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平凡的明穿日子 作者:寧小釵 (連載中)

 
忘情痞子 2014-4-20 15:39:5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06 549081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20 22:54
第二百八十九章 寧王伉儷

               
        告別衛去病後,當隊伍抵達大寧府附近後即處處給人以莫大驚喜,但見草原、森林、山峰、沙漠、湖泊、溫泉、石林、冰臼,雪峰等獨特地質都聚集於此地,似乎短短幾日間,就好似橫穿了整個蒙古草原一樣,這令徐灝受益匪淺的同時詳細解說,也讓沐凝雪聽得如痴如醉。

        「果然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夫君之才深不可測,這一趟真是令人大開眼界。」

        心滿意足的沐凝雪崇拜的依偎在丈夫懷裡,誰讓半吊子水準的丈夫放在明朝足以當做一本活著的百科辭典使用呢,比如世界最高的山在哪,青藏高原為何是世界屋脊,為什麼山峰終年積雪,為什麼天上會下雪下雨,為什麼倭人身材那麼矮小,為什麼草原人喜歡把妻子送給客人享用,為什麼為什麼?總之這方面的見識,徐灝絕對獨步宇內,打遍天下無敵手,怎能不讓好學不倦的凝雪為之徹底拜服呢?

        徐灝也如約完成了他的誓言十分之一,帶著妻子周遊天下,能夠萬里迢迢來到陌生的草原深處,除了寧王府嬪妃宮女之外,妻子肯定是京城貴族女眷中的第一人矣。

        一路而來最令沐凝雪雀躍的是見識到了很多野生動物,梅花鹿豹子猞猁青羊紫貂等許許多多連名字都叫不出來的,各種有著獨特生活習俗的遊牧民,堅守著古老的信仰習慣,美中不足的是此刻乃寒冷嚴冬,無法長時間駐足流連,不然春夏時還能看見天鵝丹頂鶴鴛鴦等無數水鳥,和四處遷徙的遊牧民同住一段時日。

        冒著寒冷這一日翻過高山,休息的時候。從車裡下來的沐凝雪立即驚呼連連,展現在眼前的是一幅美不勝收的巨型畫卷,白茫茫的雪景連接到了天際邊,目光盡頭有碧波萬頃霧氣繚繞的紫蒙湖,東北方森林延綿似乎沒有盡頭。丈夫說會一直連接到了遼東大小興安嶺,都是億萬年前開始慢慢形成的原始森林。

        而西北方則是蒙古水草最為豐美景色最佳的烏蘭不通大草原,緊靠著蒙古中心地帶最強盛的科爾沁大草原,身後是處處險峰陡峭的燕山山脈直抵北平近郊。身處於氣勢磅礴的大自然之中,人類何其渺小,儘管被丈夫灌輸了很多自然知識。但沐凝雪還是為天地的曠闊無垠而深感敬畏。

        山腳下的平原上,一座千年古都在明初煥發出了青春,昔日的遼國上京今日的大寧府,堅固的城牆,城垛箭樓等防守設施一應俱全,城外流淌著寬闊的護城河。城內有高聳的大明塔,民居四周處處湖泊溫泉,相比之下本是巍峨的寧王府和官署顯得那麼的微不足道。

        城外有無可計數的軍帳和蒙古包,山坡上驅趕著漫山遍野的牛羊牲畜,徐灝的第一印象就是美,真的太美了,這是大自然帶給他的震撼。

        沐凝雪被貂皮包裹的好似個雪娃娃。晶瑩如玉的俏臉比無處不在的白雪還要白上三分,動容的道:「終於知道為何草原人能夠世代繁衍生息了,以前我總覺得塞外苦寒之地怎麼能生存下去呢?現在眼見為實,這裡真的好似人間仙境,此情此景實在是美得令人感動,怪不得詩人會寫出那麼多令人神往的豪邁詩句。」

        徐灝興起念道:「千里黃云白日曛,北風吹雁雪紛紛;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

        沐凝雪慎道:「又來逗我,你既是我的夫君也是我的知己,我才不稀罕別人呢。」

        高大威猛的老將軍丘福呼出一口白氣。笑道:「公子給咱們這些大老粗來一首振奮人心的詩吧,別光顧著哄夫人開心,令我等鬱悶。」周圍的士卒見狀立即紛紛大聲鼓噪。

        「那我就妄自篡改下先人的詩詞好了。」徐灝哈哈一笑,悠然朗聲道:「燕郊芳歲晚,殘雪凍邊城;四月春草合。遼陽春水生;漢人勤耕耘,胡人日徵兵;烽火連天慘,家園焚成空。

        怒髮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抬眼望,仰天長嘯,壯懷激烈。

        先人恥,還得雪;親人恨,何時滅!願駕長車踏平蒙古草原,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喝飲韃子血;待大明日月龍旗點破這萬里異域,抱手足屍骨當一並榮歸故里。」

        「好!」丘福神色激動,「本將最大心願,就是當親帥大軍為先人復仇雪恥,征服漠東漠北。」

        徐灝稍稍皺眉,說道:「詩詞可以壯志,但行軍打仗則需步步謹慎,蒙古人非等閒之輩,自有祖傳下來的厲害戰法,稍有麻痺大意則動輒會全軍盡歿,將軍還當謹記在心。」

        丘福不屑的道:「蒙古鐵騎遇到我大明騎步火器的凌厲戰陣,猶如一群土雞瓦狗也,本將追隨過幾位大將軍,大小數十戰未嘗一敗,就憑我手中二百兄弟,擊潰千人規模的所謂朵顏鐵騎易如反掌爾。」

        徐灝不好斥責五十餘歲的丘福,點頭道:「將軍豪勇令我佩服。」

        返回車上後,一行人朝著山下的大寧城而去,沐凝雪關切的道:「適才見夫君微微皺眉,為何?」

        徐灝說道:「丘老將軍勇則勇矣,為人厚道是位可敬長者,可惜缺乏謀略,只可委以先鋒絕不能為將為帥。」

        沐凝雪驚訝的道:「老將軍戎馬一生,功勞甚大,夫君下此評斷是不是有些過了。」

        徐灝沒再說話,心說明初打過多少次勝仗我一定記不住,可是令人萬分遺憾的慘敗我豈能不深深記著?十萬精銳騎兵就是葬送在了丘福手中,乃明初以來的第一次大敗。

        當然丘福的敗亡沒有影響到大局,朱棣為了復仇親帥五十萬大軍開啟了繼位後的第一次北伐,把丘福慘敗造成的陰影徹底扭轉過來。

        相比土木堡傷亡五十萬人可謂是國恥,薩爾滸十萬明軍全軍覆沒使得滿清一舉崛起,松山戰役十三萬明軍的傷亡成為滿清對明朝由弱轉強的關鍵轉折點。

        丘福的失敗確實是微不足道,可拋開史書上冰冷冷的數字。整整十萬騎兵,十萬大明中堅力量,死得太慘不說,培養一名合格的騎兵有多難?漢人成為經驗豐富的騎手最少得需三五年,甚至更多時日。一個精於騎馬養馬的戰士死了,最寶貴的財富戰馬也沒了,兒孫沒有長輩教授經驗,很可能就沒辦法再繼續成為騎兵了。

        縱觀接下來的朱棣五次北伐,皆是依靠火器和大規模的步兵擊敗敵人主力,每一次戰役。麾下幾萬騎兵都起到了舉足輕重的作用,可是騎兵數量總歸太少,即使窮追不捨也只是迫使敵人偷襲認輸,然後番人若干年後捲土再來,不復洪武年間幾次酣暢淋漓的大獲全勝,使得成吉思汗的黃金家族徹底一蹶不振。

        無論如何丘福和十萬騎兵的死。都造成了明朝無法挽回的巨大損失,徐灝絕對不能任由悲劇上演。

        此刻寧王府裡的朱權得知徐灝攜妻子遠道而來,很是高興,一來大寧孤懸外地和中原往來不便,是位來訪的客人都格外顯得彌足珍貴,別說目下還是商旅絕跡的冬天。

        二來徐灝在士林中有些名氣,又是有名的博學之人。朱權除了被朝野讚譽為少年有謀之外,其本質事實上也是個博學多才的書生,要不人稱他為「賢王奇士」,奇士是指多才多藝,諸子九流,星曆醫卜,黃老戲曲幾乎什麼方面都有涉獵。

        士林相傳燕王善武,寧王善謀,蜀王善文,湘王善談。其中燕王寧王二位無可爭議乃當今天下諸王裡武功方面最強。

        二十一歲的寧王善謀,大抵是因當年以僅僅十五歲的年紀就被派往大寧,當時沒有人看好他,比他大幾歲的遼王朱植儘管戰功赫赫,可時至今日都沒去封地裡住著。而朱權不但坦然帶兵深入蒙古草原,這一住就是整整六載,沒有打過一次仗即獲得朵顏貴族頭人們的擁護,大寧周圍很少有刀兵之事發生,就憑這份膽略見識,足以稱讚寧王一句善謀了。

        問題是朱棣看不起幼弟,認為是多虧了朝廷和燕王府的威望所致。而徐灝也不太感冒,賢王奇士他認可,善謀就不免要打個問號了,誰讓靖難之役裡寧王的作用只相當于贈送兵馬的任務提供者呢。

        此外還有一個難以啟齒的原因,據京城坊間八卦傳聞,妻子小時候貌似很欣賞寧王朱權,因沐凝雪喜歡彈琴,而朱權在這方面的造詣堪稱驚才絕豔,若不是老朱同志顧慮到沐英父子,又認為朱權可堪造就將來能夠獨當一面,當時險些把朱權封在云南,那樣的話,現在凝雪就很可能是堂堂云南王妃了。

        不管怎麼說,徐灝有自信面對朱權,即使才華遠不如人,還是欣然帶著妻子而來。

        六年來朱權奉行節儉治國,開闢千畝園圃廣中樹木,令士卒大力開墾農田,以當地的藝植等特產和中原頻繁經商,使得國用饒裕,兵精糧足,麾下更有明朝最精銳的朵顏三衛,論軍事實力已經超過了四哥燕王朱棣,乃諸王第一人。

        望著笑容滿面,身穿朱紫蟒袍帶著白玉帶,面相英俊體貌魁梧,龍行虎步走出的朱權,徐灝心裡讚歎,拱手笑道:「徐某見過寧王千歲。」

        朱權一樣對面前氣質飄逸的俊逸青年大生好感,暗道果然盛名之下無虛士,親切的道:「不知徐兄遠道而來,本王未能親自出城恭候,實在是抱歉。」

        「區區草民而已,擔不起王爺遠迎。」徐灝笑道。

        朱權伸手相請,徐灝掃了眼周圍的數十位文武官吏,說道:「王爺先請。」

        王府內宅,寧王妃張氏挺著肚子靜靜等待著客人,她父親乃兵馬指揮張泰,自小生的相貌絕美,針織女紅,琴棋書畫樣樣皆通,在家鄉素有才貌雙絕之名,是以被先帝得知後招進京城覲見,一見之下大為欣賞,遂把張氏許配給了朱權。

        婚後夫妻郎才女貌琴瑟和鳴,張氏對住在塞外毫無怨言,一心在王府相夫教子。

        婚後沒幾年即生下嫡長子朱磐烒和還未取名字的嫡二子,轉眼第二年又懷上了嫡三子,因此被寧王專寵一人,幾位嬪妃苦苦期盼著王爺而終年不得。

        張氏為人很善良,體恤貧賤待人親切,是以被胡族漢家百姓齊譽為大寧明珠。

        沐凝雪換下囊腫的皮衣,換上一套尋常女裝,扶著芷晴緩緩走了下來。

        就和外面的朱權和徐灝一見之下互生好感一樣,張氏欣然說道:「久聞芸寧郡主不流凡俗,今日之見,真真是令人讚嘆。」

        「凝雪見過王妃。」沐凝雪含笑施禮,「我也久聞寧王妃的賢名,今天總算一遂心願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22 01:44
第二百九十章 失望

               
        徐灝是抱著很大期待和寧王朱權進行對話,希望能聽到對方對蒙古諸部的分析和對策,也想順便知道為何坐擁八萬精兵的寧王會在靖難之役初期即失去了光芒。

        很快徐灝就大感失望,藝術天賦極高的寧王在學問上面固然名不虛傳,可也並非是雄才大略之人,對於周圍的番人只能用『還算熟悉』四個字的形容來評價他,對於封國的願望是平安駐守下去而不是主動殲滅和想盡辦法去平衡可能崛起的部族。

        朱權有大志不假,但他的志向和絕大多數野心家一樣,目光放在問鼎中原上面,這就可以解釋為何承德甚至其他地方沒有大規模修築關隘拱衛大寧城,因朱權根本就無意長期留在這裡,自然懶得多費心思,他自己很清楚身處於群狼環伺的蒙古草原沒可能長期駐守下去。

        不停的積蓄實力,不斷的訓練士卒,坐擁八萬精兵,身處第一線卻沒有主動出擊過,其對中原的野心也算是昭然如揭吧,

        徐灝還記得前年朱權巡視地方發現道路上有胡人軍隊留下的痕跡,飛馬稟報朱元璋,朝廷當即下旨令燕王朱棣揮軍出擊遼東,寧王負責協助朱高熾留守河北,當時朱元璋對兒子欣慰他小心謹慎的同時,多多少少流露出一絲失望,那就是善謀的朱權於軍事上未免太過保守,年僅二十歲的年輕人竟然沒有建立功勛的渴望,甚至連派遣麾下將領或朵顏三衛出擊策應朱棣大軍的意思都沒有。

        不怪朱權得不到手下的忠心擁護,一位沒有進取心的首領是無法滿足將領們野心的,不管對想要陞官發財的漢人將領還是期望掠奪人口壯大部族實力的番人都一樣,勤修六年內政而沒有打過仗的寧王,無疑漸漸成為他們面前的一道絆腳石。

        如此徐灝知道用不著自己使用任何陰謀詭計,賞罰分明雄心勃勃的燕王毫無疑問是北方豪強心目中可以追隨的當然領袖,何況朱權手下的大多數將領本就出身於燕王府,對朵顏三衛此種強者為尊的蒙古人來說。燕王就是強者。

        夜晚回到住處,徐灝失望嘆道:「可惜這麼好的機會,朱權你本有很大的可能成就一番塞外功業。」

        早已返回的沐凝雪走過來伺候丈夫脫下外衣,徐灝猶自覺得惋惜,想起曾經半開玩笑的對朱高煦說可以在遼東為王,既護衛中原又能和各方異族一決雌雄,如果幸運的話那就是名垂千古的一代雄王。

        而朱高煦卻想都沒想的搖頭拒絕。這傢伙一點吃苦的想法都沒有,和皇叔朱權一樣只惦記著中原萬里錦繡江山。這一點人家寧王還能沉下心來在大寧府苦心經營六年,心浮氣躁的朱高煦恐怕連一日都受不了,朱高煦遠不如朱權。

        徐灝多少有些體會出千軍易得一將難求的滋味了,此刻正值蒙古各方勢力即將爆發內戰的關鍵時刻,如果寧王能夠有所作為的話那該有多好?最少可以打著朵顏衛有不聽從朝廷號令的旗號。召集漢蒙聯軍前往征討,出其不意迫使殘餘塔布囊俯首認罪或大戰一場達到削弱其蒙古人口的目的,更加能牢牢控制住其餘蒙古人,順帶震懾其餘兩衛,明朝對北方最基本的策略就是不能任由兀良哈部族和即將分裂的韃靼瓦刺合流。

        可惜了朱權的身份地位和現有優勢,可惜了朱高煦的勇武,不然絕對是替代寧王一脈的最佳繼任者。如果這小子不一心只知惦記皇位,徐灝很願意一直住在北平盡心輔佐他。

        接下來的幾天徐灝和朱權談天說地,起了興致的朱權邀請王妃和凝雪前來聽他彈奏一曲古琴,果真餘音繞樑。

        沐凝雪和朱權自小就認識,毫不客氣的蹙眉道:「王爺對琴音的掌控似乎有些退步了,不似以前的心意暢通,指法毫無凝滯,聽琴音似乎有心事。」

        朱權一推琴架。起身頹喪的道:「凝雪說的不錯,小王俗事纏身多年無心精研琴技,尤其是自從父皇駕崩後,什麼書都看不進去了。唉!身為人子連給父親送終都做不到,我夫婦長子年紀尚幼無法替我返京盡孝,寧王一脈竟然只能派官員回京,每當思之即心如刀絞。這王爵不要也罷,真想去皇陵守著父皇。」

        徐灝暗道一聲來了,嘆道:「燕王何嘗不是為此大病一場?但王爺身負守土之責,朝廷也有朝廷的難處。還望殿下體諒。」

        「體諒?」朱權面帶冷笑,「徐灝你少在我面前來這一套,不然我不當你是朋友。誰人不知朱允炆心裡面一意要削藩,如今本王日子過的朝不保夕。你可知近日朝廷又下了什麼旨意嘛?不許藩王干涉管理封國境內文武官員,下一步文武官員即可任意彈劾藩王過錯了,到時怕是連王府所屬文武官吏都不敢管了,那成什麼了?籠中鳥矣!藩王失去兵權,先帝半輩子耗費的心血就此毀於一旦,我乾脆自請貶斥為一介平民,主動識趣的歸隱山林得了,省的和五哥一樣連身為皇子的尊嚴都失去,被人押送進京又押送去了云南。」

        徐灝繼續嘆道:「燕王也為此憂心忡忡,可是新君乃天子,身為人臣不敢不從。我此行來大寧,就是為了專程替燕王告訴殿下,您與燕王府唇齒相依,合則兩利分則兩失,任一個失勢另一人恐怕也難以自保,而且為了天下宗室諸王,燕王想和寧王一起挺身而出為向朝廷說句公道話。」

        朱權點頭道:「小王明白了,我非是不明事理之人,以前事事聽從四哥軍令,以後也當以他馬首是瞻。」

        徐灝笑道:「燕王早知王爺賢明,深信不疑王爺一定會顧全大局,正所謂兄弟齊心其利斷金!我來此不過是順便做位使者,真正用意就是想帶著凝雪領略這北國萬里風光。」

        朱權笑道:「你們夫妻倆想見識這北方風霜,而我夫婦則思念南方煙雨多年矣。可嘆沒有朝廷允許,連七百里外的北平都去不了,因此只能帶著一腔思鄉之情,把王府周圍大興土木,對著園林借酒澆愁了。」

        徐灝說道:「來到大寧府當真大吃一驚。王爺經營有功,竟把此地治理的如同塞外江南一樣,令人欽佩。」

        夜晚,送走徐灝夫婦後,朱權對著妻子張氏說道:「你覺得徐灝此人如何?」

        張氏說道:「見面不如聞名,常聽王爺說起過,徐灝是敢在先帝面前都直言無忌之人。可是今日觀他談吐,看似讚賞王爺實則流於表面,非是朋友所為。」

        朱權神色遺憾,說道:「是呀!連你都看出來他沒有誠心實意和本王交往,想本王為人行事雖說不敢和四哥相提並論,可是放眼當今天下。又有幾人可比?遠在這缺少文臣謀士名士讀書人的大寧府,本王真乃求賢若渴,對他也不惜折節下交,是不是他埋怨本王沒有出城迎接?」

        張氏笑道:「依我看那徐灝非是此等心胸狹隘之人,若不然怎能娶到芸寧郡主?看來還是應在了郡主身上,誰讓王爺和人家嬌妻乃是青梅竹馬之交呢?」

        朱權哎呀一聲捶足頓胸,氣道:「這徐灝未免實在是小家子氣。本王豈是覬覦他人之妻的小人?」

        另一邊,沐凝雪也好奇問道:「想初來乍到之時,你對寧王夫婦讚不絕口,為何這幾日反倒是冷淡下來了,今天一味恭維,實在是不像你平日為人。」

        徐灝淡淡的道:「是死心了,原本來時見到大寧府景色不凡,植被處處園圃滿城。想必春夏時期鳥語花香美不勝收宛如江南,覺得寧王有大才。可是回頭一想這裡是什麼地方?孤懸在外的邊地城池,周圍到處都是豺狼虎豹,隨時都會遭到攻擊,想盡辦法加固城牆設立防禦都來不及呢,他倒好竟做起了園藝大師,可見寧王非是腳踏實地之人。我敢斷言不出二十年,這裡早晚得城毀人亡。」

        沐凝雪聳然動容,震驚的道:「那為何你不指出這些?好歹寧王夫婦待我們如親朋好友,怎能坐視不顧?」

        徐灝神色古怪的道:「忠言逆耳。此事當燕王寫信提醒最好。」

        沐凝雪冰雪聰明,恍然道:「你是擔心因為我麼?寧王會對你的建言不屑一顧,也就是你說的會起到反作用力?」

        徐灝怔怔看著清麗脫俗的妻子,突然捧腹笑道:「少臭美了,原來我竟不知我老婆也有公主病,以為走到哪都有追求者,什麼男人都唸唸不忘當年呢。哈哈!」

        「你!」沐凝雪頓時大囧,又羞又怒的紅著臉上前捶打丈夫,卻被徐灝反手抱著一起滾到了榻上。

        「今晚不理你,也不許芷晴陪你。」生氣的沐凝雪氣呼呼的別過頭去。

        大笑中的徐灝微微用力把妻子的俏臉掰了過來,笑道:「早就該發發脾氣了,你看你這一年來又變得賢惠無比,難道外人的稱讚評價那麼重要嗎?」

        沐凝雪小臉立即垮了下來,軟綿綿的倒在丈夫懷裡,悶悶的道:「我也不想呀!有時真想學大嫂一樣叉起腰來大聲罵人,可是我就是學不來嘛!雖說有你給我撐腰可以變得任性驕縱凡事不講道理,可是我也無法像紅葉一樣行事瀟灑,真的很羨慕紅葉的率真,你是不是開始厭煩我了?覺得我虛偽?」

        「怎麼可能呢,你就是你,獨一無二的沐凝雪。」

        徐灝低頭吻了下可憐巴巴的妻子,笑道:「難得見到你患得患失的樣子,有趣!其實你已經做的足夠好了,每個人的天性都不同,做自己就好。你本性不喜與人計較,心胸寬廣行事大氣不亞於男兒,沒有大嫂一心想和男人比肩的野心,沒有紅葉只為了自己的小聰明,論起隨遇而安甘於平淡,其實我遠不如你,如果我能多學學你,如今也不會滿腦子都是陰謀詭計算計人了。」

        沐凝雪神色滿足的依偎在丈夫溫暖懷抱裡,小聲說道:「奴家可沒有夫君說的那麼好,每次你和芷晴她們好的時候,我就很生氣,恨不得把她們都遠遠的發走。」

        徐灝笑著嘆息道:「換了我也一樣,只能說抱歉了,我做不到把身邊所有人都放走。」

        沐凝雪幽幽說道:「你為了我不想抬舉她們,我自是很開心。可眼下倒無妨,今後總不能連個名分都不給吧?我雖然有些吃醋,可她們到底跟了你多年。」

        徐灝笑道:「你也別把我想的那麼好,我是男人本性就自私,吃著碗裡瞧著鍋裡,見到別人家的美人還會忍不住胡思亂想一下呢。

        晴雯和麝月她倆早晚有一天會帶著自己的孩子出去自立門戶,芷晴就看她自己的選擇,不單單是為了你,後代子孫將來都會開枝散葉分家各過個的,我不過是提前一步而已,我希望我的孩子能夠在各種不同的環境中長大成人,都聚在一地沒什麼出息,這一點要學學先帝,指不定哪個兒子或他的後代就成了大人物也說不定,沒有必要子孫後代都守著家族的祖產生活。」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22 01:44
第二百九十一章 公心私心

               
        建文元年二月,朱允炆尊故懿文皇太子朱標為孝康皇帝,廟號興宗。尊太子妃常氏為孝康皇后,尊母妃為皇太后。

        冊立皇太孫妃馬氏為皇后,皇長子朱文奎為皇太子。並封皇弟朱允煙為吳王,朱允熞為衡王,朱允熙為徐王,昭告天下。

        同年二月,建文皇帝採納學士方孝孺之議,更定官制,升六部尚書為正一品,設左右侍中,位列侍郎之上。改都察院為御史府,都御使為御史大夫。

        罷十二道為左、右兩院,左為拾遺,右為補闕。改通政使司為寺,大理寺為司。

        詹事府增置資德院,翰林院復設替帝王承旨,改侍讀、侍講學士為文學博士。設文翰、文史二館,文翰以居侍讀、侍講,文史以居修撰、編修、檢討。

        殿、閣大學士並去「大」字,各設學士一人。改謹身殿為正心殿,增設正心殿學士一人。其餘內外、大小諸司及品級、階勳,悉仿《周禮》制度更定。

        醉心復古的方孝孺成功了,朝野內外士林上下皆時論以為不急之務,更有人說方孝孺誤國矣。

        寧王府後花園。

        滿屋蒼翠欲滴的綠色盆栽,在冬日裡裝扮的室內生機勃勃,皆是由溫泉提供的熱氣培育,十二名精於伺候花草的宮人都是四年前由周王推薦而來的。

        席地而坐的朱權笑道:「先帝年號洪武,朱允炆則非要年號建文,有些五行相剋的意味,果然登基之後一力抬舉重用文臣,竟不合時宜的尊崇起上古周禮來了。那為何還要削藩呢?封諸侯建同姓不正是周朝之策,四哥就是大明的周公,應該去京城輔佐於他。」

        熟讀史書的沐凝雪凝視著丈夫,知道又要聽到新穎的觀點了,不由得聚精會神。張氏看著凝雪有些微微失神。想不出為何名動京城的她會對文采一般的徐灝傾心?

        徐灝放下茶杯,說道:「周禮最大的意義是把殷商以來兄終弟及的傳承製改為了嫡長子繼承製,而周朝的分封制到了春秋戰國延綿近千年的戰亂不休,期間死了多少人?這才是方孝孺的真正用意,是借周禮提醒天下讀書人,皇帝得位符合聖人提倡和承繼天道,諸王分封日後則很可能要造成嚴重後果。」

        朱權看了眼露出笑容的沐凝雪。皺眉說道:「如你說言,看來方孝孺也不僅僅是位酸儒,春秋戰國諸子百家爭鳴,伯牙子期,其實想想真令人神往。」

        對此徐灝和朱權倒是堪稱有道一同,他倆都不是純粹的儒家門生。

        徐灝嘆道:「唯有戰國特殊時期才能催生軍事政治文化哲學等各方面的長足發展。漢家文明就是源自春秋戰國的百花齊放,而自從儒家獨尊天下以來,使得人人皆知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讀書是沒有錯,可是一味崇尚孔孟之學,排斥其他學說就不對了,結果使得兩千年下來。竟唯獨漢人核心價值觀的儒家思想在原地踏步甚至大步後退,今後則必是國家發展的最大阻礙。」

        沐凝雪一字不漏的記在心裡,低頭深思起來,張氏感覺大為驚奇,她自小沒少讀書,可是竟然對適才徐灝的一段話有聽卻沒有懂。

        朱權特聽得似是而非,驚訝的道:「那小王就聽聽你的高見。」

        沐凝雪微微搖頭,清楚丈夫絕對不會輕易對他人說出心裡話。有些事委實做的說不得。

        果然徐灝搖頭道:「我只是發發牢騷,這方面說不上來什麼道理,但我想不該科舉只靠八股文取士,應該廣納各方人才,就拿王爺的大寧城來說,一磚一瓦一草一木無不出自匠戶軍戶之手,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即使滿腹才華。那又有何資格高高在上蔑視他們?」

        朱權輕輕說道:「有道理,可惜絕無成事的可能。朝堂被一群文臣把持,你想抬舉勞苦大眾,無異於自尋死路。」

        徐灝起身說道:「無所謂。早晚有一天由不得讀書人不去反思過往,無非就是代價太慘痛了而已,有句俗語說得好,磐涅方能重生。」

        朱權皺眉道:「這話是何意?本王聽不明白。」

        徐灝笑了笑,毫不客氣的說道:「自從春秋戰國以來,哪家王朝逃得過滅亡的宿命?王爺不會真以為我大明會萬世永固吧?」

        朱權大驚忙問道:「那依先生之策,該如何治理天下?」

        沐凝雪隨即盈盈起身,對著一頭霧水的張氏報以歉意。此刻徐灝說道:「這別問我,其實得問問王爺您自己,是為公呢,還是為了私?」

        「本王不懂你的意思。」朱權臉色沉了下來。

        徐灝冷笑道:「十日之前元蒙額勒伯克汗誅殺了太尉特浩海,立其子巴圖拉為丞相,此舉引發衛拉特人的不滿,巴拉圖和烏格爾遂趁著黑夜一起殺了額勒伯克汗,一場火並廝殺,死亡人口多達兩萬餘人,巴拉圖和烏格爾帶領四萬衛拉特人裹挾元太子和宗室皇親叛逃東進,不日即將經過大寧附近,王爺您有何感想?」

        朱權一臉茫然的道:「這些元蒙餘孽自相殘殺最好不過,你對本王說這個有何用?莫非還要我帶兵半路劫殺不成?沒有朝廷軍令,本王豈能擅自動兵。」

        徐灝失望搖頭,說道:「這即是公心於私心的分別,王爺保重,徐某告辭了。」

        眼睜睜看著徐灝和妻子大步離去,朱權不屑的道:「想對本王使激將法?一場血戰下來,四萬蒙古人豈是好惹?勝也是慘勝,敗則大事去矣,本王豈能因小失大?讓四哥坐收漁人之利。」

        張氏生平第一次對丈夫皺起眉頭,畢竟丈夫守衛邊關身負重任,怎能對防備的大敵視而不見呢?看來徐公子說的不錯,丈夫的私心其實大於為國的公心。

        短短一夜間,居住在大寧府周圍的蒙古部族少了將近四五千人,不問可知皆是去勤王的,黃金家族即使威風掃地,但在這蒙古大草原上依然有著無與倫比的尊貴血統和威望。

        徐灝沒有被寧王所影響,推測烏格爾雖然兵力強盛,可是面對眾多源源不斷趕來的部族也不敢觸犯眾怒,大概會經過一番爭鬥後,無奈立太子孛兒只斤坤帖木兒為新任大汗,以此來平息眾怒,贏得喘息之機。

        這時候要是寧王趁亂振臂一呼,指揮漢蒙聯軍擊敗衛拉特族,把黃金家族控制在手裡該有多好?蒙古草原人心惶惶,明朝實力威信都足以號令朵顏三衛的關口,這恐怕是最能成功的時候,最不濟也是幾場大戰,削弱蒙古人的有生力量。

        徐灝只能感嘆時不與我了,寧王要保存實力,燕王自顧不暇,朝廷鞭長莫及也沒有興趣出兵打仗。

        恐怕朵顏三衛之所以願意投靠朱棣,正是因擔心被挾天子以令諸侯的烏格爾率兵入侵,等靖難之役完事後,阿魯台也大概可以脫穎而出了吧?蒙古也會從此一分為三。

        此刻徐灝手裡還有一份情報,這是百花通過商人傳來的,去年中亞的帖木兒攻佔了天竺國都德里,屠殺了十萬俘虜。

        說來也是有趣,洪武二十年明朝大敗元蒙的威風傳遍整個西域乃至中亞,當時實力相對弱小的帖木兒開始遣使進貢稱臣,待洪武二十九年實力強大後,帖木兒不愧自稱是成吉思汗的子孫,扣押了包括當世三大強國大明和奧斯曼以及金帳汗國的使節,對周圍所有國家同時宣戰。

        徐灝不關心中亞乃至中東世界的打生打死,雖說帖木兒是挺可怕的,所謂稱臣實質上是想通過不斷的朝貢獲取明朝詳細情報,貌似準備要動員一百三十萬兵力征服大明,這傢伙應該會病死在半路上。

        徐灝關心的是絲綢之路,中亞國家有個顯著特點就是重視商貿,帖木兒征服的國家越多,其境內的商道就會越暢通無阻,這通過百花輕易能聯繫上波斯商人就能看出來。

        因物資匱乏,蒙古人也非常歡迎商人的到來,現在正是蒙古諸部表面上臣服於大明的好時候,那麼帖木兒汗國的國都是撒馬爾罕,那裡云集了被掠奪而來的無數學者工匠。

        「元時回回遍天下。」

        徐灝露出微笑,帖木兒汗國乃是明朝獲取優良戰馬的重要渠道之一,他成親時所騎的純白大宛良駒由此而來,有時候賠本的朝貢方式倒也並非一無是處。

        老朱同志還是蠻精明的,厚賜帖木兒派來的回回使者,第一次來進貢馬十五匹,駱駝兩頭,換回去白金十八錠絲綢若干,結果人傻錢多速來的大明招牌,吸引來大量的回回商人,官方記載十年間就購得良馬三千餘匹,民間交易肯定遠多於此了。

        此外中亞還盛產寶石和野獸,寶石是有錢人喜歡的,而野獸至今京城還有一頭老邁獅子,當時還引起朝臣非議來著,「猙獰之獸不宜玩押」,反正明朝歷代帝王珍藏的獅子幾乎都是由帖木兒國朝貢而來。

        除了戰馬之外,寶石野獸等商品都屬於奢侈品,對大明來說可有可無,而明朝的瓷器絲綢茶葉等等,則是中亞國度的必需品,絲綢之路分為陸路和海路,不管大明願不願意,都有無數的商人會為了賺錢前仆後繼。

        除了綠教之外,徐灝對外國的一切都持著歡迎態度。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22 01:45
第二百九十二章 紫燕

               
        早春三月碧連天,燕王朱棣言出必踐,帶著人奔往京城面聖並要親自到皇陵祭拜先皇,同行的還有經海路而來朝貢的朝鮮國使節團。

        除夕兵變李芳遠被誅殺之後,朝鮮王宮慘遭荼毒不但被燒燬大小宮殿十幾座,還趁亂丟失大量珍寶以及數十名美貌宮女,不過對此朝鮮官員滿不在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鄭道傳順勢流放其餘王子,登基後改名李旦的李成桂對此既欣慰又傷感,把此事寫在奏疏裡準備上報朝廷,並恭賀新君繼位。

        徐府內宅,打大寧府返回的徐灝看著手裡的一堆情報,寧王沒能插手蒙古內部廝殺除了失去個大好機會外,沒什麼太大損失,徐灝尋思著是否可以修幾條大路直抵大寧,也得提前防備朵顏三衛的背叛,還得打消朱棣有恩必要的性格,將來可不能再金口一開,把大寧送給人家又反悔,使得蒙古人離心離德。

        北方明軍中有很多蒙古人,對於明朝向來忠心耿耿,這些年已經漸漸和漢人無異,徐灝也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現在體會到朱元璋父子和朝廷的無奈來,為了穩定人心,還真不能痛快淋漓的大開殺戒,眼下的好處就是通過蒙古籍將領,收集情報很方便。

        腦海中偶爾思索著要是萬一朱棣被朝廷囚禁後該怎麼應對?雖然貌似不大可能,得出的結論是朱高熾定會隻身進京救父,朱高煦會被燕王妃壓制,然後命全家人收拾收拾行囊一起赴京請罪。

        天氣悶悶的陰云密佈,一群群燕子翔空,往來低飛忙著在房簷下築巢。徐灝饒有興趣的抬頭望去,忽見西方翩翩飛來一隻修尾垂鈴的紫燕,就在頭上高低盤旋,巧喉囀婉。似乎是想向徐灝呢喃不休,如有欲言展轉飛舞不去。

        徐灝笑道:「這也算朝鮮人的奇術了。」原來這燕子乃沐皙從朝鮮王宮搶得,獻寶似的送給了紅葉。

        麝月端著茶走過來,瞧見那繫著鈴鐺的紫燕,趕緊叫道:「都小心了,那隻燕子又來啄東西了。」

        「快把門窗都關起來,今日一定要人贓俱獲。」挽著袖子的晴雯氣勢洶洶的跑過來,指揮著丫鬟們關窗落鎖。

        徐灝無語的道:「何必呢。」對著燕子笑道:「快跑,回去告訴你家主人,就說我知道了。」

        那紫燕似乎很有靈性。鈴聲叮鈴鈴的聲響中,展翅斜飛將將從即將關上的窗戶逃之夭夭。

        晴雯頓足道:「哎呀你們笨死了,下次一定要逮住這只江洋大盜不可。」

        徐灝哈哈一笑,收拾好東西起身朝著千壽堂而去,進了屋就見滿屋子皆是女眷,一個個眼淚汪汪。徐灝停住腳緩緩退了出來,很快月蘭打裡面匆匆追過來,說道:「是二奶奶的母親和王家女眷來了,親人多年不見哭的跟個淚人似的。」

        徐灝苦笑道:「當日是我奉旨賜死的老將軍。就不進去招惹了,如果祖母要安排她們在咱家住上一段時日,那我就去外面避一避。」

        「頭前正說著此事呢。」月蘭抬手整理下被風吹散的發絲,風情楚楚。「王家人早已不記恨你了,還說這幾年來多虧了你暗中接濟,不然不知得累死餓死多少人,想要親自道謝。」

        「那就更不能露面了。正好紅葉命我陪她去城外散心,你回頭幫我解釋一下,我走了。」

        說完徐灝轉身就要離開。月蘭叫道:「怎麼說走就走,我還有事求你。」

        徐灝轉過身來,說道:「你說。」

        月蘭嘆氣道:「家裡成天催促我老大不小了,老太太近日也在問我鍾意誰,我沒辦法就說了你的名字想借此來擋一下子,好歹拖過一陣是一陣,我擔心三奶奶誤會,你記得幫我和她解釋清楚。」

        徐灝點頭道:「成,你就對你家裡說我要了你,但老太太一時半會的捨不得也離不開你,說不得要繼續做幾年的丫鬟,待日後再說日後的話。」

        月蘭大喜道:「阿彌陀佛,那可多謝謝你了,最近愁得我頭髮都要白了呢。」

        徐灝笑道:「咱倆自小一起長大,義氣當頭沒說的。」

        「嗯。」月蘭笑了笑但笑容裡多少有些淒涼,默默轉身回屋去了。

        徐灝輕輕一嘆,他也是最近才通過丫鬟口中得知,原來月蘭早年暗戀的是二哥徐濟,並為此一直等待了多年,自從徐濟身死之後大哭一場,短時間內不想嫁人了。

        出了千壽堂沒走幾步遠,天空就下起了瓢潑大雨,這下子和紅葉的約會是泡湯了,徐灝冒著雨跑到不遠處的迴廊裡,漫無目的的朝前走去。

        走著走著來到舅媽居住的幽靜院子前,舅媽此刻人應該在老太君那裡,徐灝索性想過去小坐一會兒,等雨停了再回去。

        大雨中院子裡靜悄悄的,一個下人都不見,徐灝徑直衝到了正房,掀起簾子走了進去。

        乾淨素雅的花廳裡沒人在,徐灝鬼使神差的來到臥房外,一抬腳跨過門檻。

        裡屋的榻上放著青紗帳,躺著兩具脫得赤條條的女人,四條兒腿白光光的,映著燭光如同雪藕銀條一般。

        徐灝就見絕美的舅媽摟著個婦人,媚態畢露再無平日裡的端莊模樣,一遞一口親嘴咂舌,鬧得一片聲響,翻來覆去玩成一塊。

        頓時想起大嫂曾說過的那番話,沒想到竟是真的,徐灝對此沒什麼偏見,是人都有生理需求,只要不隨便把男人招到內宅就行,當然對舅媽的表現有些失望,為何失望那就難以啟齒了。咦!不過那婦人隔著紗帳隱隱約約怎麼那麼像耿氏呢?徐灝疑心大起。

        莫非是大哥惦記上了舅媽,是以叫自己老婆來勾搭?徐灝頓時憤怒了。

        此刻耿氏忍耐不住,摟著梅氏把兩腿一盤,交叉疊股,竟學著男人的模樣兩下里互相摩擦,但見余津相送,香汗淋漓,只可惜初時覺得有趣。時間久了終究未免隔靴搔癢,不得真趣。

        耿氏嬉笑道:「我晚上就要回鄉下了,眼見分離在即,你東我西不知何日才能再會,實實的捨不得。我聽說男人和情人相厚了,有剪頭發炎香疤的,咱倆俱是女人剪頭髮也沒用,乾脆炎一個好不好?就在這緊皮肉上點一下,我不叫男人發現,日後你見了疤兒。好想我,我見了疤兒,也好想你。」

        躲在屏風後的徐灝頓時吃驚的張大了嘴,猶如第一次進了大觀園的劉姥姥,暗道還有這說道?怎麼就沒人對我說起過呢?

        梅氏輕笑道:「我寡婦家家的倒是無妨,不知使的什麼燒?只怕疼起來忍不住,喊起來叫你笑話。」

        耿氏說道:「聽說是用一支燒過的香頭,似小艾焙大麥粒一般,點上不消一口茶就完事了。略疼一疼就不疼了,那黑點到老也是不退的,要不你先給我炎一個香疤兒?」

        「你膽子真大,就不怕被你男人瞅見打你個臭死?」梅氏笑的花枝亂顫。躲在錦被裡雙腿亂蹬。

        「他呀!哼,成天惦記著院子裡的山姑,要不就和家裡的媳婦攪在一起。」

        耿氏氣憤的又冷笑道:「不瞞你說,他有快一年沒來我屋裡睡了。要不是為了三少爺,早就和垂涎我的王玉好上了。」

        梅氏幽幽一嘆道:「你好歹還有個指望,我是灝兒長輩。想都不敢想。」

        耿氏吃吃笑道:「我不一樣是您的晚輩?」

        「快別說了。」梅氏臉色通紅的捂著臉,「誰能想到前一晚會被你無意撞見那不堪一幕,臉都丟盡了。」

        「女人家晚上自己慰藉有何大不了的?」耿氏興起掀起被子,二女嬉鬧了一會兒,便趴著掀起紗帳出來要尋香,光著身子扭著腰肢走到梳妝台前。

        徐灝仔細朝榻上看去,就見舅媽梅氏絕美的臉上紅豔豔的,露出兩朵緊淨尖圓,如面蒸的點心一樣好看,兩眼朦朧,那下面白光光,紅馥馥,高突突就好似二八佳人一樣粉嫩,竟是絲毫不像是生育過的婦人。

        徐灝不願和耿氏有什麼牽扯,當下冷冷對著稍微睜開眼眸的梅氏掃了一眼,頓時把個梅氏唬的魂飛魄散,趕忙七手八腳的蓋上錦被,一時間真真是萬念俱灰了。

        第二天一早徐灝陪著紅葉綠竹去了郊外散心,順便抽空探望了乾娘張美人,不管是干娘還是李公公氣色都非常不錯,笑言皇宮大院就是個活死人墓,臉上沒有一絲一毫對往日生活的留戀。

        芭蕉樹下,張美人蟬鬢疊云背垂長發,身穿月白綾衣,外罩石青褂兒,體態窈窕纖細,水中倒映著她的倩影,誰能想到先帝的嬪妃竟然流落到了民間。

        遠處紅葉拎著裙襬小跑過來,叫道:「我找到魚鉤魚線了。」

        「灝兒你好好照顧自己,不必牽掛於我。」當下張美人輕輕一笑,素袖拂風,攦手洋洋,冉冉走入山坡那邊去了。

        徐灝目送她消失不見,這才對紅葉笑道:「你再去找小廝捉蚯蚓,我可不敢碰那蟲子。」

        「呀,我忘了這遭,哥你要等著我。」紅葉依然像個孩子,轉身一陣風似的跑了。

        坐在石頭上的徐灝無奈笑了笑,忽然身邊現出一位身材瘦小的青年男子,抱拳說道:「啟稟公子,前日百戶倪諒帶家人上香時,見了夫人一面驚為天人,正派人四處打探夫人家世。」

        「倪諒?我知道是誰了。」徐灝皺起眉頭。

        同一時間青年男子自顧自的解說道:「此人乃燕山右衛,鳳陽人早年其父追隨魏國公攻克大都後駐守北平,其父病故後繼承了百戶之職,幾年來因無法升職而滿腹牢騷,屬下連日來派人跟蹤暗訪,此人似乎對燕王殿下頗有不滿。」

        徐灝點頭道:「老家人也是功臣之後,那就先不和他計較。右衛指揮僉事陳壽年邁不堪重用,命副千戶譚淵暫代其職,讓譚淵和副千戶徐祥警告下倪諒,我徐灝的親戚家長輩豈容他人覬覦?」

        「是!」青年男子轉身就要離開。

        「等等!」徐灝神色間有些意味深長,「等我親自會會他,說不得要仗勢欺人一次。」

        青年男子頓時愕然。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22 01:46
第二百九十三章 浪裡白條

               
        有家歸不得的徐灝索性決定在鄉下守株待兔,靜候或許會忍耐不住的百戶倪諒前來,因張美人的身份太過敏感,附近人家只知她是打南方遷來的,連田地都沒置辦,無非是仗著手裡有些豐厚家資而已。

        這在本地沒有任何根基,又是一介寡婦,倪諒很可能強行登門逼婚或者尋上門來勾三搭四。

        池塘對面就是長房田莊,開春後得拾掇田地了,凡是地主家都得搶先奉承耕地的軍戶或佃戶,田間裡炊煙處處,婦女開始要準備著午飯了,一籠籠的地裡頭,很多人在忙著平整土地拔除野草。

        北方大概要四月份犁地耕種,稀少的水田得四月末到五月時插秧,徐灝對此有些不確定,想後世開墾北大荒何等轟轟烈烈?種植稻穀北方最好的地域就是在東北肥沃的黑土地,古時制約的因素是交通不便和安全問題,如果能發明火車火槍,很多這時代的天大難題都會自然而然的迎刃而解。

        遙見紅葉和綠竹帶著幾個丫鬟上了一艘小船,繩索沒有鬆開,蕩蕩悠悠的就在河岸邊上垂釣嬉鬧。

        李秋帶著四五個小廝就近守在岸邊,挖蚯蚓掏鳥蛋撿柴火生火,徐灝見狀放下心來。

        三月的北方依然很冷,這光景不慎掉進水裡非得凍個半死,紅葉她們心裡有數不妨事,樹木還是光禿禿的景色很一般,並非是踏青遊玩的好時候。

        忽然徐灝發現對面徐汶帶著四五個婦人打莊子裡一路走出來,看樣子也是要遊船玩,嘻嘻哈哈之下,徐汶從人群中快步走出,動作敏捷的自岸上跳下船來使篙一點,木船平穩的向前滑行。

        婦人們都為之拍手讚歎,等徐汶撐船到了岸邊,一個個提著裙角魚貫上了船,有婦人指著對岸的紅葉她們。似乎是在說想把船劃過來。

        當下徐汶使篙調轉船頭時,因船小人多不料船身劇烈搖晃,女人們齊聲笑嚷亂成一團,越是亂船兒越是左右傾斜的厲害,轉眼間眼看著就要馬上傾覆了。

        徐汶大叫道:「你們都坐到船心裡,別亂動了,不然真的要翻了。」

        那幾個婦人也發覺不妙了。趕忙停止了推搡笑鬧,小心翼翼的坐下再不敢有何動作。

        小船朝著這邊而來,徐灝就見徐汶身子一晃竟鬆開了篙,抱著頭蹲了下去,難道是暈了船?就這樣船兒橫在河裡,慢慢順著水流而下。

        婦人們察覺出大官人有些不妥。紛紛出言詢問,徐汶只閉著眼搖頭一動也不動,婦人們急了趕忙使勁朝著這邊大聲求救。

        徐灝當即站起身來做了幾下運動,脫掉身上外衣,撲通一下躥進了水裡,好半天才從遠處冒出頭來,李秋他們見狀趕緊朝著這邊跑了過來。

        「你們快瞧。三少爺跳進水裡了。」畫眉指著這邊驚呼道。

        綠竹驚訝的道:「這水多冷,三哥不要命了?」

        紅葉又是擔心又是得意的道:「無妨,上個月還看見我哥游水了呢,把嫂子嚇了個半死,埋怨了好半天。」

        眾人緊張的望著徐灝魚一樣的游到了小船附近,先單手擎起飄在水面上的篙,遞向船裡,幾位婦人大喜之下趕忙七手八腳的接了過來。

        水裡的徐灝問道:「自己把船撐到岸邊。」

        婦人們為難的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同時搖頭,茍氏沒認出水裡的好心人是誰,叫道:「這位小哥你行行好,奴家姐妹都不會撐船。」

        徐灝沒做他想,迅速游過去探手勾住船舷喘了幾口氣,休息片刻。雙臂用力帶著浪花翻上船裡,惹得婦人們驚呼連連。

        等徐灝渾身是水的站起來走到船頭,幾位婦人皆迷醉的仰望著俊逸青年那白皙修長的健美體魄,無不為之目不轉睛。幾乎同一時間,四五雙火熱目光都朝著男人那胯下的陽剛部位瞄去。

        一直等徐灝把船撐到了岸邊,茍氏等人這才赫然發覺敢情是被自家三少爺給救了,頓時親親熱熱的圍上來道謝。

        厲娘子忍不住再一次羞答答的瞅了眼生平罕見的奇男子,那令人臉紅耳赤充滿陽剛之氣的好看體魄,不像是自家男人那種傻大憨粗,也不像徐大官人被酒色掏空了的蒼白之色,也不是讀書人那好似女人一樣的肌肉鬆垮,而是別具一格的修長挺拔,身上毫無一絲贅肉,暗道這才是真正白玉一樣的男子漢。

        若是能和他春宵一度的話,真真死了也甘願,不過徐大官人長得更俊一些,也更會討女人家歡心。

        「你怎麼在這?」緩過來的徐汶有些氣惱有些嫉妒,本想顯示一下自己的本事,誰知卻被老三出了風頭。

        徐灝披上長衫,怕被風掃了引發感冒,匆匆說道:「陪紅葉綠竹出來散心,大哥我走了。」

        「嗯!」徐汶目送老三被下人們簇擁著離開,撇了撇嘴。

        這時候戀戀不捨的茍氏等人一起扭頭對著徐汶噓寒問暖起來,徐汶不耐煩的道:「回莊。」

        臨走時,厲娘子又一次看了眼那遠處的男人,心說原來他是大官人的兄弟。

        一群人回到莊子裡,十來個婦人正在聊天,空地上架起了卷棚和數口大鐵鍋,案板上擺放著鍋碗瓢盆和米面蔬菜紅肉一類。

        徐汶說道:「快收拾做後晌的飯,怕今日短工子散的早。」

        原來是為了給軍戶和莊裡人做飯,厲娘子一大早也跟著出來幫忙,因時間還早,茍氏等人就攛掇著徐汶去莊外的河裡遊船。

        女人們笑嘻嘻的四散開來,厲娘子幫著蹲在地上洗碗的時候,就聽茍氏幾人嘰嘰喳喳的聊起了徐家三少爺。

        對門的劉嫂子說道:「今日才知三少爺健壯的像頭牛,三月天站在外頭都覺得冷的慌,等閒莊稼人都不敢下水,瞧他打對岸足足幾十丈遠的距離,幾下子就游了過來,竟比魚兒還快了三分,光著上身站在船頭連個哆嗦都不打,幾人能做到?那看好的身子等其它也不消我多說了。你們都看的真真,說百里挑一都不值,起碼三少爺是萬中無一的英雄好漢。」

        厲娘子聽得入迷,回想起剛才一幕,臉色微微發紅,抬起頭來瞧了眼不遠處背著雙手溜躂的徐大官人,臉色越發紅豔。

        茍氏笑道:「咱家誰不知大少爺善武。二少爺善文,倒是三少爺文武雙全。以前二房人人都說三少爺成天五更天時就起床習武來著,我還不信,現在方知傳言不虛。」

        厲娘子忍不住問道:「那你家三少爺成親了沒?」

        劉嫂子說道:「成親了,娶的是不亞於我家大少奶奶郡主身份的沐王府嫡出大小姐呢。」

        厲娘子羨慕的道:「那一定是位天仙般的美人,和你家三少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茍氏說道:「這話倒是不假,三少奶奶品性容貌樣樣拔尖,連我見了都心生仰慕,別說男人了。」

        耳聽連茍氏等徐家下人都心服口服,不似說起大奶奶時的那般滿腹牢騷,背地裡罵她潑辣不近人情等等,厲娘子頓時死了心裡那一丁點的期望。

        茍氏等人說得興起。不免把幾位奶奶都品評一圈,最後說起了耿氏時人人一臉不屑。

        劉嫂子鄙夷道:「不過是個二房小妾而已,趁著大奶奶不在,真把自己當成了正宮娘娘,這倒也就罷了,瞧她對待下人家尖酸刻薄毫不容情的做派,大奶奶好歹是面對面的訓斥過錯,事後也對事不對人。而她倒好,我又不是她房裡的人,當初不過是替受委屈的丫頭打抱不平說了句閒話,她得知後就跑去向二奶奶告我的刁狀,然後我一家子就被打發到了這鄉下。」

        有婦人說道:「別看耿奶奶一天到晚吹噓是耿家小姐出身,據說當初是咱家花了一千八百兩嫁妝買回來的,她在侯府就是個旁系還是庶出呢。不說大奶奶和三奶奶身份金貴,二奶奶那也是侯府二房嫡出,掄起出身,也不見得比咱們強多少。」

        厲娘子驚呼道:「一千八百兩銀子?老天。一定不知怎麼標緻的人。」

        茍氏嗤笑道:「狗!脫不了就是個人,上頭一張嘴,下頭一個洞,胸膛上長著兩個饃饃。我說她那模樣你就知道了,合你一般高,比你白淨些,那鼻口倒不如你生的俊,不過水汪汪,喜溜溜的一雙眼和你通沒兩樣,怕不她那鞋你也穿的。」

        劉嫂子頓時擠眉弄眼的嬉笑道:「可不是嘛!她挨得那行貨子你只定也正合適,哈哈!」

        「劉姐你又來取笑我。」厲娘子成親多年倒也不懼風言風語,吃吃笑了起來,「那行貨子你都嘗過味道了,昨兒個下午還叫喚的沒完。」

        「噓!」茍氏忙說道:「人多別說了,傳揚出去那還得了?」

        正好此刻徐汶溜躂著走過來,茍氏揚眉說道:「你就不去對面探望下三少爺?」

        「派小廝去了。」徐汶笑眯眯的對著蹲在地上的厲娘子,「怎麼好勞煩人家娘子來助忙?瞧這晌午日頭暴曬,大熱的天,你們也舍得?」

        茍氏笑道:「怎麼就捨不得?倒吊著她洗菜做飯都舍得。」

        徐汶嘆道:「你們捨得,我可捨不得。快來人把棚子搭起來,給各位娘子遮擋日頭。」

        厲娘子低著頭輕笑道:「多謝大官人了。」徐汶聞之頓時大喜。

        從這一日起,厲娘子漸漸和徐汶開始有了交談,再不似以前的躲躲藏藏,每當徐汶說什麼,她就跟著攙話接舌,二人也漸漸暗地裡開始了眉來眼去。

        PS:月底啦,小釵吼吼月票!這個月雖然沒加更,可是一天兩更做到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22 01:47
第二百九十四章 媒婆爭親

               
        雖說厲娘子和徐汶愈來愈廝混的慣熟,可厲虎子在家也不敢行為過於放肆,更不敢背地裡紅杏出牆。

        幾個月都沒能一親芳澤,使得徐汶漸漸不耐煩了。原來自從他搬到鄉下居住後,周圍十里八鄉都知來了個有錢大戶,誰讓方圓三千多畝田地都姓徐呢,那眾多媒婆就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鯊魚,紛紛湧了過來。

        徐汶覺得閒來無事娶個貌美的三房也不錯,而且還是難得的北方佳麗,默許茍氏夫婦負責接待。而徐灝那頭也遇到了媒婆登門來打探虛實,卻都被拒之門外吃了閉門羹。

        張美人對此感覺很新奇,便問道:「我一個寡婦家竟也有人要娶?」

        徐灝任由寶慶公主兩隻小手抓著自己的手指頭玩,終於發現有比自己還不懂時下風俗的人了,笑道:「您大美人一位怎麼會沒人要娶呢?」

        張美人笑罵道:「人老色衰的人了,哪裡配稱作美人?你這孩子又來哄我,這些男人真是的,連帶著女兒的寡婦都惦記。」

        徐灝開起了玩笑,說道:「就不知有幾人是想娶您回家做妻子,還是為了別的緣故,應該問問清楚。」

        「沒大沒小,乾娘都來取笑。」張美人目光遠眺,「不說我早已是心如止水,身為先帝遺妃又豈能委身他人?」

        徐灝沒言語了,如果張美人真要是動了一點點凡心的話,朱棣絕對會毫不猶豫的派人送來一杯毒酒。

        卻說對面蜂擁而來的媒婆也不管徐汶是何方神聖,不管男女八字合不合,不管兩家門第攀的及攀不及,也不管年紀合不合適,先天花亂墜的大講一通,騙一頓酒肉和車馬費再說。

        徐汶起初挺高興,遠近竟來了數十家求親的,但娶三房小妾和勾搭外人不同。不能隨隨便便馬馬虎虎,最重要的不僅僅是要看門第家世,而必須得千嬌百媚能和老三媳婦比肩的絕色美人最好,或者是個真正的大家閨秀。

        可惜絕色豈是那麼容易有的?茍氏挨家上門瞧人家的閨女,幾乎沒一個模樣性情中意的,這令徐汶深感失望。

        這一日打對面來了兩位媒婆,一個是百戶倪諒請的。一個是北平府秦同知家請的,都是打北平城裡而來。

        耿氏吩咐茍氏把人請到屋裡,過來串門的徐灝和徐汶躲在裡屋喫茶,就見倪家媒婆發黃臉黑,三十多歲有些妖嬈之態,穿著待白不青的釵布裙。濃妝豔抹;人過中年的秦家媒婆皮糙臉白,嗓音清脆,半新不舊的青絲帕,斜裹眉端,總之一看就知不是易與之輩。

        「奴家見過夫人,您近日康寧,眼前有喜。」

        倪家媒婆堆起笑臉。從青色荷包裡取出六庚牌來,遞到了茍氏手裡,「聽聞周圍良田皆是貴家所有,想必和那邊莊子裡的夫人是一家子。一來我家小姐即將出閣想要許配個好人家,二來我家老爺想納房美妾,咱兩家如若親上加親豈不是更好?」

        耿氏莫名其妙的道:「對過莊子?哦,這我可做不了主,親戚是不假。但除了我家兄弟外誰都做不了主。」

        秦家媒婆見狀搶前一步,打綠絹挽袖裡掏出八字帖,笑道:「夫人吉祥,我保的這家閨女,可是城裡同知大人家的千金小姐,實實沉魚落雁,勢同梁冀榮華呢。」

        倪家媒婆忙不甘示弱的道:「我題的倪府小姐。真真閉月羞花,家比石崇豪富。」

        結果不等耿氏反應過來,這二位自誇自讚起來,一個尖牙利齒。滔滔口若懸河;一個口舌生風,喋喋舌如干將。

        「倪家姐妹不多,單單只有媛女,嫁妝何止千金?」「秦家兄弟姐妹更少,將來家業應分萬貫。」

        耿氏皺眉聽了半天,哭笑不得的道:「怕是你二位還沒打聽清楚吧?我家夫君是要納三房,不是娶什麼正妻娘子。」

        不料秦家媒婆笑道:「早就打聽清楚了,大官人不是金陵徐國公家的子侄嘛?即使是嫁過來做個小妾,秦家也是千肯萬肯。來時我家夫人說了,待小姐今日過了門,明日馬上給大官人許個正六品的通判。」

        徐灝吃驚的放下茶杯,心說官位說有就有?莫非秦家有人在吏部不成?又聽倪家媒婆說道:「門當戶對的人家,徐爺要是慨允,待清晨做了女婿,傍晚就與他上個知府。」

        徐灝再也忍耐不住走出來,呵斥道:「胡說,知府有用銀子上的?」

        倪家媒婆忙說道:「或許是我聽錯了,是上個知州。」

        徐灝冷笑道:「你家不過是個百戶,先不說就沒用銀子買官的先例,武職怎能朝文職伸手?吹牛也得有個限度。」

        倪家媒婆不樂意的道:「你怎麼知道沒有,我前幾日保的媒,那姑爺兩千兩銀子就做了知州呢。」

        徐灝驚訝的道:「真有此事?我倒是有些銀子,哪怕三五千兩買個七品官做也行。」

        倪家媒婆瞅著沉下臉來的秦家媒婆得意一笑,說道:「不瞞這位公子說,倪家親戚家乃是新任按察使陳大人,如果你家肯把那位娘子聘給倪家老爺,則此事就算是成了。」

        徐灝萬萬沒想到朱元璋故世還未滿一年,這官場風氣就變了個模樣,連買官賣官都公然出現了?

        更離譜的是堂堂朝廷命官為了攀附燕王,親生女兒都甘願送給燕王府親戚家的少爺做小妾,只為了陞官發財背靠大樹,可謂是寡廉鮮恥無所不用其極。

        不提徐灝一肚子火氣,徐汶卻聽得心花怒放,絲毫不去深思為何堂堂五品高官會心甘情願要和他聯姻?

        徐灝看著徐汶眉飛色舞的模樣,心裡越發厭惡,二話不說逕自走了。

        耿氏趕忙把丈夫拉到一邊,悄聲道:「常言道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你娶了人家閨女不打緊,等人家要找你辦事該怎麼辦?沒有老三幫忙,在這北平府你能做成什麼事?」

        徐汶不悅的道:「婦人之見,難道離了老三我就是廢物不成?那也是我姑姑姑父,誰敢不給我面子?再說我又沒答應什麼,抬回來那就是我的女人,管他娘家死活。」

        耿氏心裡不痛快頓時無語,嘆氣道:「那你自己做主好了,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卻說徐灝返回莊園,眉頭舒展開來,一來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他懂,貪腐是無法徹底杜絕的,沒必要去動怒生氣;二來時下官場風氣遠未敗壞如斯,吃拿卡要斷不會少,但明目張膽的買官肯定是少數人。

        很快朱高熾傳來消息,新任按察使名叫陳瑛,安徽徐州人,少年時以文才不俗被官府舉薦做了貢生,此後進京入了太學,出仕後一路官至御史,近兩年在山東做按察使,二月初被派到了北平。

        秦同知名叫秦達,杭州人,十年來一直在北方輾轉做官,早就是朱棣的人了。

        徐灝沒想到的是,朱高熾隱晦指出陳瑛算是自己這一方的。想如此貪婪大膽之人,估計是被朱棣用重金收買之,就是不知怎麼會和倪諒勾結在了一起。

        到了次日,徐濟遣茍氏帶著媳婦小廝進了城,先是去的倪百戶家,請出了倪家小姐出來見面,但見小姐五短身材,膚色略黑,兩彎眉葉,黃乾乾的云鬢;鼻相不算高粱,眼眸有些凹塌。

        行走間端莊沉穩,有一股子大家風範,兼之少言寡語脾氣溫和,是個賢惠閨秀。

        茍氏清楚自家少爺斷斷看不上倪家小姐,正琢磨著告辭的時候,倪諒亟不可待的道:「就這麼定了,挑選個吉日把親事辦了,後兩天我就派人把你家那位親戚娶過來。」

        茍氏唬了一跳,說道:「奴家還未回去稟報主人呢,再說對面那位夫人願不願意還是未知之數,大人未免強人所難了吧?」

        倪諒把眼一瞪,怒道:「那你家還想怎樣?嫁妝我再添加兩千兩銀子,這總行了吧?」

        「這就不是銀子的事。」茍氏一臉無奈,「待奴家回去請示一下再來稟告大人好了。」

        「嗯!」倪諒沉著臉端茶送客,管家笑道:「只要親事一成,不但咱家成了王府親戚,老爺和徐家成了親家,就可托夫人邀請那夫人前來做客,到時不難尋到親近機會一遂心願。」

        倪諒說道:「原以為是個尋常婦人,小施手段還不手到擒來,誰知竟是徐家親戚。我倒是不心疼春梅那丫頭,我心疼的是那三千兩銀子。」

        管家說道:「小的都打聽清楚了,徐家既富且貴,那大公子父親弟弟都已經故世,下面還有個七八歲的庶出弟弟。就可惜結髮妻子是秦王府的郡主,屋裡還有長興侯耿家的小姐做二房,此外徐家三少爺不是等閒之人,和世子郡王都交情莫逆,徐家三老爺在山東做官。」

        倪諒滿意道:「那這三千兩銀子花的值,陳大人只能許給文官官職,武官插不了手,將來巴結好了女婿,不愁不被王爺重用。」

        管家好奇的道:「想陳大人初來乍到,怎麼就隻手通天呢?那官職說賣就賣。」

        「這我就不清楚了。」倪諒羨慕的咂咂嘴,「不過今後得離他遠一點,賣官豈是說笑的?這般明目張膽,指不定什麼時候就遭人彈劾。」

        忽然就聽有下人慌慌張張的跑過來,叫道:「老爺老爺,陳大人和右布政使曹大人,副使張大人皆被朝廷派人鎖拿進京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22 01:48
第二百九十五章 好事難成

               
        徐灝很快收到消息,按察使陳瑛、右布政使曹昱,副布政使張璉等大小十來位官員被按察司僉事湯宗告發,罪名是接受燕王府賄金。

        朝廷正巴不得對北平官場動手,一旦有官員彈劾自然馬上雷厲風行的做出反應。

        這其中很有一些蹊蹺,徐灝沒有弄明白是這一回事。但不管如何,陳瑛受賄賣官是真的,此種人就是那種得志便猖狂的典型,被湯宗捉住把柄並非難事。何況就算沒有受賄,也會有傾向於朝廷的官員藉機攪亂北平官場。

        當朱高熾和道衍和尚派人過來請他去商議對策的時候,徐灝斷然拒絕,一群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混賬官員,有什麼可救的,被斬了才好呢。

        通過此一事徐灝看出了朱棣和朱元璋的不同來,朱棣並非是對貪贓枉法之事特別深惡痛絕的人,畢竟一出生就是皇子,沒受過類似朱元璋早年那種慘絕人寰的苦楚。

        朱棣秘密收買陳瑛等人的這段時日,正好是徐灝去大寧府的時候,完全不知情,這步棋朱棣走的相當臭,或許因得不到劉璟的支持,有些急於求成了。

        按照朱棣睚眥必報的性格,劉璟日後的下場或許會很可悲,而他當年把爵位讓給了兄長劉璉,早在洪武十年,劉璉和胡惟庸黨羽發成了衝突,被脅迫墜井而死。面對未來的永樂大帝和互相傾軋的官場,徐灝不得不深思自己的將來了。

        半個月後徐灝收到京城傳回來的消息,陳瑛等人俱都被貶官去了廣西,也就是說建文朝一掃洪武朝時期對貪官的嚴酷絕不容情,竟然寬鬆到了刑不上大夫的程度。

        這就難怪朱允炆為何會被文人深深懷念了,洪武年官場上的慘痛經歷委實令人毛骨悚然,朱允炆得到文人擁護乃情理之中的事。

        歷朝歷代對一位皇帝評價為『仁』字,算是莫大的讚譽,而到底是對誰仁義呢?作為既得利益者的徐灝有些茫然了。畢竟他再不是後世一介平凡老百姓。

        單說當日茍氏又去了秦府,在內宅見到了秦家小姐,穿著一件尋常素服,神色間絕無矜持,神色從容目光清正,眉目如畫身段不肥不瘦,確實是地地道道的一位美人。

        茍氏滿意而歸。秦夫人的小舅子王方笑吟吟的走出來。三十多歲的年紀,戴著方士巾,穿一襲羊絨疙瘩襖子,是位北平府的秀才。

        王方說道:「以咱家姑娘人品容貌,對方斷沒有不答應的道理,如今只差姐夫點頭了。」

        秦夫人猶豫的道:「真如你之所言。聯姻後會對你姐夫的仕途大有裨益?可是要委屈女兒做人小妾,我心裡始終不舒服。」

        王方說道:「燕王乃當今天下諸王之首,除了聖上就屬殿下身份最尊,而徐家又是燕王的親戚,姐你沒見徐家府邸位於哪?就在燕王府隔壁呀,放眼北平誰家有此地位?再說人家公子正妻是郡主,二房是侯爺家小姐。咱家姑娘又有什麼可委屈的?」

        如此王方反覆說起聯姻徐家的種種好處來,把個站在門外的秦家小姐氣個半死,銀牙緊咬把舅舅恨之入骨,奈何她爹秦達近日不在家,只能苦苦忍耐了。

        茍氏回到莊子裡,對徐汶說道:「倪家的姑娘人才不大出眾,還不如院子裡的厲娘子呢,這也不消提了。那秦姑娘倒是個大美人。就是秦大人不在家,秦家太太沒有親口承諾。」

        徐汶頓時滿心歡喜,大方賞了茍氏十兩銀子,茍氏滿意笑道:「倪家老爺惦記三少爺那邊的什麼夫人,可知是什麼來路?」

        徐汶說道:「說是在山東認識的,丈夫死了沒人投奔,八成是老三養的外室。狗屁的潔身自好,那都是做給外人看的幌子。」

        茍氏笑道:「謝天謝地,這要是倪姑娘是個美人,那該如何是好?三少爺的女人豈能送給倪家老爺。」

        徐濟也笑道:「看來老天都有意成全於我。真要是掉了個,此事不免有些惱人了。」

        第二天當厲娘子聽說大官人要納妾,二話不說轉身就回屋躺下了,這令躲在一邊的徐汶暗暗歡喜。

        茍氏又奉命前往秦家送禮物,商量下聘日期,昨晚經過女兒尋死覓活的一番鬧騰,秦夫人越發猶豫不決,勉為其難的把東西收下,賞了茍氏二兩銀子。

        王方心裡著急,便把茍氏堵在了外宅,告知對方自己的身份後,說道:「實不相瞞,外甥女她年少不懂事,既然你家公子願意結為秦晉之好,最好是求得燕王妃親自做主,不然我擔心好事難成,如果事成,王某當奉送白銀二百兩。」

        見錢眼開的茍氏當即滿口答應下來,匆匆趕回家中對徐汶說了,徐汶遂興沖沖的騎馬去了燕王府。

        燕王妃起初很開心侄子來了,忙不迭的讓人把徐汶領進來,等聽完後皺眉不語,好半天才說道:「婚姻大事應該父母做主,我怎好越俎代庖呢?而且聽你說秦家小姐乃是嫡出,你要置巧巧於何地?置官宦出身的秦小姐何地?」

        徐汶一臉委屈的道:「妻子她自從成親以來就不肯與我圓房,難道我要苦苦守著她不成?既然她當我死了,那我也當她死了,秦小姐嫁過來後,我當她是正妻還不成麼?難道會辱沒了她?」

        燕王妃驚呆了,趕忙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是不是你得罪了她?」

        「哪有!」徐汶氣道:「您別被她給矇蔽了,其實那是一等一霸道善妒的潑婦,連家裡的丫鬟都不許我動一根手指頭,若不是仗著郡主身份,我爹娘都以七出之罪休了她。」

        燕王妃認為此事肯定有隱情,但一樣聽得直搖頭,說道:『這倒是巧巧的不是了,等我替你勸勸她。不過你納妾之事我還是不能出面,除非是秦大人夫婦倆先點頭才行。」

        不管徐汶好說歹說,持重明白事理的燕王妃就是不同意,沒辦法徐汶返回鄉下又去找徐灝。

        「叫我幫你去勸姑姑?」徐灝有些好笑,「除夕那天你要我賣親求榮,這才短短幾個月。又叫我求姑姑為你納妾,這做人是不是有些太不地道了?」

        徐汶冷笑道:「你好歹做了幾年官,怎麼還如此天真?俗話說人不為己天地誅,反正你要不幫我,我就告訴全家人你在這裡金屋藏嬌,我看你怎麼去面對凝雪。」

        徐灝嘆氣道:「就算我幫你也沒用,那秦家老爺是正五品的同知。就算姑姑出面提親,最終秦大人不同意你能奈何?而秦大人要是想攀附燕王府,何不把閨女送來做個妃子?用得著捨近求遠,你要本事就使得秦大人滿意點頭。」

        徐汶說道:「這就不勞你操心了,只要姑姑出面,此事就算是成了。等秦大人返回家時,我生米都煮成了熟飯。」

        徐灝冷冷的道:「堂堂宦官人家的千金小姐,秦大人的掌上明珠,你不經二位當事人的同意就真敢把人家女兒給娶回來?你有沒想過後果?萬一激怒了秦大人,真以為燕王府能護得住你?」

        徐汶叫道:「我是他女婿,能把我怎麼樣?」

        徐灝神色憐憫的道:「醒醒吧,你不是他女婿而是侮辱了人家閨女的兇手。不經做父親的允許,這門婚事根本無效,即使是帝王也不能如此霸道,別說王妃了。」

        「天真!到時我親自登門請罪就是了,難道我徐汶配不上他閨女?有燕王府玉成好事,他姓秦的能不考慮後果?」

        說完後,徐汶神色陰沉,「幫不幫我說一句話痛快話。少來這副惺惺作態。」

        徐灝對徐汶徹底失望,這一次斬釘截鐵的道:「休想。」

        「好。」徐汶怒道:「你壞我好事,那我也不能讓你好過了,咱倆走著瞧。」說完徐汶甩袖而去,回到莊子裡一怒之下狠狠砸碎了四五個茶盞。

        連續幾天茍氏都跑到秦家詢問結果,因來的過於頻繁反倒是引起秦夫人的警惕,加上女兒開始絕食。是以不論弟弟怎麼勸說,打定主意等丈夫回家再說。

        正當徐汶一籌莫展的時候,秦達收到家人飛馬傳信,風塵僕僕的返回北平。

        一回家當眾就給妻子來了個大嘴巴。指著嚇呆了的王方厲聲道:「你這黑心腸的畜生,竟敢趁我不在謀我女兒,給我滾,今後永遠不許進我秦家的門。」

        王方急忙灰溜溜的跑了,所有丫鬟見狀都跟著退了下去。

        秦達對著一臉委屈的妻子怒道:「你連親生女兒都舍得送給他人做小妾?糊塗。」

        秦夫人捂著臉喏喏的道:「我不是沒答應麼。」

        秦達冷笑道:「幸虧你沒答應,你要答應了我非得立即休了你不可。」

        「啊。」秦夫人嚇得臉色發白,不可置信的道:「還不是當初你說起過要是能和燕王府結成親戚就好了,還想著把閨女嫁給高陽郡王呢,要不然我能聽兄弟之言?」

        秦達冷道:「蠢材,此一時彼一時了,燕王府樹大招風自身難保,說不定哪天就被朝廷問罪貶為庶民。而此徐家又不是真正的彼徐家,有什麼資格娶我女兒?何況還是做個妾。」

        明白過來的秦夫人也顧不上紅腫一片的臉頰,恨道:「竟有此等事?老天爺,險些被王方那畜生坑了女兒一生,我跟他沒完。」

        秦達神色緩和下來,抬手摸了下妻子的臉蛋,驚魂未定的道:「今次幸虧我有先見之明,及時投靠了朝廷,要不然就得和陳瑛等同僚一同被羈押進京問罪了。今後咱家要和燕王府劃清界限,一切都要聽從布政使張大人的吩咐。」

        當晚百戶倪諒收到了一則消息,眯著眼說道:「原來那美人是徐家三公子的外室,他娘子也是個絕色美人,可惜是沐家郡主。」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22 01:49
第二百九十六章 勝利天平

               
        從去年五月朱元璋駕崩時至今年四月,將近一年的時間裡,天下安定再無洪武朝時期的纍纍風雲突變,就好像老天都格外厚愛仁義的建文皇帝,雨水充足各地幾乎沒有出現災荒,偌大的邊境線很是安靜。

        江南稅賦被減輕,百姓們為此感恩戴德,朝廷陸續向天下派出十二道尋訪使,罷黜貪官污吏贏得了很多讚譽,各地舉薦賢才進京做官,又迎來了許多佳話,民心安定一切都顯得欣欣向榮,預示著寬和勤勉的建文盛世即將來臨。

        面對此情此景,就連燕王朱棣都為之忌憚,原本一向瞧不起的文弱侄兒做了皇帝后,迅速聚集人心推廣德政,加上今年風調雨順國泰民安,文臣齊心協力,一掃洪武朝的暴戾,勝負天平越來越向著年紀輕輕的帝王傾斜了。

        大多數人身處逆境之中都會心懷畏懼而裹足退縮,少數人則會不畏艱難逆行而上,毫無疑問朱棣是少數人裡的佼佼者。

        面對軍功昭著的朱棣表面上的示弱和臣服,朱允炆心滿意足給予了王叔該有的尊敬,當燕王剛剛離京,接下來這一個月裡,躊躇滿志的建文皇帝和心腹大臣有些得意忘形,竟拋開了對諸王的畏懼心理,上演了一系列令人瞠目結舌的削藩大戲。

        首先是朝廷收到湘王府官員告發湘王朱柏私印寶鈔有謀反之意,朝廷派出使臣前去抓捕湘王進京,文武百官皆以為湘王會和周王一樣乖乖束手就擒,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湘王朱柏召集王府官吏,冷笑道:「本王曾親眼目睹先帝朝很多大臣寧願自盡也不願受辱,身為高祖的兒子,本王豈能為了祈求一條活路而被獄吏侮辱?」

        然後在所有人的驚駭注視下,朱柏把嬪妃子女全部召集起來,關閉宮門。火光衝天煙霧滾滾,竟然**而亡。

        走到半路的朱棣大怒之下馬上上書朝廷,質問為何逼死湘王?要求誅殺造謠官員並處置建議此事的相關大臣。

        沉不住氣的朱允炆立即被激怒了,下旨捉拿被告發又是有謀反之意的齊王朱榑,素有軍功的朱榑隨即束手就擒,被朝廷押送進京幽禁。

        當時燕王就停留在山東德州府,距離青州齊王府不過短短幾天路程,眼見近在咫尺的弟弟毫無抵抗之力,顯然朝廷是早有預謀,朱棣大喜過望。連夜帶人趕回北平。

        很快齊王朱榑被廢為庶民,十日後就藩大同府的代王朱桂因性格暴躁多行不法被貶為了庶民,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內,三位親王或死或廢,很快使得天下為之震驚,剩餘諸王則無不為之驚慌失措。

        原本對帝王忠心耿耿的秦王朱尚炳和晉王朱濟熺深怕步了後塵,為求自保急忙修書北平向皇叔示好,其他藩王或多或少都對朝廷不滿的同時,紛紛向燕王府暗通款曲。希望燕王能出頭為皇族對朝廷據理力爭,這一次勝利的天平開始緩緩朝著朱棣傾斜了。

        朱棣果然沒有令他們失望,幾次上書朝廷表達了不滿,前面的語句都極為示弱恭順。但每次結尾都會綿裡藏針的搬出皇明祖訓來,隱隱間對朝廷發出警告。

        得到消息的徐灝微微搖頭,朱棣走了昏招收買貪財嘴風不嚴的陳瑛等人,這對燕王府的打擊很大。洪武朝貪污六十兩銀子就得被處死,堂堂親王賄賂官員,假如操作輿論得當的話。燕王府馬上會顏面掃地絕對會淪為滿天下之笑柄。

        沒想到的是朱允炆竟然憑白讓天大良機溜走了不說,也使出了大大的昏招,當時朱棣人就在京城,為何就不堅持洪武朝的刑罰,對一干官員嚴刑處置,製造聲勢後勒令燕王留京閉門思過,變相的進行軟禁呢?

        只能說天意如此,朱允炆並非是書呆子,齊泰黃子澄甚至方孝孺非但不是蠢人,個頂個都是人精,遺憾的是他們精於小算盤而不具備大眼光,借用後世軍事用語,就是都缺乏戰略思維。

        倒是徐輝祖等勳貴武官都不缺乏,可惜文人當道,各有各的顧慮和打算,使得人人緘口不言。

        其中徐輝祖眼下絕對不敢建議朱允炆向親姐夫下手,出賣親人的罪名他擔不起,而朱允炆也不想對名望甚大沒有找出確切謀反罪證的四叔動手,不然後世該如何評價他?必須得有人先揭發才行,就算做錯了那也是受奸人蠱惑。

        徐灝是這麼猜測的,對不對不重要,重要的是朱棣沒事人似的回來了。齊王代王確實是罪有應得,貶為庶民沒人會說什麼,但是時間趕在一塊就未免令人嘆息了,尤其是不該先對素有賢名的湘王動手,發行寶鈔算是罪嘛?就算罪該受到處罰,也不至於逼人於死地,恐怕你建文皇帝才是濫發寶鈔的罪魁禍首吧?

        一年來辛苦建立起來的優勢瞬間化為了烏有,暴露了朝廷對待藩王刻薄寡恩的一面,先帝屍骨未寒呢,就迫不及待的對沒什麼大罪的親叔叔們下手,無論如何都會遭到百姓的負面看法。

        當然大字不識的百姓看法並不重要,很容易會被有學問之人改變想法,有天下讀書人懂得朝廷為何急衝沖的削藩就行了。

        北平城除了少數人之外,大多數人並未受到朝廷削藩所影響,在軍民心裡燕王府依然代表著朝廷,朝廷就是燕王府。

        轉眼間到了五月初五端陽節,當日清晨,家家戶戶門上插了香艾,人人胸前帶著墜虎。學堂關門,閨閣停黹,家裡女孩們互相贈送由自己親手包的粽子、紅棗、糖塊等物,內宅極為熱鬧。

        天氣也變得清涼宜人,早茶後,姑娘丫鬟們都出來在花園裡遊逛玩耍,只見處處丹若紅花,萱草綠葉,隨著從南方吹來的溫暖微風,說不出的舒服清爽。

        午飯後,全家人隨老太君或乘馬車或坐著轎子。浩浩蕩蕩去了北邊的小湯山王族別院泡溫泉。

        大大的荷花池一側是天然的溫泉池子,經過徐灝的修改,中間有一處混合冷熱水的游泳池,自家女人缺乏鍛鍊缺少被陽光照射,沒有比游泳更好的運動了。

        老太君等長輩都不習慣與人一起沐浴,幾乎都躲在房裡或幽靜的小池子裡泡澡,而家裡的女孩們大多受到徐灝多年來孜孜不倦的傳染,不大在乎多人一起沐浴了。

        當然針對羞澀靦腆的女孩子,徐灝發明的泳衣橫空出世,無非就是肚兜版的用各色綢緞料子縫製的泳衣而已。

        房間裡。眾人都一眨不眨的盯著挺胸抬頭走出來的紅葉和綠竹,就見她倆胸前罩著令人臉紅的兩塊薄薄緞子,臀部穿著三角形的緋紅色褥褲,加上一雙玉足套在樣式漂亮的高跟鞋上,顯得雙腿修長圓潤,顯得那麼的妖豔撩人,顯得那麼的氣質挺拔。

        沐凝雪則穿著一件略顯保守的連身泳衣,不用徐灝指點,自己在腰部縫了一圈百褶裙邊。將將蓋住完美沒有任何瑕疵的膝蓋。

        高跟鞋在徐家已經風行了幾年,但毫無疑問,唯有不穿著深到腳邊的裙裝時,方能顯現出高跟鞋那賦予女性特有的優雅魅力。

        紅葉驕傲的轉了一圈。得意的道:「今後看誰家女孩還裹腳?又臭又酸又長又痛又噁心,哼!」

        朱巧巧冷笑道:「三寸金蓮都是那起子窮酸文人吹捧出來的,這文人一肚子壞水沒安好心,可憐那些小姐自小就被父母親人逼得纏足把骨頭生生勒斷。想想都令人慎得慌,最無知的是還自以為高人一等呢,纏足就成了大家閨秀?可悲可笑。」

        當下眾人都發起牢騷來。話說徐家女孩自小堅持不纏足,這幾年就連裹足的風氣都近乎絕跡,好處是走路輕快不必天天纏那長長的裹腳布,壞處是時常受到外人的抨擊和嘲笑,有時串門時被那些走路都顫顫巍巍的夫人小姐們,笑話徐家女人是大腳是鄉下人出身,鬧得人人都為之不滿已久。

        沐凝雪說道:「灝兒說得好,咱們要為自己而活著,不是為了逢迎丈夫或世人眼光。咱們祖上本就出身草莽,從來沒有逼女兒纏足的陋俗,因此誰願說就由著她人去說,總之其中甘苦個人自知。」

        對於徐家小姐們來說,纏足與否不影響什麼,權貴家的女兒會愁嫁?時下所謂大腳也是相對而言,丫鬟們本就沒有纏足的講究,就和民間要干活的婦人一樣,走路都成問題還怎麼去伺候人?

        宋朝以來纏足是指要把腳裹得纖細而不是彎曲畸形,當然會影響女孩身體發育,為了保證腳小便不敢走路太勤,長此以往身體虛弱變得消瘦,這可憐模樣反倒是越發受到文人喜愛,正所謂弱風扶柳也,揚州瘦馬或許就是由此而來。

        最可怕的是隨著南唐李後主等歷代名人對小腳的頻頻詩詞讚頌,士林文人的大力推崇,風俗漸漸走向了極端,元朝時裹足的風氣漸漸傳開,從江浙嶺南一代漸漸往全國擴展,三寸金蓮的傳說更使得裹足變成了纏足,所幸明初時只流傳於一些書香門第。

        真正裹足登峰造極的時候,一個是明朝後期,有記載明末時張獻忠進四川,喪心病狂的下令砍斷女人的小腳,堆積如山,謂之金蓮峰。

        一個是滿清時代,到了那時社會各階層的人都以娶小腳為榮,以大腳為恥,最可怕的是連女人自己都這麼認為。所謂為了發洩對滿清剃髮易俗的不滿,男人竟為了保持民族氣節讓女人堅持纏足的說法,實在是令人無語。

        誰也不知道高跟鞋的出現會不會改變整個民族陋習,大概只能說是個美好願望,不過肯定會影響到一些人。如果所有文人都那麼愚昧頑固的話,明末到近代的數百年浩劫,就是對儒家自己親手種下的苦果了。

        徐灝基本已經放棄了說服他人的想法,費心勞力的有用嗎?沒有皇帝會為了小小的纏足而去對抗整個士林,對於封建王朝的種種無可救藥的弊端,徐灝已然是死心了,只要他有生之年不讓家裡女人纏足就行。

        他現在要做的是經營家族以及相關的利益集團,就像是後世操縱世界走向的幕後財閥家族,憑藉他一生心血和留下來的預言,使得後代子孫能夠超然於世。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22 01:50
第二百九十七章 冤家路窄

               
        沐凝雪和朱巧巧等徐家姑娘安安靜靜在一側泡池子聊天,滿是花瓣的水上漂浮著載著酒具茶器的木盤,自斟自飲別有一番雅緻。

        而旁邊浴水的丫頭們在紅葉的帶領下嬉鬧游水無所顧忌,一些人尖叫著打著水仗,濺起萬千水滴,引來其她人的呵斥笑罵。

        其中也有想採蓮的,有想上船划船玩的,也有斗捕魚的,也有淬水的,也有聞花蕊的,也有並肩攜手說笑的,也有互推拉扯,互相咯吱身子玩耍的,直鬧得碧水泛花,紅蓮搖影,好像添了許多女孩兒似的。

        卻說徐汶就沒那麼開心了,親事被秦家婉拒,竟是氣了個半死,連帶著很是怨恨袖手不理的徐灝和姑姑燕王妃。

        後來想想天下何處無芳草?徐汶回到城內以想生兒子為藉口,向大太太王氏討要貌美丫鬟。

        王氏沒有去小湯山,皺眉說道:「下面凡是有個好模樣的,有幾個沒被你哥倆受用過?膩了就打發出去配了小廝,現在知道後悔了?我身邊沒嫁人的就這幾個了,你看上眼就趕緊領走。」

        徐汶瞅了眼四處站著的丫鬟,沒一個好模樣的,說道:「弟妹屋裡有幾個好的。」

        「你放屁。」王氏怒道:「要玄清身邊的人,虧得你有臉說出來!沒門。」

        「憑什麼好看的丫頭都在老三身邊?」徐汶惱了,氣道:「這徐家到底是誰當家?我可是徐家大少爺,爹故世了,我說的算。」

        王氏無奈的道:「傻孩子你醒醒吧,現如今誰還在乎咱們母子?是個人都知道該巴結誰,你媳婦還不是整天圍著你二娘轉悠?連玄清都一心一意的奉承人家,一聽去泡溫泉立時收拾東西就陪著去了。唉!娘已經死心了,現在不指望著你做官發財,只求你能收收心,多為長房開枝散葉就行了。」

        徐汶悻悻的道:「我屋裡就那幾隻不下蛋的老母雞。生不出兒子怨誰?」

        「都是沒用的東西。」王氏早就對耿氏等大為不滿,沉吟道:「我手裡有了些錢,叫王玉去一趟南方,多買幾個性子溫柔容貌可人的小丫頭來。」

        徐汶喜道:「王玉不行,那小子只定要先過一道手,我可不想用他剩下的。」

        王氏說道:「那就派個老實忠厚的。」

        消息很快經丫鬟嘴裡傳到了臘梅耳朵裡,好好的美差沒了。臘梅晚上回家說給了王玉聽,頓時把個王玉氣的大怒,從此開始怨恨徐汶起來。

        徐汶不願意呆在城裡,晚上把一妻二妾都扔到了家裡孝順母親,他隻身返回了莊子。

        第二天賊心不死的徐汶對茍氏劉嫂子說道:「端午到了,厲娘子每天都來幫忙。給人家兩匹夏布做幾身新衣服穿。」

        劉嫂子說道:「拿來我倆和王嫂子做衣裳,不消與她,勸您把這根腸子割斷了吧。有了我們三人盡你受用,還不知足?眼下農忙男人整日裡不著家,奶奶又不在,有的是機會咱幾個一處耍耍,不美麼?」

        這一番露骨浪話說得徐汶咧著嘴嘿嘿直樂。為了防止被閒雜人等撞見驚擾了好事,也為了和厲娘子一遂心願,沒事就對幾家軍戶和其他下人家橫挑鼻子豎挑眼的。

        這一日穀倉丟了二十幾袋子大麥,徐汶馬上借題發揮命管家帶人挨家挨戶搜查,誰都沒料到一向稀里糊塗不管事的大官人這一次較了真,當晚除了厲娘子家等區區三五家外,每家都搜出了若干被偷盜的東西出來。

        院子裡數十口人默默無言的站在一起,徐汶先是一頓嚴詞厲色的訓斥。又悲天憫人的說以慈悲為懷,做剛做柔的命所有人統統立了個伏罪的文書,免了送官,全都驅趕了出去,這些人家沒法子,各自在附近找落腳地去了。

        如此一來大院裡人去樓空,剩下的基本都是徐汶信得過的下人家。那茍氏等人的丈夫心知肚明未成親時媳婦就是少爺梳攏過的,早已有了心理準備,而且氣歸氣怒歸怒,大抵夫妻倆惦記著少爺的好處。心照不宣的也不說破,甚至白天晚上故意不回家予以方便。

        事實上男人要是不願意,徐汶來了後大可求二奶奶返回城裡,卻任由著好色如命的大少爺整日守在自家老婆身邊,可見都是些沒骨氣之人。

        徐汶暗中又買通厲虎子的上司,把人給派到了外縣去操練,得十天半月才能回來,軍令如山,厲虎子反覆告誡妻子一番,背上行囊帶著兵刃走了。

        晚風習習,趁著沒什麼人時,徐汶便召喚茍氏三位婦人一起飲酒作樂,時常跑到厲娘子家隔壁縱情嬉戲,鬧得厲娘子晚上坐立難安,白天則一臉幽怨。

        忽然有一日徐汶藉著酒勁闖到了厲家屋裡,厲娘子慌忙起身往後退去,徐汶二話不說上前一把摟住對方,死命的又親又咬。

        厲娘子起初拚命抵抗,奈何力氣弱小連連被對方佔據了身上的關鍵陣地,加上她心裡已然是情投意合,漸漸也就順勢不掙紮了,媚眼迷離的任由男人盡情輕薄,一來二去自然而然的躺在了炕上,當晚徐汶縱情馳騁,美夢成真。

        與此同時,遠在小湯山的徐灝把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即將要發生的靖難之役上面。隔壁另一座皇莊裡,住著徐達和朱高熾兄弟二人,張輔帶著麾下五百兵丁日夜操練。

        徐灝有計劃把信得過的武將家屬都接到城外來,一來城內到時大亂怕傷及無辜,二來也是作為人質在手。

        即使明知朱棣會大獲全勝,徐灝還是不敢掉以輕心,畢竟身家性命都和燕王府綁在了一起。

        值此關鍵時刻,徐灝不信任燕王府任何一位文武官吏和宦官宮人,甚至是自家親人,是以要求朱高熾哥倆身邊一個人都不帶,哥三個任何事都親力親為,為了保持低調不被官府察覺,不許好動的朱高煦離開莊園半步。

        書房裡,徐達坐在太師椅上注視著眉頭緊鎖的侄孫,朱高熾坐在一邊奮筆疾書,朱高煦無聊的站在門口充當起了侍衛。

        「有何難題,說來聽聽。」徐達搖著扇子笑著說道。

        徐灝抬起頭來,實話實說:「馬上就將起兵,知道隱秘事的人會越來越多,難保其中有人背叛。」

        徐達點頭道:「雙方都在防備,燕王得通知心腹手下早作準備,常言道法不傳六耳,肯定會有忠於朝廷之人率先揭發,你準備如何應對?」

        徐灝搖頭道:「此事無需我過問,自有姑父和道衍大師隨機應變,我現在思考的是此地安不安全,會不會有人疑心於我。」

        徐達笑道:「你來到北平後行事低調,從未得罪過人,除非是私仇。而朝廷處心積慮要捉拿燕王,城內到處都是張貴的兵,眼下重重包圍了燕王府,到時群龍無首則大勢已去,不會有人想著拿你或他們兄弟來要挾燕王。」

        徐灝說道:「有人恐怕不會這麼想,當燕王要起兵成了不是秘密的秘密時,我不能任由他人趁火打劫。」

        第二天徐家人悄無聲息的搬到三十兩外的另一處皇莊暫住,沒過兩天又搬到臨近縣城,隨即又搬到了另一處皇莊,很快上百口人消失的無影無蹤,連住在城內的王氏等人都被蒙在了鼓裡。

        徐灝的顧慮謹慎顯然是做對了,這世界永遠不缺少心狠手辣之人。

        到了六月,本想趁亂帶兵攻打徐家毀屍滅跡,搶走美人的倪諒失去了目標,趕忙派人去找徐汶,想要通過他問出徐家下落,茫然不知的徐汶打發人回去詢問,結果回來說家裡誰也不知。

        倪諒索性心一橫,暗道乾脆直接把燕王府滅掉得了,這樣一來徐家就成了無根浮萍,他因功肯定會被朝廷委以重任,到了那時輕而易舉就能整的徐家家破人亡,那些美人還不通通歸為己有?

        因此倪諒率先告發燕王府同僚於諒周鐸參與密謀反叛,張貴馬上派人押送他們進京問罪。

        北平城頃刻間因此事而變得風聲鶴唳,六月中旬朱允炆下詔斥責燕王圖謀不軌,並下旨處死了於諒等人。

        一處不知名的莊子裡,到了中午暑氣方盛,那蘢蔥竹葉,如湯煮般垂下來,遠遠看重樓疊閣的磚瓦,似有不堪烈日焙烤之狀。

        等待多年的靖難之役馬上就要開始,徐灝突然間變得有些心煩氣躁,倪諒的告發給他提了個醒,那就是料得到結局料不到過程,誰知戰亂時會發生什麼不測?加上天氣實在悶熱根本靜不下心來。

        整整一個月都在馬不停蹄的四處奔波,和家裡也失去了聯繫,徐家人豈能看不出禍事臨頭?因此人人開始變得沉默寡言,家裡再不復往日之歡聲笑語。

        受到感染的徐灝不停告誡自己大事臨頭要沉心靜氣,怎奈就是壓制不在滿腔燥熱,煩躁的在書房裡走來走去,乾脆朝著外面而去。

        到處靜悄悄的,女人們都躲在屋裡休息午睡,漫無目的的徐灝穿過一座假山時,就見梅氏低著頭走了出來,今日舅媽身穿素袖月白宮紗衫,頭簪兩朵白花,斜插一枝玉簪,花色日光相映,恰似荷粉露垂,杏花煙潤,媚麗欲絕。

        「呀!」梅氏雙手繫著腰帶,沒防備一下子撞到了徐灝身上,嚇了一跳忙抬起頭來。

        徐灝冷道:「又在和誰人幽會呢?」

        「沒,沒有。」

        梅氏最近就怕遇到外甥,誰知竟然冤家路窄,頓時紅暈上臉羞愧的無地自容,「我剛剛在裡面解了個手,自從那一晚被你撞見之後,再不敢一錯再錯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4-5-22 01:50
第二百九十八章 巧蝶戀花

               
        李諒等燕王府校尉參與謀反,給了朝廷下旨捉拿朱棣進京的藉口,可惜張昺張貴得需要來自朝廷的旨意,不敢擅自率兵破門而入,無疑錯過了最佳時機。

        正當朱允炆準備下旨的時候,六月時西平侯沐晟突然告發岷王不法,朱允炆遂本著先小再大的既定策略,下旨廢岷王為庶民,由甘肅遷徙到福建漳州。

        此乃第五位親王被廢,影響很大,為了平息朝野內外的非議,也為了安撫其餘手握重兵的藩王,朱允炆決定先暫緩一段時日,下旨褒獎秦王晉王並提及昔日兄弟情義。因朱高熾長子誕生,朱允炆準備寫信想借此提醒朱高熾為了妻兒考慮,不要和其父同流合污。

        如此一來一往,使得天下大多數親王對朝廷離心離德,也給了燕王府喘息之機,朱棣對倪諒可謂是恨之入骨,王府眾文武官吏將信將疑燕王有了異志,不時有文官苦苦相勸朱棣及時懸崖勒馬,葛誠趁機勸說他人忠於朝廷。

        朱棣和道衍和尚加快反叛速度,暗中大肆調兵遣將聯絡昔日部屬,朱能張玉丘福等心腹將領皆立下血誓,要誓死追隨燕王起兵。

        相比北平城內的暗流湧動,城外卻顯得風平浪靜。

        俗語說得好,若要俏,須帶三分孝。梅氏本就天然麗質,更因淡淡梳妝而顯得嬌麗誘人,一肚子火氣的徐灝乾脆拋開一切顧慮,上前強行把梅氏摟到了懷裡。

        梅氏魂都要飛了,她對外甥早已是敬若鬼神,先有當日大嫂的死歷歷在目,徐灝的強橫霸道深植心裡,後有難以啟齒的把柄攥在他之手,羞愧之餘連半點尊嚴都沒了。

        而且梅氏本性懦弱不喜與人爭鬥,兼且久曠之身。徐灝一意留她在徐家,焉能不知何意?膝下無子也就沒了抗拒的想法,畢竟後半輩子得有男人指靠,徐灝無疑是最佳人選,是以不經任何思想鬥爭,其實心裡千肯萬肯就等著命中一劫矣。

        徐灝抱著美婦柔若無骨的身子,見舅媽沒有半點掙扎,竟是乖乖的任他予取予攜,當下扯開梅氏胸前衣襟,露出軟嫩光滑白膩膩的一對胸脯。伸手使勁揉捏幾下,就見櫻桃漸漸催生大了少許,軟綿的肉團變得有了彈性。

        忽聞有人叫道:「嬸嬸你在哪?」

        聽聲音是雨詩,徐灝鬆開嬌喘連連的梅氏,手掌依然按在單峰上,俯身低頭咂了一口,笑道:「來日方長。」說完逕自從假山穿了過去。

        短短一瞬間,梅氏竟覺得電光火石驚心動魄,完全是動了情。下身不知不覺已經濕漉漉的,不由得心中暗暗埋怨雨詩出來攪局,深呼一口氣平穩下紊亂心緒,抬手合上滑到腰間的衣襟。

        整理完衣衫的梅氏緩步出來。無奈的道:「我這麼大的人難道還能丟了不成?」

        蕭雨詩神色古怪的道:「嬸嬸就你一個人?」

        「是呀!」梅氏品味著適才男人粗暴帶來的異樣滋味,沒察覺侄女神色有異,「適才在裡面小解來著。」

        蕭雨詩驚訝的道:「您在裡面方便?老天!」

        梅氏笑道:「這有何大驚小怪的?人有三急我莫非就能免俗?」

        「赫赫!咱們回房吧。」蕭雨詩無語搖頭,暗道一定是嬸嬸蹲在地上方便時被表哥無意間看見了。為了不驚動嬸嬸便不動聲色的悄然離去。

        「回去洗個澡,出了些汗怪難受的。」

        梅氏自然不知一句小解使得侄女疑心盡去,她素來潔淨。每次大小解後必須得用香湯清洗一番。時下閨閣風氣也大多如此,尤其是那些小妾通房,為了得到男人的歡心,勤沐浴不說,喜歡在身上塗抹花油使得整個人香噴噴,有的嫌自己皮膚不白還會全身塗抹麵粉,晚上下身夾著香囊睡上一宿,總之手段花樣繁多,無所不用其極。

        沒走幾步路,就見階沿上擺的幾盆鮮花引來了一隻銀白大蝴蝶,忽起忽落,或前或後,翩翩飛舞,對鮮花頗有留戀之意。

        羞喜交加的梅氏有感於自身境遇,即興說道:「紅欄深鎖草木靜,新花初綻玉蝶輕;芳氣未襲蝶夢去,巧蝶戀花何多情。」

        梅氏生怕引起侄女猜疑,又忙說道:「此乃未出閣時所作,不想今日竟記起來了。」

        蕭雨詩不疑有他,笑道:「論才華我遠不及嬸嬸,如今三嫂子越來越不喜吟詩作賦,紅葉她們也不願開詩社了,這家裡唯有我與翠柳一對知己,等把我二人的劣作送給嬸嬸品評。」

        梅氏笑道:「反正我也無事可做,乾脆入你們的詩社好了。」

        這夏季初旬天氣,一輪紅日當空,天地如同蒸籠一般,二人就覺得行走在熱塵熏風之中,幾句話的工夫已然是渾身上下香汗淋漓,呼吸著炙熱空氣令人步履艱難,趕忙加快速度走到了陰涼處躲避,說說笑笑一路返回住處不提。

        卻說徐灝被惦記已久的舅媽一番刺激,心裡的煩躁去了一大半,美色確實能很好的調劑心情。

        說到底他從未把梅氏視為長輩過,上學起就深受島國藝術動作片的影響,滿足了他多年以來的陰暗願望,自覺突破了所謂的倫理道德底線,一股子邪惡的成就感瞬間爆棚。

        卻說徐汶自從和厲娘子好了之後,接連三晚夜宿在厲家,夜夜**心滿意足,等第四天收到倪諒告發同僚的消息後,頓時把厲娘子扔到一邊,騎馬去了北平城。

        徐汶不認為姑父是朝廷對手,而眼下也確實是朝廷一方明顯佔據上風,朝廷一方的官兵牢牢控制了九門,燕王府門前擺上了拒馬駐守著近千軍士,就等著朝廷一聲令下了。

        再來老三一心巴結燕王府,這令有些吃味的徐汶大為不悅,他早就和葛誠有了聯繫,得知姑父可能會暗中謀反,罵了一聲老三糊塗透頂,為了自己性命和家族親人的性命,趕緊請長史葛誠和百戶倪諒代為引薦,打定主意要投靠布政使張昺大人。

        張昺知道徐汶曾經是錦衣衛百戶出身,魏國公家子弟,出身不凡不好得罪。是以對他很是客氣,但疑心他是燕王派來的細作,就讓徐汶在倪諒手下暫且做個小旗,暗中囑咐倪諒小心提防。

        都指揮使張貴問道:「你兄弟徐灝人在何處?」

        徐汶不屑的道:「三弟最是怕死,這時候見風頭不對,早帶著家人躲到了鄉下去了。」

        張昺沉吟道:「徐灝乃有才之人,無兵無權起不了風浪,既然他識趣就不用理會了。」

        徐汶一心想著立功,抱拳問道:「敢問二位大人何時捉拿燕王?末將願請纓為朝廷分憂。」

        張昺不悅的道:「何出此言?朝廷幾時要捉拿千歲了?休要妄自揣測,下去吧。」

        「是!」碰了一鼻子灰的徐汶倒也沒有氣餒,出來後對倪諒笑嘻嘻的道:「我請大人吃酒。」

        倪諒陰沉著臉說道:「這關頭還有心吃酒?小心命都沒了。」

        徐汶不以為然的道:「大人是擔心燕王報復?如今官兵重重包圍了王府,甕中捉鱉罷了,有何可懼?」

        倪諒瞅了眼大言不慚的徐汶,心說幸虧沒把女兒許配給你,簡直就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大草包,連燕王都敢小瞧,可見是何等心比天高的蠢人。

        不過此等目中無人的傢伙倒是可以好好利用,倪諒換上笑臉說道:「我負責把守燕王府門外,現交給你三十名精銳晝夜巡視附近,一旦燕王府有妄動,你自可直接殺進去活捉燕王。」

        「末將遵命。」徐汶心裡好笑,暗道真以為老子是傻瓜不成?除非是大兵壓境十拿九穩,不然我活膩了衝進王府送死?

        如此一心為國的徐汶整日裡騎著馬帶著兵士四處巡視街道,琢磨著該怎麼立上一大功,可當面對大門緊閉的王府,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什麼好主意,沒有朝廷旨意,只有瘋子敢搶先動手。

        很快王氏得知兒子投靠朝廷做了武官,想自家不遠千里來北方投靠燕王夫婦,這麼做未免有恩將仇報之嫌,但老太君不在家,也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有心想勸兒子不要趟渾水吧,以徐汶性子定不會聽勸,想去見王妃解釋一番吧,又怕影響了兒子的前程。最終左右為難的王氏乾脆命長房下人收拾行禮搬到了城東和娘家人一起居住,也學著老二夫婦遠遠躲開,眼不見心不煩。

        收到消息的徐灝一聲長嘆,到底還是低估了徐汶的野心,原以為他住在鄉下忙著勾搭婦女,沒時間理會外面的風風雨雨。

        這就是人作孽不可活了,單單憑這出人意料的舉動,徐汶算是徹底得罪了朱棣,將來一定會不得好死。

        現在想挽救他都不可能了,錯事已然鑄成,沒有絲毫迴旋餘地,朱棣念在自己鞍前馬後的情面上,或許不會直接出手報復,就怕有小人私自揣摩上意,甚至會連累到自家頭上。

        徐灝沉吟良久,最終放棄了替徐汶求情的打算,以朱棣的性格苦苦忍耐了這麼久,一旦爆發,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任何敢和他敵對之人。

        隱隱間總覺得徐汶的舉動太輕率了,他曾親眼目睹午門驚變,父親徐耀祖慘死在他眼前,慘痛記憶這麼快就忘了?怎麼就一點都沒有長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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