。他把毛巾綁好,用比平常快上好幾倍的速度接過臉盆,開水龍頭裝水,再用彷佛是端水給皇帝的敬重姿勢,低頭雙手奉上臉盆給舒伊洛奴。

  「謝謝。」舒伊洛奴說,然後若無其事的走出浴室。

  璽克在原地僵硬了大約半分鍾,才解開毛巾,把衣服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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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臨】 第三集 第20章 襲擊


舒伊洛奴拿著臉盆和卸妝油走出來,她把東西放在桌上,然後就重重的跌坐在沙發上,眼神發直,臉一下子紅了起來。

  芙蘿蜜看了猛眨眼,加拉葛不解的皺眉。

  她並不是沒看過男人的身體。高中體育課上遊泳課時男孩子都隻穿泳褲;夏天也會有阿伯光著上身坐在路邊搧風納涼。她有一個弟弟,從小一起長大,當然看過不少次老弟隻穿**的場麵,連包尿布的樣子她都記得。

  但是璽克的身體帶給她的感覺完全不一樣!淺而分明的肌肉線條,皮膚底下突出棱角分明的骨架形狀,殘留的水珠閃閃發光。她也看過男性偶像刊在雜誌上的性感寫真,但是沒有人的身體能讓她內心深處顫動起來,彷佛有扇一直鎖著的門,在她體內溫柔的打開了。

  「怎麼回事?」加拉葛問。

  「因為水龍頭沒水,所以我——」

  舒伊洛奴話還沒說完,加拉葛已經跳了起來,衝向剛剛舒伊洛奴取水的浴室。

  ※※※※※※※※※※※※※※※※※※※※※

  璽克衣服穿好,拿起祭刀塞進腰帶裏,慢吞吞的往浴室門口走,加拉葛突然衝進來嚇了他一跳。加拉葛朝洗臉台跨出一大步,手在腰間擺出拔劍姿勢,但他並沒有握住他隨身攜帶的長劍,而是在空中一抓,往前揮出同時,聖劍現形!

  璽克眼前一片白茫茫,他看到數以百萬計,有著一圈圈光暈的光點在室內流動,織成一道道飄動的彩帶,彩帶上隱約有著彩虹的顏色,一層層遊移變換。在那些彩帶中間,他還看到像是雲化成的小人型,那些人型有著修長的手腳,在其間旋轉飛舞。他們每次跳起,腳尖與指尖也會拉出長長的彩帶。

  那看起來就像是一場宴會,一場隻應天上有的宴會從加拉葛的手中延伸出去,撲向水龍頭。

  璽克聽見一連串厚實的當當聲,敲出一種和緩卻愉悅的樂音,從低穀盤旋而上。

  聖劍的範圍到了水龍頭周圍半公尺處就停了,彩帶在那裏打轉,卻無法更靠近一步。

  「入侵者,現身吧!」加拉葛大吼。

  從水龍頭裏鑽出一團金黃色的透明軟泥,看起來就像是流動的琥珀。那團軟泥不斷湧出,把加拉葛的聖劍逼得後退。不過三秒鍾的時間,已經湧出了三公尺立方的軟泥,那些軟泥聚集成人形,隻不過一瞬間,就變成了一個穿著黃色長袍,臉枯瘦如骷髏一般,沒有頭發的男人。他的身體好像還是液態的,臉部肌肉微妙的往下垂,好像隨時會滴落。

  璽克以為加拉葛占了下風,但是當他仔細觀察,卻發現是相反。許多彩帶在牆邊飛舞,延伸到牆壁裏,像是在水中跳躍的海豚一樣,忽而探頭,忽而潛入,所有在水管裏移動的軟泥都被逼集中到這裏來,沒有逃脫的機會。

  眼前的黃衣男人是軟泥傾盡全力的最後一擊。他朝加拉葛抬起手,璽克聽到空氣中出現霹啪聲,卻隻有一瞬間就又安靜下來。

  「結束吧。」加拉葛用低沉的聲音說。

  黃衣男子隻來得及露出一瞬間驚恐的表情,就化為一塊白色的石柱。那看起來是許多細小結晶構成的,璽克懷疑那是鹽。

  加拉葛作出回劍入鞘的動作,彩帶和小人隨著他的動作奔向他的手心裏,消失不見。

  加拉葛閉著嘴,肩膀稍稍抬起又放下,淺淺的換氣。

  第一次看到這個場麵的璽克,張著嘴說不出話來。聖照之日的騎士不待加拉葛下令,就跑進浴室分散開來檢查管線。也有騎士去向其他同伴傳遞消息,要他們加強防備。

  「牆裏的防壁被突破了,立刻加強。」加拉葛一拳把石柱打碎。

  「是!」

  加拉葛抓著一塊鹽結晶,在手裏慢慢捏碎,他的眉間慢慢緊繃:「不完全?還有嗎?」他猛的轉身跑出浴室。

  ※※※※※※※※※※※※※※※※※※※※※

  在舒伊洛奴把臉盆遞給璽克之前,她曾經把臉盆放在水龍頭底下,打開水龍頭,裏頭隻滴出了一滴水,掉在臉盆裏。

  那滴水就是問題所在。

  芙蘿蜜尖叫一聲。臉盆裏的水開始扭動,變成黃色發出金光,變成黏稠的軟泥。

  芙蘿蜜戴滿護身魔法戒的左手護住腹部,右手抽出一支發簪握在手裏,狠狠瞪著軟泥。

  舒伊洛奴比在場的任何人都要靠近臉盆。說時遲,那時快,她手撐沙發,飛起一腳把臉盆連裏頭的軟泥踢到房間另一頭去,臉盆撞翻在牆上,軟泥沿著牆麵往下滴。

  這時加拉葛趕到,聖劍一揮,白光閃過,軟泥全部變成鹽塊。

  「沒事吧?」加拉葛問。

  「沒事。」芙蘿蜜放鬆下來,露出笑容說。她身邊站著手持聖劍的瑟連,還有四個拔劍出鞘的聖照之日騎士,瑟連的金色樹林包圍著他們,形成壁壘。

  加拉葛看著舒伊洛奴,吐出一口氣說:「踢得好。」

  舒伊洛奴驚魂未定的點頭。她憑直覺就一腳踹了出去,現在才真正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她趕緊把還半舉著的腿放下,因為沒有注意裙子的皺褶,這個姿勢已經走光了。

  然後她看到璽克站在加拉葛後麵盯著她看。

  加拉葛去檢查鹽塊,確定這個人沒有把看到的景色傳出去。璽克繼續站在那裏看著舒伊洛奴。

  舒伊洛奴心中一下子閃過許多複雜的情緒,她不知道璽克能不能接受她本來的樣子,她就是一個在危急關頭會一腳踹過去,不坐等人來救的女孩。她是會為了保護自己和周遭人而戰的女子,她不認為躲在男性背後是她應有的姿態。

  她不知道璽克會如何看待這樣的她。

  璽克慢慢走了過來,表情很嚴肅的問兩個人:「有受傷嗎?」

  芙蘿蜜搖搖頭:「孩子也很好。」

  「沒事。那東西沒碰到我。」舒伊洛奴說。

  璽克聽了,咧嘴露出笑容:「漂亮的一腳。」

  舒伊洛奴的臉一下子紅了。加拉葛稱讚她,她都不會有這種反應。

  璽克看她臉變得超紅,手抬了起來,有點慌張:「欸?怎麼了?啊,對不起,我看到了!」他看到走光了。

  「那不重要啦!」舒伊洛奴笑說。

  瑟連看看璽克,又看看舒伊洛奴,想了一下,然後躡手躡腳的離開,去別處巡邏。

  璽克深吸一口氣。他突然驚覺,他覺得舒伊洛奴笑起來好可愛,這次看到的笑容,又比在天上飛時更加可愛。裏頭有一種關於核心的微妙差異,這個舒伊洛奴更真切,也更吸引他。在天上時的她雖然美麗,但僅止於此,看過就算了,此刻的舒伊洛奴,則讓他想要接觸,想要一次又一次的看到她。

  璽克把髒衣服塞進包包裏,在沙發上坐下,看舒伊洛奴拿了個新臉盆,重新裝水替芙蘿蜜卸妝。

  他們的眼神好幾次交會,幾次似有若無的微笑,輕輕的頷首,無聲的交流。

  ※※※※※※※※※※※※※※※※※※※※※

  舒伊洛奴一麵忙碌,同時也想起了自己在黑暗學院裏的經曆。

  她曾經在走廊上被學姊堵住,對方把她壓在冰冷的石牆上,用祭刀抵著她的脖子,笑著對她說:「我給妳三天時間,妳去殺掉——」那位學姊說出另一個更高年級學姊的名字「——不然我就殺了妳,懂了嗎?像妳這種小蛆蟲,最好乖乖聽話,看妳是要靠賣乖還是別的方法都行,妳不要想敷衍我,我隨時都可以殺了妳。」

  舒伊洛奴怕得躲到璽克的塔裏,躲進木箱裏。

  那時候,箱子口開了一條縫,她從裏麵往外看,看到璽克露出黑色長袍領口的,蒼白纖細的鎖骨,他的喉節上上下下的動,告訴她:「妳睡吧。等妳睡醒,她就不在了。」

  等她睡醒之後,去到課堂上,她得知那個威脅她的學姊已經暴斃在走廊上。每個人都知道是璽克下的手,但沒有證據。

  舒伊洛奴一直都記著這件事。當她在惡夢中醒來,想到那些血泊與腥味,她就會想起璽克當時的聲音,沙啞而溫柔,因為吐出的氣不太夠而斷斷續續的聲音。告訴她「睡吧,那些事都不在了。」鼓勵她再次閉上眼睛。

  雖然璽克不在她身邊,但是他曾經在黑暗學院裏保護她的那段時光,成為她心靈的避難所。

  她突然明白了芙蘿蜜所說的話。即使對方沒有在身邊,這份力量仍然會陪著她。

  她又想起了她在浴室裏看到璽克的右臂,那上頭有一圈斷臂後再生的疤痕。

  舒伊洛奴瞄了璽克一眼,璽克本來拿了書出來看,注意到她的視線,就對她笑了笑,又低頭看書。

  在黑暗學院毀滅之後,在兩人一起逃亡的尾聲,在他們分別的時候。如今她已經不記得這件事發生在怎樣的地方,是在草原上,還是森林中?她隻記得她掩著嘴,看璽克那把樸素的祭刀發出紅光。他把刀抵在自己的右臂上,一道撕裂聲,還有輕微的霹啪聲,璽克的右手直接掉到地上。璽克的血好像比她看過任何人的血都要紅,紅到現在還烙印在她的眼裏,久久不散。

  璽克咬牙念了幾句咒語,把右手斷臂處的血止住。然後他蹲下來,把祭刀刺進斷臂裏,喃喃念了幾句咒語。斷臂消失了,隻留下一灘血。璽克把祭刀插回腰間,把舒伊洛奴的左手放在他僅存的左手手心。因為失血無力的關係,他單膝觸地跪著,抬頭看舒伊洛奴。

  舒伊洛奴還記得璽克的手心非常溫熱,這股熱度也傳到她斷了兩根指頭的地方,一直往前傳,直到她曾經失去的指尖也有了感覺。

  璽克用他的右臂,換回來舒伊洛奴失去的兩根指頭。

  他非常仔細的摸著舒伊洛奴的指頭,一點一點的把重生痕跡消去,直到連舒伊洛奴自己都找不到傷疤。他的指尖貼著她的皮膚,像是畫出一個不存在的戒指般,一圈又一圈的繞著。

  然後璽克告訴她:「妳回家吧。」誰也不會知道她待過黑夜教團。

  這時璽克的聲音就像他曾經在箱子外告訴她「妳睡吧」的時候一樣,溫柔而沙啞,這次還帶著疲憊,以及道別的意味。璽克沒有家可以回去。

  似乎聽見了追兵的聲音。十一歲的舒伊洛奴把璽克扔下,跑向回家的路。她的眼裏都是淚水,不知道是為了可以回家,高興的哭,還是因為璽克仍然在流浪,悲傷的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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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臨】 第三集 第21章 關鍵時刻



 十八歲的舒伊洛奴聽到騷動,睜開眼睛。她和璽克分別在兩個沙發上睡著了。另一個沙發上則睡了奈莫。璽克側躺,稍微縮著腿,把包包放在頭底下;奈莫則是仰睡,兩手隨意放在腹部。

  芙蘿蜜由兩位騎士扶著,正要移到產房裏去。她現在沒有幾個小時前那麼從容了,眉頭深鎖,也常輕咬嘴唇。

  她看到舒伊洛奴醒了,露出一個笑容對舒伊洛奴說:「你來陪我好嗎?」

  舒伊洛奴點點頭,跟著進了產房。

  一段時間以後,璽克也醒了,他抓一抓一頭亂發,看看牆上的雕花木時鍾,說:「我該準備上班了,怎麼辦?」

  「蹺班。」加拉葛冷冷的說。

  「請別這樣,這是小老百姓的生計問題。」璽克說。

  「開玩笑的,我信任你。」加拉葛麵無表情,導致璽克搞不清楚他是上一句是玩笑,還是現在這句在開玩笑。

  門口的守衛開了門,透沙柏頂著一頭亂發和發皺的西裝,走了進來,對璽克揮揮手:「醒啦?我陪你上班。」

  璽克看向加拉葛,加拉葛沒看他,不置可否。於是璽克就當成是允許了,梳洗更衣,跟透沙柏上工去。

  ※※※※※※※※※※※※※※※※※※※※※

  走出準備室,璽克才發現到處都是修複法術的餘波。走廊地毯有一半是重新編織的,法陣都還沒散去。牆壁上有很多凹槽裏頭填著臨時材料,表麵用類似原樣的材質覆蓋。最誇張的是他還發現大廳中間的水晶吊燈是個幻影,實際上那裏隻有一堆光球在飄,原本的燈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放出那些光球的人是專家,竟然能用光球模擬水晶燈折射的光線,實在厲害。

  從這些殘跡裏,昨晚戰鬥激烈的程度可見一斑。打成這樣還能對大眾隱瞞到底,也是一絕。三個和情治有關的國家單位,加上一個大型界際貿易公司的裏部門聯手,粉飾太平的功力非同一般。

  不知道霧侶大飯店的經營者是不是也有參與這件事?璽克無權得知這件事,所以他隻想了一下,就放棄了這個問題。

  照慣例仍然有好幾個走廊被黑幕和「清潔中」立牌隔開,璽克繞路走到魔法**物旅館棟。準備進去時,璽克回頭,打算問透沙柏是要在外麵等嗎?卻發現透沙柏已經變透明了,隱藏起來繼續跟著璽克。

  休息室裏有幾個同事穿好製服在一邊聊天。「所以上次那個男生到底有沒有聯絡妳?」「下次去哪間歡唱吧唱歌?新歌上了沒?」「上次的新產品發表會有個妹超正。」「我在巷子裏發現一間麵店的湯頭很讚!」

  這次的工作,是璽克頭一次和這麼多年齡相近的人和平相處。之前的職場要嘛很小,要嘛就是壯年人居多。讀法師補校時他還不到二十歲,同學都二十五以上,也算不上同年。

  這次的工作場所,魔法**物部員工各個班加起來超過四十人,裏頭一大半都跟璽克差不多年紀。

  所以,璽克其實滿期待能來點「正常的」交誼活動——不要互砍、爆破、陰謀,隊伍裏沒有通緝犯也沒有人是騎士的聚會。

  同事們的確是友善的找他參加活動,他也開開心心的去參加了。剛開始感覺還不錯,吃吃喝喝唱唱跳跳,聊一些無關痛癢的話題。這些他本來以為很好玩的活動,不知怎的,後來他就感到無聊了。

  到現在,那些人說的話,除了麵店情報他想知道之外,其他他都興趣缺缺。偶爾去一次他還是會高興的,但是那些人去的太頻繁了,他膩了。

  仔細想想,他不會膩的那些事情,像是沒日沒夜的研究法術、被光明之杖中研院院士葉茲用魔法理論疲勞轟炸,似乎不是一般人會樂在其中的事情。隻是過去他身邊沒有足夠的一般人樣版可作對照,所以一直都沒發現。

  他心不在焉的陪著同事聊天一陣子,拒絕了一個唱歌邀約後,他沒有任何留戀,起身到獸欄去。

  璽克沒有注意到,他毫無留戀這件事,在那些同事裏引發了一些和工作無關的情緒。

  進到獸欄房後,他發現同事漏了一種對該種合成獸來說很重要的成份,於是調整飼料配方。他拿消毒抹布把工作台上同事沒擦幹淨的地方擦幹淨。他還發現有隻鳥怪的爪子太長,該負責的同事沒處理,於是拿把椅子在鳥怪前麵坐下來,拿銼刀銼短爪子。

  他默默的弄到散步時間,準時走到最裏麵的獸欄去牽合成獸。透沙柏在一旁看著,搖了搖頭。

  以透沙柏的「專業」,他覺得璽克這份工作作不久。

  ※※※※※※※※※※※※※※※※※※※※※

  璽克出去後不久,聖照之日準備室裏迎來了關鍵時刻。

  早上十點,芙蘿蜜要參加一場迷你早宴。但是她現在人在產房裏待產,不可能出席。於是加拉葛拿了芙蘿蜜的化妝品進浴室,出來的時候,他的外表已經變成芙蘿蜜,所有細節包含身高、胸圍都一樣,沒有半毫厘的誤差。「她」在走出浴室的時候絆到腳踏墊往前跌,手掌撐地加上單腳向前一步,沒有撞到臉。加拉葛搖了搖頭,轉身走回浴室裏,再走出來被腳踏墊絆到一次。這回手是握拳的,幾乎是夾著手臂往前跌,雖然用手肘撐住身體沒有撞到頭,不過看起來非常狼狽。

  旁邊的聖照之日騎士給老大一個讚賞的手勢:「這次有像!」

  「好,就這樣。」加拉葛轉向瑟連,直盯著他看。「她」微蹙的眉頭,憂鬱的神情,讓瑟連心跳加速。

  加拉葛說:「殿下就拜托你了。」

  「我知道了。」瑟連向偉大的加拉葛行禮,然後轉身走進產房。

  加拉葛用一種沿途破壞房間擺設的走路方式,跟一群騎士走出準備室,出席早宴。

  ※※※※※※※※※※※※※※※※※※※※※

  在加拉葛扮成芙蘿蜜前半小時,筍子泰若和摩挪已經打了一整晚的仗,兩個人都腳步沉重,手也快要舉不起來,憑意誌力撐著。他們跟著一大團軟泥衝進一處餐室,又拐進後麵的廚房裏。

  泰若衝在前麵,他一腳剛跨進廚房,三把菜刀就正對他的臉飛過來,他偏頭閃過,後麵的摩挪也低頭避開。

  菜刀之後,緊接著是杯盤全都飛了出來,兩個人左閃右閃,踩著跳舞一樣的步伐進入廚房。

  趁著泰若張開防禦力場的時候,摩挪衝進廚房,用火牆清出一塊立足點,接著換泰若在摩挪的掩護下進來。

  軟泥黏在天花板上,不斷滴落。再換泰若掩護摩挪,聖劍火舌吞噬整個廚房,但隻有引燃軟泥,其他東西都平安無事。軟泥一麵爆炸一麵落下,把冰箱炸翻倒地,裏頭醃好、切好的食材掉了一地,滿地都是醬汁和肉片。魔燈燈管炸裂。圓柱型大湯鍋從廚房的一頭飛到另一頭,撞碎磁磚,湯鍋也凹了,往下掉蓋在地上。

  料理台從中斷成兩截。水龍頭飛了,水大量噴了出來。

  等軟泥全都變成焦炭後,摩挪收回聖劍,兩人看著眼前這一片狼藉。

  泰若腳邊的一塊焦炭動了最後一下,摩挪抓起從冰箱冷凍庫裏掉出來的整尾冷凍魚,把焦炭砸爛。他使力太大又用上法術,魚就這麼插在地上。接著他撿起一籃馬鈴薯,一一插在爆開的水龍頭上,堵住水流,再用法術固定。

  這時候背後傳來腳步聲,泰若回頭一看,看到廚師跟一個幫手、一個侍者目瞪口呆的站在門口。

  在廚師大喊之前,摩挪先一步對三人施放睡眠術。泰若趕緊用聖劍接住他們,在沒有碎碗盤的地方輕輕放下。

  兩個「蝙蝠」這時候從傳送門走了出來,對泰若說:「不太妙,這裏等一下要供餐。」

  摩挪看了一眼那個侍者,跟他的身材滿像的。

  於是當加拉葛在餐室坐下時,穿著侍者服裝上菜的人是摩挪。他把長辮子卷起來塞進帽子裏,穿著純白色的製服,稍微用點法術讓長相像薩拉法邑朵人,滿臉笑容的端著「蝙蝠」透過傳送門弄來的餐點,準備放在老師桌上。

  加拉葛不動聲色。「她」假裝說話時手不小心揮到,把整碟果醬打翻在摩挪臉上。

  ※※※※※※※※※※※※※※※※※※※※※

  舒伊洛奴在產房裏陪著芙蘿蜜。陣痛的間隔越來越短,持續時間越來越長。在陣痛與陣痛之間,芙蘿蜜喘口氣的時候,她會和舒伊洛奴聊天,內容全都是關於她的丈夫依索倫。

  芙蘿蜜說的斷斷續續,時間點也跳來跳去,舒伊洛奴仔細的聽,慢慢的也湊出了一個故事。

  芙蘿蜜告訴舒伊洛奴,她第一眼看到依索倫的時候,就知道這是她要的人。

  「這是女性的直覺。即使他沒有把一切都攤在我的眼前,我也了解他。」

  舒伊洛奴能夠理解,她也是這樣的。當她看到一個人,她就會知道對方的故事。雖然她不是真的像履曆表一樣知道對方有什麼過去,但她總能看到雛形、某種結晶、一個印象,讓她知道眼前這個人未曾透露的一麵。這樣的直覺無法化為言語,但它本身是完整無缺的。

  「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他站在樓下,我站在樓上。每個人都對我笑。出於禮貌非笑不可,也為了掩飾尷尬,他們都認為不管對我說什麼,對我來說都太難懂了。其實我聽得懂,隻是我來不及告訴他們這件事,他們就走掉了。他沒有笑,但是隻有他的眼神和我對上,對我點頭。

  「他從來不會讚美我,但是我的需求,他都會為我打理。

  「他把我房間所有瓷器都撤掉了。我第一次看到他跪著,是他單膝跪地,拿泡棉包桌角的時候。那時候我笑了出來,他看到我笑,也跟著笑。」

  他們一起看過涅國難得一見的降雪,也曾經從無到有開辟一塊花圃。他們不需要告訴對方這有什麼好玩的,在相視一笑中就有無窮樂趣。

  「他有時候會露出寂寞的眼神,我看到他心裏有個洞,他想填滿那個洞,但是找不到方法,所以我決定告訴他我愛他。

  「他從來沒有說過他愛我。但是每次我告訴他我愛他,他的表情就告訴了我那句話。

  「他平常不怎麼說話,可是小皮蛋出生的時候,他整天都在問人他兒子可不可愛、額頭是不是很飽滿,弄到加拉葛大人都罵他腦子變糨糊了嗎?」

  舒伊洛奴一直陪在芙蘿蜜旁邊,聽她說這些零碎的記憶片段。對芙蘿蜜來說,思念她的丈夫,似乎是止痛最好的方法。

  她聽了好多他們幸福的記憶。聽他為她在遠離皇室的地方建設房子。藍灰色屋瓦的房子,外觀樸素,但是裏麵冬暖夏涼,連芙蘿蜜長年冰冷的雙腳在裏麵也很舒適。聽依索倫教家裏的狗在女主人跌倒時幫忙擋一下,身體不舒服時幫忙發警報。聽他們寧靜而熱鬧的生活點滴。依索倫在軍中認識的朋友常來拜訪,在騎士團受訓時認識的加拉葛也經常來看他們。芙蘿蜜後來總算學會了安全泡茶,拿著托盤成功從廚房走到客廳放下時,一群人為她鼓掌。

  那個硬梆梆的加拉葛,居然為這件事在他們家牆上題了一首詩,讚美她日異精進的平衡感。但她一直沒法把那首詩背起來。

  舒伊洛奴不明白為什麼依索倫不在這裏。

  「小皮蛋死的時候,他一整天都沒說話。」芙蘿蜜說出這句話時,眼裏含著淚,不知道那是陣痛還是心痛造成的。

  「我告訴他我懷孕了的時候,他問我,他可以讓這個孩子脫離弗哈克的魔掌,但是這有許多事要我一個人進行,我能不能做到?」

  芙蘿蜜遮著眼嗚噎起來:「我答應過他我會做到。」

  舒伊洛奴默默的聽。她看到了芙蘿蜜身上的故事。她有一顆堅強的心,雖然被束縛在受創的身體裏,但她還是勇敢的麵對世界,勇敢的去愛。

  為了她和依索倫的孩子,她必須勇敢的離開丈夫,到薩拉法邑朵來。

  雖然舒伊洛奴不明白這裏頭的每一個環節,但對她而言,整件事已經有了全貌。她已經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必須是秘密,也知道為了讓這件事成為秘密,背後有很大的犧牲。
b654321 發表於 2014-5-17 08:54
【再臨】 第三集 第22章 深淵


 快九點的時候加拉葛和摩挪一起回到聖照之日準備室,兩個人都進了浴室,一個卸妝一個洗果醬。

  差不多同一時間,璽克肩膀上站著一隻十公分高的骷髏鳥在中庭散步。這個骷髏鳥魔法**物相當受年輕人歡迎,但牠其實不是鳥,而是一種會動的寄生植物,隻是放在鳥骨架形狀的培養槽裏。當這個生物活動筋骨時,這個「培養槽」就會做出諸如拍翅膀,伸脖子等動作。如果碰觸到發聲法陣,還會出現刺耳的尖叫。

  骷髏鳥的散步行程主要是曬太陽,因為這種植物如果不常常曬太陽,就會休眠。

  璽克每走一段路,就用調好的營養液噴骷髏鳥。這家夥算滿好照顧的。

  途中透沙柏告訴璽克,魔法之手昨晚跟兩個騎士團一起行動,他有要大家注意,但是沒有任何人發現璽克形容的人。也沒有人發現死靈師。本國首都窩過玀治安良好,沒有任何長期盤據此地的死靈師團體,隻可能是外來的。而向中央查詢的結果,現在沒有已知的死靈師在附近活動。

  「你的散步路線我們也列在巡邏路線裏,應該不會發生什麼事。」

  透沙柏才說到一半,璽克就看到前方不遠處,有個站在涼亭底下還撐著傘的白衣男。那個撐傘男又出現了!

  璽克默默的扯了扯透沙柏的衣角:「你有沒有看到那裏的人?就是他。」

  透沙柏愣了一下,注意凝視涼亭,才猛然深吸一口氣:「看到了。」

  在透沙柏看到對方的同時,撐傘男也看到他們了。撐傘男對璽克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朝這裏跨了一步。

  雙方距離應該有百公尺以上,但是當他朝璽克這裏邁步時,璽克愣了一下,接著那個人就到璽克跟前了。

  撐傘男維持笑臉,對璽克伸出手,璽克要閃已經來不及了!

  「當」的一聲金屬撞擊聲,透沙柏即時展開護壁保護璽克。撐傘男眉頭微微一皺,手朝透沙柏揮了過去。

  「住手!」情急之下,璽克祭刀出鞘,用刀柄往撐傘男的手臂打了下去,把撐傘男的手往下打,沒有碰到透沙柏。

  明明雙方最近時還有五公分的差距,透沙柏卻腳一軟,跌坐在地。他覺得全身的力氣都不見了,好像水桶底部被戳了個大洞那樣,快速的流掉。

  撐傘男腳下的草開始枯黃。霧妖小灰自己從銀匣裏衝出,圍繞住撐傘男。地上的草以小灰劃出的範圍為界限,裏頭全枯了,外頭全是綠的。

  「真的是生命吸取術。」璽克立刻明白。霧妖沒有生死之別,因此能夠成為屏障,否則他和透沙柏都完了。

  撐傘男不停的揮手想把小灰趕走,但霧妖是氣體,牠緊緊的纏住撐傘男。璽克趁機撐住透沙柏的手臂,把他拖走。

  透沙柏用僅存的一點力氣抓出蜜蜂方塊,用力捏緊。

  璽克往前衝了兩步,卻發現撐傘男和小灰在他正前方。他掉頭往另一個方向衝,又立刻發現撐傘男和小灰在他正前方。

  璽克喘著氣,搖搖頭,這不可能。

  「空間隔開了。沒辦法對外聯絡。」透沙柏頭靠在璽克肩膀上,大口吸氣,罵了一句髒話,然後說:「哪裏來的大法師?」

  四周看起來明明再正常不過,與平時毫無差別的涼亭、草坪,璽克甚至可以聽到旁邊大樓裏傳來的音樂和調笑聲,但就是無法走出這個地方!

  璽克把透沙柏放下,把肩膀上的骷髏鳥放在透沙柏肩膀上,往前走了五步,拉開距離。他平舉祭刀,下令:「小灰,保護透沙柏!」

  纏繞著撐傘男的霧妖立刻放棄原先的目標,像是被風吹跑一樣,轉移到癱坐在地的透沙柏旁邊。

  小灰一離開,璽克馬上感受到撲麵而來的生命吸取力道。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被某種東西扯個不停。皮膚沒有感覺到任何碰觸,身體的重心卻一直朝著撐傘男倒過去。璽克站穩腳跟,不隻用肌肉站穩,也用他的靈魂站穩,阻止自己在任何一層世界裏被拉過去。

  小灰仍然分了一縷輕煙在璽克旁邊打轉,沒有完全遵守命令。這個對手太危險,小灰不放心。

  現存的死靈術,複活後的死者沒有人能跟生前一樣,記憶與技能通常會全都消失。因此璽克覺得對方不會殺自己。死掉的璽克就沒有價值了。

  「你是誰?為什麼要找我?」璽克問撐傘男。

  「我不知道,不知道。」撐傘男笑說:「我來問你問題。」

  「什麼問題?」

  「人生的意義是?」

  璽克沒有回答。

  撐傘男又問:「你的夢想是?」

  璽克還是沒有回答。

  撐傘男接著問:「何謂真理?」

  「不要浪費時間了。」璽克說。

  「三題都是這個答案嗎?」撐傘男偏了一下頭。

  「我才懶得回答這些蠢問題!」璽克吼了一聲,這裏又不是心靈成長谘商室!璽克再問一次:「你到底來幹嘛的?」

  「不知道。我沒有目的。」撐傘男還是笑笑的,他偏了一下頭,又點了一下頭,拉高聲音說:「啊,我想起來了,我來問你,你有沒有興趣改造世界呢?」

  「改你個大頭鬼!」璽克說。

  「大頭?」撐傘男又偏了一次頭。

  看來撐傘男的理解力不好,璽克用更正式的方式回絕:「我沒興趣!」

  璽克平舉起祭刀建構護壁,他覺得自己快要飛出去了,他設法在這同時施展另一道法術。沒有外力輔助的情況下同時施展兩個法術,這不是單純熟練就能辦到,要到熟能生巧的境地,靠著「巧」才能做到。璽克已經練到「巧」的法術不多,他選了強製睡眠術,開始念咒。

  「璽克,那是死人!」透沙柏的聲音傳來,睡眠術對死者是沒有用的!

  璽克停止念咒。撐傘男是殭屍?

  「我想想,他是怎麼說的?」撐傘男頓了一下。

  撐傘男點了一下頭,把手放到背後,用一種音調很慢,似乎是想表現得極為謙卑,但抑揚頓挫強烈,口氣很嗆的說話方式,說:「人類愚蠢、脆弱、而且無知,為了生存而掙紮,為了誤解而殺戮。世間再也沒有比人類更卑微,更自大的生物了。『善』的存在自初便已揭櫫,但人類卻浸淫在『惡』中無法自拔。人類貪戀著惡、迷戀著惡,吞噬一切直到連自己都深受其害。這個世界必須改變,否則人類不會醒悟,隻有改變世界,『善』才能降臨。」撐傘男笑問璽克:「你聽了這些話沒有任何感覺嗎?」

  「救世主又不是我的人生誌願!」璽克微收下巴說:「少廢話了!你纏著我到底想幹什麼?你要纏我到什麼時候?」

  「問完這三個問題我的任務就完成了,我不會再來找你了。」撐傘男說。

  璽克感覺到背後有陣不含魔力波動的風吹了過來。透沙柏用法杖在空間上劃開一道開口,在他的手邊,有一道不停閃現的小閃電。透過這道裂口,聯絡訊號傳了出去,支援很快就會到!

  「你的回答是沒有興趣。」撐傘男偏頭笑了一下:「我的任務完成了,對了,他是怎麼說的呢?對了,沒錯,臨走之前要說『再見』。再見!」

  差不多在同一時間,在璽克和撐傘男中間出現一道巨大的黑色傳送門,一整隊多達十人的魔法之手法師,穿著黑底金邊法師袍從裏麵跳了出來,把法杖指著撐傘男。

  現場瞬間炸開來的法術至少有二十種以上,璽克無法一一細數,隻看到魔力變成了肉眼可見的紫色或藍色亮片,在空氣中亂轉。撐傘男動也不動,所有法術的結構就變成碎片,失去效果。

  撐傘男的身影慢慢變淡,最後消失不見。

  璽克聽到「嗡」的一聲,封閉的空間打開了。撐傘男離開了。璽克馬上跑到透沙柏旁邊蹲下,兩個魔法之手法師也跑了過來。他們用法杖在他身上點了幾下後說:「單純體力耗竭,休息過應該就會好。保險起見還是送醫吧。」

  透沙柏意識清醒,隻是連把手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他看著同伴,邊大口喘氣,邊說:「那是死人!他沒有活人的意識波動,也沒有心靈起伏!他可以走活人不能走的夾層世界,單純設偵測法陣抓不到他!」這就是傘上沒有殘留記憶的原因,死者沒有心靈,所以心靈法術什麼也捕捉不到。

  璽克腦袋一片空白,隻是憑本能把骷髏鳥放回肩上。小灰也慢慢的鑽回銀匣裏。

  「從沒見過這麼像活人的殭屍。」透沙柏按著胸前說:「生命能量的高低差造成生命吸取術。這麼危險的殭屍到底是哪個死靈師做出來的?」

  旁邊的法師們拿著魔話籠和準備室聯係。連續不斷的說話聲,璽克充耳不聞。

  「登記為特一級殭屍,製造者不明……」「所下指令不明,並非為了搜集屍體而來……」「具有接近自我意誌的智能表現……」

  「當你凝視海膽時,海膽也正凝視著你。」

  璽克混亂的腦內,莫名其妙的跑出這句話。以前都是他在做殭屍危害他人,他從沒想過,一個先天死靈師居然會要對付敵對的殭屍。
b654321 發表於 2014-5-17 08:54
【再臨】 第三集 第23章 命中注定


 一年前,璽克看完安派特的畢業論文,吃晚餐時,璽克一麵吃味噌烤豬肉,一麵思考。等到飯後吃布丁的時候,他終於忍不住問安派特:「我能喚醒死者是因為我是先天死靈師,我會是先天死靈師是因為我有相關的『悟性』,意思是說,我這個人本身就接近死靈師嗎?」

  這彷佛是某種「命中注定」,意味著璽克的命運早就決定好了。他隻能走在他有相關天賦的路上,成為他預定要成為的樣子。

  安派特思考了一下,才說:「的確,這世上有很多事情是天生注定的。如果你是職業運動員,我會告訴你,開發自己的天賦是你惟一該做的事。在那個領域裏,沒有天賦就什麼都不是。但你是法師。你想當法師嗎?」

  「想。」璽克說。他喜歡法師的生活,他喜歡研究那些沉悶無味的東西,他期待他能知道更多的知識。

  「那麼,運動員的那一套就與你無關了。這是你的選擇。我們是法師,法師和騎士不一樣。騎士的能力通常在二十出頭的時候達到高峰,四十歲以後體能衰退,就開始倒數退休時間了。我們法師四十歲才正要成熟而已。越老的法師越厲害。那些快走不動的老法師,眨個眼的威力比年輕人念上半天咒語強好幾倍。」

  「這些我知道。」璽克說。法師需要讀書,而書是永遠也讀不完的,活越久意味著有越多時間讀書。在法師這一行,活得久的人就贏了。

  「可是,如果我的悟性就是在那一方麵,那我——」璽克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麵對自己的天賦讓他感到焦躁,或許是因為他的天賦他不喜歡。

  「悟性是會改變的。」安派特用和緩、穩重,像古鍾一樣的聲音說:「你越是在某一個領域努力,你對那一方麵的悟性就越高。你知道悟性高是什麼感覺,你不需要努力到有難受的感覺,就能夠通靈,但是你的藥草悟性也很高,你在這方麵沒有努力過嗎?」

  「我很努力。」璽克說。剛開始的時候,他連葉子的形狀都分不太出來,後來他開始能分出葉脈的細微差異,能夠用手摸出每種植物不同的觸感。到後來,他能夠遠遠的看就知道那是什麼植物,不需要一一檢查特征。

  在累積了越來越多的努力之後,現在他聞味道就知道四周有什麼藥材,正處於什麼狀況,新鮮或是受潮發黴,有沒有切碎或幹燥他一聞就知道。這項能力是他一開始還在用眼睛辨識時完全無法想象的。

  在這個過程裏他吃足了苦頭,甚至連晚上睡覺都夢到自己在看藥草圖鑒,還有大量的植物在他眼前晃來晃去。

  他不可能教會剛開始的自己,如何用味道檢查藥材狀態。那時的自己沒有足以領悟這件事的悟性。可是就在努力的過程裏,不知不覺的,他就準備好了要學會這件事。

  到現在,他要學會新魔藥變得越來越容易,有時候他根本就沒費多少力去學,看到就會了。要不是他還記得自己剛開始學習時有多艱辛,他可能會以為自己在這方麵擁有強大的天賦。

  「這是你用努力提高的悟性。反過來說,悟性如果沒有使用,也是會降低的。人類本能是有遊泳能力的,但是如果一直都沒有下水使用,最後就變得不會遊泳了。

  「二十歲的時候,天賦的影響力大於你的努力。可是法師的時代在四十歲之後才開始,因此決定我們的價值的,是我們從出生走到現在累積的努力,不是我們的天賦。

  「悟性會因為你這一路走來而改變。你的意願讓你得到了藥草的悟性。隱士葛朱奧因為生病的特殊體驗,才體會到地圖魔法的奧秘。當你選擇法師這條路的時候,在你決定靠頭腦而非體能的時候,你的選擇已經決定了在你的人生裏,努力才是最重要的。你會往哪裏努力,取決於你的意誌。跟順著天賦走不同,努力如果不是出自你的選擇,你就沒有辦法做到。」

  璽克想了一下,安派特的解釋引出另一個問題:「但是那種情況還是有的吧,因為沒有相關的資質,所以不可能辦到某些事。」璽克沒有舉例,因為這種事情太常見了。

  安派特回答:「就算你知道有些事情你永遠辦不到,你的可能性還是無限的。因為這個世界是無限的。即使扣掉那些你已知的不可能,你依舊不會知道你將碰到什麼事情,所以會因為那些事情而改變的自己,就有無限種可能的未來。」

  ※※※※※※※※※※※※※※※※※※※※※

  一年後的現在,在撐傘男離去之後,璽克準時把骷髏鳥送回獸欄。他發現鳥翅膀因為劇烈移動,裂開了。修補完後璽克直奔聖照之日準備室。

  他看到兩個「蝙蝠」正在修改一盞巨大的水晶燈。屋內留守的騎士都不安的走來走去。

  大約十一點的時候,產房開始傳來哀嚎聲。芙蘿蜜的陣痛已經到達頂點,她每哀一聲,外麵的男子們就驚恐的縮一下脖子。

  快十二點的時候,房內傳來小小的「呱啊——呱啊——」的哭聲。透過門板,那個聲音幾乎聽不到,但是當它出現的時候,外麵的男人們一下子全都安靜下來。那個聲音刻在人類的基因裏,就算是沒聽過的人也能認得出來。

  孩子出生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好像又過了好長一段時間後,產房的門打開了,加拉葛第一個進去,璽克跟在後麵。房內,莉絲娜抱著一個包在花布巾裏的小嬰兒輕輕搖晃。她小心的用手臂撐住嬰兒的整個身體和頭部。嬰兒紅紅的、小小的、皺巴巴的,皮膚嫩到好像點一下就會破。

  「很健康。」莉絲娜對加拉葛笑說。

  加拉葛的樣子明顯鬆了一口氣,肩膀下垂的同時,嘴角揚了起來。

  璽克看到瑟連蹲在房間角落,看起來好像脫力了的樣子。璽克過去拍他的肩膀說:「第一次看生產過程的感覺如何?」

  瑟連隻是掩著嘴不說話。

  莉絲娜把嬰兒放在芙蘿蜜**邊,璽克聽到芙蘿蜜說:「他的名字是克勞蒂雅爾蓋咯。給他一個平民的姓氏,讓他自由選擇要走的路。」

  涅國皇室的姓氏是列塞芙,蓋咯是依索倫的姓氏。這象征著克勞蒂雅爾不是以皇族的身分誕生,而是以平民的身分誕生。這個孩子沒有皇位繼承權。

  舒伊洛奴聽到這個姓氏時愣了一下,加拉葛見狀,對她說:「你似乎有點誤會,我們出去談。」

  舒伊洛奴點點頭。

  房內還有一個人,是一個臉上橫著好幾道疤的老頭,白色醫師袍裏麵穿著一件花襯衫,是在璽克工作時抵達的醫生。他拿出兩個小玻璃瓶,走到芙蘿蜜**邊。玻璃瓶一打開,璽克就聞到裏頭的味道,知道那是什麼藥。

  第一個瓶子的藥沾在手帕上,在芙蘿蜜臉旁邊晃了晃。那種藥可以提神,讓人從昏迷中醒來,雖然璽克覺得產後就讓她睡比較好,但是他沒出聲幹預。

  直到刀疤醫生打開第二瓶藥,要讓清醒過來的芙蘿蜜喝下去時,璽克才緊張起來。他一個箭步上前把藥奪走。

  這種散發出甜香的魔藥,別號「回光返照」,可以強迫人體恢複正常,讓瀕死的人再撐一段時間。問題是這樣對身體非常的傷,就算隻是讓人從體力不支的狀況下恢複,之後也要休養好幾個月甚至幾年的時間,才能把身體養好。給產婦用,這是想殺了她嗎?

  「你在幹嘛?這不是補藥!」璽克怒吼。

  加拉葛還沒出去,他看到這個情況,上前一步問:「藥有什麼問題嗎?」

  「這是艾拉索之毒,是『回光返照』。」璽克報上藥名。

  「那沒問題。請你把藥還給殿下。」加拉葛說:「他還有接下來的行程要跑。」不能總是由加拉葛頂替,遲早會被看出來的。

  璽克倒吸一口氣。為了把這個嬰兒的事保密,要做到這種地步?

  「但是這樣,她不會分泌乳汁!孩子怎麼辦?」璽克說。回光返照會強製身體回到正常狀態,那也就是沒生孩子的狀態。

  莉絲娜跪在**旁邊看著嬰兒,現在抬頭說:「我會泌乳,我來當這孩子的奶媽。」分泌人類的乳汁,是媚魔能控製身體狀況辦到的事情之一。

  璽克掙紮了好幾秒,這段時間加拉葛一直看著他。最後加拉葛垂下了眼簾。璽克終於把藥還給芙蘿蜜,而芙蘿蜜毫不猶豫的一口飲盡。

  交出藥以後,璽克站在原地不動。刀疤老醫師走了過來,拍拍璽克的肩膀說:「年輕人,聽說我來的時候,那些備好的魔藥是你煎的?」

  璽克揉揉眼睛,回答:「啊,是!」

  「做的不錯,幫上忙了。」刀疤老醫師放下手,說:「早點習慣吧,人們有自己的選擇。」

  璽克在芙蘿蜜的**旁邊,重重的坐下,芙蘿蜜露出笑容摸摸璽克的頭,還挺起上身親了一下璽克的額頭。

  瑟連默默的走到璽克背後站著。

  加拉葛又看了這個場麵大約十秒,用眼神示意舒伊洛奴跟他出去。
b654321 發表於 2014-5-17 08:55
【再臨】 第三集 第24章 分別


 他們兩人走出產房,加拉葛把門關上,和舒伊洛奴在客廳兩張沙發上,麵對麵坐下。

  「你似乎誤會了什麼。」加拉葛說。

  「我還以為——這個孩子不是——最後希望?打倒弗哈克的希望?」舒伊洛奴話都說不清楚了。剛剛芙蘿蜜喝下回光返照的事情,讓她受到不小的驚嚇。雖然她不懂魔藥,但她很敏感,看氣氛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加拉葛聽得懂舒伊洛奴想表達什麼:「你的意思是說我們期待這孩子長大以後回去推翻弗哈克。」

  「嗯。」

  「不,依索倫隻是希望這個孩子活下去而已。」加拉葛說:「竄位者被歸國的流亡王子擊敗,這種故事在曆史上發生過幾次?一隻手就數得出來。他不會把這種重擔壓在孩子身上。」

  「可是你們出動了這麼多人,這麼努力——」舒伊洛奴還以為,這麼大的行動,一定和國家有關。

  「這隻是在政治鬥爭中落敗的一方,作的最後一場夢。我國的情況已經無可挽回了。沒必要把未出世的孩子也一起埋葬。」加拉葛深深的歎了一口氣:「孩子會留在貴國,逃掉一個算一個。」

  「為什麼不留下來?」舒伊洛奴激動的問。剛剛芙蘿蜜的樣子,就像是確信自己不會陪著孩子長大。聖照之日的騎士和芙蘿蜜,在行程結束以後都要回到那個有暴君弗哈克的國家去。

  「我們留下來,你的國家就會陷入戰亂。」加拉葛說出一個垛洲強國的名字:「——用否決權打回了貴國在國盟會的提案。這個世界已經決定承認弗哈克是涅國的合法統治者,決定堅稱他是個明君。貴國如果給我們政治庇護,就等於指責弗哈克是殺人暴君,等於挑釁國盟會的權威。到時候那些垛洲國家就會找到理由圍攻你們。你想讓自己的國家陷入戰火嗎?你想犧牲自己國家兩億國民的和平生活嗎?」

  國盟會是「全世界國家同盟會」的簡稱,是大戰後成立的,由幾乎所有國家共同成立,聲稱是為了世界和平,避免又發生大戰,而管理全地球事務的最高組織,幾乎每個國家在裏麵都有一個席次。

  舒伊洛奴是外交官的女兒,她知道國盟會的真麵目,那裏是不可理喻的地方,是國際間政治遊戲的頂級賭桌,她不會對那個地方的決策抱持任何期望。

  「別露出這樣的表情,每年全球各地都有無數難民被送回自己國家等死,我們不過是其中的一小小撮而已。」加拉葛笑說:「依索倫之所以不在這裏,是因為他要留在國內當誘餌。這些天來攻擊我們的特種兵隻是底層小兵,真正的高手都在國內圍攻依索倫,要趁我們分散人力保護芙蘿蜜的期間鏟除他。也因為這樣能讓弗哈克那家夥有可趁之機,他才會允許芙蘿蜜出國。畢竟芙蘿蜜蠢笨的臭名遠播,弗哈克比較忌諱依索倫。」加拉葛頓了一下,說:「我們回去的時候,他應該已經不在了。你也可以把現在在你眼前的人,都當成已經死去的人。」

  舒伊洛奴的眼淚流了出來,怎麼也止不住,她哭到彎身抱著自己的膝頭,不能自抑。

  客廳裏出現了藍色的傳送門,奈莫和穿著騎士服的萊爾諾特女士走出傳送門。傳送門沒有消失,繼續開著。具有保密功能的傳送門,中間是一片毛玻璃般,可以通過但是看不到另一頭的能量壁。

  「我來接孩子。」萊爾諾特嚴肅的說。

  「再等一下,讓他們道別。」加拉葛依舊坐在沙發上一手支著下巴,沒有行禮。萊爾諾特也沒有計較這件事。

  五分鍾後,加拉葛開門領他們進產房。

  產房裏,因為回光返照的影響,芙蘿蜜已經可以坐起來了,她抱著嬰兒,一直親臉,看到這群人進來。她看起來像是要哭了,卻又立刻露出溫柔的微笑:「你好,萊爾諾特女士?」

  「您好。」

  璽克看氣氛嚴肅,拉著瑟連先出去了。

  「我大兒子威嘶和我的長媳密麗安會收養這孩子。我已經提出退休申請了,之後我會和他們住在一起,我會保護這孩子。」萊爾諾特說。

  芙蘿蜜看看這些人,又看看自己的孩子,眼眶裏有淚水在打轉。一瞬間,她似乎下定決心要把孩子交給這些人,手動了一下,但又縮回來,小心的抱在懷中,親了又親。小克勞蒂好像感覺到什麼了,又「呱啊——呱啊——」的叫了起來。芙蘿蜜聞聲,眼淚終於忍不住湧了出來。她說:「他爸爸有乳糖不耐的問題,你們要注意他可能也一樣。也許他會跟我小時候一樣怕黑,你們不要罵他,陪他一起睡他就會慢慢忘記恐懼……」

  芙蘿蜜慢慢的把小克勞蒂遞給莉絲娜,莉絲娜小心的接過孩子。芙蘿蜜緊緊的看著自己的孩子,直到看到小克勞蒂在莉絲娜懷中安心的入睡,她才把目光移到莉絲娜臉上,像是想用眼神加上一道咒語:絕對要愛我的孩子,否則不原諒你!

  莉絲娜對芙蘿蜜點點頭,她能理解也能接受。

  芙蘿蜜又湊近孩子,親了又親,然後說:「你們走吧,留越久越容易被發現。」她吸了吸鼻子,把眼淚鎖在眼眶裏,在**上挺直了脊梁坐正,彷佛古老威嚴的神像。

  萊爾諾特向芙蘿蜜鞠躬,領著眾人走出產房。除了老醫生之外,所有人都跟了出去。

  在客廳的傳送門前麵,加拉葛、摩挪和全體在場的騎士,對他們深深的一鞠躬。

  「他就拜托你們了。」

  萊爾諾特他們嚴肅的點了點頭。莉絲娜站在隊伍的最外側,本來不在鞠躬的方向上,但加拉葛竟然還轉向她,補上一鞠躬:「拜托你好好照顧我們的孩子。」

  這個「我們」指的不隻是依索倫、芙蘿蜜、形同幹爹的加拉葛,還有所有參與這件事的聖照之日騎士。對他們來說,這也是他們的孩子。

  全場所有人,包括萊爾諾特和璽克在內都驚呆了。媚魔向來被人鄙視,而加拉葛地位這麼高的騎士竟然對她低頭。

  「會的,我絕對會把他喂養得頭好壯壯!誰也別想傷害他!」莉絲娜用涅國的口音回答:「我會把這孩子當成我的主人照顧,原來的主人撇一邊!」

  「咦?」奈莫驚訝的轉頭看莉絲娜。

  「女人有孩子就不需要丈夫了!」莉絲娜猛力點頭說。

  萊爾諾特深吸一口氣說:「走吧。」

  萊爾諾特、奈莫和莉絲娜帶著小克勞蒂進入傳送門。傳送門發出「嗡」的一聲關閉。這個震動比較敏感的人隔著門也能感覺到。

  產房裏立刻傳來女性淒慘的哭喊聲,摩挪衝了進去。

  璽克和舒伊洛奴手足無措的站在客廳,加拉葛麵無表情的對他們說:「你們可以走了。剩下的事情,我們可以處理。」

  「不需要封我的口嗎?」舒伊洛奴問。

  「不必了,殿下信任你。」加拉葛說:「他從來沒有看錯人過——包括為自己挑的丈夫。」為了孩子而處於高度警戒中的芙蘿蜜,竟然主動靠近舒伊洛奴,這個訊息夠明確了。

  璽克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說「再見」似乎並不適當。他們是不可能再見麵了。

  加拉葛似乎察覺了這份尷尬,他抬手,兩臂平舉,右手握著左手的拳頭,對著璽克的方向輕推一下,作出涅庫卡密納的行禮手勢,笑說:「拜別。」

  璽克和舒伊洛奴看了,也笑起來跟著模仿,說:「拜別。」

  然後他們離開了聖照之日準備室。

  瑟連沒有立刻離開。他再次感受到強烈想逃的感覺。而且這次班納圖還不在場,隻有他和加拉葛。

  加拉葛把瑟連從腳到頭看了一遍,然後他看到瑟連袖子上沾到的血。從加拉葛變裝成芙蘿蜜離開之後,瑟連一直遵守承諾待在產房裏,貼身守護芙蘿蜜,直到孩子平安出生,接生時幫了點忙,才會沾到血。

  加拉葛用拳頭掩著嘴笑了:「臍帶是你剪的嗎?」

  「是、是啊!」瑟連縮了一下。當時瑟連正處於莉絲娜一個口令一個動作,不管是遞毛巾、遞吸痰器還是擦汗都無條件服從的狀態,莉絲娜一喊他來剪,氣氛使然,瑟連拿了剪刀就剪了。

  加拉葛隻是笑,笑到肩膀動個不停。瑟連縮著肩膀看了幾秒,偏了一下頭,放鬆下來。

  加拉葛用平淡到不能更平淡的語氣說:「你很優秀。」

  瑟連知道自己耳朵聽到了什麼,但是頭腦卻一時間無法解讀。

  旁邊的聖照之日騎士大喊起來:「加拉葛大人稱讚人啦!」「不!我不相信,這是幻聽吧!」「這真的是加拉葛大人嗎?」

  眼看著場麵氣氛越看越像聖潔之盾準備室,加拉葛板著臉回頭大喊:「吵夠了沒?吱吱喳喳的跟麻雀一樣,還不快去做事!」

  瑟連笑了出來,原來聖照之日的騎士也很愛玩鬧的。

  ※※※※※※※※※※※※※※※※※※※※※

  璽克跟舒伊洛奴走出聖照之日準備室。璽克邊走邊想自己接下來該投靠哪方。等聖潔之盾和魔法之手撤出霧侶大飯店以後,他可能會去騎士團在本市的分部請求協助吧。雖然他的危險偵測神經告訴他,那個殭屍不會再來騷擾他了。至少短期內不會。

  「你等一下要去上班嗎?」舒伊洛奴問。

  「沒有。」璽克說。他今天隻有上早班。

  經過剛剛那件事,兩個人都受到不小的震撼,需要平複一下心情,兩人都覺得現在有對方在旁邊挺不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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