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三國之幫爹當軍閥 作者: 終南道(連載中)

 
e010203 2014-2-14 15:09:0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50 97107
e010203 發表於 2014-2-14 15:45
第一卷 雛虎北歸   第三十章 一群臭皮匠


    料理完各項雜事,天色已近黃昏。劉和遂傳令下去,讓士兵們就在峪內紮營,並在峪口兩端布下明暗兩道崗哨,倒也省去了立營寨、挖壕溝等繁瑣的手腳。

    唯一不足的地方,可能便是此地白天才經歷了兩場殺戮,彌漫在峪內的血腥氣息還來不及完全散去,更何況不遠處的山丘後面還埋葬了數百具無頭的屍首。

    不過這樣的環境對於申息老兵和屈家的家兵們而言,算不得多麼嚴酷,唯一會覺得有些害怕和恐懼的,便是申息軍中的這些新兵了。

    劉和就是要利用一切機會來鍛煉這些佃農莊戶出身的新兵,因為他清楚這些新兵的可塑性強,今後將會是貫徹執行自己命令最為堅決的嫡系力量,所以必須嚴加訓練。

    劉和的營帳坐落在一面較為舒緩的土坡之上,周圍的視野很開闊,週邊星羅棋佈地駐紮著申息軍的士兵,另外一側的土坡上則駐紮著屈家的部隊。

    鮮於銀本來在峪內佈置了大量的柴火,打算在昭家和景家的部隊沖進來時放一把大火,結果兩家居然不是一起行動,在兵力方面己方佔據了優勢,最終便沒有採取這一招“火燒馮家峪”的狠毒手段。

    隊伍安頓下來之後,這些柴火便派上了用場。

    劉和讓人殺掉十匹受傷最重的駑馬,然後將馬肉分了下去,讓士兵們圍著篝火烤馬肉。馬肉雖然不如牛肉和羊肉好吃,但好歹也是肉食,比起士兵們平時食用的黍米雜糧來說,也算是大大地開了一頓葷。

    也就是這些戰馬確實活不成了,不然劉和也不敢這麼奢侈浪費地殺馬吃肉。

    熊熊的篝火一堆一堆地點燃,讓峪內原本有些陰寒的氣溫上升不少,士兵們辛苦了一天,吃過馬肉之後便紛紛睡下,只留一些夜裡負責值守巡邏的人員還在帳外活動。

    劉和的帳外也生起了一堆火,他將鮮於銀、田疇、鄧海和陳貴四人喊來,圍著自己坐成一個小圈,然後開始總結今日的戰鬥情況,同時商議明日的行動方案。屈剛肩膀受傷,敷藥之後已經睡下。屈蒙作為劉和的跟班,被允許坐在一邊旁聽。

    戰前要開碰頭會,戰後要開總結會,這也是劉和最近定下來的一項新規矩。

    劉和不認為自己是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天才,所以他只能集中所有人的智慧和建議,盡可能地選出一條最佳的方案再去實施。雖然“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的諺語要到後世才會聽到,但群策群力已是劉和目前能夠想到的最佳做法。

    劉和來到這個時空之後,暫時還沒有犯過什麼致命的失誤,但他明白這些都是暫時的。直覺告訴他,前些日子通過武關時,偶然見到的賈詡絕對是非常可怕的人物,就連段煨本人也並非《三國演義》中描寫的那樣庸碌無能。

    為了對付小小的三戶亭內小小的兩個土豪家族,劉和這幾日都覺得有些心力交瘁,若是現在讓他去對付段煨和賈詡這樣的大人物,他將必死無疑;若是讓他去對付董卓、曹操、袁紹這些手下猛人無數的大軍閥,那麼他會立馬選擇再來一次穿越!

    “總結今日兩戰,我認為咱們在三個方面做得還不夠。第一個問題是各支隊伍之間的訊息傳遞不夠及時,在行動上還有脫節的現象;第二個問題是臨機應變的能力不足,當發現敵人沒有按照我們預想的情況出現時,就會手腳亂忙;第三個問題是傷兵救治方面手段簡單,增加了人員的傷亡數量。”

    劉和將自己的看法說了出來,然後看著眾人說道:“你們也將自己的意見擺出來,少講戰績,多查不足。”

    田疇開口說道:“我覺得目前各種兵力的配備不夠適當,弓箭手這類可以遠距離打擊的兵力太少,類似於敢死隊的衝鋒兵力也同樣不足。”

    劉和點頭,表式同意田疇的意見。

    鮮於銀介面說道:“我覺得士兵之間的相互配合意識不夠,除了西涼老兵之間有小範圍的攻防配合之外,其餘各隊遇敵時都是一窩蜂地往上沖,若是遇到強大的對手,必然會遭受重大傷亡。”

    “說的很好,確實如此!”劉和贊許地說道。

    “主公,我能不能也說兩句?”鄧海有些心虛地小聲發問。

    “呵呵,當然可以。我喊你和陳貴過來,可不是請你倆來吃撒了鹽粒的馬肉!”劉和麵帶鼓勵之色,開了個小小的玩笑。

    鄧海在心裡默默組織一下語句,然後小心翼翼地說道:“我覺得,今日其實可以少死一些人的。在動手以前,何不安排一些人對敵人大聲喊話,說我們不殺放下武器投降的士兵,這樣可以瓦解一部分敵人的士氣和鬥志。”

    劉和在心裡暗暗叫了一聲好,有些不敢相信鄧海居然想到了戰場上“瓦解敵軍”這條非常重要的手段。

    “很好!不戰而屈人之兵,從來都是上上之策。今日第二仗時,若是屈剛不急於率隊沖上去與景家動手,先將申息軍從後方調到前方以壯我軍聲威,然後再安排士兵宣揚我軍不殺降兵的政策,戰事肯定會更加輕鬆,己方的人員傷亡也必然會降低不少!”

    眾人聽了劉和的深入分析,紛紛點頭表示同意。而提出這個意見的鄧海心中則有些得意,頓時增加了不少的信心。

    陳貴見鄧海受到劉和贊許,心中著急,於是不假思索地說道:“主公,我也有話要說!我覺得今天夜裡我們不該留宿馮家峪,而是應該趁著大勝昭家和景家的有利時機,立即讓士兵們換上這兩家的服裝,連夜前去詐開堡門,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陳貴這話一出來,其餘幾人頓時心中暗叫不妙,都是低頭不去看劉和的臉色。

    這是明目張膽地質疑劉和的指揮佈置有問題啊!雖說劉和為人隨和,一向不喜歡以勢壓人,可人人皆有逆鱗,陳貴當著眾人的面來質疑劉和,以他目前的身份,似乎有些不妥。

    大家都在擔心劉和會不會翻臉,所以趕緊低頭不去看劉和窘迫的樣子。

    陳貴剛把話說完,便看到大家有些異樣的眼神,特別是鄧海正拼命地朝自己擠眼睛,頓時心中一個激靈,恨不得狠狠地抽自己幾個大嘴巴。

    劉和將眾人的表情盡收眼底,心裡有些好笑,然後開口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大家都很照顧我的面子嘛!我就這麼沒有肚量,聽不得別人的批評和質疑?我覺得吧,我這個人別的優點可能沒有,但虛心聽取不同意見還是可以做到的,這一點,大家今後可以檢驗嘛。”

    “陳貴你別擔心,剛才說的很好!能夠提出這樣的問題,說明你已經成功轉換身份,開始以一名軍人而不是佃戶的身份來思考問題,這樣很好!想必不止一個人有陳貴這樣的疑問吧?我現在就給你們一個滿意的答覆。”

    “其實我也想到了這個計策,今夜我之所以沒有下令部隊一鼓作氣地去攻打昭家和屈家,除了考慮到士兵們連續作戰比較疲憊,以及戰士當中患有夜盲症的人數眾多不利夜戰這兩個因素,最關鍵的是,我在等候一支援兵的到來!”

    “這支援兵便是盤踞在豐鄉城一帶的武裝力量,我已經派人與他們取得了聯繫,對方有意與我們合作,同意這次至少出兵一千以上,幫我們攻打屈家堡和景家堡。”

    “今日兩仗,我方確實取得了大勝,但你們有沒有想過,這兩仗我們不僅佔據了地形優勢,還佔據了士氣和體力方面的優勢,同時我們還在局部佔有兵力方面的優勢。一旦我們前去攻打昭家堡和景家堡,前面我所列出來的這些優勢,就會全部消失!”

    “不要以為我們現在兩部人馬加起來有七百多人,但其中真正能戰之兵不過四百多人,憑藉不到五百人去攻打溝深堡堅的昭家和景家,無異於是自殺。陳貴能夠想到讓大軍換上昭家和景家的服飾,趁著夜色前去詐門,說明也考慮到了前面的這些不利因素。”

    “但是,任何一個計策在沒有成功之前,誰都不敢保證絕對可行。若是我們的計策被昭家識破,接下來又該怎麼辦?立即發起強攻?還是撤退到安全地帶?”

    “既然明知道有一支人數眾多的援軍在路上了,我們又何必急於去冒險呢?退一步來說,就算我們搶先一步詐門成功,攻進了昭家堡內,誰敢說昭家在面臨滅頂之災時,不會發起誓死反撲?這樣就算我們奪下了昭家或者景家的塢堡,也是傷亡不小。等到豐鄉城那夥強人趕到時,你說我們還有什麼力量來防備和牽制他們?”

    “所以,本著保存自己、消滅敵人的最高原則,這死人的事情便交給豐鄉城那夥去做,到時候就算他們搶先攻入昭家塢堡和景家塢堡,頂多也就是將堡中存放的浮財掠去,但昭家和景家最大的財富他們卻必須給我們留下來!”

    “陳貴,你說昭家和景家最大的財富是什麼?”

    “主公,是……是大片的土地!”

    “對哇!咱們算計昭家和景家,不就是沖著他們的田產土地去的嘛!大夥兒只要有了土地,今後何愁沒有糧食?沒有財富?你們一定要記住,在這亂世之中,最寶貴的既不是金銀珠寶,也不是田地房舍,而是手持武器的軍隊!”

    “沒有農民,養活不了屬於自己的軍隊!沒有軍隊保護不了自己種出來的糧食!所以,你們想要生存下去,那就要做半農半軍的武裝農民!有人來搶奪我們時,我們拿起武器幹他娘的!沒人招惹我們時,我們就埋頭多種莊稼,存蓄糧食!”

    劉和這番慷慨激昂的誅心之言,讓眾人覺得有些振聾發聵,大家此前從未聽說過如此清晰直白的道理,就連鮮於銀和田疇這種出身高等的人也覺得劉和的說法站得住腳。

    正當眾人順著劉和的啟發和引導陷入沉思之中時,忽然王越出聲說道:“公子,我那大徒兒回來了!”

    “哦,看來是豐鄉城的朋友趕到了!”

    劉和霍然起身。
e010203 發表於 2014-2-14 15:46
第一卷 雛虎北歸   第三十一章 忽悠倆大王


    史阿和丁況前幾日受劉和所托,帶著劉和的親筆書信和一塊玉佩前往豐鄉城與當地的武裝勢力聯絡,共謀武力攻打昭家塢堡和景家塢堡。

    其間,丁況返回來一次報訊,然後又帶著劉和的密令前去接應。而史阿作為聯絡人,則是一直留在豐鄉城,與一群山大王們周旋。

    如今史阿歸來,那就說明豐鄉城那夥人已經到了三戶亭!

    果然,史阿見到劉和的第一句話便是“公子,我把人給你帶來了,三個山寨都出兵了,一共來了一千五百人!”

    “發克!居然來了這麼多人?這是來吃大戶的節奏?”劉和有些驚訝地說道。

    史阿不明白“發客”是什麼“客”,但看到劉和是一副吃驚而不是驚喜的樣子,心裡就有些困惑,於是說道:“公子,難道人來多了不好麼?”

    劉和回過神來,怕影響了史阿的積極性,於是嘉許說道:“人多了好啊,這樣我們就不用自己動手了,直接等現成就可以。你這次的任務完成的漂亮,本公子會重重賞賜!”

    史阿聽了劉和的贊許很高興,接著說道:“豐鄉城的朱二當家和邵三當家這次一起出山,他們帶著隊伍已經逼近昭家堡二十裡外,現在想請公子過去共商大計。”

    王越聽了這話很不高興,插言說道:“這些山匪頭子還真是不知禮儀,怎麼可以讓堂堂天子特使折節前去面見他們!你這就回去告訴那個朱二和邵三,讓他們馬上滾過來面見公子,若是敢有違抗,休怪我手中長劍不饒人!”

    王越這話可沒吹牛,這些所謂的“山大王”,或許在老百姓眼裡十分厲害,但在他眼裡,不過就是一些土雞瓦狗罷了。只要王越動了殺心,只怕一夜之間朱標和邵峒的項上人頭就得搬家。

    史阿見師傅發怒,小心翼翼地解釋說道:“其實倒不是他們不知禮儀,主要是對公子還存有戒心,想通過這種方式來試探公子的態度。”

    “這兩人能占山為王這麼多年,可見也不簡單,既然他們想見一見本公子,我便讓他們好好見識一下堂堂大漢天子特使的威嚴!”

    劉和擺出一副凜然不懼的樣子,當即吩咐鮮於銀下去為自己準備衛隊。

    “子泰,便由你留守此地!明輝率領七十騎隨我前去,若是這裡有什麼緊急狀況,你可以全權處置!”

    當著屈剛、屈蒙、鄧海和陳貴等人的面,劉和將臨時指揮權交給了田疇,然後翻身上了馴服的大黑馬,在許多鑽出營帳的士兵們的注視下,離開了峪口。

    劉和過武關時,騎的便是這匹性格溫順的大黑馬,雖然他的身子骨有些單薄,可騎術卻不差。畢竟劉和是幽州牧劉虞的兒子,這六藝之一的“禦”術,可是從小就接受培養和鍛煉的。

    劉和騎在馬背上摸黑趕路,只覺得大腿內側被顛的生疼,不由得想起了這個時空中還沒有出現的高橋馬鞍和雙腳馬鐙,進而又想起了可以大幅度提高戰馬使用壽命的馬蹄鐵。

    劉和是學歷史出身,對這幾樣裝備所代表的巨大軍事價值和戰略價值有著深刻清醒的認識。他已經暗暗做出決定,等自己回到幽州之後,便立即召集一批能工巧匠集中攻關,務必要將這幾樣堪比神器的寶貝統統研製出來,然後秘密地裝備老爹的大軍,再然後就是狂爆公孫瓚和其他勢力的菊花……

    劉和騎在馬上暢想著未來的美好生活,史阿和王越則是一前一後地護衛在他身邊。大黑馬很聽話,亦步亦趨地跟在史阿騎乘的那匹公馬的屁股後面,根本不用劉和去驅使。

    古時人們多有夜盲之症,但這並不包括像王越師徒這種慣于在月黑風高的環境中行動的猛人。

    鮮於銀帶著七十騎與劉和三人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他們前來的目的並不是為了打仗,而是為劉和裝扮門面。

    有這七十名騎兵在,至少證明劉和這位天子特使混的還算不錯。這就像後世出門談生意的老闆們,就算是打腫臉充胖子,也要想辦法弄一輛勞斯萊斯或者賓利神馬的高檔車,來給自己充門面。

    當然了,若是真的出了什麼么蛾子,鮮於銀這七十騎還是能管一些用的,至少有他們來斷後,劉和逃走的把握要大上幾分。

    朱標和邵峒紮營的地方距離昭家堡有二十裡路,距離馮家峪則不到十五裡,劉和用了不到一個時辰便順利趕到。

    當鮮於銀帶隊逼近到豐鄉這夥人的營地二裡外時,便勒住馬韁靜靜地看著劉和三人向前而去。

    劉和等人雖然是在夜裡行進,但人人騎著馬,動靜也不會小,所以一直待在帳內等候著天使到來的朱標和邵峒二人,很快便接到了負責警戒的哨兵報告。

    三當家邵峒有些躍躍欲試地說道:“二哥,你說這天子特使會是怎樣一個人?我們要不要給他來個下馬威?”

    “不想死的太快的話,我勸你還是收起這個蠢念頭!”二當家朱標毫不留情地駁斥了的這個想法。

    “人家能來,已經表明了合作的誠意,你要是弄出一個下馬威來,萬一惹得天使發怒,他或許當面不會發作,等離開了咱們的營地,立即去丹水縣城搬兵前來圍攻咱們,到時候咱們可就危險了!”

    邵峒有些不以為意地撇嘴說道:“既然他這麼厲害,又何必跟咱們聯絡,直接去丹水調兵滅了昭家和景家不就結了?”

    “你就是一頭笨驢!天子特使雖然身份尊貴,可他也不好明目張膽地便對昭家和景家出手,畢竟這昭家和景家也是在三戶亭存在了七八百年的坐地戶,丹水城內的官兵或多或少都跟這兩家有些瓜葛,怎麼可能會真的對昭家和景家動手。”

    “待會見到天使大人之後,你不要說話,一切由我來交涉。要是壞了大哥的好事,小心回去之後他扒你的皮!”

    朱標擔心邵峒嘴上沒有把門的,將大當家熊鉞抬了出來。

    劉和來到營門外時,朱標和邵峒已經站在那裡等候著了。

    身著官服的劉和,瀟灑地翻身下馬,然後踱著方步來到了兩人的面前。

    朱標拽一下邵峒的衣襟,然後兩人同時拱手作揖,躬身向劉和行禮。

    “山野草民朱標(邵峒),見過天使大人!”

    劉和按儀款款還禮,然後操著中正平和的聲音說道:“此前便聽史阿和丁況言及豐鄉城三位大王個個身懷絕技、武藝不凡,是為豪傑之士,今日得見二位,果然名不虛傳!”

    劉和這話說的文縐縐的,但大致內容還算好懂,朱標與邵峒也聽得清楚,天子特使這是在誇讚他倆呢。

    劉和的身形雖然不夠高大威猛,但他久居皇宮之中,平時侍奉在皇帝的身邊,自然養成了一股平常人難以模仿的威儀,此時落在土鼈出身的朱標和邵峒眼中,簡直是帥呆了,酷斃了!

    兩個當家的受寵若驚地將天使大人迎進帳內,然後規規矩矩地讓劉和在主位上坐了,他們則陪坐在一側,不敢輕易開口。

    劉和深更半夜跑過來,也不是跟人客套來了,他大大方方地坐下之後,開口說道:“兩位當家的帶領手下兄弟穿山越林,一路跋涉而來,辛苦了!本使把話放在這裡,這次絕對不會讓你們吃虧,等你們返回豐鄉城時,保證讓你們滿載而歸!”

    劉和輕描淡寫地提到了“返回豐鄉城”一事,然後仔細觀察朱標和邵峒兩人臉上的表情,發現他們並無什麼變化,便知道是自己多慮了,看來這些“山貨”只是抱著幹一票就走的想法,並未打算攻下昭家堡和景家堡之後便盤踞下來。

    “二位可能不知,就在今日下午,本使指揮近千兵馬在馮家峪全殲了昭家的七百人和景家的五百人,如今昭家堡和景家堡內各自剩下不到三百兵力,已經是微不足道。”

    “本使帳前騎兵都尉鮮于銀曾提議連夜突襲昭家塢堡和景家塢堡,結果本使並未採納。二位可知為何?”

    劉和忽悠到這裡時,刻意停下來,然後靜靜地看著朱標和邵峒。

    邵峒嘴快,忘了剛才朱標的告誡,回答說道:“難不成大人是在等我們的到來?”

    劉和對這個接茬的傢伙實在滿意的很,他淡淡一笑,點頭說道:“正是!人而無信,不知其可!本使既然答應了你們,自然不能幹那種吃獨食的事情,所以便一番耐心勸說,攔住了麾下幾個心急的將軍。”

    正在這時,一個哨兵探頭探腦地來到帳前,向朱標報告說道:“啟稟兩位大王,小的在二裡之外發現了一隊騎兵!”

    朱標聞言臉色微變,邵峒則是抬了一下屁股,似乎準備起身。

    劉和把手輕輕一擺,笑著說道:“二位不必多疑,那些騎兵是護送本使前來的衛兵,並無惡意,只是在二裡之外等候著本使而已。”

    朱標調整了一下情緒,然後說道:“草民代表手下一千多兄弟感謝天使大人的寬厚信義,不知明日該如何行動?”

    劉和心想總算是問到正題上了,便一臉猶豫地回答:“二位和手下兄弟連日行軍,按理說呢,需要好好的休整一天。要不明日你們便率領大軍在週邊為我軍壯壯聲威,攻堅的任務還是由本使麾下屈家軍和申息軍承擔?不過咱們先得說好嘍,誰家先攻入塢堡之內,誰家便有權優先挑選戰利品!”

    邵峒一聽劉和說誰先攻入堡內誰就能優先挑選戰利品,頓時坐不住了,拍著胸脯說道:“哪能再讓天使大人麾下兄弟辛苦呢!我們山裡漢子身體結實,經過今日夜裡休整就能回復體力,明天的攻堅任務便交給我們吧!”

    朱標也是幫腔說道:“三弟說的極是,今日天使大人麾下士兵已經打了兩仗,既然我們已經趕到,怎麼好意思不動一刀一槍便坐享其成?還請天使大人無論如何都要成全兄弟們打頭陣的決心!”

    劉和臉上露出為難的表情,猶豫半天,緩緩說道:“既然二位當家的如此深明大義,本使也不好再行阻撓,我這就回去勒令麾下將士老實呆在營地之中,明日不讓他們與豐鄉的兄弟們搶功!”

    “多謝天使大人成全!”
e010203 發表於 2014-2-14 15:46
第一卷 雛虎北歸   第三十二章 陰險的劉公子


    劉和返回馮家峪時,已是三更時分。田疇和屈蒙等人一直沒敢闔眼,在帳內等著他平安歸來。

    劉和招呼大家說:“都回去睡了,明天不用早起!”

    田疇問:“明日幾時拔營?”

    “明日原地休整,坐等豐鄉那夥人傳來消息!”

    劉和擺擺手,倒頭呼呼大睡,看樣子真是困成馬了。

    田疇和屈蒙兩人對視一眼,露出哭笑不得的樣子。枉費他們留在營內心事重重、提心吊膽,看看人家大公子多瀟灑,回來就高枕而眠,這心寬著呢!

    既然劉和有令,屈家軍和申息軍便安心呆在馮家峪內,第二日除了圍觀一群新兵被老兵操練之外,再無其他舉動。

    這馮家峪本是一處交通要道,如今因為駐守了兵卒,所以兩端的出入口便被徹底封鎖,附近的百姓看到士兵們手中拿著明光晃眼刀槍,也就趕緊閉嘴,沒人敢從此地通行。

    卻說劉和這邊帶著人馬,躲在馮家峪內曬著秋日裡暖和的太陽,烤著馬肉悠閒自在,可豐鄉城二當家朱標和三當家邵峒那邊卻是緊咬後槽牙,催促著手下兄弟們對昭家堡和景家堡發動猛烈的攻擊。

    昨天夜裡,劉和建議朱標和邵峒集中兵力先攻打最為富有的昭家,可二當家與三當家的心裡打著小算盤,他們擔心自己率兵攻打昭家堡時,劉和會帶著人馬去攻打景家堡,同時又覺得昭家和景家如今已是苟延殘喘,完全可以分兵同時攻打,所以沒有採納劉和的建議。

    於是,陰險的劉公子最希望看到的一幕便發生了——朱標率領八百人攻打昭家堡,邵峒率領七百人攻打景家堡!

    為啥說劉和“陰險”呢?因為當時他表面上建議朱標和邵峒合力攻打昭家堡,其實卻是在提醒和暗示這兩個山大王分兵!劉和早就算計好了,等朱標和邵峒各自在昭家堡和景家堡吃了大虧之後,他們也賴不到自己的頭上,因為自己可是極力建議合兵先攻打一處的!

    劉和住在屈家堡的六天中,沒事的時候就在琢磨如何攻打塢堡這種防禦性工事。為此,他還專門詢問過屈林和屈永,也請田疇和王越等人幫自己一起推算,看看攻打一座大型的塢堡到底需要投入多少兵力,最終攻防雙方的傷亡比又會是多少。

    最終計算的結果讓劉和有些肉痛,也讓劉和明白了孫子兵法上所言的“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分之”這句話可不是說說那麼簡單。

    冷兵器時代,防守一方依託堅固的工事,比如城池、關隘、塢堡和營寨,可以抵禦數倍於己,甚至是數十倍於己的敵方進攻!

    或許別人不知道,但是熟悉歷史的劉和至少知道兩場經典的防守戰例。

    第一場便是魏將郝昭在陳倉以一千士兵對抗蜀國丞相諸葛亮親自率領的數萬蜀軍,最後堅守近一個月,硬是等來了曹真的援軍,逼得孔明不得不退兵。

    第二場是世界戰爭史上防守持續時間最長的釣魚城之戰!這場延續了36年的防守大戰,南宋軍民硬是靠著數千人死守號稱“上帝折鞭處”的釣魚城,生生阻擋了號稱十萬的蒙古大軍,而且還讓蒙古統帥蒙哥遭受重傷不治,死在了城外!

    經過劉和的推算,想要從正面攻破昭家塢堡或者景家塢堡,至少需要五到七倍的兵力才夠。正因如此,劉和才想辦法引誘昭家和景家的主力出堡,在半路進行伏擊,以最小的代價極大地削弱了昭家和景家的防守力量。

    但就算如此,如今昭家和景家也各有三百士兵留守!

    也就是說,以昭家堡如今的防守力量,想要迅速攻進去,也需要至少一千五百人!

    豐鄉城來的剛好是一千五百人,如果不分兵的話,正好夠用。

    然而,劉和只是一句話,卻讓各懷心事的朱標和邵峒分兵兩路,最終導致這兩夥人在攻打昭家塢堡和景家塢堡的過程中,付出了數百人的傷亡,最終卻無法攻破塢堡!

    劇烈的戰事從上午一直持續到下午,眼睛開始泛紅的朱標和邵峒,此時心裡的感受就是無限的憋屈再加上無限的不甘。

    朱標的心裡憋屈啊!

    自己率領著八百人前來攻打昭家塢堡,本以為是一件輕鬆的事情,沒料到昭家的反抗出奇頑強,守堡的士兵悍不畏死,硬是以三百人硬扛住了八百人的圍攻!若是今日早上沒有分兵的話,此時兄弟們肯定已經沖進昭家塢堡去發大財了。

    恨沒有聽從天使大人的話啊!現在自己還沒臉去跟人家喊冤抱屈,誰讓自己不聽勸呢?

    邵峒的心裡不甘啊!

    已經死傷了兩百多兄弟了,景家的防守眼看快要撐不住了,可是兄弟們的進攻就差最後一股勁,死活就是攻不進去了!要是此時能來三百人,不,只要能來兩百人的援兵,邵峒絕對有信心馬上攻進景家堡。

    也不知道朱二哥那邊的戰事進行的順利不順利?要是他已經帶人攻進了昭家堡,這次可真是丟人丟大了!

    戰事持續到下午之後,朱標和邵峒終於無可奈何地鳴金收兵。隨後,兩位當家的相互派出探子打聽對方的戰事結果,當彼此得知另一路的進攻沒有奏效之後,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還好!邵峒沒有帶人打進景家去,不然我這臉往哪擱?”朱標在心裡說。

    “萬幸!二當家也吃了癟,我還有機會!”邵峒在心裡默念著。

    有時候,人心就是這麼奇怪。朱標和邵峒在戰事不利的情況下,首先想到的不是總結經驗和教訓,卻是操心著對方是不是跟自己一樣的倒楣!

    天擦黑的時候,馮家峪來了兩位神秘的客人,分別是二當家朱標和三當家邵峒。

    兩人來見劉和的目的出奇一致,都是請求天使大人明日派兵支援,一起攻打昭家堡和景家堡!

    仗打到這份上,朱標和邵峒誰都不好放下臉來請另外一方支援,而且就算一方向另外一方發出請求,也不見得有用。

    兩邊都死傷了好幾百兄弟,都是眼看勝利在望,誰甘心放下屬於自己的果實而去成全另外一方?再說了,萬一雙方合兵一處攻打一個塢堡的時候,天使大人帶著兵馬去攻打另外一個塢堡呢?這樣豈不是等於白白便宜了劉和!

    所以,出於既不能讓兄弟佔便宜,更不能讓外人佔便宜的心態,朱標和邵峒只得退而求其次地前來向劉和求援。

    當然了,他們既然來見劉和,也就做好了與劉和共同分享勝利果實的心理準備!

    劉和似乎早就預料到了二人的到來,他在吃過晚飯之後,便將幾個重要手下召集在自己的帳內,只等著朱標和邵峒親自過來。

    朱標是在史阿的陪同和引領下趕來的,他先到一步,被劉和客氣地安排在帳中休息。沒有過多久,丁況便領著邵峒後腳趕到。

    劉和見人已到齊,於是開口說道:“本使覺得這樣三頭對面地說話比較好,免得彼此之間產生誤會。不知二位前來所為何事?難道說你們手下兄弟已經攻入塢堡,特來請本使前去做個見證?”

    兩人頓時面露尷尬之色,吭吭哧哧地告訴劉和,說己方攻打塢堡時遇到了一些麻煩,是來請天使大人出兵協助的。

    劉和頓時把臉一沉,有些不悅地說道:“看吧!我反復提醒你倆不可分兵,可你們就是不聽,如今弄成這副局面,白白錯過了大好的時機!你倆可知,錯過了今日,昭家和景家一定會向丹水駐軍求救,現在已經不是本使出不出兵的問題,而是考慮如何撤兵的問題!”

    兩人聞言,大驚失色,如同熱鍋上的螞蟻。真要是如劉和所言,丹水守軍前來救援昭家和景家,不僅數百兄弟白白犧牲,關鍵是回去的時候兩手空空,到時候還不被大當家的給活剝了?

    朱標跺著腳大呼:“天使大人,不能撤兵啊!昭家經過今日一戰,只剩不到一百家兵在苦撐,只要您派出三百士兵支援,我們明日一早便可以攻進去!”

    “天使大人,我只需要您支援我兩百兵力,明日一早就能拿下景家塢堡!”邵峒說這話時,就差給劉和跪下了。

    劉和見兩個山大王已經被自己唬住,於是慢悠悠地說道:“不過呢,事到如今尚有可為,這個……呃,……那個……嗯……”

    劉和越說越含糊,越說聲音越小,直把朱標和邵峒急得抓心撓肝,就差跳起來揪住劉和的衣襟動粗了。

    田疇心中默默歎了口氣,看著面前兩個快要被公子玩哭的山大王,拉著臉說道:“咳咳,公子的意思是說,支援你們倒是可以,但你們兩撥人馬得聽從公子的指揮,包括攻入兩家的塢堡之後,如何分配戰利品。”

    朱標聞言有些不高興了,氣呼呼地說道:“憑什麼我們出的力最大,死的人最多,到了最後卻要聽你們的支配!”

    劉和不說話,把臉轉向鮮於銀。

    鮮于銀知道劉和這是讓自己做惡人呢,只好黑著臉說道:“二當家的說這話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只要昭家塢堡和景家塢堡一天沒有被攻破,就算你們帶來的人都死光了,又有什麼意義?我們昨日放棄了夜襲昭家和景家的最好時機,就是想給你們一個機會,可你們自己不爭氣,這能怪誰?”

    “鮮于都尉,不得對二當家的無禮,還不退下!”劉和出聲制止鮮於銀,然後和顏悅色地對朱標說道:“鮮于都尉是個直脾氣,說話可能不太好聽,二當家的莫要往心裡去。既然你們覺得委屈,本使絕不強人所難,明日便率軍前往丹水縣城通往昭家的道路兩旁設伏,替你們阻擊袁胤派來的軍馬,希望你們不要再辜負了我為你們爭取到的最後機會!”

    朱標和邵峒對視一眼,從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無可奈何。他們要是有把握明日攻進昭家和景家的塢堡,今天又何必顛顛地跑來請求劉和的支援呢?

    “我們願意聽從大人的調遣!”朱標和邵峒最終還是選擇了向劉和妥協,他們已經被劉和連唬帶騙的整懵了。

    “好,既然二位願意聽從本使的安排,咱們今夜就去昭家堡和景家堡喝酒!”

    劉和起身,做出一個向前揮手的瀟灑動作,留下朱標和邵峒愣在原地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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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010203 發表於 2014-2-14 15:47
第一卷 雛虎北歸   第三十三章 夜襲


    劉和沒有跟朱標和邵峒說笑,他真的帶著七拼八湊的隊伍連夜來攻昭家堡了!

    昭家留守的三百家兵經過白日一戰,已經被朱標帶來的八百山民消耗的只剩下不到一百人。這些士兵就像驚弓之鳥,不僅身體非常疲憊,而且處於極度緊張的狀態,只要稍微受到一些刺激,恐怕都會出現徹底崩潰的局面。

    劉和正是認准了這一點,所以制定的夜襲計畫很簡單,或者很另類。

    劉和將王越、史阿、丁況、鮮於銀和田疇五人編成了一個小隊,並且臨時命名為“特戰隊”。特戰隊的任務就是趁夜潛入昭家堡內,將包括昭家家主昭岢在內的核心成員全部斬殺,然後放火製造混亂,最後再趁亂從內部襲殺守門的士兵,將堡門打開!

    至於劉和帶來的大隊人馬,主要的作用就是等到堡門打開之後,清除殘存的昭家士兵,然後全面接管昭家堡!

    以王越為首的這五人行動小隊,他們的戰鬥力堪比一支人數超過五十人的隊伍,一旦潛入昭家堡內,就算被人發現,也絕對不是昭家殘存的這點兵力可以阻攔的!

    既然剩下的事情這麼簡單,劉和為什麼還要帶著朱標和邵峒兩個拖油瓶呢?甩開膀子單幹,一家吃獨食不好麼?

    因為劉和還有更為長遠的考慮,他不想因為眼前的一點蠅頭小利便與豐鄉城的山民武裝勢力交惡。

    俗話說:打一巴掌,給個棗吃。劉和對待朱標和邵峒的態度便是如此。

    劉和先讓這兩個眼高於頂的傢伙吃個悶虧,挫一挫他們的桀驁之氣,接著親自出馬談笑間輕鬆搞定昭家和屈家,這樣不僅可以對朱標和邵峒形成無言的震懾,同時還會讓兩人覺得劉和雖然有手段,但卻重信義,是個值得結交的盟友。

    劉和帶隊來到距離昭家塢堡五裡外時,先命令部隊原地停下,然後又命令朱標點著火把大張旗鼓地從昭家堡外撤兵,以此麻痹堡內守軍的神經。

    王越趁著堡中士兵都在圍觀堡外賊軍撤退的空當,從一處背黑的位置飛身躍上堡牆頂端。隨後,他放下隨身攜帶的一捆繩索,將兩個徒弟和鮮于銀、田疇依次從牆下提了上來。

    五人飛身躍入堡內,直奔昭家家主所住的一處院落而來。

    屈蒙少年時曾到昭家和景家玩耍,對於昭家塢堡和景家塢堡內部結構十分熟悉,由他手繪的堡內房屋分佈圖,足以給暗殺小隊提供準確的位置。

    “家主,堡外那夥強人退兵了!”

    “咳、咳……這幫天殺的終於要退了麼?若非昭通帶著五百人去了屈家,今日我們何至於被一群山野毛賊如此欺淩!這昭通也真是的,都出去一天多了,怎麼還不派人回來送信!”

    昭家家主昭岢在屋內咆哮著,到現在還不知道已經死到臨頭。

    王越殺人從來不喜歡囉嗦,他做了一個動手的手勢之後,五人同時撲向院內,見到活人就是一劍刺過去,一刀劈下去,根本不給對方任何反抗的機會。

    院內的幾個衛兵被“特戰隊”砍瓜切菜一般除掉,王越一腳踹開房門,施施然走了進去。

    “你是什麼人?來人啊!”看到陌生人進屋的昭岢扯著嗓子大叫。

    “你就算喊破嗓子也沒用!我王越想殺的人,還從未失過手!”王越冷冷地看著昭岢,彷佛一頭猛虎看著一隻羊羔。

    昭岢慌不擇言地急忙說道:“什麼?你是燕山大俠王越!我昭家與你遠日無怨,近日無仇,你為何要殺我?對了,一定是屈家那個老東西請你出手的!他出了什麼價錢?我出五倍!只求王大俠手下留情,莫要害了我的性命!”

    “閉嘴!屈林還沒資格讓我出手!我是受劉公子之托,特來取你項上人頭一用!至於劉公子為何要取你性命,等下了黃泉,去問那些被昭家害死的無辜之人吧!”

    “劉公子讓我帶句話給你,若不想昭家絕戶,就將所有的田產地契和金銀珠寶交出來,省的他帶人進堡之後挖地三尺,到處尋找!”

    “啊——!劉公子到底是誰?我憑什麼相信交出田產地契之後,他會給昭家留下一點血脈?反正橫豎都是一個死,那就讓昭家所有人陪著我一起去死,省得黃泉路上孤單!”昭岢瘋狂地大喊大叫,已經接近崩潰。

    “廢話真多,既然你不願意交出來,那就去死吧!”王越一劍削去昭岢左手五根指頭,然後收劍冷冷地看著昭岢。

    “你到底交還是不交?交出來,公子便饒過你昭家的老弱婦孺;不交,公子便將昭家人全都交給豐鄉城那夥人,讓他們生不如死,從此豬狗不如!”

    昭岢強忍鑽心的疼痛,緊閉雙眼大口喘氣,然後猛地拍了一下書桌角上某個機關,打開了身後的一道暗門。他大瞪雙眼瘋狂地喊道:“好!我就相信劉公子一回!昭家所有的田產地契和財富就在這扇暗門之後的密室內,若是劉公子不能守約,我昭岢做鬼也不會放過他!”

    昭岢話語剛一說完,王越抬手就是一劍,斬下了昭岢的頭顱。

    片刻之後,昭家堡內四處起火,然後便聽到有人高呼:“不好啦,家主被人殺死啦!你們看,牆上掛著的人頭不就是家主的麼?”

    頓時,昭家堡內一片大亂,人們驚慌失措的哭喊聲響成一片,仿佛末世來臨。

    又過了片刻,昭家塢堡的大門被人從內打開,早已等候在外的五十名申息騎兵驅馬沖了進去……

    上半夜,昭家堡陷落,屈家軍和朱標的人馬共同進駐昭家堡內。

    緊接著,劉和帶人趕往景家堡,同樣如法炮製,順利拿下景家堡。隨後,申息軍和邵峒的人馬共同進駐景家堡內。

    劉和以最小的代價、最快的速度佔領了昭家和景家,按理說他應該感到高興和得意,而事實恰恰相反,他正在為接下來的一大堆破事而焦頭爛額。

    就在眼目時下,劉和就要解決兩個十分棘手的問題。第一個是如何處理兩座塢堡之內留下來的老弱婦孺;第二個是如何與豐鄉城二當家和三當家的瓜分戰利品。至於之後的跟屈家坐地“分贓”、應付丹水袁胤、平息民憤、暗中壯大申息軍等等事項,也是一件比一件重要,容不得半點疏忽大意。

    劉和面對著一團亂麻,腦海中沒有半點頭緒。此時,他多希望身邊有幾個處理內政的高手和謀士替自己分憂,把自己徹底從這些雜事之中解脫出來。

    為了防止朱標帶的那夥人進了昭家堡之後亂來,劉和把鮮於銀、田疇和屈家的部隊留在了昭家堡內,並且指示田疇入堡之後立即將塢堡內存放的糧食庫房大門打開,敞開了向豐鄉城這夥人供應,將一部分得自昭家密室的金銀珠寶拿出來送給朱標。

    朱標手下兄弟得了糧食和財貨之後仍不滿足,意欲在堡內進行搜刮劫掠甚至是燒殺**,結果遭到田疇和鮮於銀的強烈抵制。田疇來見朱標,重申了劉和的態度主張,並且答應朱標將昭家堡內的兵器和馬匹的三分之二分給豐鄉城,條件就是朱標要管束手下兄弟,靜候劉和下一步的指示。

    朱標一想到劉和那張笑眯眯的臉,心裡頓時沒有來由的一緊,於是同意了田疇的提議,然後抓了十幾個鬧騰的比較凶的手下,當眾打個半死之後,這才震懾住了匪性十足的山民。

    景家堡這邊的情形要比昭家堡那邊好一些。雖然跟隨著劉和入堡的士兵只是新老混編的申息軍,但這股剛剛成軍不到十天的部隊卻開始表現出與屈家家兵完全不同的紀律和氣勢。

    劉和對士兵們說,入堡之後要想在屈家堡內一樣,做到“四項注意”,士兵們把公子的話奉為律令,入堡之後果然老老實實。

    劉和要求士兵們堅守崗位,把守在各個路口和重要部位,不論是誰要通過,必須有他本人的批示,士兵們堅決貫徹執行,那怕是豐鄉城那夥人中喜歡鬧事的傢伙把刀架在士兵們的脖子上,他們也不放行。

    邵峒本來有些忘乎所以,覺得進了景家堡誰的兵力多就該誰說了算,結果王越帶著倆徒弟前來跟三當家的切磋了一回,邵峒立即收斂不少,甚至下了必殺令,嚴格要求自己手下聽從天使大人的吩咐和安排。

    王越當時根本就沒出手,只是看著史阿徒手十招之內便制服了邵峒,然後說了一句:“功夫還沒練到家!為師出手,只需半招!”

    被史阿“修理”的鼻青臉腫地邵峒,聽了王越這話,兩腿有些發軟,當時差點嚇尿了。

    田疇派人騎馬給劉和送來了昭家堡的情況,劉和看完之後顯得有些憂心忡忡。

    “現在最大的問題,便是豐鄉城這夥人的去留問題。若是馬上打發他們返回,萬一袁胤帶兵前來,單憑我手上這點兵力,固守屈家堡還可支撐,想要將三座分散在幾十裡範圍內的塢堡全都控制,毫無可能!”

    “但是,若是將豐鄉城這夥人留在堡內,時間一長他們就會嘗到甜頭,萬一賴著不走,豈不等於引狼入室,為他們作嫁衣?”

    劉和在屋內來回踱步,口中自言自語,屈蒙站在一旁看得眼花,於是小聲提議說道:“公子,其實想要阻止袁胤前來,有個很簡單的辦法。”

    “哦!趕緊說來聽聽!”劉和停下踱步,像是發現了寶貝一樣盯著屈蒙的眼睛,再也捨不得挪開。
e010203 發表於 2014-2-14 15:50
第一卷 雛虎北歸   第三十四章 安眠風暴眼


    屈蒙被劉和火熱的目光看得渾身不自在,微微低頭避過,然後沉吟說道:“只要公子將三戶亭的百姓煽動起來,造成更大規模的混亂,到時候袁胤要麼出兵彈壓,要麼防守縣城,自然無暇光顧昭家堡和景家堡。”

    劉和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對呀,看我只顧盯著手裡頭這點兵力,反倒把廣大的人民群眾給忘記了!”

    屈蒙翻個白眼,撇撇嘴,對於劉公子口中時不時冒出一些“怪異詞彙”的做法表示難以接受。

    劉和反倒來勁了,居然教導屈蒙說道:“小蒙子,注意用詞!是‘發動’,不是‘煽動’!咱們進行的是有利於勞苦大眾的解放事業,不是搞一些見不得光的陰謀詭計!”

    “還不是一個意思!反正就是利用無知鄉民……”屈蒙在心裡大聲地呐喊。

    “事不宜遲,我給你安排十人的衛隊,送你和鄧海一起返回屈家堡,由你說服屈家主和令尊分別趕赴昭家堡和景家堡,全盤接收這兩處塢堡內的事務!”

    “鄧海跟我一起返回屈家堡作甚?”屈蒙一臉不解問道。

    “由鄧海出面從中協助,天亮之後屈家便與佃戶們簽訂降低兩成田租的協議,這樣可以刺激其他各處的租戶和佃農們起來鬧事呀!”

    “屈家這次付出這麼多,現在你又讓我請祖父和父親一起出來協助你,有什麼好處?”關鍵時候,屈蒙也不跟劉和客氣。

    劉和急於從三戶亭脫身,心裡也不想再跟屈家斤斤計較,略作思索便回答說道:“只要屈家能吃得下,今後昭家和景家的四成田產便歸於你們!而且名義上,屈家將成為三戶亭僅存的世家閥門,今後三戶亭就可以更名為屈子亭!”

    “公子此言當真?”屈蒙當時就被劉和開出來的巨大價碼嚇了一跳!

    劉和一臉無奈,有些鬱悶地說道:“本公子的人品和信譽一向很差麼?”

    屈蒙有些不好意思地搔頭,然後搖頭。貌似劉公子雖然有些陰險,還真的沒有說過什麼大話,只要是答應了的事情,都能言出必行。

    也不怪屈蒙吃驚,實在是劉和開出來的這兩條優渥程度大大超過了屈蒙期望的結果。

    昭家和景家的家底本就比屈家豐厚許多,這兩家各自四成的田產加起來,絕對超過了屈家現有的田產。屈家因為暗中協助劉和,不僅成功剪除了身邊兩個最大的禍害,還將田地擴大了一倍多,這樣的回報絕對算得上豐厚。

    如果再加上屈家從此成為三戶亭唯一的世家門閥這樣的名聲,這次屈家真可謂是名利雙收,徹底翻身。

    屈蒙得了劉和的承諾,也顧不得折騰了大半夜的疲憊,興沖沖地在鄧海的陪同下趕回了屈家堡。

    留守屈家堡的屈林和屈永等人得知劉和已經連夜拿下了昭家堡和景家堡,而兩個大禍害昭岢和景賚也已授首,頓時長長地籲了一口氣。

    “死的好,死的好哇!”屈林如是說。

    “昭岢為人貪婪兇殘,景賚為人陰險狠毒,皆虎狼心性,如今卻死在嫉惡如仇的劉公子手裡,也算是咎由自取,天道昭昭!”屈永一臉興奮地說道。

    “蒙兒,劉公子派你連夜返回屈家,還有什麼事情?”

    “公子讓我回來請祖父大人和父親大人前去昭家堡和景家堡主持堡內事務。”

    “什麼?!”

    屈林和屈蒙聞聽此言,頓覺不可意思。

    “那昭家堡和景家堡如今皆已落入劉公子手中,他怎麼捨得將吃到口裡的肉再讓出來?”屈家內務大管事屈滎替大家問出了心中的疑惑和不解。

    “公子準備立即將豐鄉城那夥人打發離開,然後由我們屈家的家兵和申息軍聯手控制昭、景兩堡,今後這三座塢堡名義上的控制者便是屈家,而鄧海和陳貴則帶著隊伍作為一支獨立的力量,暗中支持我們屈家在三戶亭的地位和統治。”

    屈蒙遂將劉和開出來的豐厚條件告訴屈家幾個核心成員。

    眾人聽了劉和開出的條件,個個面露喜色,唯獨屈林皺眉不語。

    少頃,這個鬍鬚皆白的老者緩緩說道:“劉公子的城府真是深不見底啊!他讓我們屈家出面結束三戶亭三家分立的局面,卻又引來豐鄉城那夥強人的注意,同時扶持鄧海和陳貴這夥新生勢力,結果造成了新的三方勢力相互制衡的局面。今後,三方之間若有爭執,還得由他出面進行調停,實際上他成了三戶亭真正的掌控者。”

    屈林到底老謀深算,沒有被劉和開出的優渥條件蒙蔽雙眼,卻從屈蒙的隻言片語之中便察覺到了劉和的真正用意。

    “這劉公子實在太可怕啊!”屈永不由得跟著感慨。

    “哼,原來這個傢伙還是沒安好心!”屈蒙氣鼓鼓地說道。

    “父親,大兄,那你們到底去還是不去呢?”屈滎有些擔憂地問道。

    “去!為什麼不去?馬上將犒勞士兵的酒食搬上馬車,我和屈永這就前去景家堡和昭家堡!”屈林毫不猶豫地說道。

    “父親,可是……”屈永有些疑惑,既然明知道劉和在利用屈家,老爹為何還要上趕著去呢?

    “你們都要記住一句話:被人利用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沒有被人利用的價值!我觀這劉公子似乎有吞天之志,加之其顯赫無比的身世和家族背景,說不得來日便會一飛沖天!咱們屈家既然已經與其合作,那就再也不可首尾兩端、猶豫遲疑,生生地將送上門來的機會往外推。”

    “我和屈永離開之後,屈家堡內便由屈蒙主持大局,屈滎和鄧海從旁協助,若是有人膽敢趁我和屈永不在時鬧事,以家法嚴厲懲處!”

    屈林這席話說的可謂相當嚴厲,讓屋內各人不由凜然,紛紛點頭。

    清晨時分,屈家家主屈林親自帶著一支裝滿了酒肉的車隊來到了數十裡外的景家塢堡門前,映入他眼中的景象卻超出了這位睿智老人的想像。

    整個景家堡一片安靜,堡外的場地上乾乾淨淨,看不到任何流血戰鬥之後的痕跡;堡牆之上站著姿態板正、身穿景家服飾的衛兵;堡內已經有嫋嫋的炊煙升起,聽不到任何燒殺搶掠的混亂聲音。

    若非屈林在景家堡牆上看到了一些曾經在屈家堡內駐訓過幾日的熟悉面孔,特別是陳貴那張得瑟兮兮的臉,他一定會以為孫子屈蒙跟自己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這景家堡根本就沒有發生過什麼事情。

    “哎呀,屈老爺子,您怎麼親自來了?主公還以為你會前往昭家堡呢!”負責在堡門上瞭望等候的陳貴,看到屈林帶著車隊抵達之後,急忙從堡上跑了下來,親自將屈林迎進堡內。

    整整一夜還沒來得及闔眼的劉和,見到屈林時,眼眶有些發黑,原本黑白分明的雙目中充滿了血絲。

    “公子一夜費心費力,看上去頗為疲憊,還需注意身體!”屈林倒是很會說話,一開口不是詢問心中疑惑,而是關心起劉和的身體來。

    劉和也確實累極了,轉頭對陳貴說道:“陳貴,你將這裡的具體情況對屈家主細說一番,接下來的事情便聽從屈家主的吩咐,本使要去休息一會!”

    “剩下了的事情便有勞屈家主了!若有什麼難以決斷的,一併攢起來,待吾睡醒之後再行解決。對了,如果不是發生了袁胤帶兵前來攻打這樣的大事,其餘瑣事就不要擾了本公子的好夢!”

    劉和半閉著眼睛說完這些,打著呵欠向後堂走去。“唉,真是勞累命啊,都把人困成個馬了!”

    看著劉和的背影,屈林有些無語。剛才他也就是客套了一句,公子真拿自己不當外人,這就啥也不管,開始當甩手掌櫃了?

    不過,屈林來時路上便做好了思想準備,他也十分期待在這種關鍵的時候大顯身手,於是立即便投身到了控制和管理景家堡內部事務中去。

    經過陳貴的介紹,屈林得知劉和已經將豐鄉城三當家和他帶來的那夥強人打發走了。邵峒走的時候,可謂是滿懷歡喜,不僅高高興興地幫著劉和給屈家堡裡裡外外來了一次大掃除,還免費充當搬運工,將數百具屍體給搬走了。

    邵峒確實帶著手下兄弟們幹了一場大掃除,而非“大掃蕩”。劉和將景家堡內搜出的五成金銀送給了邵峒,又將堡內數量可觀的兵器和馬匹分給了邵峒,這些好處已經足以讓邵峒風風光光地返回豐鄉城了。

    為了拉攏邵峒,劉和還答應今後景家堡每年都會低價為豐鄉城提供一批糧食,前提則是景家堡遇到危險時,邵峒有責任率兵前來救援。

    除了用這些好處誘惑邵峒,劉和還嚇唬邵峒說自己得了暗報,駐守丹水縣城的袁胤已經知道了三戶亭的劇變,正在整備兵馬準備清剿忽然出現在三戶亭境內的盜匪。

    邵峒來時也沒打算佔據景家堡,如今得了許多好處和劉公子的承諾,自然十分識相地帶著手下兄弟快速撤離了景家堡。

    邵峒這邊帶人剛走,劉和立即派人前去通知昭家堡那邊的田疇和朱標。劉和給朱標開出的條件與邵峒的一樣,朱標雖然心中有些不舍,覺得剛暖熱的被窩就要讓出去很可惜,但邵峒都走了,他再賴著不走也說不過去,所以也是趕緊帶著人馬離開了三戶亭。

    豐鄉城的強人們已經離開,屈林和屈永兩個善於管理塢堡的“地頭蛇”又及時趕到,劉和心頭的壓力驟然減輕,而如何對付袁胤如今也有了計策,所以劉公子終於可以安安穩穩地睡上一個好覺了。

    只是,當劉和公子安然入夢時,一場以他為風暴眼、即將席捲整個南陽郡的民變風波,卻在急速地醞釀和發酵之中!
e010203 發表於 2014-2-14 15:51
第一卷 雛虎北歸   第三十五章 烈火燎原


    按照劉和的意思,從昭家和景家相繼擒獲的六百多俘虜,被分成兩部分,其中屬於昭家和景家本家姓氏的三百多人,由朱標和邵峒解往豐鄉城的各處山寨之中充作苦役,從此難見天日,任人擺佈。

    剩餘的近三百昭家和景家從附近村莊內招募來的青壯,則被充入屈家的家兵隊伍之中。屈家原有家兵五百,經過連日的戰鬥,傷亡人數已經超過百人,如今補充了這三百士兵進來,兵力總數達到七百,不僅沒有減弱,反倒是得到了加強。

    申息軍雖然人數不過三百五十餘人,然而劉和卻沒瞧得上這些俘虜,連一個也沒有招進自己的隊伍之中。

    劉和想要的不是這些已經基本定型的家兵油子,而是像白紙一樣乾淨的樸實佃農,因為他覺得只有重新得到土地的自耕農,他們抗爭的態度才最為堅決,就算是自己回到了幽州,這支隊伍也會頑強地生存下去,輕易不會被各方勢力拉攏和收買。

    陳貴和鄧海似乎明白劉和的心思,他們拍著胸脯向公子保證,只要給兄弟們分田分地,今後保證能從十裡八鄉挑選出最精壯老實的漢子充入申息軍中,很快將隊伍擴大至千人。

    這二人雖然出身低微,但他倆曾經聚集起一幫佃農跟著自己幹些攔路打劫的殺頭買賣,也絕非是老實巴交的農民,他們也有屬於自己的眼光和智慧。

    從主動給劉和送糧食開始,鄧海和陳貴先是果斷拒絕了劉和贈送的兩名侍女,接著毫不猶豫地帶領兄弟們加入申息軍,然後以身作則嚴加約束手下兄弟遵守劉和定下的“四項注意”紀律,這一步步走下來,雖然沒有大的功勞,但也踏踏實實、態度堅決。

    劉和對於這兩人也是頗為滿意,不僅經常加以指點,還逐漸將重要的任務交給他們去做。擁有後世記憶的劉和,從來不覺得人生來便有高低貴賤之分,他更覺得任何人只要不懈奮鬥,終有改變命運的境遇和機會。

    劉和躺在景家堡家主所用的那張大床上,四仰八叉地呼呼大睡,絲毫不覺得這座房屋的主人剛剛被人砍掉腦殼,會不會有一些陰煞之氣尚未散去。劉和才不怕呢,連隔世穿越這種離奇的事情都被他遇上了,這世上還有什麼事情會讓他覺得可怖呢?

    劉和在屋內睡得哈喇子直流,那叫一個香甜。可屈林老漢跟陳貴兄弟就沒這麼清閒了,他們正緊張地清理著堡內的各種物資,安撫景家的老弱婦孺,同時還要安頓忙碌了一夜的申息軍士兵。

    老奸巨猾的屈林,將景家塢堡被攻破的罪名統統地安在了豐鄉城那夥山匪身上。反正夜裡喊殺聲響起的時候,這些老弱婦孺都躲在自家院中不敢出門,而申息軍的士兵們身上穿著屈家家兵的服飾,入堡之後也未曾大開殺戒,所以屈林說屈家的士兵攆走了豐鄉城的強人,也勉強可以糊弄過去。

    陳貴身上同樣穿著屈家家兵的服裝,腰掛長刀跟在屈林的身邊,儼然就是一副統領的派頭和架勢,此時正好幫著屈林充個場面。

    屈林抱拳環視四周,然後面無表情地說道:“各位老哥哥、老嫂子們,大家想必認得屈某這張老臉吧?前日景賚豎子派出三百家兵夥同昭家五百家兵前往屈家塢堡,這事你們都知道吧?”

    廣場上攢動的人頭中,有不少聽了屈林這話之後,羞愧難當地低下了頭顱。景家與昭家聯合派兵前往屈家塢堡自然是沒安好心,這事兒景家士兵在出發之前多少曾向家中父母妻兒有所透露,如今屈家主登門責問,就算他們臉皮再厚,此時也是心中有鬼,難以啟齒。

    “往日種種恩怨,我屈某人不想再提!今日將大夥聚在這裡,也不是向大家尋怨報仇,而是想問問大家,景家遭此大劫之後,可否想好了今後的活路在哪裡?”

    “如今三戶亭各地鄉民都視昭家和景家為仇敵,只要他們得知昭家和景家已經被豐鄉山匪攻破,堡內士兵被屠戮殆盡,只怕我屈家的家兵前腳離開,後腳這些暴怒的鄉民就會沖進堡來燒殺搶掠!”

    屈林這番話說的合情合理,絲毫沒有恐嚇之意,但落在廣場上這群毫無自保能力的老弱婦孺耳中,卻像是接到了死亡通知一樣恐怖。

    塢堡被破之後,雖然堡內的青壯男子死傷和被俘殆盡,可沖進堡內的山匪們尚未來得及對手無寸鐵的景家老弱婦孺動手,便被隨後趕到的申息軍趕跑了,所以景家這些活下來的人們雖然悲傷痛苦,但尚存幾分活下去的希望和盼頭。

    如今,若是真像屈林說的那樣,負責維持堡內秩序的屈家士兵撤離塢堡,那麼整座塢堡就會像剝光了衣服暴露在一群惡漢面前的女子,面對怒火中燒的作亂鄉民,其結果可想而知!

    “我們景家不仁在先,還請屈老不計前嫌,救救這些婦孺孩童!”

    “還請屈老給一條活路!”

    “請屈家主活命!”

    廣場上所有的人齊齊跪倒,紛紛向著屈林磕頭,生怕屈林撒手不管。

    “既然大夥兒還想活下去,不想讓景家徹底絕戶,那老漢這裡有個提議,你們若是答應,便可保得你們的安全。”

    “請屈家主明言!”

    屈林清清嗓子,一字一頓地說道:“若想活命,那麼景家需要併入屈家,從此得到屈家的庇護和照顧!”

    “什麼?這不是要吞併景家麼?”

    “景家併入屈家,跟滅亡又有什麼不同?”

    “屈老鬼真不是東西,竟然打著這種齷齪心思!”

    廣場上響起一片憤怒的抗議之聲。

    陳貴見狀,一把抽出腰間長刀,用刀尖指著人群,然後破口大駡道:“我呸!一群不知死活的蠢貨!到了這個時候還食古不化,心存幻想,活該被人屠了塢堡!以爾等如今的處境,還有什麼猶豫遲疑的資格?”

    “當年三戶亭上屈、景、昭三家雖為楚國王室貴族,可是楚國被滅距今已經過去六百多年,就連當時滅了楚國的大秦帝國都已作古,而現如今大漢朝群雄並起,諸侯割據,眼看著也要完蛋了,你們這些景家殘餘還有什麼能力和資格讓景家繼續留存下去?”

    “再者說了,屈、景、昭三家最初就是一體,而且是以屈家為尊,現如今景家和昭家自取滅亡,爾等為了活命而認屈家為主,並非什麼丟人的事情。認屈家為主,總好過被亂民趕出塢堡,從此無依無靠,過著四處逃亡的淒慘生活!”

    陳貴這廝,平素看不出來,卻長著一根入骨三分的狠毒口舌,這番唾沫橫飛的痛駡居然是“洋洋灑灑”,不帶重樣。

    眾人被陳貴一番毫不留情的斥駡之後,原本就不很堅定的內心深處,開始出現了裂縫和動搖。

    正如陳貴所說的那樣,景家如今只剩下老弱婦孺,如果不投靠屈家,下場只能是從三戶亭徹底消失,而投靠了景家,雖然有些丟臉,但好歹還可以活下去。

    “我景老四願奉屈家為主!”

    “景田一家願歸於屈家……”

    在生存危急關頭,景家近千老弱婦孺終於同意了屈林的提議,表示同意併入屈家,尊奉屈家先祖三閭大夫屈原為先祖,從此成為屈家的一個分支。

    屈林理順了景家內部的關係,立即馬不停蹄地趕往昭家堡,擺出同樣的說辭,將昭家也納入屈家的族內。

    昭家也同樣尊奉三閭大夫屈原為先祖,從此成為屈家另外的一個分支。

    景家和昭家塢堡這邊忙著整頓內部關係,屈家本堡那邊也沒用閑著。

    天亮之後,接到通知的附近各村農戶們便興高采烈地來到了屈家堡外,然後依次手持原來的租契進入屈家堡內更換了減免兩成田租的新契約。

    鄧海帶人守在塢堡門口維持秩序,同時暗中交待前來的農戶們回去之後將抗租成功的消息到處傳播,以便鼓動更多的鄉民起來抗租。

    當日下午,屈家租戶聯合抗租成功的消息傳遍三戶亭,原本受到昭家和景家武力鎮壓的佃戶們再次串聯起來,趕到這兩家的塢堡之外齊聲高呼著“減租兩成”、“釋放鄉民”等口號!

    這一次,出乎佃戶們預料的是,昭家和景家很快就答應了大家的要求,不僅當即釋放了以往抗租的佃戶,還答應了佃戶們今後減租兩成的要求,同時還主動提出對以往被打死打傷的佃戶家人實行減免田租五至十年不等的補償!

    至此,三戶亭各處村落抗租的行動獲得了巨大成功,佃農和租戶們奔相走告,紛紛將這重大的喜訊向各地傳播。

    時間悄悄地又過去了兩天,丹水縣城內,上都尉袁胤所在的官衙內,一場爭論正在展開。

    “啟稟上都尉,近日末職接到附近哨探報告,言稱三戶亭一帶鄉民受人蠱惑,日夜聚集密謀作亂,其勢越演愈烈,還請大人火速派兵前去彈壓和制止!”一位姓李的縣吏沉聲向高坐在主位之上的袁胤報告。

    袁胤年過四旬,膚色紅潤而充滿光澤,他皺眉不悅地說道:“李戶曹,三戶亭方向不是有昭、景、屈這三家百年豪族存在麼?他們每一家都擁兵數百,還有堅固的塢堡可供防禦藏身,對付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亂民當屬輕鬆,哪裡還需本都派出麾下兵馬?”

    袁胤麾下一名幕僚接著說道:“李戶曹真是小題大做!都尉大人奉後將軍之命,率軍督守丹水,乃是為了防範武關西涼賊兵,可不是用來對付一群造反的鄉民!”

    李姓縣吏見袁胤對鄉民造反的事情毫不上心,心裡一陣苦笑,於是緘口不語,退在一邊。

    正在這時,忽然堂外一陣匆忙的腳步聲響起,接著便聽到報訊的士兵跌跌撞撞地沖了進來。

    “都尉大人,不好啦!城外忽然出現大量請願百姓,他們高喊著‘減租減賦’的口號,正與守城的士兵對峙呢!”

    “什麼?這群亂民好大的膽子,竟敢聚眾衝擊縣城!”袁胤聞言大驚,從座中起身。“來呀,傳本都命令,立即集結城中兵馬,給我將這些造反的亂民統統拿下!”

    “都尉大人,萬萬不可如此!”李姓小吏跳了出來,急忙阻止袁胤這道命令。

    “李嚴,你這廝好大膽子!小小縣吏,竟然阻擾本都尉發號施令!來人啊,將李嚴給我關進牢中,待吾回來之後再行治罪!”

    “都尉大人,萬萬不可對這些受到蠱惑的鄉民們動武啊!一旦引發流血衝突,只怕事態會進一步惡化,引起更大的動亂和民變!”

    李嚴被兩名衛兵架著臂膀朝外拖去,即便如此,他依然放聲高呼,竭力勸阻袁胤帶兵出城,驅趕造反的百姓。
e010203 發表於 2014-2-14 15:51
第一卷 雛虎北歸   第三十六章 血染丹水


    袁胤在名人輩出的三國舞臺上算不得有名,對於他的記載也只是寥寥數行,但這不等於說他在當時就沒有地位和權勢。

    袁胤是袁術的從弟,從袁術起兵以來便追隨在袁術身側,深受袁術的信任和重用。歷史上,袁術佔據了物產豐富的揚州之後,便將丹陽太守這個十分重要的位置留給了袁胤。袁術死後,袁胤率領袁術殘餘的部曲,扶著袁術的靈柩和家眷子女到皖城投奔廬江太守劉勳,結果被劉勳的手下所殺。

    若論袁胤與袁術的關係,就像曹仁與曹操的關係。曹仁也是曹操的從弟,一生深得曹操的信任與器重,在魏國將領之中地位崇高,官拜大司馬之職。

    這袁胤雖然不如曹仁那樣能力出眾,但既然能獨領五千兵馬駐守在丹水縣城,也足以證明他此時已經成為袁術的左膀右臂,擁有很大的權勢。

    當袁胤聽說有一群不知死活的亂民圍住了丹水城門,頓時火冒三丈,不顧縣吏李嚴的勸阻,立即下令城內兵馬集合,然後直撲城外,意欲將聚集起來請願的百姓統統捉拿下獄。

    然而,當袁胤登上城門向下觀望時,卻被城外黑壓壓的人潮震懾住了。

    在丹水城外此時已經彙聚了上萬手中拿著鋤頭、鐮刀、長叉等各式農具的百姓,而且遠處還可見不斷有百姓從四面八方趕來,如同涓涓溪流匯入洶洶的人海之中。

    袁胤跟隨袁術當官以來,還從未見過今日這樣的陣仗,他擔心城下的百姓越聚越多,連丹水縣城都會變得不再安全,於是急忙向帶兵出城的將領雷薄和陳蘭二人下令:“雷將軍、陳將軍,速速帶兵驅散這些作亂的賊人!生死勿論,定要保證丹水安危!”

    這雷薄和陳蘭是袁術新近才招攬來的武將,兩人本來就急於展示武力、建功立業,聽了袁胤這道亂命之後,頓時殺性大發,帶著手持刀槍的士兵就對城下的百姓開始了慘無人道的戕害和屠戮。

    “兄弟們,給我殺啊!殺光這群膽大包天的亂賊!”

    雷薄騎在戰馬之上,揮舞著兩根長柄的銅錘,一錘砸向一個轉身逃跑的百姓頭顱之上,立刻便將這人的頭骨砸碎,紅的鮮血和白的腦漿飛濺的到處都是。

    “殺呀!袁大人有令,生死勿論,務必保證丹水安全!”

    另外一路的陳蘭手持一柄長矛,紅著眼睛對身後的士兵們大聲叫囂,在他的矛尖靠下的位置掛著一些碎布和肉屑,顯然已經殺掉了不止一人。

    這些袁兵見到百姓驚慌失措、四散逃命,一個個也是膽氣十足,跟在雷薄和陳蘭身後不停地放箭,不停地將長槍刺入倒地百姓的身體,不停地用刀砍下百姓的頭顱……

    可憐這些前來請願的百姓,本來只是想效仿三戶亭租戶們的做法,以為憑著人數眾多和聲勢浩大就可以逼迫丹水城內的地主們做出退讓,如今卻迎來了城內駐軍的無情殺戮。

    經過了最初的慌亂和逃散之後,百姓們發現官兵依然緊追不捨,而撤退的道路又被後續趕來的百姓堵住,他們索性不再逃命,而是拿起了手中的農具毅然迎上了袁軍的刀槍。

    接下來,一場毫無徵兆的大規模軍民流血衝突在丹水城外爆發。

    百姓手中雖然沒有刀槍劍戟這樣鋒利的武器,但勝在人多,而且已經失去了理智,所以對已經沖散了陣型的袁軍造成不小的傷亡。

    沖在前面的袁軍士兵有人被憤怒的百姓一鋤頭挖下了腦袋,有人被鋒利的柴叉刺穿了咽喉,還有人被鐮刀割斷了脖頸……當然了,伴隨著這名士兵死亡的,往往是四、五個全身是傷,已經斷了氣的佃農和租戶。

    雷薄眼看形勢愈發混亂,急忙大聲呵斥士兵重新結陣。正在這時,不知亂民中有誰奪了士兵手中弓箭,居然瞄著雷薄就是一箭射來,說巧不巧的正好射中了雷薄的左眼。

    “哎呦!我的眼睛!”雷薄雙手急忙來捂眼睛,頓時從馬背上滾落下來。

    “將軍負傷,快快送入城中救治!”雷薄身側親兵趕緊抬著疼死過去的雷薄朝丹水城內跑去。

    另外一側已經陷入人海之中的陳蘭,也察覺到形勢的危急,正欲指揮手下兵士朝著城內撤回,忽然一塊拳頭大小的飛石從亂哄哄的人群中飛射而來,照著陳蘭的頭盔上“咣當”就是一下。

    陳蘭頭上被飛石所中,頓覺一陣眩暈,急忙抓緊馬鬃,俯身向著城內沖去。

    “傳我號令,停止追擊,速速退回城內!”陳來一邊後撤,一邊發號施令。

    陷入人海苦戰的袁軍士兵,聽到主將命令,頓時也顧不上許多,一窩蜂般向著城內撤回,在進城時又被尾隨而來的亂民打死打傷不少,相互之間又踩死踩傷了許多。

    等到厚重的城門落下時,丹水城外已經成了一處被鮮血染紅的修羅場。

    躲在城門之上的袁胤,親眼見到數千請願百姓喪命于官兵們的刀槍箭雨之下,也親眼看到數百名袁軍士兵被憤怒的百姓活活打死,踩成肉餅、砸成肉泥……

    隨著袁軍士兵龜縮入城,請願的百姓終於漸漸從暴怒的情緒中恢復理智,他們無限痛苦和哀傷地抬著親友和同鄉們的屍體,緩緩離開了丹水城下。

    活下來的人們並未放棄,他們相互約定待到埋葬了親友和同鄉的遺體之後,定要拿起武器再來報仇!

    有些失魂落魄的袁胤,看著城外的百姓漸漸散去,心頭懼意漸消。忽然,他想起了一張年輕漲紅的臉,還有這張臉被拖走之前說的一番話。

    “都尉大人,萬萬不可對這些受到蠱惑的鄉民們動武啊!一旦引發流血衝突,只怕事態會進一步惡化,引起更大的動亂和民變!”

    袁胤腦海中浮現出來的這張臉,正是屬於縣吏李嚴的。

    “哼,看不出李嚴這廝還有幾分見識!若是日後被公路從兄得知我不聽勸阻,在丹水激起民變,只怕會責罰於我,這李嚴留他不得!”

    想到這裡,袁胤頓時有了主意,立即對身側的衛兵吩咐說道:“你們四人立即前去大牢斬下李嚴的頭顱,送入本官府中!”

    “謹尊大人號令!”四名衛兵立刻領命而去。

    這些衛兵皆是袁家豢養的死士,從來只懂執行主人命令,不問任何原因,如今袁胤讓他們去砍李嚴的腦袋,他們便毫不猶豫地執行命令。

    袁胤下達了這道密令之後,立刻來到營中雷薄所住之處,親自慰問受傷蘇醒的雷薄一番。

    “雷將軍武功超卓,今日在城外大顯身手,真是令袁某大開眼界啊!”

    “卑職有負大人所托,被亂民射來的流矢傷了眼睛,實在慚愧。”

    “雷將軍不必自責,今日一戰已經讓作亂鄉民見識到了我軍的厲害和不可冒犯,來日我當親自為你向後將軍請功!這幾日你便安心在營中養傷,以待來日再立新功!”

    “大人待卑職如此厚重,待我傷癒之後,定為大人掃盡各處亂民!”

    安慰了雷薄之後,袁胤又來到陳蘭所住之處,同樣也是一番情真意切的安撫和鼓勵,卻是絕口不提二人統兵作戰失了章法,在驅離亂民時自亂陣腳,這才造成了士兵們陷入人海苦戰。

    袁胤心裡比誰都清楚,就算雷薄和陳蘭統兵打仗不怎麼樣,那也比他這個文官要強。如今丹水受到數萬亂民的衝擊,今後自己的安危還得靠雷薄和陳蘭維護,他此時若是對二人呵斥責駡,只會適得其反,甚至是倒戈相向。

    畢竟,這雷薄和陳蘭的來路不正,在投靠袁術之前,便是盤踞一地的強人頭子。萬一惹得他倆不滿,他們帶著士兵前往別處,到時候吃虧的還不是自己?

    袁胤做完了收買人心的事情之後,便急匆匆地朝著自己所住的府宅趕回,走在半路上卻遇到了剛才領命而去的那四個衛兵。

    “啟稟大人,那李嚴不在牢中!”一名衛兵走近袁胤的馬車,匆忙報告說道。

    “什麼!李嚴怎會不在牢中?我不是讓人將其看押在大牢之中等候處置的麼?”袁胤聞言,不由大怒。

    “我們四人前去時,大牢敞開,看守牢房的獄吏皆已不見蹤影,而牢中往日關押的犯人也悉數逃逸,整座大牢空無一人!”

    “什麼!大牢之中空無一人?”這次袁胤不再發怒,而是吃驚萬分。

    氣急敗壞的袁胤急忙下令說道:“立即傳我命令,全城戒嚴,就算挖地三尺,也要給我抓到李嚴和私自打開牢門釋放犯人的大膽賊人!”

    少頃,丹水城內一片雞飛狗跳,整隊整隊的官兵封鎖了城內各處要道,他們開始一家一戶地對城內進行搜捕,聲稱要抓捕與城外亂民勾結的縣吏李嚴以及同黨。

    然而,直到第二日中午,所有派出去進行搜查的隊伍都沒有發現李嚴的任何蹤跡,也沒用發現那些獄吏和原本被關在牢中的犯人的下落。

    袁胤得到報告之後,火冒三丈,劈裡啪啦地摔爛了不少袁術贈給他的陶器和飾物。

    那麼,這李嚴究竟藏到哪裡去了呢?為何在丹水城內難覓蹤跡?
e010203 發表於 2014-2-14 15:52
第一卷 雛虎北歸   第三十七章 公子要殺人


    李嚴,字正方,出生於漢末第一大郡南陽,在歷史上曾經與諸葛亮同為劉備臨終托孤的蜀漢大臣。劉備別的本事可能不夠突出,但識人用人方面卻是十分厲害,能被他看中的托孤大臣,其能力絕對不一般。

    歷史上對於李嚴的褒貶不一,但卻很少人懷疑他治理內政的能力。在丹水城內力勸袁胤不要對百姓動武的這個縣吏,正是年輕時候的李嚴。

    史書有載:李嚴年輕時為郡中吏員,並以才幹而知名。李嚴作為南陽人,年輕時在郡中任職,自然指的是在南陽郡中擔任職務了。

    卻說李嚴被袁胤手下親兵關進大牢之後,意識到自己的處境十分危險,於是急忙喊來負責看守大牢的獄吏,要求對方將自己悄悄釋放,然後跟著自己一起逃離丹水。

    若是常人對獄吏提出這種近乎癡人說夢一般的要求,少不得會挨上一頓臭駡甚至是一頓胖揍,可李嚴卻成功了。他不僅說動了獄吏,還帶著獄中所有犯人一起成功地實施了“越獄”!

    李嚴可不是一般人,他是以才幹出名的郡中官吏,更與這個獄吏有著同族之情。當李姓獄吏得知本家族叔得罪了丹水一把手袁胤之後,毫不猶豫地答應了李嚴的要求,而且還發動所有看守大牢的獄卒一起造反,跟著李嚴共同跑路!

    在這個名叫李邯的獄吏看來,自己的差事是李嚴替他謀來的,如今族叔有難,就算豁出去自己的身家性命,也要保證李嚴的安全。畢竟,讀書出身的李嚴才是李氏一族的希望,只要救下了他,就等於救下了丹水李氏的未來。

    李邯想到只要今日放走了李嚴,事情就無法善了,於是索性把心一橫,將獄中關押的新舊人犯一併釋放。如此一來,也就等於徹底斷絕了手下十來個獄卒暗中向袁胤通風報信的念頭,只得跟著他這個牢頭一起逃走。

    至於那些被釋放的囚犯,當聽說帶大夥一起逃走的是本城有名的李戶曹時,更是二話不說便加入到李嚴的隊伍中來,根本不用動員。

    如此一來,上一刻還是階下囚的李嚴搖身一變就成了數十人的頭領,這其中還包括十來個吃官家飯的“公務人員”!

    其實,在漢代這樣一個資訊傳遞極其不發達的年代,某人登高一呼便能忽悠一大群人跟隨的事情並不鮮見,靠得主要就是個人平時積累起來的聲望和家族背景等隱性的資源。

    劉備最初不過是織席販履的小商販,為何能夠與涿郡貴族出身的張飛搭上關係,不就是靠他中山靖王之後的金字招牌麼?

    有道是“鼠有鼠道,貓有貓路”,別看李邯只是個小小獄吏,可因為職務之便,私下裡卻結識了不少的“城狐社鼠”,在這些人的幫助之下,已經換上平民服飾的李嚴,帶著大夥從丹水城西南角的一處暗河偷偷下水,然後輕鬆脫離了縣城。

    這丹水城之所以得名,便因其緊臨著由北向南流淌的丹水。丹水從藍田谷發源,流經崇山峻嶺中的武關,然後來到三戶亭,再從坐落在河岸東側的丹水城擦肩而過,流經商密鄉和南鄉之後匯入沔(念勉)水,而沔水一路向東蜿蜒數百里之後,便是荊州的治所襄陽。

    因為丹水城的西邊臨水,所以修建城池時並未在西邊築門,只是在西南角上留下了一條排洪的暗河,如今卻正好方便了李嚴等人的脫逃。

    當李嚴帶著數十人從暗河中離開時,正是雷薄和陳蘭二人在北門和東門外對請願鄉民大開殺戒的時候,袁胤的注意力都在城下,自然不會想到原本該在大牢中等死的李嚴已經是蛟龍入水,溜之大吉。

    涉過丹水之後,李嚴帶著大夥先是朝著西部的山丘進發,等到進入山林之中,於是對眾人說道:“如今我們已經脫離袁胤的視線,以丹水城的形勢,袁胤短時間內無力派兵出城捉拿我們,今後何去何從,還要大家做個決定!”

    李邯是李嚴的死忠,毫不猶豫地站出來說道:“族叔一向足智多謀,又善待鄉里和百姓,如今吾等已經背上了私自逃脫的罪名,丹水城是回不去了,只求你帶著大夥尋一處安身立命的地腳!”

    “李戶曹切莫謙讓,吾等戴罪之身,願意誓死追隨左右!”

    “李戶曹莫要嫌棄吾等醃臢,千萬收留則個!”

    李嚴見人心可用,也不推辭,於是說道:“既然大家願意追隨於我,我便將接下來的打算告訴你們。”

    “如今整個南陽皆為袁術所據,而袁胤此人心胸狹窄,卻是袁術從弟,深得袁術的信任,我們得罪了袁胤,就算逃到南陽其他各縣,只怕也難以安生。以我之見,不如前往百里之外的豐鄉城躲避一段時日,待到袁術被其他勢力驅逐出南陽之後,我們再出來謀事!”

    “李戶曹,你如何肯定袁術在南陽不會待得太久?”某個還算有頭腦的傢伙提出了疑問。

    “袁術入主南陽以來,不修法度,以抄掠為資,貪得無厭,主政不過數年,已惹得民心沸騰,怨聲載道。反觀南陽周邊的劉景升和曹孟德等人,卻是與民生息,薄賦輕徭,甚得人心。等到曹、劉等人穩定了局面,豈能坐視袁術坐擁南陽這樣一個人丁超過兩百多萬的膏腴腹心之地?”

    眾人聽李嚴這麼一說,頓時覺得很有道理。不過,還是有人提出了質疑和擔心:“李戶曹,聽說豐鄉城那裡有大夥的強人盤踞,我們這點人手去了,能尋到落腳之地麼?”

    李嚴一臉自信地告訴大家:“如今告訴大家也無妨,那豐鄉城的大當家昔年曾經帶著幼子前來丹水求醫,恰好被本人發現,於是暗中照顧了一番,直到其子病癒之後才安然離開,是以我與那熊大當家的有一段舊誼在,此去投靠,當不會為難我們。”

    聽完李嚴這話,大夥兒再無異議,於是一致同意前往豐鄉城落腳。

    李嚴那邊心惶惶地帶著一群“越獄犯”趕路,劉和這邊也終於睡醒了,不再哼哼唧唧地喊頭疼腳疼,而是一臉嚴肅地看著哨探剛剛從丹水送回來的急報。

    “這個袁胤,真是該死!竟然命令官兵出城屠戮請願的鄉民,罵了隔壁的,麾下有五千兵馬,只要安然呆在丹水城內,誰能拿他怎樣?”

    劉和狠狠地將手掌拍在書案之上,臉色發青,十分的難看。

    屈蒙看著劉和,嘴角動了動,想要安慰劉和幾句,可是話到嘴邊還是咽了回去。屈蒙明白,劉和這是覺得丹陽城外上千百姓死的冤枉,良心上過意不去。

    問題是,當初給劉和提建議的正是屈蒙,如今劉和沒有出語責怪屈蒙,已經屬於難得。屈蒙此時無論說什麼安慰的話語,只怕都會適得其反,反而會令劉和更加的糾結和難受。

    不過劉和寧願自己憋悶,也不拿屈蒙撒氣,倒能說明他是一個不會推責諉過的人。畢竟,最終做決定的人是他,屈蒙只是提出一個建議而已。

    以劉和目前的處境和實力,根本無法與袁胤正面抗衡,所以在他拿下昭家和景家之後,便擔心動靜鬧的太大,引得袁胤派兵前來,阻礙了自己離開南陽的計畫。

    袁胤手下可是有著整整五千訓練有素的士兵,這些士兵無論從數量上還是品質上來看,都不是屈家的家兵和剛剛草創的申息軍可以對付,就算豐鄉城那兩千多人前來支援劉和,同樣也不是袁胤的對手。

    更何況,劉和目前還沒有這麼大的號召力,可以令豐鄉城大當家熊鉞帶著全部手下兄弟前來助戰。

    就在劉和頭疼之際,屈蒙獻上計策,建議劉和鼓動丹水各地百姓效仿三戶亭的租戶聯合起來抗租減租,徹底搞亂丹水的局面。

    劉和雖然有些擔心百姓的安危,可是一想到自己如今尚且是泥菩薩過河,也就默許了屈蒙的提議,於是放手讓屬下去暗中操作此事,而他本人則是好吃好睡,不聞不問地過了兩天清閒日子。

    實際上,這幾天劉和是在逃避和不安中度過的。他隱約預感到了當地百姓的淒慘下場,似乎看到了造反百姓被手拿刀槍的官兵們剿殺時血腥殘酷的一幕一幕,看到了許多家庭因為這次的風波而支離破碎,看到了年邁的老人失去了子女、年幼的孩子失去了父母……

    如今,丹水城外發生的血腥一幕傳回塢堡,劉和再也無法裝出輕鬆無事的樣子,他的心情變得非常煩躁,感覺胸口有一塊大石壓著,堵得慌!

    不論劉和是否承認,這一次為了自己和申息軍的安全,他實際上是利用了許多不知情的普通人,甚至等於是用他們的鮮血和生命換來了自己的平安。

    這便是令劉和心緒難寧的原因。

    劉和在內心深處嘲笑著自己的悲天憫人,這個時空之中的人跟自己有什麼關係?就算他們成片成片的倒地死去,又管自己屁事?

    能夠在三國時代留名青史的霸主或者梟雄,哪一個不是手上沾滿人血?為了自己能夠活下去,總得有人去死吧?

    這些百姓就算這次沒有死,以後還不是會死在連年不斷的兵禍之中,他們如今為了自己的利益起來抗爭,死得至少還有些價值和意義吧?

    心情糾結的劉和,試圖找出各種理由來安慰自己,可是直到最後他依然無法平靜下來。

    正當劉和一肚子火氣無法發洩,在堡內到處亂轉的時候,史阿忽然來報:“公子,昭家堡方向抓到一群人,疑似袁胤派來偵查的奸細!”

    “奶奶滴個熊,這次誰也不要攔著本公子殺人!”

    劉和二話不說,騎上大黑馬就沖出了景家堡。
e010203 發表於 2014-2-14 15:53
第一卷 雛虎北歸   第三十八章 相遇


    劉和這幾天一直貓在景家堡內,當他聽說昭家那邊抓獲了一群形跡可疑的探子之後,第一個想法就是趕過去好好地出口惡氣。

    雖然還未謀面,但毫無疑問丹水城內的袁胤大人已經惹得劉公子很不高興了。若是昭家堡抓到的這些人真是袁胤派來的探子,那麼劉和不介意再借王越的長劍一用,親手斬下幾顆腦袋來。

    自從上次劉和拿王越的劍當眾刺死一人之後,他沒事就纏著王越教自己防身的劍術,結果卻被王越笑眯眯地拒絕了。

    王越說了,想學劍術可以,但需要劉和的父親劉虞點頭答應才行,否則他可不敢輕易就教太傅之子學武。

    劉和知道王越打得是什麼算盤,這傢伙是想借自己父親劉虞的名頭來造勢。如果王越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教導劉和劍術,哪裡有當著幽州牧劉虞的面,讓劉和當眾拜師來的風光?

    王越不教劉和劍術,劉和便去糾纏史阿和丁況。這兩個傢伙倒是手癢癢的想要顯擺幾招,可是在師傅的吹鬍子瞪眼之下,只好能找出各種藉口躲了出去,生怕夾在劉和與師傅之間受夾板氣。

    劉和沒轍,於是纏著王越非要借他腰間的佩劍耍一耍,王越心裡自然是非常捨不得,可又見不得劉和整天哭喪個臉,只好心疼萬分地將上古名劍借給劉和這個劍道白癡擺弄。

    為了防止劉和胡亂出手,只要劉和持劍在手時,王越就必然守在他的身旁,生怕萬一有個閃失,劉和傷了自己。

    七星龍淵劍可不僅僅是看上去威風這麼簡單,它可是一柄吹發可斷的絕世兇器,只要被其劍刃碰著,輕則血流如注,重則斷手斷腳,萬一劉和不小心來個揮劍“自宮”,把襠下的鳥兒斬了,那樂子可就大了!

    劉和騎著大黑馬急衝衝地朝著昭家堡趕路,背上還負著王越的劍。王越則是緊緊跟隨在他身側,生怕劉和有個什麼閃失。前來報訊的史阿自然也是跟隨而行,後面還跟著二十騎劉和的近身護衛。

    一路上,劉和發現沿途的行人很少,更沒有彙聚鬧事的跡象,道路也很是通暢。等到劉和趕到昭家堡時,負責堡中事務的田疇和屈永等人已經迎了出來,看他倆臉上露出的輕鬆表情,似乎已經完全控制了昭家塢堡。

    自從昭家和景家與當地的租戶簽訂了減租的契約之後,三戶亭一帶的百姓便安生了下來,雖然相隔不到四十裡外的丹水城外已經血流成河,可這裡卻難得的平靜了下來。

    只要佃農和租戶們不鬧事,昭家堡來自外部的壓力就小了很多,而田疇和屈永也就可以將全部的精力投入到整頓內部事務上來,所以等到劉和趕到時,他倆才能好整以暇地出堡迎接。

    “那些形跡可疑之人如今被關押在何處?本公子要親自審問!”甫一見面,劉和便急吼吼地沖堡內沖去,一邊走還一邊大聲詢問著田疇。

    田疇見劉和如此焦急,心裡有些吃驚,跟在劉和身後趕緊回答說道:“人都關在西邊第三處院落中,以我看來,這些人不似探子,倒像是著急趕路的行人。”

    “趕緊前面帶路,是不是袁胤派來的探子,要審問過後才能確定!”

    田疇來不及多做解釋,只好帶著劉和一行人來到一處有士兵看守的院落門口,然後推開了院門。

    王越不動聲色地搶先一步進了院子,然後才將劉和讓了進來。

    當劉和看清院中的情形之後,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他轉頭看著田疇,有些生氣地說道:“子泰,這些傢伙的來路尚未摸清,你就這麼有吃有喝地招呼他們?”

    原來,劉和入院看到的是一群漢子正端著飯碗在囫圇大吃的場景,這些吃貨哪裡有半點被抓之後的覺悟和待遇?

    緊跟而來的屈永急忙附耳對劉和低聲說道:“公子,這些人可能真的不是探子和奸細!領頭的那個書生模樣的年輕人自稱是丹水縣城內的戶曹,姓李名嚴,家就在丹水西南四十裡外。他們這些人是從這裡路過,準備前往豐鄉城辦事。”

    “擦,我管他是李炎還是趙炎,既然被抓住了,不仔細盤問一番怎麼行!來人啊,給我……咦,你說領頭的那人叫什麼來著?”

    “啟稟公子,領頭那人叫李嚴!”屈永急忙重複說道。

    “我擦!該不是跟諸葛亮爭奪蜀漢大權的那位牛人吧?”劉和的心頭忽然劃過一道閃電。

    在短暫的吃驚過後,只見劉和原本黑著的臉忽然變得比三月天的陽光還要和煦,他滿臉堆笑說道:“來人啊!趕緊給我把堡內最好的酒肉端上來,幸好本公子及時趕到,不然你們今日豈不是要怠慢了貴客!”

    田疇當時就楞了,其餘幾人看著劉和翻臉比翻書還快的表情,心裡一陣膩歪。

    劉和也顧不上那麼多了,他現在迫切地想要證實今日昭家堡中出現的這個李嚴到底是不是歷史上那個李嚴,於是拱手對著一群捧著碗發愣的漢子客氣說道:“敢問哪位是李嚴?”

    李嚴人在屋裡,聽到院外忽然人聲嘈雜,還有人不太禮貌地直呼自己的名字,急忙跑了出來。

    漢代時,有身份地位的成年男子不僅有名字,而且還有表字。平時相互之間稱呼,皆稱表字,不會直呼名字。劉和情急之下,忘記了這個基本的禮儀要求,所以直呼李嚴之名。

    雖然心中不喜,但是李嚴看著院門口公子打扮一臉微笑的劉和之後,還是客氣地說道:“在下南陽李正方,敢問公子如何稱呼?”

    聽對方自稱“正方”,劉和的心跳開始加速,因為他記得歷史上的李嚴表字便是正方。

    “此處人多嘴雜,不便敘話,還請正方兄隨我來!”

    劉和說完這話,瀟灑轉身,大搖大擺地離開。

    這次劉和的稱呼終於對了,而且簡單一句話也說的頗為得體大方,不再像個鄉下土鼈。

    不等李嚴抬腳,李邯急忙搶上前來低聲說道:“族叔莫去!此堡怪異之處頗多,隱約之間還散發著血腥之氣,你單身前去只怕有危險!”

    “此間形勢已非我們可以左右,你留在這裡約束住大家,我且隨這位公子去問個明白!”李嚴強壓心中諸多疑惑,面不改色地走出了院門。

    今日從他踏進昭家塢堡之後,便覺得堡內氣氛十分詭異,不僅沒有見到昭家幾個重要的人物,而且還被人客客氣氣地軟禁了起來,如今出現在院中的這位氣度不凡的年輕公子,更是從未見過,這讓李嚴心中十分不安。

    不安歸不安,此時的形勢正如李嚴對李邯所說的那樣,已經不是他們可以控制和左右,所以李嚴索性放開膽子跟劉和來到了昭家家主所住的院落。

    昨日李嚴帶著幾十人從丹水縣城逃出來之後,便匆忙往豐鄉城方向趕路。因為當時逃的匆忙,大夥身上並未攜帶多少乾糧和盤纏,是以到了今日午時,眾人饑渴難耐,於是想到前往就近的昭家堡討要一些吃的。

    李嚴是丹水戶曹,對於丹水各鄉的情況很熟悉,自認為憑著以前的面子,昭家應該不會將自己拒之門外。畢竟他昨日才從官吏變成越獄犯,昭家怎麼也不可能這麼快就知道自己的處境。

    李嚴帶著人登門拜訪,卻不知道昭家已經被徹底顛覆,如今把持堡內的實際是屈家和劉和的人。守門的屈家衛兵一聽李嚴自稱是丹水戶曹,生怕是袁胤派來刺探虛實的奸細,急忙向屈永和田疇報告。

    田疇覺得事情蹊蹺,先將李嚴這夥人領進堡內控制起來,然後委派史阿趕緊前往景家堡報訊,沒想到史阿以訛傳訛說抓到了奸細,結果把正在氣頭上的劉和給引到了昭家堡。

    說起來,也是命中註定李嚴要在昭家堡內遇到劉和。如果劉和不煽動三戶亭的百姓鬧事,那麼李嚴就不會出言勸阻袁胤,而袁胤也就不會將李嚴下獄,更不會動了殺心。李嚴逃出來之後若是不從昭家堡經過,也就不會被田疇扣下,自然就不會與即將動身返回幽州的劉和相遇。

    進得屋內,劉和客氣地招呼李嚴就座,然後吩咐人送上幾樣可口的酒菜進來。

    “鄙人劉和,家父劉伯安。”劉和看著李嚴,沒有賣關子,直言說道。

    剛剛落座的李嚴聞聽此言,大為吃驚,急忙起身,然後畢恭畢敬地向劉和長揖行禮。“見過天使大人!”

    “嗯,你竟知道本公子代表天子出使的事情?”這次輪到劉和有些吃驚。

    “前幾日袁都尉收到長安方向的一封密信之後,曾經吩咐我在縣內準備好一處乾淨的府邸,說是要迎接天子特使劉侍中的到來。”李嚴解釋說道。

    劉和皺眉,有些疑惑地問道:“既然袁胤讓你負責接待之事,正方兄今日為何卻出現在了昭家堡內?而且方才子泰說你急著趕往豐鄉城?”

    李嚴被劉和這話問的猶豫起來,他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將實情告訴劉和。

    若是劉和與袁胤的關係不錯,那麼李嚴說了實話之後,很有可能被劉和押回丹水,當成見面禮送給袁胤。

    若是劉和與袁胤的關係不睦,那麼李嚴說了實話之後,劉和說不定會出手維護,替他擋下這場無妄橫禍。

    李嚴思慮片刻,抬頭直視劉和的雙眼,忽然說道:“請恕在下無禮,在回答大人的問題之前,能否先讓鄙人提幾個問題?”

    劉和笑了,心跳的更快,直覺告訴他面前這人很有可能就是歷史上那個李嚴。

    “正方兄儘管問,劉某知無不言!”
e010203 發表於 2014-2-14 15:54
第一卷 雛虎北歸   第三十九章 二十五騎


    不管有沒有遇到李嚴,劉和都準備離開三戶亭,離開丹水,離開南陽了。

    這段時間,三戶亭無疑是熱鬧的,劉和的謀劃和算計基本上也是成功的,但這些不過是他為了練手而搞的一些小動作而已。

    就算無心插柳地拉扯起了一支小隊伍,就算奪了兩個頗具規模的塢堡,就算丹水城外死了上千百姓,可這些跟天下正在發生的大事相比,又算得了什麼呢?

    在這個兵荒馬亂的年代,每一天都有戰爭和流血,每一天都有很多士兵和百姓死去,小小丹水縣下三戶亭內發生的這點事情,就像投入波浪奔湧的大河之中的一顆石子,或許會濺起幾朵水花,但也是轉瞬即逝。

    曹操已經在東郡站穩腳跟,接下來就該是控制兗州,攻打徐州;袁紹為了奪取整個冀州,正在忙著聯合公孫瓚一起出兵攻打韓馥;劉焉已經佔據了益州,張魯也被派往了漢中;袁術已經下令孫堅出兵攻打劉表,而黃祖也在江夏擺好了迎戰的架勢;王允正在跟呂布私下裡勾勾搭搭,密謀著對付董卓……

    如今看來,不僅僅是急於北歸的劉和,其實大家都很忙。忙著搶地盤,忙著招兵買馬,忙著招攬人才,忙著在兵荒馬亂的大爭之世中活下去。

    劉和唯一的依靠,他的老爹劉虞,也正在幽州積蓄兵馬,準備收拾很不聽話的屬下公孫瓚。如果劉和不能及時趕回去幫著劉虞謀劃,那麼用不了多久他就該為老爹收屍了。

    劉和心裡無比清楚,想要在這個亂世之中按照自己的想法活下去,他必須回幽州,必須儘快回幽州!

    當然了,如果能在臨走之前順便拐帶一個後期能跟諸葛亮叫板的內政人才回到幽州的話,無疑會讓劉大公子覺得更加舒心和愉悅。

    如今劉虞帳下的那些阿貓阿狗,諸如魏攸、程緒、趙該、公孫紀、鮮於輔這些人,實在是上不了大場面啊!唯一還算湊合能用的人才,也就是田疇了,如今還不在劉虞身邊出謀劃策,幫助劉虞對付如狼似虎的公孫瓚和野心勃勃的袁紹,卻跟在劉和身邊幹些“偷雞摸狗”、“勾結山賊”以及“冒充強盜”的小伎倆。

    上一世,以培養“四有”人才為己任的待業教師劉和豈能坐視自己的老爹無人可用?

    絕對不可以!

    有鑑於此,所以劉大公子在遇到李嚴之後,在心裡便毫不猶豫地將其劃拉到自己的“人才籮筐”裡面了。

    李嚴問劉和:“公子貴為天使,為何出現在昭家堡?”

    劉和回答:“前方百姓造反,阻擋路途,只好在昭家堡暫作停留。”

    李嚴又問:“為何在昭家塢堡之內不見昭家主事之人,反倒看到了屈家繼任家主屈永?”

    劉和回答說:“昭家堡和景家堡剛剛被豐鄉城兩股強人攻破,兩族成年男子基本上死絕了,屈家聞訊之後,顧惜舊情,派出作戰勇猛的家兵前來將那些強人趕出了三戶亭。”

    李嚴再問:“不知公子何時動身前往丹水縣城?”

    劉和回答:“等到各處的民亂平息之後,便會動身。”

    李嚴聽完劉和的解釋之後,無奈地笑了,臉上流露出來的是一副“你當我傻啊”的表情。

    劉和也跟著笑了,臉上流露出來的是一副“你懂得”的表情。

    屋內暫時陷入寂靜,交談的雙方似乎都在思考接下來的談話內容。

    少頃,劉和開口提醒說道:“正方兄還沒有回答我方才的問題呢。”

    李嚴心裡有些憋屈,剛才一連問了劉和三個問題,結果都被對方三言兩語打發了,所以到現在他依然不知道劉和跟袁胤的關係到底如何。

    如果直接開口問這個敏感的問題,豈不是會讓劉和生疑?

    不過,李嚴也不是吃素的,從剛才劉和的回答中,他已經可以肯定昭家塢堡的巨變絕對與這個笑眯眯的傢伙脫不開干係,因此李嚴準備說出自己潛逃的實情。

    當著劉和的面說假話,李嚴覺得自己這一夥人很有可能會被面前陰險的傢伙直接滅口;而實話實說,說不定還有一半生機。

    “不敢欺瞞公子,在下其實是從丹水縣城逃出來的。”

    隨後,李嚴將他的苦逼遭遇如實告訴了劉和。劉和聽完之後,瞪著眼睛好半天沒說話。

    “我擦,今日能遇李嚴,竟然跟之前的佈置有關。若是讓這貨知道是我害他成了這樣,會不會拿刀砍我?”劉和在心裡這麼想著,嘴上卻歎息地說道:“袁胤這個蠢貨,真是辜負了正方兄的一片好意啊!”

    李嚴很想接上一句“袁胤確實是個蠢貨”,不過因為涵養的關係,還是忍住了。

    “正方兄,恕我直言,你帶著幾十人前去投靠豐鄉城,實在有明珠暗投之嫌啊!跟著一群山賊混日子,這事若是傳了出去,只怕對你的名聲有汙啊!”劉和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李嚴:“……”。

    “正方啊,不如就跟隨在我的身邊吧。有我罩著你,莫說袁胤不敢動你,就算袁術也不能動你!”某個傢伙開始無節操地吹牛皮。

    李嚴:“跟著我一起逃出來的那些人怎麼辦?”

    “都留下,今後便是你的屬下!”劉和繼續忽悠。

    李嚴仔細琢磨,貌似這筆買賣也不差。跟在幽州牧劉虞長子、天子特使的身側,不僅靠山夠硬紮,而且聽起來倍兒有面子,簡直可以用“高端大氣上檔次”來形容,於是猶豫片刻終於說道:“李嚴願意隨公子左右,從此鞍前馬後在所不辭!”

    見李嚴終於點頭,劉和一顆懸在半空的心終於落下。“嘿嘿,今天這筆買賣真是賺大了!不僅得了李嚴,還有幾十個壯漢做添頭,老子正愁手下人手不夠用呢!”

    “來人啊,在堡中大擺筵席,歡迎李正方和眾兄弟加入!”

    當日夜裡,李嚴和他手下數十人被灌的大醉如泥。

    第二日,當李嚴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輛馬車之中,身邊還坐著正探頭向外張望的劉和。

    “公子,我們這是要去哪裡?”李嚴揉了揉有些發疼的腦門,不解地問道。

    “我們回幽州!”劉和的回答很乾脆,一點也不拖泥帶水。

    “什麼!回幽州?”李嚴大驚,急忙坐起身來。“公子不是要代表天子出使荊州的麼?”

    “那是幌子,本使的真正任務是代表天子前往幽州!”

    李嚴聞言,急忙探頭朝車外觀察一番,發現前車後只有十數人護衛,他從丹水帶出來的那些人一個也不見,包括族侄李邯。

    李嚴發現自己現在等於是被劉和給“綁架”了,於是有些擔憂地問道:“公子,如今我是你的隨從,你去哪裡,我自然也會跟著去,只是不知我從丹水帶出來的那數十人你如何安置了?”

    似乎看出了李嚴的心思,劉和安撫著說道:“正方不必擔心,我已將田疇留在了三戶亭,今後由他和屈家來照顧你那些兄弟,他們肯定不會受苦的。這次返回幽州實在關係重大,我們的隊伍必須做到精幹頂用,所以沒有多少人。”

    “可是……公子,咱們的隊伍人數是不是太少了一些?連護衛帶車夫才只有二十六人!”李嚴放下了心裡的包袱,很自覺地開始替劉和謀劃起來。

    “人多目標大,此去幽州數千里路,後勤供給也很困難,有二十五人與我隨行,已經是極限了!”

    劉和口中的二十五人包括:王越、史阿、丁況、鮮于銀、李嚴和精挑細選出來的二十名申息老兵。

    在如今這個兵荒馬亂、山賊路匪叢生的年月,但凡是大戶人家的重要人物出行,少則二三百人伴隨,多則上千人護衛,生怕路途上出現什麼突發的狀況。在李嚴看來,劉和貴為天子特使和太傅劉虞的長子,隨行車駕隊伍少說也該弄個五百人才算合適。

    問題是,劉和折騰了半個月,手下能用之兵統共也不過三百多人,你讓他從哪裡搞個五百人的隊伍出來?

    劉和臨走之前,強忍心中不舍,還是將田疇給留了下來。為了能在距離長安較近的南陽一帶留下一枚暗子,劉和這幾日沒人的時候便躲在屋內,歸納一些關於如何在山區丘陵地帶開展遊擊作戰的構思和設想。雖然比較零散,還未形成完整的體系,但他卻將後世“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的十六字口訣留給了田疇。

    除了給申息軍定下發展方向,劉和還專門找鄧海與陳貴二人深入地談了一次話,具體的談話內容只有他們三人知道,但效果卻是明顯的。

    當鄧海和陳貴二人從昭家原來藏匿金銀財寶的密室走出來時,他們臉上的表情是莊嚴和神聖的,彷佛劉和在密室之中為他們“開過光”一般。

    屈蒙堅持追隨劉和一起離開,雖然他並不知道劉和的真正的目的地是幽州,但從他略顯青澀的臉上透露出來的卻是敬重和堅定的神情。

    與劉和相處十多日,時間雖短,卻讓這個少年看到了劉和身上那種與眾不同的魅力,雖然他在嘴上依然有些不服氣,但心裡其實已經把劉和當成兄長和老師一樣看待。

    劉和不做作,不矯情,不喜歡拿勢壓人,卻又善於借勢和造勢,為了達到目的有時會做出不似君子的行為,但不違背做人做事的天地大道。

    不過,劉和最終婉拒了屈蒙願意追隨的心意,而是給他留下了一句“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的語句,然後毫不拖泥帶水地在那個秋風蕭瑟的淩晨離開了昭家塢堡。

    當劉和從昭家堡離開時,身邊便只有二十五人跟隨,也被後世稱之為“二十五騎出南陽,攪動天下風雷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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