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展翅 第一千零三十九章 才高八斗
徐淞選擇相信兄長和香玉,一力堅持讓父親服用陽和湯,徐江徐湖隨聲附和。
儘管三太太劉氏依然信任於御醫,但在此事上頭聽了兒子們的話,徐增福吃了藥後,漸漸增大的瘡面馬上腐爛,全家人大驚,香玉則指出是好事。
將信將疑中,等身上的膿腐都出來了,新肉也開始生長,光是看徐增福的起色就知道對症下藥。
於起見自己開錯了方子,輸給了女流之輩,大掃顏面,連帶著他師傅賈詳也面上無光,被同行譏諷為虛有其名的庸醫。
事實上醫學何其複雜,誰也不敢說包治百病,賈詳師徒絕非虛有其名之輩,尤其是這類古代的疑難雜症,西醫之所以興盛,因為有著科學的完整體系。
香玉自己很清楚是僥倖,此事過後面對慕名求治的人家,一律婉言謝絕。女醫門投入了更多的人力物力,開啟西醫的大門,當然這應該稱之為新式中醫了。
倒是賈詳另一個徒弟祖大川不樂意了,到處叫囂著要和香玉比試醫術。
實則祖大川此人學藝不精,喜好吹噓,賈詳一直不許他進入太醫院。
但是祖大川的名氣卻遠在師傅之上,他秉承師門的傳統,號稱金陵第一等,收取的診金之多,確實堪稱金陵第一,然而開出的方子,自然藥性極平極淺,他自稱專講究和緩之道,還說古時的良醫大多正中和平。
祖大川有一個自己琢磨出來的本事。每次到人家裡看病,不先問生病的情況,就那麼坐著診脈,慢條斯理的磨蹭時間,往往病人或病人家屬等不急了,告訴他怎麼生的病等等。
然後他就怒了,說:「你既然自己什麼都知道,那何必來請我呢?我精於脈理,診過脈,自然知道你的病情。豈像那些庸醫,要病家預先告訴?」
如此傳揚出去,以訛傳訛,人們更加相信他師承名門,是位精於脈理的名醫。能不是嗎?橫豎開的方子哪怕沒用也不要緊,小病自己就能慢慢好起來,重者慢慢死了也賴不著他,絕症而已。
他運氣也好,很多無關緊要的小毛病。隨隨便便吃好的人也不少。
祖大川很清楚自己的醫術深淺,不太敢去貴族官員家自找麻煩,打著懸壺濟世的名義,自己開了個藥鋪。專門為普通百姓治病。
人們來看門診,這年頭沒有統一的診費,若是給的錢少了,他就開一副獨家藥丸。比如說地黃六味丸,他改名叫做地黃七味丸,你跑遍整個京城也買不到。只能在他的店裡買。
這不祖大川到處說香玉一介女流欺世盜名,不過是瞎貓碰上了死耗子,不然為何不敢繼續給同類的病人診治?不敢和他比試呢?
香玉對此不當回事,沒有回應,但偶然間此事被徐灝知道了,很生氣。正好徐家一親戚患了吐血之症,徐灝請來許多郎中坐在裡屋作證,用重金把祖大川請了來。
你不是不許病人主動說出病情嘛?人家說出來你要冒火的,那好!那就一言不發吧。
如此病人傻呆呆的坐著,由著祖大川診脈,結果他脈了半個時辰,就是沒人告知病情。
郎中們聚精會神的偷看,小聲議論,香玉也小聲問道:「你怎麼知道他就沒本事?」
徐灝笑道:「上的山多終遇虎,自然發生過類似之事,被我打聽到了。」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漸漸大傢伙都看出蹊蹺來了,祖大川竟然診不出治療的方案,最後躲不過去了,含含糊糊的說道:「你這是面黃乏力,脾胃不好。」
親戚搖頭道:「先生弄錯了,我是吐血症。」
祖大川不肯認栽,辯解道:「沒錯,吐了血面孔自然要黃的,我是先治面黃,吐血跟著就會好了。」
一片哄笑聲中,徐灝一聲嗤笑,逕自站起來走了。而香玉不想出這個風頭,沒有說什麼,至於那些郎中不敢得罪賈詳,私下裡嘲笑著告辭離去。
再說酒席上,鐘可姑把徐海作的詩拿給徐灝看,徐灝一瞧,第一句是「含笑含羞解扣遲」,果然頭一句就把男歡女愛的情景描寫的活靈活現,沐凝雪輕啐一口,不看了,傻子都知道是什麼。
「這小子要是能把精力都用在正經地方,早就考上舉人了。」徐灝接下看下去,念道:「玉梨花底月明時。」
果不其然,第二句交代了日期,第三局「於飛樂事聯三美。」ok!人數出來了,最後一句「銷金華帳垂垂掩,荳蔻香苞不自持。」
徐灝品味再三,長嘆道:「含笑,玉梨,金華,荳蔻,隱而不露,老五有才呀!」
「哼!歪才而已」
沐凝雪今日興致頗高,聽蕭雨詩簡略說了一下,成年男女嘛!繼續說道:「既然你說有才,自然是好詩嘍,得添一篇好賦。嗯,我仿『阿房宮賦』來幾句。彼美三,所歡一,華室厄,穢墟出。收藏三個妖嬈,不分宵日。」
「哎哎,你這不好,分明是在公然譏諷。」
徐灝身為唯一男性,自是得幫弟弟主持主持公道,以此來掩蓋自己的荒唐,於是乎,道貌岸然的說道:「誰一輩子不荒唐幾次?做了錯事不要緊,知錯就改,上帝也能原諒。」
「呸!」徐妙錦笑道:「虧你有臉說?我幫凝雪押『也』字韻,『三星熒熒,開妝鏡也;千絲嬝嬝,梳曉鬟也。』」
「太文,太文了。」朱巧巧仰頭喝了一杯酒,橫了徐灝一眼,笑吟吟的道:「我來作一韻,你們聽好了,夫其為狀也,徐大海,舉赤棒;其直如矢。其深似盎。半就半推,一俯一仰。既再接以再勵,亦若還而若往。擎藕股以雙彎,挺蓮鉤而直上。」
徐灝聽得臉都綠了,這尼瑪可是公然說下道了,真真越有知識越反動,悔不該給嫂子推薦一本「素娥篇」,比如書裡有一篇月下偷桃,作「黃鴛兒」一調:
熟夢繞巫山,耍孩兒被你嫌。
趁閒欺睡來親犯。又不是曼倩風範。
怎生做出偷桃漢,單槍直入瑤池畔。
醒來看,此子三偷,也已曾經慣。
徐翠柳拍手叫道:「好極,最後兩句真神來之筆,哈哈!」
所有人笑得前仰後合肚子疼,人人不以為意,任何時代此種朗朗上口的葷句都廣受歡迎,如今徐家詩社也再不是早年的高雅文明了。就見丫鬟們集體作羞羞狀躲到一邊,卻紛紛豎起耳朵偷聽,至於結了婚的婦女,巴不得繼續鬧下去才好呢。
雖有沐凝雪笑罵道:「該打。該打,快收手吧,不然又得丑詩連篇了。」
青霜卻叫道:「我來我來,聯櫻顆以成雙。弄雞頭而有兩。盾翕翕以箕張,矛翹翹而木強。腰款款以擺搖,腹便便其摩蕩。環夾谷以合圍。透垓心而搔癢。」
徐灝為之歎為觀止,叫道:「快寫出來,不然我聽不懂。」
眾人愈發哄堂大笑,別說徐灝了,等閒學問不夠的誰能聽得出來?實在是太下道了。
有一就有二,一群美婦早就把個節操扔到了大海裡,紛紛舉杯賀酒,叫嚷著接下去。徐灝滿頭黑線。
「我來接。」鐘可姑嬉笑道:「直探幽壑之源,深入不毛之壤。似撫臼以賃舂,若臨流而鼓槳。象交察之鳶魚,儼相持於鷸蚌。淫-娃甘辱於胯間,狡童旋玩諸股掌。」
不等眾人回味,青霜緊跟著說道:「恃顏面之老蒼,放形骸而跌宕。迨雲雨之既收,覺心神之俱爽。呈醜態於萬端,羌不可以寓目而涉想。」
沐凝雪使勁掐了妹妹一下,嗔道:「真是的,休要忘了你還是個黃花閨女。」
「咱們關起門來玩鬧,怕什麼?」朱巧巧大笑道,「不愧是才女,這詩讓人浮想連連,偏偏又無話可說。」
徐灝嘆道:「只許州官放火,不許人家徐海點燈。」
徐翠桃一時技癢,笑道:「我也來作一韻,若其為聲也,唼唼咂咂,乒乒乓乓,咭咭口舌口舌,革廷革廷革堂革堂。震繩床而戛戛,漱湍瀨以湯湯;氣吁吁其欲斷,語嚅嚅而不揚。撼鴛衾以綷縩,搖金鉤之叮噹。儼渴牛之飲澗,類餓狸之舔鐺。」
徐灝無語的道:「我服了,你們真才高八斗。」
婆子婦人被勾得心癢癢,求道:「好歹請奶奶寫出來,再給我們講解講解。」
徐翠桃笑道:「只能意會不能言傳,說出來就不雅了。」
有聰明的繪聲繪色加以講解,眾人邊聽邊大笑,徐翠云甚至笑得躺在了地上。
徐湖妻子馮氏一時心有所感,吟道:「若穿墉之鼠,劈拍兮,似觸藩之羊。乘天籟之方寂,和夜漏以偏長。老嫗遙聞而歆羨,小鬟竊聽而徬徨。」
這時候的徐灝已經徹底無語了,又不好當眾講幾個現代笑話,叫她們開開眼界。
其實他清楚這是在故意針對在場的三個當事人,除了沒心沒肺的青霜,至於其她人?也不必解釋了,無非借題發作,發發牢騷。
那海棠沒什麼學問,不知夫人們說了些什麼,不怎麼在意。倒是翠兒和另一個丫頭自小讀書,還有其她幾個自動對號入座的女人,不是漲紅了臉賭氣走了,就是氣得臉色鐵青。
蘭春等丫鬟卻紛紛嚷道:「奶奶,你怎麼把我們這些丫頭也一併取笑了?」
「越說越難聽,你們呀無藥可醫。」徐青蓮無奈站起來,拉著沐凝雪走了出去。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7-10-29 21:3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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