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道果 作者:戰袍沒洗(戰袍染血) (已完成)

 
Skanda.Wei.Tuo 2014-4-9 11:08:00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06 1142898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5-1-19 09:51
第一千二十章 向西看


    「派人去設立阻礙?」

    聽聞此言,周東義等人眉頭微微一皺,跟著就有人提到:「既然是要讓他們過來學習聖賢之道,自是要有所優待的,否則他們如何能夠願意?」

    邱言則搖了搖頭道:「如果去請人過來,未必就能讓他們心悅誠服,況且,一帆風順而得來的東西,又怎麼可能被人當做瑰寶,又有幾人能夠珍惜?」

    「哦?這話有些意思,人道之事有的時候便是如此,」周東義聽到這裡,點了點頭,「不過,想要這樣做的前提,是我等中土的聖賢之道,在那西邊等地,能夠明白聖賢之道的精妙,心生嚮往,然後堅定意念,方才會歷經艱難險阻,也不改初衷,否則的話,稍有困苦,其中人物怕是就要退卻了。」

    「這是正理,」邱言也點了點頭,「只是,縱然聖賢人道的精妙,盡數說與西邊之人聽了,也引起了他們的共鳴,他們也不可能放下生活、生存,不顧一切的過來尋道,所以終究要有一定的人選。」

    「人選?」眾人聞之,盡數沉思起來。

    還是周東義當先問道:「聽你的口氣,似乎已經有所決定,可否透露一二?」

    從眾人的話語中,已經能夠明顯的聽出來,他們對邱言的態度與對待其他後輩,完全是一種平等的關係。

    大儒、宗師等人,在旁人眼中高高在上,似乎一舉一動都有深意,但當他們與同等層次的人坐在一起交談,彼此間一個眼神、簡單話語就能相互理解,這情況自是有所不同了。

    隨著交談的進行,那種凝重氣氛漸漸散去,所有人都被邱言的話語吸引了注意力,這也是眾人妥協之後。關注的焦點,畢竟硬拖著文網在東華的進境,或許能夠將之破碎,但也是兩敗俱傷的結局,如果能用更多的利益空間作為交換,他們也不會真的就拚個魚死網破。

    注意到眾人目光,邱言沉吟了,目光在周東義的身上掃過,忽的念頭一動,冥冥中感到心血來潮。那坐於星辰的神靈身就伸出手去,波動了幾根因果絲線,登時看到了些許片段。

    「原來如此,原來這一切早有定數,雖不至於是什麼人在背後操控,但因緣際會,只要人為,終究可以將諸多因素組合在一起……」

    一念至此,邱言便對眾人道:「這件事情。自有人會去佈局,諸位既然要將目光放到更廣闊的空間,那麼也應該能忍受些許時間,待得時機到來。一切自然是水到渠成,而這等待的時間裡,正好就是各個學派,將自家的學說整理、編撰的時間。待得萬事俱備,東風便會到來!」

    「嗯?」眾人聽得這些,都從邱言的話中聽出些許言外之意。他們也都知道有些事情,涉及到一些難以言喻的存在,不能說得太過通透,考慮到那文網的奇異之處,心裡都明白了些許。

    而小陳先生卻是問道:「那人選若是沒有一點我大瑞的精神在裡面,恐怕還會有所分歧。」

    邱言點點頭,目光反倒落在周東義身上,笑道:「這人選的事情,並非毫無頭緒,只是在一切開始之前,還需要先塑造一名護衛者,若是沒有這樣一個人,這路上的障礙就會變成劫難了。」

    「護衛者?」餘者聽了,都是微微點頭。

    而後,那韓逸則開口道:「這件事情,說起來簡單,但也不能所有好處都被咱們這些人佔去,更不能都入儒家框中,所以那過來尋道的人裡面,也要安排我等法家之人才對,不光是法家,怕失去其他幾家也會有動作的,畢竟這半個月以來,在那文中中與外來賢人論道的,可不光我等幾個。」

    此話一出,整個房間便漸漸陷入了沉默。

    但最後打破沉默的,還是邱言,就聽他說道:「細節方面的事情,還要好生斟酌,待得局勢明了之後,必然還有一番博弈。」

    韓逸點點頭,轉頭看向邱言,問道:「事情的關鍵,其實還在西邊的佈局,而這方面,是我等無法插手,就是不知道,那文網背後的人物,是否已經安排妥當了。」

    「一旦有結果,不會瞞著各位,至於如今的情況,還不好說……」

    ………………

    與此同時。

    在遙遠的另外一片大地上,黑煞半身正在隨風而行,煞氣一絲一縷的擴散出去,脫了空間的移動著,不斷的在一名名生靈心中流轉,以此來得到相應的信息。

    「這竺坨蘭所處之地,是東華大地之上幾個主要的氣運匯聚之地,比之中原也不遜色,只是其內處於戰亂之中,其內更是分屬諸多神靈,大部分的修行之人,都是侍奉神靈而生,只有少數人,是單純靠著自身去修行……」

    飄蕩在天上,邱言借助黑煞半身的感知,可能清楚的看到整個竺坨蘭的氣運變遷。

    整個竺坨蘭大地,若論大小,比之中原也不遜色,其內更是土壤肥沃、氣候宜人,沒有中原那樣明顯的四季之分,大部分國土降雨豐沛,當真是一片理想的育養之地。

    有這樣的基礎,自然也就奠定了人口基數,有了人和諸多生靈,生出了意念,才會匯聚成龍脈,更凝結諸多氣運!

    不過,邱言凝神一觀,卻看到此處的氣運,很是怪異。

    「這裡的氣運,分成一層一層的,越是在下面的氣運,其量越是博大、渾厚,但卻死氣沉沉,明顯是被上方氣運所鎮壓,並且沒有一絲反抗的念頭,而越往上去,這氣運越是純粹、強勢,但越加稀薄,顯然是衍生出氣運的主體,其數目並不算多。」

    人數越多,氣運越是充沛,但這竺坨蘭土地上氣運,卻又涇渭分明,一層壓著一層,一層震懾一層,一層制約一層,一層掌控一層,是一個層次分明的結構。

    觀氣而知世,只是這樣一看,配合著黑煞在世人心中流轉,邱言便已然知曉了情況。

    「這片土地,肥沃廣闊,比之中原還要略勝半籌,甚至不需要多麼勤苦的耕作,就能有所產出,無形中就影響力土地上生活之人的性子,使得他們懶散而沒有危機感,這在古老之時,生產力水平低下,各個文明、王朝之間就算有著差距,憑藉著武器的優勢,也不足以產生多大的不同,可隨著人道展,其他在艱苦環境中歷練出來的民族南下,輕而易舉的就將這土地上的原住民給征服了,然後扭曲其中的人道,從而從身體到心靈,完全的奴役他們!」

    這樣想著,邱言的念頭順著諸多黑煞,慢慢潛入這片土地上的眾人心底,而且不只是侷限於普通的百姓、生靈,連那些侍奉神靈的修者、輪轉七輪的修士亦不例外,即便是修為很高,依舊難以現黑煞痕跡。

    歸根結底,還是黑煞所處的層次,這些人已經完全不同了,就算是他們背後所依附的神靈,也是無法相比的。

    甚至,隱約間,邱言還在一些奇異穿著的祭祀、諸多僧侶的身上,感受到了兩股並不相同的宏大意志,從星空深處傳遞過來,似乎是要干涉這個部洲的氣運。

    「這兩股意志,並不是在關注這裡,而是潛意識的留存一樣,之所以被引到此處,是因為這裡存在著供奉他們的香火,這法職與法域本能的就會擴張過來,不過,能夠跨越星空投影法域,這樣的本事,並不是一般神靈能夠做到的,就算是星君,也要經營許久,而且法職相對契合,才能做到。」

    想著想著,邱言回憶從前經歷,隱約已經猜出了緣由,但想要確定自己的猜測,卻還要親自去探查一樣才可以,只是,當他想要逆流而上,探查來源的時候,卻是隱隱心顫,就知道目前還不是時候。

    「想來,要等到那根毫毛,在往劫煞本源靠近些,才能如願,眼下就算論存在的層次,黑煞半身或許比對方要高,但被整體實力拖累,並不能真的無聲無息,在這凡塵部洲也就罷了,一旦牽扯上時空這個我還未能理解的因素,暴露的可能性很大。」

    帶著這樣的念頭,在隨後的兩日時間中,邱言的意識,都隨著黑煞半身,在這廣闊的土地上流轉,好似一個旁觀者一樣。

    無數的信息,透過煞氣傳遞過來,在他的心頭流過,也讓他不斷的接觸到、記住了不少身影,他在一點一點的從中分辨出來。

    「這一個守護者,在東來的路途中,是要負責安危的,選的看似是修為強大之人,但這種人並不容易改變志向,反倒容易弄巧成拙,與其如此,倒不如從空白中,慢慢培養出一人,但這個人須得有些天賦,同時也要有足夠的理由,能支撐他前往東土中原。」

    帶著這樣的念頭,邱言的目光慢慢集中到了一個地方,在哪裡狂風呼嘯,狂暴的氣流在山谷中反覆迴蕩,有一道靈活的身影在其中若隱若現。

    「看來,還是要給他一點引導才行,否則這生靈的天性,只會讓他安於現狀,天賦再高,也難逃生老病死……」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5-1-19 09:52
第一千二十一章 落子!

    「大王!老猴子已經死了!」

    一大清早,一陣唧唧吱吱的叫聲,就在山谷中回想起來,隨後一群靈活的猴子,在峭壁與枝頭間穿梭,出獨有他們能夠分辨和聽懂的言語。

    這些話語,隨著峽谷中的呼呼狂風,傳送出去,在整個峽谷中反覆迴蕩。

    「死了?」

    突然,那狂風之中傳出一個尖銳的聲音,接著一陣疾風吹來,其風烏黑,凌空一轉,就凝聚成一團,其內顯露出一道身影。

    這赫然是一隻尖嘴猴腮的猴子,身下黑風成旋,將它托起,其猴身極長,骨架很大,身上的筋骨皮肉緊繃在骨頭上,顯得瘦削,但只要一動,就有筋骨噼啪聲響,顯是那身軀中充滿著爆力!

    這猴子更有一雙細長的眼眸,內裡精芒閃動,它的皮毛,也與尋常猴子不同,為黝黑之色。

    這黑毛猴子一現身,在場的其他猴子就噤若寒蟬,不少看上去年幼的猴子,還渾身打著擺子。

    氣氛登時沉重起來,隨後那黑風猴子張開嘴,露出滿口獠牙,就問:「什麼時候死的?」

    聽得詢問,群猴又嘰嘰喳喳的叫起來:「就在剛剛!」

    「又走了一個麼?」那駕著黑風的猴子聞言,眼中精芒暗淡了許多,跟著就擺擺手,讓這猴群散去,接著身子一動,便與那團旋轉著的黑風結合為一,在呼嘯聲中於峽谷中急飛馳,眨眼的功夫就直抵谷底。

    這峽谷的兩邊,都是冷硬岩石組成的峭壁,險峻而單調,只有飛鳥能隨意進出,便是猴群,也要借助峭壁中有限的樹枝方能移動。可峽谷的底部,則完全是另外一派景象——

    小心潺潺、綠意盎然,和煦的微風中,正有諸多猴子在林中嬉戲,無憂無慮、無垢無塵。

    只是,隨著黑風的降臨,猴群的種種活動都停了下來,露出敬畏之色。

    不過,黑風並沒有因此停下,而是徑直入林。掀起一陣狂風,最終停留在林子深處的一座小丘前面。

    這座山丘的小半邊,都是岩石,其內有一座洞穴,幽深但並不黑暗,那洞壁上時時泛光,能夠照亮洞中之物。

    這黑毛猴子駕著黑風,一路前行,最終來到一片空曠之處。在這裡正躺著一隻猴子,其身子乾枯、老朽,渾身散著死氣,驅殼中也沒了生氣。

    魂魄已去。徒留皮囊。

    「當初與我一同來到此處的,現在終於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那駕著黑風到來的猴子落在地上,氣流散開,吹去了洞中的一點陰森。隨後猴子精芒閃爍的眼睛,緊盯著那乾枯的身軀,眼中流露出一點悲傷。

    「自我從風中誕生。在世間隨波逐流,也不知過去了多少年頭,不斷的見到一個個同伴離世,見到原本鮮活的身軀,變成一團沒有生命的血肉,當魂魄離開,那肉身便就再也沒有意義,也不知何時會輪到我自己面對。」

    原來,這猴子來歷奇異,乃是天地中的一縷黑風所孕育出來的,天生能夠掌控狂風,也曾在凡間遊歷,被些許凡人看做是風神之子,以神靈之禮供奉。

    只是,它終究不是真神,未受天庭、正統、天地、萬民等四方中的任何一方相承,更不是天生神靈,這般行為,便是淫祀,期初人少,不見有神靈制止,但隨著信奉之人逐漸增多,終究是侵犯到了其他神靈的法域,最終的下場,就是諸多神靈與他們麾下的修者、信奉者共同出手,將這猴子驅逐出去。

    隨後,就是多年的逃亡,直到這猴子遇到了其他幾隻猴子,最終歸隱於此,在這峽谷中稱王稱霸,才算安穩下來。

    不過,世間的危險,從來不止一種,就算沒有神靈的追擊,以及還有其他危險不斷靠近,隨著當初同行的六隻猴子漸漸老去,並一隻接著一隻的去世,在這猴子的心裡,激起了很大的波瀾。

    最初還只是單純的哀傷,但到了後來,則是生出一絲木然和恐懼。

    對死亡的恐懼,時常會吞噬著它的心靈。

    自天風中誕生,生來便有神通,論修為也有第二境巔峰的層次,只是這些天賦卻不能讓它長生不死,猴子能夠感受得到,自己的壽元也在一點一點的衰減。

    「莫非,我也要在這種安逸中,一步步走向死亡?我這自風中誕生的凡身軀,最終也要化作毫無意義的血肉?」

    猴子收回目光,低頭朝著雙手看去,兩手握拳,力量在其中流轉,這力量能開山破石,卻不能幫助它走出恐懼。

    「世間一定有方法,能夠讓我心安!」

    它記得那些驅趕自己的神靈,傳說中,神靈便是萬古不朽,但它並不奢望神靈能夠告訴自己,而是想要從天地之間尋找到其中的奧秘,所以它整日裡與狂風為伍,在峽谷中飛馳,去感悟永恆天地的。

    只是,隨著最後一隻相隨而來的老猴子逝去,依舊沒有答案。

    現在,存於這隻猴子心裡的,便是更加濃烈的恐懼,以及失去夥伴後的孤寂、空虛……

    這種念頭、情緒慢慢吞噬著它的心念,讓它覺得周圍的光線緩緩變暗,四周的顏色也逐漸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暗!

    「嗯?」突然,猴子猛然驚醒,回四顧,這才現身邊的景象早已大變,不再是空曠的山洞,而是一片漆黑!

    「又是那些神靈出手了?」猴子念頭一轉,也不慌張,而是抬手一揮,就有一股股黑風匯聚過來,纏繞在它的身上,爆出恐怖的力量,在將其身軀托起來的同時,更在試圖將周圍的黑暗撕裂!

    不過……

    這個時候,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從黑暗深處傳來——

    「神通為術,可以敗敵,可以馳騁,可以逍遙,但卻不能讓你心中舒暢,更無法得償所願,就好似那身外之物,生靈活在世間,好似乘舟過海,要抵達彼岸,何其艱難,一個浪頭打過來,身外之舟覆沒,便無處棲身,方知魂魄之脆弱!」

    說話間,那猴子忽的渾身一震,接著就現自己作為倚仗的黑風竟是瞬間消失,其身子也再也得不到支撐,跌落下去。

    只是這黑暗好似無邊無際,無論他怎麼下落,都不能到底,可如此一來,卻也讓他越恐懼,這心頭的恐懼不斷積蓄,最終達到極限!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求人不如求己,但有時也許指引,既然你想知道前路,那不要固步自封,當走出來,自己尋找!」

    「呼!」

    下一刻,在極度恐懼中,黑毛猴子猛地睜開眼睛,入目的卻是兩隻滿臉憂色的小猴子,這兩隻小猴子一見黑毛猴子醒來,立刻露出喜色,隨即趕緊推了過去,嘴裡則是吱吱吱吱的叫個不停,以表達喜悅之色。

    「大王,你總算是行了!」

    邊上,又有幾隻成年猴子搖搖晃晃的圍了上來。

    「我……」黑毛猴子摸了摸額頭,凝神再看,入目的還是那座空曠山東,只是之前死去的老猴子的屍體,已經不見了。

    思索片刻,黑毛猴子就問道:「怎麼回事?你們怎麼突然出現在這裡?老猴子的屍體呢?」

    「大王,你果然是急不得了,自從那日老猴子死去,你過來洞中突然昏迷,已經過去了七天時間,老猴子的身子都臭了,不能留在這裡了。」

    「七天?」黑毛猴子一愣,猛地從地上坐起來,「你說我昏迷了七天?」它的話語很急,令其他猴子生出緊張之情,不自覺的就後退幾步。

    「昏迷七日而不自知,難道是我大限將至?」

    另一邊,黑毛猴子心頭恐懼卻越濃郁,隨即記起之前在黑暗中碰到的景象,又喃喃自語起來:「那些也是昏迷中的噩夢?」

    這樣想著,它抬手一招,立時黑風湧動過來,在身邊盤旋,將其他猴子的眼睛吹得難以睜開。

    「又聽我指揮了……」這黑風一來,黑毛猴子立時安心下來,它自出生之日就能掌握黑風,好似本能一樣,從未想到自己會失去此能,之前在那噩夢中,無法掌控黑風,現在回想起來,還感到心下空蕩蕩的,沒有半點安全之感。

    「不錯,那夢中所言也有道理,若是有一天我真能不能控制黑風了,又該如何?而且,這次昏迷或許就是預兆,我記得那聲音似乎說了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但最後卻讓我去自己尋找,去找什麼?」

    這黑毛猴子越想越是迷茫,在接下來的幾天中更是茶飯不思,每日裡愁眉苦臉的,卻始終沒有半點頭緒。

    終於在第七天,它有了一個決定。

    「孩兒們,我決定要出谷,去尋找一件事的答案,在我不在的時候,便將那峽谷的入口處隱藏起來吧,省的出什麼意外。」

    黑毛猴子的一番話,立時在猴群中引起了騷亂,這些猴子受到黑毛猴子的庇佑多年,哪裡能夠離開?

    只是,經過一番爭執,猴群終究無法說服它,只能看著這隻猴子寬大的背影,消失在峽谷入口處。

    ………………

    「如此一來,也算是一個起步,布下一枚棋子,和其他人相比或許不算什麼,但我也不再是個旁觀者了……」

    看著峽谷中的景象,黑煞半身中,邱言的念頭慢慢通明。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5-1-20 09:36
第一千二十二章 傳道竺坨蘭之始
       
    「接下來,還有些事要做,這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了……」

    念頭落下,黑煞半身凌空一轉就離了峽谷,騰云駕霧間來到一片綠意盎然的山丘前,這山丘腳下是一座城鎮,其中氣運濃厚,但也層次涇渭分明。

    高層次的氣運,在不斷的吸攝低層次的氣運,用來壯大和哺育自身,隨後便有更多力量去鎮壓低層次的氣運!

    「當年至聖先師周遊列國,想傳播一道學說,奔波一生,並未如願,但卻造成了諸多影響,到了後世終於開花結果,可見凡事只要去做,終究會留下痕跡,不會真的一無所獲。」

    這般想法落下,黑煞半身一轉,落在地上,化作手持書卷的中年文士,穿著中原的深衣,就朝著那村鎮走了過去。

    鎮子裡都是皮膚偏黑、衣著怪異的男男女女。

    這些人的服侍,如果用中原的觀點來看,那都是衣不附體、有傷風化的,他們的衣服,很多都近似於繩結,拉著幾塊鬆垮的粗布,遮蓋在身。

    不過,這樣的裝扮,在溫熱之地倒也得當,倒是邱言這一身深衣格外奇異,引得沿途之人矚目。

    他們的話語,與中原不同,只是邱言用煞氣流轉這片土地上,將眾人之心早就摸清楚了緣由和脈絡,他們的言語都能聽得明白。

    即便沒有這一步,單純靠著精神感悟,世上也沒有黑煞半身無法理解的語言和文字。

    「這人的穿著好怪異?不知是什麼來歷?」

    「這人神態從容,很有可能是僧侶!」

    「這也未必,我在北方白城時,見過類似的裝束,都是外來之人,為賤民!」

    「相信等會鎮上的僧侶過來,以聖水潑灑,就能讓他跌落位格。成為任人宰割的賤民了,真是不知死活,還大模大樣的走著。」

    「是要關注一下了,許多年不見這般場面了。」

    「好無趣,好想強暴誰……」

    ……

    聲聲議論入得邱言耳中,讓他大致摸到了這些人的心思。

    「整個竺坨蘭的北方,不久之前還是個統一王國,只是王國上層卻是外來民族,而今因為宗教原因,凡俗政權四分五裂。維持著近乎完整的神道統治體系,將人分成三六九等,最低級別的就是賤民,為不可接觸者,受所有人唾棄,地位連牲畜都不如。」

    明白這點,邱言卻也不懼,這世上能將他打為賤民之格的人、神或許還有,但絕對不在東華部洲。甚至不在這片星域中。

    對於沿途之人議論,邱言不放在心上,他一路向前,來到空曠之處。遊目四望。

    這裡零零碎碎的擺著不少貨攤,是個近似集市的地方,聚集了不少人。

    邱言也不客氣,抬手揮動。有人道珠中的神識透過魂中洞傳遞過來,輻射出去,觀想之後無中生有。憑空顯化桌椅,更有布帛招牌迎風飛舞,上書一個大大的「人」字!

    這個字,龍飛鳳舞,骨血飽滿間,更有股難以言喻的玄妙氣息,這是有諸多聖賢精神纏繞其上,不斷綻放思想的光輝。

    周圍之人,見到邱言無中生有的變出桌椅,就愣了一下,隨後露出一絲慌亂之色,便要逃離,但隨著這個「人」字招牌迎風展開,思維波動散發開來,卻又讓四周之人感到心中清爽,下意識的不願離去了!

    不過,人群中有兩名修士對視一眼,也不見什麼動作,各自激發體內的一道轉|輪,傳遞消息。

    但正在這時,邱言朝他們看去一眼,令兩人心裡一震,生出不妙之感,隨即又見到邱言收回目光,這才放心。

    幾息之後,集市外圍傳來混亂的腳步聲,幾名身披垂袖的竺教僧侶趕來,為首之人更是面色凝重,一見到兩名轉|輪傳信的修士,就急不可耐的問道:「那人在什麼地方?」

    話音落下,不用兩人作勢去指,這僧侶便發現了邱言所在——這也是邱言身上有股無形氣息擴散的關係,但凡感知靈敏的人,都不可能察覺不到。

    「哦?你這身裝扮,我曾經在聖城見過,是那東邊國度的衣著,如此說來,你並非大天神賜福之人,既然踏入這方土地,就該承受位格!」

    說話間,他忽的抬手一揮,掌中的一個小罈子便翻了過去,其中的滾滾水流便噴湧而出,直指邱言!

    那僧侶長老露出笑容,順勢收回了手,說道:「承受這聖河之水的洗禮吧!」

    水流中,蘊含著難以言喻的力量,有著溝通神靈、上達天聽的能力!

    但隨著邱言抬手虛抓,水流就停滯在半途,緊接著潰散開來!

    「瀆神!你這是瀆神!」眾多僧侶見狀,都是大驚失色,驚叫起來,「我等將你的位格降低,化作賤民,乃是秉承神諭,你竟然敢反抗,這是多大的罪過!聖水取自聖河,每一滴都被神靈關注,你竟是一下子將之破碎,這是要受到懲罰的!」

    話猶未落,散落開的水滴,已經散發出一道道光芒,瞬間之間,就有諸多光影從裡面湧動出來,釋放出神靈特有的氣息,震懾當場!

    「爾是何人,竟敢……」

    隱約間,一名身披黃金飾物的高達男子露出輪廓,居高臨下的看著邱言,便要出手!

    但不等這身影將話說說完,就見邱言抬手甩動,頓時幾千到黑煞呼嘯而出,密集如雨點,接連撞在那光影的上面,登時就將諸多身影遮蓋。

    喀嚓!

    碎裂聲中,光影盡數消散!

    「你你你!」眾多僧侶在金光身影顯現的時候,都是面露虔誠,露出勝券在握的模樣,但隨即就見金光被無數黑煞擊破,登時氣憤不已,「太過於狂妄!太過瀆神!神靈不會放過你的,你的行為,在出手的那一刻,就已經注定了自己被判死刑!」

    「死刑?」邱言聞言,目光落在那僧侶長老的臉上,搖搖頭道,「你以為我鬧出這般動靜,就是求一個死刑麼?」

    說話間,他手指輕彈,頓時無數黑煞將那散落開來的水滴捲起來,跟著沖霄而起!

    嗦嗦嗦!

    奇異響聲中,水流中的因果、神力、神念竟然都被剝離出來,而後便被黑煞侵染、侵入!

    ………………

    星空之中,靠近東華部洲的地方,漂浮著一片光輝大地,其中宮殿連綿、金碧輝煌,有諸多身影在上飛馳,下方更有無數金色是身影緩步而行。

    在這片土地的天上,乃是三團光輝,顏色不一,形狀也時而變化,好似三顆不穩定的太陽一樣,輻射著三種截然不同的力量,揮灑在地。

    突然!

    這片土地的某一處地方,忽然傳出驚呼,接著宏大之聲傳出:「又有外來修士,褻瀆我等神威,當派出降魔者,將之降服,嗯?不好!」

    這聲音起先威嚴,蘊含著一絲隱而未發的怒氣,若是凡物聽到,立時就會感到靈魂震顫,可時這一句話說到後面,忽的話鋒一轉,露出焦急之意!

    「那人不是尋常修士!不是修士!是星空大能!」

    話未落下,那虛空陡然扭曲,一道道黑煞穿梭時空而來,激射出來,登時就將這金色大地的土地籠罩,封禁!

    「這是要將我等承三大至高而成的、用於鎮壓東華竺坨蘭的小千世界給封禁起來啊!那大能難道要斷了我等神根!」

    「怎麼回事?為何突然生出這等變故!」

    「大日天!你的信民惹惱了什麼樣的星空大能?」

    「禍事啊!禍事!」

    這片金色大地,正是那些主理竺坨蘭神道的諸多神靈,這些神靈與天庭神靈並非一系,所以和中土的神靈結構並不相同,乃是以諸多媒介為牽引,以神念操控大地萬物,其神靈真身卻未降臨在大地之上。

    而一條貫穿竺坨蘭土地的河流,便是眾神之念的投影,其神念凝結成一滴一滴的水滴,具有莫大威能,是以又被竺坨蘭人稱為聖河。

    平日裡,竺坨蘭大教的僧侶們,只要用特殊器皿盛放聖水,通過揮灑水滴,便能成就諸多偉業,也是他們得以統治這廣闊土地的依憑,這次見到邱言施展神通,便意識到是外來修士,想要將之降服,遂灑出水滴。

    可卻被邱言順著那聖河水滴,挖掘裡面的因果聯繫,順著神力、神念逆流而去,跳過空間阻礙,煞氣以超越時空的方式,直接找到了諸多神靈的老巢,擴展開來,將之封禁!

    那金色大地上的眾多神靈在經過最初的慌亂後,很快就定下神來,接著施展各自神通,要封禁破碎。

    一時之間,天上天下,飛舞著諸多神聖之物,光輝無窮,力量無邊!

    只是,這些光輝與力量對於黑煞而言,卻不是同等層次的事物,只要一抖,滲透進去,便能將其中節點破碎。

    呼吸間的功夫,諸多光影便就消散,整個金色大地也是去了莊嚴肅穆,變得平凡起來,身在其中的神靈們一驚,正要詢問,卻有一道意念傳入腦海——

    「本座只是要在這裡傳授些許知識,不會幹涉你們神道的事情,今後不要來打擾本座!」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5-1-20 09:37
第一千二十三章 懾神自傳道,回京有人來
       
    「在我們的地盤上傳播知識?這怎麼可以!」

    這些話,一入諸神耳中,就讓他們發現了問題,只是不等出言反駁,封禁天空的黑煞就猛然落下,將區域內的神靈盡數沾染!

    沉重!

    眾神祇感身上一重,腳下土地轟然炸裂,一個個都沉入其中!

    不過,隨後就有神靈爆發力量,從土地中衝出,抬頭再看,已不見了遮蔽天空的黑煞。

    「怎麼?星空大能退去了?」

    仔細打量,用諸多手段探查,都不見了蹤跡,就有神靈說道:「這外來的星空大能固然強橫,但我等秉承上命,鎮壓東華一地,責任不小,不可能輕易退去。」

    「三大至高先後交代過來,都看重這片土地,必然有著緣故,而今又有星空大能造訪東華,還要在我等地盤傳播所謂知識,更從側面證明了,東華之地並不簡單。」

    「豈能如他所願?不說三大至尊的吩咐、諭令,單是我等安身立命的根本,就不容有失,他說是傳播知識,可人心最是難測,很容易整個變天,到時可就無力回天了,只能任憑他施為!」

    「焉知這不是他作為突破口的藉口?」

    「只是,這大能出手難測,封禁我等只在反掌之間,不好對付,我等不妨先分散離開,省得再次被他圍堵,落入方才的境地!」

    「此言大善!」

    聲聲神念的交流中,忽有一神面色陡變。

    隨後,此神對其他人傳念道:「不好!你們運轉神念試試!」傳遞意念,與運轉神念並不相同,只能在一個固定的區域內施展。

    「怎麼了?」其他神靈聞言一愣,等嘗試之後,個個變色大變。

    「神念傳遞到凡土長河中,顯得遲滯!」

    「不僅如此。我等竟不能與三大至高的無上精神聯繫,被封鎖住了神念的流轉!」

    「難道是在不知不覺中,被鎮壓、封印了部分神通?」

    卻說這些神靈,剛剛破土而出的時候,也曾先後運轉神念,又或駕馭神通,探查天上動靜,但神念的流轉變遷,都在這金色大地的範圍之內,並未超出範疇。因而沒有發現異狀,可在交流之後,有神靈想聯繫遠方的三大至尊之念,這才發現問題所在。

    能勉強與東華的那條河流相合,但不能與星空深處的意志聯繫!

    注意到問題,接下來不斷分析、探查,就有細節顯露出來。

    「神軀裡面,多了一道黑煞!」

    「本座也是,黑煞纏繞神力空間。將神力與香火心念侵染不少!」

    「這無名之物出現,絕不是好事,之前黑煞佈滿天空、封禁我等,顯然也是那星空大能的手筆!」

    「不可思議!這明明是外來之物。與神軀並不相合,但無論煉化、還是排斥,都難以根除,甚至連觸摸到都做不到。就像並不存在於那裡一樣!」

    這樣的景象,已被在場的其他神靈所發現了,隨之而來的。就是難言的恐懼與震驚。

    要知道,他們不是那從零開始,一步一個腳印修行的修士,而是承命位列神位的神靈,各自統領法域與法職,神軀更是渾然天成,就算是被暗算、計算,身上沾染了外物,只要神念掃過,終究還是會有反應,現在這種局面,明明看得到,偏偏又摸不著,其內隱秘,耐人尋味。

    更驚人的是,這外來異物,紮根在神軀之中,與神力空間相合。

    如此一來,他們才知道厲害,更明白了那「星空大能」的意思!

    「好個猛龍過江!那星空大能先是尋水滴而來,展露手段,跟著封禁天空,讓咱們看到了他的力量,再後面就是給咱們傳了信,說是要傳播知識,算是告知清楚,也讓我等認為,其人本事有限,才想要給三大至尊傳信,讓三大至尊給我等支援,破了這星空大能的局,但現在看來,他分明就是擺明了要震懾我等,從容而行!」

    這神靈彼此之間念頭交流,很快就看透了其中的玄虛。

    只是,看透也是無用,因為他們無力改變什麼,在當先,他們所能做的,便是在震驚和恐懼中,用神念感知竺坨蘭之河,勉強保持著對那片土地的掌控。

    同一時間,在那村鎮裡,黑煞半身所化的中年文士,不動聲色的坐著,看著對面一個個竺坨蘭大教僧侶露出震驚、猶豫的神色,也不再關注,轉而與身邊幾人交談起來。

    就在剛才,他破了那水滴中光影,在這些僧侶看來,這是褻瀆神靈的做法,往日也有不知死活的外來修士,做過類似的事情,但在記載中,無一例外的都受到了神罰,下場悽慘。

    可是,預料中的神罰並未出現,他們左等右等,不見動靜,傳聞中的種種場面,都未出現,這在一個神靈時而顯靈的地方,是非常令人擔憂的。

    所以,僧侶們便就驚疑不定,很快又就因為邱言那平靜的笑容,變成了驚恐,使得他們感到有些進退維谷。

    邱言也不去管他們,只是和身邊的人交談,說的更不是什麼玄奇的話語,而是聊著這集市上的生意,說著他們買賣時候的見聞。

    說來也怪,這些人本來與邱言並不相識,甚至看著邱言的裝扮,又見他無中生有一般的法術,跟著與大教僧侶衝突,又將那撒落的聖水擊破,凡此種種,落在周圍人的眼中,無一不是讓人震驚之事,換成其他時候,那是避之而唯恐不及。

    可現在,這些人卻似乎沒有受到多少影響,在邱言的談笑風生中,與其說著話。

    最終,邱言問出幾個問題:「這鎮子上,可有那麻煩事?瑣碎事?難言之事?」

    聽得此言,沿途之人面面相覷,最終有人期期艾艾的道:「這鎮子上有三惡,為一惡霸、一惡女、一惡狗……」

    「哦?」邱言所化中年文士就這樣聽著,將之記下,最終在周圍人與僧侶的注視下,緩緩離開。

    待得其人離去,在場的眾人,才彷彿如夢初醒,彼此對視。

    「剛才那人……」

    接下來,自然是一番驚奇,引起諸多心思和情緒,而這竺坨蘭的佈局,也不是一蹴而就的,邱言得了的神靈身成就了星君,坐鎮星空,而心魔身則是慢慢領悟時空奧秘,坐擁遺蛻之地,能不斷收穫氣運,那黑煞半身更是層次高絕。

    這些因素聚集在一起,才讓他有了佈局、參與的機會,可如那血獄亂尊等人,雖然遠離東華,但也通過各種途徑佈局,觸角深入在東華各地,期間更是經過了不短的時間,邱言如今才剛剛起步,想要短時間內就有所成,並不現實。

    因而,這黑煞半身在竺坨蘭滯留的日子,還要持續一陣子。

    與此同時,經過他的一番交談,整個竺坨蘭的氣運並無多少變化,只是在那虛空中,正有絲絲縷縷的思線蔓延過來,但思線飄渺,近似虛無的精神,就算是那些個正在凝神感悟這片土地的、被黑煞封印了部分威能的神靈,也沒能發現。

    於是,這竺坨蘭就在這無聲無息中,慢慢迎接著變化的到來。

    ………………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卻說黑煞半身於竺坨蘭佈局之時,那人道身並沒有閒著,與幾位東都城的大儒、宗師交談了之後,雙方約定了些許事情,接著眾多大儒便就告辭,而那位欽差劉允,也總算是不用擔心會耽擱下去了,結果在當天下午,就有車馬載著邱言,離開了東都,去往京城。

    但這一路上也不平靜,沿途的知府、縣令,諸多官員,連同那軍鎮的節度使、將軍,甚至還有不少聞訊而來的書生、學子,都想要一睹邱言面目,到了最後,竟然連那道士和方興未艾的和尚,都過來湊熱鬧。

    就這樣走走停停,終於在第三日的下午,抵達了京城。

    不過,不等劉允喘一口氣,上面就傳令讓他直接禮部交差,得了這道命令,劉允連家都來不及回,就馬不停蹄的趕過去了。

    相比之下,反倒是邱言頗為清閒,因為那皇帝也傳來了口諭,說是他路途遙遠,一路奔波辛苦,又是多年離家,先去家中休息,等明日早朝的時候,直接進宮就行了。

    聽得這個消息,邱言自是離開。

    但也有那趕路的車伕,見邱言遠去,說道:「這路上真正辛苦的人是幾位引領老爺的欽差,結果他們得不到修養,倒是學士老爺,一路上與人談詩論道,悠閒自得,結果末了還能奉旨修養。」

    卻有那護衛出言維護:「這也是應得的,畢竟邱學士之前平定白蓮之亂,可是耗費了不少的經歷。」

    「這倒也是。」車伕聞言,想了想,頓覺有理,「張將軍,你別介意,咱是粗人,沒讀過書,不懂的道理。」

    結果,邊上卻傳來一個稚嫩卻含英氣的聲音:「不懂道理,也可以學,平常的經義,普通人難以理解,可邱師的知行之道,卻深入淺出,你一路相隨,難道不知道請教?」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5-1-21 10:18
第一千二十四章 千里求一句,當面不知惜
       
    「咦?」

    聽到這個聲音,趕車的馬伕與年輕護衛,就都循聲看了過去,入目的是一名看上去年歲不大的少年公子哥。

    不過,這公子哥看著不大,卻有股子氣度,讓兩人心中一顫,他們的職位看似簡單,可放到了禮部迎人的隊伍裡,就顯得非同一般了。

    這禮部的馬車伕,以及負責儀仗的年輕護衛,不能以尋常概念看待,兩人也算是走南闖北,見識不少,眼力早就練出來了,一見這公子哥的行頭、神態,就知道不是易於之輩。

    尤其是那車伕,年歲不小,被這麼一個少年公子呵斥,聽那口氣,像是長輩訓斥不上進的晚輩一般,面皮如何掛得住?可在京城吃這碗飯,眼睛就要時刻放亮,哪裡能輕易得罪人?說不定一個看似普通的少年,背後就有通天背景。

    卻說這二人心驚過後,才注意到那公子哥的後面還跟著兩人。

    這不是兩人沒有留神,而是這少年公子容光煥發,不自覺的會將他人的目光給吸引過去,就像是顆太陽,自然而然的能將周圍事物遮蓋,彷彿他站在那裡,被萬眾矚目乃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不過,這終究不是神通法術,車伕與年輕護衛不會難以掙脫這股思維定勢,二人目光游動,落在那公子哥的身後,首先入目的乃是一名身材瘦弱的小廝。

    這小廝穿著青衣,似尋常家丁、家僕一般,可那馬伕見多識廣,在禮部當差的時候,什麼樣的官員、將領沒見過?就算是那番邦之人,也是見過不少的,對於這些身居權勢之人的氣度和衣著很是敏感,所以現在一見這青衣小廝。就知道對方並不簡單。

    這小廝看似瘦弱,卻有股凜然之勢,臉上白淨,沒有一絲鬍鬚,眉目柔和,但眼底隱隱藏著精芒,微微閃過,就讓車伕心中生出壓力,好似當年面對那國朝眾臣,又或者是番邦勇猛之士!

    小廝不言不語的站在少年公子哥身後。嘴角微微翹起,似笑非笑的看著車伕與年輕護衛,卻讓兩人生出不寒而慄之感,好像看著自己的不是人,而是一隻毒蛇!

    「好傢伙,這少年身邊的青衣小廝,都有這等氣度,像是常年坐堂的官老爺一樣,只是一眼。就讓我這心裡忐忑不安,該是什麼來路?」

    在車伕心驚的同時,身旁的年輕護衛突然身子一顫,卻是此人目光越過那小廝。看到了另外一人——

    這少年的身邊,總共跟著兩人,一人是小廝打扮,而第二人則是一身護院打扮。穿著緊身皮衣,衣服的樣式近似短打,但上衣下襬處垂落下來。這也是名護衛,只是這名護衛,和車伕身邊的護衛相比,要顯得魁梧的多,虎背熊腰,兩腿穩穩的紮在地上,寬闊的肩膀遮擋了些許光線,給人一種錯覺,好似站在那裡的是一座高山!

    此刻,魁梧護院正盯著兩人,目不轉睛,沒有給人帶來心理壓力,但車伕身邊的年輕護衛卻知道,身體龐大,本就讓人心中壓抑,現在卻不給人以壓力,實就是武功修為到了一定地步,能收斂身上氣息,便是與人交手,也能拿捏自我,不讓氣機隨意洩露出去,等於是謹守自身,不露破綻!

    這樣的人物,就算是在武林中,也是要名動一方的,現在卻只是給人做了個護院,更讓那年輕護衛震驚的,是他已然認出了此人的來歷。

    「蠟黃臉,刀削眉,眼下一顆痣,額間半點朱紅,這人莫非就是前些日子,在演武場八方演武的時候,獨佔鰲頭的龍云嘯?」

    這護院漢子的模樣,讓人一見難忘,立刻讓年輕護衛想起了一號人物,乃是前些日子比較出名的武林高手。

    原來,不久之前,大瑞周邊的幾個藩屬、部族、小國,都派出了自己的使者過來,給皇帝李坤慶生。

    說是慶生,實則是打探消息,看一看大瑞虛實,同時也有那北疆部族,被北方精銳軍隊打的喘不過氣來,不得不過來朝聖。

    只是,不管原因何在,來到了地方,沒有人願意敵人一頭,哪怕戰場上一敗塗地的草原部族,也不願意在武勇上輸給別人。

    所以,在皇帝組織的一次聯絡諸方感情的演武大會上,幾個外族之人仗著武勇,頗有反客為主的勢頭,想要削一下大瑞皇帝的顏面,其目的幾乎達成,讓李坤面色鐵青。

    只是,這種外交活動,縱然是心中氣悶,也不可能就下令誅殺,更不可能牽連,其中不光是皇帝氣度的問題,也有一些政治、軍事和現實層面的考量。

    正當李坤覺得下不來台的時候,卻有一人挺身而出,正是這龍云嘯,此人算起來,並無資格到場,是當時在場的一名將領私自邀請過去的。

    傳聞,其人本是東邊沿海的一名綠林豪傑,因和一將軍有結拜之誼,才會到場,但皇帝身邊護衛嚴密,他只能遠遠看著,直到關鍵時刻挺身而出,分別以馬術、弓術、刀法,先後擊敗了草原人、番人與西域人,令李坤龍顏大悅,當即任命他為御前侍衛。

    這個過程,年輕護衛沒有親眼看到,但他的同僚就在現場,對龍云嘯很是推崇,回來之後就繪聲繪色的描述之後,也讓侍衛司的不少人知道了這號人物。

    現在,一見魁梧護院的樣子,年輕侍衛就認了出來,進而聯想起來——

    「若此人真是龍嘯云,那就是御前侍衛啊,哪怕只是個名頭,至少職位不假,能讓他扮作護院在旁侍候的人,該是什麼身份?」

    龍嘯云是綠林出身,驟然被提拔成御前侍衛,自有流程,不可能皇帝一說,皇城九司就不分青紅皂白的讓他帶刀侍候御前,裡面還有查出身等過程,但名頭不會因此抵消。

    「怎麼?不說話了?」

    車伕與護衛先後震驚,半晌不言不語,讓那少年公子失去了興致,搖頭說了一句,邁步就走,行走的方向,正是邱言離去的方位。

    過了幾息時間,車伕長舒一口氣,才道:「好傢伙,那少年來歷不凡啊,跟在他身邊的那個小廝,絕不是簡單人物!」

    邊上的年輕護衛卻道:「這個是當然的,不過,你只看到了那小廝的與眾不同,卻沒有認出邊上那魁梧男子的身份啊,這個人,才是了不得的人物,能被他護持的,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不是一般人!」

    車伕露出疑惑之色,就道:「旁邊那人?你是說那個護院?看上頗為平凡,只是體格強健一點罷了。」

    「只是強健一點?」年輕護衛搖了搖頭,「你既然都看出了那少年公子的不凡,也辨別出了青衣小廝不是簡單人物,那麼這麼兩個人身邊,會只跟著一名普通護院麼?」

    「咦?你這麼一說,好像還真是這個道理,」車伕愣了一下,回憶之前的情景,露出疑惑之色,「聽你的意思,是知道那人是誰了?」

    年輕護衛也不打算繞圈子,便如實說道:「那人就是前些日子名聲大噪的龍云嘯!」

    「龍云嘯?」車伕回憶片刻,面色陡變,「御前侍衛!御前侍衛裝成了護院,那那名少年豈不是皇室中人?」

    「噤聲!」年輕護衛趕緊出言,「你沒看那幾人的打扮麼?分明就是微服出巡的,顯是不願意讓人知曉,咱們人卑言輕,如果將之暴露,就要得罪那少年貴人,可如果隱瞞不報,萬一出了事情,就有可能被追究……」

    「這不是進退兩難麼?這可如何是好?」車伕徹底慌亂起來。

    「這有什麼好慌的,所謂不知者無罪,我們只要裝作並不知曉,不就結了?難道那位貴人,到時候為了推卸責任,還會嫁禍到咱們這樣的人身上不成?人家可丟不起這個人!」年輕護衛卻搖了搖頭,看了對方一眼:「這一路上,你確實該聽一聽邱學士的講學啊,明白了知行道理,就不至於這般慌亂了,你可得知道,這路上不知多少人聞訊而來,只是為了聆聽教誨片刻,你日日相隨,卻不知珍惜。」

    這話說的那車伕面紅耳赤。

    同一時間,之前與兩人說話的那少年公子,卻已來到了內城邱府門外,有小廝上前敲門,對走出來的門房說話,說是讓邱言出來迎接。

    「讓我家老爺親自迎接?」門房也是一戶老實人家,邱府的服從、家丁,都是邱言的舅父劉懷所挑選,他擇人的一個重要標準,就是為人要實誠,省的在外面惹事生非,壞了邱言的名聲——

    劉懷現在看邱言的名聲,簡直比自家的性命還要重要。

    所以,這門房聽了話,儘管疑惑,卻還是如實進去稟報。

    看著其人遠去的背影,白面小廝轉過臉,笑問:「公子,您說這邱學士會不會猜出您的身份?」

    少年公子沉吟片刻,說道:「既然都說他是在世聖賢,又要為我老師,這點本事應該是有的。」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5-1-21 10:18
第一千二十五章 一念毀前程
       
    「邱學士學究天人,算無遺策,當然能料到公子過來,這個是毋庸置疑的!」

    這少年公子與那小廝對話一落,邊上就響起了一個略顯低沉、沙啞的聲音。

    這個聲音有一種令人鎮定的力量,此言一出,就將其餘聲音給壓了下去。

    不過,白面小廝卻顯得有些不太服氣,張口說道:「龍侍衛,聽你這話的意思,對邱學士很是推崇啊,只是邱學士固然學問深厚,又有修為傍身,能掐會算,可有些貴人其運其勢溶於王朝,可不是單獨一個人就能計算出來的,他未必就能知曉。」

    「龍某對邱學士是發自肺腑的佩服的,白蓮教幾十萬大軍,在學士的神機妙算之下,尚且旦夕可破,區區小事,又如何能夠難住學識?」這說話的侍衛顯然就是龍云嘯了。

    未料,白面小廝卻是低聲斥責起來:「你居然敢說是小事!簡直是不知上下尊卑!」

    龍云嘯看了小廝一眼,臉上不見表情變化,聲音卻顯得有些生硬:「你說邱學士佔著神通之利,顯然也是偏見,要知那行伍行軍有氣血成陣,煞氣如雲,鋪天蓋地,神通術法一被遮蓋,就要跌落凡塵,否則這世間哪裡還有王朝立足之地?早就被神通修士霸佔了!」

    「哦?真是叛逆之言!就算是治你一個妖言惑眾,也不為過!」白面小廝聞言,眼中閃過一抹寒光,但臉上卻帶著笑容,「只是聽你這麼一說也有道理,可能是我太過小看那邱學士了,不過,世上的事情又有誰能說得清呢?」

    衛龍云嘯微微眯起眼睛,說道:「李公公,我知你在宮中勢力不小。便是尋常的大臣、武將面對你,也要和顏悅色,使得你覺得這世上的大臣,都是一般摸樣,只是邱學士可不是那些只會之乎者也的腐儒,更不是只會動嘴的庸臣,更非除了無用無一是處的莽夫!」

    他的話中,透露出明顯的敵意,這說出來的話中,更是不少忌諱。

    被他的言語刺激。青衣小廝眼中寒芒越來越盛,只是這小廝明顯顧忌身邊的少年公子,目光一轉,就低下去頭,不讓眼中寒光洩露出去。

    這個時候,那少年公子擺了擺手手,笑道:「行了,英連你不要生氣,龍侍衛的脾氣。這些天你也應該瞭解了,就是這麼直性子,有話就說,也不管合適不合適。難免得罪人,還要你多多包涵才是。」從他的話語中能聽出來,這少年公子對這位龍云嘯很是欣賞。

    正所謂念頭影響觀感,若對一個人欣賞。其人的所為哪怕再過魯莽、不合時宜,也會看做是直爽、真性情,反之則難免被人厭惡。

    安撫了兩名屬下。少年又道:「說起邱學士,我也見過幾次,但那時年齡不大,尚無多少概念,只知父親時常誇讚他,說是國之棟樑,而後學士遠去劍南,朝中大臣鮮有人提及,就漸漸不再關注,沒有想到,這次白蓮教妖人作亂,又使得邱學士重迴風口浪尖,當真是世事無常。」

    說話間,院門內已有腳步聲傳來。

    「這次,便讓我看看,這位老師到底是怎麼個模樣吧。」少年公子的話語中,有著一絲嚮往、憧憬,卻也難以隱藏那考究的味道。

    不過,侍衛龍云嘯聽得腳步聲後,卻是眉頭微微皺起,似乎從腳步聲中,聽出了什麼意外的事情。

    另一邊,白面小廝則是眼神微微一動,但表面卻不動聲色。

    這邊,兩人心思各異,門裡就傳出了邱言的聲音:「太子殿下親自過來,應該提前給臣通報一聲,也好安排相迎,總不能亂了禮數。」

    他居然一下子就叫破了少年的身份。

    而後,少年與餘下兩人就見到了邱言的模樣,因為相隔時間不短,太子自是無法發現邱言臉上氣色透露出來的玄機,可是那白面小廝、侍衛龍云嘯,卻是一下子就從邱言還殘留著蒼白的面容上,看出了門道。

    「這邱言,難道真的斷絕了自己的長生根基,絕了身上修為,只求人道感悟了?」

    兩人的心思,少年並不瞭解,正像邱言所說的那樣,此人實是這大瑞王朝的太子,是皇位的繼承人,邱言在幾年前見過幾次,皇帝李坤還隱隱有託孤的意思,並且屬意邱言來做太子的老師。

    不過,這太子的老師,從來就不是一個人能夠勝任的,先不說文武兩道都要有所涉獵,單單是這為學之道,就不可能侷限於一個學說,因而邱言不可能成為太子唯一的老師,再加上他隨後授命去往蜀地,這教授太子一事,當然也就停下來了。

    只是,這件事,早就為太子所知,只是隨著時間推移,又有有心人在旁言語,難免讓太子慢慢不再關注,未料卻因平蓮一事,使得太子重新記起了這個老師,更是好奇起來,所以聽聞邱言歸來的消息,就算好了時辰,更在禮部安排了眼線,這邊一來消息,他便領人過來。

    這太子一聽邱言的話語,知道被對方識破了,卻露出笑容道:「果是瞞不過邱學士,本宮這次出來,只是想見一見你,現在一看,沒有讓本宮失望。」說話的時候,他還與身邊的白面小廝對視一眼,盡數露出笑容。

    倒是跟在後面龍云嘯見了這一幕,眉頭微皺,他自是知道,太子的行為其實並不妥當,有種居高臨下的位置。

    問題是,你對其他人居高臨下也就罷了,畢竟在位格和地位上,真龍命格是高於其他的,可面對的是邱言這樣的人,就不應該這樣了。

    其實,這也不是太子刻意為之,是他從前接觸的官員、武將論地位都是不如他的,慢慢的養成了習慣了,形成了思維上的定勢,無關善惡與態度。

    另一方面,也是邱言的樣子比較年輕,和太子從前接觸的一些年長大儒、宗師並不相同,而且面色蒼白,有種虛弱之感,再加上還有人在旁進讒,潛移默化的給他灌輸些許念頭,方才會有這等表現。

    正當龍云嘯思索這些的時候,邱言卻笑著道:「太子說笑了,儲君之安危乃是國本所在,豈能不聞不問,臣早已吩咐了人傳信入宮,就說等會要與太子一同回宮。」

    「你說什麼?你派人通知宮中了?告訴父皇了?」這話讓太子吃了一驚,跟著就露出了不悅之色,但白面小廝與龍云嘯卻是心中一動。

    要知道,太子平時居於東宮,即便在皇宮中行走都有諸多流程、禮儀,更何況是出宮?所以這次出宮,實際上就屬於偷偷摸摸的行為,只是天家的事情哪有能真的瞞過他人眼睛的?

    至少,在太子的這個層次,暫時還沒有這等本事,所以他這次出宮,實際上還是在皇帝的掌控中的,更有不少方面都已經知道。

    只是,知道是一方面,事情的性質卻沒有改變,如果邱言處理不當,很可能就要落下口實,那麼他這次入京,即便能將從前的功勞轉換成賞賜,也會失去許多政治潛力。

    這邊,太子不高興,而白面小廝眼中則閃過一道光芒。

    「好個邱言,真不好對付,不過他們交代的事情,終歸要有表現,不然以後怎麼撈好處?再說了,那幾個老傢伙,都著過雜家的道,他一個後生,又……」

    正當他盤算的時候,邱言一道目光忽然看過來,也不見目光中有什麼懾人之色,偏偏就讓白面小廝心頭一跳,有種心思被看穿的感覺!

    「嘶……」他倒吸一口涼氣,趕緊低下頭去。

    「大好前程不要,卻要參與這些事情,這個小公公也是可惜了,只是他的心性,日後等了高位,於人於己於國都有不利,卻也是命數。」心中暗道,微微搖了搖頭,邱言念頭一動,無形中的一股力量就被牽引過來,凌空扭轉了白面小廝的氣運、因果。

    此人未來隨新帝登基,本該得勢,就算不如今時的魏公公,也相差不多,但現在卻是不同,幾乎就是在邱言改變了他氣運的同時,其人也隱隱有所感應,但凝神之下,卻是找不到緣由。

    接著邱言更不理他,只是對太子道:「這事容不得商量,況且就算太子硬要留下,臣也是要入宮面聖的,到時候皇上問起來,如何不說?」

    這話一說,太子還是不悅,反駁道:「嗯?我記得父皇是讓學士你好生在家休養,明日早朝再去……」

    只是,他的話還未說完,門外就傳來敲門聲,邱言則是吩咐身邊的門房過去讓人進來。

    隨後一名侍衛打扮的男子,跟著門房走進來,見了邱言,就道:「邱學士,末將奉上令,特來請你入宮一趟,陛……」他說到一半,方法才看清楚那太子三人的樣子,登時愣住。

    而太子三人則是瞪大了眼睛,看這邱言,眼中充斥著意外和震驚之色。

    一刻鐘後,在御書房中,李坤再次見到了邱言,同時看著跟在邱言身邊的太子,搖頭感慨起來:「這次的事,多虧邱愛卿的消息,不然的話,還不知道這小子會鬧出什麼動靜。」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5-1-22 09:29
第一千二十六章 拒絕!
       
    李坤與邱言這對君臣,在這近四年的時間裡,彼此也有過接觸,但這次見面,各自都有些許感慨。

    李坤看到了邱言臉上的蒼白,結合手上的情報,他已經知道邱言將自身修為「廢除」的消息,和自己的兒子不同,太子說到底也只是儲君,出了東宮,就沒有多少力量了,對太子效忠的大臣更是寥寥無幾——這本是君王所忌諱的事,自是沒有多少人會去做。

    因此,太子並不知道,邱言面色蒼白的緣由所在,只是李坤卻不可能不知道,而他在得到這個消息之後,第一個反應就是鬆了口氣。

    儘管早就猜到邱言志不在此,但現在,親眼見了邱言的模樣,又有那魏公公在旁確認,李坤才算是真正放下心來,知道君臣之間最後一道阻礙已經不再,從此之後,眼前之人就是自己最能信任的臣子了。

    更肯定了邱言的心思,知道對方的目的,並不是權勢、地位,或者說,邱言得到權勢、地位的目的,與常人有別,這樣無疑就讓皇帝放心了。

    確定了情報所言,理清了思路,李坤臉上的笑容更盛幾分,誇讚起來:「這次白蓮之亂,若非愛卿挺身而出,局面可不好收拾。」

    皇帝誇人,可不是小事,先不說就定下來功勞,就算是當場,也有氣運匯聚過來。

    不過,這些氣運對其他人而言已算不少,可對如今的邱言來說,卻還是杯水車薪,只是聊勝於無。

    相比於氣運,邱言更關注的,是皇帝表現出來的氣色,這也是讓他感慨的地方。

    在皇宮裡面,濃烈的龍脈氣息壓了神通超凡。本就不好望氣,而邱言的一身修為又都被壓縮進了人道珠裡,就算他的眼光還在,能透過人道精神,就看出旁人氣運,推測出某些念頭,可終究抵不過濃烈龍氣,只能用肉眼去看氣色。

    皇帝今日的氣色不錯,但依舊能感受到內裡的虛弱,面容也蒼老許多。一雙眼睛裡面顯露出來的,是一種太過鋒利的光芒,沒有半點柔和。

    迴光返照。

    這個詞語出現在心裡,邱言已然明白,面前這位人皇至尊,實際上盡皆了油盡燈枯的邊緣,好在他兩年前已經有所布局,能夠料到皇帝的壽元,送來些許特殊培育的種子。還能延長些許時日。

    想著這樣,邱言的嘴裡卻在回著皇帝的問詢。

    李坤對邱言在平蓮一役中的手段、判斷很感興趣,對細節不斷追問,每每得知。就感慨連連,覺得邱言料事如神、用兵精妙,連那軍陣煞氣都無法混淆其智。

    「那種局面,邱卿不光沒有退。反而帶兵轉戰,著實膽大,換成其他人。能逼退敵軍,已算大勝,能保一城不失,則可安穩,卻不及愛卿之膽,不過古來名將,很多都是兵行險著,方能揚名,否則也只是一時將才,更有諸多名傳千古的戰役,也是化不可能為可能,才可流傳後世,愛卿以五千兵馬,破敵幾十萬,這後世的名聲,怕是連朕也比不上的,能得邱卿,實乃朕之福,更是大瑞之福!」

    這樣的話從皇帝的嘴裡說出來,換成是其他人,難免要覺得皇帝開始心憂臣下要功高震主,起了殺心。

    可邱言卻神色如常,對答曰:「能成此事,其實也是僥倖,但臣所練一軍,本就不在白蓮教的計算之中,是以能夠成事……」

    一問一答,好似老友交談,但邱言說到這裡,卻話鋒一轉:「至於破敵幾十萬之說,實乃以訛傳訛,白蓮教縱有妖法,但哪裡會有幾十萬大軍?其主戰之人不過十萬,至於那些不得已而屈身的官兵,也是不成建制,一旦情勢不利,未必就是戰力,反倒變成敵軍阻礙,亂敵陣腳,況且就算是白蓮教的嫡系兵馬,也是分佈各地的,只需各個擊破即可,每次面對的敵人,其數量總在一個限度之內的。」

    在這個時代,已經有關於戰場寬度的考慮了,畢竟行軍打仗,不是堆疊人馬,在有限的戰場和地形中,堆疊太多兵馬,會使得軍陣本身臃腫,繼而影響指揮體系,往往首尾不能相顧,因此才有以少破多的機會。

    古來名將,能時常破敵的,一般都是有特殊的指揮之法,能串聯起整個軍隊。

    只是這些道理,一時之間和皇帝是說不清楚的,因為其人沒有相似經驗,況且皇帝所領的王朝,要做的就是確保軍隊後勤,所以那前方將領,時而會有意誤導朝中不知兵的大臣,如此一來,才能不斷得到軍餉、物資和軍事器械。

    其實,那白蓮一役中,邱言真正的倚仗,還是經過幾年特訓的精明,能夠執行自己的命令,以及那文網遍佈天下,可以探查敵情,再加上諸多人道精神、神通手段,結合在一起,方能達成如此戰果,這些因素匯聚在他身上,本就是千載難逢之事,其他人如何能得?

    不過,和皇帝說的時候,設計神通術法的,只能隱晦提及,對那有所忌諱的地方,則一筆略過,不過多談論。

    李坤也不計較,只是詢問行伍之事,倒是那位太子,在旁聽者面色不斷變化。

    他因邱言傳信,隨行而入宮中,剛來到此處時,心裡還有怒氣,覺得是被邱言告密,難免有所怨言,但實際上,太子也很清楚,就算邱言不說,他離回宮之時也不遠了,皇帝縱然不會斷絕儲君接觸民間的機會,卻也不會放任他在外滯留太長時間。

    另一方面,邱言在皇帝特使抵達之前,就事先料定,並在與太子交談前,就派人過去通知宮中,這事可以說處理的滴水不漏,有種行軍打仗,料敵於先的味道,就算是太子,也覺不凡。

    本來,他還有種因血脈、身份的優越感,畢竟是被奉承了幾年,成長於宮中,年齡又小,少年心性正濃,不能以成人之心度之,可見了邱言作為,在憤怒的同時,俯視念頭已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被人掌控錯覺。

    這種掌控,就像是在父皇面前的感受。

    如今,聽到邱言敘述行軍之事,諸多看似尋常的舉動,背後所蘊含的東西,太子也隱約能夠看得出來其中的腥風血雨,偏生邱言的表情波瀾不驚,彷彿那驚人之舉,都算不得什麼,如此一來,太子看向邱言的目光中,漸漸就帶上了一絲敬畏。

    「行兵打仗果真有趣,」聽著聽著,皇帝感慨一句,「不過,這種事朕是做不來的,多虧是愛卿你,換成另一人,不說有沒有這個本事,定就沒有這個膽量個,更不要說如你一般的遠見了。」

    說話的同時,李坤從桌上拿起一份奏摺,晃了一下,繼續道:「你操練出的那支精兵,幾大軍鎮使出了渾身力氣爭奪,兵部已經不勝其擾,那是擋都擋不住啊,即便硬是壓制,可看那幾位節度使的意思,也不會退縮的,可是給朕弄了個難題了。」

    他嘴上說著難題,臉上卻帶著笑容,顯然是個頗為幸福的煩惱。

    邱言練出來的五千兵馬,在平定白蓮教的征戰中,可謂出盡風頭,名上青史已經板上釘釘,就算是流傳到後世,也會變成以少勝多的典故,這樣的軍隊,可不是什麼時候都有的。

    邱言一介文臣,領著皇命坐鎮一方,統領這樣一支兵馬,在他節制軍政的時候自是無妨,可終究不可長久,所以白蓮禍亂稍微平息,朝廷就急不可耐的將邱言召回去了。

    邱言走了,練出來的精兵卻不能跟著離去,因為這非一人私兵,也就不可繼續留在邱言的掌控中。

    如此一來,如此一支兵馬立刻就成了香饃饃,不知道多少將軍、軍鎮想要得到,為此甚至不惜撕破臉面,各施奇謀,只為能得兵馬。

    「四年前,愛卿在草原上,為大瑞錘煉出一支鐵血之師,而今更有這以一當百的精銳兵馬,這兩支兵馬,一支在北疆殺敵立功,一支平定了江南禍患,未來就是支撐起大瑞軍中的中流砥柱,配上愛卿於那劍南所施行的治軍之法,足以為後世安定的根基所在!」

    李坤對邱言曾經統領過的兩支兵馬評價很高,字裡行間更透露出了更深的意義、目的,顯是打算利用這兩支兵馬——主要還是剛剛平定了白蓮之亂的五千人馬,作為籌碼和種子,為將要到來的兵製革新做準備。

    邱言則是微微皺眉,提醒道:「陛下,這事不能操之過急。」

    「這事朕心裡有譜,」李坤點點頭,笑道,「這兩年,朕每日都會服用藥膳,其材料正是愛卿託人帶來的種子種出,身子骨確實有所好轉,最近的精神頭也逐漸提高,應該還能看到大瑞盛世降臨,只是世事無常,卻也不能放心,所以……」

    說到這裡,李坤視線一轉,落在那太子身上,目光轉為柔和,指著後者道:「這日後還是要指望著他的,這教導太子的職責,就要拜託邱卿了。」

    此話落下,迎著皇帝的目光,邱言出乎意料的搖了搖頭。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5-1-22 09:30
第一千二十七章 造化
       
    做太子的老師,對於很多文臣而言,甚至是大儒與宗師而言,都是可遇而不可求之事,更有很多人竭力爭取而不可得。

    太子並沒有多少權勢,甚至都很少有外臣會與太子結交,以免使得皇帝的猜忌,不過,這教授太子的資格卻不一般。

    一來,太子乃是儲君,儲君未來登基了,就是皇帝,那太子老師也就成了帝師,這就不光是一個名頭問題了,同時也真真切切的關係到許多利益。

    首先,作為官員朝臣,皇帝的老師無疑是受皇帝信任的,日後成為重臣的機會很大,而且等於是多了一道護身符。

    其次,對於大儒與宗師而言,他們可能不看重朝臣身份,甚至不意為官,想的是安心做學問,但這太子師他們卻未必會推辭,因為好處是顯而易見的——他們能更容易的讓未來的皇帝,認同自家的學說。

    這大儒與宗師中的很多人,都是出身於書院、書齋,能夠念合一道秩序,顯然也要有自己的道路的,這便說明他們需要傳播自身學說,使得傳承不絕,更有那抱負遠大的大儒、宗師,還想要讓自身所學,能遍及天下,人人遵從,以完善人道。

    可這樣的理想,施行起來卻並不容易,很多時候都只能一步一個腳印的緩慢影響,又或者經過幾代人的努力,不斷的擴張影響力。

    不過,如果能一躍而成帝王師,局面就截然不同了,若連掌握天下的皇帝,都信奉和認同某一學派的話,那麼以皇帝的意志作為後盾,又有行政力量相助,推行一家之說並不困難。很容易就能達成幾代人才能做到的影響。

    若是願意將學說稍加修改,使之更適合參與王朝統治,甚至還有機會能讓自家學說入那科舉考場,成為天下讀書人求仕的風向標!

    這樣一來,就大有不同了,其中好處難以盡言,最直觀的變化,就是能在三年之內,就讓自家學說遍佈宇內,成為讀書之人的手邊書、嘴上句。

    基於這些。李坤讓邱言成為太子師,近似於賞賜了,等於是給予邱言知行之道快速壯大的機會,但他沒有想到,邱言竟然會搖頭。

    這被人拒絕,在皇帝而言也不是一件容易接受的事情,哪怕大瑞的君權沒有大到無視一切的地步,這樣的事情也絕對不會輕易發生——朝堂上被朝臣頂撞、封絕提議,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況且。李坤讓邱言去當太子師乃是好事,連好事都被否決,這事情當然出乎意料,只是邱言如今的威望、身份。並不是單純的臣子,不能完全以君臣之道行事,他李坤如果是面對大小陳先生,那也是要禮遇有加。不敢強迫的。

    另一方面,其實邱言也並不缺乏讓邱學迅速遍佈天下的機會,有文網為後盾。有取經之事的佈局,知行之道的蔓延只是時間問題,而反過來說,如果取經的謀劃最終失敗,中原氣運喪失,那麼便是成為太子師、帝王師,也不再具有深刻意義。

    更何況,在皇帝看來,這邱言為了為學,連修為都不要了,自己若是一時強言,說不定對方轉臉就辭官隱居——

    過去就有不少為學的大儒,時時刻刻想著辭官,一有機會立刻施行,毫不拖泥帶水,你若是強留他,他反而覺得你是侮辱他。

    平息了心中的種種念頭,李坤深吸一口氣,繼續問道:「怎麼?邱卿不願意?莫非是不願幫朕?」

    躊躇片刻,李坤也將心裡的念頭給說了出來,莫說是他,就算是那太子李炎,這時也是滿心意外和驚訝。

    要知道,在太子的記憶裡,自己的幾位老師對於教授自己那是甘之如飴,這邊皇帝一提,那邊就滿口答應,生恐再有反覆和變卦,可這邱言居然會拒絕!

    這個結局讓他有些始料未及,更是尤其意外,心底泛起一股不甘之意。

    對面,邱言先是拱手,然後正色道:「啟稟聖上,古來為師,師當端正踐行,而弟子亦該秉性守禮,師者傳道授業,弟子者則心嚮往之,而今太子對微臣未必心折,若因聖上一語,而強為師生,恐為不美。」

    「這……」李坤聽聞此言,越發錯愕,這給太子定帝師,從來都是皇帝說的算,但現在聽邱言的意思,卻似乎不是這麼回事。

    跟著,邱言繼續道:「太子若是真有心,而不需什麼拜師虛禮,臣自會親自過來。」

    此言一說,李坤頓時回過神來,朝著太子看去一眼,心裡明白了幾分,他其實對於太子平日裡的樣子,也略有瞭解,但身為人皇,能放在自己兒子身上的精力也著實有限。

    ………………

    「那太子自視甚高,怕不容易相處,再加上儲君身份,若是為老爺之弟子,說不定會弄巧成拙。」

    從皇宮中回來,邱言重歸書房安坐,對面則坐著那邱安,正說著話,之前太子一行人入府,邱安雖未親自接待,但五感敏銳,自是能夠有所感應,接著又聽邱言說道在御書房中,拒絕了皇帝的提議,方有這番議論。

    幾年下去,此人的情緒、言談舉止越發與常人相似。

    聽著這話,邱言微微一笑,然後搖頭道:「我拒絕此事,非是考慮這些,正因為太子性子還有欠缺的地方,所以才需要老師去引導和糾正,做老師的哪裡會害怕學生頑劣?若是人人都是符合聖賢之言的完人,那哪裡還需要傳道授業解惑?」

    邱安聞言沉吟,跟著點頭說道:「這也是道理,那太子這般行事,確實是改好生教誨,但老爺你既然回絕了,為何還要這般言語?」

    邱言就笑道:「這便要看那李炎的造化了,他貴為一國太子,位格高絕,而今大瑞承平,有盛世之象,他繼位之後,本該成就偉名,奈何繁盛乃是表相,其實暗潮洶湧,東華被諸方所關注,根本不是凡俗王朝,能靠著自己的力量擺平的,越是強盛,最終摔得越慘,我畢竟在其中落子了,如果那李炎還有可堪造就之處,自是要拉上一把的,也算是還了今上的情分。」

    聽得此言,邱安也就不再言語,只是在他的眼眸深處,卻閃過一點深思,那意識深處有一絲空白神力產生。

    邊上,邱言收回目光,沉思起來。

    「這一次試煉,不知那位太子,能交出怎樣的答卷?某種程度上而言,他這一次的決定,或許也關係到大瑞王朝的存續……」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了門房的聲音——

    「啟稟老爺,外面又有人求見,他說自己姓武,叫武四平,說是老爺欠了他些許功勞,要來討要。」

    「哦?武四平,這個名字若是沒有記錯,應該是順化軍的節度使,他是本來打算調往南方的兩支兵馬中的一個,居然會出現在京城,此時那兩支兵馬,應該還在原地待命,這封疆大吏未經召喚,擅自入京,可是殺頭的大罪!」

    邱言心裡想著,手指輕輕彈動,相連之下連那坐鎮星辰的神靈身也有反映,週遭的因果線急速跳動,最終居然傳遞到了心魔身那邊。

    「嗯?這武四平居然有如此命運……」

    ……………………

    另一邊,東宮之中。

    啪!

    破碎聲中,太子的面色越發陰沉。

    邊上,那白面小廝已經換了一身裝束,恢復了本來的身份——東宮輪值。

    這只是一個普通的職位,但因此人與太子的情誼,卻足夠給這位李英連帶來相應的權勢,而此時,他則是一副氣憤填膺的模樣,喊叫著:「不知天高地厚!簡直是不知天高地厚啊!那邱言居然敢拒絕做太子的老師,簡直是對殿下的侮辱啊!」

    他的話,彷彿利劍一樣,扎入了太子的心中,讓他越發惱怒,看了一眼落在地上的花瓶碎片,太子壓住怒氣,說道:「不錯,這邱言是仗著名聲,恃才傲物,既然如此,那本宮倒是要看看,他這位學問大家,是否真有本事!」

    「嗯?」那小太監李英連聞言一愣,發現事情有些出乎意料了,他本意是要揣摩太子的心思,讓太子去厭惡邱言,進而留下惡念,可他並沒有想到,短短時間的接觸,其實讓太子對邱言生出了敬畏,這時候雖然憤怒,但並不想真的和邱言斷絕聯繫,更因為被對方拒絕,而生出不服的情緒。

    危急之際,李英連正要出言補救:「殿下,那邱言……」

    但太子不等其人將話說完,就繼續道:「他邱言雖然有名,書就典籍,但都是兵家的本事,其實在儒道上沒有多少建樹,既然如此,那便從此下手!要讓世人知道,不是他不願意教本宮,而是教不了本宮!」

    「不妙!太子這是心生不平,想要靠否定邱言學識,來肯定自身價值!」見到這一幕,李英連心裡閃過不妙,「這可和我的計劃不同,如此看來,必須要動用其他手段了!」

    與此同時,在邱府大院,正有一名男子跪倒在地!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5-1-23 09:27
第一千二十八章 第五境,尋則無中有


    「這個人,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應該是順化軍節度使武四平,可他為何會出現在邱言的府中?」

    在另外一邊,正有五人坐在一起,周圍環境幽暗,四周牆壁密不透風,他們圍著一面鏡子,看著其中景象,那鏡子裡映射出來的,正是邱府內的畫面。

    邱府位於那京城的內城,本是城池意志和龍氣濃烈的地方,不要說神通術法,就連修士都很少能夠在這裡久留,但這五人卻可在此處利用超凡手段隔空探查,如果傳揚出去,必會引起軒然大波。

    「這個邱言就是文網與現實的一處節點,若是能夠抓來,必能探查到深層次的奧秘!」

    「此人原本還讓人忌憚,但卻太過迂腐,為了虛無縹緲的事,將自己的修為斷絕,就算有高手護持,可在京城中,終究難以保護周全,其他人出手也就罷了,可由我等出手,自然是萬無一失!」

    「正是如此,不過真要動手,就在今夜,不然等他明日面聖,受了封,氣運如虹不說,還會被龍氣護持,就算是我等,短時間內也就動不了他了!」

    「時不我待,我大瑞到了危急時刻,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若不能力挽狂瀾,幾十年基業就要毀於一旦,為了江山社稷,只能鋌而走險!可惜當今天子對這邱言太過看重,龍氣垂青於他,不然根本不必這麼麻煩。」

    「後裔之中,也有幾名王爺可堪大任,若李坤與他兒子不成器,乾脆換個人來坐。終歸還是我李家天下!」

    五人看著景象,交談起來,很快就大致有了決定。

    其中一人又道:「武四平擅離職守,來見邱言,這是文臣與武將勾結。等動手之後,便以此罪拿捏,總歸要儘可能削了邱言的氣運,才有可能介入文網!」

    「另外,世家之中,也有不少人對邱言有著怨言。可以化作助力。」

    「那供奉裡,也可調動一二人過來,賦予他們在內城運轉神通的權限,全力捕捉這個邱言!」

    「賢王一派還有心要護佑邱言,論這地位。他們與我等相當,須得在他們反應過來之前,就先動手!」

    話已至此,其他人更不必多說,那一張張蒼老的面孔上,盡數露出了堅毅之色。

    在他們身邊,隱隱有明黃色的龍氣飄蕩,跟著身形一變。已然各自離開。

    ……………………

    「武節度使,你這是做什麼?」

    另一邊,邱家大院裡。看著突然走進來的漢子跪在自己面前,就算是邱言也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照之前門房傳來的消息,武四平是要過來找麻煩的,結果卻是這樣的一個局面,對於那「欠了他些許功勞」的說法,邱言也能明白。大好的建功立業的機會,因為邱自己的半途殺出。最終不上不下,無法歸於北疆。又不用再往南邊,換成是誰,都不會坦然接受。

    不過,武四平的做法卻出乎了邱言的意料。

    「我想求邱學士收下我,教我兵法!」這般年紀、這般體格的漢子,卻是一臉虔誠的說著這些,眼中更是透露著真誠。

    「來到老師府上,不是要學知行之道,而是要學兵法?」

    這時,清朗的聲音從邊上傳來,接著一名面容英俊的少年就從開間處走了過來,看起年歲約莫十六七歲的樣子。

    這少年正是邱言的弟子,也是他好友的兒子,有著離奇身世的鄭云。

    幾年過去,鄭云的模樣和當初相比,有了很大的變化,多年沉浸經義、學問之中,又有邱府這樣的安穩環境,使得他居養氣,人一走出來,就帶著淡淡的書卷氣。

    不過,他的話中,卻帶著一股疑問。

    這也難怪,這些天以來,跑來邱府想要求學人的不知凡幾,但多數是學子、儒生,為的是學的知行之道,也做那文武雙全之人,哪裡有過來指明要學兵法的?

    只是,真正算起來,邱言賴以成名的還是兵家的典籍,他用以平定南邊災禍的,也是這兵家手段,但歸根結底,邱言從未真正說過自己分屬兵家,而知行之道的知行相合之法,配合著文網的擴張,突出的也不是兵家之法,是以潛移默化中,竟是形成了思維盲點。

    「我來求學兵法,有什麼奇怪的?」倒是這個武四平,聽到鄭云之言,露出疑惑,「邱學士的本事,不是盡在兵家之上麼?他乃是當世最傑出的兵法大家、兵家宗師,我武四平想要建功立業,單靠蠻力、武勇,來到節度使這個位置,就已經是極限了,想要更進一步,需要就是兵法與戰功!」

    他倒是絲毫也不掩飾自己的目的。

    邊上,邱言旁觀著事情的發展,似乎沒有出言的打算,而是在心裡思考著。

    「這個武四平不管不顧的直接跑來京城了,太過胡鬧,就算他身上有些修為,一路上馬不停蹄,能避過大部分的王朝探子和驛站,可一旦進入京畿範圍,就肯定躲不過皇帝的耳目……」

    很快,他就意識到,就算皇帝無心插手,可一旦有人想利用這武四平入京一事作文章,還是能對他造成不小的影響的。

    「我這次歸京,本是為了體驗人道變化,但這鉤心鬥角的部分,卻著實沒有必要,這些事情終究是微末枝節,是術而不是法,還是要快刀斬亂麻的。」

    想到這裡,邱言上前,對武四平道:「你要學兵法,又不惜冒險入京,也算有些心誠,胡起,你去我的書房裡,將第二排書架上的第一本書拿來。」

    聽到這話,發現大院動靜的胡起剛剛來到這裡,就是一愣,跟著領命過去,幾息之後,就拿來一本書。

    邱言接過那書,來到武四平跟前,說道:「這書裡,記載著邱某在行軍應變時的些許心得,便就與你算是補償,只是終究不能平白給你,我也不用你以弟子相稱,卻要你留下一點東西。」

    「嗯?」武四平聽了話語,就露出歡喜表情,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那本冊子,聞言就道,「好好好,學士儘管說,要某家留下什麼?」

    「你且站住。」邱言說話間,體內的人道珠震動一下,就有神識、真元從中湧出,被龍氣與城池意志鎮壓的頗為稀薄,但卻順勢在空中一動,就將一縷虛無縹緲之物從武四平的身上撈取過來。

    「好了。」這樣說著,邱言跟著猛地揮動衣袖,頓時就有無數秩序之力匯聚過來,與神識神光相合,那龐大的人道之力匯聚而成,與這龍氣、城池意志共鳴,居然不受鎮壓,一下子就將毫無防備、正在疑惑的武四平給捲了起來,騰云駕霧。

    嗖!

    下一刻,這膀大腰粗的漢子就被捲動著,瞬息千里,轉眼就離開了京城範圍。

    跟著,那天上一縷星光直落下來,籠罩住了武四平的身軀,繼續向東疾馳,呼吸間就出了京畿,在半盞茶的時間後,居然落到了齊魯大地!

    「唉?這裡是哪?怎麼回事?」

    待得腳踏實地,武四平先是頭暈腦脹,跟著就茫然無措。

    「我剛才還在邱學士的府上,怎麼一轉眼,就來到了這裡?四周都是荒野,不見半個人影,難道是幻境?早聽說邱學士兼修神通,看來果不欺我,這該是要考研我的定力和心志吧!」

    帶著這樣的念頭,武四平開始了漫長跋涉,直到兩天後,才在一座鎮子上瞭解了所在,接著帶著震驚與深思,返回了自家軍鎮的駐地。

    這些都是後話,卻說邱言揮手將武四平送走後,這院中幾人見狀一驚,尤其是早就看出邱言修為盡失的胡起,更是滿臉驚訝,不知邱言是如何做到的。

    倒是那邱安看著,若有所思,心底浮現出相關的記憶——

    「第五境的神通麼?」

    「不錯,」這個時候,邱言突然開口,「修士第五境,性命兩道都分有三個階段,是修士不斷增強,徹底脫離凡塵的層次,古代有關仙人的傳說,很多都是描述的第五境的修士。」

    「性修的第五境顯法境,第一個階段就是探尋天地奧秘,一旦找到最契合自身的一道規則,通過觀摩與接觸,生出感悟,從而無中生有,投影化作物質現實,亦可以做到諸多玄妙……」

    說話間,邱言忽的伸手虛抓,四周就浮現出陣陣聖賢精神……

    邱安見狀立刻就明白過來,知道邱言未去探尋天地,倒將人道秩序、精神作為規則,融入了顯法境第一層。

    「今日發生的事、將要發生的事,許多都不好外傳,在場的諸位還是先將這些忘記的好……」這樣說著,那些個聖賢精神凝成星星點點,如同雨滴般落下,落在鄭云、胡起、戴國、門房等人身上,登時讓他們恍恍惚惚,各自轉身,搖搖晃晃的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老爺,你這是……」邱安見狀疑惑。

    邱言則轉頭說道:「這是性修第五境的一種手段,那命修第五境此時在京城中不好施展,就只能運用性修,將潛伏在暗處的釘子拔除,省得耽誤我體驗官場人道!」

    話音落下,就聽周圍傳出幾聲悶哼!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5-1-23 09:28
第一千二十九章 以法度而制規則


    「他發現我們了?」

    「這是怎麼回事?不是說此人修為盡失麼?」

    「不好!快退!」

    四周的圍牆之外,忽然間光影扭曲,跟著就有一道道身影浮現出來,赫然是一名名修士,只是不知為何能在這內城範圍中隱蔽身形。

    不過,現在他們之所以現身出來,卻不是主動,而是被那散落開來的星星點點籠罩,被直接撕裂了用來隱蔽身形的術法!

    隨後,這些個修士都生出不妙之感,轉身就要走,但隨即就感到一股形力量籠罩在身,好像是許多人伸出手按住自己一樣!

    如此一來,激發出來的真元、神識居然都被反回來,使得這些人盡數悶哼,從半空中跌落。

    緊接著,那院子裡就傳出一道聲音——

    「既來之,則安之,幾位來到邱府,何必過門而不入?現在邱某開門迎人,諸位便在這府上盤桓些許年頭吧,也好讓我邱言一盡地主之誼!」

    「好傢伙?讓我們盤桓幾年?這世上做客的人,哪有待上幾年的?他這分明是要將我們都給抓住!」

    「好好好!我等在此,本就是授命要將他邱言抓起來,現在居然讓他反過來威脅,現在既然暴露,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將他拿了!」

    「正是這個理,動手!」

    邱言的這句話,反而使得那一名名修士的念頭有所變化,隨即又都下定了決心,這人還在跌落,只是還未落地,就一個個激發了真元與神識,將神通施展出來,直指邱言!

    轟隆!

    頓時,一聲爆響。邱府西面的牆壁整個炸裂開來,幾道身影急衝而至,赫然是八道人影,四人施展神識,四人駕馭真元!

    「八名第三境巔峰的修士!這等陣容,在整個大瑞王朝,甚至放到整個東華層面而言,都已經是很驚人的組合了,若非有人道秩序鎮壓,甚至足以顛覆一國。結果現在卻被派來對付我,也算是體現了對我的重視……」

    看著急速衝擊過來的八道人影,邱言心裡轉過這般念頭,品味出背後的深意。

    「不過,他們能在皇城邊上、內城深處爆發出神通術法,這般舉動絕對不算輕易,而我現在在外界看來,則是已經損失神通修為,對付這樣一個廢人。還要出動這樣八個人,著實是看得起我啊……」

    說話間,體內的人道珠猛然震動,彷彿窮盡的真元與神識噴湧而出。那珠子表面浮現出一道奇異人影,乍一看好似泛著光輝的陰神,但在其內又有一道道經脈虛影,宛如元嬰!

    「這樣被人惦記。日後肯定就要有源源不斷的神通之士過來刺殺,那豈不是和原本沒有區別?我如何能真正體驗人道官場?所以,正該藉著這次機會。直接震懾八方,讓那群修士熄滅心思!」

    說話間,狂暴的旋風爆發出來,以邱言為核心,朝著四周急速蔓延,轉眼就將衝擊過來的八人包裹其中!

    緊接著,在那旋風中,一道道秩序之力顯化出來,變化出天地間的一道道規則,將天地中的許多奧秘顯露出來,然後又演繹著人道景象,漸漸相合!

    「這是……」

    距離此處不遠,正在觀戰的五人猛然間眉頭一皺。

    「將人道秩序當做規則去參悟、觀摩,從而展露出第五境第一層次的力量,能中生有,投影化作現實,現在則乾脆將那秩序模擬出人間景象,模擬規則,凝練出了法則,用以牽引人道秩序化為己用,這豈不是與第五境第二層次相同了!」

    此言落下,周圍幾人面面相覷,都從彼此眼中看出了驚訝之意!

    「性修第五境顯法,這個名字就代表了其內的精髓,所謂的法,就是約束、掌控、制約,是由人制定的,並將之施行出來,所以這個境界的性修修士,其實就是將天地間那些不成形態的規則,約束下來,這被約束的規則,便是法則,是用法去掌控和施行的規則!」

    其中一人沉聲說著,其他人的面色也逐漸嚴肅起來。

    「顯法境的三個階段,第一階段是觸摸和發現一道規則,然後通過觀摩和研究不斷接近,並在一定程度上借力而為,就這一點而言,那些追求人道的大儒、宗師,一旦念合秩序,其實就與這第五境相似,只是他們跳過了中間的修行環節,才會有所欠缺,可卻可以在短短幾十年的時間裡,就做到修士百多年、幾百年才能完成的偉業,甚至絕大部分的修士,根本難以走到這一步!從第三境開始,每前進一步,已經和努力、天資、功法關了,更多是際遇、氣運、膽識、意志!」

    「不錯,每一個大境界,對於修士而言都是一次蛻變,數人倒在途中,這一點在第五境也是體現的尤為明顯,那觀看一道規則,然後從中借力,這是第一階段,而第二階段就是用自身的力量去模擬規則,繼而獲得相似的力量,只是威力很小,須得引動天地之力相合,才能爆發出更多的力量,但因為以模擬的規則為核心,所以能約束天地規則,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以規則填充模擬規則,最終凝練出法則!」

    「法則一旦演化出來,一舉一動就好像是帶動著整個天地,其威能,也就和現在這邱言展露出來的相差幾了,不過,真正應該擔心的,是萬一他不只是有第五境第二階的戰力,而是更進一步,那可就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了!那第三階段,可就是將法則和陰神相合,化作法相了!」

    「真是大意了!傳聞中說此人修為已廢,但現在看來,他分明是為了避過天地排斥,將修為剝離出去了!第五境修為的人,其力量施展過多,就會被天地排斥,從凡間部洲離開,可現在看樣子,怕是隱瞞了不少,這樣危險的人物混入朝廷,絕對是有所圖謀的!」

    「只是現在這種局面,咱們晚上的計劃是要更改了,短時間內,最好還是不要出手對付此人……」

    五人快速交談,隨後居然就要離開,在他們說話的同時,邱府中的風浪居然平息下來,那出手的八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事不宜遲,快走!」

    見了這一幕,這五人心裡一急,雖然仗著在京城範圍內,有著後手和退路,可面對著邱言這樣手段莫測之人,還是難免心裡打鼓。

    「幾位,不打聲招呼就走麼?」

    但他們動身幾步,立刻就聽到一個聲音在身邊響起,接著更是驚訝的發現,雖然自己在急速移動,更有呼呼風聲在耳邊呼嘯,可這週遭的景象,卻是半點不動!

    「這是陷入了某種法則裡面!」

    只是一眼,這五人就明白了自身處境,跟著停下動作,循聲看去,入目的正是邱言的面龐,可等看清了其人身形輪廓,這五人卻都是瞳孔擴張,露出驚容。

    「法相……」

    這邱言的身形虛縹緲,能看到其身軀中央的一點光亮,隱隱似一顆珠子,在其身軀邊上,更隱約有著龍影纏繞、暴猿捶胸!

    這般景象,在場五人並不是第一次見到,可那也是源自十分久遠的記憶了,雖然與邱言現在的模樣有所區別,但其中的關鍵之處,其實頗為相似。

    「法相?」倒是那身形模糊的邱言,聽了這話微微搖頭,「性修法相,命修元神,要將那法則與乾坤奧秘參悟通透,才能真正凝練出來,邱某現在不過只是取巧罷了。」

    五人中為首一人,卻是個頭髮花白的老者,眯起眼睛道:「取巧?也是不得了的一步了,至少你這第五境的修為是做不得假的,看來你是用了修為與肉身剝離之法,此法先前是那閆東亭用來停留在朝廷上的手段,你與他有過接觸,看來是他將此法傳授給你,然後借助這傳功的氣運,才凝結了最後一步,飛昇而去。」

    「閆相國的事情,原來也是有人知道的。」邱言看著幾人身影,也不多言,抬手一抓,便是滾滾景象匯聚過去,赫然是諸多經義文章中的道理投影化作實體,要將五人陷入其中,「不過,既然來了,總歸要去邱府坐坐,不然說來就來,說走就走,讓其他人知道了,還會以為暗算邱某很是輕鬆,即便不妙,也能全身而退。」

    「你這是要殺雞儆猴了!莫非沒有看出我等來歷?」

    為首老人說出一句,與其他四人氣息相合,凝結出一套明黃色的神龍,當空一轉,畫出了一個圈來,居然就將蔓延過來的諸多投影給攔了下來!

    「這次事情,是我等魯莽了,但下既然沒有真的斷絕仙路,那就應該如同閆東亭一樣,與我等約定,今後不得對我大瑞皇族出手……」

    逼退了那諸多投影之後,為首老人淡淡說著,伸手一指,就有一枚枚字符跳出來,凌空化作一篇約文。

    「你只要在這裡灌注神識,簽下姓名即可。」

    說完,五人不言不語,等待邱言做出回應。

    而邱言則是搖頭一笑:「好大的口氣,張口就是大瑞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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