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師三定律 作者:笑獅彈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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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gama 2014-1-20 19:51:56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29 384798
agama 發表於 2014-1-20 20:10
第二十章_瓦魯與利諾





兩人到了老爺的辦公室門口。瓦魯先敲了門,報上名字,然後推門進去。看瓦魯推門的樣子,整個人重心都往前移,這扇深黑色的鐵門重量不輕。平常是裡面的人允許以後,有機關會自動打開,但是瓦魯不等允許,所以必須靠自己打開門。

門內的裝潢是黃褐色調,有些地方是咖啡色,整體給人相當穩重的感覺。兩邊都是書架,大部分放書,某幾個格子裡放著酒和獎牌。老爺坐在原木製成的巨大辦公桌後面,在堆疊成山的資料夾和水晶製的文具後面看著瓦魯。

他對瓦魯的冒犯行為似乎沒有怒氣,相反的,看著瓦魯的目光極為冷峻。璽克站在門邊,急得咬起指甲來。瓦魯會不會被剁成肉醬啊?

老爺從文件中抬起頭,背靠向椅背,兩手交疊放在桌上,問瓦魯:「什麼事?」

瓦魯一直走到辦公桌前面五步的地方,說:「我要你放過大小姐!」

老爺看著瓦魯的眼睛微微睜大,慢慢的問了三個字:「憑——什——麼?」

在這短暫的對話裡,老爺的氣勢已經壓過了瓦魯,瓦魯說話開始結巴,但還是堅持到底:「我、我把你作過的事都記下來了,如果你不放她走,我就告發你!」

老爺一邊的眼睛稍微瞇起,瓦魯在他眼裡看來有點意思了:「你為什麼要這麼作?我知道你家只是個鄉下農戶,該不會在城市裡工作過,就以為自己可以對抗整個世界了吧?你可知這個世界沒那麼好混,不是憑著一時衝動就什麼都能成事,貿然出頭的結果除了把自己也賠上,什麼好處都沒有。你不過是作著不成熟的美夢,想要以卑下的身分得到高貴的公主。」

「這不是作夢。」瓦魯說。由於這段交談讓他想起了那位,他現在必須以行動保護的人,他的聲音又恢復鎮定:「我愛她,她也選擇了我。」

此時瓦魯的背影,竟然比瑟連還像個騎士。

老爺對祕書下令:「把利諾帶來。」

秘書走了出去,璽克咬著指甲等待。

老爺沉著一張臉繼續說,身體有些前傾:「所以你想要保護心愛的人,呃?你一個人能作什麼?她離開這裡又能作什麼?」

「我家有田地,她不會餓到的。」瓦魯說:「雖然不能讓她過得像在這裡那麼優渥,但我會盡力,我的兄弟和親戚都會幫忙!她會成為我們的家人,我們會保護她一輩子!」瓦魯的聲音激昂而渾厚,像是戰士對敵人的怒吼。這樣的勇氣並出自於必勝的自信,而是因為他一定要迎戰。他看起來就像是只有一面盾和一把劍,就挑戰惡龍的勇者。這就是最根本的騎士精神,不因弱小而放棄,在必須迎戰的時刻絕不退縮。

璽克摸摸腰間,他的祭刀好好的躺在水壺袋裡。如果老爺要殺瓦魯,他就是犯法攻擊老爺也要救出瓦魯。璽克稍微有點期待哈娜為老爺助拳,他可是很想好好痛宰哈娜一頓。

老爺瞪著瓦魯,冷峻的目光似乎結成了尖銳的冰柱,彷彿可以刺傷瓦魯。而瓦魯站著承受。

秘書扶著利諾回來了。她還沒有從傷害中恢復過來,走路搖搖晃晃的,臉色蒼白中透著一點青色。她還穿著連身睡衣和室內拖鞋,外面套上一件輕軟的外套。她看到瓦魯的時候眼睛瞪大,同時流露出擔憂的神色,看到老爺時則恐懼的吸氣。她已經明白了發生了什麼事。她和璽克一樣擔心瓦魯的安危。

「利諾。」老爺的聲音變得很低很低,充滿威脅性:「這個窮小子說妳愛他,是真的嗎?」

璽克立刻想到宴會上,老爺逼優蘭夫人說他沒有傷害她的那一幕。

利諾渾身發抖,臉色變得更加蒼白了,看起來像是隨時會倒下。璽克開始覺得她沒有能力反抗老爺。璽克本來就覺得利諾沒什麼自我意志,像魁儡一樣,要她當面對抗壓迫她的人,是不可能的事。

璽克看看瓦魯,又看看利諾。利諾沒有看瓦魯,她直視著她的恐懼,而瓦魯看她的眼神裡只有信賴。

利諾的嘴唇在顫抖,她不斷的吸氣又吐氣,像是要發出一個很艱難的音,而需要準備。璽克以為從她嘴裡吐出的會是違心之論,但兩行眼淚滑過她的臉頰,從她嘴裡吐出的答案是:「我愛他勝過一切。」

璽克的嘴張大,久久不能闔上。他見識到女人為了愛,能夠比一個人的時候堅強百倍。

利諾的眼淚一直流,弄濕了她的外套。而她抬頭挺胸,用堅定嘹亮的聲音說:「我在這裡的日子生不如死。每次每次,總是突然醒來,就有人在我身上——我以為這就是我的世界,我的生命,我已經放棄自己了,但他沒有放棄我。就算你要我的命,我還是愛這個人,他就是我選擇的人!」

老爺的臉繃緊,彷彿鐵板一樣,乍看之下會以為他非常憤怒,但是璽克總覺得他是用誇張的表情去掩飾情緒。老爺大吼:「你們兩個都給我滾出去!一個是我養大的,一個拿我的錢,竟然這麼不知羞恥!以後就當我沒有妳這個女兒,也不曾見過你這傢伙,家產你們一毛錢都分不到,現在就滾出我的屋子!」

秘書大步走向瞬間獃住的兩人,急匆匆的把他們推出門外,然後關上門,對他們說:「你們有交通工具嗎?你老家現在可以接她嗎?」

瓦魯點了一下頭:「都準備好了,我哥在外面等。」

秘書讚許的點頭,像是在說:「不愧是瓦魯。作事周到。」秘書說:「你們快走。大小姐行李我會再幫你們寄過去。」然後秘書自己回到房內去安撫老爺。從這一連串舉動裡,璽克發現,秘書也站在瓦魯和利諾這一邊。

利諾腳步踉蹌,於是瓦魯直接把她橫抱起來,快步往樓下走。璽克跟在他們後面。瓦魯抱著一個人,還能毫不費力的和璽克說話,他說:「謝謝你。」

「我什麼都沒作啊。」璽克睜大眼睛說。

「如果他動手,你會站在我這邊吧?我本來很害怕,你讓我有勇氣堅持到底。」

「的確是。就算是哈娜我也會替你打倒她。」

「這個就不必替我作了。沒打到她就離開真是有點遺憾。」瓦魯笑說:「你還有機會。」

「我也要謝謝你。」利諾說。她露出璽克之前從未看過的笑臉,就像是身處在灰暗的谷底,突然四周都開滿了發亮的花朵。在這一瞬間,璽克明白了瓦魯為什麼會愛上她。

而她能露出笑容是瓦魯的關係。璽克也明白了為什麼她會愛上瓦魯。





他們下到一樓。吉諾二小姐和優蘭夫人已經聽到消息了,在一樓的樓梯處等著。吉諾把身上的外套脫下來,鞋襪也脫下來給利諾,把一條看起來要價不斐的項鍊戴在利諾脖子上,又把同樣不便宜的耳環塞到利諾外套口袋裡:「外面冷,保重身體。」

瓦魯把利諾放下來,利諾和吉諾互相擁抱,優蘭抓住了利諾的手,一臉憂傷的問:「妳要離開了嗎?」

「是的,母親大人。」

「妳非要現在走嗎?這個時候外面都是雪——」

「我一定要走,這裡對我來說——」利諾正要解釋,優蘭抓住利諾的手猛然使力,手指深深的陷進肉裡,利諾也痛到張開了嘴。

優蘭的眼裡湧出淚水:「妳要拋下我嗎?我這麼愛妳還不夠嗎?」

「母親大人!」吉諾驚呼,她用力扳開優蘭的手。優蘭的指甲在利諾手上留下紅色抓痕。

「快走吧。」璽克說。

吉諾和僕人合力攔住優蘭,她不停的哭叫著:「我的心肝啊——」想要掙脫開來衝向利諾,她全力掙扎,對僕人又推又打,弄到披頭散髮,衣服也被扯亂,眼睛瞪得超大,淚流滿面,看起來完全不像貴婦人,而像是瘋子。

瓦魯扶著利諾,小跑步到了門外,守衛為他們開門,還指引馬車停到門口,讓利諾方便上車。

璽克慢慢走,在他走出門外時,馬車正在起步。兩人從馬車窗戶,透過玻璃朝璽克揮手。駕駛似乎聽瓦魯說了些什麼,回頭拿起帽子朝璽克揮了揮,然後馬車就走遠了。璽克一直站在門口,等到馬車消失在雪裡,他的肩膀上也堆了一層雪,他才進屋。
agama 發表於 2014-1-20 20:12
第二十章_瓦魯與利諾





兩人到了老爺的辦公室門口。瓦魯先敲了門,報上名字,然後推門進去。看瓦魯推門的樣子,整個人重心都往前移,這扇深黑色的鐵門重量不輕。平常是裡面的人允許以後,有機關會自動打開,但是瓦魯不等允許,所以必須靠自己打開門。

門內的裝潢是黃褐色調,有些地方是咖啡色,整體給人相當穩重的感覺。兩邊都是書架,大部分放書,某幾個格子裡放著酒和獎牌。老爺坐在原木製成的巨大辦公桌後面,在堆疊成山的資料夾和水晶製的文具後面看著瓦魯。

他對瓦魯的冒犯行為似乎沒有怒氣,相反的,看著瓦魯的目光極為冷峻。璽克站在門邊,急得咬起指甲來。瓦魯會不會被剁成肉醬啊?

老爺從文件中抬起頭,背靠向椅背,兩手交疊放在桌上,問瓦魯:「什麼事?」

瓦魯一直走到辦公桌前面五步的地方,說:「我要你放過大小姐!」

老爺看著瓦魯的眼睛微微睜大,慢慢的問了三個字:「憑——什——麼?」

在這短暫的對話裡,老爺的氣勢已經壓過了瓦魯,瓦魯說話開始結巴,但還是堅持到底:「我、我把你作過的事都記下來了,如果你不放她走,我就告發你!」

老爺一邊的眼睛稍微瞇起,瓦魯在他眼裡看來有點意思了:「你為什麼要這麼作?我知道你家只是個鄉下農戶,該不會在城市裡工作過,就以為自己可以對抗整個世界了吧?你可知這個世界沒那麼好混,不是憑著一時衝動就什麼都能成事,貿然出頭的結果除了把自己也賠上,什麼好處都沒有。你不過是作著不成熟的美夢,想要以卑下的身分得到高貴的公主。」

「這不是作夢。」瓦魯說。由於這段交談讓他想起了那位,他現在必須以行動保護的人,他的聲音又恢復鎮定:「我愛她,她也選擇了我。」

此時瓦魯的背影,竟然比瑟連還像個騎士。

老爺對祕書下令:「把利諾帶來。」

秘書走了出去,璽克咬著指甲等待。

老爺沉著一張臉繼續說,身體有些前傾:「所以你想要保護心愛的人,呃?你一個人能作什麼?她離開這裡又能作什麼?」

「我家有田地,她不會餓到的。」瓦魯說:「雖然不能讓她過得像在這裡那麼優渥,但我會盡力,我的兄弟和親戚都會幫忙!她會成為我們的家人,我們會保護她一輩子!」瓦魯的聲音激昂而渾厚,像是戰士對敵人的怒吼。這樣的勇氣並出自於必勝的自信,而是因為他一定要迎戰。他看起來就像是只有一面盾和一把劍,就挑戰惡龍的勇者。這就是最根本的騎士精神,不因弱小而放棄,在必須迎戰的時刻絕不退縮。

璽克摸摸腰間,他的祭刀好好的躺在水壺袋裡。如果老爺要殺瓦魯,他就是犯法攻擊老爺也要救出瓦魯。璽克稍微有點期待哈娜為老爺助拳,他可是很想好好痛宰哈娜一頓。

老爺瞪著瓦魯,冷峻的目光似乎結成了尖銳的冰柱,彷彿可以刺傷瓦魯。而瓦魯站著承受。

秘書扶著利諾回來了。她還沒有從傷害中恢復過來,走路搖搖晃晃的,臉色蒼白中透著一點青色。她還穿著連身睡衣和室內拖鞋,外面套上一件輕軟的外套。她看到瓦魯的時候眼睛瞪大,同時流露出擔憂的神色,看到老爺時則恐懼的吸氣。她已經明白了發生了什麼事。她和璽克一樣擔心瓦魯的安危。

「利諾。」老爺的聲音變得很低很低,充滿威脅性:「這個窮小子說妳愛他,是真的嗎?」

璽克立刻想到宴會上,老爺逼優蘭夫人說他沒有傷害她的那一幕。

利諾渾身發抖,臉色變得更加蒼白了,看起來像是隨時會倒下。璽克開始覺得她沒有能力反抗老爺。璽克本來就覺得利諾沒什麼自我意志,像魁儡一樣,要她當面對抗壓迫她的人,是不可能的事。

璽克看看瓦魯,又看看利諾。利諾沒有看瓦魯,她直視著她的恐懼,而瓦魯看她的眼神裡只有信賴。

利諾的嘴唇在顫抖,她不斷的吸氣又吐氣,像是要發出一個很艱難的音,而需要準備。璽克以為從她嘴裡吐出的會是違心之論,但兩行眼淚滑過她的臉頰,從她嘴裡吐出的答案是:「我愛他勝過一切。」

璽克的嘴張大,久久不能闔上。他見識到女人為了愛,能夠比一個人的時候堅強百倍。

利諾的眼淚一直流,弄濕了她的外套。而她抬頭挺胸,用堅定嘹亮的聲音說:「我在這裡的日子生不如死。每次每次,總是突然醒來,就有人在我身上——我以為這就是我的世界,我的生命,我已經放棄自己了,但他沒有放棄我。就算你要我的命,我還是愛這個人,他就是我選擇的人!」

老爺的臉繃緊,彷彿鐵板一樣,乍看之下會以為他非常憤怒,但是璽克總覺得他是用誇張的表情去掩飾情緒。老爺大吼:「你們兩個都給我滾出去!一個是我養大的,一個拿我的錢,竟然這麼不知羞恥!以後就當我沒有妳這個女兒,也不曾見過你這傢伙,家產你們一毛錢都分不到,現在就滾出我的屋子!」

秘書大步走向瞬間獃住的兩人,急匆匆的把他們推出門外,然後關上門,對他們說:「你們有交通工具嗎?你老家現在可以接她嗎?」

瓦魯點了一下頭:「都準備好了,我哥在外面等。」

秘書讚許的點頭,像是在說:「不愧是瓦魯。作事周到。」秘書說:「你們快走。大小姐行李我會再幫你們寄過去。」然後秘書自己回到房內去安撫老爺。從這一連串舉動裡,璽克發現,秘書也站在瓦魯和利諾這一邊。

利諾腳步踉蹌,於是瓦魯直接把她橫抱起來,快步往樓下走。璽克跟在他們後面。瓦魯抱著一個人,還能毫不費力的和璽克說話,他說:「謝謝你。」

「我什麼都沒作啊。」璽克睜大眼睛說。

「如果他動手,你會站在我這邊吧?我本來很害怕,你讓我有勇氣堅持到底。」

「的確是。就算是哈娜我也會替你打倒她。」

「這個就不必替我作了。沒打到她就離開真是有點遺憾。」瓦魯笑說:「你還有機會。」

「我也要謝謝你。」利諾說。她露出璽克之前從未看過的笑臉,就像是身處在灰暗的谷底,突然四周都開滿了發亮的花朵。在這一瞬間,璽克明白了瓦魯為什麼會愛上她。

而她能露出笑容是瓦魯的關係。璽克也明白了為什麼她會愛上瓦魯。





他們下到一樓。吉諾二小姐和優蘭夫人已經聽到消息了,在一樓的樓梯處等著。吉諾把身上的外套脫下來,鞋襪也脫下來給利諾,把一條看起來要價不斐的項鍊戴在利諾脖子上,又把同樣不便宜的耳環塞到利諾外套口袋裡:「外面冷,保重身體。」

瓦魯把利諾放下來,利諾和吉諾互相擁抱,優蘭抓住了利諾的手,一臉憂傷的問:「妳要離開了嗎?」

「是的,母親大人。」

「妳非要現在走嗎?這個時候外面都是雪——」

「我一定要走,這裡對我來說——」利諾正要解釋,優蘭抓住利諾的手猛然使力,手指深深的陷進肉裡,利諾也痛到張開了嘴。

優蘭的眼裡湧出淚水:「妳要拋下我嗎?我這麼愛妳還不夠嗎?」

「母親大人!」吉諾驚呼,她用力扳開優蘭的手。優蘭的指甲在利諾手上留下紅色抓痕。

「快走吧。」璽克說。

吉諾和僕人合力攔住優蘭,她不停的哭叫著:「我的心肝啊——」想要掙脫開來衝向利諾,她全力掙扎,對僕人又推又打,弄到披頭散髮,衣服也被扯亂,眼睛瞪得超大,淚流滿面,看起來完全不像貴婦人,而像是瘋子。

瓦魯扶著利諾,小跑步到了門外,守衛為他們開門,還指引馬車停到門口,讓利諾方便上車。

璽克慢慢走,在他走出門外時,馬車正在起步。兩人從馬車窗戶,透過玻璃朝璽克揮手。駕駛似乎聽瓦魯說了些什麼,回頭拿起帽子朝璽克揮了揮,然後馬車就走遠了。璽克一直站在門口,等到馬車消失在雪裡,他的肩膀上也堆了一層雪,他才進屋。
agama 發表於 2014-1-20 20:12
第二十一章_久違的犯罪思想





下午瑟連繼續探視家庭。他在街上的服裝店裡看到一個很眼熟、又很難不看到的身影,就上前抓住對方的肩膀,說:「奈莫,好久不見了。」

外人看起來瑟連只是把手放在奈莫肩膀上,不過奈莫能感覺到瑟連的手在使力,他逃不了的。

「原來是騎士大人。我正在為莉絲娜挑一件新衣服。毛毛的衣服雖然很適合冬天的氣氛,但是沾到土以後很難清理。當然了,我和店家是合法且雙方皆屬自願的交易。」奈莫說完,轉身拿起一件可愛的圍裙,上面的口袋是愛心型。

「你老實說,你對莉絲娜以外的女孩子有沒有興趣?」瑟連問。

「沒有。」奈莫頭也沒回的回答,彷彿在暗示那些女孩子的重要性對他來說還不如一件莉絲娜的圍裙。

「那你知道誰有蒐集女孩子的癖好嗎?」

奈莫抬起頭想了一下:「這一帶沒有喔。你如果要作那種生意,選錯地點了。在這邊相關商品沒銷路。」

瑟連笑著用力捏緊奈莫的肩膀,奈莫哀叫了一聲。

瑟連說:「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說出來。」

奈莫用手比出一個「貨幣」的手勢:「情報是要錢的!」

於是瑟連幫奈莫買的女僕裝付帳,報公帳。而奈莫告訴瑟連這附近各家家庭法師私底下幹的各種好事,幫助警方縮小目標範圍。





雖然瓦魯不幹了,不過璽克已經被瓦魯的朋友們接納,於是他晚餐仍然有一座食物山。璽克為此鬆了一口氣,太好了,伙食不會縮水。

當晚璽克的心情超級好,好到連哈娜的臭臉看起來都不討人厭了。璽克一面剪蜥蜴尾巴一面哼他之前上街時聽到的流行歌。因為他只是站在唱片行外面聽了一陣子,所以只會副歌,他就一直重複的哼這一段。

「即使天色陰霾,有你的心為我點燈。就算水漫四方,你就是我的方舟。你——愛我——」

哈娜差不多每五分鐘就會開一次工作室的門,用璽克看過最難看,但今天一點都不會影響到他心情的臉色問:「小叭來了嗎?」

璽克會用「你愛我」的旋律唱給哈娜聽:「他——死了——」

然後哈娜就會罵幾聲「懶蟲」、「不給他薪水了」之類的話,用力把門關上。

那麼在意小叭,幹嘛不自己去找他?璽克真難理解哈娜為什麼那麼堅持要擺架子,不作任何她覺得不符身分的事。她難道不覺得自己被這些面子給束縛住了,連件小事都作不好嗎?還是說哈娜本來就不會作事,所以面子礙事她也不在乎?

不過璽克也滿慶幸哈娜不會親自去閣樓,不然他設在裡面的防護法術可能會瞬間把哈娜變成焦炭。

下班以後璽克回閣樓去。他才踏上階梯就感覺不對勁,有人來過。璽克把祭刀拔出來,身體靠著門,把門拉開一條縫。在打開門的時候他確定了,他所有的防護法術都被破解了。璽克從縫裡確定房內的情況,然後才把門整個拉開,繞過門板走進去。

奈莫和莉絲娜在裡面。奈莫蹲在床旁邊,正對著璽克打開的置物箱。莉絲娜站在他背後,看到璽克進來笑著揮手,尾巴甩個不停。莉絲娜換上了一套黑色女僕裝,短裙底下穿了多層紗製成的襯裙。整潔的高馬尾有幾分俐落的感覺。

璽克把門關上,大聲問:「你在別人房裡幹什麼?」璽克往前一步,差點被小叭絆倒,趕緊把重心又往後拉。

奈莫也轉身,皺眉問璽克:「我才想問呢。為什麼這房子裡防禦最嚴密的東西是你的內褲?我光是走進這房間裡就差點被你殺死。都這麼小心了,怎麼還會忘記鎖門?」

「因為我根本沒有鑰匙。而且我是這屋子裡惟一一個不是白癡的法師。」璽克說。其實這屋子裡只有兩個法師。他把祭刀收起來,上前用力把箱子蓋好。

奈莫讓開來,讓璽克坐到床上。奈莫指著小叭,問:「那個又是怎麼回事?誤闖進你房間的受害者?」

「不是我幹的。我搬進來的時候他就這樣了。」

「那你怎麼不把他搞起來幫你看門?聽起來像是現成的材料啊。」

「我現在不作這種事了。」璽克瞇眼,呼出一口氣。

「喔。」奈莫拿下帽子,把頭髮整理整齊再戴上。他打量璽克的樣子,像是七分懷疑,三分不敢置信。

璽克有點被他這樣的目光激怒:「你幹嘛不就種在地裡算了?」

「底下很難住。」奈莫說:「又濕又冷,還會撞到牆。」

「哪有牆?這裡沒有地下室。」璽克故意不告訴奈莫他懷疑底下還有空間。奈莫會撞到的牆,上面應該附有法術,才穿不過去。

「有!裡頭肯定是個房間,你沒進去嗎?」

「我只是個最底層的法師助理,很多地方我都不能靠近。」

奈莫眼睛一下子張大,嘴也張大:「黑夜王者啊!你,法師助理?這大材小用的程度也太誇張了!你當家庭法師我都嫌太沒用了。東方學院殺戮之首去當別人的助理,這要是以前的同學聽了,誰會相信?」

璽克囁嚅說:「情勢比人強。」

「聽著,別理法條了,很多都是裝飾用的,根本沒人在守。」奈莫彎腰靠近璽克說:「愛情靈藥成本低又好賣,客群只要比幼稚園大,還沒退休的,通通可以賣,不分已婚未婚。搭配各大節日不分國內外以及節日起源是否與情人有關,推出促銷活動,白花花的銀子輕鬆入帳。」

「那是侵犯自由意志。」

「誰叫你賣真的愛情靈藥了?你裡面放巧克力啊。嚴格說起來也沒錯嘛。吃了巧克力會心情好,心情好眼前的人看起來就可愛了,可愛了就想談戀愛嘛。」

「那是詐欺。」

「不然別放巧克力。以你的能耐,其他好吃又會分泌腦內啡的魔藥,你一定調得出來啊。光明之杖又沒規定愛情靈藥效果要有多好,光是能夠讓生理期情緒不穩的女朋友不要在這一天遷怒到男友身上,我保證就能大賣了。」

「沒規定是因為這個根本就犯法啊!」

「你知不知道商人每天都在推出商品名是『愛情靈藥』的香水和酒?你可以遵循這個模式,不一定要堅持法師就得賣魔藥啊。不管怎麼樣,讓追求愛情靈藥的傻瓜們買你那些乾淨的藥,總比他們去買那些來路不明材料不純的迷幻藥,再拿給心上人誤食好得多。還可以幫警察省去一天到晚處理這種案子的麻煩,何樂而不為呢?」

「我搞不懂你的邏輯是怎麼回事。」怎麼會變成犯罪預防的話題?

「好吧,那這樣好了。你不喜歡作小生意,喜歡吃人頭路,那你可以加入徵信業。幫忙貴婦掌握老公偷腥的證據,協助爭取贍養費。以你的本事,那些沒種的傢伙應該逼一下就什麼都說出來了。」

「你這是要我按正常方法蒐證還是刑求啊?」

「疑?刑求不算正常方法嗎?」

「在文明社會不算!」

「當你當場抓到一個男人赤裸精光的跟老婆以外的女人滾床,他還說這是蓋棉被純聊天時,你腦袋裡絕對不會有『文明社會』四個字存在。」

「妨礙秘密、侵犯隱私、侵犯人身自由跟傷害罪,文明社會的法條你是要慫恿我犯上多少條才夠?」

奈莫非常認真的看著璽克說:「害怕被告是成不了大人物的。」

璽克哀傷的看著奈莫說:「我只想當平民啊。」

「不管怎麼說,你明明很有本事,卻去當別人的助理,這太奇怪了!」奈莫用力跺腳。璽克有點擔心地板會被他踩破一個洞。

璽克低下頭:「這好像是文明社會的正常現象。」

奈莫站直身體,手叉胸問:「你非得鳥這個社會不可嗎?」

璽克皺眉不語。

奈莫盯著這樣的璽克看,偏了一下頭,說:「世事不能盡如人意啊。」

「我盡可能不想回去過以前那種日子。」璽克小小聲的說。他是真心的,但是就連這樣的真心,也有點動搖了。

「我覺得那樣的日子很快活啊。」奈莫聳聳肩:「算了,這是你的個人自由。我要去『工作』了,這次工作要是成功,我可以吃香喝辣好一陣子。掰!」奈莫抱住莉絲娜的腰,兩人沉入地板裡。

璽克對奈莫揮手道別,擠出一抹苦笑。兩人消失後,璽克往後倒到枕頭上,張開雙臂放在床上,腳還放在地板上,思索自己的處境。

奈莫的邏輯雖然亂七八糟,行徑也亂七八糟,但是他所考慮的事情和璽克是一樣的。這就是社會的真相,文明的效果就是犯錯者不必受處罰,秩序則促使有實力的人一樣要待在下層。璽克沒有任何對這個社會來說有價值的東西。

璽克很鬱悶,但是他不想回到過去那個仰賴暴力過活的世界,選擇死皮賴臉的在文明社會裡找工作,因此他對此毫無辦法。他認同文明社會的大招牌:和平、穩定,對此抱持著夢想,勉強自己去適應。然而他卻發現,並非每個身處文明社會裡的人,都能得到這些恩惠。

所有防護法術都被奈莫拆光,璽克今天沒有力氣再架設回去了。他先設了幾個保護自己的法術,然後鑽進被窩裡,眼睛慢慢閉上,意識朝著夢鄉前進。突然地板大亮起來。感應法陣又感應到法術能量波動。

同時,璽克聽到窗外有女子淒厲的尖叫。璽克一下子清醒過來。璽克想,應該是那隻怪物又抓了女孩子。璽克的正義感並沒有強烈到,足以讓他半夜冒雪出門,極可能徒勞無功的尋找剛從男朋友家跑出來的女孩子。璽克本來想閉上眼睛繼續睡,但是他又想到,那隻怪物跟這個家裡的秘密有關,法術能量波動,或許跟那個祕密地下室的開啟有關。於是他勉強自己掀開棉被,回到灌進室內的冷空氣中,拿出正圓形鋼面鏡窺視屋內。

所有的毛絮幾乎都被清理光了,就算還有也都卡在奇怪的地方,像是櫃子背面和牆壁的夾縫中,派不上用場。璽克著急的一直切換畫面,總算是找到幾個還能窺看的毛絮:一個沾在窗簾上,一個卡在壁紙邊邊的細縫裡,還有一個沾在掃把上,而掃把放在倉庫裡。

璽克一直在這三個視點裡切來切去,除了窗簾的視野比較好以外,其他兩個都只能看到一塊很小的範圍,然後就被障礙物擋住了。

璽克先看窗簾,再看壁紙邊,再看窗簾,然後看掃把,又回去看窗簾。照視野範圍來看,窗簾看到地下室出入口的可能性比較高,但是窗簾的視野範圍內毫無動靜,而是在看壁紙角落時看到了。那個地方位於一樓,可以看到整排的蠟燭。本來所有蠟燭都是熄滅的,當璽克把鏡頭轉回來時,有一根蠟燭卻點燃了。

同時,一隻腳從畫面中掠過。那隻腳像人腳,但骨頭比人類粗很多,形狀也銳利很多,腳底長著毛,腳上的血管浮起。這肯定不是人腳,不會是任何一個不聽優蘭夫人禁令亂晃的人,是那隻怪物。

璽克等了一陣子,怪物腳沒有再出現。他看別的地方,蠟燭是熄滅的。再轉回壁紙那,蠟燭是點燃的。

璽克不認為那隻怪物需要照明。他看過怪物的眼睛,那種瞳孔能夠在光線極為昏暗的情況下仍然看得清清楚楚。

璽克放棄繼續追蹤。他明天還要工作,不能熬夜。
agama 發表於 2014-1-20 20:13
第二十二章_過街老鼠





這些天來警方不顧體力的到處奔波,但還是在地上撿到女孩子的外套、耳環,加上走到一半就斷了的腳印,還是有女孩子被抓走。

警方非常著急,幾乎不睡的處理這件事,卻沒有進展。路邊的警察看起來越來越像穿著制服的殭屍,努力用一雙快睜不開來的眼睛,辨認路上的女孩子是真的成年,還是是化了超級濃妝而顯老。怪物似乎有自己的辦認方法,從來不會誤抓成年人。

瑟連的感覺比較敏銳。他昨天跟警察分頭夜巡的時候,感覺到頭上有東西掠過。他往那個方向追過去,還聽到怪物的叫聲,但沒有看到怪物。他趕到時只發現一座倒下的路燈,幾個怪物的腳印,還有一排穿著鞋子的足跡一路延伸到璽克工作的那間屋子。瑟連覺得留下足跡的人似乎跟璽克差不多身高體重,但他不覺得璽克會是犯人。總之有某人在這裡碰到了怪物,而怪物居然沒有殺害那個人,那個人還走到了璽克工作的地方。可以合理推斷那間屋子和這件事有關係。於是瑟連跟當地管理部門通報修理路燈,然後請警方過來採證,並派人監視璽克工作的屋子。

明天是假日,今天夜裡街頭亂跑的女孩子特別多,警力根本不夠。這天晚上瑟連也加入警察的巡邏隊裡。

他又發現一個女孩子躲在招牌後面偷看他們,於是追了過去,而女孩子拔腿就跑。

瑟連真的無法理解,為什麼他們可以穿著那種應該連走路都很困難的鞋子在雪地裡狂奔。他也不懂自己為什麼要三更半夜在這裡追逐女孩子。明明有公告,性命威脅也是真實的,為什麼還是有人會認為自己不會碰到,或是根本不考慮碰到的可能性,依舊是想哪時出門就出門?瑟連一面在巷道裡追逐女孩子,一面思考這些問題,百思不得其解。

前面的女孩子突然停下腳步,因此猛然滑倒,她對著天空發出尖叫。瑟連想都不想,就揮出一劍,砍向從天上撲下來的黑影。

黑影一手抓住牆壁,把身體往牆壁拉,躲過瑟連這一劍,然後就爬上屋頂逃走了。黑影的手中本來抓著一個物體,因為急著躲避,勉強改變行進方向的關係,東西抓不住就掉到了地上,陷入雪裡。

瑟連本來在追的女孩子顫抖著,往那東西墜落造成的雪洞裡看了一眼,雙眼一瞪隨即昏倒。

瑟連走上前,看到在雪洞裡躺著一個少女。她的背朝天,臉卻也朝天。半閉的雙眼裡沒有一絲生氣,兩個瞳孔對著不同的方向。

大約四十分鐘後,警長通知所有人,在璽克工作地點外面埋伏的警察,目擊魔獸躲進那間屋子裡。





因為昨晚晚睡的關係,璽克睡到該吃中餐了才起床。

他下樓來,發現屋內的氣氛跟平常不一樣。平常這個時間有些人會先去吃中餐,有些人則等一下再吃,他們負責給早上的工作收尾。不管怎麼樣,雖然會看到有的人露出休息時的表情,有的人還嚴肅的走來走去,但整體來說都很有秩序,每個人都知道自己現在該去做什麼事。今天璽克看到很多人把工作扔下,也不像是在休息中的樣子,緊張的交頭接耳,一問之下才知道,警察找上門了。

僕人說本地的警察局長在哈娜的對外辦公室裡問話,一整群僕人把耳朵貼在門上卻什麼都聽不到。璽克想了想,他們大概是走過對外辦公室,進到了哈娜的私人休息室去。

因為好奇的關係,璽克進到工作室,發現每一樣東西都被警察動過了,架子上的罐子標籤不再對著外面,抽屜裡本來排列整齊的工具也變得凌亂了一點。試紙跟分裝袋的包裝被拆開了。璽克整理了一部份,又留了一部份沒整理,然後把耳朵貼到門上偷聽對話。

他聽到哈娜和警察局長的對話,他們果然是在哈娜的私人休息室裡。璽克偷聽得正是時候,門另一邊的對話達到高潮。警察局長高聲質問哈娜晚上都在作什麼,哈娜則哭哭啼啼的說她和怪物沒有任何關係。

「從去年到現在已經有十六個人失蹤了,光昨晚就有四個人失蹤,還有一具屍體,妳到現在還在迴避問題,不會覺得愧疚嗎?」

璽克嘴巴微張。失蹤人數比他所知的更加嚴重,而且昨晚居然高達四人,那隻怪物昨晚是抓太多人了,才會失手讓獵物尖叫出聲?

哈娜的哭聲一直不停。她完全不回答警方的任何問題,包括她的法術材料狀況、這附近的法術能量問題。因為奈莫的情報,警長已經逮到她購買大型器材的事情,但她徹底的拒絕配合辦案,她只是用難聽的聲音和含混不清的口齒,像豬叫一樣的說:「苟嗚!倫嘎沒午沙崙!你彎陽我!苟咿!嘔躲載行已歲腳,嘔捨母都鋪吱套!」

「怪物進到這間屋子裡了,除了妳還有誰能弄出那種東西?」

哈娜繼續口齒不清的撇清關係:「有!我有兩個助理,一定是他們弄的!我又不可能整天盯著他們,防止他們使用邪惡的法術,天知道他們背著我在作些什麼事?」

「他們不過是助理,哪懂這麼高深的法術!」警察局長不接受哈娜的說法:「我知道這種法術很困難,區區一個助理不可能創造出魔獸!」

璽克認同「這種法術很困難」這句話,不認同「區區一個助理」後面那一段。不過現在警察局長能保持這種不食法師界煙火的狀態是最好的。

哈娜繼續哭說:「我只是個安分守己的小法師,靠賺一點小錢討生活,我求的也不過就是個別餓死。警察不是應該保護小老百姓嗎?為什麼你不保護我?我也很害怕啊!那個怪物都抓女人,我也是女人啊!我也很危險,每天每天我都吃不下東西,就害怕那個怪物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破門進來抓我——」

雖然不知道是否是用濃妝偽造成的,但是那些被抓的女孩子都具有相當好的姿色,這點顯而易見。璽克很想看看警察局長聽到哈娜這麼說的時候是什麼表情。

哈娜繼續哭叫說:「那兩個助理都是男的!他們看我的樣子就好像我沒穿衣服一樣,他們那噁心的眼神內心在想什麼,你不覺得恐怖嗎?我是女人耶,女人在犯罪行為裡都是弱勢的一方,你自己去看專家怎麼說的,這種暴力犯罪當然只有男人會作啊,我怎麼可能會有關!」

幸好警察局長並不認同哈娜這種性別歧視的言論:「妳錯了,我看過比男人更惡毒的女人,而且樂於幫著別人傷害自己的同性。更何況妳是法師,女性對妳來說有研究材料的價值!」

「這樣指控無辜的小民實在太過分了!」

「妳最好合作,否則——」警察局長壓低聲音說。

這時候璽克聽到開門聲,還有吉諾二小姐的聲音:「局長,您好。」

警察局長說:「妳好,我還要借妳家家庭法師一段時間。」

「愛借多久借多久。我是要找她的助理。」吉諾說。

璽克趕緊離開門邊,跑去整理東西。

吉諾打開工作室和休息室相連的門。她穿著一身白色的狐毛皮草外套,化了會使眼神變得銳利的眼妝,看起來尊貴又強勢。她看了一遍房內,最後才把目光定在璽克身上,說:「母親需要你幫忙。把藥材包帶上,跟我來。」她擺了一下頭,示意璽克跟上。

璽克縮著脖子跟在她後面,走過休息室。在強壯如牛的警局局長,和說話聲音像豬的哈娜兩人眼前,璽克跟著像老虎一樣威風的吉諾走了出去。璽克想著自己又算是什麼,他最初想到狗,但是走了幾步後,他恍然大悟,想到了正確答案。

他是過街老鼠。
agama 發表於 2014-1-20 20:14
第二十三章_打翻玩具箱





吉諾領著璽克直直往三樓去,璽克想到時間,以極為絕望的語氣開口懇求:「吉諾小姐,我吃飯的時間要到了。」廚房開放領餐時間有限,過了他就只能吃存糧了。

「下午有場宴會,我讓你以賓客身分出席,你可以吃個夠。」吉諾頭都沒回的答覆。

「成交。」璽克立刻回答。

這是璽克第二次上三樓,他還是感覺很不習慣。也許是因為他無法接受這樣的地方,竟然和他跟小叭的房間在同一棟房子裡。

吉諾帶璽克到優蘭夫人的房間門口。

璽克本來以為那裡不是門,而是一面裝飾牆,直到吉諾伸手去扳門把,璽克才驚覺那裡是門。

優蘭夫人的門上貼滿了蕾絲和假花,大叢大叢的把門板都給淹沒了。門把上也包著布和蕾絲作成的套子。門打開後,門後又是一個充滿假花的空間,還有一股甜膩的香水味飄出來。這個味道,璽克曾經從他在哈娜書架上拿到的惟一一本非小說《裙子的枷鎖》上聞到過。

房內每個東西都有強烈的造型。像是桌子的形狀是一束花,椅子的形狀是一隻蝸牛,床柱是拿著鈴蘭花的小精靈,櫃子上站著很多小松鼠小兔子之類的雕刻。如果只是在屋內放一兩個,這種裝飾還挺不錯的,可以讓房間活潑許多,但是這裡整個房間全部都是這種東西,每個家具都是某種生物的造型,家具上也都站滿了玩偶,桌面幾乎看不到,更別提要用來寫字或看書了。

這個房間看起來不會讓人覺得活潑,而像是打翻的玩具盒,既失控又讓人感到壓迫。

而優蘭夫人就是躺在滿地玩具中間,不願收拾的孩子。她躺在掛著粉紅紗帳的床上,粉紅紗帳上又掛滿了布作的小矮人玩偶。優蘭夫人穿著異國公主風格,有大量摺邊的睡衣。

遠多於所需人數的女僕圍繞著她。這些人璽克之前從沒見過。他們不是雙馬尾女僕那一派的,也不是瓦魯和吉諾需要人時會去找的對象,應該都是優蘭夫人自己一個人專用的僕人。他們都穿著高跟鞋,表情倨傲,讓璽克想到被主人放縱而亂吠人的狗。由於人數實在太多了,他們大部分人的任務就和桌上的玩偶一樣,只是個擺飾。

「母親大人,我把人帶來了。」吉諾對優蘭夫人說。

「啊,助理先生。」通常躺著的時候人不太會大口吸氣,但她卻大口吸氣到必須挺起上身的地步,再慢慢吐出,表現出非常情緒化的樣子。她抬起手到璽克眼前,璽克愣了一下才發現她是要他親吻她的手背,璽克笨拙的照辦。

之前璽克見到優蘭夫人的時候,場面都非常戲劇化,這是璽克第一次看到處於日常生活中的優蘭夫人。璽克發現,優蘭夫人是一個平時就活在戲劇中的人。她看著璽克的目光不像是看著眼前的人,而像是看著某個非常遙遠的地方,也許她是看著她寫在天邊的劇本。

「唉,我有點不舒服,你可以幫我看看嗎?我聽說是你救了我的心肝兒。他們都說你作得很好。」優蘭夫人說。

吉諾看璽克不知道該怎麼回應的樣子,在旁邊補充說:「我們的家庭醫師說你給姊姊的藥很正確。」

璽克點點頭。這是個能讓他感到高興的評價,但他還是不知道眼前該怎麼辦。他慢慢的拉下優蘭夫人的袖子,探她的脈搏,並隨時觀察她會不會突然給他一巴掌。

璽克的慢動作似乎逗樂了優蘭夫人,她露出微笑。

璽克一下子就找到原因了——又是毒物。優蘭夫人的腸胃整個垮了。這種情形讓璽克想到甜蕊草,攝取一點點就會造成這樣的後果。璽克常聽說有女人為了青春永駐而亂喝魔藥,結果把自己變成一具永遠不會隨時間改變的木乃伊,對生前的美貌卻沒什麼幫助。

璽克打開藥材包,開始配藥。在他忙碌的時候,優蘭夫人用虛無飄渺,好像自言自語般的聲音說:「謝謝你救了我的心肝兒。」

「不客氣。」璽克正在忙,頭都沒抬的說。那筆生意讓他賺進二十四枚銀幣,並且讓他愛上了瓦魯這個人,他永遠歡迎瓦魯來找他幫忙。不過對於優蘭夫人他有種感覺,在優蘭夫人的世界裡,應該沒有用了別人的東西就要以金錢回報,這種充滿銅臭味的概念。她應該會把璽克獻上的藥當成是給她的愛之獻禮,毫不心虛的免費使用。

優蘭夫人又繼續對著璽克自言自語:「自從我的小妖精離開以後,我的身體就越來越差了。喔,你說,我這是不是心碎的病?」她指著吉諾說:「都是這個小妖怪,她忌妒她美麗的姊姊,所以把她趕了出去。我的小心肝,妳現在在哪裡,是不是忍受著風雪的摧殘,靠著雪水充飢?」

突然,優蘭夫人對著吉諾大吼:「妳給我出去,我不要看到妳這個小妖怪!」

吉諾扁扁嘴,搖了搖頭,走出房間。

璽克有隱約察覺,利諾離開對吉諾來說有好處。這裡就只有他們兩個女兒可以當繼承人,利諾退出,所有家產就都是吉諾的了。她惟一一個還不如利諾的地方,就是要找一個好老公,而璽克並不認為這對吉諾來說很困難。雖然這件事對吉諾有利,但優蘭夫人說是「趕出去」未免太誇張了。吉諾不過是幫助利諾完成利諾的心願罷了。跟著瓦魯離開這裡,對利諾絕對有好處。璽克對雙贏的局面向來沒什麼意見。

「喔——沒有我的照顧,她會一直病弱下去,沒有我,在這樣的風雪中——」優蘭夫人不斷哀嘆著。

璽克皺起眉頭。別的男人不知道,瓦魯是絕對不可能讓利諾餐風露宿的。

「為什麼她會中這樣的計謀,跟著男人離開我?非要男人不可嗎?我該怎麼作才能救她回來?」優蘭夫人竟然哽咽起來了。

璽克真的很想告訴她,離開對利諾來說才是好的,但他知道自己還是閉嘴比較好。

藥弄好了。璽克把藥丸包在紙裡交給女僕:「每兩小時配白開水吃一顆。費用要——」

「謝謝你。」女僕露出可以用來製作面具的標準笑容說。

「費用——」

「謝謝你。」

「材料費——」璽克再試一次,配藥的人工和他長期努力累積的學識不收錢,至少材料成本給他吧。

女僕露出無敵笑容說:「非常感謝您對夫人的關心,有您如此熱心的幫忙,夫人一定會好起來的。」

璽克心裡閃過無數髒話,他坐到床旁邊的椅子上,握起優蘭夫人的手說:「夫人,請您千萬要保重玉體。」

「謝謝你的關心,可惜我沒有力氣坐起來答謝你。」優蘭夫人有氣無力的回答。從璽克進來之後,她就顯得越來越虛弱,現在更是顯得快要死了一樣。璽克很清楚她的病況離死還遠得很。

「您是大家的太陽,在這樣冰冷的天氣裡,只有您能溫暖大家的心。沒有您,大家都覺得家裡變陰暗了,彷彿墓穴一樣。啊,我這樣說會不會使您難過,我絕對不希望讓您有更重的負擔了,但我們都期待您能早日恢護健康。即使是在病中的您,給我的笑容也這麼的美麗,如果能夠看到健康的您,那一定會成為讓我的生命擁有光彩的記憶。」璽克用上他全部的演技,露出他所能辦到最誠摯的目光,努力把優蘭夫人想像成以前他在寒冷的夜裡露宿街頭時,允許他一起躲在橋下,還跟他靠在一起取暖的大恩狗。

「你真是太貼心了。真是個好孩子。」優蘭夫人喚來一個女僕:「把我的胸針拿來。」女僕拿來的那個胸針是銀製台座,上面鑲著七顆綠豆大的寶石。她把胸針塞到璽克手中說:「這個給你。當你看著它的時候,請當成我在你身邊,別為我不能親自現身而憂傷。」

「真是太感謝您了,夫人。」璽克親了一下胸針,把它珍而重之的放進靠近心臟的口袋裡:「每當我看到它,我沉沒在黑暗裡的心就能得到安慰。現在請您容許我告退。我的職責箝制著我,使我不能永久的留在這裡。」

「希望你不會因此心碎。」優蘭夫人說。

璽克很想說「絕對不會」,但他說出來的是:「一定會的,但這是我必須承受的傷痛。再會了,夫人。希望下次能夠在陽光下看到您的笑容。」

然後璽克三步一回頭的走出房間,關門。吉諾出去以後一直站在房門邊,她現在皺著眉頭對璽克說:「辛苦你了。」

「是啊。」璽克也沒反駁。

「這個給你當醫藥費,她沒給錢吧?」吉諾塞了一枚金幣給璽克,璽克當然是收下不找零。
看璽克的表情怪怪的,吉諾問:「夠嗎?不夠我再補給你。」

「夠,很夠了!」璽克把金幣塞進包包裡,忙著點頭。他總不能說他用別的方法已經討到醫藥費了。

「那好,沒你的事了。」吉諾點點頭,然後又開門進了優蘭夫人的房間。

璽克立刻聽到優蘭夫人的尖叫聲穿透門板,傳了出來:「妳逼走了我的心肝兒,妳還想對我作什麼?妳怎麼能阻止我去見我的小妖精?妳竟敢隱藏她的下落,妳是不是把她拘禁在哪裡虐待她?」

這不關璽克的事。璽克把胸針拿出來,仔細觀看確定是真品,再收好,然後下樓。

盡心盡力的配藥結果虧本,說幾句好聽的話就賺到了這東西。璽克開始有點明白,為何有些人會拋棄累積肚裡墨水的枯燥工作,跑去累積前科了。





璽克走到一樓,發現累積前科的人就在樓下堵他。

哈娜怒氣沖沖的,眼睛瞪大而眉毛下壓,那副表情好像璽克把髒水潑在她臉上,又用手指指著她嘲笑一樣。讓璽克聯想到爭寵的女人找第三者麻煩時,大概就是這個表情。哈娜說:「你跟夫人說了些什麼?」

「什麼也沒有。」璽克覺得自己越來越受不了哈娜了:「以後妳給她喝任何東西以前,記得先查毒草大典,看會不會喝死人!」

「什麼?這——我的藥絕對安全無虞——」哈娜氣到頭上的尖塔都開始搖晃,這現象璽克還是第一次看到。看來被警察局長約談對她造成很大的創傷。

「你今天一定要叫小叭來上工!」哈娜用塗上閃亮指甲油和黏著水鑽的尖手指指著璽克:「你們兩個狼狽為奸,你們兩個躲在閣樓裡,誰知道你們在偷偷講些什麼話,計畫些什麼邪惡的行為,一定要把你們放在我看得到的地方——」

還共謀呢!璽克和小叭根本沒有說過話。璽克皺眉說:「他死很久了。」

「不要找藉口了!」哈娜歇斯底里的尖叫:「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好幾次躲在房間裡幾個小時不出來!你們每天到底在房間裡商量什麼?」

璽克不出來是因為被小叭的書吸住了。璽克說:「我們每天都沒交談。既然妳那麼在意,就自己去房間看看啊,妳不是有鑰匙嗎?」

「我要你親口承認自己作的事,你這個——」哈娜越罵越難聽,引來路過的人側目。

璽克用力的抓抓頭髮。這個動作沒有把頭髮弄整齊,反而抓得更亂了。他抬起頭,對著哈娜吼道:「好,我承認!我跟小叭在房間裡煉藥!那是超級好用的美容藥,是古代大法師秘傳的超級配方,只要我們完成了,全世界的女人都不必再抹保養品,只要喝了那個就能青春永駐!只要用過它,妳那些每天跟皺紋奮戰的客戶再也不會在妳身上花半毛錢!」

「果然是這樣!你們這些可惡的——」哈娜繼續罵出一連串難聽的字眼,然後對璽克下令:「現在就帶我過去!立刻!」

「樂意之至!」璽克咬牙對哈娜笑。
agama 發表於 2014-1-20 20:14
第二十四章_高塔快倒了





兩人到了往閣樓的樓梯底下,哈娜和璽克一前一後的上樓梯。當璽克企圖走第一個時,哈娜大吼:「站住,你這小賊!你想幹嘛我可是清楚得很!下來,我走前面!」她用得意的笑容對璽克說:「這樣你們才沒機會湮滅證據!」

在她以勝利者姿態打開木門後,看見小叭屍體躺在跟前的時候,她的臉整個扭曲,肌肉一下子向中心猛然繃緊,又朝外拉。她的臉一下子看起來不再像是一張臉,而像是柿子和鳳梨的綜合體。璽克覺得這一瞬間哈娜至少增加了八條皺紋。她的臉色迅速變換,一下像是甘蔗皮的顏色,一下又像是荔枝殼,最後變成已剝皮的荔枝,白到有點半透明。

大約過了三十秒,哈娜轉頭,驚魂未定的對璽克說:「你怎麼不早說!」

璽克還站在樓梯上,稍微抬頭看她,手叉胸口冷聲說:「我不但早說了,還唱給妳聽過。」

「你那樣說我哪可能懂,你又沒有強調!」哈娜皺眉說。

璽克不知道到底要強調到什麼程度才夠。

「總之啊——」哈娜左手和右手的食指互相繞著轉。

看哈娜的怒火突然消滅,語氣甚至還溫柔了起來,璽克有種不祥的預感。這比哈娜派他去給怪物襲擊時更讓他不安,這不是他將遭遇危機的感覺,是一種他知道自己將要目擊邪惡的預感。

「這件事我們不要說出去!」哈娜歡聲說,她整個人往上彈了一下,表露出慶祝般的肢體語言:「只要老闆以為他還活著,我就有助理津貼可以拿,又不用發給他薪水。加上協助就業方案。每個禮拜可以多賺好多錢啊!你這麼能幹,他們不會發現我只有一個助理的!」

璽克微收下巴,重心也往腳跟移,顯現出防衛性的肢體語言。這是哈娜第一次稱讚他,但他一點也不喜歡這個稱讚:「等等,妳想把屍體藏在哪裡?警方已經盯上這裡了,他們一上閣樓就會看到小叭——」

「放心,我有個地方藏屍體絕對安全。最重要的是他的人頭可以幫我多拿津貼。對了,他的證件呢?證件在不在?證件很好用的——」

璽克打斷哈娜的話,說:「他的家人呢?朋友呢?我們不說出去,不就表示他們都不會知道小叭的消息嗎?」

「那有什麼重要的!」哈娜兩手叉腰,抬頭挺胸,大聲的說。

璽克氣瘋了。哈娜憑什麼這麼作?像小叭這樣一個用功、努力的小法師,為什麼要不明不白的死去,而且所有關心他的人都不知道他的下落?他活著的時候過著咬牙刻苦的生活,死了沒人處理,連死訊都不能傳出去!他活過的證據,他努力過的痕跡,全都要為了哈娜的貪婪而消滅殆盡!

雖然璽克從來沒有和小叭說過話,但是璽克住在小叭的房間裡,被小叭的一切圍繞,被小叭的東西溫暖,小叭無疑是他的室友。

「我再也不能忍耐妳了。」璽克上前一步,他的聲音因為憤怒而發抖:「妳是個無恥,沒有心肝也沒有才能的,全然的垃圾!」璽克往哈娜的臉揮了一拳,哈娜被打得整個人往旁邊撞上牆壁。哈娜看起來就像是難以相信竟然有人會打她,坐在地上愣了一下才大聲哭嚎起來,又因為不能引來別人而趕緊閉嘴。

璽克轉身就走。他不幹了!





瑟連和警察們現在租下了隔壁房子偷偷監視,從樓上窗戶就可以直接看到璽克工作那棟屋子的大門。他看到璽克衝了出去,心裡想著:「離開也好,離開這個見鬼的地方。」

一個警察告訴他局裡有人打魔話找他,於是瑟連回警察局接魔話。

到了警局,瑟連靠近室內用的魔話籠,說:「我是騎士瑟連。」

「騎士你個頭!」魔話對面的人這麼說。

「長官,通話費很貴的。今年再用到紅字我們都會被會計們算帳。拿來罵髒話不划算喔。另外,我贊成向光明之杖請求優待費率的提案。」

「費率你個頭!」魔話的對面的人又這麼說:「叫你去處理房子的事情都幾天了,你處理到哪去了?」

「處理到房子隔壁去了,順便逮一隻魔獸。」瑟連坐下來,拿警局桌上的報紙來看,只有語氣保持恭敬。反正魔話看不到畫面。

「哪來的魔獸?叫你去處理房子的事情你還不快去?」

「天上掉下來的魔獸。房子的事情稍微有點眉目了,我還弄到一群警察幫忙。」瑟連稍微扭曲了一下雙方關係,應該是警察弄到他幫忙才對,反正結果都一樣。

「警察你個頭!」

「我的頭很好,它跟之前一樣硬。但是我有點擔心警察。上次不小心撞到一個,我可能要賠他醫藥費。」瑟連邊喝水邊說。

「你用頭去撞魔獸算了!」魔話對面的人大吼。

「遵命,長官。騎士瑟連馬上去辦!」瑟連說完,報紙也看得差不多了。他拉了一下魔話鈴鐺,切斷通話。裝作沒聽到現在嘎然而止的罵聲。他不喜歡現在這個長官,他老是對瑟連的頭有意見,這應該算是歧視身體特徵。

等他找到機會一定要拉這傢伙下台。他要去查清楚這個長官有沒有什麼不法事蹟。

在回監視處的途中,瑟連又拜訪了一次老婆婆,對方說那棟屋子讓她感到厭惡,她希望那個地方可以消失,所以她不會再到這裡來了。也拒絕了今天的宴會。





離開那棟屋子後,璽克走在乾淨明亮的街道上。今天是假日,街上的遊客比平常更多三倍。每個人穿得光鮮亮麗,炫耀他們美好的人生。這些人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有個小法師寂寞的死在閣樓裡,而且死了十一天才有人處理。

璽克從來不曾以這樣的角度看待世界,但是他現在卻無法不這麼感覺。他對這個和平、穩定、充滿幸福的畫面感到憤怒。

璽克踩到一張印刷精美的商業宣傳單。他轉頭,看到有年輕人群聚起來奚落從外地前來打工的窮人,而那人還只能努力擠出笑容,請對方拿一張傳單。

那就是之前的璽克,委曲求全只為了餬口飯吃。忍耐到了無法忍耐的時候,他自己放棄了那口飯。他嚥不下那口氣,也跟著嚥不下那口飯。

他猛然想起奈莫說的話:「你非得鳥這個社會不可嗎?」

他璽克.崔格是什麼人?他是東方學院殺戮之首,他是能從聖潔之盾和光明之杖聯手追殺下生還的前通緝犯,他是黑夜王者的主宰!

他璽克.崔格,從來不知道什麼叫打不還手!

璽克兩腳使力,猛然轉身,把腳下的傳單都扯破了。他要回去那間屋子裡,他絕對不是好惹的人物,誰都不能把他用過即丟!
agama 發表於 2014-1-20 20:15
第二十五章_此時作得好即為報復





璽克回到屋內,正好碰到雙馬尾女僕在門口確認賓客名單,她已經聽說過了璽克每天是如何把廚師給的加倍特餐清光,對璽克笑說:「吉諾小姐邀請你參加宴會,你今天絕對可以吃飽。不過你穿這樣子可不行,要好好打扮一下。」

於是璽克又被眾多女僕簇擁著,逮到那間很像法師實驗室的房間裡,抹各種東西和換衣服。這次女僕們拿出真本事,對璽克的打扮已經達到了「大改造」的層級。改造完成後璽克差點認不得鏡中的自己。

他那頭亂髮用了女僕那罐沒標籤還發出苦澀草藥味的洗髮精,還有外國進口的潤絲精,加上一個混在女生堆裡,璽克差點沒發現他是男人的技術高超理髮師幫他整理,竟然變得服貼柔順。化妝技術掩蓋了他面黃肌瘦的問題。他們現場為他量身體,修改老爺的舊衣給他穿。量身改造過的衣服原來可以掩飾天生難看的骨架。璽克不覺得自己有刻意改變站姿,但是他現在整個人看起來一點也不歪,相當端正。

最大的驚喜是女僕們發現,老爺的舊衣款式早就退流行了,但璽克這個人非常適合穿古老的款式。穿在他身上不會顯得很俗,而是顯出不畏潮流的堅持與傳統。

現在的璽克有種像是古代讀書人般的風骨,似乎不管是皇宮大廟還是市井小巷,對他來說都一樣,只是遲早會毀壞,用塵土建造的幻影。女僕們興奮不已的看著改造大成功的璽克。連他們自己對此都非常驚訝。正因為他們是改造的專家,所以他們更清楚哪些事情是可以用改造偽裝出來的,哪些只有在本人已經具備了條件的情況下,才能用改造彰顯出來。

雙馬尾女僕兩手叉腰,非常嚴肅的對璽克說:「你絕對不要聽信某些人亂說話,以為只要披上哪種外表,你就會成為什麼人。很多真正珍貴的特質靠外在事物是假造不來的,不要讓任何人把你裝扮成一個量產品。」

璽克雖然聽不太懂,但她看起來非常認真,因此璽克也聽得很認真。然後一群女僕又把璽克拖了出去,送往宴會會場。





璽克一個人走路靠近宴會會場,他習慣性的等待人們露出鄙夷的表情,扁嘴別開眼。但他驚訝的發現,人們看到他時,眼睛會微微張大,彷彿想把他看得更清楚一點,許多人的嘴角甚至浮現了笑容。經常得到這種對待的人,應該會把那種笑容歸類為「有禮貌」,但璽克知道這不是禮貌,因為這不是會給每個人的待遇。

璽克走到會場門口,發現優蘭夫人站在門邊。優蘭夫人站在花瓶旁邊,用手指搓弄花朵。她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但是璽克看得出來,她在偷偷打量賓客。本來她作為女主人,在這種場合裡她應該是主角,應該要在場內招呼客人,但是吉諾似乎已經取代了她的工作,璽克也不在乎優蘭夫人為什麼會跑到這種角落來。

璽克自顧自的往門口走,優蘭夫人看到璽克,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看起來好像一瞬間得了什麼重病似的。

優蘭夫人說:「你來了啊,你今天看起來特別有朝氣。」

璽克心想:沒有人可以穿著一件破爛法師袍,看起來還充滿朝氣的。璽克還是努力露出禮貌的笑臉說:「您身體還好嗎?」

「噢,很糟。」優蘭夫人回答。

璽克不敢提醒優蘭夫人她現在臉色有多好,也不想提醒自己他作的藥非常有效,應該得到讚美。

這時候兩個年輕女孩有說有笑的進場,優蘭夫人看了他們一眼,不知為何,那個目光讓璽克感到害怕。優蘭夫人的視線轉回到璽克身上,說:「你覺得,生為女人是不是就吃虧?」

璽克是男人,這個問題他很難回答。所以他只是露出專心聽的樣子,沒有回話。

優蘭夫人繼續說:「我們只能附屬在男人之下生活,我們擁有的任何幸福都只能仰賴男人的慈悲。女人只能承受男人的入侵,滿足他們的慾望。而我們自己卻不能有所愛、不能保護所愛,不能夠有聲音,也不能有意志。女人必須是男人完美的魁儡,才能擁有一絲絲的賞賜。女人的自由只有如何去服侍那個挑上她的男人,卻沒有作為女人的自由,也沒有不去服侍的自由。」優蘭夫人抓著胸口的衣物,喘著氣,說:「我可憐、可愛的小妖精,我的心肝兒,她和我多麼相像!她是這麼的純潔、這麼的絕望。她沒有自我意志,就只是個被束縛的魁儡。我用我的生命去保護她,可是她是女人,女人一定要有男人才能活下去,所以那個小妖怪才有辦法設計她,因為她不能拒絕男人的要求,她身為女人的宿命只能遵從男人的要求,只能去服侍那個對她有要求的男人!就算那個要求會讓她受苦,會讓她離開我的保護,她也只能接受,因為那是男人的要求啊!她必須讓男人擁有她!」

璽克只能點頭,口是心非的回答:「是啊。」

「男人擁有一切,女人只能服從。」優蘭夫人加重了搓揉花朵的力道,花瓣在她手中破碎。花朵和花莖分離,掉落到地上。優蘭夫人說:「這就是世界的規矩,是誰都不能違抗的真理。女人的命運就是被男人買賣的貨物,是他們成功的贈品。只有生為男人,才能——」優蘭夫人深吸一口氣,淒厲的說出最後兩個字,然後就停了:「——才能。」

璽克覺得優蘭夫人的眼光越來越不正常,好像又飛到了遙遠的地方去。他覺得自己最好快點開溜,璽克說:「非常遺憾,夫人。雖然我很想留下來欣賞您的美貌,但我的職責不允許我在此停留,即使我非常不願意,它也箝制著我。」

「你走吧,男人。你什麼都有,而我將留在暗處,如同女人該有的樣子——」優蘭夫人把花一朵朵的捏爛。

璽克轉身離開。雖然很想,但他不敢加快腳步,怕又引起優蘭夫人別的反應。進到宴會廳後,璽克看到吉諾在男賓客的包圍下,以女王的姿態接受各種關於她美貌與才能的奉承。在姊姊離開以後,吉諾就不再假裝自己是弱女子了。

優蘭夫人說的話雖然並非全錯,但卻相當偏頗。以優蘭夫人的角度來看那是真實的,但她只看到自己的情況,而忽視了圍繞在她身邊的其他人。璽克對此無法認同。

利諾和優蘭夫人絕對不一樣,她有自我意志。就是那個意志讓她選擇了瓦魯,並且在關鍵時刻勇敢說出自己的要求,選擇自己要走的路,追求真正的愛,和屬於她的幸福。

吉諾就更明顯了,她用自己的意志開創一條路。女人的身分在她身上看不到一絲阻礙。看她現在如此自在揮灑魅力的樣子,充分運用自己身為女性這一點,不卑不亢的影響四周男人,令他們變得溫和有禮,女性特質對她而言說不定還會是一張王牌。璽克可以預見她將來必定會狠狠教訓所有膽敢冒犯她的人,不分男人或女人。

至於璽克自己,他雖然是個男人,但他一無所有。男性身分沒有為他帶來任何額外的好處,當然也沒有給他指使女人的權力,否則他也不會被哈娜指揮了。並不是只要生為男人就擁有一切。

璽克知道優蘭夫人過得不好,但他不喜歡她就這樣認為璽克佔有很多便宜。

璽克轉頭四顧,他找到正在對客人進行小型演說的老爺,沒多久,也找到了豎立於人群之上的尖塔頭,並順著尖塔找到底下的哈娜。她正在用法術失誤破壞賓客服裝。她被璽克打過的右臉上有大片瘀青,還有藥物過敏出現的斑點。哈娜自己配的藥顯然是不太好用。

璽克從自助區拿起雞腿,邊啃邊走近人群。啃完以後,他舔乾淨手上的油,用祭刀把骨頭挑開,把骨髓抹在上頭,然後大喊一聲:「各位先生各位女士,現在是餘興時間!」

所有人都往這邊看過來,璽克祭刀一揮,大量豔紫色的煙霧噴湧而出,緩緩降落,在他腳下形成一片紫色的霧海。這些煙雖然濃重,卻不嗆人。璽克專精魔藥學,他弄出來的煙絕對不會刺激氣管,甚至還有提神醒腦的功用。他曾經拒絕奈莫要他作愛情靈藥的提案,而現在他在合法的範圍內,在煙裡增加可以讓心情放鬆的薰香成分。

璽克站在煙霧裡營造神秘感,畢竟刻板印象都認為法師應該要在煙霧裡登場。璽克朗聲說:「我受吉諾小姐之邀,為大家帶來這些表演!」璽克看了一眼吉諾,她看璽克的樣子,是好奇璽克打算幹嘛,而沒有阻止的打算。於是璽克膽子就更大了。

哈娜四周的人都被璽克吸引走了,沒有人看她。她咬牙恨恨的看著璽克。這讓璽克充滿了幹勁。

璽克張開雙手,勾動手指,從紫色煙霧中升起了兩棵綠樹,樹上開滿了黃色的花朵。又從花朵裡放出點點亮光。有著長長七彩尾羽的鳥兒在樹枝間鳴叫。一群蝴蝶在空中飛行,飛行的軌跡又變成一連串的光點,構成了:「祝大家萬事如意」的字樣。

璽克很誇張的把手放在胸前,張開手掌,對外轉圈,作出抹去某種東西的動作,樹、鳥和蝴蝶就變成紫色的粉塵,掉落回到煙霧裡。賓客發出失望的嘆息。

而璽克又把手高舉,煙霧的範圍一下子擴大,整個宴會廳所有人腳下都是紫煙,然後就在宴會廳正中心,一頭全身白毛的巨龍從霧裡抬起了頭。賓客驚呼起來。那頭龍完全從煙霧中現身,站在宴會廳裡。牠拍了拍翅膀,天花板突然就變成一整片晴朗的藍天,而龍展翅飛入藍天,一直往上升,消失在雲端。

已經有人開始叫好了。璽克又把手放在眼前,作出擋住眼睛的樣子,宴會廳一下子暗了下來,許多翅膀會發光的小仙子在屋內飛來飛去,伴隨著鈴鐺的聲響圍著賓客跳舞。

在小仙子消失的同時,房間亮了起來,賓客看到的卻不是本來的宴會廳,他們發現自己正站在海邊,遠方地平線上有顆火紅的夕陽。璽克又拍了一下手,他們就置身於高山之上,四周都是深谷。男男女女們趁這個機會,驚叫一聲抱在一起,享受對方的體溫。

璽克作出樂隊指揮在樂曲結束時最後一個動作,將手握拳收了回來。所有的幻象都消失了,人們回到宴會廳裡。熱烈的掌聲響起,整整三分鐘不間斷。

哈娜的臉色難看至極。璽克把客人的胃口都養大了,以後每一次宴會,都會有人要求她作出這種程度的表演。沒辦法滿足客人的要求,就是丟老闆的臉,這樣的家庭法師遲早會被開除。
agama 發表於 2014-1-20 20:16
第二十六章_最終爆破逼近





璽克忙著向四面八方回禮,等到掌聲終於小了點的時候,他抬起頭,看到優蘭夫人跟一個少女在角落說話。他第一次看到優蘭夫人如此正常的神情,她眼裡那充分的關懷,還有正在仔細聽對方說話,隨著對方情緒而點頭的肢體語言,完全像是一個正在開導後輩的長輩。但是其中又有一點怪怪的。她的肢體語言是女性,但是偶爾出現打量對方身材的眼神,卻像是男性。

璽克認為優蘭夫人是個很糟糕的聊天對象,但現在那個少女笑個不行。從兩人在說話間隙微微抿嘴的樣子,優蘭夫人可能在說一個跟情色有關的笑話。

然後優蘭夫人和那個少女一起走到布幕後面,大約兩分鐘後,只有優蘭夫人走出來,少女沒有出來。優蘭夫人馬上又去跟下一名少女攀談。

璽克突然有種非常恐怖的想法浮上心頭。他趕緊走向吉諾,推開追求者人牆,對她說:「我需要和您談談。」

吉諾看了璽克的表情,轉了轉眼珠,隨即用燦爛的笑容對追求者們說:「魔術師要跟我談報酬了。你們先離開一會兒,讓我跟他單獨談談好嗎?」她又補充說:「要是讓你們知道價碼,會不會加倍跟我搶人呢?你們不會這樣的吧?別讓我擔這個心吧。」

追求者們雖然不願意,但照吉諾的態度,不走就是他們沒風度了,只好乖乖離開。

吉諾拉著璽克到角落去,她還沒把布簾拉上,璽克就急著問:「侵犯利諾小姐的人不是老爺,是優蘭夫人吧?」

「噓。」吉諾把布簾徹底闔上,把手指放在唇前說:「這件事不能聲張。」

「我本來以為是老爺。」璽克顫聲說。

「『上流社會』是個是非不分的地方,重視的只有表面上看起來文不文明而已。亂倫和強暴他們根本不在乎,同性戀對他們來說才糟糕。」吉諾說:「如果被外界知道他老婆搞上自己的女兒,爸爸的威望會整個掃地。」

在對吉諾的齷齪措詞感到震驚的同時,璽克腦中一下子想通了很多事。這就是老爺對優蘭夫人暴力相向的原因。因為這個老婆太不襯職,還會拖跨他的形象,連帶摧毀他的事業,這是他這種人絕對無法原諒的。

所以老爺才放過瓦魯,還用「掃地出門」當藉口,把利諾交給瓦魯的同時,也斷絕了所有利諾再重返這裡的理由,讓她永遠不會再和優蘭碰面。如果利諾是他的禁臠,他根本不可能如此輕易放手。但因為那些事根本就是優蘭作的,只要瓦魯是真心想帶著利諾遠走,對他來說就是求之不得的良機。

是優蘭夫人想要重現導致大爆炸的性別轉換術,為了得到自己的女兒。

是她殺了小叭。

璽克拉開簾子,目光快速在會場中掃視。他找不到優蘭夫人,連哈娜也不見了。優蘭剛剛攀談的那個少女同樣不在會場裡。

警方已經盯上這裡了,優蘭和哈娜可能正在「趕進度」,才會一天抓上那麼多人,也許他們已經蒐集了足夠的法術材料,準備正式開工了。

「快點疏散所有人。」璽克用低沉而鄭重的聲音對吉諾說:「恐怕這裡要爆炸了,所有人都要離開!」

「跟以前一樣的爆炸?」吉諾皺眉問。

「對!快點!」璽克說著,身體重心就往移,準備開始快跑。

「等一下!」吉諾在璽克起跑瞬間,從後面一把抓住璽克的領子,害他瞬間吸不到空氣。

「賓客和僕人我來疏散,你去叫小叭快逃!我不知道哈娜把他派去哪了。」吉諾雙眼炯炯有神的盯著璽克,非常認真,甚至可以說是如果璽克不幫這個忙,她將會對璽克非常失望。她認為璽克和小叭是同事,璽克應該會知道小叭的下落。

璽克愣了一下,才說:「好,我會找到他。」

璽克衝出宴會廳,途中還不忘抓了一隻烤鴿子邊跑邊吃,骨頭收好當法術材料。他在一樓套回自己的衣服,邊整理衣服邊往閣樓衝。

他衝進閣樓一看,小叭不見了。

璽克把小叭所有的書都扔出窗外,還有自己的行李也扔出去。通通加上法術讓他們飛得很遠,遠離可能的爆炸範圍。然後他下到一樓。

走廊上滿滿的都是吵嚷的賓客,一臉疑惑的聽從指揮,往大門走去。僕人們也拿著自己的貴重物品往門外走去。

璽克不知道吉諾站在這片人海的哪裡,但他能聽到她的聲音,凌駕在所有私語之上,讓每個人都能聽到:「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快點拿!準備晚餐?那個不用管了!別管地毯會髒掉,快點走!所有人都撤出屋子,領班出去後點名,貓狗記得帶,金魚也帶走!」

願老天保佑吉諾,這個在乎僕人性命的好主人能長命百歲。





璽克在一樓的迷宮中轉來轉去,所有的蠟燭都熄了。璽克不知道他上次在鏡子裡看到的蠟燭是在一樓的哪個角落。他到處摸蠟淚,希望能摸到一根還是暖的,但是每個都是冰冷的。

正當璽克考慮乾脆放棄,就這樣逃出屋子時,一頂花俏的鴕鳥毛帽上下顛倒的出現在他面前。奈莫從天花板頭下腳上的穿了出來。

奈莫說:「屋子裡像逃難似的,你怎麼沒逃?」奈莫整個人脫離天花板,在空中翻了個身,穩穩的落在地上,莉絲娜隨後落地。

「你知道地下室的門在哪裡嗎?」璽克兩手抓住奈莫的肩膀問。

「討厭啦,這麼認真的問人家,你好歹也先捧塊金磚上來——」

奈莫話還沒說完,璽克手往下滑,抓住奈莫的手臂,直接把他過肩摔。

莉絲娜雙手掩嘴,笑說:「我說過主人是好沙包吧!」

「快說。」璽克仍舊抓著奈莫的手臂,寒著臉說。

「好啦好啦,跟我來。你知道怎麼打開嗎?」奈莫拍開璽克的手,站起來並把衣服整理好。

「知道。」

「早說嘛!裡面東西我要一半!」

奈莫領著璽克在迷宮裡繞來繞去,拐過七個轉角。迷宮裡每個地方看起來都差不多,但奈莫非常篤定的知道自己正往哪邊走。他們來到一個死角,這個地方不管是要去哪間房間都不會路過。璽克摸了一下蠟燭,跟其他蠟燭相比,這個的蠟淚還是軟的。璽克拿出打火石點燃蠟燭,旁邊的地上就出現一團黑色的漩渦。那一區的地毯出現一個圓形斷口,像是用利刃割開一樣,然後那塊切下來的圓形地毯從中間被往下吸了進去,露出一個坑。洞口大小足以讓那隻怪物通過。

「酷喔。」奈莫睜大眼說。

「下去以前先警告你,『那個法術』很可能已經在進行了。怕爆炸的話,勸你先逃命要緊。」璽克瞪著黑暗的洞口說。

奈莫偏了一下頭:「你要下去吧?」

璽克的臉緊繃,重重的說:「我必須找到一個人,還要幫他報仇。我可不允許那些傢伙有自己炸死自己,這種得嘗所願的死法。」

「那我也去。你忙報仇,我忙打劫,不衝突!」

「走!」璽克說。他率先跳了下去。
agama 發表於 2014-1-20 20:16
第二十七章_地下室開門





璽克在黑暗中往下墜落了幾秒才碰到地面。他用了一些減緩衝力的法術,不過似乎是多慮了。他著地時並沒有感覺到應有的衝擊。他一落地馬上往旁邊閃。奈莫跟著落地,最後是莉絲娜。

他們落在潮濕鬆軟的土壤上,往前一步,可以踩到腐爛木板鋪成的地面。璽克在黑暗中摸索,牆壁是磚造的,上面滿是水珠。再走上一小段路,突然很多人造鬼火在四周亮起。

地底下陰冷的空氣混合髒水和黴菌的臭氣。鬼火的光亮不足以照亮整個房間,只在黑暗中產生一塊一塊反射青光的地面。

三人循著亮光往前走,進入一個開闊明亮的空間。這裡四周牆上都裝設有魔燈。璽克看了一下,沒有看到明顯的能量產生裝置。

到處都是巨大的亮晶晶儀器。足夠放整條牛進去的藍色直筒狀玻璃瓶,是生命模擬器。像是星系模型一樣的,各種大珠子和圓環構成的儀器,是魔力分流器。各種昂貴的儀器放在這個潮濕、對儀器不好的地方。

奈莫忍不住開口罵:「這是怎麼搞的?花錢買了卻不好好維護!真浪費!」

「真受不了這些有錢人。」璽克搖搖頭。

奈莫走到儀器前面檢查儀器狀況。除了毫不意外的鏽斑外,還發現很多使用後沒清理的殘渣,甚至在盒子和凹槽裡出現整片沉澱物。烤焦的乾草塊卡在隙縫裡,面板上濺到奇怪的泥狀物。讓璽克想到他動手清潔以前哈娜工作檯的樣子。

「都不能賣了。」奈莫說。這些賣給收破爛的可能還會被倒扣清潔費。

他們繼續前進,另一個空間裡堆放著法術材料。璽克又看到熟悉的餅乾罐們,還有很多裝在麻袋裡的材料直接扔在地上,把地上的髒水都吸了進去。這些東西肯定都不能用了。

璽克看到甜蕊草、劣喉花,還有他切好的金線蛙肉。他應該作出了一整罐,但現在罐子裡蛙肉只剩一點點了。之前作的那些傷藥應該都不需要蛙肉才對。

他們轉過一個彎,前方傳來強烈的防腐劑氣味。璽克終於知道那些失蹤的人發生了什麼事。

奈莫輕輕的發出「哇」一聲。

青色的鬼火光照亮玻璃水槽的邊緣,一道道線狀反光畫出室內兩排水槽的形狀。水槽設在地上,高到人的腰部。水槽裡注滿防腐劑,隱約可以看見裡頭浸泡的物體有著人體的輪廓。

璽克走近水槽,看到那些女孩們殘缺的屍體。有些泡在液體裡很久了,顯出一種蒼白浮腫的質感。有些最近才被扔進去,皮膚似乎還有彈性。導致這些人死亡的人,有種極端性格禁忌法術犯罪者的習性。就像謠傳某些大廚會在整隻雞上只取一小塊上肉來用一樣,這個人也只取了他們身上他感到最為滿意的部分。有的人只有鼻子不見,有的人缺了一顆眼珠,有人頭髮被剃光,有人指頭的最前端被截掉,有人大腿只剩一邊的肉,有人胸前整片被剝走,直接露出肋骨。還有肚子打開的,骨頭抽掉的,各種殘缺不全。

連那些需要一再使用的儀器維護狀況都那麼糟了,這些「用剩的材料」狀況就更糟了。水槽連蓋子也沒有,防腐液表面浮著一些泡出來的脂肪,還有昆蟲的屍體在裡面載浮載沉。因為屍體太多,水槽塞不下,有些屍體被折彎成不正常的形狀硬塞進去,還有部分暴露在空氣中,那些部位狀況更是慘不忍睹。

剛剛璽克在宴會上看到那兩個少女也躺在這裡,已經沒了氣息。他們沒有被放在水槽裡,而是隨便扔在中間地上。這證實了璽克的感覺:法術已經在進行,他們不怕屍體腐壞汙染工作室了,所以才亂扔。

「真浪費。」奈莫又說了一次這句話:「這裡要是被死靈法師們看到,肯定會抓狂。」他拿出沾過藥的手帕遮住口鼻,也遞了一條給莉絲娜。

璽克點點頭,他看過真正邪惡的法師,見過很多可怕的儀式。那種人是邪惡的專家。而此刻他看到邪惡的外行人所作所為時,他對這裡這些事更多了一份厭惡感。

邪惡的專家知道自己在作什麼,知道要怎樣有效率的達成。他們對自己的瘋狂行為帶著敬意,那是正常人所不能理解的虔誠,另一種標準的神聖。

邪惡的外行人不一樣,他們徒勞無功的造成各種傷害,又為了自己的失誤而遷怒他人。他們心裡沒有一把尺,行為也沒有規範,他們所作之事是純然的褻瀆。

璽克算了一下人數,還有他們失去多少部位。這裡有由二十具屍體切開成的多個屍塊。如果是邪惡的專家,應該三個人就足夠了。加上小叭和屍體掉落在現場的那個人,為了這個法術,一共犧牲了二十二條人命。天知道還有沒有其他的。

繼續前進的路上鬼火大增,亮到幾乎有點刺眼。下一個房間牆壁沒有鋪上磚塊,地上也沒有木板。只有木頭支架撐著洞頂,聊勝於無的防止崩塌。房間中間地上插著一把鏟子。

奈莫走上前,檢視堆在房間角落,插著文件的陶罐和文件夾:「就是這裡了,考古現場!」

這裡應該就是之前那個引起大爆炸的法師,他的工作室原址。很多法師都會把重要的資料備份再加上防護法術,避免失手時不小心燒個精光。也有很多市售的防炸櫃可以用,品質最好的那些甚至聲稱就算捲入兩個大法師間的決鬥也炸不爛。所以在大爆炸之後,那些資料仍然有很高的機率完好,優蘭夫人和哈娜就是在這裡挖掘那些東西。

璽克不覺得優蘭夫人會做這麼不夢幻的工作,大概都是哈娜一個人在挖的。鏟子也只有一把。璽克想像哈娜揮汗如雨挖土的樣子,跟他自己在工作室裡辛苦忙碌有些相似。

奈莫和莉絲娜忙著把東西打包,璽克一個人往前走。

在最後一個房間,他終於看到他的目標了。





最後一個房間也是最大的房間,一個發出螢光綠色的法陣幾乎佔滿了地面,發出渲染整個房間的強烈光芒。璽克判斷這個法陣三分之一是有效的。他看到轉換術的架構,從開始到完成的符號。三分之一是無用的,他看到那些哈娜畫在衣服上的裝飾用符號。拿來放在漫畫裡增強氣勢倒是不錯。剩下三分之一簡直不知所云,除了擾亂法力流動之外沒有別的功能。

璽克往前一步,看到用來畫法陣的昆蟲粉末研磨得不夠徹底,還有完整的蟲腳跟蟲翅膀在裡頭。

這個房間和考古房一樣,牆壁和地板都是裸露的泥土,這可能是為了容易汲取上次爆炸殘留的能量,用來驅動法陣。璽克並沒有看到任何提供驅動能量的裝置,哈娜應該是認為用殘留能量就夠了,就像前面那些魔燈一樣。

璽克還看到牆壁上的土層不連貫,有個地方埋了東西。

跟他計算的結果一樣,用那麼多具屍體縫合出來的女性屍體一共三具。他們被放在椅子上,每個距離相等,面朝內圍著法陣。他們坐著,低垂著頭,手交疊放在腹部,擺出一個刻板印象中女人乖乖聽話時的姿勢。這些女屍縫合的方式極度粗糙,每個部位根本就沒對齊,四肢微妙的扭轉。縫線間隔不一,縫合的兩邊長度也不相等,全身皮膚都像壓在箱底很久的衣服,充滿了皺摺。還有幾乎要撐破皮膚,沒有跟肌肉固定好的骨頭。破損處用以吸水的黑色粉末結成難看的硬塊。

哈娜小姐站在法陣外頭,正忘情的唱誦咒語。優蘭夫人則站在法陣最中心,張開雙手,她抬頭向上,而目光似乎穿透洞頂,也穿過在這之上的房子,看到了遙遠天空之上,宇宙邊際之外的某種天堂。她發現璽克進來了,低頭看向璽克,微笑說:「我要反抗我的命運,你就在那裡看著吧,男人!」

法陣發出強光,璽克不得不用袖子遮住眼睛,等光減弱再放下。優蘭夫人不見了,只有她的衣服掉在那裡。在法陣兩端的圓圈裡出現了兩個人。

一個是那個在夜裡綁架少女的怪物。另一個是戴著絲質禮帽的男人。兩個人璽克都看過。一個是在街上,想攻擊他卻反被打跑。一個是從正圓形鋼面鏡裡看到他的背影,他曾經在哈娜的辦公室裡和哈娜說話。
這是璽克第一次看到絲質禮帽男的正面。他滿高的,幾乎跟瑟連差不多。肩膀很窄,脖子很長,長到有點嚇人。他站著時雙腿夾緊,走路時也沒放鬆多少,就用這樣的動作朝璽克靠近。他夾著手臂,稍微低著頭看璽克,一手兩指捏住帽沿,璽克可以靠地上法陣的光芒看清他的長相。

那張臉是優蘭夫人的男性版本。輪廓硬直許多,下巴變寬,還有濃而粗硬的眉毛,眉骨和顴骨都比較突出。但是那張臉卻有女性的神情。一種女性特有的,會希望對方得知,卻又不是威嚇的敵意目光,還有矜持的笑,讓璽克感覺非常不舒服。
   本帖最後由 agama 於 2014-1-20 20:18 編輯

agama 發表於 2014-1-20 20:19
第二十八章_偏狹





「璽克,啊,璽克。」禮帽男刻意把聲音壓低,但他的聲音本來就是男性的音域了,再壓低顯得很不自然。他用一種明知故問,逼對方承認罪行般的語氣說:「你來這裡作什麼?」

「專程來找妳麻煩的,『夫人』。」璽克刻意強調最後兩個字。

「你必須稱呼我為『老爺』!」禮帽男怒吼。男人怒吼時通常是丹田用力,女人多半是喉嚨用力。他現在是喉嚨用力:「我不是那個醜陋的肥肉塊!」

「妳並不胖啊。」璽克皺眉說。他是真心的。優蘭夫人還是女性時身材非常好,男人移不開眼,女人艷羨不已。一對豪乳更是讓那些花錢隆乳的女人忌妒。

「噁心透了,那種東西居然長在我身上,那根本不該發生的。」禮帽男喃喃唸著,他左右踱步,用憤怒的語氣說:「可是,這種日子今天就會結束了。今天,就是我重生的日子!」

「不可能,不——可能。」璽克一手舉起,呈手刀狀,側邊朝外在脖子的高度附近左右擺動,作出輕蔑的否決手勢:「這個法術不可能成功。光看你們工作室就知道,基本管理工作作得這麼差,連傷藥都弄不好。這裡不可能進行任何需要精密計算的法術。你們要進行的還是精密法術中的精密法術。再來,就算你們奇蹟發生真的成功好了,警察都盯上妳了,妳還想有什麼新的人生?只是從女子監獄改關到男子監獄罷了。妳的某些罪行在男子監獄裡是會被圍毆的,不會有好日子過。」

「我不會被抓的。」禮帽男暴吼一聲,然後目光又開始飄遠:「我會離開這裡,帶著我的小妖精一起,我會給她一場最美麗的婚禮,她會穿上純潔的白紗,象徵她把無暇的純潔獻給我。我會呵護她,命令她,我不會像那些男人那樣對待女人,她會樂於服從和服侍我,從中得到相應的獎勵,並且體認到我是惟一一個不會讓她痛苦的主人。」禮帽男的聲音一下子粗啞起來:「只要我今天克服這惟一的障礙!」

不管璽克怎麼聽,她都只是想把自己受過的傷害加諸在利諾身上罷了。璽克說:「妳想搶我朋友的老婆,這我不能允許。」利諾是瓦魯的老婆,這是大家,包括最重要的利諾在內都同意的事。

「誰都不能阻止我,那本來就是我的!」禮帽男揮舞著拳頭,歇斯底里的大吼。

與此同時,怪物像是回應他的憤怒一般,張開血盆大口撲向璽克。牠嘴裡的尖牙一下子伸長數倍,沾染著血絲的黃牙對著璽克,突出口腔之外,並噴出濃烈的惡臭。

璽克早知道這隻怪物遲早會動手,已經有準備了。他把鴿子的翅膀骨頭扔出去,手握祭刀唸出咒語的最後一段。骨頭變成三顆直徑六十公分的實心鐵球,狠狠砸中怪物的臉、手和下體,撞擊一秒後消失。怪物的下體毛髮裡並沒有看到外生殖器,所以璽克以為砸那邊的鐵球不會有什麼影響。那只是他習慣攻擊的人體要害之一罷了。怪物被砸得往後飛,還在地上滾了兩圈,把法陣都弄糊了。不過那個法陣本來就畫得亂七八糟,璽克不覺得法陣再糊一點會有什麼差別。怪物很快就爬起來,看來沒受什麼傷害。

但是禮帽男卻兩手放在下體處,慘叫著跪下,背也弓起,臉部扭曲。看樣子是感受到了女人無法體會的劇痛。

怪物呈圓形路線,繞著璽克四肢著地爬行。牠並沒有受傷,滿布血絲的雙眼緊盯著璽克的一舉一動。今天沒有撤退的選項了,要在這裡分出勝負。





「我從她一出生就看著她了。」禮帽男深深的吸氣,用力挺直身體站起來,但背還是有點弓,脖子也伸不直:「沒有人比我更了解她,我一直看著她,我知道她是純潔的。跟那些心甘情願服侍男人,還把男人隨手給予的一點小惠當成大恩的下賤女人不同!這世上到處都是骯髒的男女,但她是純潔的!

「為了守護她,我用盡一切手段,忍受著極大的痛苦,面對這個世界的邪惡。她應該跟和她一樣純淨的人結合,這樣才能保持她美好的心靈。如果她像其他髒女人一樣和男人結合,她就會被男人強迫成為一個骯髒的魁儡!只有具有男人權柄而有女人純潔的人才配得起她。非常遺憾的是,在這世上只有我才符合這個標準!

「然而那個可惡的小妖怪。那個打從還沒出世就寄生在我的心肝上的怪物。是她害我受了那麼多苦,我之所以會噁心,一直嘔吐,都是因為我的身體想要排除她,而她卻攀在我的小妖精身上,通過陰影來到這個世界!

「那個惡劣的東西根本不是女人,她是異類。她會穿著褲子騎馬,還跟男人打球!那是一個男人派來離間我們的怪物!」

璽克記得,那本講性別不平等問題的書,書名就叫《裙子的枷鎖》。取這個書名是因為早年在遙遠的異國,女人不能穿褲裝,只可以穿長裙,否則就會被視為淫蕩。女人可以穿褲裝、騎馬、打球,優蘭夫人應該要為吉諾的自由感到高興才對,但她的思想完全扭曲了,已經不在乎女人在現實中是什麼處境了。

禮帽男口不停的繼續說下去:「那個小妖怪對我的心肝如此純潔懷抱妒意,因為她自己是汙穢的生物。她竟然和一個卑劣的法師助理聯手,把我的小心肝趕出這間屋子,趕出我的羽翼下!那個小妖怪想要這棟屋子就給她,但是她居然傷害我的摯愛!就連她離開以後也不放過,一直壓迫我,不讓我打探小心肝的下落!

「這真是太可怕了,她落在我以外的男人手中,我沒有辦法跟著她、保護她!她會遭到蹂躪、被當成奴隸,她會過著生不如死的生活!這個世界上只有我能愛她,只有我會珍惜她,只有我!她的命運就是這麼可悲!

「我沒有選擇,都是汙穢的人逼我作的。這個世界上美好的事物如此稀有,用任何手段保護都是正當的!她值得一個更乾淨的世界!所以我才入侵那個渾帳的房間,那個讓人噁心的閣樓,強迫他喝下毒藥!為了保護美好的事物,我可以弄髒我的手!

「那是我重生必須的藥物,我知道那也可以毒死人。任何人看到那個樣子都會以為那是自殺,我是多麼的聰明優秀啊!渾帳就應該自殺,天底下的人都該去自殺,不該逼我們弄髒手!」禮帽男的聲音變得溫柔,他用氣音說話:「我無意間得知有這麼一塊美好的土地,這是抱持著夢想的人的城堡。我要那個奪走我童貞的男人在這裡蓋房子。為了讓他同意,我是如何屈辱的,違背我的心意去侍奉他,那種被迫聽別人命令的感覺,你們這些骯髒的生物是不可能明白萬分之一的!

「我讓他相信我正在變成他想要的那種卑微女人,我不要臉的奉承他,我讓自己更加骯髒,就為了保護純潔的妖精。他居然答應我可以負責設計房子格局,相信這樣會讓我『快樂』,這樣一個想用小惠收買別人靈魂的傢伙,他應該下地獄!

「啊,哈娜,妳是我一生中最真誠的邂逅,妳是惟一一個沒有企圖利用我的人!我忠實的盟友,妳來得正是時候。妳一定是上天為了幫助我而派來的天使。我們一起挖開這個地方,一起研究這個奇蹟之術。我們花了很多時間,這件事並不容易。神在給予人幸福之前都喜歡考驗人,是吧?我們還沒辦法讓我成為我應該成為的樣子,但是我們已經找到了暫時將我的汙穢和我純潔的本質分開來的方法。看啊,我這個樣子,這就是我應有的面貌。而那個怪物,就是男人在我身上栽培的罪惡!

「現在我們已經破解了最困難的一段。今天我就將永遠消滅我身上不是我的部分,成為完整而神聖的存在。要產生完整的男性藍圖,就需要完美的女性藍圖作為對照。我們已經準備好了!
「有了這個法術。我的小妖精就能得到一個真正愛她的男人,這就是女人最大的幸福。在這個男人的疼惜之下,我們都會幸福!她將聽從我、屬於我,再也不用奉承別的男人,永遠不會有我以外的男人入侵她!

「我,將會拯救她!」

璽克只能搖頭,沒空嗆他那些亂七八糟的邏輯和偏狹的觀點。他沿著牆壁後退,而怪物圍著他轉的圓逐漸收小,直到撲上來。一直在旁邊唱咒語的哈娜同時出手,朝璽克扔出一顆直徑達到一公尺的火球。璽克右滾翻躲開怪物,同時用一根鴿子骨頭造出護壁,擋下火球。火球撞上一堵薄薄的光牆,在半空中燃燒一陣後熄滅。

「咯咯咯咯咯咯!」哈娜發出雞叫一樣的笑聲,在原地跳躍:「活該!全都活該!你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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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V:6 爵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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